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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文-普通话 國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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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ublished:
2025-03-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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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9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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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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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3

冰淇淋谋杀案

Summary:

We're a different site and breed of men

Notes:

上个月的,忘了发来

Chapter Text

冰淇淋谋杀案

 

 

 

有时候我好像不太了解维吉尔,我们的童年结束得太早了,本来应该无话不谈的阶段被硬生生掰断,我不敢告诉他我很怕一个人活着。

有时候我会想我是世界上的另一个他,如果我觉得他奇怪,那么我应该和他同样奇怪。

妈妈死了以后我们两个是流落街头的黑户,没有钱,没有住处和监护人。我们从荒郊野岭逃离,躲避路上的任何人,因为如果送进福利院我们很有可能被分开领养——我不懂这些,都是维吉尔告诉我的。我们走了很远很远,离开了我们的家,我们的家烧得太严重了,我想把妈妈带走,可是她的身体融化在黑乎乎的地板上,我捞了半天也捧不起来,无从下手。我没带走她之后,很多过去的记忆也开始消失了。

我们一直走到了另一个城市,在稍微偏僻一点的地方有很多空房子,许多年都没有人回来的那种,维吉尔说按照法律规定,我们进去住满一个月就能拥有这块地。我还是不懂,维吉尔看很多书,这些都是书里的。

这个房子有两层,里面所有东西都积了灰。我们白天去外面翻垃圾桶,捡掉在下水道里的硬币,有时候超市会把过期的食物扔在后门的回收点,我们就偷偷拿走一点,不能拿太多。晚上我们收拾这个没人回来的房子,维吉尔在一张破报纸上每天戳破一个洞来记录时间,我们只用等待30天就能永远留下来,我很着急,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多戳了几个洞,于是我们就很快长大了。

我好像不太了解维吉尔,他喜欢的东西我都没什么兴趣,似乎除了一模一样的脸以外我们也没什么相似之处。我们开始能赚钱以后我就在酒吧打工,我长得瘦小但是很有力气,不管是打扫还是收货都可以干,我的工资不多,也留不住,第一次拿到工钱的时候我买了两个冰淇淋甜筒,跑回家的路上就化了一点,我的手很黏。

因为领到工资,我那天不想继续上班,想给自己放假,所以下午就回去。我不知道维吉尔平时会做什么,只知道他还是很喜欢看书,他应该也在赚钱吧,只不过我用钱去吃很多东西,他用钱去换很多书,他也是在吃书。

我兴高采烈,我记得我们好像小时候都很喜欢冰淇淋,过去的事情慢慢变得模糊,我不太逼迫自己记得,偶尔它们会像这样欢快地跳出来,给我一些我和维吉尔仍然共生的提示。他把那个房子整理得很敞亮,他说是妈妈喜欢的风格,我在一楼没有看到他,跑上楼梯的时候能闻到外面有干草气味的风吹进来。

我冲进我们的房间,窗户全部开着,维吉尔坐在窗沿上看了我一眼,就直接跳下去了。我的冰淇淋也掉了。

他开始热衷于说服我我们是不死的。我以为我对过去几乎没有记忆所以我才是家里唯一的疯子。他说我们的爸爸是恶魔,因为帮助了人类与其他恶魔结仇,妈妈就是被他的仇人杀死的。他捧着我的脸,告诉我说很少有人会是银白发,说我们从小不管打架多凶也都会迅速恢复,说我们是恶魔的孩子,只是我把这一切都忘了。他回来的时候还有点一瘸一拐的,看起来就像是“不死的”,但是谁知道呢,这里可能只有四米高,四米本来就是摔不死人的。

他好像看出来我的无动于衷,有一瞬间他几乎变得悲伤起来,说实话我应该从来没见过维吉尔的悲伤,反正我已经不记得了,但是我还是觉得手指发烫,冰淇淋黏糊糊的,我没法同样捧住他的脸,维吉尔有严重洁癖,他一定会揍我。

