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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警笛声划破了香港岛清晨的宁静。
Hyung从副驾驶上跳了下来,棕熊健硕的体型并没有影响他轻盈的步伐,捕食者锐利的目光很快就锁定了中心现场拉起的警戒线。助理Minjin把勘察箱递给他,同时给他汇报Madam Oui十分钟前send过来的案情,初升的太阳驱不走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
“尸体是清洁工灰兔女士在路边的绿化带里发现的,她说搞清洁的时候发现草丛里伸出来一只脚,本来以为是宿醉的流浪汉,没想到是命案。死者也是一只兔子,尸体还没动,要等法医过来。”
“可怜的灰兔女士,看到同类被害,估计都吓得魂飞魄散了吧。”两熊停在警戒线前,从勘察箱里拿出手套和防护服开始穿戴,Hyung将脑袋上的毛发使劲扒进帽子里。Minjin帮他系上身后的绳子。
“那你可小看食草动物了,他们之间互相残杀的案子也不少,换只胆小点的豹子也会被吓哭。话说……天气开始热了,你不打算剪个毛吗?香港的夏天可不好受,我上次去的那家Tony还挺不错,起码不会踩雷……”
“你们来了?”话音未落,Sophie便抬起警戒线矮身走了出来,跟两熊打了招呼。“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好消息是这几天天气都很不错,现场留下了很多的痕迹物证。不过坏消息是,这片区域经常有动物随地大小便被巡警开罚单,恐怕没用的痕迹物证也很多。”
“都文明开化多少年了,怎么还不会用厕所。”Hyung皱了皱眉头。“法医来了吗?”
Sophie耸耸肩,往他们身后望了一眼,意味深长地说:“我打电话过去的时候他们告诉我今天不是Jordon值班,而另一位不负众望地迟到了。”
“哦,是那只边牧?”他笑着摇摇头,“是他们卫生署要求太高了,现在才几点,他起得来才怪。我们先去现场吧。”
时间推移,香港忙碌的一天逐渐步入正轨,马路上的汽车呼啸而过,也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围在路边拍照讨论,被站岗的警员遮得死死的。Hyung将勘查踏板小心地铺在没有足迹和血迹的土地上,慢慢向中心现场移动,他用镊子夹起可疑的毛发放进物证袋,又把泥足迹拍照灌浆驻模。两熊把现场的痕迹物证都检查得差不多时,一只戴着银边方眼镜的边牧才气喘吁吁地出现在警戒线外,伸着舌头散发体内的热气。
“好狼狈啊,大法医。”Sophie抱着翅膀走到他面前,声音如歌般打着转儿调侃他。
“都怪交通,以及犬类不合理的汗腺分布。”Eddy缓过来气,三下五除二开始穿防护服。“尸体在哪?我看了你传过来的照片,怀疑是食兔案,可能需要请警犬队的同事来一趟。”
“警犬?什么警犬,我们这里不就有一只狗狗吗,又检验尸体又找气味线索,一举两得。”女警官显然没打算轻易放过他,却又很友好地帮对方撩起了警戒线。“而且光看照片就这么确定是食兔案?”
Eddy也不生气,脑袋一歪看着Sophie,撇了撇嘴抽抽鼻子,听起来还有点委屈:“Madam,我鼻炎犯了,现在连血腥味都闻不见了。但是能听到你肚子饿了的声音,比得上你响亮的歌喉了。这么早,先吃点吧。”说完把勘察箱里的三明治递给她,然后在她发现不对劲之前闪身小跑进中心现场,还不忘回过头来说:“别、别丢!干净的,我刚买的!放心吧,这种案子我有经验。”
Eddy跟伙伴们打过招呼,蹲在尸体旁边开始进行初步检查。近距离的观察让他看到了更多照片里看不到的细节,也更加确证了他的推测。死者的腹部被掏空,破碎的内脏撒了一地,四肢的皮肉也有利齿撕咬的痕迹,颅骨崩裂,断口处可见特征性的肉食动物的牙印。他用棉签小心地在这些地方提取物证,又抓起死者的爪子剪下指甲,试图通过化验找到什么线索。Eddy轻轻翻动了尸体,死者身上的衣物尚在,看起来是工作穿搭,手提包也在,尸源不难找,只是凶手像是无差别攻击——为了饱口腹之欲罢了。他一边检查着,灵敏的听力却也将周遭的声音塞进他耳朵里,Sophie在安排勘察与监控的调取,Hyung说这片叶子上也有血迹,需要提取一下。现场有走来走去的警员,快门按下的声音,马路上传来一阵刹车的声响,好像谁走了下来,一前一后,最终停在了现场附近。
“诶?老同学,怎么是你,好久不见了!”Judy警官的声音中带着雀跃,似乎对来者很是惊喜。
“上周刚回港参加工作,听说你们遇到棘手的案子了?”
Eddy浑身一僵,黑不溜秋的耳朵立刻竖了起来。
“不算棘手,毕竟Dr.Chen是这方面的专家,还没看现场就说需要你们过来。”Hyung闻声走过来,边脱手套边说,“这么多年不见了,一会儿去喝一杯怎么样……”
“那位就是Dr.Chen吗?”来者自动忽略了Hyung的邀约,把目光投向了尸体旁边的Eddy。Eddy感觉到后背的凝视,起到一半的身子一时间站也不是蹲也不是,浑身血液都往脚上涌,这确实是陈法医今天所遇到的第一件超乎所料的事情,比大早上的电话更加吓狗。可来者似乎看不见他的窘迫,径直沿着踏板走过来,弯腰伸出右手:“我叫Brett Yang,是刚调过来警犬队的训犬师,这里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真的是他。
Eddy深吸一口气,最终还是转过身来,看着比自己低了半个头的绵羊训犬师。一双大大的弯角挂在脑袋两旁,在雪白的毛发中显得温和又乖巧,但训犬师的眼神绝对是危险的,他毫不避讳地看进Eddy的眼睛,似乎想从他的视线中勾出别样的情绪,让后者觉得他在绵羊面前毫无隐私可言。他避开Brett的目光,晃了晃带着血迹的手套,示意他没法握手。
“都不愿意为我摘下手套吗?”Brett歪了歪脑袋,眨着眼望着眼前的边牧。
“简单的礼节就没有必要了,而且为了不污染现场,您最好也带上手套。”
Sophie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说:“你们认识?”
Brett:“认……”
Eddy:“不认识,他不是新来的吗?真抱歉我不是一只合格的警犬,希望您有带其他的狗狗过来?”
Sophie:“?”
Brett刚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似乎是没想到对方居然开始装了起来,于是只好先忙正事。他耸耸肩,说了句“当然”,便把Jason叫到跟前。“比格对地面的气味很是敏感,我相信他能胜任这份工作,而且小伙子也该积累点经验,你跟Dr.Chen去吧。”
接下来的进展便顺理成章,Jason根据Eddy的指引很快便在现场混杂的气味中嗅到了浓烈的老虎的气味,加上调取的路口监控,警方很快便锁定了嫌疑虎,并且对其进行了抓捕。然而第一天的审讯似乎不太成功,Sophie便打算先把他关起来消磨锐气,等到证据链完善了再进行突破。
————
华灯初上,夜晚的香港充满了霓虹和烟火的气息,晚饭和商会的序幕才刚刚拉开,形形色色的动物来去匆匆,似乎谁也不会在意这一个路边发生的普通的小案子。Eddy坐在书桌前叹了口茶,正打开电脑准备写尸检报告时,下班回来的室友Ray忽然冲进了他的房间。
“Eddy!”他大喊一声,“你的冤种前男友回来了!”
Eddy目不转睛,狗爪子继续在键盘上敲着字,“嗯”了一声以示回应。
“你怎么这么淡定?”德牧一把拽过对方办公椅的把手,把他从桌前转了过来,掏出手机翻出一张照片怼到他面前。“是这个吧?我应该不会记错,名字都是一样的。”
Eddy一个激灵,抬爪就把手机推开,同时推开Ray越凑越近的脸,“你、你你你浑身是汗,让开点。好啊你陈锐,上班用手机还偷拍教官,明天我就把你告到警风处!”
“所以今天那起案子是你出的警?你们俩见过了?你是不是还骂他了?我说他怎么回来脸色就不好,一个下午让我们负重跑10公里,原来都是拜你所赐啊,好、兄、弟。”
“谢谢你,这是我今天听到最开心的事。别坐我床上。”Eddy抱着手一挑眉,抬脚横亘在Ray和床铺之间,后者闹够了也就冷静下来,笑着揉揉Eddy的脑袋:“行了行了,吐槽一下而已,你别有心理负担,这点运动量我还是扛得住。分手就分手了,他再纠缠你我就帮你揍他。”
“警犬行为规范第一条,不可无故顶撞训犬师,对训犬师的合理命令要完全服……”
“你可闭嘴吧。”Ray给了他一个白眼,“算了,不打扰你了。听说这次是食兔案?那你明天是不是要去听审讯?”
Eddy点点头。
“这个验血结果怎么样?有查到吗?”
Eddy又摇摇头。
Ray十分不解:“不过是一种未明的药物,自从那一次之后就销声匿迹了,再也没有见到过,你为什么要这么执着于此呢?反而影响了你在其他方面的研究。”
“不论如何,那种东西在世间出现过,就还有再次出现的风险。而在对它毫无头绪之前,谨慎一点总是没错的。”Eddy脚下一蹬转回书桌前,对着屏幕上的尸检照片又重新投入工作,Ray摊了摊手,起身离开,关上门之前,他又有些不甘心地探出头来。
“其实我觉得你们两个不应该走到现在这一步,你还是过不了自己这关罢了。但我能感觉到,按照他的性格,没有让他信服的理由他是不会放弃的,所以你们不如还是好好坐下来聊一聊?”
空气沉默了一秒,回应他的是一阵连续的键盘敲击声。
Ray叹了口气。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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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Sophie把手中的文件夹甩到桌上,拉开椅子气势十足地坐了下来,对面的老虎似乎对大清早被拉过来审讯很不满,一脸凶恶地望着面前的两位。
“胡天,公,32岁,在油麻地的利好酒店做后厨。2022年7月8日晚上12点到1点,你在哪里?”Sophie抬起下巴,翅羽在桌面上敲了敲,形成一种压迫的氛围,旁边的助理埋头做着笔录,却也不忘搭腔一句:“快说!”
“我昨天不是跟你们讲过了吗?我下班,然后走回家,就这样。”胡天皱着眉,一脸不屑地往审讯椅上靠,“我还在上班你们就莫名其妙抓我,我要告你们警察胡乱执法!知道我少上一天班会损失多少吗?我们这种动物的生活你们根本无法理解!”
“少跟我扯有的没的。”Sophie打断他,抽出一张纸拍到他面前,“监控显示当晚这个时间段,路口只有你一只老虎路过。”
“那又怎么样?”
“而警犬在现场嗅到了老虎的气味。”
“哈哈哈哈,好笑。”胡天一挣扎,带动手铐哐哐作响,又被坚硬的刑具牢牢锁在原地。“香港的警犬队的光辉历程我当然听说过,他们的能力我也不会质疑,可是别忘了,警犬只能是调查的辅助方法,是不能作为证据的。”
“那这个呢?”她又抽出一张现场的照片。“法医根据死者身上的牙印,判断出这是老虎的咬痕。”
“我听说早些年不是有食草动物戴钢牙杀害同类的案子吗,万一这次也是嫁祸,那我岂不是很无辜。”胡天装出一副可怜的模样,却又露出他的大尖牙,似是炫耀又似是威胁,“Madam,不需要我来教你怎么破案子吧?”
“当然不用,我刚刚收到化验科的报告。”Eddy推开审讯室的门,挥了挥手里的检验报告,“死者身上的唾液斑提取物、指甲里的皮屑和现场收集到的毛发都和你的DNA有99%的相似度,你现在是不是还想说什么,‘我只是不小心舔了一下她不小心被她抓伤了’?真抱歉,你的牙缝提取物检验出了死者的DNA,感谢你不合格的牙齿清洁帮了大忙。”胡天的表情随着Eddy的话语变得阴翳,龇牙咧嘴地从喉咙发出阵阵低吼,而Eddy毫不在意摊摊手,一脸遗憾地说:“我们不需要你说,你也不用说,光是这几条证据就能把你送进监狱,有时候真是可惜香港没有死刑,像你这种懦弱无能却又只懂得恃强凌弱的家伙就应该直接凌迟,打药都是对你的仁慈。”
胡天没忍住怒火中烧,张嘴发出一声虎啸,Eddy瞳孔一缩,往后退了半步,助理则一个箭步冲上去给胡天来了一电棍。
“呵呵……哈哈哈……我懦弱?少把那些食草动物的名头套在我身上!也少拿你们来代表我!”胡天喘着气,捕食者的目光带着野性,将在场的三只动物盯了个遍。“我在餐厅工作,却要天天给那些吃草的炒菜根子、炖蘑菇、凉拌干草,而我呢,我只能吃合成的肉类和面食!青菜的味道真让我作呕,它们的食用者才理应是我的食物。凭什么,明明这就是自然法则,只有你们这些违背食物链去求取跟食草动物共存的才是真正的懦夫!兔子一年繁殖多少代?啃掉多少草皮?谁才是真正的生态破坏者你们是完全看不清吗!”他越说越激动,唾沫星子横飞,Eddy只好又往后躲了躲。“而你,狗警官,你也怕我不是吗?这就是动物的天性,无论文明开化得再彻底,面对比自己强大的动物都会心生恐惧,平等根本只是个笑话!”
“不好意思,打断一下。”Eddy捏着鼻子,拿起文件在面前扇了扇。“虽然不是很能闻得到,但是你口臭到我了。”
Sophie:“……”
助理:“……”
胡天:“……”
胡天:“嗤,那什么才香?门口的那只鲜嫩的绵羊吗?你们警局也招食草动物?”
Eddy手上动作一顿。
胡天夸张地吸了吸鼻子,满脸嘲讽:“好像还喷了香水,玫瑰味的?呵,怎么也掩盖不了他身上的羊骚味,这可是食物最本真的香气……”
“我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你在吃被害者之前,有没有觉得眼前像万花筒一样五颜六色或者天旋地转?”Eddy皱起眉头打断他。
胡天不屑地笑了一声:“怎么会,我又不是嗑药了。”
“我还有事情,先走了。”Eddy把报告交给两位警官,形色匆匆地离开了审讯室,留下三只动物在原地面面相觑。他关上门,平复了一下方才被本能吓得有些过速的心跳,然后果不其然地看到Brett靠在审讯室门口对面的窗台上,跟他打了个招呼。
“早上好啊,Dr.Chen,审讯结束了吗?看来你也并非总是起不来。”Brett把手里的纸袋丢到对方怀里,再次伸出右手,“彩蝶轩的早餐当做见面礼,这次愿意跟我握手了吗?”
Eddy被对方一连串的动作弄得不知所措,但此时若再拒绝就有些不合礼数。于是他伸手与Brett交握,想要撤回时却被对方不着痕迹地揉了揉掌心的肉垫和手背的毛发,狗狗的脑子里感觉到舒服和惬意,但还没等他察觉到不对劲,对方就把手缩了回去。
“你来干什么,警犬队离这里可不近。”
“来见见老朋友,你就这副态度?”
“那现在见过了,请回吧,大忙羊。”Eddy转身就走,又被Brett一把叫住。
“很抱歉我确实有点忙,刚回来那周交接工作过于繁琐没来得及找你。不过现在总归是安顿下来了,晚上还是很有空的。”他从随身带的公文包里取出两张门票,将其中一张递给Eddy,又看了眼手表,“港交今晚的马勒五,我怕你有安排所以提前给你送个票,这会儿还得赶过去上班,今晚见。”说完他也不等对方回应,上前给了对方一个拥抱,急匆匆地离开了。
Eddy站在原地,看看远去的白色身影,又看看手中的票,若有若无的香气仿佛一根细针在他心头上扎了一下,隐隐的痛,却压得他喘不过气。而训犬师趁着拥抱时短暂而富有技巧地揉捏边牧的后颈,更是让他既享受其中、渴望沉沦,却又被克制的理性拽了回来。剪不断理还乱最为痛苦,他攥紧了手中的纸袋,面包和豆浆的温度传到掌心,垃圾桶就在三步之内,他几欲伸手与过去的情缘做个了解,却又完全舍不下这份不言于口的歉意。
最终Eddy还是缺席了那场马勒五,他将早餐和门票丢到Sophie的办公桌上,给她发了条短信之后逃似的回了卫生署。
————
Brett实在是有些诧异。
先不说他们分别多年后的第一次见面Eddy就对他如此冷漠,又是装作不认识又是打官腔,他姑且可以认为是对方还在气头上,可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更加让他匪夷所思。Brett给Eddy买早餐示好,投其所好请他听他一定无法拒绝的音乐会,甚至还用上了一些“小技巧”去吸引狗狗的注意,却仍惊讶地在音乐会的邻座上见到了九龙分局的女督察Sophie Ouioui。
“我以为是Eddy请我听音乐会,真没想到会是这样。”百灵鸟一脸尴尬地与绵羊对视,“你到底怎么惹他了,我认识他以来还没见过他对谁这么不客气。”
Brett咬咬牙说他也不知道,或许知道,但没想到过了那么久Eddy还是放不下那回事。Brett一时间有些生气,竟是连最喜欢的小柔板也没听进去哪怕一个音符。
之后的几日他继续对Eddy展开攻势,少糖少冰的黑糖牛乳茶一天送一次,加上各种吃饭电影的邀约,看似道歉却又充满着强势。而Eddy似乎也不太领情,不过由于同事的道德修养高尚,坚决不蹭朋友的追求者的吃吃喝喝,所以他只好以不浪费食物的借口说服自己把它们喝完,但对于邀请从来都是直接不去。甚至好几次Brett忍不住直接往卫生署跑,想要把狗堵住问个明白,他也借口要做解剖而躲了过去。
“不是我说,杨Sir这追狗的手段有点粗糙啊。”Jordon晃了晃他的大红狐狸尾巴,靠在窗台上边喝咖啡边看着楼下开走的小车。“没有人家电话号码,又没有循序渐进的暧昧期,上来就一顿猛冲,这不是必然要吃瘪么。”
“不过Dr.Chen看起来也没有很抗拒。”仓鼠Angie鼓着腮帮子,拿着一袋每日坚果在嚼,“不然按照他的习惯,这种程度的追求他早就告人家骚扰了。”
一羊一狗来来回回僵持了整整一周,身边的同事一边看热闹又忍不住一边八卦。动物说新来的训犬师对这位狗狗法医一见钟情,想要把他“收入囊中”。一只拉布拉多说咱警犬队的狗还不够他挑么,我的身材不够健美么,非得盯着卫生署那只死仔不放,史宾格不屑地白了他一眼,说羊的XP是自由的,你怎么知道杨Sir是不是就喜欢那种倔的。隔壁的比格用手肘怼了怼拉布拉多,说你下次试试训练的时候顶撞他,说不定就移情别恋喜欢上你,然后被德牧一声响亮的咳嗽打破了群狗午餐期间越来越大声的窃窃私语。
“警犬行为规范第一条……”
“差不多得了Ray,天天念叨这个,不知道你抽什么风。”众狗连忙拿午餐肉堵住Ray的嘴,一顿闹腾之后又坐回原位,“看他这股劲儿就知道没我们什么事了,而且墙上还挂着‘下属禁止啵上司嘴’的行为规范呢。”
大家大声笑起来。
“不过杨Sir也真是的,天天就知道给crush买珍奶,都没点别的创意,送花不比这浪漫多了?”
“这你就不懂了吧,杨Sir的这位crush,可是多年的老鼻炎患者了,送花不得在谈恋爱前就分手?”
“鼻炎?狗狗?怪不得做法医去了,原来是闻、不、到啊。”
大家对这位素未谋面的凄凉的同类又是一顿大笑。
“不过教官下班比我们还准时,其实也算是一件好事。我觉得虽然说他的训练精准有效,但是一时半会还是适应不来。唉,这合成肉真难吃……”
正当狗狗们在餐桌上谈论着各种时政热点和八卦新闻时,他们口中的杨教官正拿着他用年假匀出来的一下午的假条,从警犬队赶回家,背上他贴满滑稽贴纸的琴盒就踩着油门往卫生署去。
Eddy刚刚结束了上午的工作,下午是一个难得的排班空档,没有太多社交活动的他打算回家好好睡一觉,醒来之后看看卷宗写写文章……然后就在实验室门口碰到了小步跑来的Brett。
“幸好你还没走。”绵羊朝他挥挥手,抓着琴盒的背带在他面前站定,“我俩的休息日总是凑不上,好不容易看到你在工作日有空档,我专门请了假跑过来。下午有安排吗?不如——一起去练琴?警犬队有个季度晚会,我想拉纳瓦拉舞曲……”
“我……”Eddy看着对方,有些不知所措。Brett眼神里闪着谈到音乐时才有的独特的光,下垂的眼角仿佛都因为雀跃的心情而变得灵动起来。绵羊的毛发雪白洁净,随着对方的动作轻轻抖动,散发出的玫瑰香气浓烈而勾人。这是Brett学生时代最喜欢用的香水,香甜的前调暧昧丝滑,经过体温的酝酿后最终会转为深沉的木香,就连Eddy这位多年的鼻炎患者都对这个气味记忆犹新,一下子便勾起了他的嗅觉回忆,连带着心跳都快了起来。
他的目光飘得很远,连眼前的羊都看得不太真切。
九年前的杨学长也是这般,将他从地上拉起来,帮他拍了拍灰,笑着问他要不要一起去练琴。就好像漫漫九年的时光,除了在他的眼角刻上了一点细纹以外,就再也没有任何痕迹。
Brett最近愈发猛烈的追求让Eddy有些守不住防线,即使是时间的推移也无法磨灭Brett对他的情感的掌握。他想让Brett知难而退,装模作样不认识对方,对方就精心复刻出他们相识相知相恋之路上的一切细节,在短时间内尽数砸在他身上——终究是余情未了,他很难不对此心旌动摇。
为什么不呢?为什么躲呢?五年的时间不长不短,却足以让有某些forgetting problem的Eddy模糊了对当时的感情的印象,他可能记不清当年在港警学院门口逃走的具体缘由,也记不清黑名单里的某个电话号码给他发了多少条询问的短信、打了多少个想要了解真相的电话。如今所有不确定的因素都已经远去,他们在同一座城市、有稳定的工作,竞争者或许已经离开,Brett如今的所作所为更是给他们的关系添了一层安全感。但每当Eddy想要说服自己再次尝试上帝的禁果时,脑海里总是警铃大作,震得他牙根发麻,神经都要痛起来。
“他们……都说想要吃……吃你。”
“哦。我知道,你呢?你不想吗?”
你不想吗?
这四个字仿佛一堵爬满荆棘的围墙,随风轻飘飘地来,落地生根、抽芽猛长,在Eddy思维的边界上越砌越高,最终将他与Brett完全隔离开来。墙内的边牧在黑暗中狂奔着,歇斯底里地嚎叫,带着失去理性一般的疯狂,在电闪雷鸣的雨夜里,把爪子在水泥地上磨得全是血泡。
你不想吗,Eddy?
那掩盖在香水底下的,最本真的气味,脆弱的脖颈下是跳动的脉搏,鲜血是滚烫的,让你唇齿间填满鲜嫩的——
“不!我不想!”Eddy大喊一声,面前的Brett忽然止住了话头,愣在原地。
“你不想……什么?练琴吗?”Brett的仿佛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不想拉纳瓦拉?那不如我们拉巴赫?或者伊萨伊……”
混乱的思绪瞬间被压制,Eddy浑身一抖,晃了晃脑袋清醒过来。他看着绵羊难以置信的表情,慌乱地舔舔嘴唇往后踉跄两步,摆摆手说:“我……不是的,我已经很久没练琴了,我现在不会……对不起,我有事先走了。”说罢转身就要离开。
“Eddy!”Brett喊到。
Eddy停住了脚步。
“Eddy,”他说,“你不喜欢我了吗?”
Eddy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却没有说话。
Brett的嘴唇在颤抖,徘徊多天的疑问一直挂在嘴边,慌不择路地脱口而出后才觉得这么问显得愚蠢又好笑,于是他说:“好、好吧。看来一直以来都是我太过自信了,总想着能够把你找回来,我们还能回到以前的日子,看来是不太可能了。下午四点有空喝杯咖啡吗?不管怎样,我们都应该好好聊一聊,就算是对过去的告别。”
“……狗喝咖啡会死的。”Eddy脑子一片混乱,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这么一句话。
“你明知道有代咖啡因的。”Brett走上前去,掏出自己的名片写上咖啡店的地址,然后将它塞进Eddy的上衣口袋。“我现在没有你的电话,我本来还希望你主动给我,现在看来也没什么意义了。如果你赏脸的话,下午见。”
Eddy这才敢盯着他离去的背影,绵羊垂着头,雪白的毛发像云朵般充满水雾和浓厚的冷气,黑色的琴盒随着步伐发出撞击身体的轻响。待到Brett走远了,他才后知后觉般,往前走了两步之后,有些无力地扶住了墙。
“不要再这样做了,Brett。”他一手捂着脸,低低地呜咽一声,“我怕我忍不住,你就让我在时间里慢慢消磨这份感情吧。
“求求你。”
TBC
Notes:
关于卫生署这个名字我其实没有考据过,之前做pre的时候查过外国的法医制度,美国的某个州会设定“法医局”这样的机构,当地发生一些非自然死亡案子都需要向法医局报告以决定是否需要解剖。我印象中香港的法医制度跟大陆不同,他们不会把法医放进警察的编制里,《法证先锋》里的Dr.古似乎也不是隶属于警局,所以“卫生署”跟实际出入可能比较大,不过我想表达的就是法医局之类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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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明媚的午后,咖啡厅里播放着上世纪的港风经典金曲,空气中都弥漫着香甜的奶泡的气息。这家cafe位于警察学院和香港中文大学的连线中间,是当年Brett和Eddy约会最常来的地方,从进门起就能闻到热水冲泡灼烤过的咖啡豆的醇香。Brett靠在卡座的沙发上,指尖轻轻敲着盛有拿铁的瓷杯,目光却涣散在玻璃窗外的车水马龙中。他已经在这里坐了一个小时,思索着想要说的话,把它们组织成合理的语言。
手表上的时针往六点逼近,Brett叹了口气,Eddy最终还是没有来。但当他收拾东西准备起身时,另一个身影在他对面落座。
“Brett?好巧,在等谁吗?”Hyung接过侍者递来的菜单,目光却落在绵羊的身上。
Brett报以礼貌的一笑,说出来的话隐含着拒绝的意味:“是啊,不过也不是很巧,我正好准备走了,这里的美式味道还不错,你可以试试。”
“他不会来的,不然我也不会坐到这里。”Hyung伸出爪子在Brett的手上虚按着,示意他留步,两者却没有任何接触。“你不想见我吗?”
