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 大难不死的男人阿尔图
Summary:
大难不死的阿尔图发现兄弟怪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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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怕的暴动结束了,那些暴徒也得到了应有的惩罚。等阿尔图终于醒来的时候,帝国已经变得一派宁静。梅姬直接处死了煽动民众的大贵族,还把当时冲撞宫殿大门的人全部变为阉奴。奈费勒和法里斯解决了梅姬没有解决的部分。前者有技巧地夺走了那些贵族的土地,而后者则夺去了那些贵族的命。
说实话,明明处罚的是自己的敌人,阿尔图听他们说起这些的时候,在自豪和欣慰之余,心里也会有点毛毛的。暴怒的梅姬实在是太可怕了,暴怒的奈费勒实在是太可怕了,暴怒的法里斯实在是太可怕了……
不论如何,他在好转,而这些因为他险些死去而性情大变的人都在缓慢地恢复“原状”。然而,这场暴动的印记却在有些人的灵魂上留下了刻痕。在一切都恢复正常后,这些刻痕琐碎地、固执地出现在阿尔图的生活中。
奈布哈尼在那场暴动的时候正忙着玩乐,毕竟首都涌入了这么多人,其中还有许多许多漂亮的姑娘。他忙坏了,与那些美人通宵饮酒,不亦乐乎。阿尔图知道他的性格,本来也没有怪罪过他。更何况梅姬也说了,奈布哈尼是第一批赶到青金石宫殿的人,虽然那时候阿尔图已经被拖走了。
在阿尔图醒来后,奈布哈尼当然也来看他了。阿尔图当时没觉得兄弟有什么不对,只是看着有些消瘦,有些难过,有些……反正大部分人见到自己都是这么个表情,所以他没有太在意,只是像安慰其他人那样安慰了他的兄弟。
在他养伤的时候,奈布哈尼时常往宫里跑,还会告诉他一些外面的趣事。
“陛下,我的好陛下,”奈布哈尼笑着凑上来,给他看自己手腕上一根串着红宝石的细细手链,恳求道,“我有大麻烦了,你快帮帮我。”
阿尔图定睛一看——哟,这是女人的东西。他当即心领神会,想起过去发生过的事情,说道:“奈布哈尼,你别告诉我,你又因为女人和别人决斗,然后又把人家给——”
以前奈布哈尼因为太受欢迎,其他的寻欢客看不过去,就想要找他挑战。有一次还被阿尔图碰上了。那时阿尔图突发善心,劝那个被冷落的男人不要挑战帝国知名的剑客。但想也知道,奈布哈尼肯定没少遇到过这种挑战,更没少因为这种决斗杀人。
阿尔图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忘了自己脖子上还缠着绷带。奈布哈尼抓住他的手,眨巴着眼看他,说道:“陛下,您懂我……”
阿尔图知道奈布哈尼闯了祸,想说他几句,又不知道怎么说,只好先问道:“你杀了谁?”
奈布哈尼报了个名字,解释道:“其实我和那个女人现在也不怎么来往了。现在帝都很流行这个情人手链,她就希望我能和她戴一样的手链,我觉得有点太亲密了。那个男人喜欢她,她就唆使那个男人带着手链来找我决斗……”
阿尔图回忆了一下这个名字,发现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贵族,就是还挺年轻的。这在政治上算不得什么大事,但他如今在死亡边缘上走了一遭,不免有点为这个剑下亡魂感到惋惜。
“我知道你喜欢那些女人,但这多少有点影响你的声誉……”他叹气道,“主要是我觉得年轻人因为一时意气而死并不值当。”
说到这里,阿尔图又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说下去。这件事情也不能说是奈布哈尼的错,毕竟是那个小贵族自己看不下去那些女人喜欢奈布哈尼,然后自己请求和奈布哈尼决斗……
奈布哈尼看着他,笑也敛了些,低声道:“尽管我不觉得我做错了,但……这几日我先回家避避风头,免得影响你。”
阿尔图“嗤”了一声,用肩膀去撞他,乐道:“你在我面前还逞什么英雄?怎么,难道你觉得我会为了自己的好名声远离你,甚至给你定罪吗?”
奈布哈尼这种肯定是众人见证下的决斗,本身你情我愿,就是合法的。只是他总觉得有点不对,但是让他说哪里不对,他又有点说不出来。
阿尔图语气一松,就看着奈布哈尼又笑了,还把一个手链绑在了自己手上。
“自从有了这个玩意儿,那些美丽的小鱼儿总希望我能挂着她们的东西,但我总不能一个人戴二十条手链。”奈布哈尼朝阿尔图眨眨眼睛,“为了避免她们打架,我得先在我手上挂上一条。”
阿尔图了然,又不了然,无奈道:“那你自己挂一条就好了,给我干嘛?”
“阿尔图,你这话说的真让我伤心。我给你的这条可是男的!”奈布哈尼怪模怪样地说,“我这不是让你少点麻烦吗?我买链子还想着你,这样我戴了没有麻烦,你戴了也没有麻烦,这不是正好吗?”
阿尔图看看自己这条,又看看奈布哈尼这条。他打心里觉得男款女款没差别,但奈布哈尼说有,可能就有吧。
“行吧。”他挥了挥手,“我给你放假,你回家避一避,休息个七天再来。”
奈布哈尼乐滋滋地走了,还当着阿尔图的面顺走了王宫的一瓶好酒。但阿尔图不知道的是,奈布哈尼一转过身,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
这是一场为了女人的决斗吗?奈布哈尼不否认这点。任谁来看,哪怕是这个帝国最聪明的人来调查,也只能说这是一场常见的意外,是他和其他男人为了女人决斗,不巧杀死了那个小贵族而已。
就像梅姬和奈费勒无法找出这个小贵族煽动民众的切实证据一样,这个小贵族的家人和朋友也无法找出奈布哈尼有意杀死这个小贵族的切实证据。
阿尔图说干就干,下午就去找了梅姬,奈费勒恰好也在。对上两张正直的脸,试图走后门的阿尔图硬着头皮,心虚地问道:“奈布哈尼他,呃——你们懂得,他和别的男人决斗,就不小心……这个事情也不是第一次了,我看决斗也是公开进行的。奈布哈尼一贯也是这个性格,我会好好惩罚他。呃……你们看,这个事情大吗?”
“这怎么能行?”奈费勒眉头皱了起来,“随随便便和人决斗,随随便便杀人,这是一个铁卫应该做的事情吗?”
