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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Text

当补天士终于恢复意识，他立刻就不爽了。

他脸朝下趴在地上，瞪着地板，试着搞清楚状况。首先，这地板干净过头了。而且哪个不长眼的把船上的灯全开了？他就好像成了聚光灯的焦点，先不提个中隐喻，这么对一个应该是刚喝了太多的人，真是太不体贴了。

先等一下。先前补天士是在喝酒吗？就他眼下这份难受劲儿，喝断片好像是个合理的解释。他把光学镜重启了几次，尽量分析自己看见了什么，答案是……白色。到处都是白色的墙、白色的地板和白色的天花板，晃眼、咄咄逼人、还很不对头。寻光号上根本没有这么一大片纯白色。全紫涂色的地方可能有，但全白涂色绝对是没有的。

他的听觉接收器里也有种怪异的嗡嗡声，叫人疼得厉害，然后他确信自己感觉到身下的地面在震动。他边爬起来边呻吟了一声，耳朵里吵得几乎听不见。

“渣啦。”补天士抱怨道。他用手掌和膝盖撑起身体，摇了摇脑袋，哎哟喂，这可太不应该了。头疼更厉害了，他不由嘶了一声。

“悠着点，小鬼。”一个熟悉的声音说道。一只手轻轻碰着他的头，显然是在检查伤情。

“老救？我晕多久了——不对，”补天士眯着眼瞅他，“你听起来咋这么老？”

对方恼火地哼了一声，熟悉得令人安心。“因为我就是个老东西，你这涂装鲜亮的小赤佬！”

补天士面前这人像救护车，就好比威震天像汽车人。努力一下可以联想起来，但也不是特别相似。有人把他前额的V形标志掰断了一截；那个蹙额比补天士平时看见的还要深，说来新鲜。而且相比补天士上回见到救护车，他身量似乎缩水了一些。

“救护车？”补天士试探着问。“我只是说，你一直都老，可现在你看起来又老了好多。咱们又搞时间旅行了？”

对方的蓝色光学镜冲他瞪圆了。“呃。我看你脑袋撞得太厉害了，我没本事修。”

补天士盯了他约莫一分钟，这才摇摇头。“那你是个走样的克隆体吧？你看着我就好像不认得我似的。”

“我不记得和你见过面。”那人又哼了一声，沉吟着说。“可是你认得我？”

补天士皱起眉。“你……看起来像救护车。却又不那么像。”

“我不扯没用的，小鬼；这儿怪事特别多。”他说道，大拇指朝身后指了指。

补天士望向那头，看到两个身量高大的塞星人，活脱脱是从他最糟糕的噩梦里走出来的。

其中一个有擎天柱的外形，但紫色的涂装、锐利的红光学镜以及浑身的冷漠气质都在暗示，此人根本不是擎天柱。他双肩饰有诡异的紫色汽车人标识，给上述推测增加了更多说服力。这个人两臂交叠在胸前，听着另一个面露冷笑的人说话。

另一个人基本上就是补天士平生所见最恶毒的汽车人宣传描绘出来的威震天。没有鼻子，牙齿宛如鲨鱼精——十分尖锐，吓人得很。脸上有好些可怕的伤疤，光学镜是红色的，又带有一丁点儿紫色。他说话的嗓音低沉、沙哑，正在劝诱翻版擎天柱跟他打架。

还有，这人特别高大。虽然威震天一向都人高马大吧，可补天士渐渐习惯了自家的老威，他也就不显得招眼了。这个威震天简直大得离谱。

翻版擎天柱目光移向补天士，注视了片刻。补天士看到了认出人的神色，但随后又转为疑惑。不过补天士自己觉得别扭，而那个擎天柱好像是厌烦。

“一点不假。”补天士对救护车嘀咕道。“那两位瞧着像威震天和擎天柱，但说什么也不会是他们。”

救护车两臂抱在胸前。“你又叫什么名字，还是叫‘涂装辣眼睛的小混球’就行了？”