“心情不好,谁也不想见。”Brett警惕地望着那只熊爪子,把自己的手抽了回来。“干什么?你还想着把我带回家?”
“我能理解你对我有怨念,但在这里说这些话可不是明智的选择。”Hyung从容地说,“我承认当年发生过一些不愉快的事情,我自认为处理得当,但不可否认的是它确实对我们每一个都造成了一定的影响,尤其是我最近或多或少听到的一些你和Eddy之间的事情,加上中午去送物证的时候不小心撞见了你们的谈话。我对你的疏远觉得合情合理,不过我认为事情可能有更好的解决方法,也当做是我向你表达的歉意。
“所以我想来跟你聊一聊。只不过今天对话内容绝对不是关于我们两个,可以吗?”
Brett抬眼望向对方,微微下垂的眼角显得他有些疲惫。似是经过一番艰难的思索,他最终还是重新坐了下来,揉了揉眉心。“你刚刚说他不会来,是为什么?”
“这要先问问你,”Hyung见对方并不排斥交谈,于是松了口气,“获得港警的全额奖学金资助计划、在国外顶尖学府攻读研究生,是全港目前最年轻也是唯一的绵羊训犬师,你对于犬类的了解不是应该比我还多么?”
Brett靠在椅背上想了想,说:“我研究的是他们的身体构造和机能,以及如何挖掘他们身为狗狗的最大优势。但是他们具体是怎么想的,我想我知道的不多。”
“或者应该说,训犬心理学所教授给你的技巧是基于本能的训练技巧,比如安抚、奖励和脱敏治疗,而不涉及主观上的心理分析。就像如果一只警犬怕水,你可以通过抚摸和拥抱帮助他们跨越内心恐惧的坎……”
“也不全是,有时候我会把他们直接扔到水里,多扑腾两下就不怕了。”
Hyung:“……”
Hyung:“你还是那么幽默。”
Brett耸耸肩,恶作剧得逞般笑了笑。
Hyung咳了一声。
“其实我当时就很好奇,身为港警学院为数不多的食草动物,刑侦科的尖子生,继续研读犯罪学或者刑侦技术或许能有比现在更大的成就——当然你现在的成绩也很不错,但你选择成为训犬师是我们同学都想不明白的一点。所以我在想,难道你是为了了解你的狗狗男朋友多一点吗?”Hyung谢过侍者,端起热腾腾的卡布奇诺喝了一口,嘴边的细毛上沾了些奶沫,他用纸巾轻轻擦去。
“但以我对你的了解,你应该在选择之前就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更何况奖学金的申请流程复杂,你绝不会是一时兴起。通过研究犬类的潜能开发去了解男朋友,听起来奇怪又立不住脚。所以我认为事实恰恰相反,这一切都是你的征服欲在作祟,而男朋友是狗只是一个巧合。施加命令、运用技巧去训练、去调教一只警犬,让他们听命于你并且完成许多艰难的任务,这对你来说本身就是一种满足与非凡的成就感,而且这一切建立在你是一只羊的基础上。”Hyung身子微微前倾,专注地看着对方,“肉食动物对食草动物的征服自古有之,我们猎杀、捕食,维持生物圈的稳定,这是最本真的自然法则。文明开化后我们的本能受到高等智慧的抑制,我们选择了法律和协议,双方握手言和,茹毛饮血的时代成为了过去,种族之间的斗争和歧视却从来没有停止。即使食草动物按照协议研究和开发出了在营养和口感上与真实相差不大的合成肉、膳食结构的改善以及水稻种植的进步,肉食者仍将他们视作“食物”,就算不能吃进嘴里,也要想尽办法剥削一切。所以即使体力和形体上的差别可以通过后天的锻炼来弥补,即使法律强调动物平等,对食草动物的霸凌和职场歧视仍然成为了无法避免的恶性循环。而你是那只打破‘潜规则’的羊,你让那些看不起食草动物的家伙另眼相看,因为你的能力比他们的大多数同类都要强,也因此你需要付出更多的努力去维持现有的地位。于是我有理由认为,征服欲才是你选择这条道路的直接原因。”
Brett默默地听着Hyung对自己的分析,莫名生出一些被剖析透彻的震惊和怒火,却又立刻被理性压制下来。“就算你说的都是对的,这和我们今天的话题又有什么关系?”
“我只是想劝你别忘了,Eddy是一只边牧,”Hyung顿了顿,摇了摇头,“而边牧不能成为警犬,对感情的处理也不应该仅仅是以训练的模式。
“他们有着极高的智商,思虑重,对训犬师的服从度有限。而且他们天性温和易亲近,不像其他警犬一般有威慑力,无法在气势上对敌方造成压制。最重要的是,他们骨子里始终留有一份怯懦和胆小,不论是什么特殊训练都无法让他们克服这种恐惧、像其他警犬一样冲锋在枪林弹雨中(*)。所以当他们遇到无法解决的困难时,会有更多的犹豫,最终选择逃避,把自己窝起来。”
“你的意思是,Eddy逃避我的原因是他在我们的关系中遇到了不可解决的困难?而不是单纯的生气或者不喜欢?”Brett喃喃自语到。
“或者说,是他不愿意解决的困难,而事情的真相还未浮出水面。我记得请他下午的见面,目的是‘与过去告个别’,他若是想要一个决断,他早就来了,现在都还未出现,说明这件事在他心里仍有可摇摆的成分——他舍不得你,又不敢再接近你。”Hyung撇撇嘴,棕熊圆圆的耳朵也耷拉了下来,“当然,你依旧可以继续怪我,但我的存在顶多只是一条导火索。信任的消减和它的建立一样,都是一个漫长且逐步的过程。我为我可能对你们造成的伤害感到抱歉,并且希望我所说的话对你能有一点帮助。”
“我知道了,谢谢你。”Brett的眉头总算舒展了些,五年前发生的事情太多太乱,他急着出国研学,所留下的烂摊子始终没来得及收拾。本以为他与Hyung的事澄清之后Eddy就不再生气,或者学成归来之后他能有些解决方法,但他没想到Eddy对他更加爱搭不理,能躲即躲,还隐隐有些应激的征象。他感到挫败,这要换成普通的警犬,他早就让对方收拾铺盖滚蛋了——可是对面是他在意的狗,他没有办法把Eddy推开,却又不知道该怎么把他拉回来,干脆有些自暴自弃地想用一些低级的手段(比如食物诱惑)去达到自己的目的。而目前Hyung给他的分析让他有了些头绪,或许他曾经忽略的事情,才是解决问题的关键。
“看来你做物证也是浪费熊才,心理分析行业会更需要你。”
“就是因为做物证看多了犯罪分子,所以才对各个物种的特性都有了一些了解罢了,个中因果谁说的清楚呢?不过我有些论文,你感兴趣的话可以看看。”Hyung喝下最后一口咖啡,拿起文件包起身告辞。“就这样吧,Brett,多去了解一下他经历过的事情,对症下药要比技巧来得重要。而且,训犬师也不应该在身上带有太多额外的味道。我先去给Madam送报告了,周末愉快。”
Brett闻了闻自己身上的玫瑰香气不置可否,目送着Hyung离开了。他在原地思考着,想从两者长达数年的关系中找出一些端倪。可是他的思绪很快就被另一位不速之客打断——一只德牧把背包放在了桌面上,坐在了Brett的对面。
“杨Sir,很抱歉打扰您,也很抱歉刚刚在隔壁听到了您和裴Sir的谈话。我在Eddy的衣物里发现了您的名片和这里的地址,想了很久还是觉得有些事情需要让您知道。”
Brett还没来得及惊讶,对方便从背包里掏出了数十封包装不一的信件,有的甚至只是一张裸纸,推到他的面前。
TBC
Notes:
*其实我看到的说法是边牧太过聪明,拥有辨别危险的能力,所以训犬师喊边牧冲他们的第一反应不是听从命令冲上去,而是“你咋不上”[doge]。因此也会有人觉得边牧胆小,这里为了情节和设定改成这样的表述,实际情况可能有区别。
BTW,这一段咖啡馆对话的逻辑我自己也盘了很久。zootopia中食草动物和食肉动物之间的矛盾与猜疑远比我写得要更多更深刻更突出,我也在想,如果食肉动物的让步是不再吃食草动物的话,食草动物在这段协议中又付出了什么呢?想过让渡权力或者死后可吃的设定,但始终觉得不妥。所以我最后的安排就是:食草动物研究更好的食品(合成肉等)以求自己的平安,并且高智慧给动物带来压制本能的能力和理性,为了社会的发展和文明的长存,食肉动物压制自己的天性似乎是必然的,而在这个社会里的许多工作可能都只有食肉动物能胜任(因为标准或者难度或者天赋)。裴老师在此处的作用大家可以认为是来补设定以及推动情节的x至于他和羊羊之间的事情后续会说到,这里也有一些纠结,我们后面再说啦!
感谢大家的阅读!
Chapter Text
Brett和Eddy是怎么认识的呢?或许没有太多的巧合和戏剧化的剧情,甚至就像路边摊上摆着的校园言情小说情节一般俗套且不出众。
当时Eddy刚跟随父母来到香港,在亲戚的帮助下转入了当地的一间中学,成为了一名中四学生(*)。他性格比较内向,又因为大陆和香港的教育体系有差别,他除了上课要打起十二分精神听讲以外,课后还要去英文补习班,拿着厚厚的字典一个个查着练习册上的词。他和学校同学的联系仅在于讨论课和实践课,此外他没有太多的社交时间。这样也挺好的,Eddy想,他也不过是安安心心学习,每天练一个小时的琴,其他的活动他不感兴趣也不想参与。
不过总有动物让他无法如愿以偿。
“喂,大陆虾。”前桌的Jack趁着课间转过来,在Eddy的桌上用力拍了一下,把后者吓了个激灵,“今晚一起去趴体怎么样,街角那家酒吧可以卖酒给未成年,而且听说来了很多新的靓女。到时候一起跳个舞,说不定还能搞上一两个……”
“呃……算了吧,我放学之后要去练琴,晚上还要去老师家里上课。”Eddy说。
“切,差不多得了Eddy,都来多久了还跟我们装清高,一天到晚念书有什么意思?”灰狼不屑地摇摇头,接着故意抬高声线不怀好意地说:“怎么?这个大陆来的傻小子不会还是个处吧?”
“说不定连女的的手都没碰过呢。”隔壁的另一只狼听到了他们的谈话,跟着起哄。
“我、我不是,我是真的要去练琴!”Eddy满脸通红,毫无说服力地辩驳着。“你们一群英俊潇洒的狼去玩,带我一只狗多、多掉价是不是。”
“陈韦丞。”Jack眯起眼睛,危险地盯着他,“你狼哥找你是给你面子,是罩着你,看没有狗跟你玩才不让你这么孤单。你别不识好歹。”
Eddy往后躲着,狼族的尖牙利齿带来的威压太过强烈,让他忍不住想要钻到抽屉下面——不,上一次他这么做的时候被群嘲了一整周,这次无论如何也不能败下阵来。他双手紧抓着椅背上的杆子防止自己滑下去,周围的动物都纷纷看过来,窃窃私语的声音全都钻到他耳朵里,看热闹的、害怕的、劝说别多管闲事的……幸好僵持的局面没有持续很久,一只蓝猫的出现打破了紧张的氛围。
“喂喂喂,快看快看。”蓝猫一把捞过Jack的脖子,让他往窗外看。“是中五的杨学长。”
“卧槽,他怎么会来中四,他们不是在另一栋楼上课吗?”Jack一整个跳起来,伸长了脖子想要看得更仔细一点。
“他好像是来我们班找马妹,这会儿聊得正高兴呢。”
Eddy松了一口气,顺着两位的对话看向了窗外。只见走廊上一只弯角的绵羊穿着中五的制服,手里拿着几本书,正跟他们班的Mary聊着什么。下午的阳光撒在他雪白的毛发上,有些晃眼,眼底的一颗黑色的小痣更是为他平添了些神秘的色彩,嘈杂的课间和半个课室的距离让Eddy只能看到他嘴唇开合的动作。绵羊把手里的课外书交给小马,又说了几句话,笑成一团,然后就与她挥手告别。
走之前,绵羊似乎感知到什么,转过头来望向课室里面,恰好与Eddy的眼神来了个亲密接触。
Eddy愣了一下,再回过神来对方已经离开了。
“Eddy?Eddy?”Jack用爪子在他面前挥了挥,见他回过神来才一脸震惊地说:“不是吧?原来你喜欢这一挂的?”
“不……那个……我……嗷!”Eddy慌乱中不小心咬到了自己的舌头,不停地抽着气。“嘶,他是谁啊?”
“这你都不知道?”蓝猫Tom白了他一眼,“他可是我们学校中五的学长,长得好看,成绩优秀,是学生会主席,也是文艺晚会上名气最高的。学校里的公公母母没有几个不喜欢他。”
Eddy有些迷惑,本以为这种话题会在女孩子之中热度更高,却没想到这位猫同学的语气中也带着崇敬和些许痴迷。Jack搭腔到:“所以说,再喜欢你也没机会咯,大把动物盯着他想和他交往呢,你个天天只知道家里学校跑的书呆子才没法引起他的注意。”他嘿嘿一笑,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不过我倒是很有信心去尝试一下,总有一天要把他吃到嘴。”
“啊?但是吃动物是违法的。”Eddy一脸震惊地看着Jack。
Jack和Tom对视一眼,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
“他妈的。”Tom说。
“你还真是个处男。”Jack忍不住大笑起来。
————
日子仍是这样过着,Eddy忙着学习、练琴,偶尔参与学校组织的活动,但他的心却不知怎得起了些波澜。他很久都没有再见到那位杨学长,但他总能在公告栏上、在表彰海报上或者在路过的动物口中听到对方的名字,也总是能闻到那天之后在课室里萦绕了一段时间的玫瑰香气。
难道是鼻炎缓和一点了?Eddy吸了吸鼻子,抓紧琴盒的背带向着活动楼走去。
“哟,Eddy,这么巧啊。”Jack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一把勾住了边牧的肩膀,与他一起来的还有一群狼兄弟。“走,哥我今天过生日,一起唱K去。”
“我还是不去了吧,等会儿练完琴要上补习班。”Eddy别扭地动了动肩膀,想要挣脱对方的手,对方却用力收紧臂弯,拽着他就往校门口走。
“什么破课,翘了。”
“就是就是,补习班哪有狼哥生日重要。”
“去KTV拉琴也不错啊,让我们也听听。”
“狼哥,我……我是真的不想去!”Eddy一把将Jack的手推开,却又站不稳,直直往后摔了个屁股墩,琴盒尾部磕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Jack生气了,他撸起袖子走上前来,抬起拳头就要打,Eddy见逃跑不及,连忙伸手挡在眼前,大叫一声。
“你们在干什么?”另一个声音响起,随之而来的还有一股若有若无的香。
Jack愣在原地,待看清楚来者是谁之后连忙收起拳头,有些慌张地喊了一句:“杨学长!”
Eddy慢慢放下双手,站在一旁的正是先前有过一面之缘的杨学长。此时他只穿了校服的白衬衫和小西裤,背着一个贴满贴纸的黑色琴盒,两指宽的背带将衬衫压出小褶皱,敞开的领口下是蓬松柔软的白毛。
“真是不好意思,今天是我约了Eddy练琴。”绵羊没有看站在一旁的几只狼,而是走上前来,弯腰朝Eddy伸出手。“你没事吧?”
凑得好近,玫瑰味的香水扑面而来,阳光晒过的羊毛更是有一种暖融融的气味。Eddy有些晕乎乎的,他握住对方的手——对方掌心细毛挠得他的肉垫有些痒——任由对方把他拉了起来,还帮他把身上的灰拍干净。“我想今天可能是没办法去参加你的生日会了,下次有机会再说吧。”杨学长这才对着狼们笑了笑,灰狼们看看Eddy,又看看学长,神情复杂,统统望向Jack。后者明显也处于震惊状态,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出来,只是对Eddy竖了个大拇指,然后就转身离开了。
“谢谢学长帮我解围。”Eddy松了口气,说。
“叫我Brett就好。他们总是这样吗?”Brett冲着Jack离去的背影抬了抬下巴,一羊一狗一起往琴房走去。
“Jack老想拉我一起玩,不过我不太喜欢他们的活动,一次没去。虽然我不怕他,他们也不会真的打我,但有时候还是会被吓到。”Eddy低着头往前走,轻轻踢开路边的小石子,“杨……Brett,你不怕吗?他是狼,你是羊,你们是天敌,而你刚刚还顶撞他。”
Brett觉得有些好笑,说:“我有什么好怕的?”
“因为他、他们……”狗狗犹豫再三,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他们说过想吃你。”
“哦,我知道。你呢,你不想吗?”
Brett语气平淡,却把Eddy吓得发毛,跳开一大步,耳朵都变成了飞机耳。“怎么可以!不管是什么动物都应该好好相处,互相残杀和吃食都是违法的行为!”
Brett一挑眉,看着认真炸毛的边牧忍不住笑出声。他没有解释什么,他们在登记台停下,各自借了一间琴房,Brett就跟Eddy说了再见。
Eddy给弓子上好了松香之后开始调音,但他今天有些心不在焉。刚才发生的事情总是会夺走他的注意力,而他怎么都想不明白为什么Brett跟他的狼同学一样都要嘲笑他说的话。越想越是烦躁,Eddy脑子混乱,手上也乱,换把的音准直接起飞,隔壁琴房的Brett终于忍不住,用力地拉出一连串准确又流利的音符。
狗狗的心脏莫名开始狂跳,他回过神来,走到窗边,又尝试着拉了一句柴小协。而Brett似乎知道他想做什么似的,在他停下之后不过一秒,就紧接着跟上了下一句。他开始演奏巴赫双小提琴协奏曲的二提,对方也恰好在正确的地方拉起了一提的旋律。
悠扬的琴声隔着一堵墙来回交织着,他们看不见对方,仅凭听力去完善这一时兴起的演奏。
从此之后Eddy与Brett的见面次数多了起来,不论是在琴房里偶遇,还是在青年交响乐团排练时碰到——Brett总是会迟来一点,然后摸索着坐到Eddy隔壁,与他共享一个谱台。他们之间的话多了起来,从交流演奏技巧到分享日常生活,他们讨论对古典音乐和密室逃脱的爱好、从小学琴的经历,然后惊讶地发现大家都是父母逼出来的琴童,接着相视一笑。
“你想考什么大学?”Brett问。
“应该是香港中文大学,家里想我做医生。你呢?”Eddy一边用软布擦着琴一边说。
“我要考香港警官学院,我要做警察,惩恶扬善!”绵羊挥起他的拳头,语气铿锵有力。
Eddy歪着脑袋看他,“警校要求很高的身体素质,你没问题吗?”
“比你当上警犬的可能性要高。”Brett拿起小提琴就拉了一段春天奏鸣曲,末了还装模作样地打了个打喷嚏。Eddy知道对方在笑他,佯装生气地跟Brett打闹,最后一羊一狗笑成一团。
“那我大学毕业之后要做法医!这样我们还能一起拉琴。”Eddy说。
渐渐地,他们开始互相借书本和谱子。Brett经常来中四的教学楼找Eddy,Eddy也会在放学后背着书包在Brett的课室门口等他,然后一起有说有笑地去学校后门买珍珠奶茶。Eddy觉得Brett仿佛是世界上的另一个他,他们有相同的兴趣爱好,相同的音乐和食物品味,他们有着无需培养的天然的默契,即使是一个眼神就知道对方想说什么。Eddy上课开始走神,他满脑子想着都是Brett:Brett现在在上什么课?中五的难度是不是要大很多?周末该和Brett去哪个公园野餐呢?TVB上了新的刑侦剧不知道Brett看了没有,放学之后要跟他讨论一下剧情……直到同桌Ray一把掐住Eddy的手臂,边牧“嗷”了一声,引来哄堂大笑,他才发现老师一直在点他的名字,让他回答问题。
同时他也有了苦恼,Brett的身边怎么总是围绕着形形色色的动物,给他送东西也好,工作上的接触也好,Eddy都会忍不住为这些小细节而感到生气——那只兔子把手放到学长手臂上了,Eddy甚至有上去将它甩开的冲动;去食堂的路上遇到的牛怎么贴Brett这么近,Eddy会不动声色地钻到两者之间。Brett没有对他的这些行为表示不满或者抗议,因此他也从未觉得有什么不妥,直到——
Ray惊讶地张大了嘴巴,抓住Eddy的肩膀用力摇晃。
“完蛋了Dude,你该不会是喜欢上杨学长了吧!”
喜欢吗?情窦初开的狗狗被晃得头疼,他无法形容这种有些轻飘飘的心情,但他能确定的是和Brett Yang待在一起有让他疯狂摇尾巴的冲动。
TBC
Notes:
*咨询了香港那边的朋友,她说香港那边初高中统称中学,分为中一到中六,所以中四大概是我们认识中的高一!
这章是一些回忆杀。
其实写完之后觉得,他们相知相遇的路上好像都是以音乐为主,跟他们最终的选择有点割裂。或者这是一个他们都不打算以音乐为主业的世界吧,还有更多的原因促使他们去成为现在的自己。(这一点我感觉到了结尾也没写好,可能后续再搞点番外补充设定吧qwqq)
Chapter Text
“我真是看不起你。”Ray听完Eddy讲述之后,摆出了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你们认识了快三个月,居然只是隔着墙在两个琴房里打情骂俏?”
“你在胡说什么啊!”Eddy一把捂住对方的嘴,示意他小声一点,“我觉得我们现在就很好。”
“好什么!你喜欢的可是杨学长啊,杨、学、长!是大多数动物心仪的对象,现在大好的机会在你面前你都不抓紧,要是被其他动物抢走了怎么办?”Ray苦口婆心地给Eddy分析到,“而且就这样你甘心吗?你都不想跟学长牵牵小手,抱一抱,讲点情话,气氛到了再在路灯下接个吻吗?”
Eddy舔了舔嘴唇,有些不好意思。
Ray凑近来压低声音说:“或者,再做点别的羞羞的事。”
Eddy登时满脸通红,他感觉浑身的毛发都要烧起来了。他支支吾吾半天,最终才下定决心一般点点头,仿佛要去完成什么伟大任务,认真地说:“我要怎么做?”
“首先,半个月后学校的音乐节上邀请他拉二重奏,这样你们就可以凑到一个琴房去练琴,让你们的荷尔蒙得到充分的碰撞。”Ray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第二,投其所好,偶尔给他买些小礼物或者他喜欢吃的东西,留意他说过的话,邀请他去他想去的地方一起玩。第三,多主动给人家发短信聊天,保持你们在不见面时候的联系和亲密度,能聊到睡觉前说晚安就最好。就先这样吧,你现在赶紧发消息跟他约二重奏,快快快。”
“哦哦……”Eddy掏出手机点开Brett的通讯录开始编辑信息,“拉哪一首呢,肖斯塔科维奇还是伊萨伊?”
“萨拉萨蒂吧,纳瓦拉舞曲。对,就这么说,好!等你好消息!”Ray把脑袋凑到屏幕上,满意地拍了拍Eddy的肩膀。
正在嘬着珍珠的杨学长看到手机里的短信,咬着吸管飞快回了一句“好啊”,然后打开另一个短信界面拒绝了一个趴体的邀请。
从此之后活动楼的琴房登记处都只有Eddy的名字。
他们都练过纳瓦拉的一提,Brett就很有学长范儿地退居二提的位置。凭借着优秀的琴技,他们在第一次见面时就顺利地把整首曲子简单合了一遍,接下来就是漫长的处理和磨合。他们各有各的想法,排练过程中不可避免存在争吵与讨论,不过一切都是以音乐为目的,他们尝试找出最好的处理方式,而这丝毫没有影响他们之间的感情。
Eddy反而觉得,讨论音乐时的Brett要更加让狗着迷。他会微微皱起白色的眉毛,撅起嘴唇认真思考,等到Eddy说完之后再有理有据地进行反驳,温柔而不失力量。窗户射进来的阳光照亮了飞扬的微尘,他们在琴房里靠得很近,绵羊弯弯的角在Eddy眼前晃动,演奏时的呼吸交织在一起,关键时刻的对视胜过千言万语。Eddy看进那双眼睛就出不来了,左右手凭着肌肉记忆在拉琴,两个旋律碰撞又和谐,他感觉自己也是乐谱上的一个音符,在线与行间翻飞舞动,变换不同的色彩。
Eddy忽然就很想成为Brett的小提琴,这样能与他靠得再近一些。
“你的左手拨弦不是很够力度,左右手的配合还需要练一练。来,我教你。”Brett放下自己的小提琴,走上去抓住Eddy的左手尾指,在弦上横着用力一拨,琴弦发出响亮的声音。
“嗷!好痛!”Eddy不可思议地望着Brett,这只小绵羊的力气远比他想象的要大得多。他的尾指有点发麻,心也莫名跳了起来。
“对,就是这样,加上弓子,慢慢来。”Brett用自己的弓在Eddy的小提琴上演奏拉弦的部分,让Eddy专注于左手拨弦的训练,可后者明显无法在此时集中注意力。
Brett没有他高,需要踮起脚才能够到Eddy的小提琴,渐渐地越贴越近,为了防止摔倒他还抓住了Eddy的手臂。Eddy呼吸一滞,右手虚拢着Brett的腰,却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左手也乱了章法,拨出来的音跟Brett的弓子打成一片。
“怎么回事?”Brett一脸疑惑地看着对方,却发现对方眼神飘忽,脸也红了起来。
Brett觉得有趣,自从他第一次在琴房听到Eddy一只狗练琴起,他就忍不住关注起对方来。他发现这是中四的学弟,从大陆转学过来的,一番打听之后发现Eddy课余时间少,很多活动都不参加,而校道上一个偶然的机会让他们相识,之后的发展就像打翻多米诺骨牌一般一发不可收拾。Eddy内向、腼腆、容易害羞,对待生活和感情却如同他西小协第二乐章的处理般细腻温柔,与那些痞里痞气毫无礼貌的动物不同,与那些只喜欢他的外貌、却话不投机半句多的追求者更不同。狗狗只是不小心闯进了他的世界,然后蹑手蹑脚地在边缘徘徊,谨慎地维持着他们之间的关系,这反而引起了Brett的好感与喜爱。
Eddy与他单独待在一起时总是有点紧张和小心翼翼,说话都要字斟句酌,只有在演奏了十分钟后才会放松下来,大方地把自己的目光放在搭档身上。身为大众情羊的Brett自然不会不懂这种眼神中蕴含的意味,只是小狗看起来还是没有进一步的行动,一切都这么合乎规矩、认真守礼——于是他在等待Eddy的破绽。
“Eddy,”Brett轻轻地喊着他的名字,对方立刻转过头来,却发现大他一年的学长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你紧张什么?”
