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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下午的阳光从巨大的天窗直射进小楼，金发的年轻人身影隐在书架背面，路明非坐在桌子前看着水烧开的蒸汽，等着恺撒把茶叶找出来，几只松鼠凑在他手边的骨瓷碟子前，那里有花生酱堆成的小山。
“我记得你第一次跟我进来的时候吓得发抖。”恺撒拿着昂热收藏的正山小种走回桌前，在这一点上他完美遗传了庞贝的敏锐，加图索家的男人只享受最好的，即使在偷鸡摸狗的时候。茶香气缓缓扩散，恺撒坐在昂热的椅子上，手里拿着一沓成绩单。
“被发现了就把老大你推出去顶缸咯，我只是个被你挟持的无辜受害者。”路明非用右手食指沾了一点花生酱，小松鼠循着香味站起来抱着他的手指舔，与此同时他的左手食指凑在恺撒嘴边，上面被办公室门口的活灵咬破了一个小口子，稍微冒着一点血珠。
“你这副投降派的嘴脸真是数十年如一日。”恺撒含住了路明非的手指，这个人仍然像大一时在青铜城下一样，擅长为自己身上出现的每一个小伤口大呼小叫，让人不得不多照顾他一点。
“冤枉，老大咱们俩才认识两年呐。”
新晋的学生会长已经被改造完毕，他早上刚刚从洛杉矶的造型师那里飞回来，衣冠楚楚，此刻依旧没骨头一样垮在椅子上，这间小楼已经给他留下了刻在DNA里的丧气氛围，唯一的S级在想到校长下午茶时脸上不会浮现倍感光荣的神色，而只会想到见鬼的任务、昂热没完没了的说教和不及格的成绩单。他随便翻着手上那沓图文并茂的纸，那是属于恺撒的，英俊强壮的男人在实践课上力能扛鼎百步穿杨，他的眼神比金发更夺目，与之相对的是文化课成绩惨不忍睹，在满分实践课的加持下绩点仍然被拖累到3.0出头——这还是他们每学期潜入校长办公室修改过成绩后的结果，而恺撒对此毫无愧疚。路明非毫不怀疑这次恺撒连毕业答辩也挂了，这才在路明非的登基大典结束之后带着满身酒气挟持学生会新任话事人。
能够修改成绩也是实力的一部分，加图索家大少爷的金句，路明非对此举双手双脚赞同，区别在于恺撒需要以这种实力作为向昂热挑战的工具，而路明非则需要这种实力来欺骗诺玛免得奖学金降等……
“看。”恺撒咬了一下路明非的手指，递过来一张照片。
2
“不要……死！”
“喊的声音大是不管用的，所谓言灵，用的虽然是语言，生效的还是和语言共鸣的心。”
路明非在甲板上睁开眼睛，路鸣泽坐在他身边晃着脚，他好像回到了摩尼亚赫号上，船上燃油和火焰横流，其他人像是被凝固了一样，镇定或凶狠的表情定格在他们脸上，他看见诺诺在掌舵，零抓紧了风暴鱼雷的发射闸。
路明非愣了一下，猛地窜起来想要寻找可以捞人的东西，但对于船他太陌生了，他甚至找不到一截绳子。
“你在干什么？”
“赶紧给我找点家伙救人！恺撒要死了！别在这时候耽误我干正事行不行？！”路明非累得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在他被莫名其妙抓过来的时候恺撒在水下做龙王的诱饵，而船上的人已经收到了恺撒的发射鱼雷信号。
“别逗了，你现在是想找一根鱼竿把他钓上来吗？”路鸣泽依旧坐在那里晃着脚，“现实时间并没有冻结，说不定他现在已经被龙王一口吞进肚子里了哦，然后一船人和龙王同归于尽，只剩你孤零零的一个人，等着和船一起沉底。”
“关你屁事！”路明非大吼了一声，准备直接往下跳。
“哎哎哎，逗你呢，相比这里外面的时间过得很慢，你不会被吃掉的。”
