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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文授翻】1989

Summary:

1989年8月。

“密苏里?你要送我去密苏里?”哈尔重复道。他绝对是听错了,她不可能真的是这个意思,对吧?

“我打赌你甚至不能在地图上找到密苏里在哪。”杰克挖苦道。

“我当然可以,混球——”

“哈罗德,你要去,这是最后的决定。打好你的包裹,星期六早上就走。以及,上帝啊,别带着那个夹克。”杰西卡乔丹说道,高效地结束了这场对话,从她的次子身边转身走开。

————————————
哈尔,17岁,正在数着日子等待他的18岁生日,然后在那天加入空军。杰西卡乔丹迫切地想把她的儿子从加利福尼亚的机场边带走,所以她联系上了一个老朋友,并把哈尔送去中城过几月。

达瑞尔弗莱希望他们的客人可以帮助巴里走出自闭,并忘却他母亲的被害身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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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Fangirlgem太太授权!喜欢的话请去给太太点kudo!
受够了奇葩机翻,百分百用爱发电;喜欢的话也请点个kudo鼓励一下苦逼翻译菌吧~

Notes:

作者前言:
我不是美国人,也不生活在80年代,但是我非常希望能写一个讲述80年代halbarry高中生活的小说,并在过去的几周里粗制滥造造了几乎11000字的文章。所以就有了第一章。

预计会有很多与我的观点不符但在那时典型的歧视。

在本文被提及的曲目:
https://open.spotify.com/playlist/4e608eAezKoOiYBQEUsPL5?si=Vw7jhJOJR6Rfn5ozFQ&utm_source=copy-link

请阅读每一章开头处的tag和notes!

译者前言:
等我有时间时按照spotify上作者的歌单,整理一份到网易云上去,方便大陆读者收听,敬请期待!
在那之前,尽管不是太相关,但是个人觉得call me by your name电影原声专辑也可以配合小说食用。

Chapter 1: 混球

Chapter Text

1989年8月。

“密苏里?你要送我去密苏里?”哈尔重复道。他绝对是听错了,她不可能真的是这个意思,对吧?

“我打赌你甚至不能在地图上找到密苏里在哪。”杰克挖苦道。

“我当然可以,混球——”

“哈罗德,你要去,这是最后的决定。打好你的包裹,星期六早上就走。以及,上帝啊,别带着那个夹克。”杰西卡乔丹说道,高效地结束了这场对话,从她的次子身边转身走开。

哈尔像每个愤怒的青少年一样——气冲冲地冲出房子,砰的一声关上身后的门。他用力把手塞进口袋,向几个街区之外的公交车站走去。

他半小时前才到家。他刚才还在阿登看那些飞行员测试一种新式喷气机。他躺在铁丝网的外面,在干裂的、尘土飞扬的土地上,望着它从上空飞过,在听到熟悉的打破音障的声音时微笑。这个声音经常吓到别人,但是对他来说,它唤起了在爱德华空军基地边成长的记忆。那时的喷气机会有规律地掠过他家的上空。

他过去常常带女孩以及一两个男孩,到阿登或费里斯的外面。他会讲述他爸爸说过的故事,每一次他们被音爆惊起的时候,他会搂住他们。那是在他仍被允许开他母亲的车的时候的事。他在上个月失去了这一待遇,从那之后,他依赖着公共汽车或几个朋友载他到那里,不再有夜幕的掩饰。但他仍然拥有这篇场地,他还在夏天弄清了当地巡航点的位置。

他母亲几天之前就警告过他,如果他再在飞机旁边被抓到一次,她就会把他送走,送到远离机场的地方。他没有想到她真的会这么做。他非常确定是杰克告的密,判断依据是他进门时杰克的傻笑以及他们母亲的怒吼。哈尔头发里的沙土证实了他的罪恶。

“中城。中城他妈的有什么?”他喃喃自语,踢着人行道上的石子。

他试图想象出那座城市的景象。它有一个大拱不是吗?不,那是圣路易斯。中城是那个有跨越边界线通往堪萨斯的巨桥的城市。这座桥背后有个故事,可能吧,但是他记不起来了。

他妈妈告诉他,他会和一个有个与他同龄养子的警察住在一起,并且与那个男孩从星期一开始一起上学。那警察叫达伦或其他什么东西,哈尔没注意。和一个警察住在一起非常没有吸引力,不是因为他和警察们有过麻烦,而是他的朋友们有。在中西部和一群乡巴佬一起度过高中最后一年是最糟的部分。他该在这儿,在加利福尼亚,参加派对和找乐子,和他在所有夏天做的一样。

这并不是说他是什么罪人。他不这么认为。他并不完全无辜,并不,但是他没有做过任何可以让她正当地把他送到半个国家之外的事。是的,他喝过啤酒,但谁没有在成年之前喝过点酒呢?他的妈妈不知道他的那些不太直接的活动,他一直非常的小心。他大部分成绩都很好——不惊人,但他不是个完全的懒蛋。好吧,那可能是因为他翘课,或者有的时候干脆逃学去看飞机测试。但现在是暑假,现在这不重要。或者说,应该不重要。

但是对于他母亲来说,它很重要。她已经一次又一次地说过了,她不允许他成为飞行员。所有他儿时与父亲一起做的飞机模型,以及他的所有关于航空史的旧图画书都被扔掉了。他磨损的VHS版《壮志凌云》幸存了一段时间,但是有一天他放映它的时候发现上面录制了几集《欢乐满屋》,真的让他很生气。

她同时找到了几期他藏在床下的《飞行和航空史》和杰克的上大学后落在家里的色情杂志。比起色情,她更被飞机所激怒。他几乎都要希望自己能对此感到惊讶。

他被允许保存的唯一一件与飞行相关的东西就是他父亲的旧夹克。他坚定的要求保存它。他的父亲在那天让他拿着,而他不可能再放开。

他绝对绝对不可能不带着它。

他乘着巴士来到沙滩。这是几个安静的地点中的一个,在这个季节游人不多。他望着太阳渐渐在长草的沙丘后落下,藏到没有任何人能去到的地方。一群与他年纪相仿的孩子在远处打排球,用临时球网和漂浮木在沙地上画出球场。放在平时,他会以一种展示魅力的方式加入他们,但他现在不想。他们还有享受沙滩的机会,但对哈尔来说并不是这样。

与杰克以为的相反,他真的知道密苏里是哪,尽管是粗略的了解。在被大陆环抱的地方。他完全不能想象那种生活,远离海岸,远离海。

如果是爸爸,他就不会把他送走。他绝对不会让他放弃自己飞行的梦想。他爸爸还会把他带到费里斯的栅栏里面去看他飞。就像那天一样。

此时的天空是明亮的橙色的,就像是那天,在他父亲的飞机摔到地上时,吞噬了他的火。

他明白他母亲的恐惧并非完全的不合理,即使她对航空的仇恨已经上升到了极致的程度。她只是想要保护他,她只是不想让发生在她丈夫身上的事,发生在他儿子身上。

这是她的应对方式——她避免提起她的丈夫。不幸哈尔就是一个行走的提醒。因为这是他的应对方式。试着变得和他爸爸一样。

不只是他妈妈注意到了这一点。每当他遇见他爸爸的老飞行员朋友们的时候,他们都会说他如何随着年龄的增长看起来越来越像马丁。在乔丹家的家庭聚会上同样如此。他总是能看见他母亲在听到这些“提醒”的时候嘴巴抿成了一条直线。

她的恐惧是合理的,是的,但是他并不害怕。人们希望他在目击了那次坠机之后能远离所有飞行的东西。任何正常人都会这么做的。但与之相反,他回到了这个给他带来了精神创伤的地方,以及与它类似的地方,冒着看见其他坠机的风险。他的母亲不理解。他的兄弟们也不。天哪,连他自己都不理解。他疯了吗?值得商榷。

他沉浸这在思绪里,以至于没有听见身后的脚步,突然,一只手搭上了他的肩膀。天几乎要黑了。此时的天空是一种渐变的深蓝,只在天际线的边缘有一抹绿色。他抬起头,看见布雷特朝着他露齿而笑。一头黑色、紧密的短发和一件展示他肌肉和纹身的背心。

“哦。嘿。”他半心半意地说。布雷特曾是他的一个……失误。他比哈尔大三岁,有一种令人不愉快的粗暴。哈尔好不容易才掩饰住自己沙哑的声音,他妈妈认为他在吸烟。尽管这样的解释会使她生气,但他还是接受了,因为这样的解释比事实好多了。哈尔已经躲了他几星期了,但,似乎,他的运气用尽了。

“我们为什么不找个更私密一点的地方找点乐子呢?”

哈尔移开了布雷特搭在他肩膀上的手。“不谢谢,我没心情。”

“如果你不,你就不会在这儿了。”布雷特说,在哈尔背后蹲下并用胳膊紧紧地搂住他,钳住他身体的两侧。

“退开。”哈尔嘶声说,扭动着试图把他甩掉。

“你知道你想要。”他低吼着,用牙齿咬住了哈尔的脖子。

哈尔很高,也很壮,但几岁的差距让布雷特更强壮,而且他所坐的地方没有什么移动空间。他混乱地扑腾,踢起沙子。最合理的选择是大声呼救,但是将人们的注意力引到他们身上也会损害他自己。他试着肘击布雷特,但不能让他的手臂动得够大。这看起来不妙。

布雷特把他翻了个面,先把他的脸推进沙子。它们进到他的嘴里,他咳嗽和干呕着。他继续挣扎——他是不会放弃的。绝对不会。但他被压住了,布雷特抓住他牛仔裤的腰带,试图在扭打中把它扯下来,但徒劳无功。他的心脏剧烈地跳动。

“从我弟弟身上滚下来,死基佬!”

“妈的。”布雷特在他上面嘘了一声。

压在哈尔双腿上的重量突然地消失了。布雷特逃走时,他听见双脚击打在地上的闷响和干草的沙沙声。

哈尔筋疲力尽,摇摇晃晃地用手肘把自己撑起来,从嘴里吐出沙子。如释重负。

他下一件知道的事情是有一双手撑在他的胳膊下面,粗暴地拉他站起来。他与他意外的救世主面对面了。杰克。如释重负的感觉立刻被羞耻淹没了。

“搞什么,哈尔?你就不能两个小时不惹麻烦吗?”

哈尔推开他,掸掸衣服。“谁说我有麻烦了?”

“以防你没注意到,他会他妈的强奸你。”杰克啐了一口,指向布雷特逃走的方向。

哈尔没有回答,而是避免目光接触,用手抚着头发,抖出更多的沙子。他猜想这是真的,但听到杰克大声说出来很奇怪。他觉得自己应该被这整个折磨吓坏了,但老实说这似乎只是又一次糟糕的事情,结束了这一糟糕的一天。这已经不是一次了,他真想知道他到底是怎么了。

“别告诉我你也想要这个?”

杰克说话的语气就像胸口挨了一拳。哈尔不为此感到惊讶,但还是很疼。

“我不是——我不是——”他看着杰克的眼睛,是和他的眼睛一样的棕色,然后站直了。他不怕他。事实上,去年哈尔已经长得比他高了,尽管他们相差两岁。

“这次没有。但其他时候有。”哈尔告诉他。

杰克叹了口气,抓住哈尔的胳膊。哈尔让他把他拖到路上。他的车停在那里。他们进去,而杰克发动了引擎。几分钟后,他们把海岸的景色甩在了身后,向城市开去。

“你会告诉她吗?”哈尔问道。他能听得见他自己声音中的疲倦。

杰哥没有把他的眼睛从路上移开。路灯的光在他钢铁般的神情上闪烁。

“不。”他最后说。“这次不行。听着,如果你是基佬,我一点也不在乎——”

“我不是。我也喜欢女孩。”

“随便它是什么吧。我不在乎。但是我们讲清楚,哈尔。这不是为你掩护。我不告诉她,是因为妈妈不需要另一个理由来担心你的屁股。”

这倒是一个不错的表示,如果杰克没有强调他这么做不是出于兄弟的感情的话。

“如果你知道什么对你好,你会远离那样的家伙。你也会远离飞机的。”

“我不能。”

“不,你能。你只是不会那么做。”

哈尔把头倚在车窗上,看着他们所行驶的街道。青少年们坐在餐馆的落地窗后面,享受他们最后一点夏天的自由,一个老人提着牛奶拖着脚步走出街角的商店。一对夫妇蹲在门口抽烟。他们路过了当地的征兵中心,是他通往自由的大门。不是一扇非常吸引人的门,要进去也不简单,但是是他唯一的门。

“我要去参军。”他告诉他的哥哥。

他从来没有和他任何的家庭成员讨论过他的计划。他们都在倒数着等待2月20日,就像他一样。

“妈妈会不再和你说话的。”

“我知道。”

杰克嘲弄道:“你真的不在乎,是吗?”

“我在乎!我当然在乎。她不支持我,又不是我的错。”

“而你知道她为什么不会这么做哈尔?你知道她为什么如此焦急地想要阻止你?”

“我不会像爸爸一样。”

“不,你会。你知道你会。有一天你会像他一样坠毁,而你甚至不在乎,因为你他妈就愿意找死。”

他想要找死?谁知道呢。死亡不会吓住他,这是肯定的。但话又说回来,很少有事情能做到。

他们把车开进车道,杰克关上了发动机。他转向哈尔。

“你还有机会扭转自己的生活。如果不是为了你自己,那就为了她。”

杰克开门下车,然后砰的一声把车门关上,哈尔在离开之前在座位上多坐了一会。杰克已经在前门了,他扭动把手。

“杰克?”

他的哥哥咕哝着回应。

“谢谢你。刚才救了我。”哈尔平静地说。

“别指望我下次救你。”

他溜进门,留下哈尔一个人站在车边。哈尔感觉就像有什么东西被从他胸口挖了出来,在那里留下了一个洞。他盯着这座房子。是城市边缘的一座小平房。他们在那场事故之后搬到了这儿,从12岁起就是他的家。

他第一次意识到了自己为追求梦想所放弃的这一切。杰克是对的。如果他参军,她就不会再对他说话了。可能杰克也会这样。等他从空军基地休假回来,这里就不会欢迎他了。

值得吗?

他抬起头,虽然光污染太严重,看不见任何星星,但他发现头顶上有一架飞机闪烁的红灯。

哈尔关上车门,走了进去。穿过走廊,他看见厨房的灯还是亮的,他的妈妈坐在餐桌旁背对着他。她一定听到他进来了,但是她没有动。他还是走向了自己的房间,轻轻关上房门。

他踢掉鞋子,拖着拖鞋躺在床上。他一进门喉咙就哽住了,现在几乎痛了。泪水刺痛了他的眼睛,他使劲把它们合上。他和它们斗争了一会,但这次他厌倦了斗争。他过翻身,侧躺着,最终还是任由泪水浸湿他的枕头。

Chapter 2: 书呆子

Summary:

作者前言:
巴里是个独来独往的人,还是个漫画迷。

译者前言:
第一章和第二章的译者ID为yanmofan(ao3)/什么鬼(loft),感谢太太带我入坑!
美中不足就是发布时因设定原因不能将太太列为共创者,抱歉啦太太。

Chapter Text

铃声在商店大门门打开时响起。

“你好,巴里。”

坐在柜台后的中年男人在少年进来时打了个招呼。

“你好 克雷格。”

透过书店的落地窗,阳光流了进来,照亮了一切。巴里向柜台走去,瞟着途经的漫画书架。他以一种习惯性的、舒适的方式紧紧地抓着背包的皮带。

克雷格走到柜台后面,拿起一个纸箱。他把它扔到了桌子上,调了调他大框的眼镜。他迅速地翻看盒子里那些薄薄的棕色纸袋。巴里耐心地等候,看那些推销各种漫画系列的海报,甚至一两本漫画杂志。

特雷格停下来了。“啊哈,开始吧。”

他推出了一个装着几本漫画的棕色纸袋。巴里的名字就写在上面。“灰色幽灵、星际迷航、JSA、绿灯侠和闪电侠。全了?”

巴里点头。从十岁起,他就喜欢漫画。“是的,谢谢。我可能在付钱之前会逛一圈,可以吗?”

“当然,去吧。”克雷格说,他已经习惯了这一点。他把纸盒重新放到柜台的下面,只留下巴里的。店主靠在椅背上,在收音机放到F.R.的 Words Don't Come Easy时调高了音量。正好大卫开始演唱。

巴里在店里转来转去,看看有没有他喜欢的东西,他拿起一本过刊的《神奇四侠》——听说最后的故事线很好。他看了很久,任由时间从他身边溜走。在他阅读时,人们在店里进进出出地带走他们的周三漫画。他不怎么注意他们,他们也不怎么注意他。

巴里知道他应该多花些时间和别人交流,尤其是在这里,没有人会说他是个书呆子。但是,哎,每次他张开嘴,要么说一些尴尬的话,要么根本发不出声音。

克雷格曾几次邀请他参加每周五晚店里举办的D&D。巴里每次都会回复他“下次吧”或“我有约了”。这些话几乎一直是谎言。很少有人约他。

D&D听起来有趣,但他担心他的创造力不足以让他成为一个酷得够格的人,或是人们会因为他试图在活动的中途加入而恼怒。

他几乎都要为自己大声叹气,又一个夏天结束了。他曾经告诉自己,他会在这个夏天试着变得更外向,交更多朋友。达瑞尔有心解除巴里的育禁,在其他家长致力于把青少年关在家里时,试着让他出门。但巴里总在天刚黑的时候回家,甚至在那之前。

他爸爸经常问些关于社交的问题,巴里往往会编造一些事情,像是与达芙妮迪恩和她的朋友们一起出门。亨利每次都会点头告诉他听起来担有趣,但是巴里知道他不相信他。他讨厌他的父亲认为自己的儿子孤独,但这离事实不远。

他确实偶尔会与达美妮出去闲逛,但不像以前那样频繁,而且在这些时候几乎总是只有他们两个。她总是积极的试图让他参与一些事情,但是他总觉得他的存在......在其他人组成更大的团体时,他们不想要。他常听见她的朋友们窃窃私语地问着达芙妮为什么要邀请他。

巴里看了看他的表,被现在的时间吓了一跳。他在这儿待了超过一小时了,他依旧捧着神奇四侠的漫画,他拿着它在店里逛了这么久,这使他感到思蠢。

巴里扶了扶他的包,回到柜台边给克雷格付钱。他道了谢,把漫画装进包里。社交生活缺失有一个好处一一大量的闲钱可以用来买漫画。

他离开了店铺走到街上,花了一秒钟适应明亮的日光。天气湿热,他第一百次希望夏天早点结束。让人无法忍受的不只是天气,还有无聊。当你没有很多能和你出去玩的朋友时,很难找到打发时间的方法。他更情愿坐在化学课堂上。

巴里开始行走,尽量呆在建筑物的阴凉里,二十分钟后他走到了他通常去的那片阴凉,在一个小公园里的一棵树下。这里俯瞰密苏里河,这条河从密苏里州与堪萨斯州之间穿过。在更下游的地方,他能看见那座臭名昭著的无处可去的桥。

他拿出路上买的三明治并打开它。巴里边吃边快速地读漫画。每隔一段时间,他会为某个笑话微笑,或是为某个情节大舒一口气。

他太投入了,没注意到有个男孩偷偷地从他身后接近,藏在树的另一面。他绕着树移动,手里拿着一个瓶子。

冷水突然倒在巴里的头上,他震惊地吐气。他躲避和掉了他的漫画,当他转身时,这个男孩已经跑回朋友身边了,他们都指着他大笑。头目是兰斯巴西利亚,拿着瓶子的男孩是克里斯麦考尔。

这已经不是他们第一次打扰他了。很久之前,在五年级时巴里曾站出来保护另一个受他们霸凌的孩子。他们把精力转移到了巴里身上,再也没有离开过。

巴里盯着他们,这只能让他们笑得更厉害。就像他可能对他们产生威胁似的。他叹了口气,尽可能地甩掉身上的水。真浪费,他想。

好的方面,他的漫画逃过一劫。而且,嘿,至少这次不是芬达。他的头发不会变得粘腻且闻着像个橘子。

巴里收拾东西往家赶。令他惊讶的是,达瑞尔已经下班回家了,坐在厨房的小桌边读报纸。

“你真早。”巴里说,走进厨房放下背包。

“我有一些消息。”

巴里心跳加速,但他试图在脸上表现得平静。他知道这没什么可能,但是他不受控制地想知道是否是他母亲的案子有了新线索。一些能证明他爸爸的清白、把他从狱里放出来的东西。
可能性很小,但是他这样期待着。

“记得我和你提过的那个老朋友杰西卡乔丹吗?”达瑞尔说,折起报纸。他还穿着制服。

巴里点头,坐到桌边。他试着不要表现得沮丧。几星期前达瑞尔提起过有加利福尼亚州的孩子过来和他们住一段时间的可能。没有什么完全确定,而巴里有些希望不会。

“嗯,她之前给我打了电话,说她做了最后的决定。哈罗德会在周六早晨坐飞机来。

巴里好奇究竟哈罗德做了什么让他的母亲越过半个国家把他送来这里。他无法想象和他有很多共同点。

“所以我们需要把多余的床垫挪到我的卧室里吗?”巴里问。

“如果你愿意的话。”

“好的,没关系。”

作为一位独生子,巴里从来没有与其他人分享过他的房间,以及他小学到现在都没有外出过夜过。让一位陌生人睡在他的地板上肯定要让他适应一番。

“我很抱歉我说得这么仓促,但是我觉得这对你们两个都有好处。他可能会帮你从壳子里出来些,而你能让他更守规矩。”

这可能是好处吧。他可能会交个朋友。或者哈罗德最终是个混蛋,而巴里的生活会变成炼狱。他希望回是前者,但是他的乐观主义常让他失望。

“你见过他吗?”

“在他十岁或十一岁之后没有。我怀疑他是否还记得我。”达瑞尔耸肩,“所以,你晚餐想吃什么?意大利面?”

“听起来不错。”

晚饭后门廊里的电话响了,达瑞尔从沙发里站起来接电话。巴里继续在电视上看纪录片。它是关于登月的。是回播,他已经看过了。

达瑞尔把头伸过客厅门,把电话听筒举在胸前。“是打给你的。”

巴里站起来接过电话,达瑞尔回去坐下。没有很多人会给他打电话。巴里走进门廊,这样绳子就不会拉得太长,垂下来贴在墙上。他举起听筒。

“你好?”

“嗨,巴里。”

“哦,嗨达芙妮。”

“你最近还好吗?看到什么好看的漫画了吗?”

他微笑。她不怎么看漫画,或者说是不再,但她总是记着它们在周三出版。

“嗯,闪电侠像往常一样棒。虽然我真的很喜欢绿灯侠的新的事件。他必须得和一个在、穿着木制盔甲的家伙战斗,但他发现了一个聪明的方法绕过它,通过一一对不起。别介意。我扯远了。”

“没有,没有,这样很好!我可能有时候会找你借它。事实上,我打来是为了问你周六是否有空。我们将在开学前最后一次去德雷克湖。我会开车去,如果你去的话我可以捎你一程。”

“我......不能去。”

“你不能?还是你不想?”

“不,我真的不能去。有一个从加利福尼亚来的学生会来和我们住在一起,他周六到。”

“哦?好吧,也许他能一起来,在开学前见些同学。”

“哦......我不知道。”

她咯咯笑了。“哦,巴里。几小时的社交不会害死你的,”

*他揉揉后颈,叹口气。“我知道……”

“嗯,如果你改变主意的话,欢迎你加入我们,还有你的加州人。他可爱吗?”

“我不知道他看起来怎么样。我是说,我不会很好地判断这个或其他什么。我知道的只有他的名字是哈罗德,还有他有些违法倾向。”

“一个违法分子,哈?”她说,听起来被他的措辞逗笑了,“我猜我们会知道的。考虑考虑这件事好吗?如果能在那里见到你真的很棒。”

“我会的。”

“在我爸爸开始抱怨电话费前,我得走了,再见!”

“再见,达芙。”

她挂了电话。他听了一两秒的忙音,然后把电话放回去。比起看剩下的纪录片,他情愿回到他的房间,趁还有机会时享受自己独处的时光。

Chapter 3: 飞行员

Summary:

译者前言:
等申请过了会把文同步到随缘居上的,敬请期待~

Notes:

(See the end of the chapter for notes.)

Chapter Text

星期五晚上,哈尔去拜访他父亲的坟墓。坟墓很朴素。一块简单的灰色墓碑,上面刻着一个十字架,上面写着“ 马丁·乔丹。亲爱的丈夫和父亲”。他的父亲是天主教徒,但他从未带哈尔和他的兄弟们参加弥撒或其他任何活动。哈尔不记得他有多么虔诚,尽管他也因为“白白冒用了主的名字” 而被爸爸骂了几次。好像他爸爸没有骂自己似的。

墓碑前挂着一些破旧的祈祷珠。哈尔认为那是祖母在她死前留在那里的。她就埋在不远的地方。

珠子旁边是一支几乎烧尽的红色塑料外壳蜡烛,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点燃了。有一面小小的美国国旗半埋在泥土里,被太阳曝晒得褪色了。旁边是一架旧模型飞机,是唯一没有被扔掉或送人的飞机相关物品。哈尔几年前就把它放在那里了,从那以后它就再也没有动过地方。

看着墓碑和草地总是很奇怪。他们说,这里是他最后的安息之地。哈尔却不这样认为,他经常去费里斯,而不是这里,但他现在不被允许靠近费里斯。他现在不准去到任何地方,他被“禁飞”了,但他妈妈允许他来这里。

他对坠机发生后后面几天的记忆有些模糊。他只记得一些点点滴滴。葬礼的计划发生了一些枝节小事。他的妈妈是犹太人,对天主教习俗或祈祷不是很熟悉,但仍想在计划中发挥她的作用。她的精神压力很大,同时也很悲伤。

哈尔在此之前并没有参加过很多葬礼,不管是天主教的还是其他的。在那之前他从未听过完整的《玫瑰经》*。杰克不得不把吉姆带出去几次,因为他还小,不明白他必须全程保持安静。他的堂兄弟们轮流开始进行 “万岁玛丽”祈祷,他为不能加入他们而感到难过,尽管他认为他的父亲不会在意。

(*译者注:关于《玫瑰经》,以下科普来自繁体wiki。“…於15世紀由聖座正式頒布,是天主教徒用於敬禮聖母瑪利亞的禱文…此名是比喻連串的禱文如玫瑰馨香,敬獻於天主與聖母身前。”)

这是一个闭棺葬礼。没有人对他解释什么,但他知道为什么。他的父亲在爆炸中被烧得很厉害,肯定已经面目全非了。即使是最好的入殓师也无法绕过这个事实。看不到他的遗容,让人更难以接受棺材里躺着的人是他。看起来并不真实。

亲戚、家人和朋友轮番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告诉他他们很抱歉。他们对他格外小心,比对杰克或吉姆还要小心,好像他是一只受伤的动物。他听到他们在分享三明治时窃窃私语:“……见证了事发整个过程,可怜的孩子……马丁在想什么,怎么把他带到机场?他应该知道风险。”

哈尔穿着他父亲那件过大的夹克入睡,一个星期里每晚都穿着那件棕色皮衣游荡,只在必须为葬礼着装时才脱下它,一旦结束,它又重新回到他身上了。

他现在把手放在其中一个口袋里,最近这件夹克更合身了。他掏出一个打火机蹲下身子,倾斜蜡烛,看看有没有剩下的灯芯。他找到了,点燃了它,然后又站了起来。

“嘿,爸爸。我有一段时间不能再来了,所以我想打个招呼。妈妈要送我走了。我真的不想离开,但吉姆指出了一个好处——我可以坐飞机飞到那里。没有试图把我用公共汽车送去真是多谢她了。” 他忍不住微微一笑。

“这只是一架商用波音,不像 F-16 那样令人兴奋,但这是我多年来第一次空中飞行,上一次还是在你……”他的声音越来越小。

“不管怎样。两周前我去了一趟费里斯。我看到了卡罗尔。”

他不常能见到她,只是偶尔在费里斯机场或城里闲逛时远远地看到她。如果与她交上朋友,他可能能够更接近飞机,但他不想遇到她的父亲。所以他保持了距离。

她去了城市另一边的一所私立学校。大约一个月前,他在一次聚会上遇到了她,他们开始交谈。他喝了一点酒,她想必也是。这可能是他们聊着聊着居然就说起那次空难的原因。坠机那天她也在现场。知道有人分担了他的创伤,在某种程度上也算是一种安慰,即使她似乎比他更快地走了出来。

正常的谈话在某个时候变成了亲热,他不太记得是谁发起的,但感觉良好,仅此而已。这些年来,哈尔考虑过她几次。她聪明、有魅力,而且他们对飞行有着共同的兴趣。但他就是无法忘记费里斯先生对他父亲的死负有一定责任的事实。

“你知道,她已经开始上飞行课了,私人课。所以我猜她会在我之前成为一名飞行员。” 哈尔说。

他不禁对她有些怨恨。她几乎得到了他想要的一切。她不必像他那样去争取获得翅膀的机会。她不必为了能飞行而逃离自己的家庭。

“妈妈让我不要带你的外套,她讨厌我一直穿着它,因为这让她想起了你。但我答应过你我会坚持下去。而且,密苏里州的冬天很冷,对吧?所以我需要它。”

哈尔想知道会不会下雪。他以前从未在现实生活中见过雪。

“就这些了,真的。我会在几个月后回来。再见,爸爸。”

他蹲下身来,吹灭蜡烛。

————————————

那天晚上有人敲他卧室的门,而他正在收拾行李箱。哈尔咕哝着回应,门打开了。吉姆把头探进房间。

“嗨,哈尔。”

“嘿。” 哈尔回答,没有从他叠好的T恤上抬起头来。

“你已经开始收拾了吗?” 十二岁的孩子问,走了进去。

“不然你以为我在做什么?” 哈尔喃喃自语,然后后悔了。他不应该把情绪宣泄给吉姆。他可能只是想和他的大哥说再见。一旦杰克回到大学,吉姆将独自一人。哈尔感觉很糟糕,但这也不啻为一种演习。无论如何,当他加入空军时,他将不得不离开吉姆。

“对不起。我差不多完成了。” 哈尔一边说,一边走到他桌子旁边架子上收藏的一些盒式磁带旁边,开始选择要带走哪些磁带。

“你不在的时候给我写信好吗?” 吉姆问道,透过对他的脸来说太大的眼镜看着他。这让哈尔有点惊讶。

“嗯,当然。如果你需要我的话。”

“我也会给你写信。”

哈尔点头。至少有人对他的离开感到难过。

————————————

“弗莱先生将在机场接您。一到那里就给我打电话。” 哈尔的妈妈说,伸手帮他修理衬衫的领子。他很尴尬,但容忍了她的举动。他被命令为这次旅行穿上他的“正式着装”,那些他在他们去犹太教堂的不常见场合穿的衣服。他想告诉她,再也没有人会为飞行乔装打扮了,但在今天这时候开启一场争论不是什么好主意。

他们要出发了,他要对他们说再见,再见要直到寒假了。他的妈妈给了他一个拥抱,这是她很久没有做过的事情,所以他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她告诉他不要惹麻烦,对弗莱先生要有礼貌。吉姆也给了他一个拥抱,哈尔轻轻揉了揉他的头发。面对杰克时则有些尴尬,他没有对哈尔做出任何拥抱,只是是点了点头。

哈尔随即转身,提起他的手提箱,昂首挺胸走向保安。他告诉自己不要沮丧,因为这次离开他还会回到他们身边。下次他再离开时,他可能就不会了。

他毫不费力地通过安检。一旦意识到他是一个无人陪伴的未成年人,工作人员就会对他很好,但因为他快十八岁了,他们不会无微不至照顾他。对此他很感激。有人问他以前是否坐过飞机,他忍不住微笑着告诉他们关于他父亲的事。他没有提到空难。

一到航站楼,他就去洗手间,换上牛仔裤和一件无袖的白色 T 恤,然后把夹克盖在上面。感觉好多了。

哈尔在小报摊上拿起一本《星际迷航》漫画书以便在飞机上阅读,在等待登机通知时,他看着飞机滑行到跑道上,然后在玻璃窗口后面起飞。现在他妈妈不在附近了,他可以放任自己兴奋地观看起来。

谢天谢地,他不必等待很长时间,而且他确保自己是第一批登机的人之一。他以前从未坐过商业飞机,与他父亲过去坐在的小驾驶舱相比,它的宽敞程度让他感到惊讶。

乘务员在讲解飞行安全程序,他很认真地听了。他的父亲过去常常只是说 “系好安全带,不要碰任何东西,你不希望把自己不小心弹出机舱外,对吗?”