政敌功力不减,阿尔图缩了缩头,听到梅姬的叹息声,又矮了几分。
“和奈布哈尼决斗的人叫什么名字?”梅姬试图救场,“我让人去安抚一下……”
阿尔图报了那个名字,梅姬愣了下,奈费勒也抬起了头。两个人交换了一个阿尔图看不懂的眼神。奈费勒好似叹了口气,但语气温和了许多:“陛下,奈布哈尼这脾气您真得让他改一改了,太冲动了。”
梅姬也是边笑边叹,说道:“这年轻人也是,怎么偏偏找了帝国最厉害的剑客……唉……”
阿尔图战战兢兢来,轻轻松松走,还揣着一肚子的疑惑,寻思那个被奈布哈尼杀死的小贵族可能是个为祸一方的坏蛋。奈布哈尼也没在领地上蹲七天。事实上,只过了两天还是三天,红发剑客又回来了。阿尔图总觉得他在自己面前笑的比之前还要开心一些。
事后回忆起来,这大概是他第一次察觉到兄弟的不对劲。
阿尔图有点怀疑兄弟弯了。但这只是一条廉价的手链,所以他放下心来。
Chapter 2: 兄弟你怎么又悲哀了啊
Summary:
兄弟你是弯了还是浪子的悲哀又犯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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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尔图当时没有太在意奈布哈尼这一点异常。毕竟,时间如流水一样过去,大家都恢复了。毕竟,谁家好人会天天寻思兄弟是不是弯了。
梅姬变得如以前那般温柔慈爱,虽然人们依旧很怕她;奈费勒也恢复了一贯的“正直”,秉公执法地处理各项政务,虽然一些间接犯事的贵族依然担心他的报复;法里斯更是回到了骑兵队里,整日与猎犬和马匹待在一起,但人们看到那些猎犬时还是会放低声音……
可奈布哈尼好像还没有恢复,甚至还有越来越严重的倾向。
“阿尔图,奈布哈尼疯了。”希尔希纳的大嗓门让阿尔图无法忽视,“你快管管他。我邀请他去喝酒,去睡女人,他整整一年都没有同意过。我问他,他说他再也不喝酒了!”
这对狐朋狗友自从认识后关系就好得不得了,两个人像是找到了知己一样,都不约而同地来找自己报销酒水……
阿尔图回忆了一下,忽然发现奈布哈尼确实很久没有说过报销的事情了。但他考虑到希尔希纳的大大咧咧,不免问道:“呃——我不是故意要挑拨你们,但……希尔希纳,你是不是和奈布哈尼吵架了?我看奈布哈尼最近还吵吵着要从我这里拿酒喝……”
希尔希纳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仿佛他也疯了。
“阿尔图,你搞清楚,我哪里知道奈布哈尼找不找女人?这关我什么事啊!”芮尔以为阿尔图想听八卦,语气格外差。但她想了想,也皱眉道,“不过你这么一问,我确实也觉得奈布哈尼有点不对劲。嗯——我感觉他好像变严肃了。”
奈布哈尼变严肃了吗?阿尔图想起他最近来找自己时脸上的坏笑,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四个苏丹的铁卫里,除了奈布哈尼之外,还活着的就剩下法里斯了。阿尔图乔装出宫,在城外的军营里找到了法里斯。他的乔装骗得了人,但骗不了那些灵敏的猎犬。尤其是新月,阿尔图一来到军营门口,恪尽职守的“卫兵”就凑了过来,尾巴摇的比玛希尔发明的螺旋钻地机还快。
法里斯很快认出了藏在那团空气里的阿尔图。他吓了一跳,赶快请微服出宫的苏丹先到自己的营帐里。
“法里斯,”阿尔图脱下隐身衣,问道,“我来是想问——”
他话音未落,新月在外头汪汪叫了起来。法里斯看着外面皱了皱眉,又在阿尔图开口询问前摇头道:“没事,新月太兴奋了。”
阿尔图接着道:“我是想问,你觉得,奈布哈尼最近有什么变化吗?”
法里斯的动作僵了一下。他眨了眨眼,问道:“陛下,您的意思是……”
“不不不我不是怀疑奈布哈尼要叛变。”阿尔图看着法里斯闪烁其词,生怕他误会了,“我是说,我感觉奈布哈尼最近有点不对劲。我听说他不喝酒,不找女人,笑得也少了,但我……”觉得他没什么变化。
法里斯打断道:“陛下,您这是从哪里听说的?”
阿尔图不想出卖希尔希纳和芮尔,刚想乱以他语,又听法里斯继续道:“您听到的完全正确啊!”
“嗯?”阿尔图没想到连法里斯都觉得奈布哈尼不对劲了,赶忙问道,“你觉得他有什么变化吗?”
法里斯好像受到了良心的拷打一般,脸上表情皱成一团。他支支吾吾半天,什么也没说出来,只是说:“您,您自己去问他就知道了……”
阿尔图二丈摸不着头脑。法里斯拉着他视察了一下军营,又想亲自把他送回宫。阿尔图婉拒了他的好意,说是想和新月再玩一会儿。他很久没和新月玩抛接球的游戏了,而作为猎犬之首的新月现在玩耍的时间也少了许多。一人一狗很快在军营里玩的不亦乐乎。
阿尔图玩的气喘吁吁,弯下腰去拿新月叼的小球时,忽然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
那声音很轻,几乎和风吹草地的声音混在一起。但他对这种声音很敏感——许多刺客就是这样接近他的。他没有回头,维持着弯腰的姿势,一只手摸新月的头,一只手默默地放在了剑柄上。
三、二……
数到“一”的时候,阿尔图瞬间转身。他绷紧肌肉,却是张开手臂,门户大开。
“奈布哈尼!”他哈哈大笑,用力地抱住从后接近的好兄弟,“你不会觉得我认不出你吧。”
如果是陌生人的话,新月早就警戒起来了,怎么还会乖乖地坐着?
奈布哈尼笑了笑,嗔怪道:“都怪刚才新月叫了……你早就发现了吧。”
他一路都在跟踪阿尔图,直到跟着阿尔图走进军营的时候,才被新月发现了。
说实话,在问完法里斯奈布哈尼的情况后又碰上奈布哈尼,阿尔图有一点莫名的心虚,就好像背后八卦兄弟被人发现了一样。他松开手,结束这个拥抱,想问问奈布哈尼为什么会在这里,但奈布哈尼却没有松手。
奈布哈尼看着瘦削,但他到底是知名的剑客,力量远超常人。阿尔图不是常人,这种突如其来的压力激起了他的反抗本能,从奈布哈尼的怀抱里逃了出去。
“奈布哈尼,你怎么了?”阿尔图担忧地看着严肃起来的剑客。
奈布哈尼扯了扯嘴角,幽幽道:“阿尔图……”
阿尔图看到兄弟这幅样子,简直吓坏了。
他不是第一次看到浪子的悲哀,但现在国泰民安,浪子好好地怎么悲哀了啊?他现在可没有谋反的思潮可以说服奈布哈尼啊!
“奈布哈尼你别吓我啊。”像当初那样,阿尔图握住奈布哈尼结实有力的小臂,目光却不再如当年那样锋利,“你干什么可怕的事情了?杀大官了?复活苏丹?还是信邪教了?”
