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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oose！”
他的喊聲劃破了夜的寧靜。
失去Goose後的第三年，每隔一段時間還是會從夢中驚醒。他看向身旁的金髮男孩，細長的睫毛輕微顫動，似乎沒察覺到動靜，翻了身依然熟睡著。他躡手躡腳的爬下床，用最輕的腳步離開房間。
“Mav？我以為你睡著了！”Carole剛洗完碗，脫下濕了一大片的圍裙擺在一旁。
“是啊，不過又醒了。”Maverick聳聳肩。
“Bradley如何？”
“睡得很熟，我該回去了。”Maverick將他常穿的那件皮夾克甩到肩上。
“你可以留下過夜的，Bradley說明早還要跟你踢足球呢！”Carole每次都會提一句，儘管他從不曾留下過。
“不了，我明天還有事，晚餐很美味，謝謝招待！”
“好吧，別客氣！很晚了，自己路上小心！”Carole給Maverick一個大大的擁抱，開門目送他離開後便進屋了。
仲夏時的夜晚依舊是燥熱難耐的，但對面吹來的陣陣海風倒是令體感溫度降了不少，Maverick繞路到海邊散步，不打算直接回家。
海浪拍打上岸時水花的碎裂聲使他感到平靜，卻又能莫名勾起埋藏在腦海深處的許多回憶，特別是今晚的那場夢。Maverick抿了抿嘴，他知道人在深夜時特別容易多愁善感，深吸口氣後硬是把那股襲來的酸意吞下去。
他細想這三年是怎麼走過來的，除了和大夥在工作之餘的嘻笑打鬧、與Iceman各種花式鬥嘴與較勁，再來大概就是陪在小Bradley身邊的時光了。
Goose剛走時，小Bradley整日滿面愁容，他變得很安靜，Maverick不忍也不願看到他如此，於是花了很多心思在他身上。過節時買玩具給他、瞞著Carole帶他去吃他最愛的冰淇淋、假日時陪他玩投接球、告訴他許多關於天空的事。他看著小Bradley漸漸嶄露出笑容，到現在每天精神奕奕上竄下跳到他母親懇求他能否消停個一秒鐘也好，Maverick心裡是感到欣慰的。
起初只是為了彌補。
所以他試著成為小Bradley失去的父親，可他這輩子不曾扮演過這種角色，只能憑藉過去與自己父親相處時的回憶來揣摩。
所以他試著成為小Bradley最好的朋友，可有時孩子的世界比想像中複雜，只能盡可能逗他開心，別被煩惱纏擾上。
所以他試著成為小Bradley的人生導師，可他自己卻老是被長官同事罵到臭頭，他又能教給他什麼？
所以他試著成為小Bradley的誰，可他誰也不是。一個模糊的角色、為了消除罪惡感而拼命做白工的蠢蛋。
“Goose，跟我說說話。” Maverick面對著大海停下，將臉埋進雙手中。
他永遠記得與Goose相遇的那天，兩人在初次合作時Maverick就故意秀了不少拿手絕活，以為Goose會跟其他RIO一樣飛奔到長官辦公室抱怨個沒完，但Goose反倒一臉輕鬆。
“哇！兄弟酷喔！剛剛是我這輩子經歷過最刺激的飛行體驗！”Goose搭上Maverick的肩膀，在他胸前打了一拳。
“等著吧，以後你會把這體驗視為日常。”Maverick回敬他一拳，錯愕中更多的是興奮，終於來了個懂得欣賞自己的傢伙，感覺不賴。
他們可說是一拍即合，多年來兩人一起挺過上頭無數次的“再有下一次就給我滾”威脅、無數次的出生入死、無數次的並肩作戰，Goose嘴上老愛說Maverick笨，但對於他的一切決定又都給予支持。
“你知道，老兄，你是我見過最優秀的駕駛員，但你有時真的太衝了。”Goose舉著酒杯用歪斜的音調說著，幾杯黃湯下肚，他脹紅的臉實在令人發笑。
“別瞎操心！我哪次沒讓你安全落地了？”Maverick將酒杯往桌上重重一放，酒滴飛濺出杯外。
“激動個屁！你明知道我相信你！我一直…都相信你…”Goose講話越來越含糊，敵不過醉意，疲憊的吐出最後一句後便趴在桌上去往夢鄉了。
“我知道，Goose，我知道…。”Maverick當然知道，否則Goose也不會陪伴自己這麼久，不會在長官給出威脅時還挺身為他說話，更不會在歷經多次高空彈出後還能嘻皮笑臉的跟他開玩笑。
他想與Goose一起翱翔天際，想和他駕著戰機看遍各地日出日落。天曉得他變得多麼需要這樣一個人待在他身邊，只要有這個人在他就能完成所有任務，他甚至開始變得戀家，那個可以與Goose一起對同夥調侃嬉鬧、在沙灘上用排球痛宰對手、或像此時小酌片刻的「家」。
他只要Goose，沒有他就不行，不是他就不行。