当他们终于滑上跑道时,他因期待而忍不住发出声音。旁边的位子上坐着一位老者,调侃地挑了挑眉。

“紧张吗,儿子?”

“不,先生。我很兴奋。”

哈尔喜欢发动机的声音——尽管它不像喷气式飞机那么响——以及起飞时的颠簸。然后他们在空中,他看着地上的建筑物和人越来越远。他们很快就冲破云层,飞过那些事物的头顶。

他忘记了他应该阅读的漫画,并且在三个小时的飞行中大部分时间都盯着窗外,听着他随身携带的磁带。皇后乐队、鲍伊、埃尔顿和 U2。他也有《壮志凌云》的原声带——他在磁带盒里装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封面,把它隐藏起来了。他多希望他能早点想到这主意,因为这样也许他就可以以同样的方式保存了这部电影。

他们于当地时间下午 1:00 抵达中心城,当车轮撞上跑道时,哈尔不禁感到失望。当飞机降落时,人们开始鼓掌,这让他感到困惑,但他也加入了进来。

他下飞机时又热又湿,他戴上墨镜。没有海风吹来,使空气很是沉重。在这样的天气里,他穿着厚重的皮夹克可能看起来很傻,但他并不在乎。哈尔跟着其他乘客穿过正在烈日烘烤下的混凝土地到达航站楼,地面散发出的热量令空气都为之扭曲。有标志指示他去行李提取的地方。

他们航班的行李还没有放到传送带上,所以他走向了公用电话墙。哈尔把随身携带的包放在两脚之间,摸索着口袋里的零钱,寻找硬币。

他将其插入并拨打他们的家庭电话。他靠在墙上,一边等待接通,一边听着拨号音。音乐在机场的音响系统中播放。Hal 认为这首歌是 Mike and the Mechanics 的“ The Living Years”。不在他喜欢的歌单上。

“你好?”

“嗨,妈妈。我活着下飞机了。” 他告诉她。她看不到他脸上得意的表情,但她一定能感觉到。

“这不好笑,哈罗德。” 杰西卡骂了一句,他咬着嘴唇不让自己笑出来。

这个笑话可能有点黑色幽默——好吧,接近地狱笑话了。他知道她可能在他航班计划降落时间之后的每一分钟都在心中计数,并且越来越担心。但是,嘿,如果有人有权对此开玩笑,那就是他。

“你和弗莱先生在一起了吗?”

“没有,决定先给你打电话,我在等我的行李箱出现。” 他说,回头看了一眼传送带。一秒钟后,他看到它出现在传送带上。“哦,现在出现了。”

“快去拿行李别被人偷了。不要让弗莱先生等太久,去找他。今晚再给我打电话,好吗?”

“好 的 女 士。” 他说,然后挂断了电话。

没过多久,他就走进到达区,四处寻找达瑞尔·弗莱。他终于看到了一个穿着蓝色纽扣衬衫的中年男子,手里拿着一张纸, 上面用黑色记号笔写着哈罗德·乔丹。他走过去。

“弗莱先生?” 他问。

“啊,你来了,孩子。” 他笑着打招呼,伸出手。哈尔握住了他。“我的上帝,你跟马丁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他感到胸口因自豪而膨胀:“谢谢你,先生。”

“没关系,你可以叫我达瑞尔。”

哈尔点头。“好吧。我,呃,通常喜欢被叫作哈尔。”

“好吧,哈尔。你饿了吗?”

哈尔再次点头,“是的,达瑞尔先生。对不起。”

达瑞尔笑了,开始往外走。哈尔跟着他走向出口。“没关系。巴里也花了很长时间才停止叫我先生。”

“他是你的养子对吗?”

“是的。他在家,正在整理房间。我们会在路上买点午餐。汉堡听起来怎么样?”

Notes:

原作者笔记:
他们会在下一章见面,我保证!!
我,将我 对80 年代的音乐品味投射到哈尔身上了?绝对没有啊……
至于宗教方面,我认为哈尔从小被按照犹太人而不是天主教徒的方式带大,但他不一定是宗教人士。我自己是按照天主教的方式长大的,以前参加过很多天主教葬礼,所以从这里提取了一些个人经验。
我正在和我的女朋友谈论这部小说,我说哈尔有“死爹地问题(dead daddy issues)”。她建议增加头韵改成:“死爹地低谷(dead daddy distress)”,我笑死。
我不确定我还能保持多久这样的更新频率,但我有很多预先写好的存稿,所以让我们拭目以待。

Chapter 4: 游泳者

Notes:

(See the end of the chapter for notes.)

Chapter Text

 

巴里本该在整理他的房间,可进展并不顺利。时间从他身边溜走,一如往常,他拖延到最后一刻。直到现在他才意识到他的房间有多少暴露了他是个宅男书呆子(nerd)的东西。 

他拿起他的旧闪电侠头盔复制品,把它和一本旧的科学项目作业放在他的衣橱顶上。转过来的话,那个订着他母亲案件中所有证据和新闻文章的软木板就藏在它的后面。这些东西肯定会吓坏他的客人。不过,他通常也不得不在达瑞尔面前把它藏起来,所以他非常习惯在他的衣橱里和它待在一起。  

巴里在地板上捡起一摞书,放在桌子上。他拿起第一个,打开封皮。他瑟缩了一下。这是两周前就应该还回到图书馆的。他回头看了一眼书堆,想知道其中还有多少本已经超时了,会产生多少超时费用。图书管理员人很好,她也喜欢他,但她的耐心终有耗尽那一天。 

“嘿。”

巴里以一种非 常 有 男 子 气 概的方式尖叫起来并把书砸在了他的脚面上,痛苦地发出嘶嘶声。他转过头来。

那漫不经心靠在他门框上的,大概是他见过的最帅的男人了,而且跟自己同龄。波浪状的棕色头发发顶侧分,时下流行的发型发尾稍长。他的皮肤在阳光下呈现出迷人的金棕色,就像电影明星一样。他带着太阳镜穿着飞行夹克,颇有点汤姆·克鲁斯在《壮志凌云》里的神韵。达芙妮在杂志上读到过汤姆克鲁斯只有 5 英尺 8 英寸*,而这个孩子要高得多。他肯定比巴里高。 

(*译者注:5英尺8英寸约1米72)

他闭上嘴,希望他下巴掉下来的弧度不是很夸张。然后他想起他必须回点什么,只得再张开嘴。

“嘿——你好。”

“对不起,门是开着的,我不是故意吓唬你的。”

“不,不,没关系!我是巴里,艾伦。巴里艾伦。” 

他的客人流利地摘下他的太阳镜,露出温暖的棕色眼睛,巴里不得不阻止自己被这个姿势迷住。这另一个男孩向他伸出手。 

“哈尔乔丹。”

随之而来的可能是巴里一生中经历过的最尴尬的握手。 

“我以为你的名字是哈罗德。” 巴里说,握得中规中矩。

“我更喜欢被叫作哈尔。”

巴里理解地点点头:“我的全名是巴塞洛缪。” 

天啊。他这时候为什么要说这个? 

“那……可真不幸。” 哈尔说,做了一个介于怜悯和调侃之间的表情。“呃,我应该把我的东西放在哪里?”

“哦!呃,随便你。只要——你自己觉得舒服。” 巴里在房间里慷慨地比划着。

“谢谢。” 哈尔说,乖巧地走进巴里的房间。他把包和手提箱丢在地板上。

“床垫是给你的,但如果你愿意,你可以睡在我的床上。” 巴里告诉他,立即意识到这听起来有点像那什么,赶紧纠正:“而我会睡在床垫上,你知道的,我不介意。实际上那个垫子很舒服,我们有时会带它去露营。”

哈尔对他微微一笑。他显然很享受让巴里自我犯傻的过程。“床垫不错。”

巴里揉着后颈,尴尬地看着地板。 

哈尔环视了房间一圈,可能顺便把巴里的人格都透视了个遍。这房间是他的安全空间,他不禁产生一点像是被侵犯的感觉。哈尔的目光落在了《星际迷航 III 》的海报上,他指指它。

“你喜欢星际迷航?”

“呃……是的。” 巴里在想他是否应该把海报拿下来——他所有那些海报。他们把他暴露得太多了,哈尔可能会因为他的典型宅男爱好而取笑他。

“太棒了,我也喜欢。我喜欢太空。” 

巴里目瞪口呆。所以他们确实有一些共同点,除了年龄。 

“我也喜欢。” 再明显不过了 。

“呃……我们在来时路上打包了一些汉堡,最好在它们冷掉之前吃掉它们。” 哈尔将拇指举过肩膀,指向门的方向。 

巴里点头表示同意,哈尔便走了出去。巴里在房间里犹豫了片刻,尽情地为自己的尴尬表现感到后怕,然后跟着他下楼到厨房。 

“你们两个混熟了?很好。” 当他们走进来时,达瑞尔说。

他们拉开椅子,和他一起坐在桌旁,挑选他们的汉堡。达瑞尔与哈尔聊天。他问他在家乡的学校是什么样的,他是否参加任何运动(同时侧目巴里),是否会开车(再次侧目巴里),诸如此类。 

哈尔不属于任何球队,但喜欢棒球和排球。他也时不时地冲浪,因为当然这是他会做的事情。 

哈尔有驾照,不像巴里,巴里依靠公共汽车和自己的两只脚来移动位置。达里尔多次提出要教他如何开车,但由于某种他无法解释的原因,这让他感到压力很大。此外,他还喜欢在公共交通工具上观察人群。当你坐在方向盘后面,就没有时间想这些了。

“巴里,你今天下午怎么不带哈尔出去看看,把他介绍给几个人?” 达瑞尔建议,把他从思绪中拉了出来。 

巴里的胃如坠深渊。 

“呃……我想今天周围没什么人在。”

“为什么没人?”

“达芙妮说今天大家都要去德雷克湖。”

“哦,我们小时候经常去德雷克湖。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在午饭后开车送你们出去?”

“是的,听起来不错,实际上。” 哈尔说。 

太好了, 巴里想,我想摆脱社交的那个借口居然最想要的就是社交。他不可能在不让自己看起来像个撸瑟的前提下进行争论,所以他同意了。 

“当然……为什么不呢?” 

吃完午饭,他们拿起一些毛巾和零食,塞进背包,上了达瑞尔的车。离湖大约有二十分钟车程。 

哈尔友好可亲,一路上谈了很多。他问巴里他最喜欢的星际迷航角色是谁,他们开始讨论这个问题。这让巴里放松了些,分散了对即将在湖边等着他的灾难的注意力。达瑞尔完全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但他时不时地微笑,可能很高兴看到巴里和同龄人交谈。

哈尔最喜欢的角色是柯克船长,巴里一点也不意外。他认识他不到一个小时,但哈尔确实具有那种潇洒的主角魅力。巴里悄悄地承认他喜欢史波克,哈尔也同意他也很酷。“毕竟,”他说:“他们两个都不能没有对方。” 

德雷克湖在离丹维尔不远的一个小国家公园里,达瑞尔把他们放在入口处,他知道看到一辆警车——不管亮没亮警灯,都会很快驱散聚集在一起的青少年。所以,哈尔和巴里不得不走完剩下的路去湖边。 

达瑞尔给了巴里一些零钱,并指着野营小屋旁边的电话亭,告诉他想接他们时打电话。公园八点就关门了,但他说如果他们想和其他人搭便车,或者在外面再待久一点,可以打电话告诉他。 

“作为一名警察来说,他很心宽。” 哈尔说,他们看着达瑞尔的车开回城里。“大多数孩子为了得到这种自由甚至能杀人。”

“我想也是这样。”

哈尔好奇地向巴里歪着头。“种种迹象告诉我,你并没有充分利用它。” 

“我有时会出去。只是……不是很多。他相信我不会惹上麻烦,所以他没那么严格。” 巴里耸了耸肩。 

他们开始走,沿着指示他们到湖边的标志走。自从巴里上次来这里以来,这些年来情况并没有太大变化。午后的阳光透过树木,在它们身上闪烁。光在哈尔的发丝间跳跃,点亮夏日的高光。他把夹克裹在腰间,这意味着他麦色的双臂暴露在阳光下,它们……非常美好。 

巴里只是在欣赏他健美的体型,仅此而已。因为他自己不算健美。他做的唯一运动就是跑着赶公共汽车。

“我想在我妈想象里我在这儿会被锁在哪里。想知道如果她知道我已经出门儿去了,会说什么。”

“你常常外出吗?” 巴里问道,尽管他很确定答案会是什么。哈尔看着就是那种会受欢迎的类型。 

“我出门的次数比在室内多。我不喜欢被关起来。” 

“这就是你妈妈送你来这里的原因吗?把你关在室内?” 巴里问道。哈尔皱着眉头,看着他们面前尘土飞扬的小路,巴里试图收回他的话。“对不起,你不想回答就不用回答了,真的不关我的事。”

“她想让我远离某些……影响,在这里不会成为什么问题。”

我的天啊。他一定是吸毒了 。巴里立刻想到。但他看起来不像是使用可卡因、海洛因或其他任何东西。他看起来非常健康。 

“哦。”

哈尔一定是看到了巴里脸上的惊恐表情,因为他笑了。“我不是毒虫,如果你这么想的话。我甚至不抽烟。嗯,我抽过一两次,但我不喜欢它。我打算加入空军,所以我必须背景干净,你知道的。”

“我也是。我的意思是背景干净,不是吸烟。我从不吸烟。我呃,想成为一名法证学家。” 

“什么,比如在指纹上撒粉取证之类的?”

“这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还有血液分析、毒理学、DNA 分析、纤维分析、土壤研究、弹道学……” 巴里打住话柄。“我不会说太多细节让你厌烦。” 

“听起来很酷。对我来说节奏有点慢,但你看起来很聪明,可以做那种事情。” 

“哦谢谢。” 巴里低头,希望他没有脸红。因为他的才智而受到称赞令人心情愉快,而不是因此被欺凌者绊倒并称他为书呆子。 

他们拐到另一条更小的小路上,巴里开始听到远处的喊叫声和笑声。想到所有的人,他感到胸口一紧,抓紧了背包的带子。 

“那么,在那儿的都有谁?” 哈尔问道。

“我不确定,达芙妮没有说。”

“她是你女朋友?”

“不,不!只是一个朋友。我的……我唯一的朋友,真的。” 他悄悄承认。粉饰这点毫无意义,因为哈尔会在接下来的几分钟内亲眼看到。 

哈尔停下脚步,巴里差点撞到他。他把太阳镜推到头发里。他低头看着巴里,深褐色的眼睛打量了他一会儿。“你不想来这里,对吗?”

“我——我的意思是不一定……我只是……是的。我不想来。除了达芙妮,没有人喜欢我。” 巴里看着自己的鞋子,半心半意地自嘲地笑了笑。当他感觉到哈尔的手放在他的肩膀上时,他几乎要跳起来。 

“那么,我就是你的入场券。你可以把我当成话题,把我介绍给别人,诸如此类的事情。来吧。” 

哈尔再次出发,几秒钟后巴里跟着他,慢跑了一点以跟上他。人声和音乐声越来越大,他们开始看到湖水在树林间闪烁。 

他们到达了一个小空地,那里可能有三十个孩子,年龄从十六岁到十八岁不等。巴里认出他们都是学校里的,但他很怀疑他们是否都认识他。 

空地周围散落着毛巾和袋子。空罐头的汽水和啤酒散落在周围,还有一两个制冷机。巴里希望他们事后能把这一切清理干净。树上挂着各种各样的衣服,令巴里震惊的是,他看到一个粉红色的蕾丝胸罩从树枝上垂下来。有人用音箱播放 B52s 的 Love Shack。  

大多数人似乎在水里,或者靠近它,从一根绑在树上的绳子上荡下来,溅起很大的水花,但其他人则坐在白色的单块折叠椅上聊天。一群三人站在空地边缘的树叶间,烟雾缭绕,当他们经过他们时,巴里克制住咳嗽的冲动。

“达芙妮呢?” 哈尔问道,俯身让巴里能在音乐中听到他的声音。他自己也在想同样的事情,他的眼睛拼命地扫视周围寻找她。 

与此同时,一些人已经开始注意到他们的到来。巴里希望是哈尔吸引了绝大部分注意力。他抓紧了包带。 

“巴里!” 

他们同时转头,看到达芙妮挥手,涉水走出湖。她的草莓色金发比平时更深。她把头发从脸上推开,小心翼翼地穿过水边的鹅卵石,然后沿着斜坡走到空地。她穿着一件素色的蓝色泳衣,巴里不禁脸红了,不习惯这种景象。自从他们十一岁左右,他就没有和她一起游泳了,嗯,有些事情已经改变了。哈尔再次俯身向巴里推了推。 

“哥们,她很大胆奔放。” 他低声说。

“别这么说!” 巴里在她走近时悄悄发出嘶嘶声。 

“你来了!” 她说,对他微笑,脸颊和鼻子都染上了粉红色。 

巴里对她微微一笑。“惊喜?”

“这是你的加利福尼亚人吗?” 她问,注意到哈尔。他没有自我介绍,而是等着巴里牵头。 

“达芙,呃,这是哈尔。” 

“嗨,哈尔。我是达芙妮。” 

哈尔轻轻地握住她的手亲吻它,同时注视着她的眼睛。“很高兴见到你。我已经听说过很多关于你的事了。”

巴里想翻白眼,看到这惺惺作态,哈尔真的根本没从他这里听到太多关于她的消息。不过哈尔似乎具有令一切看起来顺其自然的魅力水准,这令人印象深刻。他的一小部分希望自己的手也能得到一个吻,但他很快就平息了这种想法。别做怪人。  

“哦!” 达芙妮吃惊地咯咯笑着,脸颊通红。“你知道,前几天我问巴里你帅不帅,他说不知道。”

“好吧,我希望我没有辜负你们的期望。” 哈尔咧嘴一笑说,先是看着她,然后又看到了巴里的眼睛。巴里决定把它当作一个玩笑。他好像是那种人。

“哦……差不多吧,我想。” 达芙妮以同样惺惺作态的语气回答。“来,我们给大家介绍一下。” 

她抓住哈尔的手臂,把他拉开,然后转身面对巴里。“来吧,巴尔。” 

她握住他的手,他让她拉着他,一直走到湖边。水中的那群少年正在等着他们。几个男孩互相推搡,窃笑着,瞥了巴里一眼。一些女孩聚在一起,互相窃窃私语,咯咯地笑。 

他们在水流到鹅卵石前停了下来,巴里发现所有的期待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他惊恐地意识到他必须再向大家做一次新人介绍。

“呃,这是哈尔·乔丹。” 他笨拙地比划着,可能声音不够大:“他来自海滨城,要和我一起住几个月。” 

他猛地吸了口气,想要缩成一团。哈尔幅度不大却充满自信地挥了挥手。 

“嗨。那么,你们有多少人是单身?” 哈尔厚脸皮地问,引来一阵笑声和咯咯笑声。 

感觉到巴里的不适,达芙妮接过介绍并开始告诉哈尔每个人的名字。又有几个人从空地上下来,看看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哈尔很轻易地和他们开玩笑,立即显示出自己很讨人喜欢。巴里发现自己处于小组的边缘,正如他所预料的那样。他想融入树木,像变色龙一样消失。 

“那么,你们两个带游泳裤了吗?” 达芙妮说,需要一秒钟才能表明她正在和他以及哈尔说话。她的蓝眼睛期待地看着他。 

“是的,我带了,但我想我就免了。” 巴里说,把包更稳稳地扛在肩上。“这些漫画就够我看一阵了。”

“现实世界并没有那么糟糕,你知道的,你只要给它一个机会。” 她对他说。

“我已经见识过了。见识过太多了。” 

她的脸沉了下来。“巴里——”

“我不会破坏你们的乐趣,我就在这里。” 他一笑置之,用拇指指着一棵大树的方向。他朝它走过去,在树根之间找了一个地方坐下。他把包从肩上滑下来。

“好吧。随便你啦,哥们儿。” 哈尔耸了耸肩。“我没想到会在这里找到任何海滩,所以我没有打包任何东西,但我会凑合的。” 

哈尔把他的包扔到巴里旁边。他解开腰间的夹克,小心翼翼地将它挂在头顶的一根树枝上,这出乎巴里的意料。他踢掉他破旧的白色运动鞋,把袜子塞进去。巴里从包里拿出一本漫画,假装他完全不介意那个男孩在离他只有几英尺远的地方脱衣服。

哈尔从肩膀上脱掉了他的衬衫,巴里冒险瞥了一眼,发现他的躯干比他的要健壮得多,而且和他身体的其他部位一样肤色晒得匀称。他屏住呼吸,再次移开视线。 

巴里晒黑得不多,他比什么都更容易晒得厉害,但他知道他的手臂上有奇怪的棕褐色线条。哈尔身上就没有这样奇怪的衔接。 

加利福尼亚人毫不客气地把剩下的衣服扔到另一根树枝上——缺乏他处理夹克时的温柔,他现在只穿着一条黑色三角裤。巴里没有看他超过一秒钟。一,因为这不礼貌,二,他不想助长任何已经存在的谣言,因为即使哈尔现在还没意识到,他很快就会知道。 

哈尔赤膊上阵看起来很舒服,巴里从来没有这样过。哈尔朝他点点头,让他看管他的东西,然后走到水边加入达芙妮和其他人。巴里以一种完全不令人感到后背一凉的方式看着他离开,然后把漫画扑在脸上躲在后面,做了个苦脸。

有这样的人在他房间里,叫他今晚怎么睡?

他一个人在那儿坐了很久,直到听到有人从绳子上跳下来的特别响亮的水花声时才抬起头来。当有人(通常是哈尔)开了一个特别好的笑话时,他偶尔会在书页后面微笑。 

至少他很享受这段时光。巴里不知道要过多久他们才会拉拢哈尔,让他转过来对付他。 

 

Notes:

原作者笔记:
我已经看了一遍又一遍,不确定是否准备好发布了,但我现在有点微醺,所以我想去他的,我现在就发,会很棒的。

他们终于见面了,抱歉久等了。

绝对是把我对开车的恐惧投射到 Barry 身上了,哎呀,只是... 投射到 Barry 身上的似乎太多了。

Chapter 5: 表演者

Summary:

译者前言:
从这里开始出场角色渐多,难以区分哪些是原创角色还是原著角色,若有些翻译混乱,望看官海涵。

原作者前言:
他们的同学都是些恐同的混蛋,而哈尔可能有点自恋狂。

Chapter Text

 

过了一会儿,达芙妮离开水里上岸去和巴里说话,留下哈尔和其他孩子单独在一起。不过他并不介意,反正这里的每个人对他来说几乎都是陌生人,包括达芙妮也是。

 

“你会在这里待多久?” 一个有着红色卷发的男孩问道。哈尔认为他的名字是克里斯。

 

“待到寒假。回家过光明节。”

 

“你是犹太人?” 克里斯问。哈尔点头。

 

“所以,呃……” 克里斯刚开口,但又停了下来。哈尔捕捉到克里斯的目光落在他腰间的水面上*。

 

这不是第一次有人发表这种愚蠢的评论,虽然他并不喜欢,但他宁愿不显得自己像是被冒犯,让这成为别人嘴里可以刺激到他的话柄。于是,他不动声色的沉入湖中,懒洋洋地用胳膊挑起水花,咧嘴一笑,反而开了个玩笑。

 

“如果你想看看的话,你至少得先请我吃顿饭。”

 

正如他所期待的那样,这让他收获了一阵笑声。两个男孩约会,想想多刺激。

 

“哦……不,我没那意思。” 克里斯后退了一点,举起双手。

 

“反正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哈尔耸了耸肩。周围笑声更猖狂了。

 

(*译者注:解释下这里发生了什么;犹太人有给男孩割礼的文化习俗,所以克里斯往水里瞅,明显是想知道哈尔的苞皮儿还在不在。)

 

“那你喜欢什么类型的?” 一名少女问道,阿曼达。她用一条大红丝带系着她的金发,不知怎么做到的,在水里一直保持头发干爽。

 

哈尔把头向后仰,哼了一声,就像他在思考一样。“你知道,我有点偏爱金发尤物。但不会让这限制我让我挑三拣四。”

 

一些女孩咯咯地笑着互相推搡,有些是真诚的,但对于一两个人来说,这似乎有点做作,就像他们正在表演一样。他假装没有注意到。他们有他们的理由。

 

哈尔让自己躺下,懒洋洋地漂浮在水中,对自己微笑。他自己的魅力偶尔会打动他自己。也许那有点自恋,但至少他有一些适合他的东西。

 

他不怎么习惯这种平静的水。湖中的小浪与他冲浪时的海浪相比根本不值一提。这里没有海风,也没有他嘴唇上的盐味。这很好,但他已经想念大海和海滩了。这里水边的鹅卵石远不如金色的沙滩那么舒服。

 

“你什么时候到的?” 阿曼达问。哈尔再次调整自己,将脚踩在湖床上。

 

“我刚下飞机,把我的手提箱放在巴里那里,吃了些午饭,然后我们就来到了这里。我的第一天还不错,全方位的好印象。”

 

“在艾伦身边最好小心点。”一个有着像他这样深棕色头发的男孩兰斯说。他用一只肌肉发达的手臂搂住哈尔的肩膀,让他远离水边。兰斯回头看了一眼巴里和达芙妮谈话的地方,压低了声音。“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一直邀请那个怪胎。”

 

哈尔皱起眉头。除了有点害羞和尴尬之外,他没有注意到巴里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他小心翼翼地走着。“你是什么意思?”