路明非沉默了一会儿，安静地瘫在甲板上。
路鸣泽在周围溜溜达达，给船上定格的人摆出各种各样的表情和姿势，看起来曼施坦因的光头手感颇好，冷若冰霜的俄罗斯女孩被推着脸颊露出标准的八颗牙齿微笑，最后他停在诺诺面前。
“废柴，不想看看暗恋的女孩在做什么吗。”
路明非勉强爬起来走过去，没见过这一幕的人不会相信这个女孩有这样的气势，远胜于将他从放映厅捞出来，她如瓦尔基里般英勇无畏，可以想象时间停滞前她是怎样大开大合地操控着这艘船和龙王周旋。
而她的眼角挂着眼泪。
“哎呦，她在为男朋友伤心。”路鸣泽的声音里不无嘲弄，“不过也是，恺撒可是英雄，对吧废柴？”
是啊，恺撒这样的男人，怎么会不值得诺诺的爱呢？
在到达这个梦境之前恺撒把他推进了潜水钟，自己去引龙王的注意。声呐和炼金弹头都被摧毁了，想要正面击中龙王唯有将他吸引过来，潜水钟本来是天然的诱饵。但恺撒隔着一块直径20cm的玻璃和他对视，指指上面，冲他比了个大拇指，然后就掉头向另一个方向游过去了。
他只靠一支水下突击步枪和龙王对决，身上还穿着路明非破损的潜水服，看起来很滑稽。
一枚又一枚炼金子弹打在龙王身上，龙王惊讶于渺小的人类也敢于挑战他的威严，水下放射出耀眼的亮光，龙王和摩尼亚赫号以一百三十海里的相对速度对冲，恺撒停在这条轨迹上，很快他就会被龙王和风暴鱼雷撕成碎片。
而他继续开枪。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死！”路明非用尽全身力气大喊，不知不觉地，眼泪滑过面颊。
恺撒的耳朵那么灵，肯定能听到吧？
他真的没做好看这种英雄戏的准备啊，明明开始前所有人都一副计划周密的样子，万无一失四个字写在脸上，可为什么要让他看这种悲伤的场面呢，三个月来一直很照顾他的老大准备以身饲龙，暗恋的师姐第一时间明白了男朋友的决定，正开着船去和龙王决斗，同样是新生的零看起来也做好了牺牲的准备。
只有他缩在水下80米的潜水钟里，孤独得像独自站在另一个星球上。
“喂，何必这么拼命呢？恺撒可是你的情敌。”
“可是……老大也很照顾我啊。”
摊上自己这样的搭档恺撒也很不耐烦吧？长达三个月的配合训练里路明非完全是从零起步，出现了诸如忘记检查装备导致减压阀门失效、急救练习方法错误让恺撒惨烈呛水之类的问题，而恺撒从没跟他红过脸，在曼施坦因教授咆哮的时候恺撒甚至会收敛一点自己的桀骜不驯去试着说服这个暴躁的光头。
恺撒就是这样的男人，接受了任务就要做到最好，包括做一个最好的前辈去尽心培养手下最蠢的菜鸟。
“以前都没什么人照顾我的，师姐是一个，老大是一个。”路明非抬起头，“他们是郭靖黄蓉，我好歹也要努力当杨过吧。”
路鸣泽默默地看着他，眼神嘲讽又怜悯。
他带着路鸣泽的交易翻进水里，Noglues生效，龙王仍然在冲向摩尼亚赫号的路线上，只是光芒黯淡了许多，而额外馈赠的时间零才是他真正需要的东西，漫长的几秒钟里，路明非终于将恺撒从预定轨道拖走，在他们身后，锥形的风暴鱼雷笔直地刺入龙王的身体，在放慢的时间里拉出长达百米的火焰。
音爆仿佛无休无止，他们在水里翻滚，恺撒安静地闭着眼睛，好像在五大湖训练的时候，那时路明非扮演一个溺水的人，他的后背靠着恺撒的胸膛，恺撒教他正确的呼吸方式，心跳渐渐同步，男人有力的手臂像切过水面的白帆。
路明非深吸了几口气，把面罩扣在了恺撒的脸上，时间零的效果里他看着潜水钟的铜锁拉着恺撒一寸一寸上移，世界在后退。
“深呼吸，跟在我后面，都训练过的，对不对？”
刚下水的时候恺撒拉着他的手这样引导他，声音温和。