他的坏脾气实在亲切，直令补天士微笑起来。“我是补天士。”他坏笑道。翻版擎天柱听到了，补天士看见他瞪了他一眼。

真粗鲁。补天士摆一摆肩膀，盘算着走向那家伙，问问他有什么毛病。他正要站起来，救护车好像猜着了补天士的打算，一把抓住他肩头。“补天士，不管你动了什么心思，那肯定是个馊主意。”

“我可擅长搞馊主意了。”他低声回答。

“啊，有意思！”奇葩威震天道。“至少这个小汽车人还有些火性。”他从擎天柱身边走开，带着一脸凶狠的微笑朝补天士来了。

救护车不安地往后退了退，轻声咒骂起来，电磁场闪动着恐惧。补天士眯着眼看那巨人走来，“威震天”在他面前站定，用庞大的身躯施加威吓，但补天士并不退缩。补天士能感觉到救护车的迟疑，他想出手相助，可又完全不想跟这个威震天打交道。

补天士两手叉腰。“这么说，这儿有补天士、救护车、威震天和……擎天柱？应该是吧？”他皱了皱眉。“我看咱们谁也不认识谁。有谁知道我们是在哪吗？”

擎天柱一言不发，依旧是一副着恼的模样。

威震天扬起眉，却也不说话。

补天士叹了口气。这还真是天杀的妙啊。

一个震耳欲聋的声音打断了他们。“你们好，塞伯坦的孩子。”补天士和救护车吓了一跳，而威震天与擎天柱只是猛回过头望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补天士又皱起眉。“孩子”这个词很有居高临下的意味。

“我们把你们四位从各自宇宙招来，为的是给予你们最高级别的荣誉：一个愉悦我们的机会。”

白色墙面变成荧幕，展示出一大群外星生物的直播画面，补天士隐约认得那都是什么玩意。

五面怪。

银幕中似乎是个巨大的体育场馆，看台上坐满了成千上万的五面怪。这些观众兴奋地扭动着，朝着摄像机欢欣雀跃。镜头不时转到场馆上方一面极其宽大的屏幕，屏幕播放的是这个白色小房间里的他们四人。补天士看到了自己的特写，还看到了自己蓝色光学镜里闪烁的惧怕。

“如果你们表现出色，我们自然会给予嘉奖。”声音继续道。直播画面切断了，白色墙面恢复原状。“不过你们也该记着，还有一些受我们庇护的种族要参与竞争这份荣耀。而且落败就意味着……毁灭。”

补天士瞥向救护车，他脸上也是一样的惊恐。

“我相信你们一定有许多疑问。”一扇门打开，这时声音不那么响亮了。来者是一只浅绿色的五面怪，触手缠成几束，显出肢体的模样，他戴着一副画着邪笑的亮紫色面具，面具正中有一道长长的裂纹。“我很乐意为你们介绍一下大竞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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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小不点五面怪。

不仅小，而且没带任何武器。

今晚元始天尊对他微笑呢。

威震天冷笑着走上前去，低头冲这一小只怪物亮出极其熟练的残忍笑容。他一辈子碾死过许多五面怪，何况这一只比他以前见识过的还要小。

但他很清楚五面怪诡计多端。它们把威震天和另外三个汽车人关进候宰栏里，估计是预备用他们做什么实验。

无所谓。威震天当然能耐下性子。

五面怪抬头看他，歪了歪脑袋。“有什么需要我帮忙吗，D-16？”

听见自己最初的称号，威震天体内能量液登时好像结了冰。“我看没有。”他低声咆哮道。“因为我只想看你被我揍成一滩肉酱。”

他感觉到那奇怪的汽车人在后边凝视他。那两个无用的眼看着威震天这样对待鱿鱼怪，似乎都很紧张，但威震天不打算退缩。这怪物小得叫他只想发笑。

五面怪叹了口气。“D-16，这样同你的训练员说话很不礼貌。我是来保证你们赢得比赛的！”他抱怨道，惹来了威震天的嘲笑。“我是阿图兹，我是来帮你们的。对着我展示你的输出管子什么用处都不会有。”

威震天疑惑地挑起眉。“你倒是放得开。”