 

“他爸爸杀了他妈妈。” 马修,一个黑头发的矮个子,说。“他在铁高监狱里服刑。”

 

哈尔当然很震惊。当然,他设想巴里的父母情况并不好——否则他不会被领养——但这也过于劲爆了。“好吧……但这和巴里有什么关系?”

 

“他坚持认为他的父亲无罪,一直为他辩护,甚至去监狱看望他。他疯了。” 兰斯告诉他。

 

“你知道他们怎么说安静的孩子。他会突然黑化,从和他住在一起的警察那里拿到枪,枪击校园大杀特杀,一切只是时间问题。” 其中一名女生插话。

 

“有其父必有其子。” 克里斯补充道。

 

他发现自己正盯着那个穿着红色图案 T 恤和卡其色短裤的金发男孩,他看上去人畜无害。就是这个孩子,被问起《星际迷航》时会兴奋异常,会礼貌地提供他的床,这样哈尔就不必睡在床垫上。这个孩子,会笨拙地告诉他他的名字叫巴塞洛缪。他从兰斯的胳膊下溜了出来,低低地钻进了水里。

 

“不,我认为你们只是被害妄想什么的。”

 

“而你不是?” 阿曼达问。哈尔苦笑。

 

“宝贝,我什么都不怕。”

 

“如果我是你,我还是会注意自己背后。” 克里斯警告说。

 

“懂了。” 哈尔说。

 

“他可能也是个基佬。” 兰斯不必要地加了一句,声音中夹杂着厌恶。

 

“是啊,你可能会被他传染某些东西。” 克里斯说。

 

哈尔感到胃里一阵不安。他强迫自己保持面无表情,这很难,因为他有一个习惯,就是情绪一览无余。反正别人都这么说他的。

 

克里斯不必详细说明那个“东西”是什么。他们都知道。哈尔非常清楚他每次在黄昏时下海滩寻欢作乐所冒的风险。与他交谈过的年长人士说,整个社区都笼罩在恐惧之中。猎艳现在远没有十年前那么受欢迎,而且只有少数勇敢——或愚蠢,看你怎么想——的人敢于参与其中。哈尔就是其中之一。

 

他不是无敌的,虽然他经常忘记这点。没有人是,见鬼,几年前艾滋病甚至还带走了他妈妈喜欢的那个演员——洛克·哈德森。从那以后,她就再也没提过他。

 

哈尔采取了一些预防措施——他使用安全套并尽可能多地接受测试。他总是在诊所提供虚假的姓名和出生日期。加利福尼亚的性同意年龄是十八岁,而哈尔还没到,他不想被告发。到目前为止,测试总是呈阴性。如果有一天测试结果变了,他真的不确定他会做什么。他没细想这件事。

 

“克里斯,艾滋病不会从近距离接触中传播。” 一个比较安静的女孩告诉他。她早些时候对哈尔调情的笑声似乎比其他人更具表演性。她又叫什么名字?

 

“是啊,你得经常走‘后门’才能遇上它。” 马修补充道,这让他们都笑了起来。哈尔迅速加入,在他们注意到他反应慢了半拍之前。

 

“呃,马修,别这么恶心。” 阿曼达说,向他泼水。这开始了一场水战,哈尔从他们身边后退了一点,没有心情卷入其中。

 

是的。恶心。

 

兰斯涉水来到一块突出水面的岩石,靠近哈尔所在的地方。上面有一包半空的香烟和一个打火机。他递给他一支烟。哈尔摇摇头。

 

“你见过吗,乔丹?基佬(gay),我听说西海岸有很多。” 兰斯问道,然后把香烟放在牙缝里点燃。

 

回忆在他的眼前闪过,在车里口交,在海滩小屋里快速做爱。隐藏在沙丘中的手活儿和爱抚。当听到远处的警车经过时,他们会躲起来,死一般地不动。他喜欢它的快感,当然还有真正的性爱,除非遇到像布雷特这样的混蛋,但他知道一个失手就会葬送他加入空军的任何机会。

 

“一两个吧。”

 

兰斯狠吸了一口烟。“用不了多久,这种疾病就会把它们全部杀死,让他们像苍蝇一样掉下来。没有它们,世界会更好。”

 

哈尔在水下握紧了拳头,下巴绷得紧紧的。他从没想过要这么狠狠地揍人,考虑到他有杰克这样的兄长,配上这种形容的家伙可不多。他试图保持冷静。剧烈的反应只会引起对他的怀疑。在加利福尼亚做酷儿*并不太有趣,他当然不想知道在密苏里州是什么样的。

 

(*译者注:“酷儿”是对非异性恋或非顺性别的人的伞式术语。来自英文的“Queer”。)

 

“我对他们没有任何意见。让他们过他们的生活,我会过我的生活。” 哈尔说,然后转身涉水回到岸边。

 

“水玩腻了?” 达芙妮在他走近时问道。

 

“这水很好,可惜不是太平洋。” 哈尔简洁地说,拉开包的拉链,抽出一条毛巾。他开始擦干自己。

 

“兰斯给你添麻烦了?他可能有点……难缠。”

 

“不,不。我们就时事进行了有趣的讨论。我真的对这里的政治气候有所了解。” 哈尔说,生气地用毛巾擦了擦自己。他穿上一条绿色运动短裤,重新穿上鞋子。“我有点渴了。要喝一杯吗?”

 

“当然。” 达芙妮站了起来。“你想要什么,巴里?”

 

他耸了耸肩。“好的。”

 

巴里抓起他们带来的零食,他们走到空地里的制冷机前。

 

“你想要汽水还是啤酒?我真庆幸这里还剩着些。” 达芙妮问道。哈尔注意到她的用语不像他那边的说“苏打水”。真可爱。

 

“我要一杯啤酒,谢谢。” 哈尔说,然后记起了他和谁住在一起。他转身看到巴里盯着他看。“你呃,你不会告发我的吧?”

 

金发男孩似乎很矛盾,但决定视而不见。“我……我想不会。”

 

哈尔觉得这让他有点心理负担,但是嘿,他又没有诱导巴里也喝酒或做其他事情。

 

达芙妮将一罐啤酒递给哈尔,并为巴里和她自己拿了一些苏打水。椅子这边没人,所以他们坐在上面。Queen's Friends Will Be Friends现在正在音箱上播放。

 

哈尔拉开啤酒的拉环,听了一会儿令人满意的嘶嘶声,然后喝了一口清爽的饮料。他注视着巴里,巴里正小心地打开他的可口可乐罐,好像他害怕那整个玩意儿会在他身上爆炸一样。哈尔想知道有多少次别人先摇晃饮料再递给他。他经常对吉姆这样做,因为杰克曾经对他这样做。

 

他想知道其他人说的是不是真的。关于巴里父母的事情。

 

他还想着那个女孩说的关于安静的孩子的事情。这毫无意义——他们担心巴里会因为孤独而报复他们,但他们选择不是对他好一点,而是继续排斥他?

 

失去一位父母的打击是艰难的,哈尔知道这一切。但是一举失去他们两个?巴里的父亲当然还活着,但哈尔打赌巴里不会经常见到他。

 

“巴里告诉我他会成为一名科学家。你呢,你打算毕业后做什么?” 他问达芙妮,打破了三人之间的沉默。

 

“我想成为一名演员。” 她回答,眼中闪过一丝光芒。他又喝了一口啤酒。

 

“你擅长这个吗?”

 

“她是我见过的最好的表演者之一。” 巴里告诉他。达芙妮脸红了,捋了捋耳后一些湿漉漉的头发。

 

“哦,我不知道。我在学校的戏剧社,但我小时候和巴里一起玩游戏时发现了演技的天赋。”

 

“游戏?”

 

“我们会演漫画书。巴里会演闪电侠,我会演遇险少女。我的尖叫声以假乱真,警察都被我叫来了一次。真有人以为我遇到危险了。” 她告诉他,瞥了一眼微笑的巴里。

 

“我记得那次,我妈妈都忍不住笑了。” 片刻之后,他的表情变得僵硬,低头看着他的罐头,拇指沿着罐头顶部的突起划过。达芙妮悲伤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转身面对哈尔。她脸上又挂上笑容。

 

“那你呢?你想成为什么样的人?”

 

他咧嘴一笑。“飞行员。就像我爸爸一样。”

 

“哦,太棒了。你知道,我以前从来没有坐过飞机。你有吗,巴里?”

 

他摇头。

 

“真为你们遗憾,飞行是世界上最好的事情。”

 

他们三个在音乐中聊了一会儿,巴里慢慢地参与到谈话中——取笑老师总是一个引发谈资的绝好话题。他打开零食,传递给他们。哈尔不明白那些人是怎么看待巴里的,他们以为他是什么——某种精神病人?  

 

哈尔喝完啤酒。他有点想再喝一个,因为一个不足以让他熏醉,尤其是当他慢慢喝的时候,但他决定这次他不会冒险。据他所知,达里尔有酒精检测仪。再说了,这些东西也不是真的属于他,他今天才出现。

 

大约一个小时后,一个女孩走到达芙妮身边,把她从他们身边拖开,想和她谈谈。她向他们挥了挥手,并承诺稍后再与他们交谈。哈尔摇了摇头,微笑着看着她加入了一群坐在树丛中毯子上的女孩。

 

“哥们,她对你很着迷。”

 

巴里气呼呼的:“是是是。”

 

“什么,你不相信我?”

 

“当然不信。我是我,而她……嗯……是她。”

 

“她就是她,她喜欢你。” 哈尔用罐子指着他。

 

“我不认为你才一杯就喝多了。”

 

哈尔仰头大笑。他不确定巴里是故意开个玩笑,还是只是心思单纯。“我没醉。” 

 

“你一定喝多了,居然说出那样的话。”

 

哈尔多次被告知他很自大,他们并没有完全错。但巴里显然没有这种自大。

 

“那你认为她为什么邀请你来这里?”

 

“可怜我?”

 

好吧,也许有一些,但哈尔可以看出这还不是全部事实。

 

Duran Duran 的 Wild Boys 开始演奏,哈尔想知道是谁制作了这张混音带。其他人终于厌倦了在水中嬉戏,来到空地并开始拿走制冷机中剩下的东西,为最后的几罐啤酒石头剪刀布。输了的只能享用苏打水。

 

兰斯走近巴里,巴里双眼盯着地面,双手抓紧空罐子。

 

“滚吧,书呆子。”

 

“周围有很多空座位,伙计。” 哈尔说,漫不经心地靠在椅子上。沉默降临了,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他们身上。

 

“是吗?但这是我的椅子。”

 

“对不起。我没有意识到。” 巴里咕哝着,准备起身。

 

“不,留在原地,巴里。” 哈尔说,保持轻松的语气。“他没有权利——”

 

“没关系,老实说。” 巴里空洞地笑着说。他起身走开,回到湖岸边。

 

兰斯将注意力转向哈尔。“听着,你是新人,所以你可能还不明白,但这里有一个等级制度,像艾伦这样的怪胎是最底层的。”

 

兰斯坐到巴里坐过的椅子上,打开他的啤酒罐。哈尔想走过去把它从他手里一巴掌拍下来,这样可以挑起一场争斗。但他必须和这个家伙一起上学,不管他是不是混蛋,在接下来的几个月里,他依然在这里有很大的影响力。哈尔在是否该逗留在这家伙的白名单上摇摆不定,但他不想甚至在没有进入学校之前就被列入黑名单。他咬牙切齿。

 

哈尔站起来,看着兰斯的同时,一只手捏扁了他的罐头。然后他去找巴里。

 

他找到他沿着湖岸散步,远离其他人。哈尔几乎不需要慢跑就能赶上他。他很慢。

 

“你没事吧?” 他问道,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巴里看起来很惊讶,好像他没想到哈尔会跟着他一样。

 

他耸了耸肩。“我习惯了。”

 

“你为什么让他们像那样欺负你?如果你不为自己挺身而出,他们永远不会停下来。” 哈尔告诉他,伸出双臂。他并不生他的气,但看到巴里沦为这样的垫脚布实在令人沮丧。

 

“如果他们针对我,就意味着另一个孩子会幸免于难。所以我会承受的。” 巴里简单而坚定地说道。它成功地让哈尔闭嘴。

 

到目前为止,哈尔认为他对巴里的态度相当中立,还没有确立对他的看法。当然,他看起来是个好人,但现在呢?他对他的尊重显著增加。同样的情况下,哈尔自己肯定就不会这么做,如果是他,他可能早就揍了兰斯,但他不得不承认,为别人吸引火力是高尚的,这样别人就会幸免于难了。

 

过了好一会儿,哈尔点点头,伸出胳膊搂住巴里的肩膀。金发男孩对意料之外的肢体表达有些紧张,但一旦他意识到哈尔并没有意图伤害他,就放松了。

 

“你是个奇怪的人,你知道吗?但我想我喜欢你。”

 

“你……真的吗?”

 

“是的。我们会相处得很好,巴塞洛缪。”

 

Chapter 6: 攀登者

Summary:

原作者前言:
好吧我知道到目前为止我每章都在切换视角,但是这一章和下一章将以哈尔为中心。这就是我在写它时的结果,在叙述上也是有意义的(其实我从来都不擅长坚持结构,哎呀)。在那之后,我们将再次回到巴里视角。

Chapter Text

 

哈尔和巴里在湖边漫步,偶尔路过一些其他较小的青少年团体或家庭。在夏天结束之前,每个人似乎都想充分利用剩下的时光。

 

他们进一步讨论了毕业后的计划。巴里正在申请几所大学,他希望自己的成绩足以获得奖学金。还有一个能为他赢得奖学金的比赛,他想要参加。参赛项目是什么有关于促进农作物生长的土壤用无害化学肥料,听上去非常中西部农家乐。

 

哈尔不太明白他在说什么,尤其是当巴里开始详细说明时,但他点了点头。化学和生物学从来都不是他的强项。他更喜欢数学和物理,但他打赌在这四个科目上巴里的成绩比他的都要好。他看上去就是那种好学生类型。

 

哈尔告诉他,他计划获得 GED,这样他就可以在二月份加入空军,而不是等待获得高中文凭。听说哈尔要退学时,巴里看上去不是很理解,但他承认哈尔为了计划投入了一些心思,并表示钦佩他的决心。

 

“那你家人怎么看待你的计划?”

 

哈尔整天都在回避这个讨论,但它迟早会再次出现。

 

“嗯……我妈妈对此不太高兴。这就是她把送我来这里的原因,想让我打消这个念头。”

 

“就因为这?你……没有做其他事情吗?”

 

“没有。好吧,其他事情她也不知道。” 他开玩笑。“听上去有点极端,哈?”

 

哈尔的前半部分回答让巴里看起来不太放心,但也没有再追问。

 

“如果你等到高中毕业,也许她会感觉好些?” 他建议。

 

“困扰她的不是那个。她不想让我加入空军,就是这样。她认为这样很危险。”

 

“确实很危险。”

 

“但我不在乎。” 哈尔耸了耸肩。

 

“那你爸爸怎么想的?”

 

哈尔咬着嘴唇,不确定他是否现在就要解释这一切。显然达瑞尔没有告诉巴里他父亲的事。

 

在家里时,几乎每个人都知道马丁是谁,以及出了什么事,但在这里呢?没有人知道。他决定要保持这种状态一段时间。也许当他们提到关于巴里父母的话题时,他才会说出来。

 

“他说我可以成为任何我想成为的人。” 技术上讲这不是谎言。“那你呢?达瑞尔可能乐于见到你和警察一起工作。”

 

“不……不是那样。我喜欢科学,这很显然,但我有其他想要成为CSI的理由,而这一点他并不赞同。”

 

嗯,这就有点搞不懂了, 哈尔想。虽然,他也没有完全坦白。

 

“但他不会阻止我,或者把我送到半个国家以外什么的。谢天谢地。我想我没法像你那样顺利地处理被送走这件事。” 巴里说。

 

哈尔耸了耸肩,踢向地上的一块石头。“这只是我的第一天,我还有很多时间搞砸它。”

 

太阳开始低垂在天空,湖面反射出深邃的金色。他们几乎走遍了整个湖边。

 

“嘿,你想回去吗?我们可以打电话给达瑞尔。” 哈尔建议。

 

“你不想待在外面了?”

 

“是啊,不待了。今天对我来说是漫长的一天。”

 

他们回到了放东西的那棵树边上。巴里倒吸一口凉气,哈尔顺着他的视线,朝着水边望去。

 

“不……”巴里轻声说。他的漫画书全被扔进了水里。哈尔的血液沸腾了,他抬头瞥向空地,在那里他能听到人们在音乐中欢笑和交谈。

 

“那些混蛋。” 哈尔咕哝着,再一次踢掉了鞋子和袜子。巴里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你在干什么?”

 

哈尔走进水中,朝着漂浮在水面上的漫画书趟过去。“也许还可以抢救一下。”

 

“哈尔,没关系。你不必!”

 

“说晚了。” 他说,已经站在齐膝深的湖水里了。他朝一本漫画伸出手,抓住一角小心地提起来,书已经完全湿透了。

 

“ 《绿灯侠》。” 他读着封面,歪着头。封面上的人物像是穿着某种彩色噩梦。“为什么他的制服上有两个领子?一个领子还不够吗?”

 

“也许是四十年代潮流?” 巴里耸了耸肩。

 

“他有什么超能力?” 哈尔问道,继续往里走去抢救其他的。

 

“他会飞,而且他有一个能量戒指,可以创造他想象出的任何东西。但对木头没用。”

 

“木头?这个弱点蠢透了。不过能力还不错。” 哈尔停顿了一秒,然后回头看向巴里。“能用它造一架喷气式飞机吗?”

 

“我想应该可以。”

 

“好极了。我也想拥有这样一枚戒指。” 哈尔笑着说。他伸手拿起下一部漫画。“ 《闪电侠》?”

 

“全世界最快的人(The Fastest Man Alive)。我最喜欢的角色。” 巴里热情地回应:“他也是绿灯侠最好的朋友。”

 

哈尔点点头,抓起下一个。“哦不,可别是《星际迷航》啊!”

 

集齐后,哈尔回到岸边,将还在滴水的书递给巴里。“不知道能不能在不粘连书页的前提下将它们晾干,但总该试试。”

 

“谢谢你。” 巴里说,感激地接受了他们。

 

“没问题。” 哈尔耸了耸肩,走回到鹅卵石河滩上去收拾行李。他擦干身体,重新穿上鞋子,然后从树上抓起他的 T 恤。

 

他的心沉入谷底。“我的夹克呢?”

 

他才注意到夹克不在那里了。他不是把它放在这儿了吗?是被人拿走了吗?怎么会有人想偷他的夹克呢?真他娘的,它比哈尔还老上几岁呢!他看着湖水,担心它像巴里的漫画一样被扔了进去,但什么也没看到。

 

“你不是把它挂起来了吗?” 巴里问道,用一条备用毛巾小心翼翼地包裹起他的漫画,轻轻擦拭。

 

“确实,但它不在这里了!” 哈尔的手指急躁地穿过头发,另一只手还抓着T恤,眼睛扫视这片区域。巴里放下毛巾。

 

“别担心,一定还在这附近的某个地方。我们会找到的。”

 

“喂,你们两个刚才去哪儿了?” 达芙妮问,走近他们。她换掉了泳衣,现在穿着白色T恤和酸洗的牛仔短裤,搭配彩色风衣外套。

 

“我们只是去四周逛了逛。你看到哈尔的夹克了吗?”

 

“那个缝有图章的棕色夹克?它不见了吗?”

 

哈尔点点头,咽了口口水。“是啊。嗯,是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东西。”

 

达芙妮主动帮忙寻找,他们开始搜寻周边地区。她说她没有看到有人拿着它,但她也没有特别留意这件夹克。

 

天色开始变暗,当巴里最终发现它在哪时,哈尔几乎要疯掉了。

 

“他妈的,他们是怎么放上去的?” 哈尔指着它,不禁愤怒地咒骂。三人盯着眼前的大树,他心爱的夹克就被扔在最顶部的树枝上。

 

如果这是在老家,而且是学校里的一些人干的,他也不至于这样生气。他知道他们只是以友好的方式整他一下,但这些家伙只认识他几个小时。他们之间肯定还没有达到“友好恶作剧”的阶段。

 

哈尔走向树干,开始攀爬较低的树枝。达芙妮冲过去抓住他的脚踝。

 

“等等!再往上的树枝就支撑不住你的体重了,让我去拿。”

 

“嗯,你确定?” 哈尔惊讶地低头看着她。他没有遇到多少愿意为他爬树的女孩——或者说是愿意爬树的女孩。

 

他没有考虑过树枝的大小——他只是想要他的夹克安全地回到他肩膀上。再次重申,风险评估从来都不是他的强项。

 

如果上面的树枝真像她说的那么脆弱,那就说明去放夹克的人一定很轻巧——或者说要比他轻巧。

 

“我以前很擅长这个,对吧,巴尔?” 她说道,对巴里微笑。哈尔跳下来,嘎吱一声落在一些枯枝败叶上。

 

“ 请务必小心。” 巴里说道,脸上挂着显然易见的担忧。

 

“给个动力?” 达芙妮要求道,哈尔答应了,将她推上第一个树枝上。从那开始,她轻松地往上爬去,完全超出哈尔的想象。

 

“哥们,你要是不行动,我就上了。” 哈尔对巴里耳语道,轻推了他一把。巴里似乎没有理解哈尔的意思。

 

“啊?”

 

“拿到了!” 达芙妮喊道。她在一根树枝上保持平衡,然后把哈尔的夹克盖在自己身上的夹克上面,这让哈尔……受到了触动。她一路向下,而巴里在下面焦虑地透过手指看着她下来。当她跳下来落在枯叶堆上时,他倒吸一口凉气。达芙妮咧嘴一笑,站起身来,在腿上擦了擦手。

 

“真不知道你还有这种特殊本领。” 哈尔评价道。她脱下外套递给他。当他把手放在夹克那破旧的皮革上时,一阵如释重负的感觉扑面而来。“谢谢。你真是太强了。”

 

三人开始往回走去拿包。哈尔穿上夹克,为它熟悉的重量感到高兴。他不知道如果失去了它自己该怎么办。

 

“没问题。我已经很多年没有爬过树了。我已经忘记了它有多有趣。”

 

“你还忘了它有多危险!万一你摔下来怎么办?” 巴里说道。

 

“你会在下面接住我的。” 她耸耸肩,自信地走在他们前面。

 

巴里似乎被这句话噎住了。他对哈尔悄悄耳语:“我不认为我能做到。”

 

哈尔恨铁不成钢地抹了一把自己的脸。难道他就毫无察觉吗?“哥们儿,你……”

 

“……怎么了嘛?”

 

哈尔觉得还是算了。他们收拾好东西,达芙妮从空地上抓起她自己的包,开自己的车送他们回家。当她向其他人道别时,哈尔想知道是谁把他的夹克放到了树上。主要嫌疑人是兰斯,但兰斯几乎和他一样健硕。他的重量那些树枝可承受不来。难道是其中一个姑娘做的?这样想的话情况就更糟了。

 

他们走回公园入口处。阿曼达加入了他们,在走向达芙妮车上时,她与哈尔和达芙妮一路交谈。她完全无视了巴里,后者在他们身后慢慢跟着。

 

“如果你需要有人在星期一带你参观学校,我很乐意帮这个忙。事实上,我会带你去任何你想看看的地方。” 她笑着说,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

 

通常哈尔对这个很受用。他喜欢调情,也乐于欣赏一个敢于直言自己想要什么的女孩。但他无法忘记她之前的言论,不禁注意到她对待巴里的方式。特别是,在她没有把巴里当空气时,那态度就好像她认为他在她地位之下什么的。

 

“谢谢。我会记住这个的。” 他漫不经心地说,懒洋洋地眨了眨眼。对于她的提议他不怎么打算接受。巴里就足够能带他四处看看了。

 

如果是其中一个女孩把他的夹克藏起来了,那个人肯定不是阿曼达。她似乎挺喜欢他,而且如果她在水里都不愿把头发弄湿,那她也肯定不会去爬树。

 

“如果你想跟我们一起,我们就去搞点‘大肚汉堡’来吃。” 当他们终于来到她车边时,达芙妮建议道。她解锁车门。“但如果不用的话,我会把你们送回家。”

 

“虽然我很喜欢大肚汉堡(Big Belly Burger),但一天吃两次有点过多了。” 巴里对坐上驾驶座的她说道。

 

巴里去开副驾驶侧的车门,但阿曼达抢先一步在他面前打开了车门,给了他一个冷冰冰的、毫无意义的“抱歉”,安静到达芙妮都听不见。

 

这种情况在今天已发生过很多次了。当达芙妮听得见时,他们所做的只是排挤巴里,但当她听不见时,他们的行为就愈发猖狂了。哈尔想知道达芙妮是否完全意识到他们对他有多糟糕。巴里可能把它掩盖得很好。他似乎不是那种小题大做的人。

 

“好兄弟后座请。” 哈尔开了个玩笑,隔着车顶露出一个笑容,然后打开左后门坐了进去。巴里过了一会儿上了车,系好安全带。哈尔没弄安全带,他能听到他母亲的声音在他的脑海里批评他。巴里也给了他一个不赞成的目光,但他假装没看到。

 

达芙妮发动汽车,这让哈尔意识到他是多么想念开车。获得驾照给了他很大的自由,但他已经一个多月没有开车了。上帝,他渴望开车。他不认为达瑞尔会允许他开他的警车,毕竟里面还有警笛什么的。

 

她打开收音机,在电台之间切换,最终在切换到播放 Kim Wilde的 Kids In America 的电台时停了下来。

 

Chapter 7: 驾驶员

Notes:

(See the end of the chapter for notes.)