“我没有……”
“那你的裤子里有什么东西在动?”
Eddy瞳孔一缩,连忙捂住屁股往后退一步,却撞在了钢琴凳上。“才没有!Brett你看错了!”
“把你的尾巴放出来。”Brett逼近一步,笑容中带了点威压。
“不要!”Eddy无处可躲,坐在琴凳上身子后仰,不小心压中了钢琴的琴键,发出刺耳的不和谐音。
“乖,让我看看。”Brett伸出手要去摸Eddy的脑袋,后者本能地伸手去躲,却被Brett找到机会拽住他的手臂,一把将他拉到自己身上。Eddy没控制住重心,整只狗扑向绵羊,直直地挂在他身上,随后感觉到屁股一凉,只见Brett勾住他裤子的边缘往下拉开,一条摇得正欢的狗狗尾巴冲破桎梏晃了出来,并且还在不断加快。
Eddy的脸红到了极致,他不知道这件事情意味着什么,但是被Brett戳穿他一些隐秘的生理本能并且扒他裤子这件事情让他几乎都要哭出来了。他一把推开Brett,拉着裤子往角落缩过去,抽了抽鼻子,好像受尽了委屈,却与他身后摇晃的尾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Brett并不打算这么轻易放过他,他说:“Eddy,你喜欢我碰你吗?”
Eddy低着头不说话,他又试探着往前一步。“别怕,我不会把你怎么样,也不会觉得你怎么样。现在,先把眼睛闭上好吗?”
Eddy抬头望了一眼Brett,对方给他投来一个肯定的眼神,他最终选择了相信对方,闭上了眼睛。琴房里安静下来,彼此的呼吸声和心跳声显得十分清晰,Eddy清楚地听见Brett向他走来,轻轻摘下了他的眼镜,他忍不住缩起肩膀屏住呼吸,鼻尖萦绕着玫瑰的气息。他感受到Brett伸手把他抱在怀里,安抚般摸摸他的背,然后凑近他的嘴巴亲了上去。
Eddy仿佛一下子被抛上了云端,脑子里只剩下噼里啪啦的爆炸声响,而Brett的嘴唇软得就像棉花糖,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已经把他放开了。
“喜欢吗?”
Eddy睁开眼睛,没戴眼镜的双眼有些虚焦,含着薄薄的一层眼泪,显得有些可怜。
真是纯情。Brett想。
“喜欢。”边牧这才小声地说,“可不可以多亲几下……”
Brett笑了,他拉住Eddy校服的领带,踮起脚再次吻上去。从来没接过吻的狗狗技术很差,连呼吸都不知道怎么调整,只知道跟着学长的指引一步步探索。Brett也不着急,循循善诱般勾过对方的舌尖轻轻吮咬,含住他的下唇故意地“嘬”出一声响亮的水声,惹得Eddy又害羞又兴奋。当Brett主动分开他俩时,他还觉得有些意犹未尽。
“所以,陈学弟,你愿意做我男朋友吗?”Brett又亲了他一口,用气声轻轻说到。
“我们还有很多时间。”
于是他们开始交往,开始在校道上光明正大地牵起对方的手,也开始在各个没有动物经过的角落里偷偷亲吻。善于学习的边牧很快就掌握了要领,瞪着一双亮晶晶的狗狗眼,用爪子把心上羊抱在怀里,摇摇尾巴便低头咬着学长的嘴唇不放。即使是在没有动物会路过的小巷子里,Brett也一本正经地举着校服外套,与他的男朋友一起躲在私密的黑暗里调情,直到他被吻得迷迷糊糊,双手双腿都忍不住发软,才把精力旺盛的狗狗从身上推开。Eddy似乎不满足于此,光是抱着不说话都要好久好久。
于是——他们在雨天里打同一把伞,在奶茶店里点两款不同的奶茶一起喝,互相去对方家里坐在沙发上打游戏看电视剧,然后在父母不在的时候偷偷转过头去亲亲对方的脸颊。Brett会在Eddy为班级争取篮球比赛冠军时给他递上一瓶运动饮料,Eddy也会在田径赛场上给参加长短跑的Brett大喊加油。而他们交往的事情很快就在学校里传了开来,大家惊讶于万众瞩目的杨学长居然被一只新来不久、也没什么“名气”的狗狗追到了,接着就目睹Eddy和Brett在音乐节上精彩纷呈的演出,以及他在学期的阶段性考试中斩获了全科A+的好成绩。Ray看着好同桌赞许地点点头,Jack也对他有了不一样的态度,除了每天酸溜溜地问Eddy学长的嘴是不是很好亲以外。
然而并不是所有动物都对此表示信服。
午休过后Eddy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桌面上出现的一个信封。
“我去,该不会是情书吧?这么粉。”Ray八卦地凑上来,“怎么还有动物不知道你名草有主,赶着来碰壁吗?还是说是你那学长男朋友的情趣?”
Eddy也不明所以,信封没有署名,看着不像Brett的手笔,打开来看里面的内容却远不如他们想得那么暧昧旖旎。
“滚!”一个红色的大字明晃晃地出现在信纸上。
“你是什么东西,你不配跟杨学长在一起。”扭曲的字迹充满着愤怒与不甘。
“你们才认识多久,杨学长怎么可能喜欢你,威胁逼迫这套你们这种动物玩得最上手。”
“Brett是图新鲜才跟你在一起罢了,真把自己当回事。”
“滚回自己的老家去吧!”
“大陆虾!”
满满一张信纸充斥着各种各样的笔迹和颜色,咒骂和侮辱针一般扎进Eddy的眼睛。他茫然了一秒,然后露出厌恶的表情,将信撕得粉碎,一眼都不多看就丢进了垃圾桶。
“这些动物是不是痴线的!”Ray义愤填膺地说,“别丢!我们去告诉班主任!”
“没必要。”Eddy有些晃神,揉了揉眉心,“告诉老师干什么,让她也笑我是大陆虾吗?别管那么多了。”
垃圾桶里的碎纸莫名其妙地消失了。这之后这类信件Eddy收到过很多次,他干脆不看,却也不丢,而是直接就把它塞到抽屉里头。后来Ray也不想让他心烦,只要一看到有这些东西出现在Eddy的桌面上,就提前帮他拿走,放学后丢到路边的大垃圾桶里。
TBC
Chapter Text
Brett和Eddy还是这么相处着,在学校里聊聊天拉拉琴,放假了就去星光大道边上吹海风、去冰室喝丝袜奶茶。寒来暑往,被生活琐事填满的日子总是不经过,一眨眼Brett就升上了中六,进入了紧张的备考阶段。他申请了警校的夏令营,为了达标起早贪黑地跑步与训练,匍匐和翻滚容易弄脏羊毛,不好清洗,他干脆一狠心把身上和头上多余的毛给剃了,只留下薄薄的一层糊在脑袋上。Eddy看着一个月没见就秃了毛的男朋友十分心疼,对方却说这样身子反而更加轻盈,还把一个塞了羊毛的护手送给他。
“这是我妈妈做的,冬天的时候你可以拿来暖手。”Brett说。
Brett缩减了自己的活动和社交时间,全身心投入到文化课考试和面试材料的准备上,唯一坚持下来的就是每天练一会儿琴。夏日蝉鸣伴着声声上下课铃响,微风送走了又一届的毕业生,而Brett也在那个阳光明媚的夏日里,收到了他梦寐以求的一纸通知书。
贝多芬第五交响曲在青交的排练厅响起,Eddy坐在外谱台的位置,而他的内档早已换了别的动物。他有些坐不住了,指挥还没说解散就开始收琴,然后第一个跑出音乐厅,接着就看到Brett站在门口朝他挥手。Eddy高兴地笑了,上前与他紧紧拥抱在一起。
“我买了珍奶,去你家打明星大乱斗?”Brett晃了晃手中提着的奶茶。
到家后,Eddy打开家里的空调和电视,正想叫Ray也上线,才想起他的德牧朋友已经去了美国留学。久别重逢的情侣终于又贴在一块玩游戏,喝着奶茶聊这几个月来的见闻和日后的规划——只是Eddy似乎情绪不高。
“以你的成绩上CUHK应该没有问题的,而且你的英文和思辨都很强,面试也是小菜一碟。”
“嗯。”Eddy点点头,看起来有些闷闷的。
“Eddy,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你毕业之后紧接着到我读中六,我们有两年时间都在忙各自的事情,待在一起的时间很少。”
Brett笑着揉揉他脑袋,又揪住他耳朵轻轻扯了一下。“那就趁现在好好待在一起啊,等你也毕业了我们还会有很多时间的。换一个想。”
“唔……还在想,Brett好久没亲我了。”狗狗被摸得舒服,眯起了眼睛,顺势往身边的绵羊身上蹭了蹭。
于是他们坐在沙发上吻在一起。一开始是浅浅的小小的啄吻,然后是狗狗喜欢的湿漉漉的舔吻,后来便越吻越深。他们的呼吸急促起来,身体也越靠越近,Brett揽着Eddy的脖子,跨坐在他的腿上,同时轻轻揉弄着他的后颈,让他感到舒服惬意。太久不见的思念溢满胸腔,一下子如浪潮般翻涌,又恰逢少年情动,更是难舍难分。Brett明显感受到彼此紧贴的私密之处都起了反应,热得像是着了火,稍微动一下都能感受到直击头皮的快感。Eddy没忍住挺了一下胯,惹得Brett闷哼一声,抖了一抖。
不过Brett把Eddy推开了,后者喘着气,抬头看着跪坐在自己身上的绵羊,那对嘴唇被吻得红润。他低低地叫了一声:“Brett……”
“Eddy,我们之前说过,等到大家都成年了再做这些事。”他缓慢地抚摸着狗狗的脑袋,顺着耳朵揉下来,再挠了挠下巴。“到时候我们都知道自己应该承担什么样的责任。”
Eddy点点头,伸手扯了扯对方的衣角:“可是我现在难受。”
“我帮你。”Brett亲亲他的脸颊,伸手便拉开他的裤链,Eddy轻喘一声,拽住衣角的爪子陡然抓紧,仰起脖子颤抖着。他想挣扎却被Brett压得死死的,蚁噬般的快感爬满全身,他感觉自己在欲海沉浮,脚趾都蜷缩起来,最终一挺腰尽数释放在对方手里。
————
一年后,Eddy顺利考上香港中文大学医学院,在师兄师姐的帮助下选了自己心仪的书院。医学院的生活忙碌而充实,警校更是有着严格的时间管理要求,Brett和Eddy只有周末能出来一起喝杯咖啡,平时仍然只靠短信和电话分享生活。
“今天的晚霞超级好看!”Eddy刚从图书馆出来,抬起手机拍了一张。
“今天这个教授讲课好生动,把代谢过程讲得好清楚,一下子就听明白了。”Eddy在课间随手发了一条消息。
“我跟你说!我今天遇到了树懒兄弟,他说他为了不迟到要比我们早出门半个小时,我们说他考试得要多一倍时间耶。”Eddy咬了一口雪糕,随手给对方讲一些趣事。
“我在今天的discussion里表现很突出,被教授夸了,我觉得她的科研方向很有意思,可能会进她的课题组学习一下。”
Eddy吃完饭回到宿舍,托着腮,看着手机里半屏的绿条,锁屏放下手机开始看课本。不一会儿手机屏幕亮了,他赶紧解锁,发现只是群聊消息之后又有些失望地关掉。直到他要去上下午的课之前,他才终于收到了一条来自Brett的回复。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那真的很棒诶!”
然后就没有下文了。
Eddy忽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Brett一开始还会逐条回复,到现在只有一句不知是真心的还是敷衍的话。他知道Brett的日常会很少接触手机,线上的态度与线下见面时的热情也相差甚远,但他还是很想对方能够在平时多跟他聊聊天,但他也怕打扰对方,不敢多问。
他觉得很郁闷,放学后自己在学校内随意地散着步。身为中学才转过来香港的内向孩子,他曾经的朋友都留在大陆读书,而忙着适应新的生活和考大学的压力也让他没有足够的时间去社交,最终的结果就是三年中学并没有交到什么交心的朋友——Ray在中五结束就选择了出国留学,没有参加香港的大学考试,除此之外他的所有喜怒哀乐都放在了Brett的身上。他会把高兴的事情跟Brett分享,没考好被父母责怪的时候也会跟Brett倾诉,听到好听的独奏家的音乐会立刻发给Brett欣赏,而如今连那只填满他心事的小羊都无法陪伴他。大学的朋友虽然友好、也有不少大陆来的同学,但是大家都忙着各自的学业,关注论坛信息和阅读论文,成年动物在增长的阅历中学会了收敛自己的情绪,只以最礼貌客气的一面展现在大家面前,无形间又为他们的深入认识增加了一层隔阂。冬日寒冷的晚风吹来,Eddy的爪子缩在男朋友送的护手里,孤独感却紧紧攥住了他的心,曾经许下的毕业后要做法医、要继续一起拉琴的承诺产生了动摇,上大学前无比清晰的目标却被浓浓的雾盖住了。他好像又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了,曾经充满热情的医学生活竟也变得平淡无奇,失去了学习的动力。
操场的角落有个女孩子在边打电话电话边哭,Eddy坐在阶梯的不远处正在想事情,灵敏的听力却不断捕捉到对方聊天的内容。女生刚刚跟异地的男朋友分手,正啜泣着跟闺蜜倾诉,她一边痛斥着前男友在异地出轨自己的女舍友,一边悲伤地说着很舍不得他的话语。曾经美好的幻影化作利刃剜开了她的心,她足够果断与决绝,徒手将刀刃拔了出来,留下的伤痕却只能她自己承受。
Eddy点开ig,刷着朋友们的动态,忽然间就看到他思念的羊出现在屏幕面前。那是港警学院的圣诞新年晚会,Brett穿着整齐的黑色西装拿着小提琴站在舞台上,闭着眼睛演奏,看起来陶醉又投入,而坐在他隔壁的是一只棕熊,他两腿间夹着一把大提琴,优雅地拉到弓尖,抬眼望向一旁的小提琴家。
那是一首小提琴和大提琴的二重奏。
Eddy翻着Brett的主页,有他第一天去大学报道的照片、训练时教官拍得合照、饭堂的饭菜和放假跟朋友去酒吧的照片。虽然他不是第一次看到这些内容,也从未落下过一个小红心,但再次翻看时他感觉到了一些不同的地方。
Brett的主页里,似乎从来没有过他的参与。而没有Eddy的Brett,似乎也在正常生活着。
Eddy感觉心跳停了一拍,女孩子的男朋友打电话来挽留,被她狠狠地骂了一声“滚”,然后挂了电话。那一声怒吼被寒风吹散,却轻轻印在Eddy脑海里,红得滴血。
————
Brett,你不喜欢我了吗?这句话在Eddy的心中翻来覆去咀嚼了一整周,思考着对方可能的各种回复,又在脑海里演练自己的反应。他比他们习以为常的约定时间早了一个小时,服务员端上来的拿铁早就放凉了,他也只是用手指点点杯柄,心不在焉地想着事情。
门口传来清脆的风铃声,一抹白色的身影从风雨中闯进来,温暖的室内隔绝了寒冬,将冷色调的香港关在了门外。来者急匆匆朝着咖啡馆一角的座位而来,然后熟练地窜到了Eddy所在卡座的同一边上。
“好冷……你怎么来这么早?没淋到吧?”Brett打着颤,晃晃脑袋将粘在羊毛上的水甩干净,往边牧身边蹭过去。“抱抱我。”
先前预想的一切情形都在见到对方的一瞬间化为了泡影。Eddy毫不犹豫地伸手将对方抱在怀里,还用自己的大衣把他裹上。体型比他稍小的绵羊恰似一个舒适的抱枕倚靠在他怀里,一边搓着手一边哈气,一双角上还挂着些许水珠。Eddy习惯性地将下巴垫在羊脑袋上,那么近——那么近,就像每一个放学的下午他们待在琴房的距离、他们牵手的距离、他们一起打游戏的距离、他们拥抱和亲吻的距离。
他们曾经的距离。
Eddy内心的防线有些受不住,他反复提醒自己理智,有些事情如果不尽早解决或许会更加后患无穷,他应该像那个女生一样果断与勇敢。你不喜欢我了吗?或许没有那么难说出口,只需要在对方回复为什么的时候说出自己的感受就好了,就这样,Eddy,说吧。
“Brett……”
“Eddy。”
两者同时开口,又陷入了沉默。
“你先说。”Eddy蹭了蹭Brett的发顶。
“嗯……我想说,祝贺我吧,Eddy!”小羊忽然兴奋地坐起来,举起自己的手机,屏幕上明晃晃地显示着“审核通过”四个绿色的大字。“我申请了港警的交换计划,后面两年要去英国继续学习。而且我获得了全额奖学金,到那边之后我就会学习警犬技术,尝试成为一名训犬师。”
Brett满怀期待地看着他男朋友,后者却因为一时没反应过来这件事而愣在原地。
“两年吗?”Eddy喃喃道。
“是的,如果顺利的话,我还会继续读研究生。”Brett凑上去,跟对方交换一个吻,轻声说:“我很抱歉在做决定之前没有跟你商量过,因为一切都太快太着急,我怕我一多虑就会失去这个机会。Eddy,这几年对我们来说都是一个挑战,异地加上繁杂的时间表,我们都有各自的路要走——在达到我们所希望的未来之前。我可以向你承诺,两年或者五年后,我一定会回到香港,在这片生我养我的土地上扎根生活,也一定会再回来找你,如果你到时候仍然想和我在一起——”
“你什么意思?”Eddy慌了,他害怕Brett按照他所设想的话说下去,连忙坐直了身子,抓着Brett的手臂与他对视,“你难道是想找借口跟我分手吗?”
“你想到哪儿去了!”Brett对于对方过激的反应有些不理解,伸手揉了揉狗头,“我不会和你提分手,但我也不想因此而绑着你、困着你,给你负担、让你为了我而拒绝更多的可能。所以我想说的是,如果在这期间你遇到了更让你心动、更为合适的动物,只需要跟我说一声,不用在意我。”
Eddy的鼻子有些发酸,此时他心中五味杂陈,不知作何感想。Brett向来言出必行,而长期以来养成的习惯让他选择相信Brett对他说的每一句话,他从中听不出任何的虚伪,这一番话语反而消除了他心中的一些疑虑。但一想到他们即将长时间地分别,他的男朋友将孤身前往异国他乡研学,还将接触到许许多多他的同类,他就感到慌乱与吃味。
他说:“我……我也不能如此自私,让你自己背负这些。既然你说会回来,我就一定会等。Brett,你知道我没有办法不喜欢你。”
他们十指交握,窗外寒风呼啸,淹没了许多未言的情绪。
“所以我们在下周末安排了一个送别派对,就在学校附近的酒吧里。”Brett说,“你要是来的话,我会把你介绍给同学们,你要是不来……结束之后来接我好吗?”
“接你去哪儿?你不跟他们回学校吗?”Eddy一脸疑惑。
“嗯……”Brett轻笑一声,“不回学校,想跟你一起去酒店。”
“去酒店干什么?”Eddy抖了抖,心脏狂跳,他心中有了答案,但仍然一本正经地追问下去,想让Brett直白地表达出来。
Brett贴近对方的耳朵,故意喷出一口热气,又在他的耳根处偷偷舔了一下。
“来酒店……吃我。
“别告诉我你现在还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TBC
Chapter Text
酒吧里光线昏暗,只有顶上的几个灯球散发着红蓝黄的光,与激动人心的音乐一起将小小的室内烘托得暧昧又刺激。Brett和他的同学们围在桌旁一边聊天大笑一边玩着游戏,大家举起酒杯庆祝Brett一片光明的未来,推杯换盏间又将几杯酒精灌进绵羊的肚子里。他们高歌、跳舞、蹦迪,Brett扭动他灵活的腰肢,徜徉在酒桌上下,他似乎很久没有玩过这么疯,说话都要靠吼,兴奋到脑瓜子发涨。趁着大家休息的间隙,Brett四处环顾,却没有见到熟悉的身影,觉得Eddy应该是有事来不了,于是给他发了时间和定位之后就继续投入到欢庆当中。
“喂,Brett,这次去那么远,打不打算带个英国妞回来啊?听说欧美那边的女孩都很正诶。”阿牛用手肘怼了怼Brett的腰,后者笑着躲开。他不太能喝酒,此时有些微醺,说话有些大舌头:“带……带什么啊,老子有……有对象。”
大家一片哗然,似乎都对此震惊不已,凑上去追问:“谁啊谁啊,怎么完全没听你讲过?”
“等等等等!我记得有只动物经常给Brett发消息,偶尔还打电话,是这个吗?”
“哎呀你们都忘了吗,有一次爱情节Brett还带着一束花回来啊!”
“听说高中的时候就在谈了吧……”
大家七嘴八舌地讨论着,Brett却不回答,只是靠在沙发上,一手撑着头看着大家,嘴角噙着笑,眼神都不知道飘忽到了何方。酒精带来的效果渐渐蔓延全身,他感觉身体软软的,视线也变得不清楚,耳畔的声音都渐传渐远。他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告诉自己不能睡,今晚还答应了与Eddy的约会。于是Brett离席了,他去洗手间用冷水洗了把脸,稍微压制住了身上的酒劲,看了看时间差不多,干脆就不回座位了,直接出了酒吧门口,等待他男朋友的到来。
困意又卷土重来,他感觉自己脚上踩着棉花,轻飘飘地挪到马路对面,刺眼的车灯和尖利的鸣笛声在身后响起,随着香港的晚风向远处而去。或许他不应该在这种状态下独自出行,但是对于Eddy的信任让他没有在乎那么多。Brett被一块石头绊了一下,没有站稳,好像倒在了一个柔软的怀抱里,然后就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的时候,Brett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陌生的床上。不是酒店那种纯白的布置,而是一个明显有动物居住的房间,被单的花纹带有父母辈的审美,面前的书桌上摆满了他熟悉的刑侦学的课本。Brett坐起来揉了揉眉心,他仿佛喝酒喝断片了,头痛得厉害,复盘不出来昨晚昏倒之后发生的事情。他掀开被子打算去客厅查看情况,才发现他身上不知道被谁换上了一件宽大的睡衣。
屋子的所有者正坐在阳台边上看着书,听到卧室里的响声之后放下了手中的物品,抬眼望向站在门口一脸惊讶地望着他的Brett。
“Hyung?”Brett眨了眨眼,反复确认自己没有眼花。
“你醒了?”Hyung起身走到他身边,Brett下意识地往身后一躲,却撞在了门板上。“别怕,昨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我在主卧睡的,我父母不在香港。”
“那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你去了洗手间之后就没回来,我猜你是先走了,所以也打算离开,但是在酒吧出来之后不远处的路口看到你倒在地上。我不能不管你,就把你带了回来。”棕熊垂眼看着面前小羊,宽松的睡衣有些松松垮垮地搭在他身上。
“衣服是你给我换的?”Brett把领口拢了拢。
“就算你不介意穿着脏衣服睡觉,我也介意你弄脏我的床。”Hyung想开个玩笑缓和一下气氛,不过对面似乎不太领情。
“你碰到了我?Eddy呢?”
“Eddy?你朋友吗?”Hyung往后仰了仰,摇摇头,“我当时没有见到其他动物。”
Brett没有回答他,而是转身冲进房间里,然后在床头柜上找到了自己的手机。手机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被磕了个角,钢化膜裂了一半,他连忙点开与Eddy的聊天界面,发现昨晚他给对方发消息之后就没有收到回复。他赶紧给狗狗拨了一个电话,却只听到一次又一次的“对方暂时无法接通”的忙音。
“不好意思,我先走了。”Brett匆匆换上昨晚的脏衣服,抬手时觉得小臂一痛,这才发现手臂上莫名其妙多了一个牙印,好像出了点血,有点结痂。但他没有精力去管这些奇怪的事,将自己的东西通通收拾好之后从钱包里掏出两百块钱塞到Hyung手里。“谢谢你让我留宿,不过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我们下次再约,再见。”
Hyung拿着手里的两百块钱,看着Brett离开的背影和关到一半的房门,若有所思。
Brett不停地给Eddy打电话、发短信,却没有收到任何一个回复。他想寻找Eddy身边的朋友,才恍然发现自己对他现在的生活了解甚少。他询问了昨晚定下的酒店,客服告诉他一整晚都没有动物前来入住。Brett在出租的后座上撑着脑袋叹了口气,摩登的街景在余光里闪过,他让司机把他送回香港警官学院,打算先换一身衣服。
周末的闲暇时间,加上一夜宿醉,舍友们在宿舍里睡到中午才起来,刚洗漱完就看到乱糟糟赶回来的Brett。他们关心他昨晚的去向,后者却没空解释,拿着换洗的衣物挤进浴室,很不客气地把在里面刮胡子的舍友赶了出来。
正在洗手间刷牙的阿牛咬着牙刷探出头来,与其他的舍友面面相觑。
“他怎么了?”豹子压低声音说。
“我哪知道?昨天忽然就不见了。”
“诶诶,我听那谁说看到Hyung扶着他上了出租车。”另一头牛摘下耳机,转过来跟他们说。
“去哪儿了,Hyung为什么不带他回学校,难道……直接在外面住了?那会儿不是还早着吗?”
“嗤,你真是傻,人家不能要点隐私空间吗?”豹子抱着胸一挑眉,大家左右对视两眼,然后全都围在他身边。
“豹哥,你知道些什么,说说呗?”阿牛用肩膀推了推他。
豹子感到十分得意,被围在中心的感觉让他的虚荣心得到了满足,他说:“你们这都不知道吗?就是圣诞晚会那会儿,他和Hyung演出完就一起出门吃夜宵去了,有动物看到Hyung给他买了一大束花,还在码头那里跟他表白呢。”
“卧槽,惊天大瓜,所以Brett答应了吗?”
