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龟梨和也醒来的时候没觉得有哪儿不对。
……又好像哪儿都不对。
自己现在是侧躺的姿势,胸前还斜搭着一只胳膊,半个后背都在另一个温暖的怀里。
严格来讲简直是毛骨悚然。身体和脑袋一起警钟大作,怕不是疯狂粉丝闯进家里来了?自己居然睡了一宿毫无察觉?甚至没空转身看一眼,龟梨整个人腰一弹瞬间从床上坐了起来。
无奈被子在床上缠成了一团,自己被身后压倒性的重力作用所限制,肩膀撞在了床头,痛得他轻轻嘶了一声。
身后的入室狂热粉丝似乎被弄醒了,细细簌簌地从松软枕头里冒出来了一颗毛绒绒的头,发量傲人,半张脸都给遮了去。
“和也?你怎么”
龟梨和也前倾的后背突然在这个声音的呼唤下僵硬住了,一瞬间的心脏漏拍。
“啦——?” 赤西仁也不知道今早的和也葫芦里卖的是哪门子的药,大早上顶着张肿肿的小脸瞪着他看,一句话也不说,虽然没做什么亏心事但是还是被那眼神看的一脸心虚,最后一个音节的尾音拉得老长,讪讪闭上了嘴。
眼帘中少年人青涩的脸无措的表情和卷翘的头发毛都暗示着一个诡谲的梦。
那是一闭上眼就可以回到的过去。
也是就算闭上眼也不想回到的过去。
明明还没到秋天,龟梨和也却打了个冷战。
“喂,Kame!你到底怎么啦?今天有点奇怪哦……”晃神间仁的脸凑得老近,乱翘的发丝在晨曦中散着淡淡的浅棕色,和他眼睛的颜色一模一样,单纯又干净。和也无意识地和他对视了几秒,又匆匆别开了视线。
“根本没有好嘛!……”下意识回了他一句,熟稔得像是每一个,和他嬉闹过的清晨。
“昨晚是和也主动问能不能和我一起睡的啊!”赤西仁委屈得不得了,磨磨蹭蹭卷着小毯子往他那边靠了靠,衣料和发丝一起软软地蹭在龟梨光裸瘦削的背上,拉长了声音唤他,“Kame——ka——a——me——”
龟梨适应了些,背过手去单肘圈着撒娇狗狗的脖颈,敷衍着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他手感很好的发顶:“是,是,抱歉啦,早上好哦。”
现在他的心情很是复杂,想哭倒是不至于,但是头大才是真的。一宿起来,时间倒退了十多年,对着这个永远恨不起来的人,仿佛心里的那一道旧疮给连着淤血脏垢一起剜了出来。痛还是痛的,但那痛滚烫又烧灼,鲜血汩汩,痛快了不少。
桌子上非常有年代感的电子表在绿色的屏幕上影影绰绰映出了龟梨和也的脸,黑色的印记写着早上七点零八分。平成十二年。
过于刻意的时间提示让脑袋里尘封已久的记忆回流,他也就在这一刻突然觉得鼻酸。这是认识他的第二年啊……是二十年前啊……
居然这么久了吗?
变声期有些沙哑的声音涩涩地划开空气,龟梨和也轻轻叫了一声。
“仁……”
我好像做了个很长的梦。
想来那最开始的依赖感只是因为人年龄越小,对于年长的同辈就越想要亲近罢了。至于这种感情如何升温,如何变质成了二十年后的模样……由于过于微小的改变,往往是很难让人察觉到的。像是温水煮青蛙,又像是瓮中捉鳖。
脑袋里感慨思绪百转千回,龟梨和也终于还是没忍住让感性占了次上风,狠狠抱住了那个自己认识了很久的,十六岁的少年。而经了这么一通早上的闹,觉还没醒透的赤西仁不明所以地拍了拍他的后脑,粗声粗气地说着快松开好热饿了啦这样的抱怨,却没把他推开。
和也这么多年深谙了断舍离的道理,到了这人面前,总是忍不住食髓知味。
真和赤西站在镜子前头刷牙的时候和也才意识到二十年是个多可怕又漫长的长度。镜子里的仁比他高了一头,清秀又斯文的长相,一点也没有以后那奔放又不羁的样子,而自己顶着两根粗粗的小新眉,一头短短的毛寸,再加上清晨刚起有点肿起来的脸肉,真的是……怎么看都不是做偶像的材料。正走神刷着牙齿,身边的少年一肩膀撞了过来,哼哼着问他:“喂,怎么又在发呆了?”
“没有发呆,在想事情呢。”龟梨顺口答应了一句,用毛巾擦了擦脸颊侧面的水滴。
今天的龟梨有点奇怪,还有点,距离感。仁有一瞬间这样想着,随机勾着他的和也的瘦小的肩膀去吃早餐了。
可是坐到了饭桌前才发现,顶着仁的妈妈那开朗的笑容还有现在这种神奇的局面下……根本是一口食物都塞不进去嘛。
“和也就是吃得太少,才比仁那孩子瘦小了那么多呢。要好好吃饭哦。”
“是!非常感谢您的款待,我吃好了。”
“哪有吃好啦!喂,牛奶,牛奶!”
“我吃不下了,赤西你自己喝掉!……”
好不容易拖着赤西仁这个大嗓门出了门,龟梨累得叹了口气。
搁谁,谁又不心累呢。此时的这个少年又没招惹过自己,那些对于他来说的过往和不完美,自然不能迁怒在他身上。可这一条看不见尽头的路已经走过了一遭,何必又要再栽一次他的温柔乡呢。他赤西仁哪里缺龟梨和也……只不过真的是无数个巧合,叠影交错着,让自己和他的身影同行过须臾。
这个人与自己只能算是个冤家,朋友,情人,爱人……经过了时光的检验证明都不合适。和也的目光依然胶着在他的背影上,心里消极理智得很,却在不知名的角落里又隐约有些许的期待。……即便是蝴蝶效应也好,且不论自己与这人的孽缘纠葛如何,关于KAT-TUN,关于未来,还会和记忆里的发展一致吗?那么,即使是遐想或者短暂的重叠,也是会有变化的吧。
这次,不要再错过了吧。
这次,好像还是会错过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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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西仁觉得最近的龟梨和也非常奇怪。
那孩子不知道从哪天起就开始对自己爱答不理的,倒没有至于像是自己在热脸贴冷屁股,每次说话的时候他都有认真回答好好说话……可是好像除了公事公办以外,和也真的不怎么再和他主动玩儿了。
那种像是成年人之间君子之交一般的相处方式,虽说很酷,但是让习惯了互相亲近的自己格外的不习惯。……那家伙连练习的时候都站在中丸他们那边,都没看过他几眼。这种小小的异样的感觉好陌生,明明粘着自己的小龟才比较好嘛!