3
“再看这张照片我还是会觉得感动。”路明非捏着照片一角，他很难不感动，那是在摩尼亚赫号的甲板上，恺撒被诺诺拉上来，这对配合默契的情侣刚刚以绝大的勇气联手干掉了青铜与火之王，美丽的女武神和金发的王子拥吻，所有人都在鼓掌，包括画面里和画面外的路明非。
恺撒的眼神落在这些任务资料上，那些画面随着路明非翻动的手逐渐苏醒过来，第一次屠龙他功成名就，志得意满；第二次与其说是屠龙不如说是分手之旅；第三次死去了很多无辜的人，昂热给日本之行满分像是一个耳光抽在他们所有人的脸上。他的大学生活也像很多年轻人一样，起起落落落落落落落落。
刚刚来到卡塞尔的时候恺撒无法容忍不够精英的人，而日本之行让他开始担心他人的命运。“设使天下无有孤，不知当几人称王，几人称帝？”源稚生以君王的威严向他说出这句话，路明非在背后偷偷说曹操在中国文化里是反派，他的话听不得，回来之后他拉着路明非给他补课，只得到了三国无双的游戏体验，他仍然不了解曹操。
但这不妨碍他把路明非打包安放好。
“下次如果要改成绩，你可以让楚子航帮你。”他掐住路明非的侧脸把人揪到自己面前。
在日本的海面上被路明非掐着脖子大喊不要死时恺撒感想微妙，作为第一个在屠龙任务里死里逃生的人，他无可奈何地接受了楚子航要和他共享这个秘密的事实，身边的小怪物是个需要保护的小废物，他和楚子航心照不宣。
“师兄成绩那么好你不要想着拖他下水，”路明非驯服地被恺撒拉到怀里，“我现在身手厉害了，懂？下回自己来，把老头子的茶全顺走。”
阳光渐渐隐去，天窗上落叶的影子斑驳地落在昏暗的房间里。落日让他们想起青铜城，那时候他们在诺顿和康斯坦丁的小屋，诺诺在通讯里暴躁地逼他们配合侧写，恺撒将一串干瘪的葡萄递到路明非手边，他们扮演着那对孤独又彼此相爱的兄弟，两个人的神情都不太自然，暮色在女孩的声音里渐渐浮现。
恺撒侧过头吻了一下路明非，左手插在口袋里，那里有他今天才打印好的结婚申请，刚刚盖上了昂热的印章，路明非一栏的签字还空着。
下次吧，这张申请会得到一个答案。
在他真正拿起权柄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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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准备好了吗？”恺撒神情肃穆。
“准备好了！”
“让我们小心、谨慎、勇敢地前进。”
路明非深吸一口气，恺撒手中的狄克推多拔出一寸，路明非伸手在刀刃一抹，一点血流进活灵的嘴里，门后传来森然的齿轮转动声，深色的木门被恺撒推开，细小的灰尘在阳光下飞舞。
“成了！老大你快冲！”
路明非忍不住蹦高，恺撒全副武装，以探寻龙墓的谨慎进入办公室，力求不留下任何潜入的痕迹。
“快快快！记得给我把改魔动机械设计学和龙族家族谱入门改及格！”
路明非眉开眼笑地跨在校长办公室门前望风，一条腿跨进门槛而门外的另一条腿肌肉紧绷，做好了冲刺的准备，即使是完全不介意作弊的人也是第一次尝试直接改成绩的捷径，这太刺激了，他时刻担心昂热突然出现把他们抓捕归案。
“搞定了！”金发的男生从古朴的小楼里跃出，路明非心跳得飞快，他窜上恺撒的肩膀，恺撒直接把他搂起来转了几圈，两个年轻人推搡打闹着跑了，夏日热烈的阳光下笑容飞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