“不会吧,难道他昨天说的对象是裴哥?是不是还没来得及官宣啊?”
“不像假的,那谁说昨天他们上车的时候还看到Brett紧紧扒着人家不放,挨得可近了。”
“什么什么,没想到Brett看着矜持其实这么浪吗?”
Brett唰地拉开浴室的门,七嘴八舌的动物统统闭上了嘴。这只绵羊带着憔悴又愠怒的表情将衣服塞进洗衣篮,似乎没听见他们刚刚在讨论什么,带上手机钱包就直接出门了。
他来到CUHK,按照记忆来到Eddy的书院,打算当面问个明白。他按下门铃后就在焦急地等待回音,对面却出现另一只动物的声音。
“Eddy?他搬出去了。”声音通过电子传话筒显得有点失真。
“啊?”Brett有些惊讶,“什么时候的事情?”
“昨天晚上。说来也奇怪,学校强制的书院住宿年已经过了,本来他打算继续住在这里,可是昨晚忽然说在外面找到了更便宜的租房,连夜搬走了。”舍友打了个哈欠,“我也不知道他找到哪里,你给他发个信息?”
他要是回消息我也不会找到这里来。Brett咬咬牙,礼貌地说了句谢谢。一连串的变故发生,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已经物是人非。Brett垂下头,站在书院楼下不知该往何处去,手机里发出的几十条短信都石沉大海,连社交媒体都被Eddy全部取关拉黑。
绵羊感到无力,一整晚加一整天的奔波与谜团让他觉得疲惫,而男朋友莫名其妙的冷漠与回避更是让他感到委屈。Eddy为什么不来,为什么一晚上就凭空消失了,中间是不是存在什么误会……他抱着头坐在CUHK的操场看台上,曾经不断弹窗的手机变得无比安静,他翻看着他和Eddy的聊天记录,想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夕阳西斜,夜幕降临,Brett最终没有等到Eddy的回复,只能暂且放弃,回到学校去准备新一周的学习。出国交换的安排很紧,一个月内需要准备太多事情,各种证件、寄宿家庭的安排和学籍的转出转入……Brett忙着这个学期的期末考,同时挤出每一个空闲的工作日往返于学工办和各大机构之间,隔段时间给Eddy打电话发短信,但都归于沉默。Brett很苦恼,却又不得不强迫自己集中精神专注于学习上的事。
而糟心事总是接踵而来,流言蜚语在看不见的角落滋生繁殖,等到露出端倪时已经难以收拾。校园里多了很多偷瞄Brett的眼神,大家似乎都在窃窃私语,毕竟这是他们繁忙的学业中毫无负担的消遣。
“喂,Brett,你们到底什么时候勾搭上的?”阿牛终于忍不住,趁着Brett在寝室的时候发问。“你们那晚真的发生了什么吗?”
“你在说什么?”Brett从书本里抬起头来,不解地问。
“你跟Hyung,你们不是在一起了吗?看不出来啊。”
“我们什么时候在一起了?”Brett更加懵圈,最近的各种事物压得他喘不过气,基本上是回到寝室就睡,天刚亮就起,根本没在意大家都在讨论什么。经舍友提醒他才打开手机登上学校的非官方论坛,才发现一篇贴子已经在榜首挂了整整三天。
Brett点进这篇名为《求问杨学长脱单了吗?呜呜呜心碎》的文章,里面是大家对于他和Hyung关系的猜测、道听途说的八卦、表达失恋悲伤和嗑到了的评论。虽然是一些无关紧要的绯闻,之前也有过类似的贴子,但都缺乏证据,很快就消失了。而前阵子发生的事情被有心动物记录了下来,并且添油加醋发上来,显得更加劲爆。比如Brett拖着Hyung一路索吻、去到他家里穿他的衣服睡他的床,还有Brett手上的牙印,尽是些色情的旖旎的猜测……Brett连忙抬手,却发现之前红色的牙印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当时被各种事情挤满了脑子,竟然是完全忽略了这个问题。
“啊?我是Brett的高中校友,他之前不是有个对象吗?已经分手了?”
这条评论的回复直接引爆,一群动物在下面八卦这个所谓的“前任”,于是层主回复到:“不是我们学校的,是个学弟,我也不知道他读哪里去了。等一下哈我找个知情的朋友问一问。”再往下几楼层主又说:“问到了,说是到港中文学医去了,嘿,香港也不算小,异地恋很快就分啦。”
Brett皱着眉往下翻,却发现这件事情的传播力好像远比他想象的要大得多。他不禁怀疑这个“知情者”是否已经将这篇贴子发给了Eddy——或许这就是他一声不吭就逃掉的原因。但Brett肯定自己跟Hyung之间没有发生任何事,即使是他喝醉了酒误把对方认成了Eddy,他也绝对相信Hyung的熊品和自己的身体感知。
然而接下来,他刷到一条评论,愣在了原地。
“听说Brett还给Hyung塞了两百块钱说是什么住宿费,笑死,睡都睡了还计较这些,现在又不是在嫖。”
Brett指尖颤抖着,反复将这句话看了三四遍,当天的一些细节在他脑海中拼凑起来,让他震惊不已。他没空查看这层楼下几十条的评论,立马窜下床,换好衣服出了宿舍,同时接通了Hyung的电话。
“喂?Brett?”
“你在哪里?”Brett甚至不加称呼,带着质问的语气。
“呃……校门口的咖啡店。”
“我立刻来找你。”
————
Brett落座后毫不含糊,把手机甩在Hyung面前直入主题:“你看到这条贴子了吗?”
Hyung一挑眉,瞟了手机一眼,喝了口咖啡。“看到了,几天前就挂在这里了。”
“你不打算跟我解释一下吗?”
“我需要解释什么?那晚你倒在车流量极大的街口,有动物看到我们一起上车也不奇怪,澄清一下就是了。”
“所以这么多天过去了,我不找你的话你还不想澄清是吗?”
“我以为它撑不过这么多天。”Hyung不紧不慢地把手机推回去,“这种事情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了,谁都关注品学兼优的杨学长到底有没有对象,而这些贴子通常一天就沉得不见影子。如果你怀疑这个贴子是我发的,我可以把手机给你看。”
Brett冷笑一声,把贴子划拉到那条让他愤怒的评论处,又推到Hyung面前。他抱着胸往后靠,眯起眼睛盯着对面的棕熊:“所以我穿你的衣服也被动物目击,甚至连两百块都被看得这么清楚是吗?你家里是不是被偷偷装了监控啊,我建议你回去好好检查一下。”
Hyung眼神闪了闪,仍然面不改色。“这条也不是我发的。”
“但事情总归是你说出去的吧。”Brett步步紧逼,“我是真没想到,你居然是这种趁羊之危的熊,你知道这个论坛是公开的吧?你知道Eddy也能看到的对吧?”
Hyung不说话了,他眉头紧皱,扶额想着近日来发生的事。那天Brett走后他本来也没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不过没想到有些事情还是被其他有心动物记录了下来。身边的朋友凑过来打探他和Brett的关系,他刚想澄清,却又不舍得说出口。他本以为大家只是好奇一下了事,而Brett马上又要出国了,可能也不会知道……于是他含糊其辞地描述了一下事情的后续,然后就再也没有在上面花过心思。直到这条贴子出现以及Brett找上门来,他才发现自己轻视了校友们的无聊程度,轻视了大家对于Brett的关注度——无论是仰慕还是嫉妒,也意识到自己有心无心的举动在海面上激起了惊涛骇浪。
“我承认,那天你抱着我胡言乱语的时候,我根本没法保持理智。”沉默持续了一分钟,Hyung终于开口到:“但自从你在迷糊间喊出Eddy的名字之后,我就没有对你动过歪心思,我……我只是不甘心。
“他们来问我,我只是说了些事实,也没有承认我们的关系。但它是怎么发酵的,我控制不了。”
Hyung捂着脸长叹一声,他嘴唇颤抖着,似乎还想说什么,却又只是紧紧抿成一条直线,将话语咽了下去。Brett很聪明,所有的谎言在他面前都只是徒劳的遮掩,继续辩解根本没有太大的意义,何况Hyung还不擅长说谎。
“我会处理好这件事情,向你公开道歉。”他说。“可是Brett,难道你就没有……”
Brett不耐烦地摇摇头打断他:“没有,但如果在这件事之前我还能以朋友的身份面对你,今天之后我们最好两不相欠——你避免了我流落街头遭遇危险,也成功让大家都以为我们在谈恋爱,满足了你的虚荣心与幻想。道歉就不必了,我只希望你说的是真话。现在我再问你一遍,那天晚上你看到Eddy了吗?”
Hyung说:“没有,我没有看到他,但他来没来我就——”
话音未落,一个身影从他们的座位旁闪过,带起一阵风,迅速离开了咖啡厅。长期的训练使得Brett对周围的环境保持一定的敏锐度,眼尖的他一眼就看到了心心念念的狗狗,他神色一变,顾不上Hyung说什么,立刻动身追了出去。
Brett来得快去得也快,连眼神都没有在Hyung身上多停留。棕熊有些恍惚,却也将对方冲出去时的焦急和慌乱看得一清二楚。他点开那条贴子暗自出神,手指在“返回”键上悬浮了好久,最终自嘲般笑了一声,按了下去。
周末午后的街道上动物极多,饶是Brett这优秀的身体素质也难以在这种情况下追上一只一心想要逃走的边牧。汽车的鸣笛声此起彼伏,Eddy只顾着一股脑往前跑,丝毫不管周围的环境。Brett跟随着那个身影追了两条街,却在一个红绿灯口被生生拦截下来。他喘着气,看着彼此被车流隔绝,大声地喊到:“Eddy Chen你给我等着!我们的事情没完!我一定会回来找你的!”过往的行人纷纷朝这边看过来,以为这是有什么深仇大恨,讨论两句就离开了。
三天后,Hyung如约在论坛上公开道歉并澄清他和Brett的关系,说明那晚具体发生的事情。而后者也乘上了前往英国的飞机,一走就是五年。
Brett和Eddy没有再见过面。
TBC
Notes:
裴老师这里,其实最开始写的时候我是设定是他发的帖子(不过脑子啦)。但其实这样就有点崩了,结合前文我更希望他是那种发乎情止乎礼的绅士🐻,所以这部分他不是舆论的主导者,只是放任不管罢了。
裴熊熊的形象灵感来源是法证先锋的Tim sir!(欧阳胖胖的角色)还是羊学长太受欢迎呀🤔所以Eddy到底是因为什么跑的呢,吃醋吗——
Chapter Text
五年前的回忆洪水般涌进Brett的脑海,让他觉得一切都是一场荒诞离奇的梦。他捂着脑袋坐在书桌前,面前散乱地放着Ray今天下午给他的东西。暖黄的灯光落下,照在千奇百怪的信封上,没有署名,也没有称呼但是内容却都出奇的统一。他只是拆开了其中几封,便感觉像是打开了地狱的魔盒,里面承载着恶毒的诅咒和辱骂,看得羊浑身发凉。
“这些是最早的,他一直攒着,我不知道要干什么,最近我莫名在家里翻了出来,才想起这回事。后来还有,他都不知道,我直接帮他丢了。”Brett回忆着Ray对他说的话,后者看向他的眼神平静而有力量,粗粝的眉毛微微皱起,显得严肃认真。“我不知道你们大学期间经历过什么,Eddy也从来没有跟我深入讨论过你们的关系。但从我所见,你们的关系或许早就隐藏着危机,只是他不说,您没发现,于是在危机积累到一定程度之后,红线就断了。
“我不知道炸弹是谁装下的,也不知道技术员将如何把它拆除。但目前我能做到的,就是帮您把炸弹找出来。”
Brett不愿再看,他随手将信件丢进废纸篓,甚至有些厌恶地皱了皱鼻子。他又翻出早已被拉黑的Eddy的号码,查看他们曾经的聊天记录,似乎想到了什么。
扎实的专业功底配上恰当的理论分析让他对接下来的行动有了一些眉目。
首先要对Eddy进行脱敏治疗。由于Brett之前不太正确的所作所为,边牧对他似乎有些应激现象,而当狗狗对训犬师产生生理敏感时就需要依靠其他动物的力量进行脱敏。于是Brett联系了Eddy身边的朋友,请求他们的帮忙,让他们在每次提到他的时候都对Eddy进行一些搂肩或者摸头的动作,甚至给他吃点小零食,总之要让狗狗感觉到舒服和安全。接着Brett开始找借口在Eddy面前现身,先是远远路过,再到处于同一个大厅、同一间餐厅、同一个办公室——他抓住每一个需要或不需要警犬的机会去警局或者卫生署晃悠,配合朋友们的帮助,让Eddy不再对他抱有敌意。
然后对症下药,针对他们关系中曾经的薄弱点逐个攻破。Ray送来的信件显示曾有动物因他们的关系而匿名辱骂Eddy,而后者对此并非完全不在意。Eddy敏感且多虑,能将这些东西保存至今说明他受到了其影响,以产生了对这段感情的不安全感和自卑感。所以第一步就是要重建彼此间的信任,让对方感觉到自己的平等地位与重要性。于是Brett总是隔三差五地来卫生署找Eddy,请教他医学相关的问题,问他对曾经的积案悬案的看法和分析,然后一起讨论。经过这些时日的接触,Eddy已经不再躲着他,他也不再重提往年的事情,他们暂时以朋友的方式相处着。
循序渐进,慢慢地就可以再进一步。
Brett抱着几份论文,找准一个时间敲开了Eddy办公室的大门。
“Brett?有什么事吗?”Eddy从电脑后抬起头来。
“我有一些想法。”Brett控制住他习惯使用的命令性的语气,在会客沙发上坐下,“警犬工作依靠灵敏的嗅觉,但也总会有个限度。我查了一些文章,说嗅觉的灵敏度跟嗅神经末梢的密集程度有关,那是不是可以通过想办法刺激神经的生长来增强嗅觉呢?”
Eddy摸了摸下巴,“理论上可以,不过神经属于永久性细胞,并且其干细胞的功能有限,后天想要通过改善身体机能的方法来提高估计有点难,可能从小抓起会更好。据我所知你们目前是习惯性及记忆性训练?”
“是的,主要靠警犬对气味的记忆以及实战经验的积累。”
“我回头看看医学领域有没有相关的研究吧。”Eddy点点头,翻看了一下Brett带来的文章,又放了下来。“听说你们最近遇到了连环案?Madam Oui好像特别忙。”
“是食草动物失踪案。”Brett摇摇头,“他们总是消失在监控拍不到的角落,而警犬往往追到一半就找不到其他踪迹,我们怀疑罪犯刻意隐藏了气味。现在Madam正在寻找失踪者的其他共同点,企图从社会关系上取得突破。”
“哦……很抱歉帮不上忙,这不是我的领域。”边牧的耳朵耷拉下来。
“可能很快会帮得上的,因为我高度怀疑是拐卖制肉的地下产业链,到时候有可疑产品时就会来找你们帮忙鉴定。”Brett的手指在桌上敲了敲,轻笑一声,“不过或许现在你就能帮一件事。”
“什么事?”
Brett放软了嗓子,凑近面前的狗狗低声说:“我好冷,能不能抱抱我。”
Eddy没想到对方话题切换如此快,还凑得如此近,让他脸上有点发烫。可即使如此他还是强忍住不愿心软,起身说我帮你把空调调低一点,却被Brett一把按住手背。边牧对于绵羊的身体接触已经不再抗拒,甚至无比怀念与渴望这种感觉,于是他情不自禁地汪呜一声,站在原地低头看着Brett。
“拜托,Eddy,”Brett睁着一双大眼睛望着他,指尖也悄悄动作,按摩着边牧爪子的指缝,“我想你了。”
Eddy对此无法设防,于是他走到沙发旁,让Brett坐在他两腿之间,从背后把他抱得紧紧的,然后把头埋在他颈窝处。Brett舒适地眯起眼睛,也轻轻蹭了蹭Eddy的脑袋。两者相对无言。
“那是什么?”Brett指着办公桌后的橱窗上摆着的三等功奖章和一些锦旗。
“之前香港有一个灭门案,性质很恶劣,他们找不到突破性的线索,而我在尸体上发现了关键的痕迹物证。”Eddy看了一眼,回忆到,“加上大学期间发表的一些文章,我现在才破格缩短实习医师期,拥有独立解剖的资格。”
“哦……我以为我走了之后你就不打算做法医了呢。”
“或许这就是命运?除了你以外,冥冥中还有别的一些因素促使我走上这条路。”
“比如?”
“比如……比如我也想惩恶扬善。”
“也是,不然我现在就找不到你了。”
Brett靠在Eddy的怀里,轻声说到:“五年了。”
Eddy没有说话,鼻子里是羊毛暖融融的气味,怀抱里依旧是熟悉的温度。Brett说得对,一眨眼五年就过去了,当时的太多爱恨纠缠已经记得不清,连Eddy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躲对方什么,或者曾经抗拒的事情经过这段时日的相处后又变得不再抵触,仿佛一切都只是出于本能的反应。他抱着Brett,就像在琴房里那样、在家里那样、在咖啡厅那样,他们还是他们,那是否连感情也可以像曾经那样保持不变呢?
“英国怎么样?”Eddy的声音从羊毛里传出来,显得闷闷的。
“还不错,就是经常下雨,衣服晾不干。”Brett呼出一口气,“泰晤士河的水很脏,然后……嗯,伦敦眼上的风景很漂亮,我还在皇家音乐厅听过交响乐。”
“唔……你有去221B吗?”
“当然,我还披着被单去了白金汉宫面见女王。”
“真的?”Eddy惊讶地说到。
Brett看了他一眼,忍不住笑出声:“假的,实际上我是拿着钻石去抢劫了博物馆的皇冠和权杖。”
“也是假的。”Eddy接话到,他们笑成一团。
“你知道什么是真的吗?”Brett说,他稍微往后转了转身,一手搭上Eddy的后颈捏了捏,“那就是——我说过无论如何我都会回来,因为我的根在这里,你也在这里。”他试探性地凑近Eddy,后者没有躲闪,“你呢?当年的误会已经澄清,我会更加用心去学习怎么当一个称职的男朋友,我们有没有机会重新开始呢?”
是啊,一切的迷雾都将散开,除了——除了那个仍然紧锁的心结以外,似乎没有别的事情能让他们再与彼此分开。
Eddy抿着嘴,似乎是思考了一阵,用鼻子蹭了蹭Brett的鼻尖。
“我也说过我没法不喜欢你,但是Brett,请给我一点时间。”
————
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Brett愈发肯定Eddy一开始对他的抗拒是出于本能。可能是因为曾经的事伤他太深、加上Brett错误的追求方式使他产生逆反的心理,脱敏之后的狗狗明显对他温和的情感推进更加容易接受。于是第二步是要弥补之前因为异地所导致的信息差。这是Brett总结的经验教训,他们曾经对彼此的大学生活了解不多,又经过五年的分离,更是显得陌生,但如果双方连彼此的生活都无法走进去的话,可能渐渐会失去很多共同兴趣和好奇心,很难继续维持联络以及感情。Brett经常跑去卫生署跟Eddy身边的朋友沟通,因此他也请Ray帮忙邀请Eddy来警犬队作客,Ray拍拍胸脯答应了,然后就以警犬队周边开了一家好吃的新餐厅为由把下了午班的Eddy“骗”了过来,打算吃完饭顺便拉他进去走走。
烈日炎炎,边牧伸着舌头打着伞站在门外,等了半天都不见约他过来的Ray。他看了眼手表,下午一点钟,虽然自己是迟到了没错,但是Ray也不至于完全不给自己发个消息吧?于是他掏出手机拨通了德牧兄弟的电话,却等了好几次才有狗接听。
“喂?Ray,搞什么鬼,你在哪儿啊?”
“啊……Eddy,嘘!”电话对面的狗狗压低了声音,好像在躲避什么。“不好意思啊,今天杨Sir拖课,现在还在训练,我偷偷跑到洗手间跟你打的电话。”
“那怎么办,你们什么时候能结束?”
“你先进来找地方坐会儿吧,直接到校场来也行,说不定他看到你就放我们走了。前台的阿Sir你认识的,就这样,挂了啊!”Eddy还想说些什么,对面已经急忙挂断了电话。思量再三,Eddy还是踏进了警犬队的大门,往校场走去。
警犬队的纪律如军队般严明,氛围却比军队要轻松一些。路过的同事不管认不认识都纷纷朝他打招呼,他也礼貌地点点头作为回应。父母本来也想Eddy从小就学习训练成为一条警犬,不过他嗅觉天赋不高,还患有每年定时定点发作的过敏性鼻炎,以至于父母改变了对他的培养方案,让他成为了一名医生。一开始他还有些遗憾,但这些年因为Ray的原因他没少看警犬们训练,也愈发觉得那不是他真正想要的生活,不免有些庆幸起来。
Eddy辗转来到校场,宽阔的草坪和跑道中央齐刷刷地站着十几条穿着统一制服的狗狗,而他们的面前是一只比他们都要矮小一点的绵羊训犬师。
“今天让你们在这里罚站不为别的,就是因为有狗训练不认真,懒懒散散,拖累了大家。”Brett皱起眉头,背着手来回巡视着,身形虽小压迫感却极强。“百米速跑咬击目标,国际标准是7秒5,上次体测你们只有不到三分之一能达到,而且还咬不紧。怎么,警犬队的生活太滋润了,全都是来混的吗!别低头!给我看前面!”
一些低头的狗狗连忙目视前方,甚至不敢伸舌头。
“我知道你们心里在埋怨我严格埋怨我狠心,可是别以为现在只有你们在太阳底下晒着,我还陪着你们呢!”Brett提高音量说出最后几个字,“要是连我都站不过,你们有什么脸留在这里,趁早滚蛋算了!”
Eddy靠在操场边上的栏杆远远地望着,Brett的声音却清晰可闻。他才想起这只小绵羊远不如看上去那么柔弱,比起某些在体能上具有先天优势的犬类和猫类动物,羊更容易疲惫、容易肥胖、也容易到达体能的天花板。可Brett却从来没有放弃过他的梦想,不管外界对他的质疑声有多大,不管训练有多苦多累,他都只是一心向着那个目标前行。他可是凭借自己的天赋和努力考进了警官学院、又争取到为数不多的交换名额的羊,他走在跟前就像一束亮光,照耀着他身后许许多多食草动物的路,也让大部分的肉食动物对他表示尊敬和认可。
怪不得大家都会喜欢他。Eddy托着腮想。
训犬师的气还没消,他没留意到边上多了一位来客,继续训斥着面前这群恨铁不成钢的部下。说完了以后他从地面上拿起一块皮革制备的硬套,把手伸进去,恰好护住小臂的部分。
“Ray。”
“到!”德牧大声地说。
“你来演示一遍,到底怎样才是合格的速跑咬击动作。”
“是!”
于是Ray站到跑道边上做了记号的部位,在Brett的一声令下蹬地起跑,仿佛出弦的利箭一般破空而来,直直咬上Brett戴着护手的手臂!
Eddy被这一幕吓懵了,他也来不及想到这是训练,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冲了出去。
Brett由着惯性后撤一步,同时朝着各个角度挥动护手想要挣脱Ray的控制,而后者只是一心一意地咬着他,丝毫不给他逃跑的机会。最终Ray在Brett喊停之后松了口,站回队伍中去。
“很好。”Brett的手有些发麻,另一只手举起秒表查看成绩,“总共是7秒2,看到了吗,这才是……”
话音未落,Eddy便扑到跟前,一下子将Brett扑在地上。Brett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Eddy就扯开他的护手丢到一旁,举起绵羊的手臂就仔细检查有没有事。
队伍里一片哗然。
“哇靠!这是谁?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完了完了,这下要被杨Sir骂惨了吧。”
“好像不是我们队的啊?”
“Eddy?”Brett没想到他会在这个时候出现,惊讶地看着压在他身上的狗狗,撑着身子坐了起来。
“Fugue you Ray Chen!”Eddy颤抖的指尖抚过羊手臂上的几处小凹陷,即使有护手的保护还是会留下一点痕迹。“咬那么用力干什么!”
大家齐刷刷看向Ray。
Ray:“……”
Ray咬着牙暗道:“杨Sir,兄弟反目了你得替我做主啊。”
“咬得不用力你替他受罚么?”Brett一挑眉,说出来的话十分严肃,整张羊脸上却洋溢着笑容。他伸手摸了摸Eddy的脑袋,挥动他刚刚被咬的手臂,哄着他说:“你看,完全没事,这些都是专业的器械和专业的训练,根本不会伤到我。而且……Eddy、Eddy,看着我。”
Brett把对方的脑袋掰过来,看着他的眼睛说:“我也是专业的训犬师,我知道如何保护自己,他们不会伤害到我的,好吗?”
Eddy看着Brett,嘴角撇了下来,委屈得有点想哭。当年那个昏暗的夜晚给他带来的痛苦和阴影始终萦绕在他心头,反复质问他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于是他躲了起来,仿佛只要远离Brett,就能够避免对Brett的伤害。直到Brett告诉他没事的,这只小绵羊是专业的、是理性的、是温柔与强大的,他拥有坚强的臂膀和顶天立地的身躯,以及孤身闯出一片天地的勇气,其他动物伤害不了他,Eddy也不会——那晚只是Brett喝醉了加上他被其他动物暗算才导致的意外,而这件事情终究会被解决,他们也不必为此担心。
Brett的话在Eddy心中豁开了一个口子,封锁已久的情感与思绪一拥而出,带着与心上羊分离五年的思念一起,加上刚才的惊吓,他还是没忍住落泪了。于是他将Brett紧紧拥在怀里,很没出息地啜泣着,可怜又可爱,让Brett忍不住想亲亲他。
但Brett完全没有因为这场闹剧而忘记自己的处境。他一边安抚着身上的Eddy,一边朝站在一旁小声议论的警犬队伍投去一记眼刀,狗狗们立刻闭嘴。只听见Brett用他一贯中气十足的嗓门喊到:“向后——转!”
狗狗们唰地转过去。
“起步——跑!给我到警犬队门口再解散,不然明天等着跑一天吧!”