所以在泷泽前辈第三次不经意间问起怎么没看见和也那孩子的时候,他真的有点火大了。
今天,一定要问清楚龟梨和也究竟怎么回事!在午休时间快快吃完了饭,赤西合上便当盒气势汹汹地看着坐在自己对面喝香蕉奶昔的小乌龟时,气势已经垮下了一半。桌前此时还坐了不少小Jr,而龟梨和也每次都是吃的最慢的那个,自己现在早早吃完下好了决心……等到他吃完肯定都消气了!
经过了几天完全身临其境的“体验”,龟梨和也早就适应了自己的少年生活。看着四周熟悉的朋友们小了一号的稚嫩模样是个极其有趣的体验,比如婴儿肥还在的圆圆的山P,还有面前这个心事全都写在脸上的笨蛋赤西。思维定式让他依旧用着三十四岁时候的行为模式,对待这群虽说是同辈但还什么都未经历过的Jr们,他的处理方式是尽量不合群一点,以免哪句话说漏了嘴,露出什么奇怪马脚来。可是面前这个满脸写着我想说话我有事情的赤西君实在是太直白了,低着头的自己都仿佛能感觉到发顶被灼热目光快要盯出来个洞去。
那头赤西沉浸在自己的小心思里,烦恼着究竟为什么被疏远了,这头却听见耳边少年青涩微哑的声线:“仁,走了。”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自己旁边,粗粗短短的小手还拽了拽自己的衣角,“我也吃好了。”
这边龟梨自得其乐地体验轻松人生,那边赤西仁的小脸蛋都快扭成了一团抹布。他忍了又忍,在路过了三个门马上要右拐进入楼梯间的时候叫住了前头走得都快要带风了的少年。
“呐,龟梨。”推门的小短手收到了来自另一只手的阻力,卡在了半截的门划了一下,喀哒一声又关了个严实,“我们还是朋友吗?”
“???”虽然是小粗眉毛,龟梨回头时候的表情还是因为这个问题被他问得诧异到眼睛溜圆。眼前惴惴不安的赤西的眼神都躲闪着不和他的视线对到一处,甚至还在拿自己的上牙啃下唇。想破脑袋也想不到赤西仁有一天能这个表情这么不确定地说这样的话,虽说场面着实无厘头且诡异,但是笨蛋的脑回路清奇,所以也无可厚非,“当然是朋友了,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啊。”
至少现在这个时间这么说没错。
“骗人,你最近老是躲着我,我如果不问的话可能过一阵子就彻底再也不和我一起玩了吧。”比小龟梨高了整一头的仁可怜巴巴地低着脑袋嘟囔,只听声音还以为受了天大的委屈。
“我们都认识……这么久了,以我的性格怎么可能讨厌你还会这样和你说话啊?”龟梨有点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难得地在这样的赤西面前反思了一下自己的所作所为,“而且我们都说好了以后每一年都要一起去冲绳,说好了的事情,我就会一直遵循的。”
此时走廊里窗子斜斜照下来的午后阳光正好落在仁的眼睛里,所以他视线里的一切都被温柔地镀上了一层金光,连着面前的黑色头发的少年,明明凌厉得浑身都是棱角,却又……很温柔。这样矛盾的形象在赤西心里持续了很久很久,像是万有引力一般,从未知的龟梨和也的方向牢牢吸引着他。
“以后还会一起练习的,和大家认识一下也没什么不好的,你不是老说我太害羞不喜欢说话嘛……”龟梨推开了门,两只手背在脑后交叉着,大摇大摆走进了楼梯间,因为背对着赤西,声音有些模糊不清,“而且仁和大家怎么能一样来讲呢——”
“什么?”赤西扯着大嗓门跑了几步跟上他。
“仁是很珍贵的。”无容置疑,年少时的宝物一样的仁也好,以后对于自己来说最爱最恨的仁也好。
“……和也也很珍贵。”毛绒绒的背影抓了抓头发。
龟梨淡淡地翘起了唇角,任赤西的胳膊勾在自己脖子上。
一直都是这样,只要他稍微,稍微服软一点,自己就恨也恨不起来了。
可是贪恋着这种短暂的温暖又有什么用呢。
虽然真的很想,很想,很想把曾经的遗憾都一一弥补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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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部就班的一年走到了尽头,和也表现出的“进步”有些惊人。也不知道是哪天开始,不起眼的那个瘦小的小孩儿变得让人一眼就能看到他了。大概也是有在努力吃饭,虽然瘦还是瘦得快没有的样子,个子倒是抽枝一样长起来了一点。就像个小乌龟一样的不起眼的前进速度,从角落里,从高台上慢慢地换到了前辈身边。想了想和也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是某种程度上的作弊,虽然有种自己偷了自己的懒的感觉。没变的是和也身边依然时常粘着个仁在。和也挂在比自己高一点点的仁肩头刚好,仁搭在比自己矮一点点的和也的肩膀上,也刚好。
圣诞节的那天和也和仁还有中丸一起去了新宿逛街,在他俩结账的时候,先一步出来了店门在街角的摊贩那里买了两个鲷鱼烧,熟练地堵住了后面跟着大呼小叫喊着下雪了下雪了的两个呆瓜的嘴。
仁冻出来的红扑扑的脸蛋显得怪可爱的,他刘海长长了一些,甩了两下还是有点盖住了眼睛,干脆把手里拿的购物袋扔给和也,将自己的头发全都捋进了针织帽里,露出一个大大的额头来。长得秀气的少年两只眼睛笑意盈盈,忽闪忽闪地在睫毛上接了好几片细碎的雪花,莫名有了几分撒娇邀功的意味:“我给小龟买了礼物哦!”