奈布哈尼听到阿尔图那几个的猜测,忍不住笑了。但笑完之后,他的脸又沉了下来。
彻底改变一个男人是多么困难啊,要先给予他极致的信任,然后再让他背上背叛这种信任的罪孽。阿尔图说的没错,自己确实是干了可怕的事情,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
阿尔图低下头,看着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松垮地绕过自己的腰。黑色的护臂在这种时候格外明显,让他有一种自己被保护,也被囚禁的错觉。
感受到阿尔图没有反抗,奈布哈尼缓慢而轻微地把下巴搁在他肩膀上。几个呼吸后,奈布哈尼终于无法逃避,低低地说道:“阿尔图,我犯错了……”
阿尔图已经被吓得没有心思去追究奈布哈尼抱着自己的事情了。他心惊胆战,恨不得摇晃奈布哈尼的肩膀,问问他到底犯了什么弥天大错,有什么事情是不能大家一起解决的。但一想到奈布哈尼能在温柔乡里忍苏丹忍了许多年,阿尔图又不敢开口问,生怕自己的话让好不容易敞开心扉一回的奈布哈尼又把话给憋回去了。
该死啊,他现在真没有谋反的思潮,实在不知道要怎么说服奈布哈尼。也不知道革命的思潮有没有用……
“阿尔图,”奈布哈尼的另一只手也爬上了阿尔图的腰,轻声道,“我当时没有在你身边……”
阿尔图愣了愣,问道:“什么当时?”
奈布哈尼像是预料到了阿尔图的反应。他笑了声,交错在阿尔图背后的手却逐渐收紧,说道:“在王宫被人攻破,在你被压在王座下的时候。”
阿尔图更讶异了——这事已经过去了一年多,他自己都要忘了。奈布哈尼这反应的速度是不是太慢了一点?还是说自己的脑子错乱了,其实暴乱发生在上个月?
“我,我没有怪你啊。”他结结巴巴地说道,“你,你……当时谁都没有预料到这个事情,我自己都没有预料到。而且我也没事……”
奈布哈尼像是点了点头,发丝磨蹭着他的颈侧和脸颊。
“我知道。”他喟叹道,“但是我无法原谅我自己。”
阿尔图不知道该怎么说。说真的,他理解不了奈布哈尼,又好像能理解他,理解他的浪漫。奈布哈尼向来把誓言看的比什么都重,当时自己说服对方谋反都花了好大功夫。但本身暴动这是个谁也没想到的事情,和谋反不一样,而且自己现在也是活蹦乱跳,一点事情都没有。
只是奈布哈尼一般不钻牛角尖,但钻起来就很难拉回来。
阿尔图绞尽脑汁,说道:“呃……要我问问奈费勒和梅姬还有没有没杀的人吗?你杀几个,就当是给我报仇,然后我们扯平了。”
“没有了。”奈布哈尼言简意赅,“事情都过去一年多了,你以为还会有漏网之鱼吗?”
阿尔图真想反问奈布哈尼一句“你也知道事情都过去一年多了啊”。但场合不对,他只好继续搜肠刮肚地想办法:“我记得你好像没有对我宣誓吧?如果没有宣誓的话,你这个也不算来不及赶到。啊不,我记得你来的很及时,非常及时……”
“我宣誓了。”奈布哈尼打断道,“我在心里宣誓的。”
阿尔图真受不了。他明明记得奈布哈尼当年说的是自己的剑以后只为心中之义出鞘,而不是为任何一个人。阿尔图记得自己当时还有点小郁闷,郁闷为什么奈布哈尼不肯向自己宣誓,自己虽然不像年轻的苏丹那样勇武多谋,但也不是很差啊。
结果现在,奈布哈尼说他已经宣誓了?宣誓这事情自己同意了吗?不能当时不宣誓让他郁闷半天,然后在一些不需要奈布哈尼内疚的事情上补一个宣誓然后就开启一些自己都想不出来怎么解决的浪子的悲哀吧?
奈布哈尼能感到,那个与自己的胸腔正在起伏,不算平缓,也不算剧烈。阿尔图大概也是想尽了办法化解自己的心结,他一直在想,一直在想……奈布哈尼垂下眼,看到自己的双手在阿尔图的后背重叠在一起,两个太阳图案的纹身重合,像是设计精巧的锁扣一样。
听到阿尔图濒临死亡的消息,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其实没有想象中的洒脱。相反,因为苏丹的残暴,他很早就把自己与这个残酷的世界隔离开了。以至于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和这个世界的联系是如此稀少。对欢愉之女的感情,对苏丹的宣誓被夏玛的尸体和阿尔图的言语彻底砍断,与阿尔图的盟约,也差点因为阿尔图的死亡而彻底终结。
奈布哈尼交友广泛,情人众多。对这些人,他一直是真心相待,但这些加在一起都太轻了,比不上阿尔图,那根仅剩的、联系自己和这个世界的锁链。如果阿尔图那天真的死了,可能他连跟着阿尔图一起去死的勇气都没有。
他早就幻想过一场华丽的死亡,但背叛者,还是背叛了两任君主的背叛者,是没有资格这样死去的。
阿尔图对奈布哈尼迟来的忧郁没招了,这感觉就像是你以为你看完了所有的奏折,但翻过来发现还有一面没看。奈布哈尼在他面前装的和没事人一样,他就一点没察觉,回过头来,奈布哈尼已经下定了决心。
自由,奈布哈尼想,自由是什么呢?他那天,还有在此之前远离阿尔图,在阿尔图的宽容下做“不靠谱的盟友”,他获得的所谓“自由”到底是什么呢?
如果自由的代价是背叛,他毋宁不自由。
“奈布哈尼,我能做什么?”阿尔图问道,“我明明还活着,你却不快乐了。我要如何让你重新快乐起来?”