Chapter Text

回到达瑞尔家的路程似乎比来时路程更短。哈尔这次注意到沿途的各种风景,几乎感觉他在另一个国家里。这里没有棕榈树,这是肯定的。他们摇下车窗,哈尔忍不住探出头来,感受风吹过他的头发。

在前座上,达芙妮和阿曼达讨论了一些新的 NBC 节目,名为 《救命下课铃》。哈尔还没看过这片。巴里安静着,凝视着他那边的窗外。哈尔时不时地瞥他一眼。

达芙妮把他们送到郊区达瑞尔的小房子前时,天已经黑了,男孩们说了声再见。他们看着她的车在街上驶远,一两分钟后,哈尔转向巴里。

“对不起,我让你经历了这一切。如果我早知道——”

巴里摇摇头,举起双手。“没关系。我告诉过你,我已经习惯了。再说了,要是和我一起坐在这里一个下午,你会觉得无聊的。”

也许他是对的,这可能很尴尬。但他们现在不会知道的。哈尔确实很喜欢湖边的经历。或者,大部分很喜欢。他当然不反对光着膀子度过一个下午,被其他光着膀子的人们环绕。不过,他仍然对他的夹克被藏在一棵树上感到不满,他想知道谁应该对此负责。

“我认为你看起来比你自己认为的更有趣。” 哈尔告诉他。

巴里悲伤地哼了一声,好像他不相信他的话。他调整了一下背包的带子,将包更稳妥地搭在肩上,然后走向前门。哈尔等了一会儿才跟上他。

当巴里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时,哈尔突然想到,在这里约炮要困难得多。特别是,找男人。他想,他倒是可以找个女孩,一个或两个,尽管这里的女孩可能对这类事情更为保守。女孩很棒——永远不要说他不喜欢女人——但她们通常倾向于寻找更稳定的关系,而这不是他能提供的。

大多数人不喜欢他对性的态度,用各种各样的名词称呼他。他认为他总是在开始任何事情之前就表明了自己的立场,所以他不明白他们为什么对他如此不满。每个人都知道他不打算稳定下来。去年武装部队招聘人员访问他的学校时,他并没有那么巧妙地问了很多问题并拿走了信息手册。他把它们藏在储物柜里——他不敢把它们带回家。

至于男人,嗯,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都没有寻找任何长期的关系。反正他遇到的人都没有。很适合他。对于男同性恋者来说,婚姻并不是一个真正的选择,所以一对一关系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他觉得这有点酷。但他认为这就是社区受到这种病毒如此严重打击的原因之一。这一点没那么酷。

这里的同性恋情节——如果有的话——可能更地下,被发现参与其中的后果可能更严重。被揍到几乎没有呼吸,丢在水沟里——那种严重。他听说过这些故事。

几个月前,他遇到了一个名叫丹尼的人,他从堪萨斯州搬来上大学。在他们玩过几次后,他悄悄地告诉哈尔,他是他交了高中男朋友之后的第一个男人。他在与一些混蛋发生冲突后不久死于内伤,那些人打他只是因为他是gay。警察都懒得好好调查,他们就这样逍遥法外了。丹尼一直不顾一切地想要离开他们的小镇,这样他就不必每次去超市都看到那些做这件事的人。哈尔除了说他很抱歉之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他妈妈只是想让他远离机场,但她无意中也将他与这一切隔绝了。可能对他来说是好事,但可能也会很艰难,他会想念这些的。其实这些也有好处,毕竟,有时你只需要好好的——

“操一顿。” 他呻吟着,把头向后仰,双手抚过头发。

巴里刚刚打开门走进来,用蓝色的大眼睛回头看了他一眼,显然对哈尔突如其来的、无法解释的脏话感到惊讶,也有些困惑。

“你……忘记了什么吗?”

哈尔摇摇头。“不,不,没什么。别理我。”

他们走进去,把包放在小走廊里。哈尔脱下外套,把它挂在门边的挂钩上。

“我们回来了!” 巴里走进屋子,屋里一片漆黑,只有前窗的一盏小灯。他把头伸进客厅,发现里面空无一人。厨房也是空的,但冰箱上贴着一张便条。巴里去读它,皱着眉头。

“他被叫去上班了。”

哈尔靠在柜台上。“在周六晚上?”

“双尸杀人案。” 巴里漫不经心地告诉他,打开冰箱往里看。

“哦。”

巴里僵住了。然后,他害羞地环视着冰箱门。“对不起,我说这个的语气太随意了,不是吗?”

哈尔摇摇头,微微一笑。“不,没关系。”

“对不起。不是我不在乎什么——我当然在乎。那是两条活生生的人命!” 巴里说道,饱含诚意。“只是,时间长了……”

“你就脱敏了?”

“有一点,是的。这有点可怕了。” 巴里笨拙地摩挲着他的后颈。哈尔挥挥手。

“嘿,别担心。我有一种感觉,我很快就会适应这里的。”

巴里点点头,没有看他。“那么,呃,你想吃什么?”

“老实说,我现在什么都会吃。”

他们用微波炉加热了一些即食千层面,还有一些大蒜面包。这不是世界上最有营养的东西,但哈尔当然没有抱怨。

当他们看着他们的食物慢慢地旋转时,哈尔让巴里释放他技术宅的天性,听他向自己解释微波是如何工作的,尽管哈尔已经知道了,至少有所了解。巴里似乎对此非常热情,而哈尔觉得通常没有人愿意听。他知道那是什么样的——他可以一连几天高谈阔论他最喜欢的飞机类型及其所有功能:F-15 和 F-16 的区别;翼展、机动性和最高速度等等,诸如此类。

他和杰克经常性的打架,起因就往往是杰克大喊 :“妈妈!哈尔又在谈论飞机了!”,哈尔会叫他闭嘴,一分钟后他们的母亲走进来,就会看到他们两个在客厅地板上摔跤,而吉姆则在一旁恳求他们停下来。通常情况下,哈尔是会被认定为始作俑者从而惹上麻烦的人。

他记得学校里有人说排行中间的孩子总是吃亏。老大肩负重任,老幺往往被宠,老二则什么待遇都没有。哈尔希望他能笑着说这只是什么心理暗示的无稽之谈,但到目前为止,他与家人的经历完全与这个理论相符。

在他们等待食物冷却到可以吃的时候,巴里从包里拿出漫画书,放在厨房的桌子上。它们已经开始变干,他小心翼翼地把书页分开,尽量避免撕坏它们。

“它们看起来怎么样?”

“就这么说吧,二十年内都不会有人愿意收藏他们。” 巴里叹了口气。哈尔越过巴里的肩膀看着他们。人物的轮廓被墨迹模糊了,但画面还算是清晰可辨。

“你对那种事情很挑剔?从不把书页折个角什么的吗?”

巴里惊恐地回头看着他:“你会在你书页上折角?”

哈尔窃笑:哇,这孩子真是宅男类的。但不是那种烦人的、固执的宅法。哈尔不太确定如何描述它。他指着那些毁坏的书:“我不会这样对待漫画书,毕竟他们有图片,所以很容易能找到我上次阅读的位置。但其他书?当然会的。”

“太可怕了,你真该用书签的。”

哈尔耸了耸肩,感觉嘴角不由自主地翘了起来。“我想这回答了我的问题。”

“我没有那么重的收藏癖,我不会把他们都套上塑料封皮放在木板盒里。只有那些我最喜欢的才会。” 巴里防御性地说道。

金发男孩从橱柜里拿出一个折叠衣架,把漫画书夹在上面,好让它们继续晾干。哈尔把他的千层面倒在盘子上,从箔纸上打开蒜香面包,然后坐在桌旁。巴里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做着同样的事情。

他们陷入沉默,忙于用餐十几分钟。哈尔真的不是在开玩笑说饿了。他时不时地瞥一眼他的新伙伴。他应该问他关于他父母的事吗?还是等巴里自己提出来并对此感到惊讶?

哈尔总是讨厌当他告诉人们他的父亲死于飞机失事时,他得到的怜悯的表情。这很悲惨,但至少是一次意外——大体上是。他仍然认为费里斯有过错,至少是疏忽大意。 但是对别人说“我妈妈被谋杀了,我爸爸因此入狱。”肯定要困难得多。

他想知道达瑞尔是否已告诉巴里关于他父亲的事。当他开车送哈尔离开机场时,达瑞尔告诉他,自从他父亲的葬礼之后,他就再也没有见过他,哈尔不得不承认他自己根本不记得他。显然,达瑞尔在某时认识了他的父亲,在葬礼上,他告诉他的妈妈如果需要帮助就知会他。所以现在,多年后,她终于接受了他的提议。人情往来,是吧?

“我可能需要确认所有学校需要的书和东西都备齐了。有什么地方可以租到它们吗?买那些我只需要几个月的书没什么意义,你知道的。” 哈尔问道,打破了沉默。巴里点点头,他的回答和哈尔期望的一样明智。

“我们可以分享一些我们共同科目的教科书。但如果你不想,我认为学校图书馆有教科书出租项目。”

“是的,听起来不错。谢谢。”

“你有记事本吗?”

“只有一两本,还有一些笔之类的。一个计算器。我收拾东西的时候并没有真正考虑过学校的事情,想想有点愚蠢。”

“如果你愿意,我们明天可以去购物?” 巴里提议。

“当然。我还没有看到这城市真正的样子。至少没见过在地上的样子。当早些时候我们降落时,我看到了一个很好的鸟瞰图。”

“我猜那很棒。”

哈尔看着架子上晾晒的漫画,突然想起了什么。

“请稍等。” 他说着,从桌子上站起来,冲上楼。

他带着他之前买的《星际迷航》漫画回来,把它放在巴里面前。

“是同期的漫画,对吧?”

“是啊,就是!” 巴里惊讶地说。与架子上的那份相比,哈尔的漫画处于完好的状态。

“你想要吗?作你的收藏?我只是时不时去看一本,但从我在你房间里看到的那些盒子来看,你可能已经收藏了过去几年的每一期。”

“真的?” 巴里扬起眉毛兴奋地抬头看着他,好像他不相信他一样。哈尔只是耸了耸肩,重新坐回椅子上。

“当然。我的意思是,我会先读,当然,但之后就是你的了。”

“那、那谢谢你。你真是太好了。”

“没事儿,兄弟。”

他们吃完饭,一起洗了几个盘子。巴里曾试图自己动手,但哈尔告诉他,如果接下来的几个月里他还待在这里,把他当作客人对待真的没有意义,因为那样他只会变得懒惰。

“那么这里都有哪些规则?我能自由发挥的最大限度在哪?”

“我想这你得问达瑞尔。他从来没有真正需要定下什么规矩过。”

“真的吗?你真是乖宝宝。” 哈尔笑了。

“至少我没有被送到半个国家之外。” 巴里耸耸肩,轻声说,突然与一整天所表现出的礼貌的反差令哈尔有点吃惊。

“哎哟,伤人。” 他说,假惺惺地捂着胸口装受伤。金发男孩一时惊慌失措,生怕惹恼了他。哈尔冲他咧嘴一笑,轻轻推了他一下:“我只是在跟你开玩笑,兄弟。”

哈尔问他是否可以用电话给他妈妈打电话,巴里告诉他直接去,把他带到走廊的桌子旁。他拿起听筒拨通号码,然后放到耳边。他侧身靠在墙上,看着巴里在厨房里背对着他坐着的地方。令他惊讶的是,吉姆接了电话。

“你好?”

“嘿,吉米。”

“哈尔!” 他的弟弟大声打招呼。然后他的声音降到了耳语,哈尔几乎听不到他的声音。“你的航班怎么样?”

哈尔咧嘴一笑,想象着吉姆站在他们家的走廊里,因为害怕他们的母亲听到他的话而捂住了自己的嘴。“太棒了。在我们降落之前,我可以看到云的顶端,而整个城市就在我脚下。”

“哇。” 吉姆低声说。他是他们三个人中唯一一个从未在空中飞过的人。甚至杰克也曾与马丁一起上过一两次天空,尽管他从未像哈尔那样对它产生过同样的兴趣,并声称他一上中学就从飞行梦里“毕业了”。哈尔仍然无法理解这一点。你怎么能从飞行梦里“毕业”?

当他们的父亲去世时,吉姆只有五岁,而且还太小,不能和马丁一起飞。不仅如此,喷气机和飞机的声音也让他害怕,尤其是音爆。他也没有太多关于他们父亲的记忆。有时哈尔为吉姆感到难过,有时他也嫉妒他不必经历他和杰克所经历的同样程度的悲伤。

哈尔可以听到电话那头低沉的讲话,吉姆在把电话递给他们的母亲之前给了他一个简短的告别。

“哈尔?”

“嗨,妈妈。我在达瑞尔家。”

“他在那儿吗?”

“呃……没有。他被叫去上班了。但是巴里在这里,我们刚吃过晚饭。”

“好的,我明天给他打电话,有几件事需要处理一下,我把你上一份成绩单的复印件寄给学校了,不知道有没有到。” 她告诉他。“确保你今晚在合理的时间上床睡觉,你需要适应周一的学校生活。”

他翻了个白眼,甚至不知道为什么:“是的,我知道。”

“不要用那种语气跟我说话,哈罗德。”

“是啊,好吧,原谅我没有因为被送走而欣 喜 若 狂。”

还没来得及阻止,话就从嘴里说出来。她安静了几秒钟,哈尔知道他的内疚激将法成功了。但随后他也开始感到有点内疚。

当她再次开口时,她的声音有些低沉,而且她不是在和他说话,而是在和杰克说话。

“你想和你哥哥谈谈吗,杰克?”

哈尔听不见他的回答,但肯定是拒绝,因为电话没有传给他,杰西卡告诉他晚安。

“我爱你。” 她说,哈尔没有附和。

“晚安。”

他挂断了电话,在走廊里徘徊了一分钟,感觉胸膛里纠结着一种难看的情绪。内疚和遗憾,但也有愤怒。他想给什么东西来一拳。他平时的沙袋枕头还待在家里的床上,他觉得在别人家里暴打枕头不太合适。巴里当然不像是那种在生气的时候会把枕头打出屎来的人。到目前为止,哈尔还没有在他身上看到任何愤怒。只是……安静的悲伤。

据哈尔所知,巴里有很多事情要生气。如果哈尔认为他的父亲被错误地定罪,他会想与世界为敌。如果他妈妈被谋杀了……

他又看了一眼厨房的门,巴里就站在那里。一股新的罪恶感涌上他的心头。他还在生他妈妈的气吗?绝对地。但至少他还有一个妈妈。

金发男孩看起来像站在头灯下的一头小鹿。“哦,对不起。只是,你不说话了——不是我在偷听!而且你真的很安静,我以为你可能已经上楼了,或者……”

哈尔冲他咧嘴一笑。“不,这里都很好。”

巴里点点头,但没有回以微笑,就好像他不太相信他一样。

他们上楼,哈尔开始拆开他打包的东西,巴里整理完他的东西。哈尔不明白这有什么意义——两个十几岁的男孩住在这里,这个房间会在一周后看起来像个垃圾场——但这显然让巴里有事可做,这样他就不会那么尴尬了。

“嘿,所以。” 哈尔不知道从哪里开始:“我本不打算问,但今天有人告诉我一些事情,我只是想直接从你那了解事实。”

巴里正整理书架,听到此话他停下来,背对着哈尔。他的头埋在他的肩膀之间,就像一只刚刚因为咬了新的阿迪达斯运动鞋而被责骂的小狗。沉默了一两秒后,他开口了:“他们跟你说了什么?”

“关于你父母的事情,是……真的吗?”

“他没有做那些事,如果你想问的是这个。” 巴里说,抛开他的肢体语言,他的声音听起来十分肯定,好像随时并准备捍卫这个观点。哈尔知道他触动了雷区,立刻举起双手,尽管巴里看不到他。

“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想直接听你怎么说,仅此而已。但如果你不想谈论它,我完全理解。我的意思是,我们只是几个小时前才刚刚见过。”

“这事……说来话长。也许,最好不是现在讲出来。”

“没问题。”

哈尔接受这就是他现在所能得到的回复,他没有立场与他争论——当哈尔也对自己的事也同样保密时更是如此。

 

——————————————

 

那天晚上很晚了,他们俩都躺在各自床上了。达里尔十分钟前到家了。当他把头探进房间(敲门后)和他们打招呼时,哈尔想知道他刚刚目睹了什么样的可怕场景。巴里问起这个案子,达里尔只是摇摇头说“今晚不行,巴里”。他告诉他们不要熬夜太晚,然后自己上床睡觉。

让哈尔松了一口气的是,床垫确实很舒服,不过离地板这么近需要一些时间来适应。他们静静地读了一会儿漫画书。哈尔的漫画非常好,但他错过了一些期刊,导致他对现在的情节有点困惑。他明天会请巴里解释一下,或者阅读他无疑在某个盒子里收藏的过往期刊。

巴里十一点关灯。这比哈尔通常会熄灯的时间要早,尤其是在星期六,但他今天一大早就起床了。他双臂交叉在脑后,闭上了眼睛。

一分钟后,黑暗中,巴里轻声说话。

“我……这可能听起来很奇怪,但我……我只是想说声谢谢。你今天对我真的很好。”

“对你很好?” 哈尔问道,转过头看向另一个男孩。“对人好”不是他大多数时候用来形容自己的词语,而且很多人都会这样同意。

“是的。” 巴里这次坐了起来,用手肘撑起身子,低头看着哈尔。房间里一片漆黑,但巴里的眼睛似乎亮了一点。“你真的人很好。从湖里帮我捞出漫画,还为我对抗兰斯。”

“他们是混蛋。任何正常人都会这样做。”

巴里又沉默了一两秒,抿起嘴唇,目光游移,好像他在考虑要不要说话一样。他听起来很尴尬。“以前没有人叫我‘兄弟’。”

“真的吗?你们在这里不互相称呼兄弟吗?我的意思是,我知道这是冲浪俚语,但我以为现在用得更普遍了。难道我整天就像个白痴一样自说自话吗?”

“不,我们会——我的意思是这里的其他人——会这样说。我只是说,没有人特别对我这样说过。”

哈尔花了一秒钟才明白他的意思。是的,巴里之前说过达芙妮是他唯一的朋友,但他以为这是夸大其词。自嘲的幽默之类的。

“你……没有朋友叫你‘哥们’?或者‘兄弟’?象棋社里没有书呆子宅男?”

巴里不好意思地摇摇头,哈尔对他感到一阵同情。哈尔本人并没有很多亲密的朋友,但他与每个人的友谊都处于基本水平,根据当天适合他的情况从一个小组转移到另一个小组。这就是他如此受欢迎的原因。这也意味着没有人真正了解他,他们永远不会——身为酷儿的一个不幸的副作用。也许有一个人很了解他,但他们的年龄段不同,所以没有相关性。他真的不能称他为最好的朋友。

他无法想象只有一个亲密的朋友而没有其他人是什么感觉,尤其是当那个人还有其他不喜欢你的朋友时。那一定非常孤独。

“真可惜,兄弟。”

金发男孩轻笑一声。“用你的口音说这个听起来就更地道了,我觉得。”

“我的口音?”

“是的,你的南加州口音。你听起来像个冲浪者,或者电视上的明星。”

哈尔从来没有真正考虑过这么多。他没有意识到他有口音。他猜想你必须通过旅行才能发现这些不同。巴里自己的口音与他的不同,但就哈尔而言听着一点也不重。

“好吧,我确实是个冲浪者。偶尔。” 他实际上并没有自己的冲浪板,尽管他想拥有,但他不时租用一个。棒球才是他的真爱。

“你是怎么做到得这么……酷?”

“我不知道呀。” 哈尔叹了口气,好像很不幸一样。“这可能只是我的天性吧。”

他再次将双臂交叉在脑后,闭上了眼睛。巴里没有再说什么,哈尔睡着了。

Notes:

原作者笔记:
愚蠢的长注:
我把有关“中间孩子”的那段给我的妹妹(排行中间的孩子)看了,她说“是的基本就是这样”。当然,并不是说它对每个人都是准确的。哈尔只是让我觉得是一个刻板的中间孩子,考虑到有多少 dc 角色是独生子女/只有一个兄弟姐妹,这很有趣。这让他与众不同。
有趣的事实!《救命下课铃》于 1989 年 8 月开始播出,所以在设定的背景时间里只有一两集会播出。
我一直在看美国地区口音的视频,试图弄清楚它们听起来什么样,但老实说我不知道,你们可能比我想象得更好。冲浪者的俚语在 80 年代显然很普遍,而哈尔说诸如“顶好”和“浪啊”之类的狗屎的想法?他们无与伦比。
此外,我开始追星际迷航 tos了,我非常喜欢它!柯克有一个可爱的笑容,我快要迷上他了。

Chapter 8: 孤独家

Summary:

作者前言:
这是harbarry一起购物+结下友情的一章!

译者前言:
这是十一期间最后一次更新啦,再更新至少要等到下周了,以后尽量一周翻一篇。

Notes:

(See the end of the chapter for notes.)

Chapter Text

阳光从窗帘的缝隙里钻了进来。巴里的眼罩一定是在夜里滑落的。他侧了个身,睁开眼睛,一眼瞥见地板上熟睡着的英俊男孩。他闭上眼睛。 

再次睁眼。 

这不正常。他昏昏欲睡的大脑花了几秒钟才想起为什么他的房间里还有另一个男孩,而一旦他想起来,他就不禁开始钦佩他。 

哈尔昨晚只穿着内衣爬上床,晚上的某个时候,他踢开了毯子,使自己四肢摊开,暴露在外。他的胸膛缓缓起伏,睡颜柔和而放松,黑色的睫毛轻轻刷过他的脸颊。 

巴里转回身去躺在床上,紧闭双眼。 不,不行,没门儿,不要去想那些事。  

接下来将会是艰难的几个月。巴里通常能够消除这样的想法,因为学校里的大多数男孩都把他当作怪胎对待,或者完全忽视他,而对大明星的迷恋更是无法实现(毕竟帕特里克·斯威兹*永远不会知道他的存在)。被女性吸引使他感到安全,这就是他所需要的。在摆脱男性对他的吸引力方面他驾轻就熟。 

(*译者注:帕特里克·斯威兹(Patrick Swayze),美国演员、歌手和舞蹈家。知名作品为1987年的舞蹈电影《辣身舞(dirty dancing)》,《人鬼情未了》等。后续情节还会继续提到dirty dancing这部作品,有兴趣可以先去看一下,舞美歌甜,网易云有相关音乐专辑,个人觉得很棒。)

又或者这只是他的一厢情愿。因为哈尔几乎颠覆了这一切。他不仅长得好看,而且对待他也很好。这是个问题。巴里有点希望哈尔有一些糟糕的个人习惯能让他反感,不然他不觉得自己能够在这个学期里保持理智。 

巴里想知道是否还有其他人有这个问题,又或者他是世界上唯一一个无法决定自己是异性恋还是同性恋的人。他翻阅了图书馆里的许多书籍,试图找到存在像他这样的人的证据,但最终还是失败了。有几个男明星的性取向并不明确,但他们为人也不怎么正常。 

也许这样的东西就记载在世界某处吧,但不在他们当地的图书馆里。他知道至少有一些书图书馆里没有。有一次,他在那里问南希能否读读卡尔·马克思的《共产党宣言》(The Communist Manifesto),只是想看看被视为洪水猛兽的是何方神圣,她告诉他,他们没有这种书。也许他们的审查制度也延伸到了酷儿相关的事物上。

他希望他能确定下来。做直男是最好的、理想的、现实的。妻子,儿女,草坪篱笆大豪斯,美式家庭大礼包。那是自从他失去父母以来,所有他错过的一切。 

巴里听到哈尔动了动,他决定先一步起床去洗手间。他不想在这里换衣服,即使哈尔睡着了。这看起来很不雅,而且巴里太容易自我意识过剩了。他悄悄地从床上滑下来,穿过房间走向门口。 

他在浴室里洗了个澡,穿好衣服,涂上防晒霜,然后下楼。巴里给自己准备了一些吐司和一个煮鸡蛋。他打开厨房窗户上的小型便携式收音机,把它带到桌子上,一边吃饭一边听新闻。当地电视台报道了达瑞尔昨晚出席的案件,但没有给他更多信息。 

早餐吃到一半,哈尔踩着拖鞋走进厨房,一件耐克露脐上衣套在昨天的同一条绿色短裤上。这是只有运动型的人才能穿的那种衣服,而巴里显然不属于这一类。 

“T恤不错。” 哈尔评论。 

“哦谢谢。” 巴里说道。他穿着一件红色的 “星际迷航 V:最后的边疆”周边T 恤和一条牛仔裤。“嗯,你也是。”

“面包在哪里呢?”

巴里起身告诉他食材都在哪里,哈尔开始为自己做早餐,在平底锅里打一个鸡蛋,然后打开咖啡机。天气预报说中午会有更难忍受的天气,巴里考虑换上短裤。  

哈尔伸手从橱柜里抓起一个盘子,他那件短 T 恤往上跑得更厉害了。巴里迅速移开视线,罪恶感再次吞噬了他。 

当巴里吃完他的食物时,哈尔才坐下来吃东西。达瑞尔还在床上。他星期天睡觉——他不是一个经常去教堂的人。收音机里的 DJ 播放了一首 New Kids On The Block歌曲,哈尔翻了个白眼,伸手去拨转扭。他嘴里叼着一片吐司,不断切换电台,选择了一个正在播放U2 的Desire的频道。

“我会给达瑞尔留个便条,说我们要去城里。” 巴里说着,起身拿起厨房柜台上的一叠黄色便利贴。他拿起一支笔,在冰箱上写了一张便条。

“你们俩经常互留笔记,哈?” 哈尔问道。 

“是啊。不过没关系,大部分事情我一个人就能搞定。” 

大人们总是评论巴里在他这个年纪是多么成熟,却没有多少想过为什么会这样。他又拿了一张便利贴到桌子上,又坐了下来。

“好的,列个清单。你都需要些什么?” 巴里问道。 

哈尔吃着吐司边嚼边咽。他把头向后仰。“呃……我想还需要几个笔记本?也许再加上个活页夹……我不知道,我通常不列清单。当我去那里逛逛就会知道我需要什么了。”

“我要是这样做就会忘记买一些东西了。” 巴里说道,写下他需要的东西。

哈尔啜饮着咖啡,看着巴里的空杯子,之前里面盛放着橙汁。 

“你不喝咖啡吗?” 他问。巴里很快发现哈尔比他看上去更善于观察。这很糟糕,但巴里希望哈尔成绩不高,因为他真的无法同时接受他既英俊,又善良,还聪明。 

“不怎么喝。我不太喜欢咖啡。” 

十点出头左右,他们走出家门,沿着街道向公交车站走去。有一些孩子沿着街区来回骑自行车,在他们的前院玩耍。他们中的一些人兴奋地向巴里挥手,他也轻轻挥了回去。虽然与他同龄的人往往不喜欢他,但巴里与老年人和年幼的孩子相处得很好。孩子们的问题是,无论你多么死宅多么不擅交际,身为青少年自然而言会让你在他们眼中很酷。 

一小群人在他们走到街一半时跑了过来,围成一圈,堵住了人行道。 

“你是谁?” 戴安娜·凯莱赫用孩子那种直率的方式提问,手指着哈尔。 

她的深色头发被扎成一条高马尾辫,尽管很可能才玩了一两个小时,就已经半散开了。她八岁了,自尊心却很高。戴安娜曾经自豪地告诉巴里,她妈妈以一位现实生活中的公主命名她,因为她出生在查尔斯和戴安娜结婚的那天。 

“我是巴里的朋友哈尔。我要在这里呆一段时间。你是谁?” 哈尔说,透过他的飞行员太阳镜低头看着她,微笑着。当哈尔称他为朋友时,巴里的胸口涌现出一种温暖的感觉,尽管他这么说可能是为了避免进一步解释。

“我是戴安娜。你很高嘛。” 她说,事实上,哈尔哼一声笑出声。

“巴里!巴里!巴里!” 

他感觉到一只手拉住了他的短裤,于是低头看着那个试图引起他注意的小男孩。“怎么了,埃里克?”

“贾斯汀手里有汽水和——曼妥思,我们要制造炸药!” 他告诉巴里,发出爆炸声以增加效果。“他说你知道它的运作原理,你想看看吗?!”

“我很乐意,但哈尔和我必须赶公共汽车。也许晚一点,好吗?”

“公共汽车什么时候来?” 哈尔问道,同时戴安娜用她那双带有判断力的绿眼睛继续分析他。

“哦,他到这儿一般会在……”巴里瞥了一眼他的手表。 

这手表曾经属于他的父亲和祖父。背面有铭文: 每一秒都是一份礼物。手表告诉他现在没剩多少秒了。他的胃坠了下去。

“……五分钟……过去了……天哪!”

巴里立刻开始冲刺,一边躲避孩子们一边大声道歉。他们只是笑着冲他大喊“跑”,仿佛早就习惯他这样了。哈尔紧随其后,很容易地超过了他,他们转过拐角,看到了那辆公共汽车。奇迹般的是,他们在门关上后就到了那里,司机看到两个男孩后又打开了车门。看着他们跌跌撞撞爬上车来,司机完全没有一点见外的样子。

“早上好,巴里。你的新朋友吗?” 