中丸听了闷闷不乐:“是我俩一起买给和也的啦!仁根本就没那么多钱……”
暗金色的袋子闭着眼也记得那是仁知道的,自己当时最喜欢的Burberry。
袋子里面安静包着柔柔的一条浅白调的格子围巾。
和也拆开了外面的包纸,把标签取下来然后围在了脖子上。难得露出来点年少人的羞涩,弯了眼睛笑了起来。仁则不知道为什么,快速避开了他看过来的目光,罗里吧嗦地说起来胡话:“别的小乌龟都怕冷需要冬眠,我们的小龟嘛,虽然知道你很坚强不怕冷,但是也得要暖暖地过冬才好!”和也心里的感动让仁的傻气冲得有点无语失笑,不过或许是托了傻人带来的傻福,那年的冬天真的不是很冷。
而那条作为圣诞礼物的围巾就没那么幸运了,经常被借走个半条裹去了仁的脖子上,美名其曰有效利用。
“赤西伯母肯定心里更希望你能有效利用她帮你放在玄关的围巾……”和也无力吐槽。
中学部放学了之后两个人直奔杰尼斯事务所专门给小Jr们上课的地方,冬天天黑得早,走过学校足球场的时候,白色的照明灯高高打下来,把俩人的影子拉得老长。仁一脚把滚过来的球踢回球场,动作带得围着同一条围巾的和也一个趔趄,撞在他身侧。
“……说了下次你自己带围巾不要老和我用一条!”本身走夜路踩在软软的草地上又冷又黑就不是什么快乐体验,小龟让这一下子绊得心态立刻爆炸,费劲站稳了伸手去理乱了的额发。
“不要——两个人比较暖啊——”仁拉长了声音搭着他肩膀圈了圈和也的脖子往自己怀里按,嘻嘻哈哈招呼着对面走来站在大厦门前等他俩的中丸。
和也一点也不享受杰尼斯培训里面的上课部分的日子。毕竟已经听了一遍还实践了很多年,再听难免想打瞌睡。不过再想瞌睡也不能真的光明正大睡过去,因为身后坐着的家伙永远有说不完的小废话在自己耳朵边上嗡嗡作响。仁自然不知道有人在腹诽自己,扒拉了几下手里的纸页,又开始用笔帽戳着坐在自己前面的小龟耷拉在椅背上的手肘,光明正大地当着艺能课老师的面和和也咬耳朵说话:“呐,KAME,冬假和我们一起去北海道玩吧!礼保要去奶奶家没办法一起,我今天出门的时候拜托妈妈晚点打电话问了哦。”
和也轻轻唔了一声,微微侧过脑袋把没完没了往自己肩窝里拱的仁挤出去,半督促半玩笑地怼他:“如果作业不会写的话我不会给你抄的,快听老师讲啦。”
仁讪讪缩回去了点,不情不愿地在自己的笔记本上划拉,画了一串小乌龟。
和也则在心里感慨,家里的孩子多,和也从前就和仁走得更近些,小时候还真的说出来过自己叫赤西和也这样啼笑皆非的访谈内容。这个又像哥哥又像同龄人的形象陪伴弥补了太多一个小孩子心中那些多余的敏感阴暗的情绪,复杂又复杂,交错又交错,每一步都不可逆,每一步都无法预测。从讨论喜欢的女孩的类型,变成暧昧懵懂,变成互相温暖,变成情侣关系,变成除了公事连名字都不再提的前任禁忌。而现在的和也冷眼旁观,仿佛在以上帝视角重新走过千万故事。任由回忆一幕幕重演加深,心动亦心冷,像是自虐一般,走一遍明明读过的剧本。
自己这是何必呢。
Chapter 4: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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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赤西一家计划的北海道之行如期而至,和也也带着自己的行李包准时被妈妈送到了仁家门口。因为曾经少年时经历过的睡眠缺乏,现在早起也不会太困。仁的脑袋第三次撞在自己肩膀上的时候和也在心里想。那时候好像是自己更爱睡一些。电车上,汽车上,各种折叠渔夫椅子上……睡得还挺舒服,因为有个人会像圈地一般把吵闹全都隔开。后来有了KAT-TUN的休息室,再后来有了自己的休息室,倒不如最初睡得香甜。
仁的脑袋又撞过来了……
和也眼疾手快把那颗头按在车座上头的小枕头上,虽然不咋舒服,也至少比满场乱窜来得强。
仁迷迷糊糊掀开眼皮看着和也傻笑两声,干脆就着窄小车室侧躺下来,大脑袋枕在了和也的大腿上。
没什么肉,所以很硌。和也被反作用力硌得分了分腿试图用两条腿分担这颗大脑袋的重量。
喜欢羽毛枕头的赤西仁却躺得不错,细密绵长的睫毛阖上了,偶尔颤抖几下,安逸得不行。
不过车上没有抱枕,再细的大腿也比没有强。
一路向北不提。到了札幌住宿地时正是中午不到的时间。
仁睡了一路所以格外精神,在安顿好行李之后立马拉着和也出去溜达了。
和也戴着粗毛线编织的毛线帽,走路的姿势是标准的六亲不认的趿拉一般地J家标准步。外加上微肿的眼睛和天生有些翘起来的唇角,刚好是那时候很流行的不良少年的风格。
一边走着的真·不良少年却乖巧得不像话,直发的十六岁的赤西仁,和也脑袋里想到了很土的“天使一般的模样”的形容。
这是什么白月光滤镜?龟梨和也猛摇头。
札幌的街道上冬天似乎一直会飘着点雪。
因为温度较低的缘故,行人道上的雪并没有化开,而是被压成了厚厚的一层,白白的,在阳光下还会有一点零星晶莹的亮光,很好看。
两个人没说什么话,就这样一路走着洁白的雪路,翻过了一个小小的坡,又穿过两条巷子,看见了海。
电车道简直是压着海滩一路铺过来的,下了几个台阶再走十步路就是被海水打湿的沙滩了。
和也弯腰去挽脚后跟处已经被雪濡湿了的裤脚,仁已经愣头青一样怪叫着冲上去了。
“笨蛋,会冷的!”和也头也没抬地凶他。
“到海边就是要踩水!……啊呀冷啊!”脑袋缺根筋的家伙在耍宝。
仁斜斜蹦了几下又蹿回了和也身边,抢了他的鞋便跑。
“……真是笨蛋!”幼稚程度半斤八两的和也随手抓了一把沙去丢他。
细小的砂粒磨过手指间,有点点尴尬的生涩,像是每一个做出去便后悔的决定一样。
仁正回头,和也这一把沙子扬了他满脸。
“对不起,你没事吧?”
仁呸呸呸吐了半天沙子,一甩头发豪放不过半秒。“没事!……啊,眼睛好像也进了沙子……”
越揉越红的眼眶看起来委屈得不行,仁最后选择瞪着红色的眼睛干等眼泪下来,歪着脑袋扯和也袖子。
“有没有手帕纸?”