他不知道這種莫名作祟的情感是什麼，但他卻能感覺到Goose似乎對自己也有相似的感覺存在，兩人在這方面的默契也是一絕，他們不打算說破。Maverick並不介意與他維持這種不上不下的關係，反正只要有Goose在，別無他求。
但老天決定帶走Goose的選擇做的倉促。那一次他沒能帶他回家。Maverick覺得那是在懲罰自己，因為他動了不該有的心思，他太貪婪，妄想一個不屬於自己的人能永遠待在他身邊。但若能全部重來一次，他沒把握不會再對Goose產生相同的情愫，這彷彿是注定。
回過神來，Maverick發現自己已站在家門口，上樓後將夾克隨手一丟，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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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小Bradley成長的日子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兩年後Maverick被派到大西洋沿岸的某個國家出任務，之後又輾轉去了好幾個地方，再一次見到Bradley是在他們學校舉辦的成年禮上，那年Maverick剛好回國，Carole就熱情的邀請他務必要去見見Bradley，他當然樂意之至。
“Bradley！”Maverick費了點功夫才找到被擠在人群中背對著自己的Bradley，他按耐不住心中的喜悅，立刻上前打招呼。
“Uncle Pete？好久不見！”Bradley聞聲回應，和同學示意後走向Maverick。
Bradley一轉身，Maverick看見他褪去稚嫩妝點上成熟的臉龐，短了許多的金髮變得蓬鬆捲翹，當他高出些許的視線與自己對上時，Maverick看見了那個他在腦中不斷抹去又重拾的熟悉身影。
“Bradley…真不敢相信，你長這麼大了！”Maverick強壓顫抖的聲音，硬是從口中擠出了幾個字。
“當然，這都過了多少年，你終於回來了，Uncle Pete，我很想你。”Bradley緊緊抱住Maverick，他現在已經大到可以將他整個人擁在懷裡。
“我也是，我也是。”Maverick回抱，在Bradley背上輕拍幾下。
“我有很多話想說，現在不方便，晚餐時再說，Uncle Pete你一定要來！”語畢Bradley便急匆匆回到同學身邊去。Carole為了慶祝兒子成年打算親自下廚搞一頓大餐，她也約了Maverick。
Maverick揮手點頭後緩緩走出場地，他聽到司儀在台上宣布活動正式開始，房間內頓時充滿五彩繽紛的色光，男生們拉起舞伴隨著音樂搖擺。
Maverick亟需平復激動的情緒，所以他將重機騎往海邊，在同一個地點停下，那是他多年來哀求Goose與他對話的地方。他緊閉雙眼聆聽海浪聲，可這次心情卻怎麼也靜不下來。
他沒想到能再次看到那張在夢裡迴盪不已的面容活生生地呈現在眼前，長大後的Bradley像極了Goose年輕時的模樣，他能看出不同，但整體近乎一模一樣。當Bradley擁抱他時，他能憶起當初Goose也是用這樣強勁的力道搭住他的肩。
面對這種“失而復得”的衝擊，他感到難以言喻的悲喜交加。悲因為他不是Goose，喜因為他是Bradley而且健康的長大了。Maverick心中有股似曾相識的強烈情緒正在蔓生，他不會忘記上次這種感覺帶來了什麼後果，所以他起了念頭，他必須離開，隨便跟上頭掰個理由，然後頭也不回地離開這個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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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餐時刻，Carole將一盤盤分量十足的菜色擺滿整面餐桌，說是吃到撐也要全部吃完，Bradley跟Maverick好不容易才將一半以上的盤子清空，最終還是只能投降。
“遜斃了！Mav、Bradley！明天晚餐繼續！”Carole碎念，要他們兩人去散步消消化。他們倆真的去了，還是Bradley拉著Maverick去的。
“你這幾年過得很充實，Carole完全不用替你操心，我真的很高興。”
“我小時候就下定決心了，長大要當這個家的支柱，絕不會讓你跟我媽失望。”Bradley看向不遠處的海景，用很輕的語調說著。
“你做到了，Bradley。接下來要做什麼？”剛才的晚餐談話Bradley說的都是那幾年他做了什麼、去了哪裡，但隻字未提將來的打算，Maverick感覺到了他的顧慮。