巴里在交出车费时气喘吁吁地点头。 

哈尔走到公共汽车的最后一排,在公共汽车从车站出发的同时坐了下来,将他的长腿搭在座位上。看得出来,他似乎是坐在后排车厢的那种人。可能也是坐在班级后排的那种人。巴里不是这种人,但他还是轰然坐在他旁边的位置上。当巴里试图喘口气时,哈尔大笑起来。车上还有几个人,大多是老人,回头看了看两个青少年。

“如果你知道公共汽车什么时候来,我们就应该早点离开。避免最后一分钟的绝地冲刺和……哮喘发作?说真的,你还好吗?” 哈尔说着坐直身子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眼里充满了担忧。 

“还好。” 巴里喘息着。“不是哮喘……只是……跑过头了。没错……我知道。时间管理……不是……我的强项。”

“好吧。” 

哈尔等巴里把气喘匀,俩人都安静了一会儿。棕发男孩看着窗外他不熟悉的城市,巴里看着他。想知道这里与海滨城有何不同。也许红砖更多,没有棕榈树。巴里对南加州的唯一了解来自电影和电视节目。 

“那些孩子似乎喜欢你。” 哈尔评论。

“哦,是的,我猜。我辅导过他们中的一些人,以及他们的兄弟姐妹。数学和科学什么的。”

“听起来比在院子里干活容易多了。这就是我在家赚钱的方式。”

“辅导他们……需要很大的耐心。”

哈尔哼了一声。“处理戈德堡先生的割草机也是如此。” 

他们在市中心的巴士站下车。巴里把哈尔带到最近的文具店,他很高兴能走进空调大楼。他也很高兴自己换上了短裤,即使这可能就是造成他们迟到的原因。已经很热了,现在才早上,接下来注定更加闷热。他们在大量廉价的螺旋笔记本堆里挑挑选选,哈尔抓了几本。 

“嘿,看,这上面有一只恐龙。” 他说着,轻拍巴里的手臂引起他的注意。他将它摞在已经决定拿走的棒球封面和星星封面笔记本上。

巴里拿起一本封面上有元素周期表的笔记本。他已经把整个元素表都记住了,但俗话说有备无患,而且里面还有网格纸呢。他还找到了另一个以星际迷航为主题的记事本, 里面的每页纸顶部都印有“船长日志”的字样 。他还多拿了几支笔,因为它们经常用完得很快,或者神秘地从他的铅笔盒中“消失”。 

哈尔非常高兴地找到了一个活页夹,上面印有一张喷气式飞机的照片。他能够告诉巴里它的确切型号、设计者、尺寸和最高速度。这让巴里对昨天自己的微波炉话题感觉好多了,直到他昨晚试图入睡时这都在困扰着他,因为哈尔当然知道微波炉是如何工作的!天啊——他就真的想不出别的话题了吗?不管哈尔昨天说了什么,现在的他一定已经意识到巴里真的很无聊。 

他们去柜台结账,虽然巴里几乎无法与柜台后面工作的漂亮女孩保持目光接触,但哈尔在他们离开商店前设法让她脸红了。 

“你是怎样做到的?” 当他们开始走在街上时,巴里问道。

“做什么?”

“与人交谈。与女孩交谈。”

哈尔漫不经心地耸了耸肩。“哦,这很容易,真的。你只是微笑并赞美他们。不是通常的废话——比如 ‘你有我见过的最漂亮的眼睛’之类的,因为这不会对每个人都起作用。他们可能都已经听腻了。你必须选择一些独特的东西——比如她可能穿着乐队的 T 恤,所以你告诉她她对音乐很有品味。”

“如果你不认识那个乐队怎么办?”

他挥了挥手。“含糊其辞就行了。” 

“但是……那样你们的整个交往关系都是建立在谎言之上的了。”

“谁说我想要跟她交往了?” 

他的回答让巴里大吃一惊。“不是为了交往吗?”

“不总是这样的。有时你只是想找点乐子。”

“原来是这样的吗?为了找乐子?” 他问道,想起昨天哈尔的那些调情。如果他不是为了找约会对象,那又有什么意义呢?也许巴里在这种事情上只是太守旧了。达芙妮经常开玩笑说他是个‘老头子’  。

“找乐子又没有错。你应该找个时间试试,对你有好处。” 哈尔说着拍了拍他的背,巴里认为这是一种友好的方式,但他不习惯,而且这几乎把他拍倒了。哈尔笑着向他道歉。

关于哈尔他又了解到了一件事。他是一个喜欢肢体接触的人。又或者也许巴里不像其他人那样习惯肢体接触。他不习惯被触摸,因此他比别人对于肢体接触更加留意。 

唯一给他很多肢体接触以表达关爱的人是达芙妮。巴里认为女孩更不吝于给予他人接触或拥抱。他不打算去向达瑞尔索要一个拥抱,因为他们的关系不像是这种;他父亲能给予他的最多就是一只按在玻璃上的手。他的妈妈过去常常拥抱他,亲吻他,跟他道晚安。

他再次感受到那种可怕的空虚感。想起她时并没有以前那么痛了,但他认为他永远不会完全摆脱失去她的痛苦。这太突然了,太可怕了。但是,有时候,他已能够带着喜爱和微笑回顾关于她的记忆了。 

“哦,我需要一些邮票和信封。写信的东西。我弟弟想让我给他写信。” 哈尔突然说道。

“哦你有兄弟吗?”

“是的。两个呢。”

“哦,他们是怎么样的?” 巴里一直想知道拥有兄弟姐妹会是什么样子。如果他有一个兄弟姐妹可以分享他的悲伤,也许他妈妈去世后他也不会感到如此孤独。也许他现在就不会孤身一人了。

“吉姆是最小的。他十二岁了。他有时很烦人,但这就是小兄弟的样子。我猜他有点崇拜我?他真不应该的。” 哈尔耸耸肩告诉他。 

他的表情变得更加消极。“还有我的哥哥,杰克。他二十岁。在大学里学习法律。他是个混蛋。”

“哦。我真希望我有——”

“兄弟姐妹?只有独生子女才这样说。” 哈尔替他说完,然后停了下来。“你……是独生子吧?”

“是的。”

“哦,那就对了。你看,我知道有时候寄养的孩子会被分开抚养,诸如此类……”

“有时候,是的。” 巴里点点头。他的心跳加快了一点,他担心哈尔会再次尝试询问他的父母。

“我的意思是,我有时讨厌我那几个兄弟,但我不想就这样和他们分开。” 哈尔说。他停顿了一下。“虽然......我人已经在这里就是了。”

“你想念他们吗?” 

“还没呢。一周后再问我吧,我可能会想念逗吉姆玩的时候。也许几个月后我甚至会开始想念杰克。”

巴里想知道为什么哈尔和他的哥哥相处不来。他们是吵架了还是只是性格冲突?但问起来感觉很不礼貌。

他们在市中心的大邮局停下来,哈尔得到了他需要的东西。巴里也收集了一些邮票,因为它们总是有用的。他有时会写信给他父亲,或者偶尔会通过邮件订购一两本非主流的同人杂志。 

“我想东西都全了。那么,现在去哪里?有什么很酷的聚会什么的吗?” 哈尔问道。

“如果有的话,我也不熟悉。”

“嗯,你经常喜欢去哪里?”

“...图书馆?”

“这个pass。还有哪里?”

“漫画店?”

“这个不错。那我们走吧。” 哈尔抓住他的手臂,开始拉他走。 

“但是直到周三才会有新的漫画上架!” 巴里气喘吁吁。“而且呃……要往另外一边走。” 

“啊,好。” 哈尔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不久之后,哈尔推开了中城市漫画店的大门,上面的门铃宣告了他们的到来。 克雷格从手中的蜘蛛侠漫画中抬起头来。他的眉毛在眼镜上方扬了起来,显然很惊讶在星期天早上看到巴里,且还有个同伴。多年来,他一直一个人来这里,只有在非常罕见的情况下,达芙妮才会加入。她更喜欢在他们闲逛时去看电影或吃午饭,尽管她实际上并没有说出来。 

“巴里?”

他尴尬地挥了挥手。“你好。”

“嘿,我是哈尔。” 棕发男孩介绍自己道。 

“我是克雷格。很高兴认识你。” 

“你这地方不错嘛。” 哈尔评论说,双手叉腰环顾四周。有什么东西引起了他的注意,他走过去看了看。巴里走近柜台。 

“没有冒犯的意思,孩子,但我还以为你没有其他朋友呢。” 克雷格低声说,语气中带着一丝玩味。

“呃,他是……新来的。” 

“而且绝对不是来自这当地。” 

“他是加利福尼亚人。”

“这就说得通了。总之,你这次显然来早了——如果是为了新漫画的话。但有几个人从周三开始就来我这儿在软木板上张贴宣传,是一些你可能会喜欢的同人杂志。” 克雷格一边说,一边对着商店后方、游戏桌后的布告牌竖起拇指。那上面贴了几十张传单和海报,宣传各种“极客类”的东西。 

“谢谢。” 巴里说着,朝它走去。大约一分钟后,他一直在关注的另一期《星际迷航》同人杂志的广告海报引起了他的注意。显然,上一期收获的人气足以使主创们又举办了下一期。他想知道还有谁在订购它。几张纸条已经从宣传海报上撕下来了*。 

(*译者注:这种宣传海报下.面部分会有切分开的方便别人扯下的若干纸条,每个纸条上面会印有简短的联系方式,方便有意者带走关键信息事后与发布者取得联系。)

巴里回头看了看哈尔,对方正忙着翻阅去年的《黑鹰》限量系列。

他转身看向广告,迅速撕下广告底部的一张地址单。他在任何人看到之前把它塞进了口袋,然后又花了一分钟盯着布告牌。 

“嘿,巴里,你读过这个吗?”

他走向哈尔,哈尔兴奋地向他展示了一部关于二战战斗机飞行员团队的漫画,他们使用不同的代号,与轴心国作战。巴里没有读过它,但看上去似乎正中在哈尔的心头上。这使他不是第一次在想: 哇,这家伙真的很喜欢飞机。

当他们离开商店时,哈尔带走了一个牛皮纸袋,里面装着第一期杂志。如果巴里不是那么忠实的漫画店顾客,他会因为自己不买任何东西就离开而感到难过。 

“嘿,这附近有 In-N-Out*吗?” 哈尔问道。

“In and Out?”

“天啊!你们没有 In-N-Out吗?” 哈尔问道,猛然僵在原地。巴里径直走近他,不由自主发出一声叹息。

“抱歉,我们这边有……呃……大肚汉堡?” 巴里提议道。哈尔戏剧性地把手搭在大腿两侧,低下头叹了口气。

“没有海滩,没有In-N-Out,没有机场,这也没有那也没有……”他的眼神飘忽不定。“这将是艰难的几个月。”

(*译者注:In-N-Out,加州知名特色地方汉堡店,江湖地位大概类似烤鸭之于北京,早茶之于广府,火锅之于川渝。具体可以参考这篇: https://zhuanlan.zhihu.com/p/57464516

巴里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所以他只是说出了他想到的第一件事。“但你会爱上密苏里的冬天。” 

哈尔剧烈地长叹一声,但脸上露出微笑,巴里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他不经常使用嘲讽的语气,怕这听上去很粗鲁,但哈尔似乎很容易接受它。 

“我知道离这里不远的一家餐馆。” 巴里提议:“食物很便宜,而且很好吃。”

“只要里面有空调就行。” 哈尔说着,扯了扯他的 T 恤衫前襟,跟着巴里朝餐厅的方向走去。“你们是怎么适应这里气候的?我意思是我家那边也很热,但至少气候是干燥的。”

“会让你难受的不是热量,而是湿度。我不喜欢夏天。”

“哈……气候倒也没那么糟糕 夏天还是一年最好的季节。” 

巴里耸了耸肩。不仅仅是因为天气,是因为他很想念学校。“我喜欢秋天。”

哈尔推开“苏西”餐厅的大门,还为身后的巴里撑着门,令巴里对他很有好感。这家餐厅室内装潢看起来像是 60 年代,巴里认为这是因为它就是60 年代落成的,而不是故意装修成这种风格。磨损破裂的红色皮革座椅进一步证明了他的理论。这个地方可能已经三十年没有翻新过了。 

不过巴里喜欢它。他的父亲过去常常在无所事事的星期天早上带他来这里,而他的母亲则去教堂。他过去经常和她一起去,直到巴里明显显示出对宗教的毫无兴趣,礼拜时整日在做白日梦。他不是愿意相信超验之物的类型。诺拉没有把信仰强加给他,她觉得她可以不依靠上帝的威慑也能够向巴里灌输良好的品德,她做到了。亨利从不去教堂,据巴里回忆,他的缺乏信仰并没有引起他父母之间的任何矛盾冲突。他希望他还能回到那些昔日的早晨。 

这家餐厅在周日的早餐供应时间很长,并且那些在其他地方都司空见惯的香烟尾气在这里基本绝迹,这要归功于苏西极具争议的禁烟标志。很多人不赞成这种例行禁止,但巴里认为这是个好主意。他从来都不是吸烟的拥护者,也许是因为与其他人不同,他的父母都不吸烟。或者至少,在他出世后就没有。他在十几岁的时候看过他妈妈手握香烟的照片,但是当她遇到她最终要结婚的医生时,这习惯显然停止了。 

他们钻进一个角落的隔间,靠窗望着街道。哈尔立刻抓起一张折叠起来的菜单卡来读一遍,把鼻子上的墨镜推进前额的栗色头发里。 

巴里已经想好要点什么了——他们这里的松饼口感极佳。量大松软配上可口的枫糖浆,小时候如果他自己把它们全吃掉,甚至会撑得胃疼,所以他过去常常和爸爸分享同一份。早在几年前的某个时候,半盘份的松饼已经填不满他的胃口了,也就是在这时候他产生了奇怪的“我的妈呀,我长大了”的感觉。 

苏西本人是一位胖胖的老太太,灰白的头发盘成一个发髻,她走过来接他们的订单。巴里没有细问,但她去年告诉他,她现在只在星期天亲自工作了,因为她最喜欢的顾客们会在这时候来。然后她对他眨了眨眼。她的孩子们每隔一天来这里处理一些事情。她就是那样健谈。他对此通常只是点头表示礼貌。 

巴里第一次没有在父亲的陪同下来这里时,他才十二岁左右,她什么也没说,只是免费招待了他一顿松饼。这个案子已经上了新闻—— “医生杀了妻子”——她可能已经听说了发生的事情。她对两个男孩微笑。

“今天有人陪你呀,嗯?” 她问,他感到脸颊通红,但不是因为热。

尽管巴里很感激所有人都注意到了他与以往的不同之处,但他真的不需要别人不断提醒他是个孤独家,哈尔也不需要。他并不总是一个人来这里——达芙妮有时会加入他的行列,而且对苏西说的话可能比他自己说的还多。 

他只是尴尬地点点头。 

“松饼和奶昔?” 苏西问道,但手上已经把这些写在了她的记事本上。他点头确认。她看着哈尔。“那你呢,年轻人?”

“哦好,我也要尝尝松饼。再来一杯苏打水。”

“当然。” 她记下来,然后突然用铅笔指着他,挑了挑眉。“你的T恤是洗后缩水了还是买的时候就这样?”

“不,呃,本来就是这样子的。” 哈尔尴尬地说,与巴里很快就习惯的温文尔雅相比,听上去有些不自然。

“现在的孩子啊。” 她说,倒没有任何恶意,摇了摇头,走开了。

直到这时,哈尔才注意到桌子边上的壁挂盒,它与餐厅另一端的点唱机相连。他按下旁边的按钮,翻阅歌曲目录。 

“都是些老歌。” 他说,听起来有些失望。

“我喜欢老音乐。尤其是爵士乐。”

哈尔向他歪了歪头。“你真像个怪老头,你知道吗?”

在其他人看来,这可能听起来更像是一种侮辱,但哈尔缺乏像其他人一样那种批判的语气。他听起来更像是好奇或者有兴趣。巴里耸了耸肩。“大家经常这么说。” 

“这就像,你有点古怪,但也很恬静?我不知道,兄弟。我有点想不透你。” 哈尔说,然后回去浏览歌曲选项。巴里认为这是一种恭维。 

他最终停在倒数第二页,然后开始在口袋里摸索。他拿出一堆硬币,把它们分类,寻找一角硬币。巴里更快地在自己的口袋里找到了一个,递给了他。

“给。我有一个。”

“哦谢谢。”

哈尔将硬币投进去点选歌曲,按下正确的字母和数字组合。一开始什么都没有发生,先前播放的歌曲——Elvis的 Jailhouse Rock 还在继续播放。 

“希望这该死的老东西还没坏,否则你只是浪费了一角钱。”

猫王的歌曲在三十秒后结束了,然后下一首歌开始。巴里认出了它——弗兰克·辛纳屈 (Frank Sinatra) 的 《跟我一起飞》。哈尔的选择让他感到惊讶,但也在意料中。毕竟,这是一首关于飞行的歌,不错的选择。

来和我一块儿飞吧 让我们飞啊飞得远远的

如果你想尝尝异域的美酒,远在孟买就有一家酒吧

来和我一块儿飞吧 让我们飞啊飞得远远的

他们安静地听了一会儿,然后哈尔告诉他,他的父母曾经跟着这首歌跳舞。他已经很多年没听过了。

“哦,真是甜蜜。” 

哈尔只是点点头,看着窗外。他的脸上流露出一丝悲伤,巴里想知道为什么哈尔说上次听到这首已经是好几年前了。他的父母现在是分居还是离婚?达瑞尔从来没有提到过和哈尔的父亲通电话。只有和他妈妈的。昨晚哈尔只说他在给她打电话。也许他的父亲经常不在——哈尔说他是一名飞行员。 

巴里打消了那些好奇的想法。这真的不关他的事,他也没有资格去评判别人的家庭情况。毕竟,巴里昨晚没有解释他的家庭问题,所以哈尔没有义务分享他自己的家庭问题,即使问题明显存在。

这很奇怪。哈尔仿佛一扇打开的大门,但里面的抽屉依然是封闭的。 

苏西端着他们的饮料过来,问他们明天是否要开始上学。 

“你现在一定已经是——是中学生了吧?” 

“高中生了。” 巴里说,她的眼睛都瞪出来了。 

“ 高中生了?好吧,我糊涂了。时间过得真快。我还记得你连鞋带都不会自己系的时候呢。” 她说。巴里感觉自己又脸红了,哈尔假笑起来,显然被逗乐了。 

苏西再次离开他们,哈尔打开他的那罐可口可乐。“所以呃,你还真是个独来独往的人哈?今天几乎所有人都这样说。”

巴里搅动他的奶昔,叹了口气。“是的。” 

“我就是不明白。就像,大家到底对你有什么意见?我是说我们的同龄人。其他人似乎都挺喜欢你。”

“他们昨天没告诉你吗?”

“说了,但是——那些都与你无关啊。他们全是胡说八道,根据你父母的情况就擅自在那里随便猜测。显然他们从来没有真正和你说过话,因为如果他们跟说过就会知道你是……”哈尔飘忽了几秒,试图找到合适的词语,“......你人真的很好,你知道的。”

哈尔耸了耸肩,开始将可口可乐倒进苏西放在他面前的装满冰块的玻璃杯中。巴里很高兴他的注意力被转移了,因为这样他就不会看到巴里脸颊上升腾的热量。 

他在心里咒骂自己。他不应该因为另一个男孩的赞美而脸红。他最不需要的一件事是让哈尔认为他是……你知道的,一个酷儿,而像这样的心慌意乱肯定会随着时间推移而把他出卖。 

不过哈尔的话除了让他心中小鹿乱撞,倒也让他松了一口气。如果其他人告诉哈尔的事情只是与他的父母有关,那就意味着关于他的其他谣言还没有浮出水面。他甚至不确定这些谣言都是从哪里来的。他认为他一直谨小慎微地隐藏它,但他们甚至在他意识到自己喜欢男孩之前就称他为基佬。他究竟是怎么暴露出来的?他们是怎么在他自己都没弄清楚之前就觉得他是呢?

巴里通过浏览歌曲选项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他几乎不用看每首歌的编号和字母,他对它们太熟悉了。他在墙上的盒子里放了另一个硬币,并播放了 Frankie Valli 和 The Four Seasons 的歌曲 Can't Take My Eyes off You 。 

这时他们的松饼到了,由另一位服务生端上来的。他们几乎立刻迫不及待地品尝起来。 

“我的天啊——”哈尔吞吃了一大口后说道,“这味道太棒了!” 

“这是城里最好的松饼。” 巴里点点头。 

他们安静地吃了一会儿,直到哈尔用听起来像是介于疑问和陈述之间的语句打破了沉默。

“那么说……达芙妮。”

巴里抬头看着他,不知道他什么意思。他希望他的用词没有不雅。苏西可能就在某处窃听。她不时这样做。“... 达芙妮?”

“是啊。昨天听起来好像你们从小就是朋友。”

巴里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我们确实是。我们都来自爱荷华州一个叫法尔维尔的小镇。她住在隔壁。我们家的大人大约在同一时间搬到了中心城,即使我们不再是邻居,我们仍然是朋友。她是唯一在我......在我失去妈妈之后一直在我身边的人。” 

哈尔选择性忽略了提到他妈妈的部分,巴里对此表示感谢。“所以你们实际上是爱荷华州人?就像柯克一样。”

一提到《星际迷航》把他逗乐了:“是的。”

“很高兴你们能成为朋友。 所以……你喜欢她吗?”

“……喜欢一个人不是友谊的必要条件吗?”

哈尔笑了:“不,我是说你喜欢——她吗?因为我坚持昨天的话,她肯定喜欢你。”

巴里不确定哈尔是如何得出这个结论的。就他而言,达芙妮是唯一一个愿意称他为朋友的人,这远远超过了大多数人对他的评价。他为什么要通过向她索取更多来破坏这一切?此外,她可以拥有任何她想要的男孩。甚至包括哈尔。

“我也坚持我昨天说的话,她对我的喜欢不是那种,事实上……我觉得她对你有好感。”

“哦真的吗?” 哈尔问道,靠在椅背上,歪着头,唇边泛起微笑。

“也许我真的不应该告诉你,但是昨天她来找我,滔滔不绝地谈论你。她呃……她说你的眼睛很好看。” 巴里悄悄地告知他。他不禁觉得自己背叛了达芙妮的信任——毕竟,女孩们只会把这种秘密告诉自己信任的人。 

“我眼睛好看?” 哈尔反问,用看向巴里的那一眼证明了这一点。在巴里看来,人们倾向于夸赞蓝色和绿色的眼睛,但也许是因为他自己有一双蓝色的眼睛,所以并不认为它们有什么特别。他一直喜欢棕色和淡褐色的眼睛。他记得和他的父母一起看《 星际迷航:原始系列》的重播,虽然史波克是他最喜欢的角色,但他被柯克那淡褐色眼睛的凝视迷住了,在聚光灯的照耀下他的双眼看起来熠熠生辉。

“当然好看!呃,这是她说的话。” 哇,你圆得很快嘛,艾伦。

“我经常对女孩产生这种影响。” 哈尔说,就好像这是一个众所周知的事实。“但她才刚认识我,所以我不会认为这意味着什么。我仍然认为她喜欢你。”

“如果你还是那样想,那好吧。”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你喜欢她吗?”

“...你为什么这么在乎这件事?”

哈尔耸了耸肩。“我只是感兴趣,仅此而已。”

“我从来没有认真考虑过这点。”

“你没有?”

“没有。”

棕发男孩轻笑着摇了摇头:“你一定是我见过的最纯情的那种人。哦,又或者是……”

巴里的胸口产生了一种急切的感觉。“或者是什么?”

“没什么。只是感觉你非常的……检点。就仿佛,如果你说你不支持婚前性行为,我都不会多么震惊。”

巴里的脸颊微微发烫。好吧,也许他是有点……传统,但他不是清教徒。“我不信教。这种想法已经过时了。”

“也就是说,如果有机会你还是会上?”

“ 哈尔,我们还在在公共场所。” 巴里把他的声音压低到耳语,这让另一个男孩大声笑了起来。巴里只知道他现在的脸是通红的。 

“哦,哇。你知道,你真的证明了我的观点,你非常纯情小处男。”

“ 哈尔……” 巴里恳求道,哈尔举起双手,咧嘴一笑。

“好,好,我们以后再谈。”

以后再谈?巴里希望他们永远不要再回到这个话题上。一方面,他不习惯和别人讨论这样的事情。每当达芙妮问他是否喜欢什么人时,他都会说没有,所以她只是反过来谈论她最近在手账本上收集到的明星演员(最近是汤姆克鲁斯)。他喜欢在安全距离内慢慢咀嚼他的无果暗恋,直到暗恋触礁搁浅。 

对他来说不幸的是,哈尔很快就成了他的暗恋,且完全介入了他的安全距离。巴里不记得他上一次和另一个同龄的男孩在一起这么久是什么时候了。这就像他一生中最长的小组项目,且没有任何有趣的科学事实可以分散他的注意力。 

哈尔似乎在……某些事情上也比他有更多的经验。或者至少表现得如此。巴里从来没有吻过女孩。好吧,小学二年级的时候,达芙妮吻过他一次,但那时他们只是小孩子,这不算数。 

他们吃完饭,付钱,再一次回到了闷热的街上。对巴里来说,秋天来得还不够快。他们乘公共汽车回丹维尔。达瑞尔醒了,当他们带着购物袋来到门口时,他正在客厅看电视。巴里不禁注意到有关艾滋病危机的新闻镜头,以及达里尔摇头的方式。

巴里想要做直男的另一个原因。自从他意识到这一流行病以来,他一直在关注整个病情发展,阅读了所有的新闻和研究。从科学上讲,他知道这与一个人的性行为无关。任何人都可能感染艾滋病毒;通过性行为、输血或脏针头。但它却伴有一种耻辱感。政府对危机的反应非常缓慢,因为它恰好首先成为同性恋社区的一个问题,人们将其视为“同性恋病”。谁在乎这些人的死活? 

巴里知道这是不公平的,他讨厌它这样。但他很难摆脱这种耻辱。 

“你们来了,孩子们。需要的都备齐了吗?”

“是的。” 巴里说。

“很好,很好。是这样,我一直在考虑,我想我应该制定一些规则。我早些时候和你妈妈通了电话,哈尔,我想这样做会让她安心一些。”

哈尔看起来对此并不开心,这在他的脸上表现出来,但他还是点了点头。哈尔昨天确实问巴里这里有没有规则,巴里回答说他希望达瑞尔不会想起来提出它。

“嗯,首先,如果是非法的事情,就不要这样做。出于显而易见的原因,我不会容忍违法行为。不准逃学——你妈妈告诉我你经常这样做。保持你的成绩,但也不必非要变成巴里这样的小书呆。”

巴里气喘出声以示抗议,但这确实是真的——他是有点书呆。虽然他不觉得这是什么很坏的事情。总比他每门课都不及格要好吧。 

哈尔逃学对他来说是新闻。他告诉过巴里,他被送走的原因除那一件之外再无其他。逃学对他来说听起来可不是什么好事。

达瑞尔继续说:“如果你想去哪里,让巴里和你一起去。毕竟,他需要更多地走出家门。” 

哇,今天每个人都想方设法揭他的短处,是吧?哈尔怎么可能还没意识到他是个屌丝呢?是啊,巴里觉得这些规则合理得不能再合理了,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违反任何一条。 

“行,没问题。” 哈尔同意道。 

“很好。” 

他们提着购物袋上楼,准备明天上学。 

“如果我有比如说,约会之类的怎么办?你必须要一起去吗?” 哈尔一边问,一边翻过他的铅笔盒,削了几支铅笔。他坐在书桌前,而巴里坐在他的床上,书和书包摊在他面前。

在哈尔和某个女孩身边当电灯泡听起来像是噩梦。“我希望不会。话说我还以为你说你没想和谁交往?” 

“我对‘约会’的定义非常广泛。” 他挑了挑眉毛。 

巴里花了一秒钟才明白哈尔的意思。“...哦。”

“所以……回到我们之前的谈话。” 哈尔说,在他的手指间转动一支铅笔。铅笔的尾端全是咬痕。他所有的旧铅笔上都有。看上去有点恶心,但不幸更恶心的是破坏了他们之前的约定。“我说你是处男,是不是对了?”

这真的不关他的事。巴里知道他不必回答他。但他还是忍不住开口了,而且给出的信息远远超过了简单的回答“我是”。“我……是的。但这有什么关系?我是说,我才十七岁,才超过合法同居年龄几个月。我时间还多得很。”

“合法年龄?等等,这里的性同意年龄是多少?”

“十七。”

哈尔翻了个白眼。“狗屎运啊,在我老家是十八岁。” 

“我……我猜这个合法门槛没有拦住你探索青春?” 巴里问,天哪,他感觉他的脸又在燃烧了。问这样的问题感觉像是对隐私的侵犯,考虑到他们才刚认识了不到二十四小时。然而,哈尔似乎还挺希望巴里问他这个问题。 

哈尔笑了起来。“当然没有,我在十年级时就破处了。”

“哦哦,那感觉……好吗?” 他问,立刻想蜷成一团,他的声音尬得不能再尬了,哦买尬得。 

“好?简直棒极了好吗。我参加了一些高年级学生的聚会。这时一个非常性感的美女向我走来,我不确定是高三还是高四。然后她开始跟我调情。我想她应该不知道到我是低年级生,但,嘿,反正我也没打算告诉她。我们亲吻了一会儿,她问我要不要上楼。我不清楚是谁的房子,或者是谁的床,但我说去他的我当然愿意跟她走。” 

“她叫什么名字?” 巴里问道。哈尔得意的笑容动摇了。

“我呃……我不知道。要么我没有问,要么我忘记了。我想可能因为我喝了几杯啤酒吧。” 

“哦。”

所以哈尔跟一个陌生人破处了,那个人还比他大,还是在另一个陌生人的床上,甚至可能还喝醉了?对巴里来说,这一系列听上去可不怎么好。如果要他实话实说,这听起来有些太随随便便了。

“怎么?” 哈尔问道。

“嗯?”