“……你拉我出门的时候太着急了,什么都没带。”
“那你帮我看看……”
“唔,好。”
十四岁的龟梨和也的脸本身还没褪去婴儿肥,因为低头的姿势,肿的样子就更明显了。
仁眨巴着眼睛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又赶紧把视线撇开。
“笨蛋,干嘛又笑。”
仁自己没意识到自己在笑,和也强制用两只手指撑开他眼皮试图在眼睑里找到始作俑者,使劲一吹。
“呼啊!”大脑袋猛挣扎,正撞在和也下巴上,泪眼汪汪抬起头,啪嗒掉了颗眼泪水,“好像还有……”
和也捂着自己下巴疼得倒吸几口气,按住乱动的仁又开始看他眼睛。
刚用泪水泡了的眼球子散发着天然无辜,小狗一样。
和也鬼使神差地亲了亲他的眼睛。
世界只有海浪的声音了。
Chapter 5: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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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氛变得很微妙,俩人也很默契地从海滩回来一路没提。
倒是仁的妈妈看着俩孩子之间奇怪的气氛揪着自己儿子耳朵悄悄问他是不是欺负和也了。
赤西仁蒙受天大冤屈有苦说不出,脑袋处理不来这些事情发展,索性睡遁钻进房间。
然后他就意识到房间里刚好还有另一个当事人。
只要不是傻子就不会开口直接问你为什么会亲我这样让双方都尴尬的问题,只要有些情商智慧就晓得静观其变随心而动,可惜仁比傻子聪明了一点点,但也没到有很多脑子的地步,所以他眼观鼻鼻观心老实巴交坐在榻榻米上苦思冥想。
一个屋子里两种气压。
第一次体会到主动出击的快乐的和也如释重负,亲的这说暧昧不暧昧的一口让他出了憋闷许久的气,上辈子的,这辈子的。
他现在很没良心地抛下因为自己烦恼着的笨蛋,和龙也传着简讯。
体会过现代科技进步后,老式的翻盖手机按字老是按得不太顺溜。和也短短粗粗的小手紧忙一通又删了大半句,最后决定就传几张照片给他看就好。
和也依稀记得这支手机最后的归宿是某一次来自己家里做客时被仁一屁股坐碎,之后赔罪一样又送了自己一个。
二十五岁以前的龟梨和也,每一样东西或多或少都和赤西仁有关。
他也曾想过永远。
晃神间和也泄愤一般扔下手机,缓缓翻了个身,闭着眼仰面躺着。身边的仁还是维持着思索的坐姿,背对着自己。他就这样在仁的气息就在不远处的安慰之下浅浅睡着了。
仁百思仍不得其解,思维从纠结不知为何的亲吻到自动售卖机和上野公园鳗鱼饭,终于忍不住回头偷瞄始作俑者在干啥。
始作俑者蜷着身子在睡觉。
睡着了依旧皱着一张消瘦的小脸,身材也十分一般,一把骨头包了层皮,没什么招人喜爱的样子,只觉得可怜巴巴的。
仁想着,不轻不重没什么同情心地掐了一把他的脸颊。微微翘起的M唇被他扯得拉平了半边,和也眼睛都没睁,一把抓了他个现行。
“我没睡着哦。”和也细长的眼眸里面带了点瞌睡时的生理泪水,像猫一样打了个哈欠。
“……”仁和他大眼瞪小眼,尴尬得脚趾头抠海边别墅。
……果真是长的好看的傻子。和也心中暗诽。那他大度让他蒙混过关,也算是傻子的特权了。
晚饭是海边烧烤,冬天的风有点大,但不妨碍坐在篝火边感受直白的温暖。
仁懒得剥虾又馋那一口鲜美,隔着虾皮咯咯地用牙把虾肉挤出来,和也嫌弃得不行,却又没好心到想帮他剥皮,就蹲在他身边拿着一串烤鸡脆骨嗤嗤地笑话他。
和也吃得很少。仁没事找事地想着,剥了颗虾往他嘴里送。挑食的小孩最难照顾,和也嘴上还挂着一丝笑意,歪头躲开他的大虾袭击:“不要,好腻,你自己吃。”
仁总是这样一副带点憨厚的样子照顾着比他小了一点点的和也,可能是潜移默化和龟梨家那三个哥哥学的,也可能是就是看他豆芽菜一样很可怜,所以想要关心他。可和也不那么想,他的印象里,仁本来就是那样的。所以当他重新经历了自己的十四岁,仁的十六岁时,他看到了仁拙劣的关切。
所以这样的关切味道根本就是小时候自己肖想出来的特殊待遇。
三十多岁的灵魂幼稚地抗拒着这样的善意,可十多岁的少年只是想单纯表达自己的喜欢,朋友,弟弟,或者什么别的。
就好比十几岁的和也不会介意仁开玩笑叫Kazumi,还会开玩笑一样装出娇羞模样,穿着雪白婚纱的时候亦可以笑得开怀。
三十几岁的和也恨不得在两人之间划开一条分界线,清晰又刻薄地不许对方越雷池一步。
而仁只是懵懂地感觉和也经常突然变了个人,突然疏远他,突然吻他,突然闯进他的生活,又突然离开。
太严格了,似乎比出道还遥不可及的是龟梨和也身边的位置。
……他明明此刻就坐在自己身边。
仁的心里有一份他意识得到却又无可奈何的焦躁感,这种焦躁感缓慢氤氲进了他的血液里,即便日后真的与和也比肩,他依然拿这样的和也束手无策。好像是另一个时空中,多年后自己结婚生子,在自己的channel聊天时被友人提及龟梨君,那猝不及防却想要躲闪的眼色。
装傻不是时时都有用,覆水难收。
十六岁的仁此刻还不知道这个道理。他只是觉得有些焦躁不安,像是被交握失败时,从指尖逃逸掉的那只短短粗粗的小手,轻轻戳了一下自己藏在盔甲中的软肉。
他想不通的事情很多,龟梨和也本身就是最想不通的那一件。
“和也,你说我们啥时候能火捏?”啃着秋刀鱼的仁含糊不清地往外哈着热气吸溜吸溜地问旁边坐着的人。“我感觉你最近在Jr里人气有变高——”
“……”和也拿着自己那份鱼正琢磨着先吃鱼头还是鱼尾,听到这话一怔,状似漫不经心地回答。“啊,连给前辈伴舞都没有站在最中间,妈妈看电视的时候还觉得很可怜呢。”
“根本没有的事,我每次都一眼就看到你了。”仁还在吸溜。
和也轻轻吹着热腾腾的烤鱼,听见仁轻轻的叹息:“要是可以一起出道就好了。”
Chapter 6: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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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也没有再提,仁也默契地直到旅行结束也没问出口那个亲吻究竟是怎么回事。仁说不明白自己心里隐约的雀跃期待是什么,他只是偶尔会觉得和也身上有股很好闻的味道。