“我會申請海軍學院，之後再看著辦。”Bradley答得毫不猶豫。
“Carole知道嗎？
“知道，但她好像不希望我去，我會繼續說服她。”
“做你想做得很好，但也別讓你媽太擔心。”
“Uncle Pete…你知道我為什麼這麼堅持嗎？”Bradley停下腳步看向Maverick，他的眼神霎時透露無比的認真。
“為什麼？”Maverick沒多想，回頭望向他。
“我是為了能離你更近。”
Maverick的心跳好像漏了一拍，海浪聲漸行漸遠。
“…小毛頭，你要追上我的成就還早得很，別著急。”Maverick握拳，他感覺心跳正在加速。
“我知道，所以我希望你能陪在我身邊，你可以教我許多事，看著我成長，可以嗎，Uncle Pete？”
“我也很想，但你懂，這不是我說了算。”Maverick移開視線。
“那是答應了，Uncle Pete！你才剛回來，我猜應該可以待在這兒好一段時間。”Bradley語氣輕鬆了不少，能聽出他的興奮。
Maverick笑而不答。
他想答應他，但他不能，也不應該。他想留下的欲望滿溢到他一瞬間忘了昨晚為何決定要走，他突然相信能克制好自己，反正就算不行，只要不說明白就不會有事，像當年的他跟Goose，何況他是Bradley，情況總有些地方不一樣。
可這麼做的結局會因為對象不同而有所改變嗎？
今晚的月色特別明亮，但Maverick沒心情欣賞。回家後一頭栽到床上，與Bradley別過後就一直有兩派聲音在他腦袋裡如轟天巨雷般回響不止，他感到耳鳴、想吐，他的手在空氣中揮舞著想抓住什麼卻抓了個空，他大口吸氣卻感覺有人在掐著自己的脖子試圖令他窒息。
“我想留下我不想走我想待在他身邊我不想再自己一個人我好想他…”
“我必須走我不能留下我不能待在他身邊我本就該自己一個人我活該…”
“閉嘴閉嘴閉嘴閉嘴閉嘴閉嘴！”Maverick對著空蕩蕩的房間大喊，發瘋似的用拳頭一次又一次重重捶打在枕頭上，直到視線逐漸模糊，聲音變得沙啞。
“Goose，求求你，跟我說說話。”Maverick看向擺在床頭櫃上他與Goose的合照，那是他們的的第一張照片，當時他們如此年輕，對天空與未來充滿嚮往。
Goose依舊沒給他回應，在夢中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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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Bradley身邊一待又是三年，Maverick真的教了他許多關於海軍的事，儘管Carole私底下三番兩次把他抓到一旁要他幫忙勸服Bradley別走這一塊，但Maverick知道這血氣方剛的小毛頭可沒這麼容易讓步。其實他不是刻意要站在誰那邊，Bradley當不當海軍都無所謂，Maverick只希望他能快樂。
這些日子Bradley有事沒事就往他那跑，什麼生活上的大小鳥事都聊，過節時Maverick就到他家串門子蹭飯，兩人偶爾還是會一起去吃冰淇淋、玩投接球，所有事情都跟過去沒什麼不同，一樣的Uncle Pete與Bradley，但有些變化該來的還是會來。
“我想我不會搞錯，你跟我有一樣的感情，對嗎，Uncle Pete？”
Maverick汗毛直豎，急遽的心跳令他喘不過氣，他發不出聲音。所以閉上雙眼，把思緒乃至整個精神放到很遙遠的地方，他的聽覺游向海浪生生不息的鼓動聲、他的味覺飄向瀰漫在整個空氣中的海潮味、他的視覺挖出對Goose的一切記憶，他想用五官去尋找一絲能令他感到平靜的人事物，最後是他的唇與舌率先碰向Bradley的。
那是他們第一次接吻，之後還有無數次。
“我知道你的顧慮，Uncle Pete，我不在乎你要用多少時間適應，我只想你知道待在你身邊的是我。”
Bradley主導了每一次的吻，而Maverick從沒拒絕過。在身體交疊之際，他從沒喊過Bradley的名字，好像是為了忽視什麼、躲避什麼，他不知道。
但Maverick很清楚，他有多麼希望時間能就此暫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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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無法再陪著他了，但我想用這種方式保護他，Mav，答應我。”