“你在皱眉。”

巴里揉了揉后颈,低头看着躺在床上的笔记本。“这个……难道你没想过让它变得……怎么说呢……更特别一些吗?” 

哈尔嗤笑一声:“什么,玫瑰花瓣香烛环绕?”

“也许不是那种特别。特别在于,和了解并信任的人走到这一步?” 

棕发男孩盯了巴里足足一两拍,仿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似的,然后他耸了耸肩,回头看着手中的铅笔。“当你还是个青少年的时候,你会争取任何你能得到的东西。无论是在聚会上还是在车里。但如果你只是在苦苦等待'合适的人'或其他什么的,那你最后可能什么都得不到。”

“我的意思是……也许对你来说是这样没错。我只是……我希望我的第一次是特别的,你知道吗?”

哈尔翻了个白眼,但还是笑了。“你真是浪漫。你知道,一旦我们从高中毕业,书呆子的事情就不再是问题了,女孩们会排着队跟你约会。”

巴里的困惑一定是写在他脸上了,因为哈尔继续说道。“说真的。你是十年后女孩都想嫁的那种人。”

女人排队要嫁给他的想法是荒谬的。“为什么?”

“你将受到大学教育,收入稳定。你不会有任何因工作死去的可能——除非你遭遇了什么奇怪的实验事故或是什么被雷劈了——而且你脸看着还不错。再等它个几年,你可能看起来就没有这么——小受了。” 哈尔说道,用铅笔指着他。

“……小受?” 巴里以前从未听过这个词,这是不是什么还没有流传开的加州俚语?而且哈尔刚刚是在说他脸看着还不错吗?

哈尔笑了,但没有做出任何解释。他拿起另一支铅笔。“就是这样。”

巴里继续为他的笔记本贴上相应课程的标签,确保他的名字出现在所有东西上。他经常看到有人手里的钢笔或铅笔看起来很像他的,但他无法证明这一点。他希望这样做能阻止一些偷窃行为。 

他在另一个不干胶标签上写下了:巴里 H. 艾伦。在他十二岁的时候,他的父亲让他改名,这样他就不会和他有任何联系了。当然,这么做确实有道理。如果他这么做了,他进入中学后可能不会遇到像现在这么多欺凌。甚至达瑞尔也同意这可能对他是最好的。但巴里拒绝了。为什么要让这个冤假错案玷污一个在职业生涯中挽救了这么多生命的医生的名字?亨利曾劝谏过他,但巴里内心深处认为父亲为他的坚持而感动,这使得那些欺凌都是值得的。再说了,做一个安静好学的书呆子本就容易被欺凌。

他的思绪不断回想起达瑞尔所说的哈尔逃学的事。他到底是对他撒了谎,还是说哈尔真的不认为逃学有什么大不了的吗?他能问他吗?他会介意吗?在大多数情况下,哈尔似乎比巴里更容易敞开心防。 

他清了清嗓子,马上就后悔了,因为哈尔转过身来,对他扬起眉毛,牙齿间叼着一支铅笔。 

“所以,嗯。你……逃课?” 

哈尔看起来并无抵触,甚至看起来有些好笑:“我就知道你会问这个。”

“你呃,没跟我说。”

“我知道你不会产生什么好印象。不过,是的,我逃课了几次。”

“为什么?”

“观看新机试飞。有时我听说有飞机安排在白天试飞,如果我觉得错过几节课去观看试飞是合理且划算的,我就会去做。我会从班上其他人那里搞到笔记或作业赶上课程。就算被抓了现行也不意味着世界末日,因为我依然出色地完成了作业。 

巴里想了想:“我仍然认为逃学不太好,但是……听起来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糟糕。”

“你在想什么?” 哈尔笑着问道,在椅子上转了个圈,跨坐在上面,双臂交叉在背后。他的眼睛闪烁着好奇。巴里耸了耸肩。 

“我也不知道。”

“来嘛。我知道你在想我做的事情远比看几架飞机更糟糕。” 

“我承认我猜测的事情比看飞机试飞更不单纯,但也没有很具体。”

“我知道你在想我是不是在哪个停车场喝大酒呢。”

“我是说……我昨天确实看到你喝了啤酒。” 巴里轻轻地说。达瑞尔在楼下听不到他们的声音,但他还是担心被听见。 

哈尔笑了。“ 才一听啤酒,巴尔,我告诉过你这没什么。不过我还是得说谢谢,谢谢你睁一眼闭一眼。我当时不确定你是否会打小报告。”

“如果是其他人的话,我可能就做了。但我……我希望你能喜欢我。” 巴里承认道。不过这听起来有些消极,所以他继续说道,“你知道,毕竟我们现在被捆绑了。”

“是的,我懂你。我没有提到逃学的事情,是因为我也想让你喜欢我。”

“我确实——挺喜欢你,我是说。我多少猜到你应该是个麻烦制造者——你依然如此——但没有我想象的那么糟糕。你是一个人很好的麻烦制造者。”

哈尔笑着把头往后仰,巴里也笑了,因为此话虽然真诚,但听起来确实有些荒谬。 

“作为一个书呆子来说,你还挺酷的。你不是那种我通常会在一起玩的人,但我喜欢和你一起去玩。”

巴里感觉胸口有什么东西。他真的很喜欢他们现在的这种相处模式,他希望明天开始的同窗共事不会改变这一切。才二十四小时左右,他感觉他们现在已经是朋友了,他希望这种状态能够持续下去。

 

 

 

Notes:

作者笔记:

可怜的巴里无法休息,哈尔的性史也越来越可疑。

这一章比其他章节长得多,通常我会把它分开,但我找不到自然的分段,所以就完整呈上了,一次看过瘾:)

我会尽快更新 spotify 播放列表。现在是凌晨 1 点 30 分,我需要睡觉(近段时间第一个可以凉爽睡觉的夜晚了。这热浪糟透了。我们这里没有空调,而且很潮湿,唉)。

是的,男人在 80 年代和 90 年代穿着露脐上衣!参见:Elm Street 的 Nightmare 中的 Johnny Depp 和 Fresh Prince of Bel Air 的 Will Smith。它在想要炫耀腹肌的运动型男士中很受欢迎,并且与一个人的性取向无关。

许多其他 80 年代的小东西让我乐在其中,即使没有其他人注意到。我甚至加入了另一个令我着迷的时期——50年代。良好的审美,良好的音乐,糟糕的社会观点。

希望你喜欢!

Chapter 9: 师者

Summary:

作者前言:
免责声明:尽管我进行了所有研究(说真的,您应该查看我的搜索历史),但我不知道美国学校的运作方式!在写高中 AU 之前可能应该考虑到这一点,但是哦,好吧。让我知道是否有任何重大错误,我会尝试修改它。

译者前言:
再次推荐你们去看《壮志凌云I》,国内小破站就有资源!这样继续看下去会有更多乐趣~

Notes:

(See the end of the chapter for notes.)

Chapter Text

哔——哔——哔——

 

巴里呻吟着伸出手去关掉闹钟。数字时钟显示时间是早上 6:00。他翻了个身。巴里听到哈尔在地板上的某个地方动了动。

 

下一个闹铃在三分钟后响起。巴里再次将其关闭。第三个闹铃响起时,他听到哈尔起床了。巴里决定等待第四次闹铃,把脸埋进枕头里:没关系的,他还有时间……

 

“嘿,几点开始上课?”

 

“八。” 巴里困顿地回答。

 

“公共汽车几点来?”

 

“七点零七。”

 

“非常精确,很好。”

 

哈尔去了洗手间,巴里又睡过去了。闹铃第四次响起,而他会在第五次闹铃以后起床,他还有时间……

 

哈尔是那个关闭第五个闹铃的人,在他快速沐浴回来之后。

 

“现在是六点十五。你呃,你要起来吗?”

 

“嗯,好。”

 

巴里拉起眼罩,睁开眼睛,正好看到哈尔弯腰穿上内裤的画面。

 

“嗷!” 惊叹在他意识到要控制自己之前就夺口而出,他捂住了眼睛。

 

哈尔回头看了看,头发还湿漉漉的,显然对他暂时的赤裸无动于衷:“抱歉,我是不是应该在浴室里换衣服?”

 

“不,不!没关系。” 巴里一边说,一边掀开羽绒被,避开视线,从床上下来。他抓起昨晚备好的衣服,指了指门口:“我要去——去下那个。

 

巴里关上身后的浴室门,颓靠在门上。他感觉自己的脸在燃烧。他不禁觉得自己看到的太多又太少。当然,这不是他第一次看到另一个男孩在换衣服,但他会尽可能地避免它。他经常在体育课后的浴室里等着,直到其他男孩都完成后才洗澡并更衣(导致他下节课经常迟到)。而这不仅仅是因为他担心自己会被他们的身体所吸引。

 

巴里强迫自己去想别的事情,否则他需要洗个冷水澡。当他脱掉衣服踏进水里时,他在心里背诵元素周期表。

 

结果洗澡水在洗到一半时还是变冷了,他尽快离开那里。他穿上一条牛仔裤和一件蓝色纽扣衬衫。没有人会注意到他穿什么,因为反正很少有人注意他,但他妈妈总是说得体很重要,即使只是开学第一天。他考虑打领结,但最后还是没有打。

 

当他终于下楼时,他在走廊里遇到了达瑞尔,后者手里抓着他的车钥匙。他穿着衬衫,打着领带,手里拿着一个装满卷宗的盒子。巴里有时会偷看他带回家的东西,尽管他非常小心,但达瑞尔可能已经注意到了。但他还没有将此事搬上台面,在那之前,巴里将继续这样做。

 

“巴里,你来了。今天尽量不要迟到,孩子。只有你一个倒罢了,但要是拖累得哈尔也迟到就太不公平了。”

 

“新学期,新的我。” 巴里说,尽管他觉得这个决心不会持续很长时间。达瑞尔似乎也不太相信,但鼓励了他。

 

“精神头不错,祝你在学校一切顺利。我相信你会带哈尔四处看看。”

 

“祝你工作顺利。”

 

达瑞尔哈哈大笑,离开了。巴里在厨房和哈尔会合,对方已经快吃完早餐了,正坐在桌旁收音机边,里面正在播放The Bangles 的 Manic Monday。巴里走到烤面包机旁。

 

“我以为你会是那种很高兴回到学校的人。”

 

“我期待再次见到我的老师,我只是不喜欢早起。”

 

哈尔笑着取笑他:“期待见到老师?这更像是我该期待的。”

 

“你看起来也很兴奋,‘上学没我酷’先生。”

 

哈尔笑了,巴里为他的笑话产生效果而松了口气。或者也许他笑的原因是因为它很蹩脚?

 

“当然了。我的意思是,去他的上课和早起,但我是新面孔。如果我玩得好,可能会有很有趣的效果。”

 

巴里狐疑地转头看他,确保将他的困惑展现在脸上。作新面孔很有趣吗?从未有人这样说过,除了眼前这个人。他很善于交际,巴里猜想。周六时哈尔似乎真的很乐于社交,直到兰斯又开始表现出老样子。 ,

 

他在一边说话,而巴里在另一边快速地做早餐。“不客气地说,我可以编造任何事情而人们无法对此提出异议。我可以说我认识一个名人……我能认识谁?”

 

“……帕特里克·斯威兹?”

 

“ 演《小教父》的那个人?”

 

“...是的。” 其实巴里想的更多的是《辣身舞(dirty dancing)》,但他怀疑哈尔是否看过。他可能会觉得那是女性向电影。即使,他喜欢《星际迷航》这一点确实让巴里感到惊讶。

 

“哦!我可以说是汤姆克鲁斯。”

 

巴里认为人们不太可能相信这一点,但话说回来,有些人很容易上当受骗,而哈尔就来自加利福尼亚。但据巴里所知,与中西部相比,哈尔那里更有可能碰上名人。毕竟,海滨城就位于洛杉矶和圣地亚哥之间。

 

他端着吐司和橙汁在哈尔对面坐下,几秒钟后哈尔起身,他自己的盘子空了。他把盘子放到水槽里。

 

“顺便说一句——对早些时候的事感到抱歉。我可能应该在脱光前告诉你一声。”

 

巴里真的差点就被吐司噎住,赶紧用果汁杯盖住脸:“我只是被吓了一跳。”

 

哈尔转头看着他,双手在水槽里洗碗:“是的,我看得出来。你没有像我这样有两个兄弟,所以我猜你还保有一些隐私。”

 

他抓起毛巾擦干双手:“没有什么比在你打飞机的时候被你亲弟弟撞见更糟糕的事了。”

 

巴里这次确实有点被噎到,并尽力掩饰:“......我呃,很难说我感同身受。”

 

哈尔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你把时间安排得太紧了,巴尔。”

 

他把他的名字进一步缩写到了一个全新的地步(嗯,巴里本身就是缩写),不过巴里挺喜欢这个。“没关系,我会快点吃完早饭。”

 

哈尔又上楼去刷牙,拿书包。完成时是早上 6 点 56 分,而巴里还没有准备好出发。

 

他们终于在 7 点 05 分离开家,开始向巴士站走去。走了一半,巴里意识到他把计算器忘在桌上了,于是跑回去拿,又一次耽误了他们。他们勉强赶上公共汽车,并以与昨天类似的方式在最后几秒跌跌撞撞地跑上车。司机看起来有点无奈,但一点也不惊讶。

 

“拜托,你现在是高年级了,孩子。你知道我几点会到的。”

 

“抱歉,我明天尽量准时。” 巴里喘息着,肺部因剧烈奔跑而燃烧。

 

“但愿有一天会成真吧。” 她叹了口气说。巴里听到公共汽车上其他人在窃笑。他已经成为某种校园传说,但不是好的那种。他们称他为“龟速艾伦”(Tardy Allen)。

 

剩下的位子不多了,而后面的位置早就没了,所以他就在靠近前排的位置坐下。哈尔滑坐在他旁边,看起来不太高兴。

 

“作为高年级生坐公交车已经够糟糕了,更糟糕的是还坐在前排?” 他低声说。

 

“有那么糟吗?” 巴里问,虽然他知道对于像哈尔这样的风云人物来说可能是的,毕竟他自己会开车。

 

“这简直是社交自杀。”

 

“我的整个存在就仿佛是社交自杀。”

 

“这个……”哈尔说,就好像不太同意,但又想不出什么反驳。

 

去学校的路程需要 15 分钟,虽然的确,巴里期待着回到他平时上课学习的生物钟上来,但也给他足够的时间被社交方面的问题所困扰。他的呼吸仍然困难,即使他已经从狂奔中恢复过来。哈尔问了一些关于学校的基本问题,他快速地给了他一两个字的答案。

 

“你还好吗,兄弟?”

 

“我很好。” 巴里说,努力压下胸口的紧绷感。似乎没有其他人对这种事情感到焦虑,那为什么他会呢?

 

“好吧。”

 

他需要一些东西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所以他把手伸进包里,拿出一个魔方。巴里开始玩转魔方,不到一分钟左右,他就将几种颜色组合在一起,不久之后就全还原了。

 

“哇兄弟,啥情况?”

 

巴里抬头看着哈尔,哈尔正盯着他看,好像他有四只眼睛。“怎么了?”

 

“首先,你把它还原了,花了大概一分半钟。怎么弄的?”

 

“哦,呃。这是有一套算法的。”

 

“算法?魔方的?”

 

“是的。如果你想看,我可以给你示范?”

 

哈尔看着被还原的魔方,毫无疑问正试图想象如何将算法应用于这样的东西上。“我觉得我就算了。嘿,我可以再给你把它打乱吗?”

                                              

“当然。” 巴里把它递给了他,哈尔立即打乱了他的成果。他并不介意。哈尔似乎乐在其中。

 

公共汽车在学校停了下来,青少年们鱼贯而出,其中大多数人比哈尔和巴里年轻。学校是一栋相对较新的建筑。红砖,大约有十年的历史,是为了容纳丹维尔郊区不断增长的人口而建造的。星条旗在入口上方的微风中轻轻摇摆,密苏里州旗则在其正下方飘扬。

 

“在另一个州的感觉很奇怪。” 哈尔说着,抬头观察起来:“嘿,你们的旗帜上有几只熊。我们的旗上也有一个。”

 

他们走过在停车场闲逛的学生,他们靠在车上,抽烟聊天。巴里尽可能地低着头,希望避免被人注意到,两手抓着包的两条带子。巴里很难相信自己现在是一名高年级生。很奇怪,从仰望他们到成为他们。就好像昨天他还是一名新生。

 

哈尔看起来一如既往的自信冷静,包挎在肩上,一只手插在口袋里。他穿着李维斯和一件印有“因为我倒过来了”字样的白色T恤。巴里整个上午都在试图想明白那是什么意思,但他不想问出口。

 

“巴里!哈尔!这边!”

 

他顺着达芙妮叫喊的方向看去,在一群聚集在学校门前草坪上的人群中发现了她。她穿着绿色格子裙和白色Polo衫。巴里停下了脚步。

 

“来吧。” 哈尔说着,拉着巴里的胳膊带领他过去。

 

当他们走近时,他认出这群人是达芙妮戏剧社的朋友。他们仍然当他是外人,但他们会为了达芙妮而容忍他。有时他们也会和他说话,但通常是为了问作业。

 

“还记得我和你们说过和巴里住在一起的人吗?这是哈尔。”

 

周六不在湖边的人介绍了自己:亚伦·希尔,约书亚·普莱斯,洛瑞·斯科特,塔玛拉·托雷斯,达娜·格林和迈克尔·巴特勒。

 

“T恤不错,《壮志凌云》的台词,对吧?” 迈克尔问,指着哈尔的衬衫。他有一头脏色的金发,比巴里高几英寸。

 

哈尔笑着回应:“ 没错,有史以来最好的电影。”

 

巴里在 86 年夏天把 《星际迷航 IV:航程之家》看了好几次,但他没有看《壮志凌云》——达芙妮是和阿曼达、洛瑞、达娜和塔玛拉一起去看的。从哈尔身上形影不离的飞行夹克观察来看,他喜欢的这样电影是说得通的。

 

迈克尔耸了耸肩:“我不会说他最好,但绝对是不错的。你最喜欢的情节是什么?”

 

“所有的。你呢?”

 

“哦……我觉得,沙滩排球那场不错。”

 

哈尔对这个回答表现出十二分的赞同。巴里记得他提到过他喜欢沙滩排球,尽管他不清楚一部关于海军飞行员的电影怎么就拍上沙滩排球了。“是啊,是这样没错。”

 

“汤姆克鲁斯在里面演得太棒了。” 棕发女郎洛瑞补充道。与许多其他女孩一样,她显然在时尚穿搭上尽量效仿麦当娜,比如她的项链和黑色大蝴蝶结发夹:“演技,你懂的。”

 

“演技和颜值。” 娇小的黑人女孩塔玛拉咯咯地笑道。她的黑头发被烫过,用发圈半扎起来。

 

“我喜欢《鸡尾酒》里的他。” 达芙妮承认。去年夏天经过一番说服后,她终于让巴里和他和她一起偷偷去看了这部 R 级电影。她的卧室墙上贴着电影海报。这是一张非常漂亮的海报,克鲁斯身着黑色衬衫靠在吧台上,被粉红色的霓虹灯环绕。

 

亚伦,一个长满雀斑的男孩,朝他们翻了个白眼:“怎么每次和你们说话没有一次不回到他身上的?”

 

“因为他帅啊,亚伦。” 达娜说,用她的文件夹在他的后脑勺上擦了一下,文件夹正好装饰着这位演员和其他万人迷的杂志剪纸。里面当然还有麦当娜。

 

巴里在讨论中保持沉默。还是把汤姆克鲁斯留给女孩们讨论吧。

 

“我其实见过他一次。” 哈尔插话道,表现得自然而随意。巴里现在想翻白眼——他真的要开演了,对吧?

 

“真假的?” 塔玛拉怀疑地问道,但显然满怀期待。

 

“哼,有意思。” 约书亚说。

 

哈尔耸了耸肩,仿佛这不是什么大事:“当时我和几个朋友去马里布冲浪,在海滩上就遇到了汤姆克鲁斯。”

 

要不是巴里知道这完全都是胡扯,这将成为哈尔嘴里吐出最惊人的消息。不幸的是,一部分人似乎真的信了。

 

“他真人怎么样?”

 

“他很大方,帮我在冲浪板上签了名。当然,我没有带到这边。毕竟这里没什么风浪。” 他开玩笑道,轻易就把其他人逗笑了。

 

这就更扯淡了。哈尔告诉过他他只租冲浪板,他自己没有板。巴里想笑,但不想出卖哈尔,尤其是当每个人都对他的高谈阔论如此沉浸之时。

 

“你冲浪?那可太酷了,哥们。” 亚伦说,比起汤姆克鲁斯似乎对冲浪更感兴趣。

 

“有时候吧。”

 

“我打赌你身边从不缺马子——啊!” 达娜再次用文件夹打他。

 

哈尔假装若有所思地抿了抿下唇:“是有一些。”

 

巴里瞥了一眼他的手表。快八点了,他很确定他需要带哈尔先去一趟教师办公室。

 

“呃……哈尔?” 巴里打断道。所有人的目光顿时落在了他的身上,仿佛完全忘记了他的存在。他有一种感觉,他会习惯的。

 

“咋了,巴尔?”

 

“就快呃,快到八点了。我们是不是应该先去办公室。” 他轻声说。

 

“哦,对。好吧,我还会再见你们的。” 哈尔向他们挥了挥手。

 

当他们走向大楼时,巴里回头看了一眼,有几个人看起来对他把哈尔拖走感到不太高兴。他不能说他真的怪他们。

 

他带领哈尔穿过走廊走向办公室和接待处,路过几对在储物柜前激烈舌吻的情侣,还有互相推搡的孩子们。哈尔无疑吸引了人们的注意力——主要是女孩——但也有一些男孩转过头来,留意到他是新来的。

 

兰斯还没有出现,这让巴里松了一口气,他们顺利到达了办公室。然而,他们真的应该早点到达那里,因为当第一节课的铃声响起时,秘书还在寻找哈尔被分配到的储物柜和早班教室。

 

又过了几分钟,事情解决了,幸运的是,哈尔和巴里在同一个早班教室里。不过没时间去找他的储物柜了,因为他们已经迟到了,而且教室在学校的另一边。

 

他们终于到了,晚了整整六分钟。克肖夫人,一位年长的女士,留着短发,戴着超大号眼镜,坐在讲台上。过去几年她一直在和巴里打交道,当他走进来时,她用疲倦的眼神看着他。全班都安静下来,盯着他们看。这种关注让他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

 

“艾伦先生,我们今年还要这样吗?”

 

“对不起,克肖夫人。” 他道歉,在他今天第二次冲刺之后喘息。他可能应该加上 “这不会再发生”,但每个人都知道这是一个谎言。

 

她靠在椅子上,看向站在门口的巴里身后的哈尔,然后瞥了一眼她的班级名单:“你一定是哈罗德。”

 

“哈尔。”

 

“你说什么?”

 

“我喜欢被叫做哈尔。”

 

“都一样。” 她说,划掉他的名字,在上面写上哈尔。“我必须将你们两个都标记为迟到。”

 

“巴里带我去了学校办公室报到,这就是我们迟到的原因。不会再发生这种情况了。”

 

巴里真的应该告诉他不要做出那样的承诺。

 

“好吧,要不要在班上做自我介绍?”

 

“当然。” 哈尔轻松说,仿佛这不是老师要求你做的最可怕的事情。“我是哈尔乔丹。我来自加利福尼亚州海滨城。我只在这里待几个月。”

 

“好,请坐。”

 

哈尔在身后关上了门。巴里发现班上只剩下两个靠前的座位,这对他来说无所谓——除了容易成为被扔纸团的主要目标——但就像之前的公共汽车一样,哈尔对此不太开心。他重重地倒在巴里旁边的椅子上。窃窃私语刚一开始,克肖太太又让他们闭嘴了。

 

“我这里有你们的上课时间表。” 她宣布,并开始四处走动,将它们分发出去。巴里很快拿到了他的,因为他姓氏的开头字母非常靠前(并使他没有了早上迟到的借口)。他仔细研究了时间表,看看他今年有哪些老师。

 

巴里很高兴地发现是赫加蒂先生教他 AP 物理。他一直对他很好,且据他所知,这个高年级班规模会很小,而赫加蒂先生会为这些学生们泡茶。

 

“嘿。” 哈尔戳了戳他的肩膀,让他回过了神。“给我你的时间表,看看我们有没有一起上的课。”

 

“哦好的。” 巴里说,把它递过去,希望他没有把内心的激动表现出来。他不必如此。哈尔不过是想知道有哪些课巴里能够带他过去,毕竟他还不知道学校的布局。

 

哈尔比较了两者,就像班上其他人的做法一样。“我们一起上的课有:英语、数学、健康和 AP 物理。”

 

“那太棒了。” 哈尔也上AP物理?这出乎他的意料。

 

“这堂结束后我们有数学课。我们能快点到那里去抢后面的座位吗?或者中间的?只要不是前排座位,好吗?”

 

“我不介意坐在前面,但没关系,我坐哪里都一样。”

 

巴里说道,隐藏了听到哈尔想要和他坐在一起的喜悦。

 

克肖夫人发放完每个人的日程安排,然后回到了她的办公桌前。广播此时响起,听到另一边的铃声,所有人立刻安静了下来。校长开始发表例行的新学年问候和讲话。她提醒教师和工作人员,只允许在指定区域吸烟,并且任何枪支都必须留在车内。 

 

“请全体起立宣誓。”

 

每个人都站起来,椅子在地板上刮擦。他们开始大声宣读效忠誓词,面对教室顶部的旗帜。

 

“我宣誓效忠美利坚合众国的旗帜,效忠于它所代表的共和国,一个在上帝之下、不可分割、所有人享有自由和正义的国家。”

 

巴里和其他人一起说道,但对此表示异议。在他的妈妈被谋杀、他的爸爸被监禁之后,他开始更加关注这些词语和它们的含义。首先,他不同意 “在上帝之下”的部分,因为他认为教会和国家应该分开。“不可分割?” 得了吧。美国什么时候不割裂?在艾滋病面前、堕胎或引入反歧视法的时候。“人人享有自由和正义?” 他的父母显然没有得到这些。每天早上,当他们背诵誓言时,他都会想起他们。

 

尽管他不同意,但他不能不说誓言。他不想惹麻烦,也不想引起负面关注。虽然他可能不会在明面上表现出来,但至少他可以从批判性地思考中获得慰藉。

 

之后他们都坐下,哈尔靠在巴里身边。“你们在高中还宣讲这个?”

 

“我也不喜欢。”

 

克肖夫人又讲了一些注意事项,然后让他们在剩下的五分钟课堂内互相交流。

 

“嗨,哈尔。” 阿曼达打了声招呼,迅速走到哈尔的书桌前。她的头发像往常一样扎着蝴蝶结,她用手指旋转着一根头发,低头对他微笑。

 

“哦,嘿,阿曼达。”

 

“给我看看你的日程安排,看看我们有没有一起上课。”

 

“嗯,当然。” 他说着,把课程表递给她。

 

“数学、西班牙语和健康课!这不挺好吗?”

 

“挺好的。” 哈尔同意道,兴趣寥寥。

 

“如果你愿意,我仍然愿意做你的导游。今天早上我没找到你。”

 

“谢谢,但其实我和巴里一起上的课还挺多的,所以他就可以带我到处看看了。”

 

阿曼达终于看向了他的方向,巴里的不适在她居高临下的注视下直线上升。

 

“巴里一下课就会迷路,他就是带你去找洗手间都可能会迟到。”

 

“我……发现了他爱迟到的问题。但今天迟到是我的错。” 哈尔告诉她。“多谢你的好意,但我现在这样挺好。数学课见?”