奈布哈尼心想,你什么也不用做。这只是他发现了真相,所以无法再继续欺骗自己罢了。
“哦,阿尔图,我一直很快乐。”
奈布哈尼的目光越过阿尔图肩膀,扫视着他们的四周。远处陌生的士兵、猎犬、马匹、可能路过的农夫、甚至是法里斯和新月……在他的想象中,这些都有可能是潜在的刺客,是可能夺走阿尔图性命的人和动物。他感觉自己的剑在战栗,像是在警告,也像是在恐惧。
“你别担心。我和你的相处方式并没有任何改变,这不会影响我们之间的关系。至于我和其他人,那是我和他们的事情。如果你在意这个,那我会和他们解释,我……”
阿尔图的叹气声打断了奈布哈尼喋喋不休的话。而让他无法继续往下说的,是阿尔图的拥抱。阿尔图回抱住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但是你在发抖,奈布哈尼。”阿尔图一针见血地说,“你在发抖。而且我不记得你以前有这么喜欢拥抱,你……”
他说不下去了,因为奈布哈尼整个人都僵硬着,身体冰凉。于是,他只好转换视角,用缓和的语气说道:“我在这里,奈布哈尼。”
阿尔图不再提什么自由,什么盟约——这种严肃的话题不适合他和他的好兄弟。他们两个人头脑简单,加起来都比不上真正的聪明人。他开始聊他们过去一起喝酒、一起打架的故事,聊奈布哈尼给他当召唤兽,聊奈布哈尼不喜欢上早八,聊……
不知道是抚摸还是话语起了作用,奈布哈尼的情绪渐渐恢复了,甚至开始插话,和阿尔图你一言我一语的聊起来。他们和新月一起玩,玩了一整个下午。这次奈布哈尼没把新月带去集市里去吸引女人,阿尔图也没一直和新月玩抛接球游戏。
到了晚上,他们和法里斯在军营里吃了饭,用完晚饭后,奈布哈尼又把阿尔图送回到皇宫里。
一切正常,阿尔图心想,奈布哈尼和自己的互动正常,奈布哈尼和新月、和法里斯的互动也正常。看起来奈布哈尼是心里十分自责,或许这次自己不需要什么思潮就可以说服他,只要他们还能像以前那样快乐地玩耍就行。
要是奈布哈尼伪装的不要那么好,或者早点和自己说,那他早就解决了啊,哪里会拖到今天呢?
打定主意后,阿尔图把奈布哈尼恢复计划纳入到自己繁忙的日程表里。他寻思,奈布哈尼这不是弯了,这是浪子的悲哀。
Chapter 3: 兄弟你真的没有弯吗?
Summary:
兄弟担心我连女人都不睡了还不让我摘情侣手链,但兄弟说他没弯。
Notes:
(See the end of the chapter for not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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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尔希纳最近报销酒水也报销的太多了!我得去找他好好聊聊。”
“芮尔最近上课上的很不错呢!就是奈费勒说她上次生吃人肝,把小孩子给吓坏了。”
“好久没见朱娜和贾丽拉了,不知道她们现在过得怎么样?”
不论阿尔图的借口有多么蹩脚,奈布哈尼就像那条总是上钩的鱼,每次都乐呵呵地说自己也要去。阿尔图闻弦音而知雅意,立刻点这位铁卫随行保护自己。
“阿尔图,你可算来找我了。”希尔希纳笑的高兴,看到奈布哈尼又忍不住冷哼一声,“奈布哈尼,你也终于来了啊。”
奈布哈尼发挥了他超高的社交天赋,几杯酒几句好话,希尔希纳很快就原谅了他。狐朋狗友之间哪里有隔夜仇嘛!奈布哈尼之前只是拒绝了和他一起出来喝酒,有没有真的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酒过三巡,阿尔图看着这两个剑客又嘻嘻哈哈起来,自己也高兴。
希尔希纳喝的正上头,乐道:“走,一起去黑街。点几个女人,我请!”
“哟,这你就不懂了吧。”奈布哈尼笑着道,“我们陛下刚发布了法令,说是要取缔欢愉之馆呢。”
这是真的,但实际操作起来并没有这么简单。阿尔图和梅姬讨论过,第一步只能是先控制欢愉之女的数量,避免有人违背她们的意愿把她们送到这样的地方,同时一点点释放一些希望脱身的欢愉之女。
阿尔图没想到奈布哈尼对政事还有关注,虽然了解不多。不过今天机会难得,连希尔希纳都主动请客了,估计也是想和奈布哈尼缓和一下关系,和女人打交道却是也是奈布哈尼为数不多的爱好……
“话是这么说,但实际上推进得一步步来。还没这么快推到黑街。”阿尔图打了个圆场,“以你们两的魅力,我看就算不要钱,也有女人抢着来找你们呢。”
希尔希纳听话只听好话,当即开心地找老板商量去了。大概黑街酒馆本来也提供这样的服务,很快就有三个样貌还算不错的女人来了他们的包间。希尔希纳自己领了个女人走了,留下剩下两个女人和阿尔图、奈布哈尼大眼瞪小眼。
阿尔图自己没什么纵欲的想法。但他总觉得自己要是不装一下,奈布哈尼可能会不好意思。于是他也假装去纵欲,拉着一个女人离开,把包间留给了奈布哈尼和另一个女人。
到了包间,他看那个女人打算脱衣服,赶快道:“别别别,快把衣服穿上,我……我是陪朋友来的。”
女人一愣,瞬间了然。这种声称陪着朋友来,但是后面自己也顺水推舟就做了的男人其实不少。她把衣服穿了回去,就看客人小心翼翼地往那个包间看。不过多时,她听到了那个包间再次开门的声音,也看到这个男人松了口气。
阿尔图回过神,笑着对女人说道:“您别拘谨,随意就好。”顿了顿,又道,“我怕他不好意思,就把您带过来了。”
他有点担心奈布哈尼,又觉得奈布哈尼可是帝国有名的浪荡公子,和女人睡觉这件事应该难不倒对方。不过奈布哈尼刚才先是拒绝了希尔希纳的提议,万一他还是心里忧郁,还是不开心呢?
索性坐着也是坐着,担心也不能听兄弟和女人的相处,阿尔图深深叹了口气,转而对女人说:“您要是不介意的话,和我聊聊天吧,聊什么都可以。”
不聊不知道,一聊吓一跳。阿尔图知道黑街的女人很惨,但还不知道能这么惨。他越听表情越严肃,甚至忍不住开始拿笔记下。女人吓坏了,以为他是什么暗访的官员,阿尔图马上安慰她说自己只是一个普通的诗人,正在收集灵感。
……对不起了哈桑,现在我就是你!
夜色晚了,阿尔图心有戚戚地收起本子。按照传统,非征战时期苏丹不能在王宫外过夜。考虑到希尔希纳和奈布哈尼可能正在兴头上,他决定找个人传信回宫,随便找个侍卫送自己回家得了。
他把门拉开,走廊上另外两扇门也跟着开了。
希尔希纳一看就是玩的很开心,临走之前还捏别人的屁股。奈布哈尼看着也很开心,但衣服整整齐齐,就像没动过一样。
阿尔图有点担心。回宫后,他支开希尔希纳,把奈布哈尼留了下来。
“奈布哈尼,你……”他打了个腹稿,小心翼翼地问道,“你今晚玩的开心吗?”
奈布哈尼有些讶异,点头道:“当然。和你们一起喝酒聊天,有什么不开心的?”