他把这种只有挨得很近才能闻到的味道也当作了自己的秘密。
而龟梨和也连着两辈子的勇气和爱,也就主动了那么几秒钟,从此又像古井无波的一潭沉水,带着点少年人阴郁的气质,过着自己精细的日子。他这人虽然喜欢养狗,本人的性格却像极了猫,矜贵又冷淡,也经常笑,却只和熟人那么开朗。
仁不太乐意承认,但是和也比起自己似乎更喜欢中丸雄一一点。
仁左耳朵听山下等人抱怨龟梨和也此人云云,右耳朵一滴都没剩下给流了出去,塞了最后一口便当便匆匆和同坐的几人道别往舞室赶。他看和也自有他那一套审视方法,和也好极了,一点也不倨傲又自私。他无数次纠正山下偏颇意见,却每次都无果,索性不再计较。和也的好他知道不就够了,这朋友交来又不是给别人评分用的。
当Jr的日子很悠闲,仁本来有大把大把走神的时间,却因为同伴压力而不得不和和也锁在舞蹈教室里疯狂练习。少年身板极纤细瘦削,日后落成却并不是易碎的玫瑰模样。那天他吻他的眼角,像是天上大雪乘风,轻飘飘降落在自己脸上。现在他的那场大雪站在镜子前,汗水化了玉脂一样的皮肤寸寸流进衣领消失不见,胸前一起一伏喘息剧烈,腿快要脱力地抖着。
仁无比清楚地意识到这不同的画影照得都是同一个人。这人有这么多面,却都没遮没掩地将最软的肉露给自己看,浑身上下都邀请着自己过去摸摸看,是不是和看见的一般软。他不敢摸,虽然也算熟悉,依然怕被猫抓花了脸。但他又极好奇,恨不得脑袋凑得极近也吮上一口去。
这样的界限又模糊又清晰,另一边是万劫不复,仁不敢冒险。
年少时不能遇到太惊艳的人。
……大概就是这么个道理。
和也不知道仁在想什么,反正两人舞步一向各有发挥,虽然都在拍子上,怎么看都有种和谐中的不和谐音,又或是不和谐里的完美匹配。这样的特质到了后来成团活动时在六个人身上更明显,前面两个群魔乱舞,后面四个一窝蜂地搅得更乱。说乱又很有个性,大概是长得帅唱歌好听的缘故,不是那么招人骂。六个人理念诸多不同之处不提,唯独跳舞编舞方面,谁也不肯做广播体操。他就突然有点怀念第一次拍PV时的兴奋感。后来世面越见越大,倒没有新奇感了。
两个人就那样各怀鬼胎地跳着舞,听着音响里放泷与翼的歌,小声跟唱着。
和也跳得快要力竭,却咬着牙坚持再练一首。仁本性温吞,不争不抢,虽然也有胜负欲,却远没有和也那么钻牛角尖和较真,只是单纯的一条脑筋和固执。他早就累了,可是想着再陪和也一会儿,所以也没有停下来。说什么专心练习的时候会清空脑袋,明明越累的时候思维越繁杂,什么都要想一下。
两人磨磨蹭蹭拎着各自的背包,一起坐上电车。小龟很难得地没有又在电车上打瞌睡,仁却和每次一样下意识挺起肩膀想给他靠。和也也没注意到身边那个过于笔直板正的身子,他专心地低头解决着妈妈给他带的,早该喝掉的香蕉奶昔。
和也不是很喜欢香蕉的气味来的。作为果汁一类的饮品,它有些过于香甜,腻糊糊的。
和赤西仁很像。
他不动声色拿胳膊肘拐了拐身边的傻小子,把几乎没喝几口的奶昔瓶拧开了递过去。赤西君很有福相地稀哩呼噜一口干杯。和也如释重负,合伙犯案一般夺了瓶子又塞回包包里。
然后那傻子突然反应过来,大呼小叫地问是不是又没好好吃伯母带来的食物。
……如此这般。
他俩就是很般配,怪不得以后推出去的cp都是官配。怪不得以后两个年轻人都以为互相相爱。和也不无感慨,赤西仁依旧捉着自己的手腕子硬要自己搭着他肩,这样单纯的亲昵,他承受不起。但他还是搭着他,一路走到了家门口。
如果说龟梨和也是赤西仁家的老二,那赤西仁就是龟梨和也家的四哥。
仁进了龟梨家门就甜甜美美地去讨龟梨夫人的欢心去了,和也乐得清静,先去洗澡了。
仁被招待进了和也卧室等着,一碟子小饼干吃得干干净净也没见和也出来。他的那点欲盖弥彰和斤斤计较在碟子底的蛋酥皮上用完了后又开始想他的“美少年亲吻事件”。
那么浪漫的场景,他应该抱抱和也。可是如果换成,换成随便什么别的人,他可能会大叫着快走开,然后大笑避开才对。
换言之,这个吻是他默许的。
他好像很喜欢和也,所以不介意这些,甚至还有点喜欢。
十六岁的赤西仁大彻大悟,连夜逃离龟梨家。
洗完澡出来的小龟轻轻咦了一声,搓了搓自己滴水的发丝。手机上跳动着一条未读的信息。
“明天,上课的时间见吧!
仁”
赖着要一起回家打游戏的是他,跑的第一快的也是他。
和也觉得好笑,咧开了唇角回复了他一个好字。
那就明天见。
Chapter 7: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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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线耳机插在MP3上,另一头在耳朵里放着当下流行的摇滚曲,在密集强劲的鼓点里很适合思维出走。
龟梨和也深深体会到人没法和以前的自己共情这个道理。
倒不是别的,明明都经历过的事情,追究为什么或是复盘过程不如好好自己再做一次。可是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的感觉非常微妙,十四岁的自己到底是什么样,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对于三十四岁的灵魂早就无法感同身受,此刻偏偏又必须感同身受。
有这一番感悟的原因很简单,因为记忆里的某个特殊日子要到了。
按照时间线来说,马上要成团了。
楼梯间里自己站在窗边,台阶上坐着正一边玩手机一边无聊用吸管戳果汁泡泡的仁无心闯入了视线,在这个混乱的头脑风暴里成了一个具象化的,很摇摆不确定的参照物。也不知道是笨蛋给的灵感还是歪主意,和也脑子里突然冒出了一个非常大胆又有些不靠谱的想法。
……说不准回到过去本身就是一场漫长不切实际的梦,那肆意一些也无伤大雅吧。
完全都一样的话,和没经历第二次又有什么区别呢?