他发现了我不记得了,他很生气,可这又不是我的错,我试过把过去随身带走,但是它们粘在地板上,我捞不起来。我和我哥哥十八岁了,他忽然意识到我们之间的陌生,他是恶魔的孩子,我只想做一个普通人。

他当然不相信他的双胞胎兄弟是个普通人,他逼迫我用厨刀划破手掌,我怕疼,我不愿意,我手上还有没洗掉的冰淇淋呢,可是他威胁我他会亲自动手,他看起来就像是会一刀捅进我的肚子,所以我还是照做了。我们就站在厨房等待我的伤口愈合,血液一滴一滴掉在不锈钢的洗碗槽里,声音闷闷的,外面是夏天的四点,洗碗槽上被阳光照出一个小彩虹,我哭了。

他很激动地帮我洗干净手,我的手心全是血,他说我的伤口好了,可是我不想看,我只是觉得很疼,我怕疼。

他更加确信我们是恶魔的孩子了,他开始对以死亡来验证自己的能力有种执念,并且从不过问我的感受,我不得不在回家的时候面对带着各种巨大伤口收拾浴室的我哥哥,一开始那需要几个小时来恢复,后来他再也没有伤口了,只有血迹证明他又杀掉自己多少次。他说他已经得到了应有的力量,他要弄明白一切的开始,他没告别就走了。

我不敢一个人待在家,就在酒吧干活到深夜。可是这个地方也没多大,酒吧没有那种火爆到通宵的业绩,到了凌晨四点多还是会关门,我只敢坐在家门口等维吉尔回来或者等天亮。如果作为恶魔的孩子就要被他丢下,那我宁愿我是普通人。

我在门口就这么睡着了,白天很热但夜里没有云,我被冻感冒了。恶魔的孩子会感冒吗,我不太懂了。

维吉尔带着更多书和奇奇怪怪的东西回来,他说我们的爸爸留下了武器给我们,这些武器是能够听从我们指令的,我们需要的时候它们会追随而来。我问他我们需要武器做什么,他说我们要去报仇。

在维吉尔的找回的事实里,妈妈是被恶魔杀掉的,我们当时在外面玩所以活下来了,我们要去找那个和爸爸结仇的恶魔复仇。他能感觉到我在犹豫,面无表情地说他一个人也能做到,让我就留在这里。我慌了,抓住他的手让他带我一起去。我不知道仇人是谁,武器在哪,我只知道一直以来我们都是两个普普通通的小孩拼命想要活下去,然后有了新的家,我能给我和我哥哥买牛奶和水果做的冰淇淋,我能照顾好他和我们的家。我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的,我已经忘记了爸爸是什么样的,妈妈也死掉了,但是我知道他们不会怪我和维吉尔不去报仇。

维吉尔的情绪缓和了一些,我们带着装好食物和必需品的背包,像远足一样回到过去的家。天已经黑了,我听到老鼠和蝙蝠的声音,还有一只鸟在屋子后面的树林里一直一直恶毒地叫。维吉尔一路都在试图让我想起点什么,他告诉我哪里是我们经常玩的地方,告诉我我们喜欢玩什么。他说我有一支木剑,如果他不愿意和我打架我就会一直缠着他。我好像记得那个木剑,我说你是不是有一次打破了我的鼻子,他没完全放松警惕,他说有太多次了。我的笑容变得尴尬,他捏了一下我的手说这是个好的开始,我感觉到他在发抖。

我才明白他并没有把我当作计划的一部分,他只是像小时候拗不过我一样无奈地把我带上,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和我一起。

我说,你别去。他就放开了手,要去破败的家里找出爸爸的武器。我很生气,我跑了几步超过了他,抢先进入大门,我大声咒骂这个该死的……地毯,老鼠臭味,灰尘,随便什么,我说维吉尔你洁癖治好了?你不嫌脏了不觉得恶心了?我一边骂这个世界一边被呛得流泪,如果真的有那个破武器,我希望它知道我想让维吉尔留下来。