狗狗们横平竖直地集体跑离了校场。
于是Brett给了Eddy一个迟了五年的吻。
“Eddy,不如换个地方哭?这里好晒。”
“不要。”
“草地弄脏我衣服和头发了。”
“呜……不要。”
“好吧……”
TBC
Notes:
用正确的方法追对的狗(点头)
我把Eddy前后态度的变化简单归结于生理上的问题,感觉转折可能有点快和有点生硬(叹气)但是毕竟——Eddy也没说过不喜欢Brett不是吗,不过有些东西让他害怕了,所以才会想方设法地跑掉。当年两位的分歧源于彼此性格的不同以及异地的信息差,但是这其实不会是最重要的原因。
羊羊需要循序渐进!🐏(简单来说写到这里我的脑子已经不够用了)
Chapter Text
事情的进展比Brett想象的要顺利得多,最后一步就是要重现一切出差错的那个夜晚。不过没有喝醉酒的情节,也没有认错动物的桥段,Brett要让Eddy知道自己最终是跟着他离开了酒吧,以解开最直接的心结。
两天后,Sophie召集动物失踪案的专案组开会,他们在调查中发现了一些疑点。
“大家最近关注社会新闻没有?”Sophie双翅撑在会议桌上,望着在场的警员。“Mary发现最近市场上出现了一款新的合成肉罐头,销量极高,遭到了肉食动物的疯抢。这有点不正常,结合最近失踪的动物,我怀疑这可能是一条黑色产业链。”
“真的是屡禁不止,那看来失踪的动物是凶多吉少了。”金钱豹皱着眉说。
“我昨天买了一罐该品牌的合成肉,已经送去给法医做鉴定了,报告应该一会儿就送来。Nick和Judy先汇报一下走访结果。”
“是!”兔子警官Judy清脆的嗓音响起,她说:“我和Nick走访了失踪者的家庭和周边社区,询问他们的日常生活轨迹,没有发现他们有共同的仇家或者共同的生活习惯。他们失踪那天的衣着打扮千奇百怪,没有共同点。所以我们认为犯罪要么是随机的,要么是巧合。”
狐狸Nick抬了抬墨镜,接着说:“可是根据我们先前的推断,这么多动物在短时间内失踪,并且具有一定的群体特异性,这肯定是同一个幕后黑手所为。所以我们试着按照犯罪地图学的理论,对每个受害者最后出现的地方进行了宏观分析,最终指向了一个地方。”
他把地图摊开,上面画满了分析的线条和圆圈,他用爪子指向最大的一个。“这是位于九龙的一个厂区。这里治安比较复杂,监控也不全面,要做点什么确实不容易被发现。”
Sophie挠了挠下巴,“如果真的是黑作坊的话,这个分析确实有一定的意义。看来我们需要主动出击,光是在这里等是没有用的。”
话音刚落,会议室就传来一阵敲门声,然后Eddy推门走了进来。
他跟在场的动物打了声招呼,然后把手里的报告放在桌子上滑给Sophie。“我们检查了罐头里面的成分,PCR检测出动物DNA的存在,并且和失踪的所有动物相关的生活用品进行DNA比对后,找到了对应。”
在场的动物陷入了沉默,Judy的耳朵垂了下来,为他们不及时的拯救导致动物的遇害表示自责与难过。
事态的严重性使得案件的侦破迫在眉睫,Sophie立刻对警员下达命令:“阿豹和阿牛,你们负责彻查这家罐头公司,包括它的生产链、原料来源等等都查清楚,今晚之前给我结果,现在就去。”
金钱豹和牦牛离开了会议室,百灵鸟接着说:“阿犀,联系食品监管局,找个抽查的理由先把这批罐头撤下来。避免打草惊蛇,顺便撤一两个不同品牌的罐头,事后给他们补偿。Nick和Judy,你们去这个厂区走一趟,看看有没有可疑的工厂,我们不能放过任何一种可能性。”
大家各自领命离去,Sophie又对Eddy点点头:“辛苦了Dr.Chen,我先去忙了,你自便。”
Eddy在警局门口伸了个懒腰,看了看时间还早,拿出手机给Brett发了条短信。
Eddy:今晚一起吃饭吗?
Brett:不去了,今晚跟部下和朋友们有个趴体。要不你跟我们一起来?
Eddy:算了,我跟他们不太熟。
Brett:那你结束之后来接我吧。
Brett:[地址]
Eddy在卫生署的停车场里把车停好,瞟了一眼Brett发来的信息,却愣在了原地。
光影变幻,夕阳西斜,夜幕终将降临。路灯在傍晚的车流声中亮起,如碎金般点缀着这座城市。自行车的车铃声此起彼伏,下班的动物推开餐厅的门,激发了一段带着旋律的欢迎词。香港每一个平凡的夜晚都有许许多多的声音和色彩,昭示着她的繁华与美丽。
而Eddy无心欣赏街景,他攥紧手机,站在Brett发过来的地址的门前,不敢向前多迈一步。
那是五年前Brett和同学开送别会的那间酒吧。
Eddy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的,从Brett回来开始,他就一直在用各种方法和技巧帮助Eddy对当年的事情脱敏——虽然说带点半强迫的性质,但Eddy本身对此并不抗拒,他不想对自己喜欢的羊态度冷漠或者躲避,但他无法完全控制自己的情绪和身体反应。而Eddy单方面关系破裂的那个晚上则是整个过程的关键,或许Eddy并不介意跳过这一步,但是Brett绝不会允许这一段关系中总是隐藏着一个危机,当年的教训他已经受够了。
那晚之后Eddy再也没有因为非工作原因靠近过这些场所,他本以为在警犬队那次经历能够说服自己Brett足够强大与专业、说服自己没有动物能够轻易伤害到Brett、说服自己迈过这个坎。可是身临其境的时候他才发现他对此仍然怀有深深的恐惧,像有无数只手把他紧紧固定在原地动弹不得。
“Eddy?你来了?”Brett出现在Eddy面前,看着一直站在这里装木头的边牧,有些疑惑:“你怎么不进来?”
Eddy这才找回自己的魂似的,一哆嗦,拉起Brett的手说:“我来接你,就不进去了,我们走吧。”
“这才几点,这么急着走干什么?进来坐一会吧。”Brett回握Eddy的手把他拉了回来,然后不由分说地将他拽进了酒吧。
Eddy睁大了眼睛,耳朵也耷拉成飞机耳,玻璃门后的世界昏暗迷幻,仿佛黑洞一般将他吸了进去,然后就好像踩在蹦床上,忽起忽落。酒吧里的动物很多,音乐很大声,Eddy被Brett拉着往前走,脚下不受控制般移动,对于半陌生环境的警惕和焦虑让他紧紧抓住了Brett的手。蓝红白的灯光闪烁变换着,灯球的一个旋转恰好将光彩砸到边牧的视线范围内,如万花筒一般旋转,使他迷失了自己的方位,连头和脚都有些分不清。
Eddy感到晕眩,太阳穴突突地跳着,与之共振的是Brett手腕上鲜活跳动的桡动脉。他的目光忽然聚焦到吧台上——那张高脚凳,暗蓝色的滑漆掉了一块,脚踏处也因为踩踏而被磨损成铁锈色。他记得自己当年就是坐在那里,远远地看着绵羊跟他的朋友们聊得正欢,却始终没有靠近。他也记得酒保问他:“对绵羊感兴趣?他们一般可不敢跟一群狼狼虎虎大晚上的来这种地方,不过你是牧羊犬吧,说不定能获得他的好感。”还有他在那个位置点的一杯柠檬茶。
Brett领着Eddy在沙发上坐下,在场的警犬们全都欢呼起哄,吵吵嚷嚷地打趣他们的上司。Brett咳嗽一声,示意大家安静,然后一手揽过边牧,翘着二郎腿装出一种大哥气质说:“介绍一下,这是你们未来的嫂子Eddy Chen。”
Brett说的话像是从天边传来,飘渺又不真实,Eddy感觉周遭都开始虚化,唯一能听到的是身边羊的心跳。还有一丝平时不易察觉的香气钻进他不太灵敏的鼻腔,挠得他牙根发痒,甚至控制不住开始分泌唾液。
“半个月前还看见杨Sir追狗追得吃瘪,这么快就喊嫂子了?这位老兄答应吗?”比格说到。
大家一起谴责他:“你居然怀疑杨Sir,小心明天跑到腿断。”
“我们什么都没说,杨Sir罚他一个就好了!”
“行了行了,工作之外都是朋友,小打小闹随意就好,我也不总是这么凶。”Brett笑着说,然后又勾了勾Eddy的脖子,凑近他问到:“Eddy,他们说你不答应,你怎么说?你想不想……”
Eddy怔怔地转过头来。“想不想什么?”
“想不想……做他们嫂子。”
大家都大笑起来。
可是Eddy听不到最后几个字,绵羊开合的嘴唇让他有些眼花,潜意识里却用别的词语替换了说话者原本的意思。
——“他们都说想吃你。”
——“哦,你不想吗?”
你不想吗?
Eddy浑身一抖,意识仿佛被带回五年前那个夜晚,所有被暂时遗忘的记忆都涌现出来。他喝完那杯柠檬茶之后也像现在这般开始迷糊和晕眩,他看见Brett去了洗手间,于是从高脚凳上跳下来,还踉跄了两步,拨开各种动物离开了酒吧。他站在街口等待,川流不息的汽车在眼前流过,光影变幻间组成千奇百怪的万花筒一样的图案,迷人又危险。Brett喝得很醉,穿过马路倒在Eddy怀里,几乎是立刻睡着了。种族优势让他在日晒雨淋的训练中也能保持较白的肤色,呼出的气息吹动脸上的细毛,暖融融的、蓬松的羊毛沾了酒精的味道,却和冬季的冷空气碰撞,酝酿出另一阵更加本真、更加具有诱惑力的羊肉的香气。Eddy的鼻尖颤抖着,手也不知道该往哪里放,竟是控制不住地张开了嘴。
你不想吗?
你想。
看吧,你想。牧羊犬就是牧羊犬,纵使大部分犬类性格温顺、与其他动物相处甚好、文明开化之后控制住了自己的食肉欲望,却仍改变不了骨子里捕食者的本性。当一只手无缚鸡之力的烂醉绵羊倒在面前,你真的能完全不产生本能的食欲吗?
你靠近他才不是因为喜欢他,你只是想吃他罢了!
各种声音从周遭传来,Eddy努力想要捂紧耳朵,抓出了一条条红痕,却仍然赶不走这些不知从何而来的独白。
“我不想!”
Eddy大叫一声,浑身直冒冷汗,他紧张地看着面前的绵羊和一众警犬,一把推开Brett的手跑了出去。
Brett脸色骤变,跟大家说了一句“失陪”之后连忙追了上去。
事情发生在一瞬间,大家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上司和上司的男朋友都已经不在座位上了。警犬们面面相觑,最终有些不可思议地张大了嘴。
“他说他不想诶。”
“不想做嫂子?不想做男朋友?”
“难道……杨Sir看起来凶神恶煞什么狗都能制服,实际上是个……”
大家识相地不再说话,史宾格伸出爪子,两根手指拢成一个圈。
Eddy在江边的行道上狂奔,路上的车流逆着从他身边穿过,近车灯照亮了身后追赶的Brett。
绵羊不会再让边牧在眼前跑掉。警校出身的训犬师体能优异,加上Eddy慌乱的步伐,Brett很快就把他追上,一把拽住他的手把他抱在怀里。
“Eddy!”他连忙抚摸狗狗的脑袋和后颈,“发生了什么,你可以告诉我……”
“不要碰我!”Eddy挣开Brett的怀抱,捂着眼睛后退,声音都颤抖起来:“不要过来……我、我会吃你!我控制不住我自己,我不想咬你……呜……”
Eddy浑身颤栗着,喉咙抽动发出一阵阵警告的低吼。他又想起犬类的尖齿刺破绵羊皮肤的画面,羊即使喝醉了也忍不住挣扎,让他立刻松了嘴。狗狗并没有咬得很深,但是鲜血从伤口渗出的红却深深印在Eddy的脑海里。
“对不起……Brett,五年前是我……是我咬了你!我不想丢下你……可是我怕……怕……”Eddy的声音越来越小,逐渐被呜咽声取代。
Brett也万万没想到事情是这般发展,他曾经以为Eddy跟他闹崩是因为感情上的不信任,谁知真相让羊心惊胆战。对于捕食者的恐惧在Brett的心头掠过,但Brett绝对相信Eddy温顺小心的性格不会做出伤害他的事,他认为背后必有蹊跷,当务之急是不要让边牧再自责地独自逃跑。于是Brett连忙走上去抓住Eddy,他说:“Eddy……Eddy!不管怎么样,我们一起解决这件事好吗?我知道这不是你的本意,这里面肯定有别的原……”
“我说了不要碰我!”Eddy甩开Brett的手,所有的愤怒和害怕一瞬间爆发出来,一双沾满泪水的眼睛直直地瞪向Brett。
Brett吓了一跳,立刻不敢动了,他感觉到一阵无形的压力向他袭来,让他感到无比恐惧,如坠冰窟。边牧呲着牙剧烈喘息着,他的眼神好像钩子一般戳进Brett的眼球,将对方的思绪都搅得一片空白。这是Brett从警以来从未有过的感受,即使是面对抵在眉心的枪口他都能不眨眼,但现在——Eddy往前一步他就开始发抖,再向前一步他就忍不住开始后退,他也想跑,但浑身就像灌了铅一样,完全无法摆脱狗狗给他带来的精神压力。
Eddy的神情软了下来,无形的枷锁在瞬间被解开,Brett好像濒死的鱼重回水中一般,这才用力呼出一口浊气。只见Eddy苦笑一声,带着哭腔说:“你看,Brett,你也是怕我的不是吗?”
Brett没法回答,他还没从刚才的情况中缓过神来,他双腿仍在颤抖,抬眼看向边牧的目光中隐含着不易察觉的恐惧。Eddy摇摇头往后退了几步,然后连滚带爬地跑离了现场。
Brett忙伸手扒住路边的围栏,整只羊脱力地跌坐在地上,心脏狂跳。他没法去追,只是捡起路边的石子狠狠地扔向Eddy离去的方向,然后埋头在膝盖上哭了出来。
他不想哭,可眼泪完全不如他所愿,争先恐后地从眼眶中涌出来,沾湿了雪白的羊毛。他紧咬着牙啜泣着,实在忍不住想哭出声时就咬着自己的衣袖不放。Brett曾在动物机体天赋的课堂上学习过,边牧的祖先曾拥有“眼神控制”羊群的能力,能够只凭注视就让羊群产生恐惧,从而把羊往着狗狗想要的地方去赶。可随着文明开化,城市化和社会化程度越高,边牧在这方面的实践越来越少,曾经的种族天赋也变成了少数犬才拥有的绝活。Brett不知道Eddy有这项天赋,即使知道,也没想到它会在这种情况下被激发出来。
或许在那个时刻,他们都输给了自己的本能。
TBC
Notes:
终于到我最喜欢的part了(ง ˙ω˙)ว当时查资料的时候发现了边牧这个天赋,就在想天啊这绝对要写进来!太合适了,太合适了,这也是我最开始选择了绵羊作为Brett的动物设的原因ww
以及最早的设定里我想的是狗狗跑掉的原因是羊羊受欢迎的程度和一些不经意的举动给了他危机感,所以需要羊羊哄狗狗。关于世界观也从非人哉(人和兽人共存,兽人可以变回原型)等各种乱七八糟的想法走了一趟,可是最后决定了走Zootopia的设定之后就觉得,还是需要一些与他们的身份紧密相连的情节,会更加有趣!因为感情上的误会或许可以弥补,但要狗狗对着心爱的羊羊却要拼命跑远的原因肯定不止这一点。
Chapter 10
Notes:
(See the end of the chapter for notes.)
Chapter Text
晚风吹过路边,扬起Brett的毛发。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这里坐了多久,直到手机铃声把他叫回了神。
“喂?”Brett的嗓音有些哑。
“杨Sir?很抱歉这么晚打扰你。”话筒对面传来Sophie Ouioui的声音,“我们刚刚捣毁了一个拐卖制作动物肉的地下产业链,这个该死的家伙不肯招出其余被困动物的位置。我们估计就在这里附近,不过太大了不好搜,能不能麻烦你带警犬过来?”
Brett支撑着身体站起来,双腿有些麻木,他没站稳。“好,我现在就来,你告诉我地址。”
挂掉Sophie的电话之后,Brett又顺手拨通了Ray的号码。简单吩咐了地点和任务要求后,他伸手拦下一辆出租车,向着现场赶去。
搜救犬的嗅觉灵敏,很快就找到了被困动物的具体位置,牦牛用钳子夹开了大大的铁锁,打开门将动物们放了出来。Hyung和Jordon也被抓来加班,正在沾满了血和肉的黑作坊里收集证据。
Brett走到一边的树下,远远地看着忙碌的警员出神。
Ray来到他身边,关心地问到:“杨Sir,您看起来精神不好,听Jason他们说你和Eddy半路离开了,发生什么事了?”
绵羊一手抚上另一只手的手臂上摸索着,仿佛这个地方还留有五年前疼痛的印记。他叹了口气说:“Eddy说他咬了我,想吃我,在五年前我们……闹崩了的那个晚上。”
Ray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思议:“这怎么可能啊!他连蟑螂都怕。”
“所以我觉得有疑点。”Brett看着Ray,刚刚哭过一场的眼睛有些浮肿,语气却冷静认真,“他从来没跟你说过什么吗?”
Ray陷入了思考,有些犹豫地说:“您听说过未名毒物吗?”
Brett摇摇头:“那是什么?”
“是三年前的一个案子。”Ray说,“一只狼发疯似的咬死了一只羊,清醒过来之后却慌张地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当时眼前好像万花筒一样天旋地转,只是以为自己在做梦。法医没有查到他吸食常规毒品,然后Eddy就在他的血液里提取到了一种常规毒物检测做不出来的、含量异常的化学物质。”
Ray努力回想着Eddy对他说过的话,尽可能准确地转述出来:“他说那是一种代谢之后的化合物,但是我们无法猜测它原本是什么,有什么作用,只能假定它可能跟凶手的行为有关。可是之后所遇到的类似的案子,法医都没有在凶手身上检测出这种物质,凶手也没有类似的症状描述。渐渐地警方对此也没有太过在意,只有Eddy至今仍对这类案子保持密切的关注。我到现在还觉得很奇怪,据其他法医说他们一般不会进行这项检验,那么Eddy究竟是灵机一动还是早就对此有了解呢?”
Brett沉默了。Ray说得对,这虽然是案子的一个疑点,不过Eddy对于它的敏感度之大和执着程度之深,着实是有点过了头。他查过Eddy这些年来经手的案子,只要是食兔相关的多多少少Eddy都研究过,以至于最后成为了这个领域的专家,研究出一套这类案件相关的尸检理论和现场勘察取样规范。若说这一切的动力仅仅是一个只出现过一次的未名毒物的挑战,那未免太没有说服力了。
“如果您说他咬了您是真的话,我现在倒是明白其中的深层次原因了。”Ray靠在树干上,抬头望着半满的月,“关于当年的真相,看来我们都猜错了。”
————
任务结束后Brett没有回家,而是径直向Sophie申请了档案库的进入许可。沉重的大门在面前打开,他跟门卫道谢后一头栽进厚厚的档案中,企图从中寻找些许蛛丝马迹。
他找到Ray所说的三年前的案子,照片和侦查过程的记录看起来与寻常的食兔案无异,唯一的区别就是凶手事后的描述以及其血液中检测出来的异常物质。凶手交代,他白天上班被领导教训了一顿,心里郁结,就去酒吧劈酒劈了一晚上,出来的时候已经意识不清醒了,甚至不知道到自己做了什么。在家里睡了一天之后就被警察找上了门。
Brett翻看着凶手移交法院之后的判刑,毫无意外是无期——即使Eddy发现了未名毒物的疑点,没有充足的证据的情况下法院仍不会对凶手留有余地。他根据检案号在系统内查找与凶手有关的信息,显示凶手在狱中劳改态度良好,没有再犯什么事。绵羊坐在小桌旁看着案卷,小小的台灯在黑暗的空间里发出暖黄的光,窗外树影摇曳,却被玻璃隔绝了声音。结合Eddy的案例,Brett得出三个可能的结论:一是这种药物对动物有致幻作用,可以激发他们的本性,使他们失去理智。二是这种药物的作用是一过性的,不会成瘾。三是这种药物存在改良的过程,因为五年前Eddy仍能控制住自己,没有酿成大祸,而三年前的狼却已经失去了理智。但可供分析的案例仍然太少,它们唯一的交叉点就是两者都去过酒吧——不同的酒吧,让这个线索也变得没什么价值。
研发这种药物的动物目的是什么呢?它不像毒品那样靠成瘾性赚钱,从香港内零星的两个案例看来又不像大规模的投毒行为。Brett有些苦恼地看着手机屏幕上出现的搜索结果,能找到的国内外食肉动物吃食草动物的案例很多,但是都没有明显的与这个案子有关联的线索。他叹了口气,将卷宗收拾好,起身把它放回书架上,却不小心碰掉了架子上对着的另一份档案,纸张和图片撒了一地。
Brett暗暗骂了一声,蹲下来开始一张张档案整理起来。这不过是一个食草动物相关的凶杀案,被害兔被凶手残忍咬死,血和内脏弄得到处都是,他将纸张叠整齐放回档案盒,捡起最后一张照片时多看了两眼。那是凶手被捕后拿着姓名信息穿着囚服拍的照,而比较独特的是这也只是一只瘦弱的雌兔子。
灵敏的杨警官感觉到了不对劲,他翻出现场照片仔细端详,如果不是DNA数据和牙印鉴定,他还不太相信这个案子会是食草动物犯下的。他立刻打开审讯记录,一目十行地看下来之后好像悟到了什么。Brett掏出手机重新搜索,这次他在高级搜索中把“食草动物”也打上了凶手那一栏。
屏幕上哗啦啦地出现了一大堆案例。
Brett越看越心惊,也越感到兴奋,他好像不小心推开了通往案件真相的大门,一些未言明的秘密呼之欲出。
这部分被Eddy忽略的案子散发在香港的各个角落,且最早可以追溯到四年前。这些忽然疯起攻击其他动物的食草动物要么本来就有吸毒史,要么最后都会被诊断出精神障碍,因此即使他们体内存在“未名毒物”,也不会引起法医的注意去对其进行检测。但他们的共同点都是——在攻击的时候感觉头晕眼花,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如果有办法顺着这条线找下去,说不定有机会破了这个案子,解开Eddy的心结。Brett这么想着,第一时间给Eddy发了条短信,把自己的发现粗略地讲了讲。然后他点开了手机上的另一个软件,黑色的屏幕上出现了绿色的经纬线检测信号,一个红点正在屏幕中央闪烁着。
这次Brett做了万全的准备,他绝不会再让Eddy在眼前消失,事实证明一些小手段确实很有用。他趁靠近对方的时候把跟踪器藏在了狗狗的毛发里,而信号显示Eddy现在就在警犬队里面。于是Brett立刻起身,离开了警局的档案室。
————
Brett把车在停车场里停好,然后发现前台的值班员正在打盹。他能体谅对方值夜班的疲惫,不过还是很不客气地敲敲桌子把他喊醒了。
“杨Sir!”值班员晃了晃脑袋,擦去嘴角的口水。
“辛苦了,交班之后再回去睡吧,现在确实不合适。”Brett说,“刚刚Dr.Chen有来吗?”
“Dr.Chen?”值班员挠挠头,声音逐渐变小,“没见到啊,可能是我睡得太……”
“算了,没关系。你看看现在还有谁在,让他也别睡,传呼机随时stand by,听我命令。”绵羊从抽屉里取出两个传呼机,确认能用之后将其中一个夹在腰间,然后留下了另一个。
一路上Brett越想越觉得有些不对劲,Eddy跑掉的时候仍然是清醒的,即使不想回家也应该是在卫生署,再不济就在外面找个酒店待着,但信号最终出现在警犬队让他有些惊讶。他找不到任何Eddy来这边的理由,就算是想来道歉,也应该先回复短信。一种不安的情绪在他心中升起,但是无论如何他也要找到Eddy,不过需要保持足够的警惕。
Brett跟随手机的信号来到校场,只见狗狗孤独的背影屹立在草地中央。深夜静得可怕,风穿过树梢响起的呼呼声宛如夜鬼的低泣。Brett悄悄地靠近Eddy背后,在离他10米的地方停下来。
“Eddy?”他喊到。
Eddy没有回复他。
“Eddy?我找到了一些案件的线索,我们可以讨论一下,我认为这件事情不是你的错,我也没有害怕你和怪你。”Brett一边说着,一边绕着圈往对方的正面挪去。
Eddy仍然没有回复他。
“这个案子中的凶手不止是食肉动物,其实大部分都是食草动物。幕后黑手是无差别地投放药物,由于数量上食草动物多得多,所以我们其实忽略了很大一部分的案例。”他走到Eddy侧面的时候,发现边牧双目呆滞地望着前方。他感觉不对劲,连忙走上去想拍拍Eddy的肩,“Eddy,你听得见我说话吗?”
然而就在Brett碰到他的下一秒,Eddy忽然转过头来看着他,双眼充血变红,呲牙咧嘴地冲着他低吼。
Brett暗叫不好,立马转身跑起来,将Eddy甩在身后,但精神不受控制的边牧发挥出他犬类的天赋,正在逐步缩小与绵羊的距离。Brett闷头就往训练器材的方向跑去,一股脑钻进了训练狗狗攀爬能力的铁架圈内,以最快的速度在里面爬行。Eddy紧随其后钻了进来,Brett往后看了一眼,算准距离后凭借自己的较小的身躯从铁架圈之间的空隙里钻了出去。他扒着铁圈冲里面发狂的狗狗大喊:“Eddy!Eddy你醒醒,是我!”
可是Eddy根本不领情,扑过来抓住铁圈就把脑袋往外探,冲着绵羊不断嘶吼。Brett一个翻身跳了下去,继续往校场边缘跑去,同时掏出对讲机吼到:“校场有狗发狂,快准备麻醉……啊!”