 

她点点头,意识到她刚刚在所有人面前因为巴里而被拒绝,皱起了眉头。阿曼达回到她自己靠窗的书桌上。

 

还没等两个男孩讨论这件事,其他人就朝哈尔的桌子围了过来,把巴里挡在了人墙外面。他能听到哈尔被各种问题和自我介绍轮番轰炸——可以理解,每个人都对这个新来的孩子感到好奇。他想也许自己只能习惯这样了。

 

“嘿。”

 

巴里从思绪里回过神来,猛地转过头,看到达芙妮滑进了他旁边空着的座位上。他几乎忘记了她也在他的教室里。

 

“想对一下课程表吗?”

 

他点点头,把纸递了过去,这才注意到哈尔在他们一起上的所有课程前面都标记了小星星。

 

“数学、英语和健康”。她说道,在快速浏览之后。“我真希望能再多一些,但这样也很好。”

 

“我会想念你作我实验搭档的日子。” 他告诉她,她笑了。

 

“说反了,还是我想你更多。即使有你在旁边解释,大部分时间我都不知道自己该弄什么。”

 

这是个中肯的评价。达芙妮对科学从来不像他那样游刃有余,但她擅长英语。如果巴里被叫起来向全班大声朗读课文,他会读得磕磕绊绊,而她,则会很享受这个机会。

 

“我们会有其他机会一起出去玩的。”

 

“你知道,今年你应该和我们坐在一起吃午饭。”

 

巴里低头看着满是涂鸦的桌子。她每学年都会提出同样的建议,但从未持续多久。“我想除了你以外没有人希望我在那里。”

 

“你不会丢下哈尔自己去图书馆吃午饭吧?”

 

他试图朝哈尔看过去,却发现一个人的屁股正对着他的脸,班上一半的人仍然围在哈尔的书桌边。他转身面对达芙妮。“我觉得哈尔一个人应付得来。”

 

“就今天一次?” 她问道,双手托着下巴,睁着那双漂亮的绿眼睛。他退缩了。

 

“……好吧,我试试看。”

 

巴里通常在他能找到的任何无人的(或没什么人坐的)桌子上尽可能快地吃完饭,然后利用午休剩下的时间去图书馆学习。他喜欢趁这个时候做些作业,当别人在……不管别人在午休时干什么。在餐厅里独自坐上15分钟什么的也并没有那么糟糕——有时像赫加蒂先生这样的老师路过的话会和他交谈。

 

铃声响起,所有人都起身。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胳膊,他抬头一看是哈尔。“走吧,我们快点过去。”

 

功夫不负有心人,他们到的时间比较早,哈尔如愿以偿地坐在了数学教室倒数第二排的座位上。然而,在巴里坐到他旁边之前,阿曼达就占了位。哈尔给了他一个歉意的眼神,巴里最终坐在了第二排的迈克尔和达芙妮之间,也算不错。

 

“巴里?”

 

令人惊讶的是,迈克尔和他说话了。“呃,怎么了?”

 

“有人要我帮忙问:哈尔是否是单身?”

 

“哦。” 他的心无可控制地坠落下去:“他告诉我他近来没有交女友的打算。”

 

迈克尔若有所思地歪了歪头:“好吧,有些人听到这个消息会失望的。”

 

他没有再对他说什么,巴里于是继续拿出他的教科书。他突然想起,哈尔没有教科书,他们本来应该看同一本书的。他回头一看,正看到阿曼达在哈尔面前摊开她的书。是他想多了。

*

老师来了,一如往常抗议自己学期第一天就得上课之后,开始讲新的数学公式。巴里飞速地做完习题,完成得比绝大多数人都早。他斗胆偷看一眼哈尔,看到他在偷偷涂画一些绝对不是数学题的东西。要么他连做都没做,要么他跟巴里一样早早完成了工作。他不能确定是哪一种。

 

课时,哈尔再次来找他,问他路怎么走,去下节手工课的教室。巴里并不顺路,但提出可以带他去那里。

 

“你公式做得怎么样?”

 

“挺简单的。” 他们一边走,哈尔一边把他的书包转到前面,拿出他的网格纸笔记本。他翻到第二页,递给巴里。

 

“我画了一架 f-14 雄猫战斗机*。”

 

在已完成(并正确解答)的习题下方是一些相当精致的战斗机绘图。巴里不确定 f-14 应该是什么样子,但对他来说这些就够像了。

 

“你画得真挺好。”

 

哈尔昂首挺胸: “谢谢。”

 

他把笔记本塞进包里,他们转身走上拥挤的楼梯。

 

(*译者注:f-14雄猫,非军迷不懂参数不强行科普,不过提示下这是《壮志凌云》里主角阵营驾驶的战机机型,非常经典。)

 

“你还能画什么?” 巴里在楼梯上领路时问道。

 

“还有其他几个机型。”

 

“喷气式飞机吗?”

 

对,就是那个。”

 

“哦。”真是术业专攻,巴里不由自主地笑了,。

 

“嗯,其实,我也能画出相当不错的鸡巴。” 哈尔补充道,巴里不禁笑了起来,尽管粗俗。但这也是一种术业专攻。

 

“你有没有试过画企业号*?” 当他们到达三楼时,他问道。

 

“哦。这是个好主意,我应该试试。”

 

(*译者注:in case有人完全不知道,企业号(或译:进取号)是《星际迷航》里主角团驾驶过的最经典的星舰。)

 

他将哈尔带到他下节课的门口,目送他进入班里,巴里立刻开始疯狂冲向他自己的课堂,躲避行人并匆忙道歉。送哈尔去他的课堂使他迟到了他自己的,这并非他本意,但考虑到他在守时方面糟糕的声誉,这并不是什么世界末日。老实说,要不是他成绩这样好,老师肯定会恨他的。

 

在这节AP化学课结束之后,是一段休息时间。他们找到了哈尔的储物柜,它位于一堆备用储物柜中,离巴里的储物柜很远。理性上讲,考虑到他们名字的字母顺序,他们的储物柜无论如何也不会在一起的,但巴里发现他仍然对此感到失望。

 

两节课后,到了午餐。午餐前他们的课不在一起,于是下课后巴里去寻找哈尔,想要带他去餐厅。

 

他发现哈尔和一群女孩走在走廊上,所有人有说有笑。巴里停下脚步,犹豫着是否应该打断他们,但那样一定会被好几道目光注视。其实她们就能够带哈尔去餐厅了,不是吗。

 

哈尔抬起头,咧嘴一笑,注视着他的眼睛走近他:“你要跟我们去餐厅吗?”

 

巴里纠结起来:“我……我想我可能会在图书馆吃午饭。”

 

“什么?哦拜托,才第一天你肯定还没有作业要做呢。” 哈尔撇下那一大群人,伸出一只手臂环住巴里,迫使他接着往前走:“我们现在去食堂,怎么走?”

 

“呃好的,这边走。” 他指路。

 

“棒棒的。”

 

巴里的一小部分一直期望哈尔会对他失去兴趣——尤其是托他的福现在所有人都注意到他的情况下——但令他惊讶的是这竟然还没有发生。

 

他们到了餐厅,买了些吃的,哈尔环视着满是桌子和学生的房间。

 

“那你通常坐在哪里?”

 

哈尔现在已经弄清楚巴里的社交状态了,所以他对他很坦诚:“我一个人随便去哪。但达芙妮今天邀请我和她坐在一起。”

 

“你为什么不一直和她坐在一起?” 哈尔问道,一边移动他的托盘。

 

“其他人不希望我在那里。”

 

“所以呢?”

 

“……所以?”

 

“去他们的,那是他们的问题,别当成是你自己的。去和达芙妮坐在一起。”

 

他说话的方式仿佛这是很容易的事情。他不明白哈尔是怎么能把自己融入一个团体,然后立即知道该说什么就能让人们喜欢他。哈尔给了他一个令人安心的笑容,就好像他相信他能做到一样。

 

尽管他仍然对整件事情感到紧张和尴尬,巴里还是点了点头,他们走向达芙妮的桌子。戏剧社的人和其他几个人都在那里,还有坐在达芙妮左边的阿曼达。达芙妮拍了拍她右边的空位,催促巴里坐下。

 

他笨拙地跨过长凳,将托盘放在桌子上,只与其他人进行了最短暂的眼神交流。哈尔丝滑般地坐在他身边,脸上带着光芒四射的笑容。

 

“看来我们又迟到了,哈?”

 

“看来迟到确实会传染。” 阿曼达评论道,桌子上爆发一阵咯咯的笑声。达芙妮刀了她一眼,从巴里这个角度看不到。她再次转身。

 

“到目前为止你适应得还好吗,哈尔?”

 

“我发现了,不管在哪里,高中就是高中。虽然我以为我中学毕业后就不必再说效忠誓词了。”

 

“为什么不说?” 亚伦问。

 

哈尔耸了耸肩:“也许我们那边的老师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了吧。”

 

“也许他们是共产主义者。”

 

听到身后传来的兰斯的声音,巴里本能地僵住了。其他人抬头,而他低着头。

 

“怎么,不说誓词你就成共产党员了?” 洛瑞挑眉问道。

 

“是的,确实如此。”

 

“才不是呢,我觉得我的老师只是懒得说。” 哈尔说道。

 

巴里很确定,成为共产主义者需要的条件比不宣誓要多得多,但他也无法确定个中标准是什么,毕竟他无法接触到卡尔·马克思的著作。似乎没有人真正知道共产主义是什么,他们只是喜欢给他们认定的异己者打上这个标签。巴里完全不认为自己是共产主义者。

 

“你想加入我们吗,哈尔?” 兰斯问道,弯下腰撑在哈尔和巴里之间的桌子上,特意用手肘对着巴里的头部。“如果你想看一看,克里斯搞到了他哥哥的成人杂志。”

 

几个女孩对这个建议表现出厌恶,哈尔拒绝了。

 

“也许明天吧,我现在在这里待着挺好。”

 

这是缓兵之计,但不是完全拒绝,这似乎让兰斯还算满意。他站直身体,用巴里的脖颈作为平衡支撑点。“那好吧。”

 

他离开了,巴里松了一口气,庆幸兰斯没做其他什么出格的事情。

 

哈尔在他耳边低语:“真是个混蛋。”

 

“哈尔,其他人告诉我你认识汤姆克鲁斯? ” 阿曼达问道,朝桌子这边俯下身来,好看清哈尔的脸。

 

哈尔重复了那套汤姆在冲浪板上帮他签名的虚假故事,引出了另一场关于冲浪的讨论。巴里安静地吃着东西,注意力淡出了这场谈话,对冲浪运动没什么兴趣。不过他想知道哈尔冲浪时的样子,他会穿着游泳短裤还是紧身潜水衣?

 

哦不看在上帝的份上,他就坐在你旁边呢巴里,快把你那些肮脏的想法收起来。通常他不会这么不知廉耻。也许是因为今天早上瞥见了那朦胧的身体——好了好了,快别想这些了。

 

他试图再次跟上他们的谈话,发现现在每个人都在谈论即将于 9 月 6 日举行的 MTV 音乐奖。根据塔玛拉的说法,迈克尔杰克逊已经获得了 9 项提名,而在座的几个人正在为麦当娜备受争议的“Like a Prayer”“Express Yourself”的音乐视频哪个能获奖而各自表态。

 

“你怎么看,巴里?”

 

他一听到他的名字就愣住了。哈尔期待地看着他,其他人也是,尽管他们中的一些人看起来像是在努力不笑出声。

 

巴里对很多事情都有自己的看法,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因为很少有人在乎他说什么,但对于这个东西他还真没有什么意见。他不记得自己上次打开 MTV 是什么时候。他甚至没有看过他们正在谈论的视频。

 

“嗯?”

 

‘Like a Prayer’‘Express Yourself’,你更喜欢哪个视频?” 达芙妮问道。

 

“我呃……‘Express Yourself’?”

 

洛瑞开始咯咯地笑,很快其他人也加入进来。巴里不清楚为什么。他回答错了吗?每个人都更喜欢‘Like a Prayer’吗?

 

“就知道你喜欢里面那些光膀子大汉,艾伦。” 亚伦评论,导致半桌子的人因此破功大笑。哦,巴里想他真应该多看看 MTV。

 

“麦当娜在里面又辣又勇!” 哈尔猛抢过话把,把大家的注意力从巴里身上吸引过来,令后者无比感激。“虽然我得说我更喜欢‘Like a Prayer’,因为它狠狠伤了很多人的玻璃心。”

 

“是的,教皇完全讨厌它。” 达娜说:“我父母也是。”

 

“我觉得麦当娜在视频里探讨一些种族问题很酷,尽管是以一种有点吓人的天主教的方式表达出来。” 塔玛拉补充道。

 

巴里又回到熟悉的隐身状态,庆幸谈话远离了关于他性取向的玩笑。他有点担心哈尔听了会往心里去,但他没有取笑他,也没有做任何进一步的评论。事实上,他似乎帮他把话题引到别处了。

 

哈尔悄悄对他说:“你没有看过任何一个视频,是吗?”

 

“我不怎么看MTV。” 巴里轻轻承认。

 

“嗯,但是我会看,所以你跟我在一起会看到很多视频。” 

 

午餐终于结束了,巴里和哈尔一起离开了餐厅,但哈尔很快就被阿曼达拉走了,他们的西语课在一起。巴里和哈尔于是说好稍后在接待处见面。

 

巴里上完 AP 生物课后跑到那里,发现哈尔已经在那里等他,正在和巴里不认识的几个人聊天。他朝他挥挥手,那些男孩离开了。一定是有人给了哈尔一些口香糖,因为他显然在咀嚼什么东西,可比他整天啃的铅笔好多了。

 

“好的,重磅消息,我们周五晚上要一起去阿曼达家参加派对。” 当他们走向物理实验室时,哈尔将消息告诉了他,再次将一只手臂环在巴里的肩膀上。

 

“什么?”

 

“是的,我知道,她这人挺婊的,但我想这仍然会很有趣。”

 

“哈尔……是什么让你觉得阿曼达会放我进她家大门?”

 

派对一定是在他们坐下来吃午饭之前就计划好了,一定是这样,但没有人提到这个。巴里知道阿曼达等到哈尔独自一人时才邀请他是有原因的:她不想要像巴里这样的撸瑟到场。

 

“好吧,我只是告诉她,没有你,我哪儿也去不了。这是大实话。我认为她喜欢我,所以她必须妥协。”

 

他认为?巴里认为阿曼达不仅仅是喜欢他。“好吧……是什么让你觉得我想去?”

 

“可是……这可是家庭派对啊?” 哈尔说,目瞪口呆。

 

“我从来没有去过派对。”

 

“那么,你怎么知道你不想去?把它当成……一个实验!”

 

巴里叹了口气。如果这能让哈尔开心,也许他可以尝试一次家庭派对。当然,前提是达瑞尔允许。此类派对通常涉及大量未成年人饮酒和邻居的噪音投诉。几年前,他们街区的某个人举办了一场疯狂豪饮派对,他的父母把他送到军校作为惩罚。和那相比,湖边的聚会还算温和了。

 

“好吧。如果达瑞尔允许的话,我们就一起去。”

 

“如果他不允许,我们就偷偷溜出去。”

 

看到巴里的反应,哈尔笑得头都仰过去了:“哦,兄弟,看你吓得!我只是在开玩笑,巴尔。”

 

到了物理课教室,巴里一屁股坐在前排的座位上。哈尔犹豫了片刻,然后坐在他旁边的凳子上。

 

“你不介意坐在班级前排了吗?”

 

哈尔耸了耸肩,装得一本正经起来:“我喜欢物理学。但不是以一种书呆子的方式。我必须了解空气动力学和其他什么关于开飞机的破事儿。”

 

巴里轻笑。“你知道这是AP物理吧?这班上只有八个人,而你就是其中之一。”

 

“好吧,我是上了AP物理课,但这不代表我会成为书呆子。我喜欢运动,喜欢上床,第一天就被邀请去参加派对。我是一个非常全面发展的人。”

 

“所以我不够全面发展?我就只是个书呆子?”

 

“这不一定。你英语课学得有多好?” 哈尔询问,完全不按套路出牌。

 

“我……什么?”

 

“你不可能擅长数学和科学而同时又擅长英语,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哈尔说,就像这是什么无可辩驳的真理。

 

“我英语课的成绩还不错。” 他确实如此。巴里喜欢阅读。即使大部分是科幻小说或漫画书。他只是不善于用言语表达自己。

 

“我敢打赌,不是A+。没关系,我的英语也很烂。”

 

“我不……我英语真的不差!” 巴里抗议道,哈尔呵呵笑着摇了摇头。

 

他们的物理老师,一个六十出头的爱尔兰人,突然冲进了门。“对不起,我来晚了,伙计们。”

 

他把包丢到房间前面的讲台上,然后僵住了。他的食指以一种十分卡通的方式竖起来。“哦!我差点忘了水壶。我马上回来,伙计们。”

 

他再次冲出门外,跑得像有人用滚烫的拨火棍追在他屁股后面。

 

“赫加蒂先生。” 巴里告诉哈尔:“他是我最喜欢的老师。”

 

一分钟后,他拿着水壶回来,立即把它放在电炉上。他从橱柜里拿出一堆杯子。

 

“好了,谁想要喝茶?”

 

包括巴里在内的几个人举起了手。

 

“好极了。” 他拿出一盒茶包。“大家夏休过得怎么样?”

 

课堂上发出此起彼伏的“好”和“不错”的声音。

 

“好,好。我已经认识你们所有人了吗?” 他问道,加热水壶的同时,蓝眼睛扫视着学生们,最终停留在前排的哈尔身上。“哦,我不认识你。你叫什么名字?”

 

“哈尔乔丹。”

 

“哈尔乔丹……”他若有所思地重复道。“……你妈妈不是米歇尔乔丹,对吗?”

 

哈尔困惑的表情简直可爱得犯规。“呃,不。我妈妈叫杰西卡。”

 

“他来自加利福尼亚,赫加蒂先生。” 其他学生之一插话道。

 

“哦,我明白了。你是新来的。你来自加利福尼亚什么地方?”

 

哈尔还不太习惯赫加蒂,显然没有准备好对他家族史的刨根问底。如果其他什么老师问你住在哪里只会觉得奇怪且吓人,但赫加蒂先生这样做,只是出于他的文化习惯。

 

“海滨城。”

 

“哦,是的,我有一个表弟住在那儿。他从事旅店生意,叫弗兰基·赫加蒂,在普雷西迪奥(Presidio)。你有没有什么认识他的可能?”

 

“呃……我想没有?”

 

“那里有美丽的海滩。天哪,我真的很想念海滩。你是夏天时搬到这里了吗?”

 

“不,我只是来这边和巴里待几个月。” 哈尔说,用拇指指着巴里。

 

“啊!没有比他更好的人了。” 赫加蒂说,朝巴里的方向投去一个赞赏的微笑。水壶开了,老师转身查看。

 

哈尔朝巴里用嘴唇比出一个 “什么鬼?”的样子,后者只是耸了耸肩。

 

赫加蒂继续问大家喜欢什么浓度的茶并分发杯子。他把一个旧的印着NASA 的杯子放在巴里面前,为他倒茶。

 

当老师正在给教室后面的人倒茶时,哈尔俯身低声说:“不是我介意无所事事,但是这家伙真的教课吗?”

 

“当他开始授课时会是非常好的老师。他只是容易被其他事情分心。” 巴里告诉他。大家经常利用这一点,尤其是临近大考而他们还没有准备好的时候。如果没有像他这样经验丰富的好老师进行考前安排,这高中就没法毕业了。

 

一旦所有茶水都上齐,赫加蒂先生指示每个人都拿出课本,然后认真地开始上课。在他全部三门 AP 课中,Barry 承认物理是最难的。他的真爱是化学,其次是生物学。这两门对于他选择的专业领域来说至关重要,但物理学也非常有用。任何有益于他的大学发展的事情他都要认真对待。

 

他时不时地瞥一眼哈尔,看他在干什么。他没想到这个打算退学的人会来上AP课。也许他想尽快加入空军,但仍然希望改善他的教育背景。为什么这么急?为什么不多等几个月高中毕业,而不是去通过 GED考试?

 

那种哈尔没有告诉他全部的感觉再次袭上心头,巴里不得不再次提醒自己他也没有向对方完全敞开心扉。他没有立场去质问他。

 

他们两个人共享巴里的教课书,哈尔把他的凳子移到他旁边,这样他可以看清楚。他还在微妙地嚼口香糖,从黑板旁边赫加蒂先生的位置看过来并不明显,但巴里离他更近,他无法控制自己不去欣赏哈尔下巴的动作。

 

他发现自己分心了。不,他需要集中注意力。

 

白日梦造成的注意力不集中一直是困扰他的问题。在以前他父母以及现在达里尔收到的每一张评价成绩单上,老师们都记述了这一点。随着课业变得越来越难,直到最近几年才成了大问题。他小的时候,还可以放任自己做白日梦,因为那时的课业还很容易。考虑到AP物理课的难度,他真的不能不让自己认真听讲。

 

但是当他发现了一些更有趣的事情时,他的思绪就飞远了。此时此刻,哈尔的下巴的弧度看起来非常的……

 

哈尔突然向他转头,巴里低下视线,希望哈尔没有发现他在盯着他看。

 

物理是他们的最后一堂课,在他们各自的储物柜前快速停留后,两个男孩走出学校去赶公共汽车回家。在下台阶的路上,巴里感觉到有人从后面推他,他向前摔倒。在他在混凝土地上摔破脑袋之前,哈尔抓住了他。

 

“哇,兄弟,要当心脚下啊。”

 

“有人在后面推我。” 巴里说,在哈尔的帮助下起身:“谢谢你。”

 

“推你?我就在你身后不远,如果有人这样做,我会看到的。”

 

“但我觉得……” 当然,他很笨拙,有时他摔倒完全是因为自己,但有时他明显感觉到有人在推他,当他转身时,那里却一个人都没有。当他十二岁时,他因为类似的事件而摔断了手臂。

 

巴里不相信运气——这是不合逻辑的——但如果他信这个,他肯定会说自己是倒了霉运。除了被无形推倒以外,他还经常遇到各种倒霉小事,频率似乎远超同龄人。他经常会被一分钟前系好的鞋带绊倒,或者当他不注意时,炉子上的火势会陡然升高,把他的午餐完全烧焦。

 

这次难道是哈尔推了他吗?他不会的,不是吗?不,哈尔一整天都对他很好。

 

“快走吧,我不想再坐在公交车前面了。” 哈尔说道,催促他往前走。

 

这次他们设法坐到了后座,这真是奇妙的经历。巴里此前的人生中没有一次坐在校车的后座上。他从来没有选择的余地。

 

他们两个在车站下车,在街角的商店买了一些糖果,庆祝他们第一天圆满结束。小学毕业后他就再没有和别人做过这样的事了。

 

“真不知道你是食人族。” 哈尔开玩笑说,指着巴里手里装满“彩虹呆子”的盒子*。

 

“我也没想到你喜欢珠宝。” 巴里回答,见哈尔咬着他的糖果项链。

 

“我不得不把我的首饰盒留在家里了,手提箱装不下它。”

 

他们俩都笑了。巴里发现他真的很喜欢在回家的路上有人陪伴。事实上,几乎整天都有人陪伴真是太好了。即使他有时感到有点受冷落,也远不如他平时感受到的孤独。这就是其他人一直享受到的快乐吗?

 

(*译者注:Rainbow nerds 彩虹呆子,一种美式糖果,长得像彩色糖豆。)

 

Notes:

作者笔记:
这是另一个长篇。我喜欢这一章的部分内容,但整体不是很满意。不过,我今天写了下一章,我非常喜欢它,所以这章就这样吧。

可能不会再写这么详细的学生日常了,从现在开始他们会更像蒙太奇式的。是的,这是一个高中 AU,但我知道你们不是来看枯燥的学生日常的。顺便说一句,你们美国人怎么早上8点开始上学?那是我过去乘公共汽车的时间!还有,“效忠誓词”?很奇怪。我遗憾你们竟然还要背这个。

文里提到很多汤姆克鲁斯的信息,灵感来自我妈妈对他的巨大迷恋。我找到了她那年的学校日记,里面贴了很多他的照片。还有,麦当娜,80 年代每个人都想成为她,我听说。
玩魔方的灵感来自我的朋友,他可以在两分钟内恢复一个魔方。我觉得巴里会花时间学习如何玩魔方。

物理老师的灵感来自我的老科学老师,他确实为他的 6 年级课上学生泡茶,虽然我在 4 年级之后就没有学习物理,而且他不久之后退休了。他真的很喜欢我关于脉冲星的项目,并说如果我改变主意去学物理,他会给我免费的课外辅导。我宁愿死也不愿继续读物理,我不是 STEM 那块料(译者注:理工科),我只是喜欢太空,但他确实是一个可爱的人。我很想念他。我认为他和巴里会相处得很好。

 

译者笔记:
查了一下GED是什么,以下科普来自网络:
G.E.D.文凭指通过一般教育发展考试(General Educational Development Tests)简称GED后获得的文凭。

GED考试有5个科目,分别为:阅读、写作、数学、科学、社会科学,考试通过后,证明接受者具有美国或加拿大的高中程度的学术技能。

GED考试的起源是给在第二次世界大战返回的年轻军队成员提供教育的机会,并且有更多未完成高中课程的美国退伍军人在退役之后通过GED考试来获得与高中毕业文凭(High School Diploma)等同的学历证明。

GED考试很快扩展到了服役军人之外的领域,成为了因各种原因未获得高中毕业文凭的人获得高中毕业证,并有机会上大学或是找更好工作的途径。

 

关于AP课程,以下科普来自网略:
AP课程是英文Advanced Placement的缩写,中文一般为美国大学先修课程或美国大学预修课程(即:大学预科)。指由美国大学理事会提供的在高中授课的大学课程和考试。 AP课程的内容与大学相应科目入门课程的内容约同。

良好的AP成绩,将极大地提高学生申请美国顶尖大学的成功率。一些大学会将AP分数作为招生的一项参考指标。85%以上的名牌大学指出对申请学生学习AP课程和考试成绩的要求,这也是大学录取过程中予以优先考虑的要素。

Chapter 10: 医者

Summary:

我这次在同一章中尝试多个 POV,以平衡一下叙事。章节中间穿插一个闪回,时态可能乱七八糟的,因为我已经习惯了用现在时写作,但是嗨,就这样吧。

Notes:

(See the end of the chapter for notes.)

Chapter Text

周二和周一差不多,除了他们有体育课。巴里在玩躲避球时被对面打得屁滚尿流,最后躲进了浴室里,直到他认为所有人都换完了衣服。当他最终出来时,居然发现哈尔坐在更衣室的长凳上,还在等着他。他已经换掉了运动服,穿着海滨城天使队的棒球 T 恤。

 

“嘿哥们,你去哪儿了?”

 

“我没想到你会等我。” 巴里轻声说,尴尬极了。

 

“你是躲起来了吗?”

 

“呃不,没有。”

 

“算啦快换衣服走,我们上课要迟到了。”

 

巴里不情愿地抓起他的健身包,躲在一排储物柜后面。他拉开包的拉链,开始换回他平时的衣服。一条牛仔裤,和一件蓝色的印着“回到未来”的T 恤。

 

“你知道我们是住在一起的,不可避免会看到对方的身体。” 哈尔提醒他。自从哈尔来到这里后,巴里每天无论早晚都在浴室里换衣服。

 

“我还是不要的吧。” 嗯,其实这并不是全是真心话。他不介意多看到一点哈尔的,甚至可以说是期待。但如果成了被观察的那个呢?那就非常不妙了。

 

“你屁股上有什么秘密纹身吗?”

 

“不!我只是……我重视我的隐私。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对暴露自己这件事感到自然。”

 

哈尔沉默了片刻。

 

“我认为这是一种耻辱。” 他终于开口了,但他从来没有绕着储物柜走来走去。他等了他,而不出意料,他们下一堂课迟到了。在那堂课上,哈尔在计算器上输入28008,然后自豪地把他的透明屏幕计算器翻转过来,镜像的28008成了“奶子(BOOBS)”字样,尽管幼稚得有点傻,但巴里对他的好感丝毫不会减少。

 

——————————————

 

到了周三,巴里发现哈尔在制作纸飞机方面非常有天赋。其中一个在早课时飞向克肖太太,被她的头发夹住了,而她并没有注意到。众人都安静了下来,但最终还是有人忍不住噗得一声,引起了其他人的哄堂大笑。可怜的太太困惑地看着全班,想知道他们为何发笑,但没有一个人告诉她。之后在走廊里他们来到哈尔面前拍他的背,说:干得好,太强了哥们!