这个蛮大胆的想法里依然存留着期望,偏心,和余地,和莫名的吻一样,虽然是个随心又突然的决定,却避得开锋芒,又没完全交付自己。
和也的嘴角微微翘起,自嘲地想。
……人确实不可能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
午后冬日的阳光很白很亮,涩谷街头人影匆忙,受着这冷色调的影响,没有空调的楼梯间好像又冷了一些。
年少时悸动总来得没由头,仁在这一个瞬间觉得面前只有半张脸在阳光下的黑发少年很迷人。那天那两片嘴唇就是这么点上来的吗?
好友越发地寡言带来的就是涨潮一样增多的胡乱思绪,明明一直是小跟班亲密的弟弟的存在,怎么现在那孩子越来越让人捉摸不透了呢?
“仁……仁。”短短的手指戳到了脸,仁才把散漫到宇宙另一端的思维聚焦回面前的人。
“怎么了?”
“午休时间快结束了,我们还得排舞呢。”少年哑哑的嗓音说得非常轻,在楼梯间里有更轻的回音。
还有,和也好像变得好看了一点。站起来吊儿郎当跟着一起去推防火门的时候,仁脑海里又飘忽着出现了这个念头。
开朗的仁那天下午的话变少了很多,和也光看那张走神的脸都能知道怎么回事,却又不想多解释那个明明大家都很介怀的吻。毕竟这个年纪的前提下,别说亲吻了,稍有暧昧一点的人之间碰一下手都够少年思考半天。他失魂落魄了几天,也算正常反应。和也莫名有种微妙的得意,又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真的是在和小朋友无声较劲。
但是那些爱恨和遗憾总不该,也不是现在这个仁应该承担的。
这样会不会有点卑鄙呢。
各怀心事的回家路上,还是和也先打破了安静又有点尴尬的气氛:“仁,晚上要不要一起打电动?”
“啊?好啊!要不要和伯母说一声你直接去我家吃晚饭?”
“……也可以。你要不要先问问你妈妈?”
“你又吃不了多少,今晚我家要吃汉堡排,我说要吃四块,本身也太多了,分你一块就好了嘛。”
“……谢谢你,那我就打扰了。”
晚餐吃得很愉快,也确实添的这一双碗筷并不足以挑战赤西家准备的食材量。
礼貌道了谢二人就一起钻进了仁的房间,在非常不高清的马赛克显示屏上开始了和也早就手生了的游戏。
“喂,你今天好菜。”手生恢复的程度赶不上游戏提升的难度,三番两次卡着关,仁打得实在烦躁,丢了手柄就去扯旁边和也的帽子。
和也的毛线帽被扯掉,炸出一头带了静电的黑色中发。此时瘦长的小脸本身挂着较劲的表情又在仁眼里带了点好笑,气倒是消了大半。
和也正无意识地咬着下唇准备再来一次,猛地被他一揪帽子,身体下意识往后躲闪,没坐稳直接仰倒着躺在了地上,后脑勺梆地一声结结实实打在地上。仁也没想到和也躲闪会这么夸张,笑意还挂在嘴角,下一秒才反应过来扑过去看地上蜷起来身子捂着头和也。
“和也!你没事吧?”仁顶着一张满脸焦急的脸挤进了和也的视线,拧着眉毛乱摸着他后脑的头发。
“……没事。”躲的力度太大确实磕疼了,但是几乎趴在自己身上的关心者压迫感也是十分强,和也伸手轻轻推了一下快贴到身上的仁的肩膀,轻松一笑,“仁打游戏果然还是比我厉害一些。”
这样的悠闲时光,长大后好像再没有过了。和也被仁不算温柔地揉着脑袋,恍惚地想。
仁摸了半天也没摸出个所以然,抱怨了一句又忙不迭问是不是吓到了他,然后傻乎乎地一起笑。好像之前好几天的别扭一下子全都忘在了脑后。
今晚,好像还是得挤在一张床上睡。
明早,应该还是会抱着比自己小一号的小龟,被闹钟连番轰炸醒过来。
就该是这样的。
Chapter 8: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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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了多年的Idol,一朝变成小萝卜头。
……不妨碍和也在一群稚嫩的漂亮萝卜头里气质格外出众。
东京不那么冷的冬天过得很快,很快和也过了第二次十五岁生日,很快KAT-TUN成了第二次团,周末晚上Jr们还多了一个可以出演的节目。和也的外貌管理也初见了成效,小小的婴儿肥随着青春期发育又下去了一点,像是抽条的柳树枝一样长了些身高。
六个性格迥异的少年相处起来少不了摩擦,尤其是当全队最小的那个,被予以额外的目光的时候。和也倒是不介意有时若有若无的孤立,因为这次纷沓而至的行程来得更早了一些,搞得虽然六个人的团成立了,但和智久还有仁在一起的时候更长。
两个人坐电车变成了三个人坐电车,有时候蹭到前辈的车,也是最后排三个人挤一挤坐在一起。
和也被两个人夹在中间,在摇摇晃晃的车厢里打瞌睡。低垂着脑袋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颈,薄薄的皮肤下突出的脊椎骨在仁看来莫名有些雌雄莫辨的,性感的意味。
和智久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的话题停留某位一起拍广告的同龄女生多漂亮正点的Topic上,结果因为越聊越跑偏,险些错过下站的时间,只好两个人一起抓着匆忙被摇醒的和也一起急匆匆挤着门下了电车。
今天要拍摄的是一款碳酸饮料的广告,放送时长只有十五秒,来来回回要求的镜头却很多。又是要三个人在软垫上吊着简易威亚模仿气泡上升下沉,又是要贴近景拍大头照,再就还有一些莫名热血又青春洋溢的大笑玩闹的镜头。
发丝被做成有点打湿了的造型,仁不习惯地甩甩头,发胶却牢牢锢着一动也没动。摄影师左看右看选定了让和也跳到仁背上然后和智久再一起跑过来的画面,这种天然型的设定自然到不说广告词和平时似乎都没什么分别。
……和也要是一直都这么热情好像更好。被搂着脖子玩闹的仁没心没肺地咧出了十二颗牙齿那么长的大笑表情,三个变声期的声音随着音乐齐齐元气:“真——的很好喝哦!”
以二十年后的视角评价的话,这广告创意很呆,但是少年眼神清澈明亮,确实有一些夏日清爽的感觉。午休时候,AK两个人又挤在天台吃便当,智久急着去赶学校下午的社团活动,早早离开了。
受不了灼热的目光一直盯着自己的饭盒,和也夹起一块炸鸡给仁那边,腹诽没忍住说出了口:“真的吃不饱就要两份饭也没关系的,说是减肥,你不还在长身体吗?”