“我相信你将会发觉，”阿图兹一面检查自己触手末端一面说，“我不是你打过交道的那种五面怪。”

阿图兹说完一甩手，一股高压电流窜过威震天的机体，疼得他抽搐起来，跪倒在地。

哦，多熟悉的感觉。被迫为不配受此优待的人效劳——威震天又碰上了这种敌人，真好。到时候他会无比愉快地把那些触手一根根扯下来的。

尽管他倒下去了，电流仍未停止，威震天有一瞬间产生了无助的惧意。刺痛持续不断，他似乎还在五面怪身上察觉到一丝残忍的快意。这……可不妙。

他试着召唤体内黑暗超能量的力量，可是它仿佛被削弱了。既像是一种联系被强行扯断，接线断裂，裂缝闪着火花。

电流终于停止了，威震天这才发觉自己的发声器放出了痛苦的吼叫。他不记得什么时候开始叫起来，又因为流露出软弱，十分恼火。阿图兹瞪着他，摸出一块数据板。“D-16，名号‘震天威’，或‘威震天’，原塞伯坦角斗士。由于争取领袖头衔遭到拒绝，便掀起血腥的内战，率领霸天虎毁灭塞伯坦，并几乎灭绝了自己的种族。我有没有遗漏什么要点？”

威震天低声怒道，虽然话语声比他愿意的要虚弱：“你漏了我还杀过成百万只漩涡鱿鱼。”他有气无力地笑了。阿图兹面具下的眼睛闪着怒火，他又一甩手腕，启动点击。这回威震天始终笑着。

“你实在太粗鲁了！”阿图兹生气地叫道。“我们这里不使用黑话，明白吗？”

他结束了电击，威震天垂下了头，但笑声并不停止。

阿图兹气呼呼地绕开他，走向深色涂装的擎天柱。威震天好奇地看领袖不加掩饰地睨视五面怪。这人有意思。威震天看得出他是个嗜杀的。

“OP-17，名号‘奥博’或‘擎天柱’。汽车人的统帅及领袖，铁堡大军阀，领袖模块的持有人。”阿图兹偏了偏头。“不过我们已经从你身上取走模块了。”

这听起来……是真的有趣。就算御天敌那个蠢货势头最盛的时候，威震天也不会用“军阀”一词形容他，可“奥博”听到这几个字，什么反应都没有。

“你们关不住我。”领袖道。威震天听见了话语间的不屑。“你们这些全无价值的小不点，都不值得让我当作敌人。”

阿图兹的触手卷起又松开。“我估计你面临的麻烦最多，OP-17。你的宇宙和其他人区别很大。”他在数据板上输入了一些笔记。

又提到不同宇宙了。其他塞伯坦人的外形和护甲质地都跟威震天熟悉的模样不同，就连这个五面怪看着也比他曾经交战的那些朴素许多。那位擎天柱显然原来不是个温和的档案管理员，现在也不是个弱者的保护人。他通身散发着傲慢自大的气质。

“接下来是你，‘R-04’或‘救护车’。平民机修工，汽车人医疗兵，你本以为战争结束后余生都是太太平平的退休期了，但是被卷入与霸天虎竞争火种源的对抗战之中，你的敌军并不像你原以为的那么安于失败。”阿图兹从数据板抬起头，一只触手支着下巴，沉思着说。“我相信这是第一次有医师参赛。你是否需要额外装备来修复塞伯坦人，还是说你的机体已经配备了全套工具？”

救护车眨眨眼，咬了咬牙。“我进行战地修复手术大多数情况下不需要额外设备。不过预期会有什么样的伤情——”

“谢谢你，R-04.”话头被打断，医师似乎很气恼，但明智地没有追问。威震天眯着眼瞅他。相比其他人，医师好像并不很结实。

“最后一位，HR-77，‘热破’——”

“补天士。”年轻的汽车人打断话头。“先生。”

阿图兹透过面具盯他，威震天看得出来，他的耐性快要耗光了。“行。补天士。寻光号的联合船长之一，正在寻找塞星骑士团。差不多是这么个目标。你曾短暂持有领袖模块，还把它搞坏了，是吗？”

