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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杜天明站在严梓朗家门前,手上拿着一瓶红酒。
他刚刚结束一场教会协办的慈善晚宴,用相当于一辆豪车的支票换来这一支红酒。结束前的一段宣讲令他心情烦躁,年轻的牧师一如他当初一般讲起诱惑与堕落,讲起主的考验,杜天明就在这时接到诱惑本人的简讯,问他今晚有没有时间。其实是没有的,他早前已经答应了桌上几位狐朋狗友,要在晚宴结束后搞些更刺激的环节,但同样是荒淫一晚,比起同一帮中年男人一起花钱取乐,与严梓朗之间的你情我愿显然更有意趣。更何况他今夜委实兴致不高,听多了肥佬们的互相吹捧只怕是要软掉,到时候还要平白招人调笑,不如不去。
严梓朗给他的地址是一间半山公寓,环境优雅安静,确实是他会喜欢的地方。今夜之前他们其实只见过一次面,但初见就从酒吧滚上了宾馆大床的情谊到底要比大多数关系都坦诚许多,所以严梓朗这次直接邀请他来家里,杜天明倒也并不觉得十分突兀。
况且他还备了礼物,一瓶产自澳大利亚的赤霞珠,名庄出品,年份经典,可谓诚意十足。
严梓朗裹着一身黑色浴袍来给他开门。他似乎中意深色,上一次见面也同样是一身黑衫。杜天明还做牧师的时候也中意黑色,因为显得肃穆庄重,但严梓朗身上的黑色却将他衬得颇有些苍白,瘦削的面容也因而更显得脆弱,令人怜惜,亦或是反而想要破坏。
杜天明将手上的红酒递过去,严梓朗接过,显然颇为意外。“我没给你准备礼物。”他诚实地说。杜天明笑笑,目光从他的嘴唇流连至浴袍领口间裸露的皮肤,说,“我以为这个礼物就很好。”
他们之间没有什么可以客套的,在上次的接触中,他已然看出严梓朗不是一个喜好攀谈的人。他沉默,谨慎,目的明确,不喜欢无意义的拖延和游移。对他来说,性爱只是排遣苦闷的一种方式,所以在表达善意以外,他可以连一个笑容都欠奉,自然也不需要对方虚与委蛇。
这正是杜天明想要的。简单,直接,各取所需。他张开双臂让严梓朗帮他宽衣解带,然后跟在他身后进了浴室。高级公寓的淋浴间十分宽敞,容纳两个人绰绰有余,严梓朗帮他在全身上下涂满浴液,尤其照顾了重点部位,杜天明被他摸得起了反应,一双手不老实地揉着他的屁股就往中间探过去。穴口湿湿软软,显然已经做好了清洁,严梓朗揉搓他囊袋的动作顿了一顿,低垂的眼帘抬起来,露出一点会意的了然。
然后他打开花洒,让水流冲走杜天明身上的泡沫,在他面前跪了下来。
光裸的膝盖贴在坚硬的地板上,自然是疼的,更何况那里原本就有青紫未消。杜天明低下头,看了眼脚下大理石的褐色花纹,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用左手扶住严梓朗的后脑,示意他将自己含进口中。他没有给严梓朗适应的时间,第一下就径直顶进了喉管。喉口的软肉剧烈收缩着,却因为被异物撑开而发不出一点声音,严梓朗的眼眶立时湿润泛红,但杜天明稍稍放松了一点按在他后脑的力度,却并没有感受到丝毫的挣扎。
他用右手抹掉严梓朗眼角的湿润,然后拇指不怎么温柔地划至凸出的颧骨,又落向被完全撑开的嘴角。有细细的水流过顺着他的手指流到严梓朗的脸上,与眼角处的水痕汇合,像是一行沉默的眼泪。杜天明捏着他的下巴向上又抬高一点,然后下半身更有力地压过去,将自己捅得更深。严梓朗避无可避,整个人无法控制地挣动了几下,仿佛一条离了水的鱼,鲜活,生动,却任人宰割。
杜天明的手最终停在他的脖颈上,他抽离的时候严梓朗咳嗽了大约一分钟,喉结在他拇指指腹下剧烈地抖动着,颈侧的动脉也在他的掌心疯狂跳动。杜天明蹲下身,用另一只手轻轻拍打他的后背,直到感受到他渐渐平静,才放开圈在他脖颈上的五指,转而搂住他的肩,将他揽入怀中。
他再一次低头看向严梓朗的膝盖。“疼吗?”对方摇头。他扶着他站起来,眼见那处薄薄的皮肉从苍白到充血只用了一瞬,像是两簇蓦然绽放的鲜花,点缀出深浅不一的红。
他陡然将严梓朗打横抱起,走出浴室。
“卧室在哪边?”