阿尔图想说自己问的不是这个,但直接问兄弟和女人的交流情况是不是多少有点冒昧了。他犹豫了半天,奈布哈尼也不催他,自顾自地找了个椅子坐下,看着他纠结。阿尔图想了半天,还是没办法把这个问题转化成更礼貌的版本,只得泄气地说道:“奈布哈尼,你知道我想问什么的。”
奈布哈尼当然知道。他眨了眨眼,摇头道:“黑街太危险了,哪怕这些女人希尔希纳可能认识,我还是不放心……您和这种陌生的女人共处一室,我担心她是个刺客。”
这个场景几乎和当时一模一样——女人,酒,看似安全但随时可能陷入危险的阿尔图。他喝的有点醉了,担心到差点想去听阿尔图的墙角。
仿佛犹豫了很久,奈布哈尼还是说服了自己。毕竟当年游戏的时候,他们两个人和一位美丽的女子可是度过了相当快活的一夜,玩了不知道多少花样。阿尔图在床上什么样子,他难道还没见过吗?他只是担心阿尔图的安危……
还好,阿尔图也没有放下警惕。他和这女人独处只是想要了解黑街游娼的处境而已。
“唉。”奈布哈尼听到阿尔图的叹气声,莫名想笑。他想告诉阿尔图,自己今晚真的很高兴,三个人一起喝酒很高兴,知道阿尔图和那个女人只是聊天很高兴,最后送阿尔图回宫,能被阿尔图留下来关心也很高兴……
天色已晚,这个点让奈布哈尼出宫回家睡觉也有点不近人情。阿尔图虽然泄气,但还是留奈布哈尼在皇宫里住了一夜。奈布哈尼还好奇他和那个女人聊了什么,这些可能会怎么影响后续他们的政策,他见对方难得有感兴趣的事情,就和奈布哈尼聊了大半个晚上。
最后,在有几千个房间的宫殿里,奈布哈尼最后和他抵足而眠了。
第二天,阿尔图不仅和别人交流了政策,也对这次安抚兄弟的行为进行了复盘。找希尔希纳,熟人,正确;三个人一起喝酒,快乐,正确;找女人,奈布哈尼喜欢女人,正确;自己和陌生女人共处一室,奈布哈尼紧张觉得自己会被刺杀,不正确。
不过一点点的小瑕疵不影响奈布哈尼整体的恢复。阿尔图能明显感受到奈布哈尼的好转——谁说浪子的悲哀一定要用思潮才能解决呢?
他特地约了芮尔,在苗圃里看两位战士打架,美滋滋地看他们累倒在地还努力和对方击掌。
推翻苏丹之前,奈布哈尼还不认识芮尔。后来有一次,两个人不知道怎么碰上了,就打了起来。阿尔图一开始还很担心,但后来两个人不打不相识,反倒成了经常对练的好友。他把这两人拉到苗圃里打,让许多苗圃的孩子大饱眼福。
看着两个人还倒在地上不肯起来,他笑着上前,伸手想把两个人拉起来。结果芮尔一个用力,就把他也带倒在草坪上。
奈布哈尼好像吓了一跳,但很快就意识到芮尔只是在和阿尔图闹着玩。阿尔图躺在被他们踩得乱七八糟的草地上也不急着起来,就这么和芮尔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芮尔也听说了那个新政策,颇为高兴地说道:“我听说你要处理那群人贩子了。我早说他们该死。”
阿尔图笑得高兴,却道:“就算芮尔你这么说,我也不会把他们的肝就这么轻易地给你。”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很快就商量好了。芮尔得帮阿尔图打探黑街里的消息,还得和阿尔图配合一起抓到那些人。如果一切顺利,阿尔图就帮她和奈费勒周旋,偷偷把那些人贩子的肝给她和她的姐妹。
奈布哈尼有一遭没一遭地听着,看着天上的云来了又去。只是躺了一会儿,芮尔就大笑着起来了,迫不及待要去完成阿尔图说的这些任务。
嗯……喝酒、女人、打架,这次是全都满足了。阿尔图也想起来,但坐起来后发现奈布哈尼还躺着,又躺了回去。他也看着蓝天,悠闲自在。他想奈布哈尼很快就能好起来了,想自己的政策能一步步地推行,想着一切已经步入正轨,这个国家在一点点变好……他都快睡着了,忽然感到奈布哈尼在捏他的手腕。
“你还戴着这个啊。”奈布哈尼翻了个身,开始玩那根手链。
奈布哈尼不提,阿尔图已经忘了这事了。他举起手来,在阳光下看着这根手链。链子已经褪色了,看来不是纯金,大概率是黄铜。那颗石榴石瞧着倒还是闪闪发光。这根手链大概只是为了追逐流行而打造的便宜玩意,洗澡都不用解下来好好保存的那种。
“我都快忘了。”这是实话。阿尔图在心里感慨这大半年过得真快,笑道,“现在已经不流行了吧。我看也没人戴着这个了。”
他伸手去解,想还给奈布哈尼,被奈布哈尼给拦住了。
“我还戴着呢,阿尔图。”奈布哈尼把手横在阿尔图眼前,重复道,“我还戴着呢。”
阿尔图一怔。他挺想说“那咱两都别戴了呗”,心脏却咚咚咚地狂跳,像打鼓一样。话说他都三十多岁了,不是十三岁,还有这种觉得兄弟好像对自己有意思的错觉,实在是有些不应该。这只能怪奈布哈尼这家伙实在是太浪漫,太贴心,太会说好听的话了。
他知道,有些喜欢女人的男人,对男人说的话有时候比喜欢男人的男人还要暧昧。
阿尔图翻了个身,听奈布哈尼在身后缠他,说什么兄弟你要把我当兄弟就别解。奈布哈尼说的太多,他忍不住转头道:“兄弟,你……”
他卡壳了,奈布哈尼眨巴眨巴眼睛看着他。
阿尔图嘴角一抽,无奈道:“奈布哈尼,你还是喜欢女人的,对吧?”
奈布哈尼愣了几秒,然后哈哈大笑。他抱住吓到开始怀疑他性取向的好兄弟,解释道:“其实这个不是情人之间的手链,根本没有那种流行。只是我当时听说你受伤了,刚好有个认识的术师。我请她做了个能让你的伤口快点痊愈的东西。”
阿尔图了然,这是再生护符的手链版本。但这有用吗?他被压在黄金王座下的时候,其实也戴了再生护符[1]
奈布哈尼继续道:“材料有多余的,所以我让她也给我做了一个。”
他说的言之凿凿,情真意切,仿佛阿尔图不戴下一秒就会有天降的刺客来索阿尔图的命一样。这不是什么大事,阿尔图也一向扛不住他的恳求,也就继续戴着了。
但兄弟真的没弯吗?一个没弯的兄弟会这样天天贴着他,会给他送一模一样的手势,会因为担心他的安危女人都不睡了吗?