动作变得敏捷迅速的Eddy很快就窜出了铁圈,一下子扑上来抓住了Brett的脚踝。后者往前一摔,对讲机飞了出去砸在水泥地上,狗狗尖利的爪子划破了绵羊的皮肤。
前台的狗狗又陷入了下一轮周公会,没有留意到对讲机一晃而过的亮光。
Brett迅速反应过来,趁Eddy还没来得及下一步动作他便一脚踹上了对方的脸。Eddy冲上来要将他压在身下,他趁机从Eddy身侧溜出包围,同时一个肘击落在狗狗的背上,Eddy嗷呜一声整只狗摔到地上。但Brett还没来得及再补一拳,Eddy就再次翻身而起,他只好赶紧往设备室跑去,那边有趁手的武器和防护措施。
Brett撑住校场边上的栏杆一跃而过,落地时没站稳,顺势在地上滚了一圈。被抓伤的地方开始渗血,被肾上腺素蒙蔽的疼痛这才蔓延开来,他看着眼前半开的器材室的门,身后狗的追击声越来越近,于是Brett一咬牙使出最大的力气爬着钻进了门缝里,正打算关上门时却被边牧的爪子探进来用力顶住。
Brett推着门,本以为门缝夹到Eddy的爪子他就会松手,但是失去理智的边牧完全不理会这些。Brett不敢用蛮力,只是一边抵着门一边击打狗狗的爪子,企图把他推出去,却在动作的时候不小心与门缝外的狗狗对视。
那种极其难受的压力瞬间击溃了Brett,他使不上力,任由Eddy推开门把他撞倒在地。他看着慢慢靠近的边牧,即使浑身抖成了筛子也无法动弹,恐惧的泪水控制不住地溢出,却意外地遮挡了视线。求生的本能最终占据了一丝优势,Brett大喊一声,一闭眼脱离了边牧的控制,一个翻身躲开了狗狗的扑击。之后他不敢再睁眼,凭借着声音判断Eddy的位置进行躲闪,却不停地撞到各种设备上,发出哐哐的响声影响自己的判断。Brett狼狈地躲闪着,最终摸到了一件破旧的训练服,他迅速将训练服蒙在眼上,使得他能隐约看见Eddy的动作却看不清Eddy的眼神。
一羊一狗在设备室里追逐着上蹿下跳,Eddy使出了全力去追击,Brett却怕伤害他而有所保留,只是不断地朝窗外门外丢东西想分散狗狗的注意。Brett一边骂着前台那家伙怎么还不来帮忙,一边想要找时机冲出门外,但Eddy一直守在门口附近徘徊,始终不让他有靠近的机会。Brett拿起一个防咬叉远远地控制住Eddy,将他甩到一旁,正要冲到门边却又被横亘的木棍绊倒了,Brett使出最后的力气将门用力一关,沉重的铁门撞在门框上发出巨响,又被用力弹开。Brett眼看着扑上来的Eddy知道自己是出不去了,他只好乞求前台的狗听到声音后迅速赶来支援。
Eddy将Brett按倒在地,后者实在是无处可逃。狗狗的胸膛剧烈起伏着,紧紧盯着自己的猎物,咸腥的口水滴下来落在Brett的脸上,Brett已经做好了直接被啃一口的准备,但他却透过布料隐隐约约地看见Eddy眼中泛起了一阵泪花。
Eddy一会儿呜咽,一会儿吼叫,张大了嘴却又挣扎着合上,似乎处于一个很分裂的状态。Brett连忙叫唤他,却得不到回复,但显然狗狗最后还是没能控制住自己,眼看着尖牙利齿就要咬下来,Brett眼尖地发现自己手边有一个防咬套,于是他迅速抓起来套在手上,直直迎上了Eddy的咬击!
合成材料制作的防咬套致密有韧性,即使是经过训练的警犬都咬不穿。Eddy不停地咬着,也只是徒劳,Brett借力将他推开,同时对上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我说过的,Eddy,我是专业的训犬师,其他狗伤害不了我,你也不行。”
Eddy动作一顿,喉咙里发出低低的抽泣声。
Brett于是抚上Eddy的脖子,抵着他额头低声说:“所以……请不要再这样忽然离开我了好吗?我知道我很傻,我性格大大咧咧,心思没有那么细腻,没能在你对我们的感情产生疑虑时及时发现并阻止事情的恶化。我……我也不应该忽略你的占有欲和感情需求,我以为我们都有自己的事情需要忙,我也害怕打扰你……”
说着Brett的声音也开始哽咽,Eddy仍咬着他手上的防咬套,他却不顾一切地给对方拥抱、抚摸和亲吻,眼泪不断往外流,沾湿了遮盖的布料。“那晚发生的事情不是你的错,是我过于迟钝,一时兴起喝醉了没能第一时间知道发生了什么。是我太过心急以至于第二天看到手上的牙印也完全忽略了背后的原因……我、我只是想快点找到你,我也不想带着疑惑和被你怨恨的包袱,一走就是五年。我更不想把学来的训犬技巧用在你身上,可是我实在没有任何办法了……大家都说少年时期的悸动会伴随一生,这种蚀骨入心的感觉我从未体验过,却在与你的交流中体会到了何为灵魂共鸣与精神享受。自从那天我在琴房与你隔空拉琴开始,我就知道你会是我的Mr.One。我没法放下你,也不想让你走,哪怕赌上我的一辈子,我都不愿意与你分开——除非你对我已经不再喜欢。”
Brett哭出了声,喘匀了气之后又是断断续续地说:“你一直都说……你会相信我对你的感情,相信我对你说的每一句话。现在,也请让我相信你对我的喜欢,以及不会伤害我的决心,可以吗?”
Eddy汪呜一声,下颌骨剧烈颤抖着,连牙齿也逐渐卸了力。绵羊的泪水终是浇灭了边牧神志不清的疯狂,后者松了嘴,神识却仍在挣扎,脸上的表情从凶狠到柔和反复变换。Brett已经顾不上这许多事情,抓住Eddy的领子就吻上他的嘴唇,如同饮甘霖般肆意地攫取,而还没缓过神来的狗狗也如同他们的第一次亲吻那样,笨拙而不知所措地承受着,眼泪滑落到嘴里,只能尝到一阵咸涩的味道。
Eddy眼前一黑晕了过去,值班员也终于赶到现场,将一羊一狗送往了医院。
TBC
Notes:
这波打斗是写得很爽的一部分!
案子其实是很简单的qwqq当时在跟姐妹盘幕后黑手的动机,一开始说不如他们就制毒算了,然后动物们吸嗨了才攻击的。后来说不如是为了让食肉动物产生幻觉之后觉得吃合成肉也香吧,但是好像更怪了……所以琼琚说,干脆让他们当一些纯粹的反派吧,没什么原因,就是无差别,所以最后破案也很戏剧,哈哈……(失去脑子)(缩起来)(逃跑)
Chapter 11
Notes:
(See the end of the chapter for notes.)
Chapter Text
昏迷期间Eddy做了一个梦,梦里他仍然在不停地奔跑着,风雨沾湿了他的毛发,周围是无尽的黑。他被石头绊倒了,在泥水里打了个滚,一辆开着远光灯的车辆忽然朝他开过来,鸣着刺耳的笛声,却在即将撞上他的时候化作了金光片片,轻柔却有力地推翻了周遭高耸的围墙。他抬起头来,目光所及是日出的暖黄,还有站在他面前的白色的身影。
Eddy睁开眼睛,梦里的白和眼前的白逐渐重合,耳边传来仪器冰冷的滴滴声,再往上看是几瓶高高吊起的葡萄糖。他感到头痛欲裂,呻吟一声,想要挪动身体,然后不小心惊醒了一旁趴着睡着了的Brett。
“你醒了?”Brett惊喜地抬起头来,握住Eddy没有置留针的爪子,关切地看着他。
“Brett……我……”Eddy艰难地动动嘴唇,Brett却示意他不要说话。
“医生说你的身体没有大碍,只是劳累过度,休息一下就好了。”他在Eddy的肉垫上吻了吻,“我们抽了你的血去化验,很快就能出结果,我让Madam Oui去调取整理所有食草动物发狂咬动物的案例,而且我回看了你身上的跟踪器的历史信号,发现了可疑的轨迹,也让刑警队去查了。你现在只需要好好休息,等会儿他们会来做笔录。”
Eddy点点头,他回握住Brett的手,轻轻地说:“对不起。”
“不要想太多,一切都过去了。我活得好好的,整件事情从来都不是你的错,你也无需再自责。”Brett站起来,揉了揉Eddy的耳朵根,包扎起来的脚踝让他移动有些不便,“我们还有很多时间,在今天过后我们还是可以一起喝奶茶,一起打switch。还有我留学中途去意大利游学的时候买的一把新小提琴,你还没听过她的声音,合适的话我们可以再去挑一把。”
Brett翻出手机里的照片给Eddy看,那是一把红枫一般的小提琴,闪着典雅的光泽。“还有很多罪恶需要我们去惩戒呢,训犬师Brett和法医Eddy有着广阔无垠的舞台。五年了,我兑现了我的承诺,我回来了,不知道Mr.Eddy Chen又会不会食言呢?”
Eddy看着Brett的眼睛,这是多年后他再一次毫不躲闪地与他对视,一切都将尘埃落定,曾经对于自己会伤害Brett的恐惧也在这一刻烟消云散。他的心闸被打开,千万般的情绪都在此时涌现出来。只见他笑了笑,脑袋在绵羊手里轻轻一蹭,说:“我也说过我没法不喜欢你,Brett。
“我在课室里看到了你,还有校道上、宣传栏里,你很优秀,很耀眼,是所有动物都会过目不忘并且由衷敬佩的存在。我有想象过跟你初识的场景,但由于我们遇见的机会太少,我本来也不报太大的希望,没想到最后却以这种独特的方式跟你认识。”
他们都知道这种“独特的方式”是指什么,无非是一只羊捡起了摔在路上的一只狗,又恰好与他一起去了琴房。本以为这不过是校园生活中的小插曲,到头来却是命运中最巧妙的安排。
“他们都说你是大众情羊,Ray也说我喜欢你。我一开始也想不明白什么算是喜欢,又为什么偏偏会喜欢上你。”Eddy看着Brett,真诚地说,“想到最后,我的结论就是:可能是因为我是牧羊犬吧,这种从祖上流传下来的血脉,刻在姓名里的天赋和本能,时时刻刻都让我想要向羊群靠近——而你刚好是其中最独特的一只。”
Eddy语气平缓地分析着自己,竟在不知不觉中把这位经历过各种动物追求的老学长说红了脸。Brett也不知道怎么了,只是觉得Eddy这种剖开自己的心事、从物种和本性上去解释自己爱意的行为在他看来很是性感,也像足了调情。
而Eddy也看出了Brett赧然的神色,压在身下的狗尾巴不自觉地扫了一下,他继续说:“后来的事情就很顺其自然了,我们一起聊天一起拉琴,在无数个夜晚谈心。我愈发觉得你可爱又不柔弱,就像芳香馥郁的玫瑰,又带着尖锐的刺,让我越陷越深。所以我们的关系,始于本能……”
“终于灵魂的契合与双向奔赴的勇气,还有铺满这条路的满腔执着与爱意。”Brett帮他补上了后半句,认真地凑上前去,“现在我可以吻你了吗,Eddy?”
Eddy顺从地闭上眼睛,Brett也不再按捺内心的躁动,顺手抄起床头柜上的一张报纸,遮住彼此的脑袋亲了上去。久别后的肌肤之亲更加迷人,他们都是喜欢接触和亲吻的动物,与心爱动物的亲密举动能让他们感到满足与开心。
可正当两位情到浓时,一阵敲门声狠狠地破坏了气氛。
“谁啊?”Brett没好气地说,随后又被Eddy拽下去,贴着嘴唇蹭来蹭去。
“杨Sir,是我,来看看Eddy,方便的话做个笔录。”门外传来Sophie的声音。
“他还没醒,迟些再来。”Brett耷拉着脸一口回绝,满心都是被打断的不愉快。Eddy在报纸的阴影里咯咯笑着,推开身上的绵羊说:“让她进来吧,我也想快点了结这件事。”
于是Brett把Sophie请了进来。百灵鸟看看一脸严肃的杨Sir,“还没醒来”的睁着眼睛的Dr.Chen,以及两者红润的嘴唇,才意识到自己可能破坏了什么好事。但是来都来了,女警官也只好在心里默念几句“工作至上”,然后硬着头皮去给边牧做笔录。
Eddy大致讲述了他昨晚的经历。
“我与Brett分开后沿着江走,忽然我身边停下一辆黑色的轿车,车上下来几只狼,我还没来得及反应他们就把我拖走了。”边牧的爪子在床单上轻轻挠了挠,又被绵羊握住。“我被绑到一个很黑的地方,看不见东西,只能听见声音,好像有动物在跟我说话。”
“详细讲讲。”Sophie说。
“他说:‘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我问他是谁,他只是笑笑不答话,接着说什么‘当年给你用未研发完全的药物真是不礼貌,但是也多谢你的反应才能让我们对药物加以改进,现在是不是该用95%纯度的美味来报答你呢?’”Eddy深吸一口气,“所以我猜,当年给我下药的也是他。我第二天的时候意识到了不对劲,去做常规毒物没发现问题,又做了一些常规不会做的检查,才发现了这种奇怪的‘未名毒物’。因此三年前看到它再出现时,我才会如此执着。不过我见到Brett还是会很害怕,想逃,怕我一不小心……就会把他吃掉。”
Eddy笑了笑,抬眼看向他的爱侣,“不过我现在不怕了,我相信他拥有保护自己的能力,我也相信自己能够控制住原始的欲望不去伤害他。”
Brett握住狗爪爪,在肉垫上亲了一口,Eddy痒得缩了回来。Sophie挑眉看着他俩。
“咳咳……最后就是我的左上臂被打了一针,我就失去意识了,直到Brett在设备室里把我唤醒。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到警犬队去的,可能是他们故意把我丢在那,我在无意识间慢慢走了进去。”Eddy说,“他们应该是知道Brett的身份,故意找茬的。”
Brett叹了口气说:“门口那小子傻狗有傻福,要是他开始没睡着,估计被攻击的就是他了。”
“我了解了。”Sophie关掉录音笔,合上笔记本,“那么看来Brett提供的历史信号是有意义的,起码我们可以一举挖出他们的老巢。而且Eddy,你的化验单出来了,确实是未名毒物,不过结构上稍微有点变化。”
“我回去再研究吧。”Eddy说。
Sophie点点头:“剩下的交给我们,你只需要负责好好休息……”她看了Brett一眼,“嗯”了一声后飞一般逃离了病房。
Brett和Eddy看着她关上了门,对视一眼,狗狗的尾巴轻轻扫过绵羊的手腕,示意他继续。
————
几天后,Sophie联络各方警力,在周密的部署和安排下果断出击,在郊区的某个地下暗室中抓到了研发药物的一伙具有反社会行为的动物,并且意外发现了辖区内曾发生的好几起失火案和食物中毒案都跟他们有关。然而百密一疏,团伙的老大凭借对地形的熟悉逃离了警方的控制,连夜买了民航的票逃往国外。Sophie在国际警务通上发出了悬赏令和协查请求,接下来是漫长的搜证、审问、庭审的过程。随着一众冤案浮出水面,许多曾经的“凶手”都获得了不同程度的减刑,并且在专业医师的管理下进行治疗。这个案子惊动了香港警界,成为了警察们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故事之一。
逐渐的,一切事情都回到了正轨,动物们照常上班,照常吃饭和社交,香港的生机活力永存,这个小插曲终将在历史的长河中被遗忘,在档案室的一角落满灰尘。
Jordon靠在卫生署招待室的前台上喝着咖啡,大尾巴缓慢扫动着,昭示他一天的好心情。
七点、七点半……向来习惯迟到的Eddy打着哈欠出现在门口,Jordon朝他一挑眉,意思是已经帮忙打好了卡。Eddy说了一声谢谢之后拿起案卷资料就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十分钟后,Brett准时出现在卫生署,手里拿着热腾腾的包子和豆浆,敲开Eddy的门闪了进去。
Angie凑过来,目光始终盯着那扇紧闭的门,低声跟Jordon说:“你说,他们每天都在里面待那么久……不就吃个早餐,至于吗?我觉得他们肯定还会做点别的事。”
Jordon翻了个白眼:“办公室里有监控。”
“你说得对!”Angie一拍手,“我们可以偷偷看监控,就知道他们在干什么了!”
“我是说他们不敢干什么的。”狐狸笑着揉了揉仓鼠的脑袋瓜。话音刚落却见两位再次打开办公室的门走了出来,而不同的是,Brett不再穿着他刚刚的常服,而是换上了一件崭新靓丽的警服,胸前挂着金闪闪的警徽和那一串熟悉的警员编号:114040,显得整只羊精神无比。
“这是要干嘛?”Jordon“哇哦”了一声,问到。
“警察学院的新生入警宣誓,我作为优秀校友回去领誓。”Brett笑着说,“Eddy跟我一起。”
“早说,我卡都打了,回头记得补假条。”
Eddy低头看了爱侣一眼,自然地与他的手交握在一起。
初秋的香港凉快不闷热,恰是收拾心情重新踏上征途的季节。蓝天白云之下,茵茵芳草地中,搭起了一个简易的舞台,香港警官学院的校长在台上做开学演讲,下面的新同学一个个挺直腰板认真听着,脸上写满了激情与期待。
“……祝愿大家在未来的几年中能够学有所成,收获你们成长的果实,以心中的正义去守护这个世界的美好。谢谢大家!”
热烈的掌声中,主持邀请Brett上台领誓,所有的新生唰地站起来,看着舞台中央的警徽,认真严肃。Brett站到演讲台前,对着所有同学敬了一个标准的礼,然后右手握拳举起,用洪亮的声音说到:“我宣誓!”
“我宣誓!”
操场上传来震耳欲聋的吼声,直穿云霄。句句简洁明了的誓词蕴含了前辈的寄托、叮嘱和期望,融入了一代又一代警察对这个行业的热爱和敬佩,使它成为了每一届警察学院的学生心中最庄严有力的誓词。
“宣誓羊:杨博尧。”
这场振奋人心的宣誓在各种各样的名字中结束,Brett带领他们喊了香港警察的口号:忠诚勇毅,心系社会。然后功成身退,走下了舞台,径直来到后方树荫底下的Eddy的身旁。
“杨学长辛苦了。”Eddy给他递过去一瓶矿泉水,“真是令狗印象深刻的一幕。”
“是啊,喊到口都干了。”Brett拧开矿泉水的盖子,吨吨吨喝了个爽,咽下去之后还夸张地叹了一声。“你呢?你们不算警察系统,应该没念过这个誓词吧?”
“确实没有,但是我们有医学生的宣誓。”Eddy笑着说,然后开始一字不落地背到:“健康所系,性命相托。当我步入神圣医学学府的时刻,谨庄严宣誓:我志愿献身医学,恪守医德,尊师守纪,刻苦钻研,精益求精。我决心竭尽全力,除动物之病痛,助健康之完美,维护医术的圣洁和荣誉,为动物身心健康奋斗终生。(*)
“宣誓狗:陈韦丞。”
Brett曾问过Eddy为什么想做法医,Eddy当时没有给出明确的答复。是为了和Brett Yang继续走在一起?是为了找出未名毒物的真相?是为了惩恶扬善、寻求破案的刺激感?Eddy想,这些都是,而最最重要的还是他在这个行业中摸爬滚打后所寻得的那份热爱与沉醉。Brett也明白了,一份简简单单的誓词承载了很多的历史与未来,他们都是真性情的动物,会为这一份沉甸甸的责任感而感动落泪,并且愿意为了心中的信念负重前行。
秋风吹过树梢,金黄的落叶漫天飞舞,像是绝妙的交响乐章,充满浪漫与诗意。
要不然呢?灵魂的共鸣、志趣相投、几乎是互补的性格和在自己的领域做到极致的毅力与能力。
他们理应天生一对。
END
Notes:
*这段誓词不是来自港中大医学院的,我查不到他们有没有相关的宣誓以及内容,这里挪用的是中山大学的医学生入学宣誓,对我来说感触很深,所以稍微夹带一点私货(嘿嘿)
这是一个很仓促的结尾啊——终于相信自己不会伤害小羊的狗狗有与他继续携手同行,略过的案情是我不满意的部分👉👈不过这个故事就先到这里吧!后续的故事或许会有后续的文字来讲述(我的李斯特里存了好几个梗嘿嘿)
感谢大家的阅读和支持!(´∇`)
Chapter 12: 番外EB车车
Summary:
EB+SM(丝袜/皮鞭/止咬器/手铐),对动物生殖系统不了解,写错了就是我的错,提前滑跪orz
还是不太会SM,反正我怎么爽怎么来了!大家慎入!
Chapter Text
Brett有点苦恼。
未名毒物的案件告一段落,Eddy经过医生的检查之后也确定没有大碍才出了院。但不知是由于多次接触这种药物还是第二次的剂量太大,Eddy总有时候会忍不住想咬Brett——是那种轻轻的,有些小痛、但绝不会破皮的咬法,就好像狗狗总忍不住那他来磨牙似的。
具体体现在Eddy吻他的时候,总是不小心把他的嘴唇咬肿,还有前戏的时候、做爱的时候……Brett身上总是有那么一两个暧昧的牙印,也不是说Brett会对此感到恐惧,只是这种感觉让他浑身不对劲,好像并不能很好的满足到他的精神需求,即使Eddy每次都会给他一个爽快的高潮。
“不要……不要再咬了,Eddy,我从来没有被狗这样咬过。”Brett发出一声呻吟,有些脱力的手却坚持着推开边牧的脸,“哪有训犬师被狗咬的,而且你不觉得羊毛塞牙缝吗……”
然而最后都会变成Eddy瞪着一双湿漉漉的狗狗眼看着Brett,又撒娇一般在他身上蹭来蹭去,借用一些“好舒服……Brett下面也咬得好紧……”之类的荤话转移注意力,成功把说一不二的训犬师缠到求饶。
这样很不可以。Brett心中警铃大作,决定做些什么好好管教一下乱咬羊的狗狗。
一个平常的下午,Brett早就下班回了他们一起租下的一个家,坐在沙发上边看电视边等Eddy下班。边牧领着一袋新鲜蔬菜和面食打开了门,收拾好东西之后便和绵羊一起瘫在沙发上。他们聊着这一天的经历和见闻,讨论着电视剧里情节的合理性。太阳逐渐西沉,在客厅洒下一片余晖,他们没有开灯,就在昏暗和金光的边界沉默着,互相看着对方的眼睛,然后顺理成章地吻在了一起。
Eddy伸出一点舌头在Brett的嘴唇上舔着,狗爪子迫不及待地往绵羊的衣服里探,呼出的温热气息交织在一起,潮湿又燥热。渐渐地他们换了体位,Brett将Eddy摁在沙发上躺好,自己分开腿跪在他胯上,亲吻间是不是坐下去带着力度一蹭,然后满意地看着狗狗颤抖着发出难耐的呻吟。可正当Eddy揽住Brett的腰想要把他抱回房间时,Brett却比他更快一步——“咔哒”一声,Eddy感觉手腕一凉,两手竟是被一个手铐锁在了绵羊的身后。
“Brett,你要干什么?”Eddy挣了挣,手铐发出哗啦的声音。Brett又从茶几的柜子里拿出来一个铁制的止咬器,不顾Eddy挣扎给他套了上去。
“Brett!”狗狗的声音因为动作受限而含糊不清,他拼命伸长脖子想去够Brett的嘴巴,却被挺直了腰背的绵羊投来了居高临下的目光。
“我说过做错了事要受到惩罚的,Eddy,你咬得我好痛。”Brett拍拍Eddy的脸颊,靠近他脖子报复性地啃了一口,然后低声说:“安全词是练琴。”
Eddy此时已经完全明白了Brett的用意,他装可怜地汪呜几声,没有得到对方的怜惜,心头却莫名燃起了兴奋的火苗。训练有素的绵羊毫不费劲地把狗狗扛回了房间,将他的前爪固定在床头,毫不客气地把他的衣服扒了个精光。
“趴着,跪起来,屁股撅高点。”Brett命令到,Eddy按照他的吩咐做好,狗狗半勃的阴茎悬在空中,在黑白毛发的遮盖下仍显得生机勃发。Brett随后打开了衣柜,Eddy用余光瞟到他拿了自己常穿的那件皮衣,然后离开了房间。
狗狗灵敏的听力接收到房间外传来的乒乒乓乓的声音,跪趴的体位让他感到羞耻与不自在,口水也因为吞咽的不方便而从止咬器中流出来,洇湿了床单,缺乏锻炼的双腿有些酸胀。过了大概五分钟,Brett的脚步声再次出现在房间里,但是比刚才更轻更软,Eddy努力转头想去看他,却只听见“啪”的一声鞭响,一阵火辣辣的疼痛从屁股上传来,Eddy没忍住嚎了一声,身躯稳不住就要倒下,另一下鞭打却毫不留情地落了下来。
“跪好,没让你动,也没让你看我,听到了吗?”Brett的声音从身后传来,Eddy能感觉到他的目光正在一般般审视着自己裸露的屁股和阴茎,羞得红了脸,连声音也像蚊子一般细小:“是……”
又一鞭落下,这次是在另一边屁股上。
“大点声,没吃饭吗?”
“这种时候你不要用教官的语气说这种话啊!”Eddy带了点哭腔,然后又挨了一次鞭子。被打过的地方好像有千万根针扎一般细细的疼,他的肌肉忍不住抽动,毛茸茸的屁股抖了起来。他咬着牙大声说了句:“是!”
又是几鞭连着落在Eddy的臀部和大腿上,虽说Brett下手的时候收了力道,但是打在肉上的疼痛还是让Eddy有些难以忍受。他仰头低吟出声,眼泪也忍不住盈了满眶。Brett拨开狗狗屁股上的毛,看着底下的皮肤泛起一阵红红的鞭痕,感到十分满意与享受。
“咬羊是不对的,E……韦丞。控制不住自己欲望的狗狗要受到惩罚。”Brett用皮鞭顶端的尖头抵着狗狗的皮肉画圈,Eddy却被这个忽如其来的称呼转换叫得更硬了。Brett很少叫他的中文名,还是去掉姓氏直接喊名的亲昵称呼,粤语的音调婉转勾人,在这种情况下竟是给他听出了一点暧昧。
下一鞭落在狗狗大腿的内侧,随后竟一路往上,鞭头在他勃起的阴茎和摇晃的阴囊上轻轻拍了拍。冰凉的触感让Eddy浑身发抖,难以抑制的痒从下身窜上脊梁骨,他的前爪一抽,带动手铐撞在床头,哐哐作响。“Brett……啊……不要碰……”
“很有精神嘛。”Brett无视了Eddy的要求,反而变本加厉地摩擦和戳弄他的阴茎,狗狗挣扎着弓起了背,哭喊着让他快停下。“汪呜……Brett,不要玩了,很难受……啊啊……”
“只有乖小狗才能拥有奖励哦,韦丞是乖狗狗吗?”