擎天柱猛地扭头瞪着补天士，威震天觉得他肯定要扯断几根接线了。霸天虎实在是忍不住——他开始朝自己被迫作伴的这些奇葩塞伯坦人哈哈大笑。

“我是寻光号的主船长——”

威震天笑得更欢了。

“D-16，劳驾你安静点！”阿图兹尖声说道，威胁地举起了诸多触手。“这些可是你的队友啊。”

这件事让他冷静了一点，只是一点点。“我的队友？”

“没错。”阿图兹慢慢吐字，就像面对一个不听话的幼生体。“你们四人要在娱乐节目的多项挑战中共同闯关。你为什么要笑？”

威震天憋不住了，这种念头简直荒谬透顶。“真是愚蠢的闹剧。”他更冷静了些，开始发表意见。“让我跟汽车人合作，给你们逗趣？你疯了。”

“我赞成这个白痴。”领袖道。“我不参加。”

“噢？你们拒绝？”

两名小个头汽车人看来不喜欢阿图兹话里的凶狠。救护车后退一步，咬紧了牙关。补天士皱起眉来。“先等一等——”他开口道。

“你们都要参赛。这是强制的。”

“我看你有什么本事逼我们。”威震天说着亮出了尖牙。

“操蛋革命份子。”阿图兹压着嗓门抱怨，然后又甩了手腕。这下他们四个一起挨了电击，吃痛得跪了下去。电流马上停住了，威震天冷笑着张嘴又要说话，而阿图兹再次电了他们。

电击停止时，补天士冲他怒目而视。“威震天，你丫闭嘴！”

威震天才不是按那小鬼的要求不吱声的，他只是认为谨慎些未尝不可。

“我刚刚说了。你们必须参加比赛，要么我们拆除你们的内脏再装一个遥控器，要么你们自愿上场。我得承认，你们的选择余地不大。”阿图兹甜甜地说。威震天慢慢爬了起来，盯着五面怪不放。他熟悉这些折磨手法，但他不是当初那个塞伯坦人了。

现在的他更强。

但暗色领袖一个奇怪的眼风令他停下了。领袖似乎在要求他耐心一点，尽管威震天谁的建议都不会听，但他确实好奇起来了。

“很好。”阿图兹把他们沉默的怒视当作同意。“你们个个都比我预期中的难伺候，我并不意外，但我们都有各自的困难要克服。”他滑行至一堵墙前，一扇门出现了。“我会回来向你们介绍第一项挑战的。恐怕这场赛事不轻松，不过我相信你们可以设法赢下来。”他转过身，滑出门去。“这是为了我们大家好。”

门关上了，四名塞伯坦人带着警惕的眼神互相打量。

“他说你的宇宙跟我们的区别大，那是什么意思？”补天士双臂抱胸，问道。

威震天也正纳闷呢。领袖注视余下三人，耸了耸肩。“也许区别在于我的汽车人赢得了战争？”

“不是这回事。”救护车回应道。

“对，这个是一样的。”补天士也否认了。

威震天的下巴往下掉了一些，他立即合上了。“依我看，重点不在战争，而是在于‘军阀’的身份。”

“我很自豪能占有这个称呼。”领袖答道。

“我猜的不错。你的威震天呢，莫非他是个卑微的图书管理员？”

“是个数学家。”

这话把救护车和补天士吓得眼睛都直了。威震天自己也有些惊讶，但实际上到这会儿什么都吓不倒他了。

这个领袖身上有种令人不安的东西。威震天认识一个叫救护车的，补天士则是跟任何一个崇拜擎天柱的愣头青都没什么两样，他俩都不会给他带来异样感。而看着这个擎天柱就像仔细观看你认识的人的影子，却发现影子和本尊不太一样……还不太对劲。

远处的门又出现了，这次来了四台纺锤形的智能机械，面孔空无一物。四台机器分别来到塞伯坦人跟前，面孔正中亮起蓝光。信号下过了，机器的腹部开启，伸出了一方能量液。

威震天看到给自己的能量液是正常的颜色——青蓝色。两个小身板汽车人的能量液方块有着粉紫色调。领袖的能量液盛在圆柱体内，是黄绿色的。其他人也察觉了不同，陷入了奇怪的沉默。