阿尔图不知道。
Notes:
[1]再生护符有bug,简单来说是因为结算顺序的原因,它会在仪式之前判定你有没有受伤,而不是仪式结束后。需要让受伤角色佩戴护符进行其他仪式才可以治愈角色。(from 酥油wiki)
Chapter 4: 阿尔图我看你自己弯了
Summary:
兄弟也许是直的,但你弯了,而且兄弟知道。
Chapter Text
一旦有了怀疑,很多事情就变得奇怪起来。比如奈布哈尼频繁地出现在他身边,比如比以前更加经常的肢体接触,比如一些以前对方不会说的话……
阿尔图决心打破自己这种怀疑兄弟喜欢自己的猜想。
又过了一个月,他带奈布哈尼去找了已经赎身的朱娜和贾丽拉。尽管经历了噩梦一般的过去,还有夏玛的游戏,朱娜和贾丽拉还是热情地招待了两个男人。
朱娜如以往那样谦卑。她以为自己还是卑贱的、无人在意的、渺小的,但阿尔图觉得她比以前活泼了,眼里那种奇怪的欲火也已经消失了,还说起了最近的经历。朱娜不识字,似乎也没什么能赚钱的本事,阿尔图偷偷做主,让她在苗圃里帮工,不至于流落在外。
苗圃里的事情听着总是让人头疼又高兴,阿尔图和她一起为苗圃里孩子们的恶作剧发愁,又为他们的活泼和自由高兴。
相比之下,贾丽拉就聪明多了。她到底是厉害的女王,现在还是有不少贵族喜欢她,邀请她到自己的府邸。但贾丽拉说,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所以她就吊着这些男人。一些过分迷恋她的男人甚至会把家里的女奴和妻妾送过来,请她帮忙教导。
快乐的聊天过后,男男女女很自然地就进行到了下一步。哪怕不要任何金钱,朱娜和贾丽拉也会尽心服侍阿尔图和奈布哈尼。
阿尔图想,自己和奈布哈尼都曾经是朱娜和贾丽拉的恩客,而且这两位女人也是奈布哈尼的熟人。这下……应该没关系了吧?他佯装意动,问了问奈布哈尼的意见,奈布哈尼看了他几秒,说自己没意见。
阿尔图拿不准这次能不能成功,拉着贾丽拉到了另一个房间。贾丽拉心领神会,偷偷告诉他这里隔音不好。
……嗯,确实隔音挺不好的。
在那样的声音里,他心绪不宁,只能转移注意力和贾丽拉聊天。倒是贾丽拉聪明地看出来了,还嘲笑他胆小。
“你们都喜欢朱娜,这让我有一点生气。”贾丽拉佯装嗔怒,看着尴尬的新苏丹,又忍不住笑了,“但您想要过去加入他们的话,我不介意,真的。我猜他们也不会介意。”
朱娜肯定不会,奈布哈尼估计也不会。
阿尔图闭眼,过了几秒,又睁开。
“贾丽拉,我不能过去。”他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我可不只是对女人感兴趣。”
现在没有需要折纵欲卡的借口,荒唐的情诗都没用,阿尔图对自己很有数——万一自己看着帅气的兄弟狂性大发怎么办?以后自己怎么面对奈布哈尼?哪怕他已经成了这个国家的统治者,哪怕奈布哈尼会毫无理由地遵循他的命令,但征服他人的欲望和与奈布哈尼的感情放在天平的两边,毫无疑问是感情更重要。
奈布哈尼不仅是他的兄弟,还是他麾下得力的战士、厉害的剑客、大贵族的世子……
阿尔图承认自己对奈布哈尼有欲望,但他希望这一点欲望不会影响他们之间的关系,也不会影响奈布哈尼的快乐。
奈布哈尼不仅是他麾下厉害的战士,全帝都女人都喜欢的花花公子,还是他的兄弟。所以他愿意付出这么多时间和心血,只是希望奈布哈尼别把当初暴动的事情往心里去,别好端端再给他来一个浪子的悲哀了。
贾丽拉好像在听阿尔图的话,又好像没在听。她侧着头,全神贯注地听隔壁的动静,嘴角勾起神秘的微笑。不顾阿尔图微弱的反抗,她拉起这个男人,径直走到那房间门口,直接推开了门。
门竟然没锁?!
阿尔图第一反应是用剩下一只手捂住眼睛,免得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贾丽拉把他往房间里拉,他拼命往后退,连连道:“你们……你们玩就可以了……我就不用了。”
苏丹的游戏不是已经结束了吗?!他们还要玩这种两男两女的游戏吗?
他和贾丽拉僵持了一会儿,终于是忍不住看了一眼——奈布哈尼和朱娜衣装整齐。两个人端端正正坐在踏上,奈布哈尼笑的嘴角快到耳朵根,朱娜想笑又不敢笑他,眼泪都憋出来了。
“你们……”阿尔图放弃了抵抗,“你们干嘛啊……”
奈布哈尼道:“我和朱娜打赌,我们两假装叫多久,你才会来加入我们。”
面对笑而不语的贾丽拉,阿尔图真的想跪了。他咬牙切齿地说道:“你们两就是叫到天亮我也不会过来的。”
“来嘛,阿尔图。”奈布哈尼伸手拉他,“我还不了解你吗?我们又不是没有干过这种事情。朱娜也同意了,对不对?不要因为当苏丹就端着了,来吧兄弟。”
阿尔图感觉自己青筋要出来了。他打断奈布哈尼,对朱娜和贾丽拉说道:“你们先出去一下,我和奈布哈尼单独聊聊。”
他今天不把这个瞎忧郁的家伙吓死他就改名换姓!
奈布哈尼仰起头,看着阿尔图难得眉头皱紧起来,却笑的更开心了。阿尔图看着他笑的高兴,更糟心了。
“奈布哈尼,你是在耍我吗?”他压下音调,按住奈布哈尼的肩膀,“我是以为你是真的在自责,所以——”
奈布哈尼打断他,说道:“当然是真的,阿尔图。”顿了顿,又道,“你知道的,阿尔图,如果你真的出了什么事情……”
他没说完,但阿尔图看着笑意在这双多情的眼里消失了,转化为看不见底的忧郁,就像当初……不,可能比当初还要深厚。那种可怕的、巨大的悲哀仿佛化为实体,扼住了阿尔图的喉咙。阿尔图避开奈布哈尼的眼睛,松开压在他肩膀上的手,甚至后退了一步,但那样悲伤好像还是在。
阿尔图缓和了一下心情,摇头道:“算了,是我的错,奈布哈尼,你别在意我的话……”
奈布哈尼置若罔闻,竟然还抓着他的手问道:“要不要我叫朱娜进来?”
阿尔图感觉自己要昏过去了。他用力甩了一下,发现自己竟然没把奈布哈尼给甩开。
“奈布哈尼,你别蹬鼻子上脸。”他真生气了,瞪着奈布哈尼道,“你知道吧?你知道我男女通吃的吧?!你知道我对你有欲望的吧?你不会是想说让我上一下你,然后你就不自责了,不会吧?你疯了吗?要不要我把你带到教堂里去驱邪一下啊?”