严梓朗配合地勾住他的脖子,指向左侧。
2.
一个人不会平白无故地喜欢疼痛,喜欢被人粗暴对待。杜天明看得出严梓朗有些自毁倾向。若非如此,在他们初遇的那个晚上,这个人不会挂在他身上喝得烂醉,而他左侧的腰窝上也不会留着被烟头烫伤的伤疤。
曾经的那次诉讼经历告诉他,带一个醉酒的人去开房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但严梓朗确实长得太合他的胃口,而且对方昂贵的衣服和手表表明了他的社会地位,通常而言,这样的人是不会拿自己的名誉开玩笑的。
所以他没有放弃这个机会,只是在看到他满身青紫的淤痕时,带他进浴室彻底地洗了个澡,然后小心地给自己戴上了套子。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他的身侧已经没有人,他摸索着戴上眼镜坐起身来,看到自己昨夜的情人已经穿戴整齐,正坐在窗边刷着手机吃早餐。
他向对方道了声早安,换得一个有些拘谨的微笑。看起来是不会起诉他了,杜天明放心地洗漱穿衣,却在最后道别时犹豫了一瞬。或许是对方过于生疏的态度使他不满,亦或是一夜缠绵使他意犹未尽,他提笔留下了自己的姓名和手机号码,向对方递了过去。
“如果你哪天想清醒着做一次,可以找我。”他说。
十分钟后,他在的士上收到了一条简讯。
“昨晚多谢。我叫严梓朗,你可以叫我Joseph。”
3.
在又通过简讯约过两次之后,杜天明第一次接到了严梓朗的电话,约他在中环一家法餐厅见面,说是有事想要请教。
态度端如此正式,自然不会是为了床上的那些事。所以当严梓朗开门见山向他道歉,说对不起我在网上查了你的名字,杜天明也只能说是毫不意外。
他并不介意,毕竟他也同样搜索过严梓朗,看到了指挥家一长串的奖项和资历。他吃着餐前面包等着对方发问,却没想到对方认真酝酿的问题,是他是否有过帮助问题青少年的经历。
杜天明没有回答,他抬起头来,端详了严梓朗好一会儿。
“我以为你会问些别的。”
严梓朗微微垂下眼帘:“那些是你的私事,与我无关。当然,如果你想讲,我也很愿意听。”
杜天明当然没有讲。严梓朗不过是客套一句,他自然也不会当真。他向严梓朗讲了讲自己帮助过的几个年轻人,掠过一些不能对外人说的细节,重点强调了平等尊重和顺其自然两个要点。严梓朗认真地向他致谢,谦逊的态度让杜天明想起曾经教会中的那些信徒,不禁感到了些许讽刺。他与严梓朗不该是这样的关系,对神的背弃才是他们之间的主题,于是一餐结束他便将严梓朗推落至停车场的角落,在一辆大巴车的阴影中将手伸进他的衬衫下摆。严梓朗在他的手掌下渴望地颤抖着,却依然坚定地推开了他。到我家去,他说,我的学生都是未成年人,不能被他们看到这些。他为人师表的样子颇有些凛然不可侵犯,但杜天明更想听他说点别的。他不依不饶,调笑地问严sir说的这些是哪些?严梓朗无奈地叹了口气,最终还是压低声音,贴着他的耳朵讲了些他想听的。
我知你不喜欢我身上的那些痕迹,所以我这些天都忍着没有碰过。但我忍不了太久,Marco,你得留下些新的给我。
那并不难。严梓朗的身体上只裹着薄薄一层肌肉,有些地方瘦得皮贴骨,他甚至并不需要太用力,就可以在他的胯骨或者肋骨边缘留下几个指痕,让他可以时刻触摸到。
杜天明没有伤害床伴的爱好,但他很乐意满足对方的要求,以换取对方在其他方面的顺从。在他的命令下,严梓朗躺在床上,双眼被眼罩蒙住,双手勾着膝弯向两侧拉开,露出中间湿润的穴口,邀请他随心所欲地占有享用。他于是双手握住严梓朗的腰,由着自己的心意一插到底,看着对方因为热辣的疼痛而急促呼吸,又在他一次次进出之间忍耐着放轻放缓,最终变化成愉悦的安然。
他是真的很喜欢与严梓朗的这段关系,简单,明确,不似金钱交易般冰冷,却也同样不像爱情,需要他猜测对方的心意,尽一切努力去讨好,却全然不知会得到怎样的回应。他曾经试图追寻爱情,却用自己经营了半生的事业买了单,倘若在从前,他理应就此做一次宣讲,告诉大家侍奉主应如同侍奉爱人,要付出一切,不问结果。但是如今,他只想让主和爱人都统统滚蛋。
堕落和诱惑又有什么不好呢?至少那是他可以切实握在手中的东西。
4.