它就这样出现在我的手中,在这个只有月亮和野生动植物的房子里,维吉尔立刻就注意到了,他好像真的和这种武器有感应,他问我怎么做到的,我说我只是许了个愿。我只是告诉了它我真正想要的东西,我宁愿我们只是普通人。当然这样的话不能告诉维吉尔,他只会觉得我软弱,只会感到背叛。银色的剑似乎振动,像是在说我做得对。

他想了没一会就明白了我的意思,于是回应他的愿望的武器也安静地躺在他手里,那是一把细长锐利的刀,什么样的愿望才能使它诞生,维吉尔去意已决。我很庆幸维吉尔没有在热衷自杀证道的那些日子得到它,它看起来真的会杀掉他。

他握紧了他的刀,随着刀刃出鞘,月光似乎更亮了,我看到房间里有一副巨大的画像,它比我还要高,我不想仰望它。

我们没有停留,连夜去往一个我从来没听说过的地方,维吉尔说那里可以解开魔界和人界的封印,我们就能去复仇了。或许是因为他现在有了那把刀,他看起来不知疲倦也无所畏惧,背包里的水和食物好像都是我吃掉的,我累了,我想回到我们的家,维吉尔在前面等着我追上来,然后让我回去。

我说我不会回去,除非你跟我一起。他没说话,继续走了,我就继续跟着他。他所说的封印之塔只是个看起来非常古旧的遗址——我觉得那东西至少已经废弃几百年了,台阶有的地方都是空的,还有很多青苔和杂草,在他眼里却好像是个多么危险的地方。我们开始攀爬的时候正在日出,我从塔的窗孔看出去,感觉这真的就只是一次远足而已,我们会爬到塔顶去看太阳升起来,然后带着露水回家。

维吉尔提防地带我来到塔顶,这里很高,也许有四十米,塔顶的地面有许多裂痕,被风吹过几百年以后石头变成沙。他让我把项链给他,那是妈妈给我们的东西,具体是做什么的我不清楚,从我意识到它在我身上的那天起就一直存在。交出项链让我有点不太舒服,尽管我不知道它意味着什么,就像是我不得不舍弃自我和维吉尔融合。我们确实把对方视作自己,但我们又确实不同,同样坚硬的东西碰在一起之后是什么?一场远古的大火。

我配合他,配合他做任何事,我不想和他争论这一切是不是真的了,我很想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我只想让他做完他想做的然后和我回去。他拿走了项链合并起来,又从我们手中割出鲜血,我们双手交握,血液滴在地面上迅速涌出鲜红的泉水,把磨蚀出的纹路填补完整。不知道是巧合还是确有其事,塔上忽然刮起大风,即使在这么高的地方也能听到下面的树发出的巨响,它们变得越来越有节奏,连带着枝叶也像在进行某种仪式一般的舞蹈。我感觉视线被卷进去,一瞬间忘记了我在哪里,它们就像在展示一种变幻莫测的……进化?有东西被吹进了我的眼睛,维吉尔放开了我的手,乌云在低于我们的位置聚集起来,即将为世界降下大雨。

我揉了揉眼睛,手上残留的血混了进去,突然我看到维吉尔的脸上浮现出某种鳞片似的东西,我吓了一跳,想要看清楚他到底怎么了,他却忽然离我很远。我朝他跑过去,天色太暗他看起来就像发光,他一动不动,一直看着我,像夜行动物的眼神。他说他其实很喜欢和我玩,他说我一个人会更好。

我看到他长出了坚硬的翅膀,但是又很快消失,似乎只是我的错觉,他站在塔的边缘,这里应该有四十米,我的手心好黏,他跳下去了。

我不敢看,冰淇淋掉在地上,黏在地板上,很快发出轻轻的一声响,我再也捞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