为什么奈布哈尼就不能理解一下他的好心呢?阿尔图心想,自己差点就死了,是因为大家的努力他才活了下来。所以他发现自己不需要别的,他就希望大家高高兴兴,也希望奈布哈尼可以高高兴兴地活着。
说到底,他希望他兄弟可以继续高兴地、自由地生活,就和之前一样潇洒就可以了,每天喝喝酒,练练剑,和女人打打闹闹,这难道是什么很过分很变态的要求吗?
阿尔图气得说了一大堆,就看奈布哈尼好像一点没听进去一样,有一种气没处使的感觉。他整个人垮下来,掰开奈布哈尼的手,有气无力地坐在角落。奈布哈尼站起身,坐在他身旁,他站在前来,换一个墙角蹲着,奈布哈尼又跟上来,他又换了个墙角。奈布哈尼还要跟,他气道:“你别过来!”
奈布哈尼不动了,站在房间中间。
“你别过来。”阿尔图道,“我现在很生气,不想听你说哄人的话,也不想和你坐在一块。你再过来我就把你给XX……等等你别过来!”
奈布哈尼低低说道:“我知道啊,阿尔图。”他顿了顿,继续道,“我知道你对我有欲望。你没必要因此生气或者不好意思,这很正常——”
“我警告你,奈布哈尼,现在不是一个适合自恋和自夸的时候。”阿尔图抬起头,瞪了他一眼。
奈布哈尼闭嘴了,但和阿尔图之间的沉默让他心里堵得慌。他觉得难受,又继续说道:“我很早就看出来了。你记得吗,我们当时一起和那个女人上了床……”
越过那个女人的肩膀,他看到了阿尔图充满欲望的眼睛——那欲望不是冲着女人来的,是冲着自己来的。他不是没有被男人追求过,也不是没有男人试图对他做些什么,但阿尔图不是这种男人,他甚至……
“阿尔图,我邀请了你参加夏玛的游戏,但你没来。”奈布哈尼低声道。
重新提起那血腥的一幕让他的胃抽紧了。他以为他忘了,但提起这件事的时候,夏玛那张灰败的脸自然而然地浮现在他的眼前。他想吐,想哭,想要一个拥抱……然后就得到了一个拥抱。他喉咙里的肿块一点点消除了,他又能说话了。
“其实我来了。”阿尔图轻轻抱着奈布哈尼,“我来了,我看到你们在玩什么,然后走了。”
先不提这个生命的圆环玩法有一点超过他的想象,他真的要在兄弟的前面或者后面里选一个吗?或者什么都不选,但……他真的想试一下兄弟的身体吗?哪怕是这种形式也无所谓吗?
阿尔图思考不了这种复杂的问题。他可耻地逃跑了。事后想起来,要是他参与,说不定就好了,苏丹不会来搅局。可能他参与之后,也被苏丹杀死在那场游戏里,这也不好说……事实是,世界上没有如果,他没来,夏玛死了,奈布哈尼绝望了,决定因此与他一起谋反。
他说不清这个结局算好算坏,有没有更好的可能,但事情已经都发生了,他想得再多都只是在自我安慰。
奈布哈尼缠住想要离开阿尔图。他不是有意提起这件事情的,但既然阿尔图愿意聊,他也有些话想要说。
“为什么呢?”他问道,“我说过了,只有这一次,我不介意你在任何位置。”
阿尔图不知道的是,奈布哈尼特地让夏玛把自己前后的位置都留出来了。
他说不清自己到底为什么想这么做,可能只是为了向狐朋狗友证明,自己压根没那么看中所谓的“贞操”。他不找男人纵欲,只是因为那不够快乐。人都有寻求快乐的资格,阿尔图的命运已经足够凄凉了,所以他不介意让阿尔图快乐一回,但仅此一次。
Chapter Text
如果告诉认识阿尔图之前的奈布哈尼,告诉他有朝一日他会主动愿意向一个男人献身,一次或者无数次,他想要另一个男人的触碰,想要对方提供的温度,奈布哈尼肯定会觉得自己疯了。阿尔图肯定也觉得他疯了。
阿尔图也不知道。他只是习惯于拿不定的事情就再想一想,除非有苏丹的屠刀架在他脖子上。奈布哈尼现在抱着他。他知道他可以对现在的奈布哈尼为所欲为,可以让兄弟喊着自己的名字喊一晚上,甚至可以让兄弟直接成为自己的男宠……
他有反应了。没办法,他们现在的姿势太微妙了。
但奈布哈尼把手伸过来的时候,阿尔图感觉自己的血液好像都凝固了。他钳住奈布哈尼的手,紧张地说道:“……别这样,奈布哈尼。”
奈布哈尼笑了下。他任由阿尔图把自己的手抓到背后,暗示地挺了挺腰:“阿尔图,你别告诉我,你突然对男人没感觉。还是说,我在你眼里已经不是个男人了。”
阿尔图的身体被奈布哈尼那下磨蹭搞得前所未有的燥热,但他的心在下沉。
奈布哈尼看起来很放松,这不是因为游戏的需要,也不是服从于君主的命令或者纵欲卡。奈布哈尼默许了他可以做很多他想做的事情,但那不是他记忆里那个快乐的奈布哈尼。说不定那样快乐的奈布哈尼从未存在过,毕竟当时苏丹还在,可他宁愿奈布哈尼真的有这么快乐,不管是过去、现在,还是从未来到的未来。
他把奈布哈尼压在地上。奈布哈尼没反抗,他还得伸手去拦,免得那个好看的后脑壳撞到地上摔傻了。奈布哈尼已经很不聪明了,不能再变得更傻了。那头红发上的饰品比他想象得多,硬硬地硌着他的手。
被压在地上的时候,奈布哈尼已经做好了会发生什么事情的准备。他准备好了,尽力让自己舒展开来。不管阿尔图喜欢哪个位置,他自认为都可以做的很好。
阿尔图趴在他身上,沉甸甸的。他就这么等着,但阿尔图很久都没有动静,下面好像也没动静了。他想问问阿尔图怎么了,仔细一听,阿尔图抽泣着。他的心急速跳动起来,好像被人用手攥住了。阿尔图吸一下鼻子,他的心就疼一下。
“阿尔图,你不是喜欢我吗?”奈布哈尼本来想用质问的语气来说这句话的,但他说出来的时候,整个人都在发抖,“至少你应该喜欢这具身体才对啊。”
阿尔图向来不觉得男人有泪不轻弹——这什么俗人浅见,他哭了就哭了。难道哭的时候还要看看自己裤裆才知道自己能不能哭吗?但他也没想到自己会在兄弟向自己献身的时候哭成这样。
奈布哈尼知道自己受不了女人的眼泪,但他没想到男人的眼泪更可怕。
说真的,他宁可撅起屁股,也不想面对一个哭泣的阿尔图。他有一百种方法可以哄女人开心,他知道怎么和兄弟打趣,怎么让狐朋狗友放过自己……但他比他想象的还要恐惧爱,恐惧这种尊重,恐惧阿尔图给予他的自由。
这刺痛了奈布哈尼,几乎撕裂了他的灵魂。但痛感也可以等同于快感,在此时此刻,阿尔图的泪水淹没了他,让他的灵魂窒息,大脑空白。
“你在哭什么,阿尔图?”他捧起阿尔图的脸,“为什么难过?”