“呜……是的,韦丞很乖,韦丞……再也不会咬学长了……”Eddy爪子在床单上抓了抓,戴着止咬器的嘴巴蹭来蹭去。
“那让我看看是不是真的乖。”Brett把皮鞭放在一旁,一踮脚坐上了床尾的电视柜上,借着力往后靠,伸出脚用脚背去勾Eddy的阴茎。小羊蹄子比起皮鞭没有软到哪里去,Eddy却感觉到了另一阵丝滑却带点粗粝的触感在摩擦着他的阴茎,让他觉得酸胀疼痛的同时又体会到一阵莫名其妙的快感。Eddy扭着屁股想躲开这超载的感受,Brett却用力一勾狗狗的龟头,Eddy叫唤着抽搐,阴茎吐出一团清液,沾湿了绵羊的蹄子。
“嗯……哈……Brett……Brett的脚为什么是这样的感觉……”狗狗的下身变得肿胀硬挺,Brett缩回脚,黏糊糊的前液拉出一条透明的丝,又再次重重地踩上去,Eddy抖得更加厉害。
“韦丞喜欢吗?”Brett把脚往后挪,用脚底按着Eddy的阴囊揉弄,转而又挪上来踩他尾巴根,“这是丝袜哦。”
Eddy脑子里轰的一声巨响,理智瞬间被炸到九霄云外,不受控制的尾巴疯狂地摇摆着,伴随而来的是Brett更加用力且富有技巧的按揉。后者踩住狗狗的腿根,命令他翻身躺下,丝袜上带的液体沾湿了毛发。Eddy毫不犹豫地平躺下来,酸软的大腿得到了放松,屁股的疼痛却在接触到床铺的时候更加剧烈,让他忍不住弓起身,却被Brett一脚踩了下去。
Eddy这才看清Brett的装扮:全裸的上身只套了一件Eddy穿过的皮衣,雪白的羊毛在黑色的映衬下更加刺眼。再往下……是绵羊细长光裸的双腿上套着的黑色丝袜,散发着色情的光泽,而此时他的阴茎也完全苏醒,紧紧贴着小腹,被丝袜紧紧套着,勾勒出一个诱人的形状。Eddy还没来得及反应这冲击力极强的一幕,Brett的脚心就开始抓住Eddy的龟头不停揉弄,丝丝酸麻感如蚁噬般穿来,吐出的清液不断将绵羊的脚底打湿,Eddy双腿抽搐着摆动,眼泪口水流了一脸最终小腹一紧,翻着白眼射了出来。
Brett抬起自己的脚,将脚底的一片白浊得意地展示给Eddy看然后在他阴茎周围的毛发上慢条斯理地擦了个干净。
“韦丞喜欢吗?”Brett又问。
“喜……很喜欢,学长的脚好软好舒服……”
“韦丞还咬我吗?”
“不咬了……呜……再也不咬了……”
“我来验证一下。”
Brett拿着鞭子爬上床,转身背对着Eddy,对准他的脸坐了下去。绵羊勃起的阴茎贴在冰凉的止咬器上,他忍不住呻吟一声。
“好痒……韦丞,给学长舔舔。”Brett伸出舌头轻轻喘着气说。
Eddy立刻伸出舌头,灵巧地钻过止咬器的缝隙,隔着丝袜舔上了Brett的性器。绵羊屁股上的毛和团子似的尾巴糊在Eddy的脸上,他看不清,却能清楚地感受到Brett的颤抖。狗狗的舌头一时打着转地舔,一会儿又卷起来有轻有重地勾,Brett塌着腰喘息着,不断调整自己的坐姿好让Eddy的舌头照顾到他的每一寸肌肤。Eddy的口水沾湿了黑色的丝袜,迷糊间没忍住张开嘴想习惯性地去咬一咬,却被止咬器阻隔了他的动作。
坐在他脸上的Brett意乱情迷之际听到狗狗的磨牙声,抓着鞭子的手不客气地扬起,用力落在Eddy的大腿上。Eddy被猝不及防的疼痛激得叫喊,呼出一大口热气尽数撒在Brett的会阴,让他腰软得不行。但即使如此他也没有松懈,惩戒的鞭挞一下下打到肉,Eddy不停地用舌头讨好着Brett,想让他不要再打,止咬器的存在却让他用尽全力也只能伸出一小截舌尖。Brett也忍不住了,一点点的舔弄就像羽毛一样抓心挠肺,阴茎在丝袜中胀得难受。他爬离Eddy的脸,拍拍Eddy又重新抬头的阴茎,一手摸上丝袜的边缘,褪到膝弯处。
“嗯……韦丞表现还说得过去,值得再一次奖励,但是要记住咬羊是不对的,知道吗?”
Brett面色潮红,后穴也传来一阵难耐的痒,他面对Eddy跪好,伸手往后撸动着狗狗的性器,又提起自己的尾巴,就这上一次乱七八糟的精液缓慢坐了下去。
Eddy瞬间爽到脚趾都蜷起来,Brett的后穴紧紧吸着他的阴茎,仿佛要把他的魂都吸走。绵羊靠自己的膝盖撑着床开始上下运动,卡在膝弯的丝袜拉扯着Brett的双腿,让它们紧夹着Eddy的腰。Eddy此刻也管不上怕痒不怕了,只顾着挺胯与Brett配合运动,后者一边夹紧后穴欣赏着狗狗的呻吟,一边握住自己的阴茎富有技巧地揉动。前后双重刺激让Brett几乎爽得崩溃,内里的敏感描绘着Eddy阴茎的形状,每一下都会让他快活到浑身发抖。
Eddy自从掌握了眼神控制的天赋后就喜欢时不时用一下,方才受制于Brett对他的掌握和惩罚不敢造次,现在他倒是毫无心理负担地开始了反击。轻微的控制加上可怜巴巴的眼神让Brett完全经受不住,泪水大滴大滴地掉在Eddy身上,也不知道是出于本能还是被操得太狠。Brett生气地闭上眼睛,摸索着皮鞭想再给Eddy来那么一下,却被Eddy一个顶胯撞得连鞭子都抓不稳,只能一边哭着一边用手去捶Eddy的胸,力度却像极了调情。
“你……陈韦丞……呜呜、我去你的……啊……”
Eddy已经顾不得这么多,饶是体力好的杨Sir也受不了这连番进攻,最终只能爬在Eddy身上承受着,两者一起攀上高潮。
他们抱在一起喘气。
Eddy低头用下巴蹭蹭绵羊头顶的毛发,止咬器刮过他的羊角,发出清脆声响。“Brett——可以把我解开了吗?”
Brett撑着身体坐直,Eddy的精液射满了他的后穴,此时仍堵在里头流不出来。他果断地说:“不可以。”
“为什么!”Eddy抗议到,“我想亲亲你!”
“没有为什么,听从命令,这也是惩罚的一部分。”
“呜……我、练琴,Brett!我想练琴!”
“不行,躺着,等我回来再管你。”Brett扶着床从他身上下来,夹紧了屁股去洗手间清理,走路的腿都在打着颤。
狗狗的耳朵耷拉下来,听着浴室的水声委屈地汪呜几声。
不过说到底还是吃到了,也不算太亏。Eddy想。
END
Chapter 13: 法医边牧初长成
Notes:
是Eddy狗狗的单狗线!时间线在他与Brett分开的时间里。之前在作话里说过,这是一个BE都没有选择小提琴的世界,那为什么Eddy会在最后仍然选择这条路呢?我希望能够写出那么一点点合理的理由来。
这篇大概会有点无聊,因为涉及到专业知识比较多,我就总是会忍不住一顿输出,而且要把法医案子写得有趣且吸引人真的好难啊(老秦太厉害了)!anyway,这也算是写了些我在学习过程中的心态变化和感悟吧,学艺不精,如果有涉及专业知识的错误欢迎指出——
有生之年会有羊羊的伦敦生活番外。(端水大师)
Chapter Text
在CUHK毕业后,Eddy趁着gap的一年,在卫生署找了一份实习的工作,并因此认识了他日后的师父Dr.Li和同为港中文毕业的师兄Jordon He。
Eddy至今记得他跟着师父做的第一个解剖:殡仪馆门前站满了从四面八方赶来的家属,师父有条不紊地跟他们询问案情、商量费用,死者的尸体从冰柜中被拿出来放到解剖台上,按照流程前来认尸的家属终是没忍住崩溃大哭。Eddy目送着悲伤的亲属离开解剖室,身为实习法医助理的他没有解剖的资格,甚至连解剖服都不用穿,就拿着一份尸检登记表和一个照相机,根据师父和师兄的指示做好相关的记录。
“猪,男性,尸长160cm,胸前皮肤见出血淤血,应该是在医院抢救时,除颤仪留下的痕迹。”
两位经验丰富的法医做起解剖来自然是干净利落,当Eddy刚将皮下脂肪的厚度记录下来抬起头时,Jordon已经将死者胸腹的皮肤呈一字型剖开,胸骨也已经取了下来。Eddy看着面前黄澄澄油滋滋的脂肪皱起了眉头,纵使解剖室通风很好,纵使边牧自带鼻炎的buff,他还是能够想象到动物死后尸体腐烂的味道会是多么恶心。
“胸腔无积液,各脏器大小位置正常。Eddy,来这里拍一下。”
Eddy连忙走过去,将胸腔连同带有案件编号的比例尺一起拍进了同一个画面内。只见Dr.Li用刀子在死者的下颌处“咔咔”几下,一拉一扯一划拉,就将死者的舌头连同食管、气管、肺和心脏一同取了下来,放在隔壁的空台上,示意Jordon进行进一步的检查。
边牧看得目瞪口呆,师父的手法之娴熟属实让他大开眼界,而后者只是笑着解释:“这是法医常用的心肺联合取出的方法,俗话也叫‘掏舌头’,能够将喉到胸腔的整套器官一起摘下。你以后就会了。”说完又继续进行接下来的解剖。
“左肺重……克。”
“肝有没有淤血?心肌呢?”
“胆道和十二指肠通畅吗?有没有堵塞?”
“冠状动脉未见明显狭窄。”
“脑沟脑回也正常,没有出血。”
讨论的声音在不大不小的解剖室里显得十分清晰,经过了详细的器官检查,法医们并没有发现死者的器官有明显的病变,除了检查胃内容的时候发现死者的胃里有一些棕色的液体。师父用汤勺将其盛出来装到取样管里,而这个动作成功让Eddy一直以来的忍耐破了功。
“呕……”Eddy干呕一声。
“怎么了?”Dr.Li笑着看他的学生,一边手上忙着不停,“受不了尸体怎么做法医?”
“我还好……只是……汤勺……”Eddy闭上眼睛,感觉自己最近都不会想用汤勺舀大盅的汤了。
“工具趁手最重要,是什么来源关系不大。”羚羊将勺放到一旁开始脱手套,趁着Jordon缝合尸体的时候讲到:“根据死者的亲朋好友叙述,在死者死亡前三天,他曾感到腹痛而去当地的医馆开了一剂中药,喝完之后没有缓解,昨天洗澡的时候晕了,被送到医院急救。现在尸检是为了追责,医院是否存在抢救不力的现象,以及他死亡的真正原因是什么。”
“那您觉得是什么呢?”Eddy问。
“大体没有看到明显的病变,回去还要做个组织切片观察一下。”师父说,“我刚刚让Jordon抽了心血,你等会送到毒化科去做个毒物筛查。”
“您是怀疑有动物在死者的中药里下毒?”
“或者中药里本身就有有毒的植物,就像钩吻、乌头,误用或者炮制不完全导致中毒的情况时有发生。不过目前一切都没有定论,等完善了后续检验再说吧。”
Eddy“哦”了一声,说话间Jordon已经将尸体收拾干净,除了头上和胸前多了两条缝合的痕迹以外,一切看起来都如同初始的模样。师父已经先行离开解剖室去与家属交流,Eddy最后看了一眼放在解剖台上的裹尸袋,用力把门拉上,将寒气隔绝在了冰冷的室内。
回到卫生署后他按照师父的吩咐将血样和胃内容送到了毒化科,科里的检验师是一只仓鼠,本来闲着没事在办公室里追剧啃坚果,结果被Eddy的敲门声打断了愉快的午后。
“什么事?”她接过Eddy手上的样品袋,仔细看着标签上写的内容,眼尖的边牧瞄到了她胸前的工牌:高级化验师Angie。
“那个,师姐,”Eddy挠挠头说,“是Dr.Li让我来送样的,他让您帮忙做个毒物筛查。”
“哦,筛什么毒物?”
“嗯?”
“我是说,筛哪种毒物?”
“呃,我也不清楚,难道不是都筛查一下看看有什么吗?”
Angie抬头看了对方一眼,忍不住笑出声:“可以啊,你先给钱,筛一种1200港币。”
Eddy:“……”
“好了,不逗你了,我看到标签上写着是胃内容,看这个颜色,我猜是中药?能给我讲一下案情吗?”她换上白大褂,拿着样品就往隔壁化验室走去,Eddy跟在她身后大概讲了案子的情况,而Angie则一边听一边熟练地使用移液枪在瓶瓶罐罐的化学试剂里穿梭,最后Eddy问了她一句:“师姐,这里是所有毒物都能验出来吗?”
“你说的所有是什么意思?”
“就是,呃,所有的有毒物质。”
Angie将离心管塞进了离心机里,转过身来靠着桌沿思考了一阵,说:“世界上的毒物千千万万,不同的毒就有不同的处理方式和检测方式。就像你刚才只跟我说筛查,而不指定我查哪种毒物的话,我一天一种也得查好几年,更何况你的样本量就不允许呢?我们这边所做的‘毒物’,其实就是日常生活中常见的、有过一定研究的物质,本身也就是一个经验积累的结果罢了。”
“您的意思是,如果有动物合成了一种完全新的毒物,是极有可能检测不出来的是吗?”
“可以这么说,因为我们没有对它的性质有预设,所以在毒物分析的每一个步骤都有可能将其遗漏——‘未名毒物’,这就是我们工作中最棘手的东西了。”
“未名毒物……”Eddy细细咀嚼着这个词,似乎陷入了什么回忆中,直到Angie喊他他才回过神来。前者告诉他等结果出来后她会送去病理科,Eddy道了声谢,转身离开了。
在卫生署的日子里,Eddy经常有机会跟着师父去看解剖,猝死的、凶杀的、交通事故的、高坠的……不同物种、不同原因死亡的尸体千奇百怪,各具特征。他也在一次次的历练中逐渐锻炼了强大的心理素质,从生理不适到逐渐接受,再到不管是血呼啦差的还是支离破碎的遗体,他都能面无表情地看完全场,然后与参与解剖的法医一起探讨案情。渐渐地Eddy发现,当他沉浸在对于案件真相的探索中时,他就会忘记面前的场景有多恶心,忘记气味有多难闻,而只是一门心思扑在尸体的各项征象上,尝试从中抽丝剥茧,寻找到回答死因的关键证据。
闲暇的时间里,他也忙着学习法医学相关的知识。在学校的时候他所接受的是基础医学和临床医学的教育,是从活体出发去研究机体的生理或病理发展规律,而没有一门课程告诉他动物死后要如何逆向推理死因。Eddy埋头于法医学的各种课本,将“机械性窒息”里头“缢死”、“勒死”、“扼死”的区别记得一清二楚,尝试对着卷宗里的尸检照片去推断死者可能中的毒物,通过加深对分析化学和仪器分析这两门学科的了解来明白毒物分析的原理与步骤,甚至在技术员的允许下进行了某个案子亲权鉴定的实验操作。聪明且勤奋的边牧获得了师父的赞扬,但每当他躺在宿舍的床上望着天花板的时候,又总有一种空虚感将他笼罩。
他想到自己看过的案子,死者或年轻或衰老,有不小心摔下楼无法呼救最终死去的独居老者,有开着车准备回家吃晚饭却发生意外车祸的丈夫,也有因暴饮暴食而导致急性胰腺炎死亡的混混。意外和死亡总是在他们毫无预料的时候到来,他们只是如同往常一样,念着家里的一碗汤,想着第二天的早高峰,或许最终他们都没有反应过来就匆匆死去,但留下来的却是身边亲朋无尽的痛苦和悲伤。哭,他们都会哭——Eddy发现,不论是家属还是朋友,或真或假,他们见到死者的尸体时总是会哭,哭得悲切凄凉,哭到失语、哭到断肠。敏感的边牧受不了这种沉重的氛围,他忍不住思考自己的死亡,到时候爸爸妈妈还会在吗?我的朋友们会为我追悼吗?在我的坟前放上鲜花,说着纪念我们的朋友Eddy Chen,而Brett……Eddy浑身一个激灵,感到手脚冰冷,心里发慌。他想到自己死后的感觉,漆黑一片,就像睡着了一样毫无知觉,唯一的区别就是他再也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对于死亡的恐惧攥住了他,他浑身的骨肉好像都被禁锢了一般动弹不得,黑暗的夜就像是死亡的征兆,让他无法逃脱。
我为什么要学法医?为什么要在一个时刻提醒自己死亡的职业上耗尽自己的余生呢?
Eddy望向玻璃窗外哭得泪痕满面的亲属,忍不住叹了口气。
“怎么了?”Jordon发现了师弟的异常,放下了手中的解剖刀,金属碰撞发出清脆声响。
“师兄,”Eddy问,“你为什么做法医啊?”
狐狸一挑眉,似乎理解了自家师弟在伤春悲秋些什么,于是一边继续手上的解剖一边说:“机缘巧合,入行了就爱上了,似乎一直这么做下去也不错。”
“为什么呢?怎么会有动物爱上死亡。”
“只是恰好这份工作与死亡有关罢了。”
“我觉得太沉重了,”Eddy低下头说,“他们总是哭,台上的动物是死的,法医是严肃的,气氛好压抑,死气沉沉一片。”
“那你也不能要求家属笑着面对亲近动物的死亡,悲伤的时候想哭是机体的一种宣泄方式。”
“我知道……我只是不知道要怎么去平衡和处理这种感受,它们压在我心头,我觉得每天走进办公室所想到的第一个词就是‘死亡’。”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又要来这里实习呢?”Jordon有些好奇地看着对方,“你是学医的,毕业后出个国读个PhD,到医院去救死扶伤不好么?那里虽然也有死亡和病痛,但好歹有生气,有跟死神捞命的成就感。”
Eddy没有说话,因为他自己也在迷茫。一直以来的学习过程中他都对生物与化学保持着浓厚的兴趣,所以当父母希望他学医的时候他并没有很抗拒,而且他对这个目标的强烈渴望在遇到Brett之后达到了顶峰——那只绵羊,他曾经满心喜欢着的羊,与他有着精神灵魂高度契合的羊。他喜欢与Brett一起拉琴,创造音乐,喜欢与他谈天说地规划未来,因此在得知Brett的梦想是成为一名警察后,他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决定了要走上法医这条道路,他想与Brett在一个相似的领域里继续保持亲密与联系。
然而当那件事发生后,他单方面躲开了Brett,却也恰恰因为想要寻找那件事的真相,Eddy想要接触了解更多的案子,希望能够找到一丝端倪。
Brett、Brett,还是Brett——来来去去Eddy都绕不开这个名字,Brett就像一个影子一样跟着他,他不禁在想,如果他不那么执着于那个真相,离开了香港,离开了Brett,他日后的生活是不是也就少了很多痛苦与思念呢?毕竟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他早已失去了当初想要成为法医的理由和原动力,只是为了一个影子而走下去,未免有点可悲。
Jordon见他不回话,接着说:“不过你来体验试错也挺好的,起码能够亲身体会到自己是不是喜欢这个地方。总之,不论你最终的决定如何,你在这里学到的知识都不会浪费的。毕竟知道死,才能明白怎么生。”
“向死而生?”
“差不多吧。”
一狗一狐轻轻笑了出声。
“尸体上有发现什么吗?”Eddy回过神来,问到。
“似乎只是很简单的食兔案——虽然她不是兔子,但是我们习惯这么叫这一类案件——但我暂时没有发现可以指证的痕迹物证。”
“唔……咬痕附近会不会残留凶手的唾液斑?”
“理论上是有的,不过被死者的血液污染严重,可能比较难提取一点。等会儿叫上重案组的同事再去现场看看吧,Every contact leaves a trace,凶手不可能一点破绽都不落下。”
“雁过留痕。”Eddy说。
Jordon笑着回复到:“你这句译得倒是不错。”
———————
Eddy感觉心情轻松了许多,他将Jordon的话思考了很久,最终还是决定结束实习后就回到学校继续准备考学,成为一名外科医生或者家庭医师。然而还没等他仔细看过目标院校的官网,新的案子又紧接着找上门来——一名小学生从教学楼的高层坠下,当场身亡。
师父恰好有事外出,于是Eddy跟着师兄去了现场。重案组的女督察Madam Oui是他们的朋友,趁着法证组正在打开现场的时候前来介绍案情:“这是一名小六的学生,平时性格孤僻不合群,今天除了晨读在课室里以外就不见了身影,直到中午时分大家听到一声巨响,才发现她坠楼了。”
Jordon点点头,穿戴好防护装备后走进了警戒区,死者是一只猫,她的身体在坠楼的巨大冲击力下变得支离破碎,奇怪的是现场并没有很多的血迹。师兄伸手捏了捏死者的胳膊,皱起了眉头:“大关节尸僵已经形成了,肌肉也开始僵硬,尸温也低,她不是刚刚死的,有动物想伪造现场。”
“看来这个案子还挺棘手……那麻烦你们解剖了,我会让同事先去坠楼点看看,有什么消息随时联系。”Madam Oui冲他们眼神示意,转身去安排工作,Eddy也连忙帮着将尸体装进尸袋里运去殡仪馆。
高坠和交通伤的尸体往往是最具有挑战性的,他们把死者的尸块在解剖台上摆放整齐,然而因为高坠导致的骨折,加上尸僵的形成,显得死者十分扭曲。法医按照流程对死者进行尸表检验,死者口唇发绀,窒息征象明显,却未被观察到脖子上存在机械性窒息的伤痕。Jordon拨开猫咪厚厚的毛,本应呈白色的皮肤被一大片鲜红色的痕迹代替,与解剖台上冲洗留下的血液颜色一致。
“樱桃红色的尸斑。”Jordon说。
“一氧化碳中毒?”Eddy问,“可是现场看起来没有装有燃气热水器的密闭空间。”
“如果是移尸坠楼,那么哪里是第一现场还真不好说,先抽一点血样,等会儿送去检验一下是不是一氧化碳。”Jordon说到。没有第三位法医在场,此时的Eddy也换上了解剖服上台帮忙,而记录的工作就交给了重案组的同事。Eddy用针筒抽取了死者的心血,标签记录好后继续对死者的尸表进行检查,然而当他再次拨开死者腿部的毛发时,一条触目惊心的淤伤出现在眼前。
“师兄,有伤。”他抬头望向对面的狐狸。
Jordon瞥了一眼,说:“剃毛,拍照存证。”
对于有毛动物的尸体检验,他们从来不会轻易剃毛,只会在发现死者身上有伤口需要观察时,才会把这一块的毛发剃去,方便法医的检验。因此每次遇上有毛的死者,尸表检查都会花去大部分的时间,Eddy曾经问过为什么不直接剃光了再检查,省时省力,却遭到师兄反问一句:“把你的毛剃光,你乐意么?”
Eddy愣了一下。
“法医不是无情的解剖工,谁希望死去之后被‘大卸八块’,甚至连保留最后一分体面的皮毛都被削去呢?有些关怀我们还是要做到位的。”
而此刻的Eddy拿起电动剃毛刀,只是轻轻一刮,橘黄色的猫毛就掉下来一片,暴露出毛发下的伤痕。黄绿的颜色表明它是一处陈旧伤,不规则的边缘无法显示特征性的致伤工具,而更为可怕的是这个视野内存在其他伤痕交叠的痕迹,蔓延到尚存的皮毛深处。Eddy剃了又剃,越来越多的伤痕被显露出来,它们深深浅浅,有钝器伤也有锐器伤,新旧不一,却密密麻麻地爬满了小女孩的两条大腿,甚至当Eddy颤抖着手剃到她的外生殖器附近时,还能看到更多尖锐的刺创和早已结成的痂。
“虐童?”Jordon皱起了眉头。
很快Angie便传回了信息,她对血液进行处理后利用紫外分光光度仪检测发现了高浓度的一氧化碳,但是当他们把信息反馈给Madam Oui时,对方却对此感到十分疑惑。
“我们检查了坠楼点,并且根据其附近的痕迹推断出了第一案发现场,就在这名学生的班主任的办公室里。”督察说,“那名老师承认了自己抛尸的行径,但我们没有在案发现场看到任何燃气热水器或者烧炭的情况,不过我们倒是在现场发现了一些白色结晶,经法证检验是亚硝酸钠。另外,我们问到死者的父母是做化工工作的,所以我们怀疑是死者从化工厂偷拿亚硝酸钠之后、在办公室里服毒自尽。目前还在确认现场的亚硝酸钠和化工厂的是否一致。”
Dr.Li挂掉了电话,看着站在办公桌面前的两位低着头的学生。“怎么样,谁先说?”