威震天拿起他的方块，瞥了一眼，把它掉在地上。

“真是抱歉。”他俯视着机器人。

机器人不为所动，吱喳一声，又送出了一方。

救护车接过面前的方块，一根指头变形探进去，并嗅了一嗅。“我这方里头下了很重的镇静剂。”他苦着脸说。

补天士正要啜一口能量液，闻言立刻把方块移开了。领袖嘲讽地看着送到面前的杯子，就是不拿。

威震天没这闲心胡闹了。

他举起胳膊，一拳打中跟前的机器人。机器在他拳头下令人满意地破碎崩坏，组件发出绝望的鸣叫，依然试图完成任务。房间的白光突然转换成不祥的赤红，但威震天不在乎。他继续殴打那机器人，把摸到的线路拉扯出来。

有意思，这种机器不靠超能量运转。它的燃料好像是某种合成燃油。其内部构造是威震天从来没见过的设计，他的霸天虎大军可是有两名出色的科学家，经常给他展示发明创造呢。

威震天原本认定平行宇宙只是一通瞎话，现在他开始信了。

他不得不忍受的其他塞伯坦人在大喊大叫，他听不清他们在喊什么。他一心一意地调查受命来投喂他的机器人。大门再次开了，几只来势汹汹的东西冲了进来。威震天不做理会，只顾摧毁那台机器。

他听到了来人战斧上噼啪的电流声响，接着他的光学镜开始模糊。

威震天做好战斗准备，感觉到能量管道中涌起了力量。他压下肩膀躲开攻势，又急速转身躲开背后袭来的一击。他出拳、踢打、咆哮，抓住一名对手，把它摔在地上。警报声越来越响，还有……是领袖冲他喊话吗？叫他住手，还是叫他不要停？无关紧要。他在火种深处感到了一种愈加强大的联系，它逐渐掌控了他，威震天允许这份外力引导自己，一个守卫被他杀死了，多么痛快。

然后，他的颈部有什么东西咔嗒一响。那东西很重，叫他难受。接着他不由自主倒了下去，仿佛那联系被绷紧了，即使出尽全力，他也站不起来。

又有什么东西戳进他的颈子，世界顿时一片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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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护车叹了口气。

这实在是场噩梦。最糟糕的数据乱流。既糟心又可怕，不幸的是，他做梦都编不出来这么离谱的场面。

恐怕这是真的了。

他和他倒霉的同伴被排成一列捆在墙面上。救护车发觉自己的发声器被关闭了，房间里有一大群五面怪转悠着围观他们。刺眼的白光已经调暗了一些，让气氛显得比较轻松，某处一个扬声器整整播放舒缓的音乐。

就好像这是个该死的晚宴。

五面怪令他深感不安。他们本应该属于一个遥远的时代，在童谣里吓唬幼生体就够了，不应该绑架塞星人来寻开心。不过他倒没有很惊讶；他以前接触的五面怪就是些自大的邪门东西，没完没了地哀叹时运不济。

救护车暗想，自觉一辈子再也不会看见五面怪，本来也是自己想得太美了。

这些五面怪有说有笑地打量四个塞星人，议论着他们能起多少作用，还打赌谁会第一个死掉。救护车看到他们用带有凹槽的杯子喝饮料，大多数观众都戴着精美的面具，配色表情各不相同。他发觉这些五面怪体型也是多种多样，有些只有地球人那么大，另一些则是和补天士或擎天柱身量相当。

“我看那紫色的大块头肯定不擅长组队合作。”一个戴黄色蹙额面具的五面怪望着擎天柱，评论道。”有几场竞赛，这一点是好事；但其他游戏里他估计就是累赘了。”

“那银色的大个儿怎么样？”旁人问道。”主办方都没让他醒过来，给我们见识一下！”