“话是这么说啦!吃两份又有点多,吃你吃不下的不也一样。”
“……”谁和你讲我吃不下了。
“KAME,那块天妇罗你还吃吗?”
“……”和也面无表情地把青豆也夹给他。
升入高中之后仁多了大把的时间玩音乐,听歌,偶尔也录一些小Demo练手,连带着和也也顺道利用起来跟着一起哼和声。
虽然可以用事务所里面的Studio,但是十几二十出头的人之间更流行自己找到私人租用的音乐室,好朋友几个凑凑钱一起挤进去,连编带录,一待待到晚上。
偶尔,比如现在,还会偷偷夹带一听含酒精的饮料喝。
和也很喜欢看仁专心写音乐的样子。彼时电子设备还不发达,桌子上草草堆着的纸片有写废弃用的,也有写了一半卡住的,最受重视的一张往往被仁用指尖卷捏着角搓来搓去,压出几道歪斜的印子。
那人好看的眉心微微皱着,灯光从上面打下来,细密的睫毛落下好大一片阴影。引得并不那么擅长搞音乐创作的和也有些走神。先入为主的没放下的喜欢总是篡夺心意,他现在非常想用拇指揩掉那条小小的皱褶。仁倒是没注意到这道也并不算冷淡的目光,又写了几行吉他和弦,反复哼哼着同一小节的旋律。和也就在这样的一种情况下,无意识地走神着,直接接着他那小节哼出了他记忆里的下段。
……侧边坐着的仁先是哦了很大一声跟着和也哼的调子几乎是一样速度地写完了最后四个小节的曲子,接着直接扔了笔整个身子都扭了过来。
这个身体总会因为荷尔蒙作祟放大和也心猿意马的思绪,在缱绻的目光没来得及收回前,视线已经对上了。时间好像突然放慢了,这几乎是作弊般的默契在越来越不清白的友情里起到了奇妙的催化作用,本来音乐室隔音还算说得过去,又隐约能听得到隔壁打鼓的声音,现在却突然焦灼地安静下来,但是逐渐强劲加快的心里的鼓声却越来越大,按理说,仁应该听不到自己的心跳。
但是仁的视线里,那个半趴在桌子上看着似乎已经被那么一点点酒精撂倒而昏昏欲睡的少年,脸上红红的,眼睛半眯着却又看得见亮亮的瞳仁儿。那种从北海道旅行回来之后,时不时出现的对着和也的奇怪感觉又出现了,蠢蠢欲动,心悸又含糊。
仁这个时候不想去纠结到底是什么,比起思考对或不对,为什么或为什么不,他急躁得连尾奏回旋的旋律也没来得及等和也哼完。
触碰到他皮肤的时候,仁的指尖微微地抖了一下,随即便有些粗鲁地,拙劣地捏着和也冰凉尖细的下巴抬起来了一点,找到了个自己看来很合适的角度,低头吻了上去。这是个谁也没预料到的、非常不熟练又磕磕绊绊的深吻,四片嘴唇几乎是莽撞地紧贴着磨蹭,不知道谁的舌尖先动了,然后便一双缠在一处去,搅弄掀动,粗暴地吸吮又带着水声。来不及推开的胸口贴得越发紧逼,最后仁一只手急躁地按着和也的后脑,另一只手捏着他单薄的肩膀,似乎是怕他跑掉——他没注意到,其实和也正闭着眼半撑起身子,小臂挂在自己的脖颈,并无抗拒之意。
……就这么由着带着点酒气的呼吸和快要散开的香水味充斥着鼻腔,好像要陷入溺水一般地,微醺的梦境,终于暴露无遗的欲望,和无法拉开的距离。
两个人同时后知后觉地在想,算不算乘人之危啊?
Chapter 9: 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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频频在单独相处时发生的怪事,会逐渐被默许着不再被觉得是什么怪事。
东京的天气开始渐渐变得闷热,雨一下就是没完,灰色的天空和闷湿的空气压得人喘不过气。
仁着迷一样地试图冲破和也身上淡淡的神秘感,可那双不算柔软的手臂每次的邀请和触碰依然让人无法满足。那些躁动不安的青春期荷尔蒙和意义不明的梦境不分昼夜地搅动着自己的情绪,从那次主动的亲热起,最近除开录影、学习和一些无法光明正大黏着在一起的时间,其余的白天,黑夜,每个独处又有些隐秘的时间碎片都被他当作急于分享拥抱的机会。那对一个少年不该有的情感快把仁的心撑爆了,偏偏又被对方默许着放肆下去,暧昧到亲热,独独没有对这段早已变形的友情的定义。
仁的手指轻轻拨开和也几缕贴在额角的软发,有点踌躇。
“仁,怎么了吗?”上场前明明有泷泽邀请KAT-TUN六个人候场前后可以在他休息室休息,偏偏要避开其他人拉自己过来大概是有什么话要单独说。
仁难得地眼神躲闪了一下,心如擂鼓。
“……今晚,我家没人在家,要来一起吃外送打电动吗?”
话音未落仁就有些后悔起来,这理由真是糟透了。
和也对这个邀约的评价是非常烂俗。但胜在申请人长得俊秀,又难得没把自己那点小九九全都说在明面上来。
舞台的妆化得不是很浓,却描得那双眼有些勾人的意味,仁感觉自己的脸上一片火热。
那张漂亮的嘴翘着唇角,说。
“好啊。”
早年间的演出服带着明显的平成时代式设计,张扬、繁复,十分大胆。
和也身上这件拼着大片紫色绸缎还点缀着闪片与碎水钻的外套在舞台灯光和飞舞的花瓣纸片下显得非常华美,反差着单薄的身形和透明沙粒一样的少年音色,颓唐荼蘼,又奇异地带着独属于少年的生命力。尽管现在只是人气的Jr轮流上台串场的舞台,那随着歌词微微挑起来的细长凌厉的眉毛,和浓密眼睫下闪着光的眼仁,依稀可以预见日后被少女簇拥着,对视一眼便要尖叫的场景。
虽然几乎是每日相处,仁依然难以完全接受在这么一张严重欺骗性的脸下,总有对舞台设计、服装、舞蹈各个方面都有自己一套的要求和美学,明明是商量或者建议,却充满说服力,几乎话从那两片嘴唇里说出来,便是不容置喙的。
……而那件返厂修改了一次的衣服果然很适合他。
仁太喜欢舞台上的和也了,他的神情总有些难以表述的独特、坚韧和认真的气质,在舞台上尤其让人移不开视线。生长期抽条一样瘦的身材和挂不上肉显得略长了一些的脸与传统意义上的美少年相去甚远,但不是用脸蛋争取来的实力却更让仁佩服。他虽然一直是散漫不在意的态度,但其实心里并不习惯——关于龟梨和也突然变得非常耀眼这个事情。他甚至更爱说话了,似乎所有人都是他的朋友,那些曾经独家专属的笑和亲昵,似乎可以分享给每一个站在他对面的人。
而且这颗闪耀着的‘新星’私下却又像是步入了青春期后变得有些洒脱随性起来,有时候又话少得像一只矜贵的猫。
这诡异的反差感令人着迷。
和也下场结束录制的时候,歪头甩掉一路流到下巴的汗珠,脚步下意识往从前记忆里电视台安排的专用休息间方向去,走到一半才微微皱起眉,终于想起并没有什么专属的休息室可言。顿住脚步转身的时候,发现仁正站在他后面不远不近的一段距离,似乎是避开人流努力走过来的,眼睛里却是故作随意的试探。两个人就这么在嘈杂的走廊里,站在人流里对望了几秒钟。
下一秒少年扑了过来勾住了和也的肩膀,难得地像个哥哥一样,兜着人狠狠往自己怀里按了按他的脑袋,粗声粗气地假装老练地夸奖。
“喂,唱得很不错嘛!”