那年臥病在床的Carole給了Maverick一項前所未有的艱鉅任務，他接下了。他抽走Bradley海軍學院的申請書，想當然兩人為此鬧得不可開交，Maverick沒坦承那不是他的意願，過去那些一夕間全化成泡影，好像不曾存在過。
“你明知這是我的夢想！我恨你！”Bradley暴跳如雷，他從沒這麼大聲對Maverick說話過。
把他恨到骨子裡，或許這才是真正該發生的。他早就預料到後果，所以格外珍惜在這之前與Bradley相處的時光。幾年前的私心留下終究在此刻遭到了報應，但大概是憑藉著越發堅強的心志，Maverick這次釋懷的快，他請求長官給他一個其他國家隨便什麼都好的任務或職位，不久後便收拾行囊離開了，他沒通知任何人。
當年使Maverick留下的最終原因其實很簡單，他真的太想念Goose了，他想讓這個身影停留在他人生中多個一年兩年也好，無論是以什麼身份。他開始學會祈禱，求上天給予他暫且的寬恕與強韌的自制力，然後他就會心滿意足的離開。
上帝完成了Maverick一半的願望，他跟Bradley這幾年處的很好，沒人帶走他；但另一方面，他對Bradley的渴望以驚人的速度超出預期，特別是當他發現眼前這個人一天比一天還要更像他的父親，儘管他們的默契不那麼好，所以才會越過那條線。
Maverick好像將回憶與現實混淆了，Bradley在他身邊，他感受到的卻是Goose，他想試著劃清兩者的界線，但他思念了Goose這麼多年，如今還是會夢見那片海，他游向Goose時吞下的血水味和將他擁入懷裡時的冰冷。
他太貪婪，以致報應再次到來，所以他欣然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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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過了十幾年，Maverick與Bradley以教官與學員的身份在Top Gun重逢，他的稱號是“Rooster”，很顯然他步上了自己與Goose走過的道路。Rooster又長高了，還留了跟他父親一樣的小鬍子，歲月在臉上刻下的痕跡使他看起來穩重許多，而這模樣簡直就是當年的Goose。
就各層面而言，現在的他真的離Maverick好近好近。但兩人一別就是以年來計算，期間一點消息都沒有。當他知道Rooster在這，便在腦海裡演練了數千數萬遍該怎麼平靜的與他對談，但看見Rooster的臉時，卻又總覺得有東西梗在喉間，千言萬語如今一個字也講不出來。
“進來。”聽聞敲門聲，Maverick放下手邊的文件，是Rooster。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Rooster的聲音低沉，一聲招呼都沒有劈頭就問。
“Rooster，你好歹給點尊重。”Maverick也壓低聲音，久別重逢的第一句問候就充滿了火藥味，那些腦中的狗屁演練一點用處也沒有，他感覺心跳正在緩慢脫離正常頻率。
“我要尊重一個一聲不響就落跑的傢伙做什麼？”Rooster語帶嘲諷。
“別說的那麼難聽。海軍學院的事除了抱歉我還是只能抱歉。”Maverick手指按壓著隱隱作痛的太陽穴，他無力回擊。
“誰跟你海軍學院，你明知我在說什麼。”
“所以你不氣了？你現在看起來很想揍我。”
“我氣炸了，但事後用膝蓋想才知道那是我媽的主意。”Rooster歪了歪嘴角。
“你別怪她，做那件事的是我。”
“我當然不會。媽的，Maverick，別逼我真的動手，你可以回答我的問題了嗎？”Rooster越發急躁，不願再多談這件事。
“Rooster，聽著，我不打算多做解釋，也不奢求你原諒我，現在追究這些沒意義。”
“…沒意義？沒意義？你開什麼玩笑？” Rooster先是遲疑了幾秒，然後不敢置信地睜大雙眼，“所以我只是他的替身，是嗎？用來填補你內心空虛然後用完就丟的替身？”壓抑多年的情緒瞬間飆到最高點，他幾乎是用吼的，臉變得通紅，他眼眶的淚不明顯，但Maverick注意到了。
“那是什麼話？我沒…”“沒有？你明明可以告訴我實話！你根本沒正眼瞧過我不是嗎？把別人當成沒感情的傻子就是你逃避現實的方式不是嗎！”Rooster沒等Maverick說完，他的否認毫無可信度。
Maverick整個人愣住，他啞口無言，本來只是不知道該如何解釋而含糊帶過，但Rooster的話銳利且殘酷，直直刺進Maverick的心臟，無情翻攪著像是要將他的心給徹底摧毀。