救护车目光落在人事不省的威震天身上。这个威震天的暴怒、打死看守后突然停下来并露出的茫然神情都叫救护车大感意外。他熟悉的威震天十分冷静，每一次出击都是精心考量的结果，而这一位看起来完全是精神错乱。先前他被击晕之后，余下三人马上配合地喝掉超能量液，并失去了知觉。

救护车又看向补天士，见他正在挣扎。救护车想在通讯频道里叫他冷静一点，却发现自己的通讯也断线了。真的，没必要惊讶。补天士留意到他的视线，救护车冲他点了点头。

居然奏效了。补天士稍稍放松了一些，尽管一些戴面具的五面怪朝他围了过去，议论着指指点点，仿佛是在动物园里看动物。

救护车咬着嘴唇。不管他自己乐不乐意，现在他都得照应那三个活宝了。他确实不觉得这三位都值得救助，尤其是那个名叫威震天的浑身是刺的银色蛮子，还有那个名叫……擎天柱的阴沉自大狂。

这家伙是真的新奇。被救护车落在地球上的擎天柱是个小年轻，本来应该加入塞伯坦精英卫队，可是被剥夺了资格。他承认这个后生有担任领头人的资质，但他太年轻、缺乏经验，还无法挑起太大的担子。救护车信赖他，因为余下的汽车人都过于盲目乐观，根本没法解决愈发严重的霸天虎危机。不过嘛……兴许这年轻人日后大有可为。

其他人听说那紫色汽车人自称是领袖，眼睛都没多眨一下。似乎他们很熟悉这一点。

嗯。救护车一向不喜欢瞎想。眼下他闲着，应该做点事情了。

于是他开始给新病人做诊断。

补天士伤势最轻。他的涂装看起来状态良好，色泽也很鲜艳。他出身的宇宙显然没有能源危机。

不过呢……尽管健康状况不过，补天士好像还是一副经历过不少磨难的模样。他的光镜下有阴影，身上带着一种愤世嫉俗的气质。他的行为显得其人热衷出风头，这本会让人觉得他是乐天派，但其实并非如此。他说在他的宇宙汽车人已经赢得了胜利，不过他仍旧自豪地在胸口佩戴汽车人标志。救护车隐约记得，在他自己的塞伯坦有个补天士，也许那就是此人在他的宇宙的同位体吧。

补天士看着就像是那种要经常修补的傻瓜。

说到傻瓜，这儿还有个威震天。眼下那家伙状态很糟，可是他脸上本来就有很深的伤痕，而且仿佛他面孔的一部分一样。守卫们冲进牢房制服他，并在他颈子上戴了一个抑制颈环，这只颈环似乎比对他们三人施加的电击更强效。他浑身挂彩，左膝也被砸坏了。

等威震天醒过来，他保准疼得要命。可能打的镇静剂药效没过，还会迷迷瞪瞪。这样一个人……太危险了。救护车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救护车没有故意把第三个人落在最后，可他确实不愿意想那家伙。这个擎天柱令他深感不安。他懂得如何应对补天士，也懂得怎样避开威震天。而擎天柱仿佛是他朋友将来的邪恶模样，更不用说，他的朋友可能很容易踏上这条路子。

擎天柱身上有许多很深的伤痕，显然他从来没有费劲打磨掉。与此同时，他的外表整洁光亮。似乎他注意个人形象，却又不介意展示伤痕。

他盯着五面怪观众，像是要用目光把他们吓跑。起码救护车已经被吓到了。他一点不想和这位紫色大个子打交道。

救护车叹了口气。他们几个真是别想活着逃出去了。

五面怪看客们终于散了，他们骇人的欢声笑语仍在走廊回荡。救护车想望望走廊的情形，可他被捆在墙上，横竖看不着。

观众都走了，塞伯坦人的束缚才打开来，几人跳下地面，揉起了手腕。发声器也总算启动了。威震天则是脸朝下直接瘫在地上。救护车看着都疼，光镜不禁一抽，可还是不愿意走近去检查这莽汉的伤情。