严梓朗开始越来越多地谈起自己的学生们。杜天明记住了自闭症少女妙丽和她时常割腕好友杨嘉碧,记住了手臂还打着石膏就又去打架的冯信希,还有瘦瘦小小与母亲相依为命的曾小龙。和一路接受精英教育的严梓朗不同,杜天明对这样的孩子们很熟悉,他从小在贫穷破碎的环境中长大,如今听到他们的故事,同情之余,还会感到几分亲切。
很多在孩提时代无法跨越的障碍,在如今的他眼中不过是些小事,给严梓朗些帮助和建议也不过是举手之劳。但严梓朗是一位好老师,他把每个学生都看得很重,所以对杜天明一直很是感激。对此杜天明觉得有趣之余,多少也有些得意。
最难解决的永远是成年人的问题。谢博文的父亲逼迫自己的儿子退出合唱团出国读书,对此杜天明亦是无能为力,只能眼看着严梓朗又一次把自己灌醉。这一天他们第一次单纯地一起过夜,杜天明把喝醉了的人搂在怀里,想着明早出差的飞机能够延迟几小时。第二日严梓朗醒来依然昏昏沉沉,见到他在身边就不管不顾地贴上来,杜天明拍着他的脸要他清醒一点,然后亲手帮他穿上衣服,系上领带,再将领带口收得紧一点,再紧一点。
丝质的半温莎结紧扣在喉结的下方,令人不适地压迫着气管的底端,却又不会真的影响到严梓朗呼吸。杜天明的手指在他的领口和喉结间流连,在严梓朗逐渐清明的目光中,他说:“领带几时摘掉你自己决定,但是记住我的话:不要再想谢博文,多想想该怎么帮助冯信希考够70分。”
或许过分漂亮的人总是让人无法拒绝,也或许是严梓朗小心翼翼的语气太过惹人怜惜,以至于当他问出“我能每天给你打电话吗?”的时候,杜天明几乎是想也没想地点了头。直到坐上飞机,升入云层之上,他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答应了什么。
但人和人的关系并不止有一种定义,他想。他关心严梓朗,希望他开心,甚至为他推迟工作,改变生活节奏,但这并不一定就是爱情。他又想到了诱惑,或许那也是一样的:它改变你的欲,改变你的情,最终改变你的心,让你远离主的仁慈,堕入恶魔的怀抱。
可这感觉实在是该死地好。
他不想挣脱。
5.
杜天明出差回来的那一晚,严梓朗第一次清醒地爬到他身上,将他压在沙发上亲吻,而不是在他身边跪下,沉默地等待命令。
杜天明被他蹭得浑身火起,却又不想错过这难得一次的主动,只好强忍着下半身的急躁,由着他对自己上下其手,将他整个人扒光亲够,才开始慢腾腾地宽衣解带,给自己做准备。
硬到疼的时候看脱衣秀,绝对是折磨大过享受,更何况指挥家实在是很知道他喜欢些什么,随便玩两下自己的乳头,就将他刺激到快要忍不住。杜天明趁着给自己带套的时候狠狠掐了把自己的小兄弟,才没有在插进去的一瞬间就射出来。但饶是这样他也没有坚持很久,最后还是用手指头代替阴茎,将严梓朗玩到高潮。
为了捍卫自己的尊严,杜天明自然要求第二轮,何况严梓朗高潮的表情就足够让他再次硬起来。而严梓朗高潮后腰软腿也软,也只能躺平由他折腾。杜天明再次进入的时候他还在不应期,穴里敏感得紧,一下一下收缩得厉害。但是对杜天明不间断的冲撞和摩擦他也没有抗拒,眉头虽然蹙得很紧,喉咙里却也因为舒爽而不住地哽咽着。这当然不奇怪,杜天明知道一点轻微的折磨对严梓朗来说一直是享受多过难受,但他还有一件事一直好奇,决定趁着今天一起了解一下。
“从来没听你在床上出过声,”他说,“叫床给我听下好不好?”
严梓朗睁开眼睛,睫毛扑闪着,似乎迷惑多过害羞。过了一会儿,他才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其实不太会……你想听什么?”