“Rooster，我現在沒辦法跟你溝通，請你離開。”Maverick的身體在顫抖，聲音也是，他覺得自己瀕臨失控邊緣，只得趕緊打發他走，事實上他完全不知道該如何回應。
Rooster丟下一句髒話後甩門而出，Maverick錯愕的瞪著空氣，耳邊又是一陣嗡嗡巨響。
他沒料到Rooster會這麼想，但他說的對，把別人當傻子，以為他們什麼都不懂，以為自己在別人記憶中只是個過路客，他自私的以為Rooster沒那麼愛他，所以繼續緊抓著有關Goose的回憶，放掉Rooster的，然後瀟灑離開。
可是看不見不代表沒有，深埋不代表不存在。
他艱難得回想起與Rooster的過去，想起他們一起躺在沙灘上比賽誰先辨認出越過上空的飛機型號，想起他老愛在彈琴時唱那些上個世紀老到掉牙的歌曲，想起他嘴唇的觸感與熾熱的體溫，想起每每從惡夢中驚醒時，Rooster總會將自己緊緊擁入懷裡直到他再次睡去，他還想起那句刺耳的“我恨你”是多麼令人心碎。
努力塵封起來的回憶中，他能清楚認得那個人是Bradley，是Rooster，而不是Goose，是他拯救了在思緒與淚海浮沉多年的自己，他怎麼會是替身？沒人能取代Goose也沒人能取代Rooster，他們是那麼的相似卻又與眾不同。
但為什麼直到把Rooster的心都傷透了他才察覺到這件事？為什麼他總要付出這麼多代價才能換取一點教訓？
不是因為被逼急了才知道Rooster的重要性，那番話真的給了他一記當頭棒喝。他發現自己如此執著於Goose，是因為太過頭的思念，思念Goose以及沒能與他延續的“那份情”，他心中有遺憾，所以才會把這種思念轉嫁給Rooster，拼命將Goose的身影套在他身上，殊不知那只是個虛無飄渺的影子，他明明能透過影子看見Rooster在對自己笑著。
他對Goose的思念不會因為Rooster減少半分，但對Rooster的愛卻是與日俱增的，那條他一直在摸索的界線漸漸清晰起來，他開始能分辨思念與遺憾、思念與愛之間的不同。
Maverick在夜幕低垂時朝海邊狂奔，他很訝異自己居然知道Rooster在哪，他用最快的速度奔向他。他真的在那兒。
“Rooster！我有話要…跟你說...”Maverick撐著膝蓋大口喘氣。
“…現在才想解釋？來不及了Maverick。”Rooster的聲音被包裹在海風中，聽起來很輕很虛弱。Maverick再清楚不過，那是聲嘶力竭痛哭後的無力。
“我沒有要解釋什麼，還是那句話，你不必原諒我，我只是想告訴你，”Maverick調整好呼吸，“你說的沒錯，我把所有人都當成傻子，但傻的人是我，我逃，因為我懦弱。我沒搞清楚自己的感受，所以傷害了你，我很抱歉，Rooster。”
Rooster垂眸盯著沙灘，沒有回應。
Maverick受不了這種窒息式的沉默，他又道了一次歉，然後舉步離開。
“你走的直接，因為那句『我恨你』讓我這幾年都活在罪惡感中卻無從宣洩。”Rooster出聲。
“對不起。”
“你對我的努力視若無睹，讓我覺得自己一點價值都沒有。”
“對不起。”
“你給了我期望卻又讓我空等十幾年。”
“對不起。”
“媽的說點別的行不行！道歉沒有任何屁用！”Rooster拉高音量。
“我能說什麼？我做錯了這麼多！”
“我就是要一句交代！Maverick，你到底有沒有愛過我？”
“愛過…？我到現在都還愛著你，Rooster！”Maverick話中夾雜著鼻音，“但我忘不掉Goose，我真的忘不…”
語音未落，Rooster揪起Maverick的衣領將他拉向自己，在他唇上狠狠烙下一吻，再用力推開。
“我沒要你忘掉他，也沒讓你做出取捨！我要的是什麼，為什麼你就是不懂？”Rooster大吼。
接著是一陣靜默。
Maverick怕是一輩子都無法給出讓Rooster滿意的答案，他相信Rooster也很清楚這件事。但他還是緩緩走向他，雙手輕撫上他的臉，Rooster閉上眼，表情參雜著悲傷與痛苦，有一滴淚從眼角滑落。
Maverick將唇覆上他的，他覺得自己狡猾至極，嘴上的道歉真的一文不值，他最後還是選擇走向自己的心。他們都在尋求著什麼，然後在過程中不斷成長又不斷受傷，彼此折騰著卻沒人肯先鬆開手。
“Rooster，你不是任何人的替身，從來都不是，讓我證明給你看。”Maverick抱著他，讓他靠在自己的肩上。
“別再突然消失了，Maverick。”Rooster哽咽。
“我保證，不會有下次。”
或許報應會再次到來，在那之前Maverick只想好好愛他，彌補他犯下的錯。
“Rooster，我愛你。”
他們相擁著，好久好久。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