一道门打开了，阿图兹拿着数据板滑了进来。

“很好，亲爱的。”他柔声说道，绕开威震天，走到房间中心。”把他药成这样真是不好意思。镇静剂可能下太多了。”

“能叫他永久性昏迷么？”救护车没好气地说。他不是故意说出声的，可嘴巴好像自作主张了。

他紧张时就这样。

他不无惊讶地看见阿图兹眼中闪过好笑的神色。随即救护车再次留意到他面具中央长长的裂痕，有些纳闷为什么会有这么一道伤。这里绝大部分五面怪都戴了完好的面具，那么阿图兹的破损面具一定有名堂。”很不幸，不能这样。每一队都要有四名队员，不许例外。你们在今后的一些挑战里肯定用得上他。不过……我们挑中他的时候，确实没料到他会这么我行我素。”

“你们……挑中了我们？”救护车问道。

“的确。”阿图兹答道。”我们已经观察你们几位一段时间了。”

啊，真变态。救护车听够了。”行吧。你说了，我们要参加一些比赛？要参加多少场，我们才能回家？”他又问。

阿图兹反射性地蜷起触手。”这取决于你们的表现。”他慢慢说道，眼睛瞅着自己的一根根触手。”如果取胜，你们就能获得优待，比方说更好的居住环境。如果输了，那就不妙了。不过赢的回合够多，你们就有机会退出游戏。”

“这样啊。”补天士双臂抱胸，嘲弄着说。”之前有多少参赛者退出了？”

“不少呢！”阿图兹愉快地说。”如果我最近的统计没错，至今已经超过五十位了。”

“参赛者总数多少？”救护车问。

阿图兹又一次玩味地看向他。”我们先关心下一场竞赛吧。既然是你们的第一次，我得到授权，可以给你们多一些信息，解释流程是怎样的。”

救护车和补天士对视一眼。擎天柱倚着墙，试图装作不感兴趣，但救护车知道他把每一个字都听进去了。

威震天在地上发出响亮的呻吟。

“赶紧的。”擎天柱催促道。

阿图兹一弹手腕，面前半空中便出现了一幅全息影像，怪恶心的绿色光芒照亮了房间。图像中是一只系着链子的鲨鱼精，它的嘴巴还在凶狠地张张合合。”这只是你们的鲨鱼精。你们要做的就是护送它穿过战场，抵达终点线。如果你们队首先带着完好无损的鲨鱼精到达终点，你们就赢了。如果其它队赢了，你们才越过终点线，那好歹也是完成了任务。如果鲨鱼精死了，你们就输了。”

“还有其它队参赛？”补天士问。

“是的。这次游戏还有十支队伍。”阿图兹收回全息影像，若有所思地擦着面具下巴处。”我应该提醒你们一句，他们是自愿参与的。那些参赛者水平很高，也熟悉竞赛。而且他们通常不太喜欢特邀嘉宾，也就是你们。”

“特邀嘉宾。”补天士干巴巴地说。”听你说的，还是项荣誉呢。”

阿图兹点了点头。”能参加竞赛，自然是一项了不起的荣誉，不过我也明白，你们这样的嘉宾因为不是自愿来的，就不那么觉得了。”

救护车皱起眉。看样子他们不仅是被迫娱乐该死的五面怪，还得跟一些有意为难他们的恶棍竞争。

“如果我们输了会怎么样？”救护车问道，尽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镇定。

“啊。就算是失败也可以娱人耳目，所以不会立即产生影响。有时候你们输了也不会遭受很大的祸事。但你们的住宿条件及食物配给可能会因此降级。你们要发挥好，关键还是在持续胜利上头。”阿图兹偏了偏脑袋。”反复输就是死路一条。”

威震天动弹一下，慢慢从地上爬了起来，两眼在房间里打着转。救护车看到了他狂怒的神色，好歹忍住没往后退，可依然吓得不轻。

“出了，什么事。”

阿图兹关掉全息影像。”你被强制入睡了，粗鲁又大过头的烤面包机。”说完他滑向屋门，根本不理会威震天的反应。”我就知道应该抓那个变坦克的。”他嘀咕着。门口浮现，五面怪走出去了，又回头说道：”第一轮比赛四小时后开始。你们彼此熟悉一下。没准有帮助呐。”