“……一氧化碳、亚硝酸盐和氰化物中毒都可能有鲜红色的血液和尸斑。”Eddy说。
Jordon咳了一声:“是我疏忽了,紫外分光光度仪上一氧化碳和亚硝酸盐的吸收峰很接近,我应该让Angie再换一种方式验证一下,怪我考虑不周。”
“幸好我回来看了一下这份报告,不然这要是发了出去,出了事你们随时可以滚蛋。”师父敲了敲桌子,严肃地说:“我早就跟你们说过,案件的尸体检验一定要跟现场勘察相结合,特别是涉及毒物的案子,一定要观察现场有没有该毒物中毒的环境和可能。而且切忌先入为主,仅根据最常见的毒物就妄下定论,要知道我们虽然是做法医病理,但是病理说了不算,只有毒理上过关了,这个案子才算是铁板钉钉。你们想想,多少毒物最终导致的结果是呼吸衰竭或心脏骤停死亡?要是没有毒物分析的强力支撑,我们每年会做错多少案子,投毒案判成猝死,真正的凶手逃之夭夭,死者含冤而去,这样还不够引起你们对中毒案件的重视么?技术的问题固然是具有限制性的,但如果你们一开始就考虑到这种情况,就不会那么容易被局限在这个思维模式里。”
一狐一狗同时舔了舔嘴唇,深知自己这次犯的错误确实严重了些,故也没有任何怨言,只是安安静静地挨批。Dr.Li一直很熟悉他们,此时也明白他们的自责和愧疚,于是叹了口气,放软了语调说:“不过这次也没有酿成大错,回去好好反思一下就是了。记住,你们是法医,在病理科就是要找死因的,有很多动物糊涂了一辈子,或许也就死的时候能明白一回,所以他们放心将遗体交到我们手上。如果连我们都对他们不认真不重视,那未免也太不称职了。这个案子你们不用再跟了,回去吧。”
两者离开了师父的办公室,互相看了一眼,眼神示意对方往楼梯间走去。虽然他们被勒令不准继续接手这个案子,但对于后续的工作还是十分关心。这女孩虽说是服毒自杀,又被班主任将尸体扔下楼伪造现场,但是她身上的虐待痕迹又是谁造成的呢?换在半小时前Eddy肯定会说是班主任,毕竟怎么会有动物无端端作出抛尸下楼的行为,但经过师父的批评之后他也不敢如此主观臆断了,在没有确切的证据支持下,他也不敢说些什么。
他们来到卫生署一楼的院子里,坐在花坛边上吹着风聊天。
“你之前问我为什么想做法医,”Jordon说,“其实我也经历过你这个阶段,或者说,对于死亡从恐惧、迷茫到坦然,是每个法医必经的心路历程吧。”
“那你后来又是为什么选择留下呢?”Eddy问。
“嗯……我曾经跟着师父做过一个案子,那动物表面看起来是自杀,根据当时已知的案情,如果按照自杀来定性,证据链也是没有问题的。但师父很敏锐,他在复查现场的时候发现了死者的鼠标是特制过的左利手鼠标,虽然凶手很谨慎,尽量将家里的痕迹和可能的破绽都抹去,但还是逃不过师父的火眼金睛。让死者沉冤得雪,真凶落入法网,这种成就感和责任感感染了我很久很久。”
Eddy静静地听着师兄回忆往事,也被他带着思考自己这几个月的所见所闻。死者的家属们或悲伤或绝望,但都无一例外地将信任放在法医的肩头上——亲属的离世对他们来说已经是很大的打击,还要眼看着他们被法医开膛破肚,在身体里翻来翻去,即使最后留了全尸,寿衣底下也隐藏着一条显眼的缝痕,他们图什么呢?他们的目的只是找出亲属死亡的真相,想听到亲属那句在嘴边却永远没有机会说出的话罢了。
“我们是替死者说话的。”Eddy想起来,师父经常这么说。
“即使说出来的并不是温情道别的话,但这也足够给家属们一个交代,让死者生得堂堂正正,死得明明白白。虽然我们与临床医生的职业差别很大,我们的工作肮脏、环境极端、深受‘以死为大’的文化的唾弃,但我们是一只动物来这世上走一遭后所接触的最后一环,我们必须替他们把好这生死沟通的关。”Jordon一手揽住师弟的肩膀,把他往自己的方向带了带。“所以啊,我们是对死亡了解最深的动物,也更有资格去告诉其他动物如何才能更好地活。我不是曾跟你说过向死而生么?知道了血液酒精浓度达到500mg/dl就有极大的致死风险,那么你就不会放任自己酗酒;知道野生八角和食用八角的区别,就不会随便在野外摘来吃;知道不健康的饮食对身体的整个系统都不好,就会好好规划自己的一日三餐……而这一切的知识,都是来源于医学院里的大体老师、卫生署里接触的每一位死者,正是他们将自己的遗体捐献给病理解剖,才让我们拥有了探究生命的奥秘的机会。”
Jordon扭过头去,与Eddy对视,眼神中充满了坚定与果决,“在这个前提下,对于死亡的恐惧也就被掩盖了,我们尊重每一位死者为我们带来的教导和经验,而尽全力为他们找到死亡的真相,就是我们能回馈给他们的最大敬意。”
Eddy认真地听着,忽然心里就像被击中一样漏了一拍。曾经在哭声背后的话语又从回忆里的某个角落钻了出来,他曾去旁听刑事法庭,看自己的师父作为法医expert witness(专家证人),在法庭上有理有据,将复杂的证据网仔细打理清楚,形成了一条首尾相连的证据链,将嫌疑犯的狡辩逐级击溃。他也曾在工作的时候被师兄喊出门,接受家属送来的锦旗和谢意,此时流下的泪水则充满欣慰与感激。当然与之相对的也有毫不讲理的亲属前来闹事,或许是为了争取自己的权利,或者造谣法医的不公正判决,而这时候师父都会站出来搬出各种法条来解释自己的工作,耐心且认真。
法医,是辛苦的、悲伤的、死亡的,但是也是充实、有意义的。Eddy想。
————————
一个月后的某天,香港警方接到报案,白熊先生在家里离奇死亡,法证和法医在接到通知后第一时间前往了现场,展开现场勘查。
Eddy与Hyung打了个照面,后者示意他现场已经安放好勘查踏板,于是他与Jordon一起沿着线路来到尸体身边。死者坐在沙发上,双眼紧闭,表情安详。
“尸僵基本形成,尸斑指压稍退色,死亡时间大概是今早六点。”Jordon一边检查一边将数据反馈给警方,同时Eddy也将死者的衣服脱下,查看他的四肢。厚厚的毛发阻隔了视线,但雪白的颜色也让血迹无法藏匿。他们并未在死者身上发现明显的伤口,只是Eddy眼尖地在死者腹部的皮肤上发现了一个极细的针口。
按照流程进行的尸检并没有很大的发现,死者的一切脏器都正常,没有外伤也没有内出血,甚至连冠状动脉都是畅通无阻。于是法医把注意点放在了唯一的异常上——腹部的针孔。
“如果看得不仔细,我们可能又要下一个‘特发性猝死综合征’的结论,然后被师父骂到无地自容了。”Jordon调侃到。
Eddy笑了声,用针筒提取了死者的心血,放在灯光下观察:是正常的暗红色,没有明显的特殊毒物中毒的特征。“你觉得是什么?能引起急性死亡的通常是呼吸循环衰竭的毒物,但是死者也没有明显的窒息征象,反而更像自然病死。”
“窒息征象不是金标准,毒物分析说了才算。而且他这套器官估计比我的都漂亮,要说是病死我还真不信。”狐狸摊了摊手,“不过也可能是先天性疾病导致的心源性猝死,无论如何有疑点我们都不能放过,先想办法排除一些可能吧。”
收到血样之后的Angie苦不堪言,而她还没办法对此抱有任何怨念。现场没有明显指向性的毒物,法医尸检也没有一个初步结论,仅做排除就足够让她实验室的仪器嗡嗡转着跑好几天。然而有些努力不一定就会有成功,安眠药、呼吸抑制性毒物、麻醉剂……阴性的报告一份份往病理科送,Jordon走进实验室的时候,Eddy正在用显微镜观察着死者的组织切片。
“毒化那边还是查不出来。”狐狸师兄将报告放到边牧手边,“你有什么头绪吗?”
“死者的组织都很正常,除了个别出现细胞核崩裂的情况以外,我看不出什么异常。”边牧皱起眉头,往旁边让开一点给Jordon看,“大脑切片可以观察到神经元萎缩,但是什么毒能够引起细胞的凋亡而不是坏死呢?而且我再看了死者的档案,并没有发现他有任何基础疾病的隐患。”
Eddy拿起死者的档案册晃了晃,一个没抓稳散落了几张纸,他弯腰将其捡起来,发现是死者先前做阑尾炎手术住院时,医生书写的住院病历。他先前只顾着看查体部分和手术部分,想看会不会是医疗事故导致的隐患,却忽略了前面关于基本信息和主诉的问诊,此时他恰好看到“家族史”一栏,皱起了眉头。
“死者的亲属有遗传性糖尿病?”Eddy抬头看向Jordon,奇怪的病理变化、无端出现的针孔和找不到死因的尸体,似乎有什么真相掩藏在这几个字底下,呼之欲出。后者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掏出手机就给Sophie打电话。
“你是说要找死者近期的体检记录?”Sophie Ouioui此时正忙着专案探讨会的文件,用肩膀夹着手机边打字边听法医的报告,“行,我立刻派手下去查。”
半小时后,一张图片信息直接发到了Jordon的手机上,随之而来的是Sophie的语音:“我们去询问了死者的家庭医生,才发现死者在三个月前诊断了糖尿病,他当时还去医院做了基因筛查,确定是遗传性导致的。”
“所以针孔才这么小吗!”Eddy着急地凑到话筒旁边。
“你说啥?”Sophie的音调高到有些失真。
“我是说,胰岛素!现场有发现胰岛素吗!”Jordon一把推开狗狗,继续说到。
“哦哦,我们在死者的包里发现了一盒新的胰岛素,但是全都没开过,除此之外没有其他发现。”
Jordon和Eddy对视一眼,还没等前者挂电话,后者就已经往毒化科飞奔过去,一路上引来了同事们的瞩目。而正在写报告的Angie一脸恐慌地看着一只来势汹汹的边牧闯进自己的办公室,扶着桌子伸舌头喘气。
“血样还有剩吗?”Eddy好不容易找回了自己的呼吸,连忙说:“毒化筛不出来的,要做血生化分析,快!”
检验结果很快就出来了,虽然受到了一点血液腐败的影响,但不难看出死者的血糖已经明显低于正常值,血钾也不在正常的范围内。忙碌了三天终于获得了一个阳性的结果,Eddy拿着那张化验单高兴到笑出声,Angie也终于松了一口气。
“所以不是毒物,是胰岛素?”仓鼠歪着脑袋问到。
边牧点点头:“胰岛素不属于常规毒物范围内,所以在毒化科一般是查不出来的,但是它是动物体内唯一的降血糖激素,要与甲状腺素、肾上腺素等升糖激素拮抗,就注定了它的降糖功能必定无比强大。而葡萄糖又是机体内最重要的供能物质,一旦机体处于极低的血糖状态,就极有可能累及神经系统,引发神经低血糖症,最终由于呼吸循环功能障碍死亡。只可惜凶手不知道死者刚确诊为糖尿病,所以将行凶的注射器和胰岛素都带走了,不然的话留在现场绝对更有利于他的伪装——现在反而成了抓拿他的线索和证据。”
“但如果死者没有糖尿病,你们也不会发现这个关键点吧?”Angie说,“毕竟胰岛素代谢快,不是常规毒物,一般动物压根不会往这方面想。”
Eddy思考了一会儿,确实他们在中毒和猝死之间徘徊了很久,所有的证据都不足以支撑任何一个结论,但只要疑点存在,他都不敢妄下定论。最后,Eddy摇了摇头,坚定地说:“不,我会发现的,并且从今往后,我也会永远记得这个案子。师父常说,要成为一名优秀的法医,就要时刻把洛卡德原则记在心里,‘雁过留痕’,理论上不存在完全不留下痕迹的犯罪,也没有完全查不出来的‘毒物’,只看法医工作者和现代的科学技术有没有这个能力去发现罢了。”
化验师抬头看着边牧,没忍住笑了出来,她说:“Eddy,你变了。”
“啊?”Eddy又一秒恢复到了懵懵小狗的状态。
“你的知识面广了,对于毒物和尸体检验的了解也更加深入更加透彻了。你胆大心细、认真严谨,总之,跟我第一次见到你很不一样。”
“或许这就是成长吧。”边牧开心地咧开嘴,黑色的耳朵一晃一晃地,仍沉浸在找到关键线索的喜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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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匆匆又是一月,一眨眼Eddy的实习期就已经到了头。他被师父喊去办公室,推开门的时候发现Jordon也坐在一旁,他笑着跟这两位指引他走过这半年的师友打招呼,窗外的阳光斜斜地照进办公室,显得温馨又舒适。
Dr.Li说了声“坐”,然后就开门见山地说:“Eddy,之前听Jordon说你结束实习之后打算去美国?学校申请得怎么样了,需不需要我找老师给你写推荐信?”
“呃,那个,师父……我不去了。”Eddy挠挠头说。
“嗯?为什么,先前不是觉得这里死气沉沉,不想继续待下去吗?”
“我总会在冲动的时候说很多乱七八糟的话。”边牧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师兄开导过我了,我也将您的话牢记在心,这里有很好的老师朋友,不错的资源和稳定的工作,我希望能够在这里继续干下去。不为了谁,只是觉得师父曾经说得对——当法医是有瘾的。”
“这种瘾可要不得。”Dr.Li调侃到,然后三者一起笑起来。
“但你可以有伸张正义的热情和决心。”Jordon补充到。
Eddy说:“我明白的,为生者权,为死者言。法医是沟通生死的桥梁,我会继续努力学习,争取早日成为师父这样的好法医。”
“我当然是希望你超越我。行,不多说了,迟些你记得去办转正手续,现在先去把尸检报告送给Madam Oui。”
“是食兔案?”Eddy接过报告,随手翻了翻,应承下来。他赶到警局的时候Sophie正好在审这个案子的嫌疑犯,那是一只狼,却满脸怂样,慌里慌张,似乎昨晚凶残地咬死了一只兔子的动物不是他一样。
Eddy交完尸检报告后没有急着走,而是在审讯室门口编辑了一下信息。审讯室的隔音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好,女督察审讯的声音和嫌疑犯争辩的声音不时传来,从狗耳朵旁飘过,又偷偷溜走,但有几个关键词却被他精准地捕捉到。
“……我真的无辜,我什么都不知道啊!我……我当时只是感觉眼前天旋地转,就像万花筒一样,然后就失去了意识咬了她,这真的不关我事……”
边牧的耳朵瞬间竖了起来,几年前那个夜晚的往事涌上心头,紧紧地攥住他,让他的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Eddy几乎是毫不犹豫地转身推开审讯室的门,门因为撞到墙上而发出一声巨响,同时吓到了室内的三者,但他甚至忘了对被他打断的Sophie道歉。
“你再说一次!”
Eddy紧盯着嫌疑犯,眼神中充满了追寻猎物时才有的专注。
世事巧合无常,有些东西往往在Eddy刚放下时,就又重新出现,时刻提醒着他自己的存在。或许百般历练过后的Eddy会发现,当他努力地去摆脱不愉快的记忆对他的影响时,那个影子其实也在紧跟着他,引诱他深陷其中,越想忘记便越刻骨铭心。
只是与当初不同的是,他确信自己这回找到了真正的心之所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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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ND
Chapter 14: 恋爱中的边牧是什么样子的
Notes:
汪汪!
有点子EB暗示。
Chapter Text
身为一只边牧,Eddy并不习惯经常把耳朵竖起来,而是折起来,跟脸上的花纹融为一体,只留下一个圆溜溜的脑门。
除了一些特殊的情况,比如——
“Brett?”
一个熟悉的单词从远处飘来,打着弯钻进了Eddy的耳朵里。本来正在埋头工作的狗狗立刻一个甩头的大动作,眼睛一个劲儿地往声音传来的地方瞄,黑漆漆的狗耳朵竖成了德牧同款“兔耳朵”,身后的尾巴也控制不住地晃了起来。然而在看清楚那位“Brett”并不是他家大白羊后,他又低低地“汪呜”一声,把耳朵放下来继续工作。
倒也不是Eddy太过敏感,而是这个世界上有太多叫“Brett”的动物。咖啡厅里的三花猫、路边等公车的臭鼬,甚至于听到Sophie凶巴巴地审讯,问犯人昨天吃完“Breakfast”之后去了哪里,都会被一般路过的Dr.Chen扒在门口的玻璃窗上多看一眼。
久而久之他的这种行为被同事朋友发现了,大家也开始逗他玩。Jordon坐在接待厅的沙发上,看着办公室门开了一条缝的Eddy,举起手机怼着狗狗的脸拍,以几不可闻的声音说了一句“Brett”。然后他成功抓拍到了大法医一脸惊喜地扭头,跑过来探头望了一圈,又皱起眉头不爽地关上门的样子,视频的最后是狐狸忍不住的爽朗的笑声。
Ray听说之后差点一口奶茶喷出来,最后秉承着不能浪费的原则强行咽下去,咳了好大一轮。
“咳咳……哈哈哈哈哈哈Eddy咳……你这……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够了!不准再笑了!”毛发的遮掩看不出边牧的脸红,他一把抓起桌上的薯条就往Ray嘴里塞。“你们就喜欢欺负我!”
“谁欺负谁了,唔……你搬出去投奔爱情,留下我一只狗承担全部的房租,我还没委屈呢。”
“我本来想租完这个季度,是你嫌我烦先赶我走的。”
“谁让你每天晚上说梦话喊Brett喊那么大声啊?”
“我没——”
“梦到什么了?”Ray神秘兮兮地凑过来,朝Eddy使了个眼色。“哦!我知道,春梦是吧。话说你们睡过了吧,感觉怎么样,小处男?”
“关你屁事。”Eddy瞪了他一眼,又缓缓移开眼神,一把按住了自己蓄势待发的尾巴。
“话说回来,你也真是的,《狼来了》的故事从小听到大,你怎么还是一钓一个准呢?”Ray晃晃手指,“依我看,是杨Sir出差太久了,你见不到他才会日思夜想。”
Eddy托着脑袋叹了口气,Brett出国参加论坛已经一个月了,因为时差他们也没法经常打电话,这对于再次陷入热恋的狗狗来说简直就是折磨:看不见摸不着还听不到,也难怪只要有一些风吹草动就忍不住去一探究竟。
“他下午就回来了。”Eddy说。
“是的,不过他会先回警犬队述职并且参训,你要不要一起?顺便接他下班。”Ray用手肘推了推Eddy,看着后者咧嘴笑成傻狗的模样。
于是Eddy跟着Ray回了警犬队,像之前一样趴在栏杆边上看着他们训练。Brett剪了毛也磨了角,比出发前显得更加清爽,他先对警犬们讲了些什么话,集体训练结束后让他们分散练习,自己则在各个分队之间穿梭,提供指导意见。
雪白的绵羊在太阳底下反着光,是校场中最亮的那是崽,自然也就被Eddy全程目光追踪。Brett一会儿跑西,一会儿跑东,在绿茵场中窜来窜去,Eddy望着心上羊的身影,不知怎么四肢有些发痒,似乎所有的血液都聚在一起,肌肉抽抽的,想要跑上一跑才过瘾。
这种感觉对于缺乏锻炼的边牧法医来说是很少有的,就算姐姐Belle吐槽他的体脂都不管用。但此刻他竟没忍住钻过护栏,四肢并用地往Brett的方向摸过去。
Brett刚刚给一只警犬示范了一个流畅地过肩摔,完全没留意到周围发生了什么,只是觉得莫名有点凉快。当他拍拍手正准备走时,却差点被呼啸而过的一团黑影撞倒在地,这才发现有一只黑白配色的狗狗一直在绕着他跑圈。
“Eddy?Eddy?Eddy Chen!”Brett立刻就认出了自己的男朋友,只是那边牧充耳不闻地绕着他跑,他走到哪Eddy跟到哪,让他很是诧异。
Ray见状扶额,看着叫来叫去都不应的Eddy,大声喊了一句:“BRETT!”
那叫一个气吞山河,吞得Eddy狗一个急刹车,滑铲着甩出一米多,连草皮都掀起了一块,然后脸着地趴在草坪上。
Brett连忙赶过去,一抓后衣领把Eddy拽起来,帮他拍拍泥土。谁知还没等Brett询问,Eddy就一把将绵羊抱在怀里在地上滚了一圈,然后把他按倒在地,一边摇尾巴一边作势要舔他。
然后差点被Brett条件反射一巴掌扇飞,幸好众警犬及时过来把Eddy从上司身上扒了下来,惹得Eddy汪呜呜呜直叫。
“可能是之前受未名毒物的影响,Eddy现在一兴奋就多少会表现出一些返祖现象。”Angie一本正经地胡说到,“但是也不会太影响生活,不过是偶尔喜欢运动以及牧羊而已,问题不大的。”
牧羊而已。
问题不大。
“那有什么解决办法没有,总不能让他在这牧通宵吧?”
“嗯……目前看来除了多做点运动消耗体力以外没有其他办法了,杨Sir您加油吧!”
Brett挂掉电话放下手机,看着围绕着自己坐的沙发绕了一晚上圈的Eddy。
“Eddy,别转了,我头晕。”Brett揉了揉眉心哀嚎到。
“我忍不住呜……汪!”狗狗耷拉着舌头边喘气边溜达着,但好歹不是四肢着地了,不然Brett都想嫌弃他手脏。
“我说,别牧了!”Brett趁着Eddy转到他面前,眼疾手快地抓住他的手,一把子把他拉到了自己怀里。
Eddy的后腿还在蹬着,手却先一步抱住了日思夜想的羊,脑袋在他身上蹭来蹭去,伸舌头去舔了舔羊角。“Brett——我好想你!”
Brett被热情的狗狗蹭得心软,连忙空出双手去搓揉Eddy的脑袋和耳朵根,边牧的耳朵舒服地晃着,眯起眼睛露出满足的表情,喉咙里发出细细软软的呼噜声。
“呜……Brett。”Eddy忽然察觉到什么,一把将绵羊推开,“你身上有其他狗的味道!”
Brett有些诧异,他眨眨眼看着Eddy,将一句“你不是有鼻炎吗”强行咽下,换成了:“我在警犬队工作。”
Eddy又开始装听不见了,只见他瞪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一大滴泪水挂在眼角上将滴未滴,耷着嘴角和耳朵马上一副要哭的模样,脸上写满了“我不管”三个字。
这他妈哪是返祖,说是嗑药比较合理。但眼看着边牧无羊能敌的撒娇能力以及楚楚可怜的表情配上这张脸,Brett只好缴械投降:“那你别缠着我,我去洗澡。”
“可是我——”
“浴室位置小,没地方给你牧羊。”
“我就看——”
“看你个头,这跟‘我就蹭蹭不进去’是同等级别的借口。”
Eddy低下头,用向上的眼神望着他,更显委屈。可绵羊似乎很是绝情,拿着睡衣就要进洗澡间,Eddy不死心地跟上来,却被Brett眼疾手快地套上了项圈拴在床头。
“Brett!”Eddy用爪子扒拉着项圈,牵绳撞在床头柜上发出哐当声响。
“好好待着别乱动,我回头再管你。”Brett叉着腰看他,抛了抛手中的玩具球,用威胁的语气说:“喜欢运动是吧,我大把方法治你,今晚不把你玩到腿软别喊停。”
Eddy总算安静下来坐在地板上,歪着脑袋看向Brett,若有所思。
洗完澡回来的绵羊无奈地看着边牧在原地踱步,于是他解开Eddy的项圈,一边吹着毛一边跟狗狗玩抛接球。两位之间隔着一张两米的大床,边牧接了球跳过来,等着Brett抛出后又跳过去,来来回回乐此不疲。直到Brett都打哈欠了,仍然毫无倦意,Eddy见他累了,便不再去接那个抛出的球,而是蹭过去与他脸贴着脸。
“Brett,困了吗?”Eddy轻声说。
“嗯……”坐了半天飞机又赶了一下午班的训犬师早已疲惫不堪,此时一手撑着脑袋,眼睛都要睁不开了,感觉到Eddy来到跟前便整只羊抱到他身上。洗过之后的羊毛干爽清香,最重要是没有其他乱七八糟的气味,让Eddy安心又喜爱。他小心翼翼地把Brett抱回床上,然后趴在隔壁看他睡觉。绵羊的呼吸逐渐平稳,眼睫毛也随之轻轻颤抖着。估计是天气太干燥,Brett微张的嘴唇有些掉皮,Eddy没忍住伸出舌头轻轻舔了舔,微硬的触觉刮过舌苔有些痒、又有些疼,于是他又卷着Brett的嘴唇多舔了几口,想要把着不安分的嘴皮舔到软。Brett感觉到不太舒服,一个翻身躲开了,却又被他转回来,直接了当地吻了上去。
一个月没见的思念涌上头,Eddy克制不住自己对Brett的满心喜爱以及对这双唇的渴望,而Brett即使是在意识朦胧的情况下也懒懒地回应着对方的吻,最终Eddy硬生生地把Brett亲得哼哼唧唧地睁开了眼,然后在他耳廓旁暧昧地舔了一口,拖着声音说:“我还没腿软呢,Brett,先别睡嘛。”
接下来的擦枪走火就顺理成章了。
腿软拼命喊停的也成了Brett。
第二天早上Brett顶着黑眼圈和酸软的腰身爬起床请假,然后毫不客气地逮着他神采奕奕的男朋友前去看狗医。做了半天检查都没有发现任何的问题,一通折腾后的Brett坐在主治医生面前,桌上放着厚厚的一沓体检报告。
“化验科的同事说可能是余毒未清,您怎么看。”Brett扶额揉了揉眉心,开口嗓子都累得有些沙哑。
医生看看绵羊又看看边牧,把报告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都没发现任何问题。最后他思索良久,谨慎地开口到:“依我看来,这不是余毒……”
“嗯?”Brett立刻抬起头。
“……这是热恋中的狗狗长期没见到对象和缺乏性生活的正常表现。”医生咳嗽一声,补上了后半句。
Brett:“……”
“您是他男朋友吧,边牧就是精力充沛一些,大概多做几次就好了。”
Eddy一听竖起了耳朵,而Brett在心里大骂庸医。
走出诊所时,Eddy小心地拉着Brett的袖子,说:“Brett,你还好吗,昨晚是我不好,我不应该——”
“没事,我还不至于这就倒下。”Brett叹了口气,转过身来亲了一口Eddy的脸,“你累吗?”
“不累。”Eddy摇头,狗脑子里想到昨晚的一些场景,甚至还有些兴奋。
“不累就太好了,走吧,跟我回警犬队跑圈去。”
“跑圈?”Eddy睁大了眼睛,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Brett,支支吾吾说:“可是……刚刚……医生他说……”
“什么运动不是运动?”Brett笑眯眯地说,“先把你这个劲儿过了再说,今晚还不累就陪你跑通宵,快,跟我走。”
“不要啊Brett——”Eddy哀嚎到,“我们回家嘛,回家也可以的,就像昨天那样扔球!
“我再也不牧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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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