阿尔图的视线一片模糊,只看到一团红云,也许是奈布哈尼的红发,也许是血。他更难过了,抽抽噎噎道:“……奈布哈尼。”
奈布哈尼眨了眨眼,不甚聪明的大脑过了很久才反应过来。
阿尔图在哭他。
……有人比他更在意他的快乐。
这太可怕了,奈布哈尼几乎要夺门而出。他可以说出很多阿尔图在乎自己的理由,比如他是如此的英俊帅气,比如他武功高强,比如他很有用……这些都是真的,又都不是真的。他抱住阿尔图,去擦他脸上的泪,又因为来不及擦掉,只好去亲吻。
最开始,他的亲吻还有点颤抖,但阿尔图放开怀了哭,他也就不紧张了。
自从懂得爱的含义后,奈布哈尼就不再对人说爱了,不管多么忘情、多么亲密的时候。严格来说,他过去和阿尔图一次也没睡过,以后也很难说会有。他也不喜欢男人,真的。但他每吻一下阿尔图,心里就疼一下。每一次亲吻,都像他和兄弟说了一声爱,他和阿尔图说了我爱你。但他害怕这个,真的。
他甚至没有勇气去确认这一点,他希望自己一辈子别去爱别人,因为爱不仅意味着快乐,也意味着痛苦。他只想要快乐,只想和阿尔图一起追寻快乐而已。
阿尔图哭累了,缓了过来,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兄弟的口水糊了自己一脸。但他累了,很累。奈布哈尼把头埋在他的侧颈,大概也累坏了。
和兄弟互诉衷肠感觉和大干一场一样累……
两个人一动不动地躺着。阿尔图想动弹,又听奈布哈尼哼哼唧唧,像是有话要说。他没耐心了,恶狠狠地说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他的话还带着哭腔,削弱了警告的力度。
奈布哈尼笑了一下,又收敛了,轻声道:“要回宫了吗?”
阿尔图有一种自己出宫是来私会奈布哈尼的错觉——这都什么和什么啊!他嘟囔道:“我是要回宫了。你,我的护卫,也要护送我回宫。”
他从奈布哈尼身上起来,开始整理衣服。奈布哈尼动作缓慢,过了好久才起来。
阿尔图觉得奈布哈尼可能想翘班,没好气地说道:“你要想在朱娜这里多留一会儿的话,就多留一下。我去找其他人——”这样一想,他翘班在外的近卫还真是多呢,宫里是不是应该精简人员了…………
“我护送你回去。”奈布哈尼站起来,像一块黏糊的糖浆趴在阿尔图悲伤,低低地说:“阿尔图,我害怕……”
浪子的悲伤怎么还没有解除啊?!
阿尔图听见自己在脑海里的咆哮。咆哮之余,又有一个细小的声音劝他。接受吧,现在的奈布哈尼已经比最开始的时候好多了,他们今天坦诚地交换了一件……接受吧,说不定奈布哈尼很快就能从新的阴影里走出来了……
接受吧,万一哪一天,未来的某一天,奈布哈尼终于不内疚了,万一奈布哈尼不内疚之后,还是喜欢他呢?如果有可能,奈布哈尼会爱他吗,哪怕万分之一?
“好吧。”阿尔图无奈地叹了口气,感觉自己命都要被奈布哈尼压没了。
有一个像奈布哈尼这样的可爱兄弟,或者说,对奈布哈尼这样的人起了念头,或许本来就不太可能像爱上一般人那样容易。算了,他还能怎么着呢?反正日子都要一天天过,总不会过得比以前,比还在游戏里的时候要差。
奈布哈尼听了那声“好吧”,立刻又有劲了。以后阿尔图还是会关注他,纵容他,他们还会是君王与骑士,是狐朋狗友,是好兄弟……
当然,当然,或许他有一天会头脑发热,和阿尔图说爱,或许他永远不会说……或许,或许阿尔图有一天会厌烦这样的他,说不定这样他反而快乐一些,也许会纠缠阿尔图,也许会直接放逐自己。
不管怎么说,阿尔图此刻就在这里,在自己的怀里,在自己的手中。不过拥有主动权的人一直是阿尔图,阿尔图可以对他做任何事情,他能接受的,不能接受的……
奈布哈尼低下头,看两个人腕上的魔法手链碰撞着——阿尔图太相信他了,以至于没问这条手链是否还有其他的作用。等下一次,等以后……如果阿尔图遭到不幸,他至少也可以浪漫地死去了。
他们的命运拴在一起。
不论他和阿尔图这样的情感究竟是什么,奈布哈尼想,他们的命运总是栓在一起,不管是不是爱情。至少此刻,至少从阿尔图被刺杀到现在,也不知道还会持续到什么时候,也许是永远,他把自己的命运同阿尔图的命运绑在一起。
这一路时间不算长,他们还是回到了王宫。阿尔图要休息了,今天不是奈布哈尼值班,他也不打算留奈布哈尼在宫里过夜。他想说点什么告别的话,又觉得一路沉默的奈布哈尼让他难以开口。
在他即将开口的时候,奈布哈尼先张开了嘴,于是他等着,等奈布哈尼的话。那话好像很难说出口,他看奈布哈尼几次张嘴,都又合上了,什么也没说。
“陛下,阿尔图……”奈布哈尼艰难地说道。
阿尔图看奈布哈尼撇过头,避开自己的眼睛,断断续续地说道:“我,臣,唉……我真的不喜欢……男人。”
阿尔图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奈布哈尼憋这么久就憋出一句这种话,他实在绷不住了。说真的,听奈布哈尼这么说,他几乎没有任何惊讶或者失恋的感觉,要怪就怪他知道这事知道的太早了,早到他没想过自己和奈布哈尼真能有点什么超越兄弟的关系。
“我知道。”他边笑边重复道,“我真的知道。”
阿尔图又和奈布哈尼说了几句别的,然后道别。在他将要转身离开的时候,奈布哈尼轻轻抓住了他的手腕。阿尔图回过头来,看奈布哈尼还是低着头。
“但我在意你,真的。”奈布哈尼喏喏道。过了几秒,他又获得了更多的勇气,开口道:“我……阿尔图……你……你还喜欢男人吗?”
这算什么问题?阿尔图想笑,但看着奈布哈尼颤抖的发尖,他又笑不出来了。
“……当然。”他闭上眼,用轻松的语气道,“我当然喜欢男人啦。”
Notes:
本来想写一点兄弟的汗水滴在我后背的梗hhh但是写到后来还是选择让这个故事停留在微妙的暧昧期,留在奈布哈尼直男的最后时刻。至于兄弟弯了没有,就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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