“就……AV或者GV里的那些啦,都可以啊,看你心情咯。”杜天明其实也没想太多,他只是觉得听严梓朗说荤话会很有趣。严梓朗垂眸搂紧了他的脖子,示意他把耳朵靠近过来。他不好意思大声说,便贴着杜天明的耳侧,说给他一个人听。
“你不在这些天,我每天都好想你,想你像现在这样肏我,在我身上留下痕迹。吻痕也好,指痕也好,或者留在里面也好。你再用力些,我想一直感觉你在我里面,随时随地都记着你的形状。”
杜天明觉得自己很难不满足这样的要求,他只怕自己做得不够好。但严梓朗后面的呻吟声一发不可收拾,一直不断叫到嗓子都有些哑,他据此猜测,觉得对方应该是满意的。
6.
三天后,他遇到了Michelle。
7.
一叶障目。他想。
主其实从来没有放弃过他。
他因为傲慢与贪婪遭到惩罚,但主也早已将他的救赎送到了他身边。拨开云雾,那一个他曾经以为的来自魔鬼的诱惑,其实早已长成爱情的模样。
而当一个人心中有爱,主就已经站在了他的面前。
8.
他拿着玫瑰花和戒指,站在严梓朗的门前。
开门的人仍然穿着那件黑色浴袍,见他单膝跪倒在地,脸上写满了难得一见的惊讶。
严梓朗最终接下了戒指,却没有戴在手上。听杜天明讲完自己和Michelle的故事,他紧紧地抱住他,为他寻回信仰而开心。但很快他就又想起另一些事,心情慢慢黯淡下去。
“要是不戴上戒指,我以后是不是就不能同你上床了?”他问。
杜天明笑了:“结婚当然是最好,但是我不做牧师了,稍微违背一点教诲,应该也不至于被惩罚。”
严梓朗放开他,走到在沙发上坐下。他低头看着手上的那枚戒指,反复摩挲了良久,才终于想好该怎么开口。
他说:我要回美国去坐牢了。回来香港之前,我在LA撞了人。
这同样是一个漫长的故事,严梓朗先是说了曾小龙偷东西又悄悄还回来的事,然后才讲起自己,讲起那次失败,和之后大半年的颓废时光。最后他说起自己被合唱团辞退,话语中是遗憾,是不舍,也是释然。
“你的惩罚结束了,Marco,但我的才刚刚开始。”他说。
“所以对不起,我不能同你结婚。”
但杜天明并不这样认为。
“这不会影响任何事。”他坚定地握住严梓朗的手,“我会常常去美国看你,无论多久,我都会等你。”
严梓朗有些无奈:“因为我是主为你选的人?”
“不,”杜天明摇头,“因为你是我爱的人。”
9.
严梓朗登机的那天,他没有去送。
他替严梓朗去看了合唱团的比赛。
孩子们表现得非常好,不能更好,杜天明的目光在一张张年轻而坚定的面孔上停伫,心中带着欣喜,也带着欣慰。
他发现自己几乎可以将所有人的脸和名字对号入座,讲得出他们每一个人的成长故事。
原来在他没有意识到的时候,这些孩子们也早已同严梓朗一样,深深地走进了他的心里。
10.
三天后,杜天明接到了严梓朗从美国打来的电话。
“那段日子没有人报案被车撞,也没有人因为车祸死亡。警察说我可能是撞到个醉汉,也没有造成什么后果,对方大概酒醒之后就忘了这件事,所以让我也不要再多想。”
严梓朗似乎觉得一切过于不可思议, 以至于无法安心接受自己无罪一身轻的事实。杜天明尽心尽力地开解他,但是因为心情太好,时不时地就在严梓朗不安的担忧中笑出声来。
严梓朗对此很不满,抱怨对方做牧师时一定很不称职,但是在杜天明第三次掩饰不住的笑声之后,他终于也忍不住,同他一起笑了起来。
那笑声低沉悦耳,带着如释重负的爽朗和轻松。杜天明决定趁热打铁。
“考虑回来香港吗?这次可以不用租房,我家也不小的。”
严梓朗似乎思考了一下。
“我的东西很多的,奖杯就几十个,你家里放不放得下啊?”
“放得下,做个展柜给你。到时请人过来参观,还可以收些门票钱。”
“不是吧,杜生,这么会赚钱的?”
“当然要啦,我想开个慈善基金会的嘛,帮助下家里有困难的年轻人……”
他就这样同严梓朗一路走着聊着,挂上电话时,刚刚好到达自己的目的地。正午的阳光灿烂而炽烈,将世间一切照得无所遁形。他抬头仰望,教堂尖顶上的纯白色十字架巍然耸立,正如主永恒不变的威严和慈悲。
多年以来的第一次,他抬起右手,在自己的胸前划下一个十字。
哈利路亚。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