转眼间屋门又不见了。

四个塞星人默默互相打量了一会儿。场面十分尴尬，毫无疑问是大麻烦的征兆。

“那好吧。我还不想死。”补天士全力掩饰着自己的紧张。”照现在这么看，想要活着回去，我只能仰赖你们三位。那么，我们能不能达成共识——”

“不能——”威震天打断他。

“——最起码先听我说完！真是的，你还不知道我要提议啥呢！”

“无关紧要！”威震天咆哮着站直了。”除非你提议我们越狱，再把五面怪杀个一干二净，不然我绝不合作。”

“先前你就杀得挺顺利。”擎天柱道。

妙啊。悲观主义者开口指教了。

威震天冷眼看向擎天柱。”你被捉来的这段时间里，除了废话又做了什么？”

“我在观察。”擎天柱讥讽地说。”收集情报。打探敌情。我也没有像一只发情的有机生物那样丢人现眼。”

“我也观察到了一些东西。”威震天眼瞅着自己的爪子，回应道。”那些机器看守是合成体，但我的宇宙没有这些组成材料。要我说，如今我们都不在我们中任何一人的老家，而是在这些五面怪的宇宙里。”

擎天柱光镜放大了一瞬，能看到这场面还挺痛快，哪怕这意味着威震天赢了一回合。但救护车并不掩饰自己的坏笑。

“这种推论……有点意思。”擎天柱侧了侧头。”不过，你那杀出去的计划因此也更愚蠢了。你得靠五面怪把你送回原本的宇宙，除非出了什么奇迹，你身为一个白痴之余还是个科学家。”

威震天亮出尖牙，却不言语。擎天柱扳回一局。

“所以咱们回到了原点。”补天士爽快说道。”也就是你们听我说完，把我推为领队，让我带领你们逃出生天。”

就连救护车听完这通胡扯也没法不变脸色。”我们先琢磨如何摆平第一场比赛吧？”他提议道。”我们得牵着一只鲨鱼精穿过战场，还有其它队的人想杀掉我们。”他双臂抱胸。”我估计那鲨鱼精也不会乖乖配合。”

“我们的管理人说过，鲨鱼精要活口，但没有要求它必须生龙活虎。”擎天柱道。

救护车翻起白眼。”他的要求是，鲨鱼精必须完好无损。天尊在上，你是什么毛病？！”

擎天柱扬起眉。”你崇拜元始天尊？”

救护车突然很想掐死什么东西。

 “别吵，别吵，这样吧，大家自我介绍一下长项、载具形态之类的？”补天士再次热情救场。

一时间没人吭声，救护车叹了口气。”我的载具形态就是救护车，我是个军医。我有内置电磁射线，如果比赛时可以使用，那么电磁射线能帮我搬运金属物件。眼下好像不能启动。”

补天士点点头。”我的载具形态是超靓的跑车。内置武器只有喷火枪。”

要命，这小子早晚会把他们都点着了。

威震天将胳膊拢在宽阔的胸膛下。强制睡过一会儿之后，他确实表现得文明多了，但救护车不信他能一直这样。”我的载具形态是战机。目前我的融合炮不见了，但我战场上的本事还在。”

他合作这一点令救护车意外，但他给出的信息都在意料之中。

然后三个塞星人看向冷眼旁观的擎天柱。

“你打算说点什么吗？”救护车没好气地说。

“没这兴致，军医。”

救护车恼了。擎天柱对他说话的口气十分亲近，可救护车一点都不想看他。

“我猜啊，你能变卡车，也是打架的一把好手。”补天士微笑道。”肯定派得上用场。我想，到时候老救你来看住鲨鱼精，如果它乱动，就用你的电磁铁控制它。我到前边给你开路，这两位好家伙断后。老铁们，这不是赢定了！”

救护车试着挤出个微笑来。他都懒得提醒那小鬼别喊他“老救”了。可还是有什么事让他觉得不对劲，却怎么想也想不起是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