“仁也很棒啦!……”
装出来的老成无法掩饰掉全部的稚嫩,再华丽的衣服和故作大人样的态度都如水面上刚刚卷出来的莲叶,盖不住满池嫩绿的水。和也的余光里就是那样的一个大大的笑容,没掺杂什么别的情绪,单纯就是快乐地笑着的仁,让人无法挪开视线。
抵抗一份未消弭的爱本身就是违抗生理和心理的。
和也这么安慰着自己,也一把搂住了高自己半头的仁的肩膀。
他隐约地意识到这次自己和仁在少年时期走得格外地近,又因为性格微妙与小时候的自己的不同,似乎更合得来了一些。
比如自己习惯性的撒娇,比如少的那些安静赧然,比如有游刃有余——各种意味上的。
和也是个活在当下的人,重回少年期就要做重回少年期的事儿。
可他此时确实没太多朋友,独来独往惯了,偶尔和前辈走得近一些。
这样的情况下,身边缀着个仁倒像是特定挂件一样,被大家吐槽为‘有仁的地方不一定有龟,但有龟的地方八成有仁’。
神龟见首不见尾。
仁总在吃味,看和泷泽前辈走得很近的小龟,看和智久偶尔一起讨论的小龟,看不管对面是谁都能聊得很开心的小龟。明明和朋友走在一起,明明有别的话题讨论,脑子里却总有若有若无的钝刺暗戳戳提醒着,像个不定时的闹钟。现在,小龟又在干嘛呢。
怎么连社长室进去都走得那么冷静稳重、又怎么拿得到很厉害前辈的青睐和电话号呢……
仁本身不是很在意这些,但是总是因为和也的缘故,看到听到他那么妥善地处理着那些自己根本不会去做的事情(可能也可以做到吧?),就总想贴得他近一点,似乎身体离得很近,那微妙的距离感也会被拉近一些。
说是说好了一起吃饭打电动,计划却赶不上变化,拍摄后又是聚餐,聚餐完了又是跑去下一场,好不容易脱身终于能回家,最后两个身影改成出没在深夜家附近的热汤澡堂里。
澡堂半夜除了门口的奶奶,就只有他俩在,可算也是如愿以偿的独处——俩人泡在水烟氤氲的汤泉里,有时候聊一些没什么内容的天,还有时候是沉默的。仁和和也相处的时候很放松,而且有足够的‘空间’发散自己的脑袋。
他写歌总要拉上和也陪着,那泡澡这种和写歌很像的活动自然也少不了他。
舞台上一起演出时总控制不住就飞过去的眼神,此刻不用刻意控制,隔着蒸腾的水雾便可以用余光悄悄打量。两人身边的小木盆悠悠然飘在水面,泡得一身疲惫退却,剩下点温烫的酥麻在四肢游走,脚趾头都舒展开。
明明只是要他等一下吹头发,自己去借吹风机的间隙,居然也能在澡堂里坐着睡着了。
仁远远看着他抱着膝盖小小的一团,可怜巴巴的。
几乎每天练习舞蹈的身体是很有力量的柔软感,温暖干燥的触感抱在怀里收紧双臂有一种说不出的满足。和也黑而浓密的头发垂在他肩窝,弓着的、凸起骨节的背上挂着几滴发丝上滴下来的水,有种含糊不清的暧昧。
大抵是真的累了一天,这个暴露了很多皮肤的拥抱居然没让和也醒来。
那些水雾白烟让他想起北海道海边凝固在礁石上的那些晶莹冻结的浪,想起那天灰蓝的天空,和第一个个落下来的那个凉凉的吻。
仁偏过头,悄悄吻了一下和也湿漉漉的鬓边。
那双眼睫抖了抖,只勉强睁开了一条缝。和也困倦得有点迷怔,又想往仁那边靠,却中间卡着自己的膝盖和腿,一头栽楞着进了他的怀。
这下没醒透也想起来还在澡堂子里,有点干哑的声音低低地道了声歉,伸手去接那快赶上自己头大的吹风筒。
想起身,却又被仁的胳膊拽了回来。
比和也‘年长两岁’的哥哥仁,就着半抱着他的姿势打开了吹风机,修长的指头缓缓穿过和也半长的黑发,细细地边理边吹。
黑发乱舞的视线被挡住大半,和也在仁的眼里像只小猫一样抬着眼撑着身子等他给他吹毛。
他好像更偏爱犬系一点儿。
仁口是心非地想着,把热风开到第二档大,停留在一个方向可以吹得看得见小猫的头皮,像是茂密的水草。
KittyAnn on Chapter 1 Thu 11 Nov 2021 06:35AM UT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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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ttyAnn on Chapter 2 Thu 11 Nov 2021 06:38AM UTC
Last Edited Thu 11 Nov 2021 06:38AM UT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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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ttyAnn on Chapter 3 Thu 11 Nov 2021 06:40AM UT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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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ttyAnn on Chapter 4 Thu 11 Nov 2021 06:43AM UT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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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ttyAnn on Chapter 5 Thu 11 Nov 2021 06:47AM UT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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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ttyAnn on Chapter 6 Thu 11 Nov 2021 06:49AM UT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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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NIRIQUE1217 on Chapter 6 Thu 21 Jul 2022 05:04PM UT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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