 

巴里通常会不赞同这种行为,但这实在太好笑了,而且他对那纸飞机的飞行性能之好印象深刻。午餐时,他们两人独自坐在露天看台上,因为戏剧社正在举行重要会议。兰斯和其他人也不见了,巴里只能猜测他们已经偷偷溜出了学校。这不是第一次了。

 

哈尔向巴里介绍了如何制作不同种类的纸飞机:速度型,远距离型和精准型。他也解释了它们背后的物理原理,巴里全神贯注地听着,发现此时的哈尔比他自身的魅力还要更加迷人。

 

作为回报,巴里向他展示如何还原魔方,但很明显这需要大量练习。不过,哈尔似乎比周一时更愿意虚心学习,在一天剩下的时间里,他经常从巴里的包里把它拿出来摆弄。

 

他建议哈尔向赫加蒂先生展示他的纸飞机,果然得到了赫加蒂先生的赞赏,尽管当天早些时候克肖夫人走进教职员办公室时他就已经看到了一架。他承诺保守秘密,而课堂也偏离了方向,花了整整一节课来谈论空气动力学。哈尔全神贯注地听着,甚至偶尔贡献一些有趣的观点。

 

达芙妮在走廊里追上了他们,兴奋地告诉他们,他们十二月将要表演的音乐剧是《火爆浪子(Grease)》。这是她的最爱之一。

 

“你知道,你应该去试镜!我想你很适合演丹尼,哈尔。” 达芙妮边走边说,把手放在他的胳膊上。巴里已经好几年没看过这部电影了,但哈尔确实有那种招摇的神气劲儿。巴里想知道他是否会唱歌,他不知道自己能否接受如果哈尔还会唱歌的事实。

 

“或者肯尼基,那句台词怎么说——肯尼基的吻痕就像纯金的纹章。 ” 洛瑞笑着补充道。

 

巴里不认识的某个女孩那天早上在课间休息后进入了教室,脖子上种了一个大草莓,很快就有谣言说是哈尔干得。巴里那时没见过哈尔,因为他们已经分道扬镳去了各自的储物柜,当他问起这件事时,哈尔只是耸了耸肩,既不确认也不否认。

 

哈尔已明示自己绝非处子,但除此之外,巴里不确定他到底有多少经验。他描述的那件事可能是他唯一的一次性经验,也可能是众多经历之一。哈尔肯定已经意识到向巴里吹嘘他的个人经验不会为他多赢得什么尊重,因为打周日以来这个话题就没再提起过了。又或许他在等巴里问起?他想问他吗?他不确定。

 

哈尔听后举起双手不断摇头:“哦不,我不是演音乐剧的料。”

 

“你戏多得足以演音乐剧了。” 巴里揶揄道。哈尔仰头大笑。

 

“喂,你哪来的这些吐槽?你知道,我觉得我开始把你带坏了。”

 

其他人对此一笑置之,他不确定这是好事还是坏事。人们显然还是不喜欢巴里,但他们似乎渐渐接受了他和哈尔绑定在一起的事实。虽然有时巴里跟在他身后感觉自己像一只笨拙的鸭子,但他们组成双人组的点子还是不错的。也许第一周之后情况就会发生变化,毕竟哈尔会逐渐熟悉这里并认识上其他人。但即使发生这种情况,他们仍然可以回到家里一起出去玩。

 

无论如何,巴里希望他们能在一起玩。他们现在一起在厨房的餐桌上做作业,听音乐、看电视。 他现在终于看到了人们上次谈论的麦当娜的音乐视频,同时发现他确实很喜欢《表达你自己(Express Yourself)》中光膀子的男人们(以及穿着非常漂亮细条纹西装的麦当娜本人)。不过,他对此有些难受,他讨厌那些家伙说的居然是对的。

 

——————————————

 

那天下午,巴里拜访了他的父亲。他每两周见他一次,通常会待两个小时。他希望这个时间能更久。

 

巴里在椅子上换了个姿势,边等边用手指敲着自己的腿。终于,他看到玻璃对面的门开了,亨利·艾伦被一名警卫带了进来。他像往常一样穿着标准的橙色连身衣。当他看到自己的儿子时,他的表情亮了起来,巴里想他自己的表情可能也是如此。

 

他父亲和他一样有着蓝眼睛,但头发是棕色的。他的两鬓开始有些灰白,多年来的鱼尾纹变得更加深刻。曾经人们经常争论他长得最像谁,尽管通常认为金发的他看起来更像他的妈妈。

 

亨利在玻璃的另一边坐下,在拿起电话之前,他们互相微笑了一下。

 

“嗨爸爸。”

 

“嘿小拳击手。” 他笑着眯起眼睛:“你比上次长高了吗?”

 

“我不知道。” 巴里说。他直到差不多去年才开始长个头,比其他大多数男孩都晚。他上次检查他的身高是 5'9"*,略低于平均水平。达芙妮告诉他,他比 5'8" 的汤姆克鲁斯高。这稍微提高了他的信心。

 

(译者注:5英尺9英寸,大概为1米75出头。)

 

“我估计你现在和我差不多高了。好像昨天你才到我腰那么高呢。” 他的父亲说,听起来高兴,但也有点难过。曾几何时,他们一直在厨房门框上标记巴里缓慢的成长进度,但,这所有的一切都终止了。

 

“你现在回学校了?”

 

“是的。”

 

“高年级了,感觉怎么样?” 亨利摇摇头。他知道很快巴里就会毕业,再一眨眼他就会来这里给他看高中文凭。他的父亲将无法亲自陪伴他跨越成人分界线。

 

“我有个消息要分享。” 巴里说,他父亲的眉毛感兴趣地扬了起来。

 

“消息?跟我说说。”

 

“还记得我说过可能会有一个学生来和我们住在一起吗?”

 

亨利点点头。“来自加利福尼亚的孩子,对吧?你当时看起来不是很开心。”

 

“是的。不过,他已经来了。他的名字是哈尔乔丹。” 巴里告诉了他,当他说出那个名字时,脸上忍不住露出了微笑。

 

“然后呢?他人怎么样?”

 

“他……他人真的很好,比我预期的要好。而且很有趣。他也在我的AP物理课上,他非常擅长制作纸飞机。哦,他还喜欢星际迷航。”

 

亨利轻笑着,习惯了巴里每次拜访时的滔滔不绝。“真的吗?他最喜欢的角色是谁?”

 

“柯克。”

 

“大众选项,但也不错。” 他爸爸气呼呼地说。他一直最喜欢老骨头,因为他也是一名医生。在过去十年里,他错过了大部分电影,而巴里详细的复述基本让他跟上了时代。最近,他为他讲述了《最后的边疆》这部电影。

 

“他有点像柯克。有点迷人。他已经很受女孩们欢迎了。”

 

亨利对此大笑。“而你不是?”

 

巴里觉得自己脸红了。“不是。”

 

“好吧,等你以后赚了大钱,发明新的化学配方或医药。钱当然不是万能的,但它会有帮助。”

 

“也许在我有空的时候吧。” 巴里耸耸肩心虚地说。他的父亲正试图怂恿他去做研究或搞医药,而不是法证学家。他甚至几次建议巴里去上医学院,说他足够聪明。

 

亨利看起来对他的反应不太满意,但没有多说什么。他们都各退了一步。对于职业道路他们已经有过太多争论,尽管巴里不是一个很固执的人,但成为法证学家是他绝不会让步的一件事。

 

“嗯,那哈尔毕业后打算做什么?”

 

“他想一到十八岁就退学,这样他就可以加入空军了。”

 

“不走学术道路吗?我还以为你说他也上AP物理课?”

 

“不像我那样学术型。但他很聪明。他想成为一名飞行员。不是所有人都能成为飞行员的。”

 

“确实。所以问题解决了?你不介意有他在身边对吗?”

 

“是啊。我真的很喜欢有他在身边。”

 

“嗯,我很高兴你和哈尔相处得很好。你可以和另一个男孩一起出去玩是件好事。”

 

从小学开始,巴里就没有任何能玩在一起的男性友人了,那时孩子们还没有那么势利眼,而且他父母还在身边。他知道这是他父亲经常担心的一件事。

 

“是啊。真的很不错。”

 

“达芙妮怎么样?” 他总是问起她。巴里不知道他是不是期待他们两个有某种浪漫向的发展,但他会问可能也只是因为直到现在巴里还没有其他朋友。

 

“她很好。他们要在学校表演《火爆浪子》。她想演桑迪。”

 

“好吧,如果她还保持着她在小学时的表演能力的话,她得到这个角色没问题,谁认识什么奥利维亚·牛顿·约翰啊?”*

 

(*译者注:奥利维亚·牛顿·约翰Olivia Newton-John,饰演《火爆浪子(Grease)》女主角的卡司,“澳洲流行音樂及鄉村音樂歌手,榮獲過4項葛萊美獎。另外又獲得《告示牌》五首冠軍單曲和十五首十大單曲,以及兩張告示牌200大專輯榜冠軍。”——Wikipedia)

 

巴里轻笑。达芙妮小时候几乎总是扮演主要角色。现在她成了高年级,赢得主角十拿九稳。巴里,如果他在舞台上的话,通常是当一棵没有台词的灌木或树桩(当然啦,这并没有阻止他妈妈给他拍很多他穿着戏服的照片的热情)。他从来不想成为关注的焦点,而她一直都是明星。其他人只是围绕她运行的行星。

 

“达瑞尔呢?” 他爸爸问,用他在谈论他时经常用的那种奇怪的语气。巴里知道,让别人帮你照顾你的孩子一定令人心情复杂。

 

“还是老样子。他试图说服哈尔参加学校的一些运动。我觉得他只是想参加一些比赛。和我在一起不会有这种机会。”

 

“你擅长做其他事情。

 

“是的,我想是。”

 

“说起来,那个科学项目进展的怎么样了?”

 

——————————————

 

当巴里去看望他父亲时,哈尔独自留在家里。这是自上周五晚以来他第一次拥有真正意义上的隐私,所以显然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打飞机。

 

在愉快地冲出来后,他清理了自己。然后他考虑做他的功课。他目前还没有多少作业,但他现在没有做作业的心情。

 

他在巴里的房间里转了一圈——他觉得还不能称它为“他们”的房间——更彻底地审视起房里的事物。比起他自己的房间,这里的东西要多得多。当他还小时,他的父亲还在空军,他们经常搬家,旧玩具和旧书经常就丢掉了。与他相反,巴里绝对是个收藏家。

 

他的漫画书比哈尔以前想的要多得多。他一定追了一整年的期刊。还有一些旧玩意儿。他还从天花板上悬挂了一些星际迷航飞船的模型,镇藏之宝就是企业号本身。他真的需要找时间研究怎么画它了。

 

巴里还有几本科学书籍,看起来绝对是大学水平的,还有很多科幻小说。他在地板上发现一摞书,这些书来自图书馆,而且已经超过归还日期一段时间了。迟到绝对是巴里的招牌。到目前为止,他们每天早上赶公交都会迟到,尽管哈尔每天早上都在努力催促他起来。如果在军队,教官会把他生吞活剥的。

 

他在衣柜下面找到一个小盒子,里面有一个蓝色的夹式领结。他试了试,这使他的 T 恤看起来很可笑,他对着浴室镜子里的自己笑起来。巴里真的会戴它吗?他想知道。

 

蓝色的墙上挂着几份证书和奖项,还有一个架子,上面放着科学博览会的奖杯和蓝丝带。巴里昨天晚上向他展示了他的科学项目,其中包括在后门门廊上的一些盆栽植物,他每天在同一时间测量它的生长情况。经过他用特制的化学土壤混合物培育的植物,长得比其他没有用这种混合土壤的植物更高,更健康,这证明他的研究方向是对的。

 

哈尔查看了巴里的音乐收藏。有一些盒式磁带,包括 Elton John 和 Billy Joel的作品集。他发现了《辣身舞(Dirty Dancing)》的原声大碟,感觉……有点意思。还有一些唱片,主要是爵士乐。看来,他说喜欢爵士乐并不是在开玩笑。哈尔觉得大部分唱片可能属于他的父母。唱片还没有完全退出市场,但大多数同龄的孩子都会购买磁带。他将其中一个磁带插入他的随身听——四季合唱团。他记得巴里在餐厅里播放过他们的歌曲。

 

哈尔最终坐在巴里的书桌前,决定像他承诺的那样给吉姆写一封信。他正要使用上星期天他买的记事本里的纸,这时他看到了巴里的记事本,那个每页顶部都印有星际舰队的标志和“船长日志”字样的本子。他认为如果他使用它的话,巴里不会太介意,而吉姆一定会欣喜若狂。他的弟弟为与他同名的吉姆·柯克船长感到非常自豪。

 

他写了关于他新学校的见闻,并告诉吉姆关于巴里的事,强调他们对星际迷航的共同兴趣以及他对达芙妮对他的好感一无所知。他问吉姆升到七年级感觉怎样,问他们的妈妈怎么样,但要求吉姆不要告诉她他问过。他还在生她的气。

 

完成后,他将它折叠起来,塞进一个信封里,用舌头轻轻一舔密封起来。他用大写字母拼出了他们的地址,并在角落贴上了一张邮票(印有恐龙的图片),他短暂地停顿了一下,试图找到哪面朝上。

 

然后他拿出自己的纸和另一个信封。除了吉姆,还有另一个人他打算给他写信。最后一封信。

 

——————————

 

时间回到1988年,夏天。

 

哈尔在某一天晚上出门去猎艳。那时他 16 岁,还在他最近打开的新世界的大门里好奇地摸索着。天快黑了,他一直在和某个人说话,希望能走运。对方似乎很容易就接受了哈尔的邀约,哈尔确信他很快就会下车。

 

他正要上这家伙的车,这时另一个男人走过来,把手放在了哈尔的肩膀上。

 

“啊,你来了!我一直在找你。过来吧。” 他说着,强行让哈尔转身,带着他离开,回到街灯处。他很困惑,甚至有点恼火。他回头看了眼,刚才和他说话的那个人似乎很生气。哈尔刚要质问这男人是不是有病,对方就在他耳边低语:

 

“相信我,亲爱的,我是在帮你个忙,你不会想被搞上。”

 

哈尔耸了耸肩:“无论是特么该死的谁,我都愿意跟他搞上。”

 

对方看上去大约四十五岁左右。尽管从技术上讲,每个人的年龄对他来说都大,但这家伙绝对太老了。他比哈尔矮几英寸,整齐的棕色头发在太阳穴处变得灰白,有着一副保存完好的小胡子,有点像弗雷迪·默丘里*(Freddie Mercury)在Live Aid时期的造型,但没有标志性的龅牙。他穿着一件白衬衫,袖子卷到肘部,下摆塞进白色短裤,显然是“年长的皇后”之一。他静静地抬头看着哈尔,手支在下巴上,带着上位者的微笑审视了一会儿。

 

(*译者注:弗雷迪·默丘里(Freddie Mercury),著名英国摇滚乐队皇后乐队的主唱,不了解的可以去看前段时间的《波西米亚狂想曲》电影。该乐队在85年那场齐柏林飞艇没有出席的Live Aid拯救生命义演演唱会上的精彩表演堪称80年代摇滚音乐史上浓墨重彩的一笔。值得一提的是Freddie是同/双性恋,最终于91年死于艾滋病,简直buff叠满。)

 

“你多大了,亲爱的?”

 

“十九。” 哈尔说。他看起来总是比他的真实年龄大,至少他是这样认为。每当有人还记得关心他的年龄时,他总是说十九而不是十八,因为这样人们可能更容易相信他。

 

男人大笑起来。哈尔皱了皱眉,很快失去了耐心。

 

“你觉得我会相信吗?”

 

“怎么,你是警察?”

 

“更像是一名热心群众。你显然是这里的新人,所以你还没有听说过,那位兰迪是如何把像你这样的男孩糟蹋到皮都不剩的。”

 

“什么叫糟蹋到皮都不剩?” 哈尔问道,回头看了一眼那个人,兰迪。他正点燃一根烟,用那种阴桀的眼神瞪着他们两个,好像这不是第一次发生这种事似的。

 

年长皇后的脸色阴沉下来:“我想你完全明白我的意思。”

 

哈尔慢慢地点点头,感觉有点恶心。“……谢谢你的提醒。”

 

“奥斯卡·罗德威尔。” 男人说着,向他伸出了手。哈尔迟疑地看了一会儿,这儿的人一般用不到姓名,用也不会用真名。但他决定破一次例。

 

“哈尔。”

 

“好吧,哈尔。我再问一次你几岁,你要告诉我真相。”

 

“十八。”

 

奥斯卡对他挑了挑眉毛。哈尔的眼神瞥到了一边:“十六。”

 

“天哪。” 奥斯卡轻叹了一声:“你最近有没有测试过自己?”

 

“测试?” 哈尔好像知道他的意思,但他不想说出来。

 

“艾滋病测试,亲爱的。”

 

那真是当头一棒。这是他第一次不得不承认自己有被感染的风险。

 

“没有。”

 

“好吧,你听我说。” 他一边说,一边抬起手。他的无名指上有个金色戒指,这让哈尔很困惑,因为这家伙根本不可能有妻子。“你和我明天晚上要去诊所。我已对我的迈克尔约定终身,但小心驶得万年船。我们会告诉他们你十八岁,让你做检查。我知道这听上去有点吓人,但这必须做,越早越好。但你不必自己一个人去。”

 

哈尔目瞪口呆:“你不打算叫我回家吗?再也不要出现在这儿?”

 

“我不是傻子,亲爱的。我知道我没法叫你停手。我很希望如此,但我们都知道这不可能。你推开了这扇门,你没法再关上它。我能做的最多就是尽量保证你的安全。”

 

“你为什么关心我?” 哈尔小声问道。

 

“因为有人必须这样做。我不想看到你这样的男孩犯下和我当初一样傻的错误。”

 

奥斯卡拿出一个小笔记本和一支笔。他在上面潦草地写下地址和时间递给哈尔,在道别前说他明天会在那里等他。

 

他就是这样认识奥斯卡的。

 

哈尔犹豫着要不要去。最后,他认为不去是懦夫,而他不是懦夫。于是,哈尔第二天就出现在了诊所,正如承诺的那样,奥斯卡为他作了担保。哈尔接受了测试,预约了取结果的时间。几周后他的测试结果呈阴性,这让他们松了口气。奥斯卡告诉他,如果他要继续寻欢作乐,就必须定期接受测试,哈尔接受了。

 

在那之后,奥斯卡成了他的同性恋导师。也许这有点奇怪——好吧,这确实奇怪——和比你大近两倍的人做朋友,但奥斯卡从来没有像其他男人那样试图搞上他或利用他。哈尔几乎以为他会这样做,但令他惊讶的是他没有。奥斯卡照顾他,并尽最大努力帮助他摆脱困境(尽管不幸的是他没有在哈尔第一次见到布雷特的那个晚上出现)。

 

去年十月,奥斯卡甚至邀请他参加他的生日派对,并将他介绍给他的伴侣迈克尔,他称他为“非法丈夫”。这就是他佩戴婚戒的原因。他的朋友由年长的男同性恋者和一些女同性恋者组成,他们要么结了伴,要么“丧偶”——他们没有谈论原因,但哈尔可以大概可以猜出来。他们称他为奥斯卡的基佬小朋友,哈尔花了段时间才勉强接受。营地的气氛最初让他感到不适应,每个人都基得毫无遮掩,基得放肆又自豪,互相称对方为女士和皇后。他潜意识里的恐同症一直在回避这个。我是酷儿,但不是那种酷儿。

 

随着夜幕的降临,他越来越习惯这些了。他们开始用六七十年代的故事来取悦他,讲述他们躲避征兵和逮捕的有趣经历,哈尔忍不住跟着他们一起笑。他开始以新的眼光看待同性恋社区。这是一个真正的“社区”,而不仅仅是与陌生人的暗地媾和。他们告诉他旧金山和纽约的同性恋骄傲日游行,以及他出生前几年发生的格林威治村石墙暴动*。

 

(*译者注:以下内容来自wiki百科:格林威治村石墙暴动(Stonewall riots)是指1969年6月28日凌晨发生在美国纽约市格林威治村石墙酒吧的一连串自发性暴力示威冲突。警察临检直接导致了冲突的发生。石墙暴动常被认是美国史上同性恋者首次反抗政府主导之迫害性别弱势群体的实例,亦被认为是美国及全球同性恋权利运动发迹的关键事件。)

 

他在这个老同性恋者的生日派对上可能比在任何高中派对上玩得都更开心,即使没有上床。

 

当他告诉他们他打算加入空军时,有些人笑了,有些人迷惑了,还有一些人表示同情。

 

“哦,亲爱的,你为什么要这样作践自己?” 一个叫弗兰克的人在抽了一口烟后就发问道。

 

“我不知道,鲍勃,我听说军队里男孩们之间的小乐子比政府希望我们认为的还要多哩!” 迈克尔补充说,引发又一轮笑声。他们祝他好运。

 

哈尔不确定如果他妈妈发现他喜欢男人,会不会把他赶出家门。但很高兴知道,如果她这样做了,奥斯卡会帮助他。哈尔离开之前没有机会和他道别,虽然奥斯卡已经习惯不会每周都见到哈尔,但他最终会想知道他在哪。像他们这样的人突然消失这种事并不少见。

 

哈尔不想让他担心,因此他会给他写一封信,让他知道他在哪里,并告诉他他过得很好。奥斯卡已经失去太多朋友了。

 

他刚在信上签了名,就听到前门打开的声音,他飞快地把信塞进了信封里。几分钟后,巴里上楼,当他看到坐在书桌前的哈尔时,他在门口愣住了,就好像他忘记了哈尔在这里一样。

 

他在“ 1963 年 12 月(Oh What A Night)”歌曲的中间关掉了随身听并摘下耳机。“我给我弟弟写了封信,用了一些你的星际迷航记事本里的纸,希望你不会介意。”

 

巴里摇摇头,把包丢在地板上。“没关系的。他也是粉丝吗?”

 

“是啊,我总是带他去看电影。”

 

巴里坐在床上,开始解他运动鞋上的鞋带。他对这次访问很好奇,但上次他向巴里询问他的父母时,话题很快被中止了。也许需要换一种问法。

 

“嗯,你爸爸怎么样了?”

 

金发男孩顿了一下,好像他没料到哈尔会问。然后他继续脱鞋。“他很好。他只是在问我关于学校的事情。”

 

“你提到我了?”

 

“嗯……你和我住在一起,我不能不提你。” 巴里紧张地说,好像他不确定哈尔会对此作何反应。“都是好事情。”

 

哈尔点头。“显然是。你多久去看他一次?”

 

“一个月两次。”

 

“真糟糕。” 他说。“你想念他吗?”

 

巴里沉默了片刻,低头看着他刚刚脱下的鞋子。他看起来很伤心。“是啊。我很想念他。”

 

片刻之后,他躺在床上,从床头柜上抓起他的魔方。哈尔以为这次谈话就这样结束了,巴里又中止了话题。这很公平。他转身在信封上写下奥斯卡的地址,并贴上另一张恐龙邮票。

 

“人们通常不会问我关于他的事。只问我妈妈。” 巴里在一两分钟后说道。哈尔转过身,一只手臂靠在椅背上。巴里又解决了手中的魔方。

 

“他们认为你不应该想念他?”

 

“是的。但他们并不真正了解他。”

 

“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巴里笑了,哈尔想知道之前是否有人问过他同样的问题。“他的名字是亨利艾伦。他是一名医生,一个好医生。我们过去每个星期天都去苏西家,分享同一盘华夫饼。我们曾经一起看星际迷航。他最喜欢的角色是麦科伊博士(Dr McCoy)。我现在只能把相关电影转述给他,因为他不能去看电影。”

 

“听起来是个很酷的家伙。” 哈尔想知道巴里是否有机会像这样谈论他的父亲。

 

“你爸爸呢?”

 

现在轮到哈尔看地板了。巴里已经分享了他的事,等价回报是必须的。他深吸一口气,一只手理了理头发。他的目光飘向挂在门边挂钩上的夹克。透过窗户射进来的金色晚霞照亮了它。巴里跟着看了过去。

 

“嗯……还记得我说过我妈妈就像……疯了一样反对我当飞行员吗?不想让我靠近任何机场?”

 

“是的?”

 

“是这样的,是因为他坠机了。我十一岁的时候。他死了。而我就在那儿。”

 

巴里的嘴不由自主地张大,然后再合上。他坐了起来,把魔方放在一边。“我……对不起,我还以为他出差了,或者你父母离婚了什么的,我不知道这件事。”

 

哈尔挥了挥手,试图表现得漫不经心。他小心措辞,避免声带异样:“不,没关系。我没告诉过你。”

 

他起身从钩子上取下夹克。“这是他的衣服。”

 

巴里点了点头。“我在想它可能就是,你把它照顾得很好。”

 

哈尔耸了耸肩。“是的。这就是为什么在湖边它消失时我有点惊慌失措。”

 

他举起它,看着上面的各种图章,还有乔丹的名字。对他来说,这比任何校队夹克都好上百倍

 

他们之间陷入了沉默。然后巴里突然夸张的喷出一口怒气:“哈!我想成为一名法证科学家,是因为我妈妈被人谋杀了;而你想成为一名飞行员,即使你爸爸死于空难。”

 

“是啊,丧心病狂。” 哈尔说,对巴里相当苛刻但准确的观察感到惊讶。他稍微笑了下。“但是,是的,我想我们俩都算是废了。我知道事实上我家那边的人都认为我疯了,以为我想像我爸爸一样。尤其是我妈妈。但我不知道哥们......我只是想飞。我想这就是我一开始不愿意告诉你的原因。”

 

“我……我明白。我想确保其他人得到我父母从未得到过的正义。我想重新审理我妈妈的案子。”

 

哈尔缓缓点头。“我想我们的共同点比我想象的要多。”

 

第一次,哈尔感到被理解了。他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分担彼此的心灵创伤并一起开怀大笑的人,而不是独自像个疯子。

 

“你说你在那里,我能问一下……你看到了多少?” 巴里小心翼翼地询问。

 

画面充斥着他的脑海。哈尔在回答之前咽了口唾沫:“从头到尾所有一切。他在上飞机前就把夹克给了我,让我帮他拿着。”

 

哈尔走到床边,踢掉他的鞋子:“我可以吗?”

 

巴里似乎吃了一惊,然后挪动身子,让哈尔可以在他旁边躺下,他们之间几乎没有什么空间。他们都盯着天花板看,双手放在肚子上。

 

“我有时会做梦。” 哈尔吐露道:“嗯,噩梦。偶尔白天的一些事情也会让我想起它。不过以前状况更糟。”

 

“PTSD?”

 

“不知道。可能吧。”

 

“我也是。我没有看到所有一切,但是……我看到了很多。我真的不喜欢血。”

 

他没有说得很具体,但哈尔脑海中浮现的画面非常令人不快。

 

“法证科学家会看到很多血。” 哈尔指出。

 

“确实。所以我只能要克服它。”

 

“你真的很勇敢。”

 

巴里吐出一口气。“嗯,我还没有完全战胜它。去年生物课上,达里尔不得不写假条向学校解释我不能解剖动物心脏。每个人都说我是个废物。”

 

“无论如何,这可能会很恶心。”

 

天色开始变暗,房间里的光渐渐暗淡,但两人都没有去开灯。

 

“这是题外话,但我才意识到我从来没有警告过你关于我说梦话和梦里走动的事。” 巴里说。

 

“哦?” 哈尔想象巴里在夜晚闭着眼睛四处游荡,双臂以一种非常卡通化的方式向前伸展的画面。他知道梦游实际上看起来并不是那样的,因为吉姆小时候会梦游,但这个形象仍然很有趣。

 

“我想我应该在这件事发生之前告诉你。当我刚搬进来时,没有人告诉达瑞尔,当时把他吓坏了。”

 

“梦游,好吧。你说的梦话——是指发出无意义的声音还是确实在说话?”

 

“两者都有。所以,呃,如果我说什么……奇怪的……”

 

“明白了。感谢提醒。”

  •  

两人都安静了片刻。

 

“我们应该开灯了。” 巴里说道。

 

“是的。” 哈尔同意。

 

两人还是没动。哈尔真的不想动,不是因为他还有功课要做。他喜欢躺在巴里旁边,他觉得困扰自己的事情,终于有人能够倾听了。他认为巴里也有同感。

 

“你写了两封信。”

 

“是啊。另一封给我一个没来得及说再见的朋友。”

 

“哦。”

 

“顺便说一句,谢谢你。很高兴能与理解这些的人交谈。”

 

“是啊,确实是。”

 

哈尔转过头,巴里也同时转过来,他们交换了一个小小的微笑。然后达里尔在楼下叫他们,晚饭准备好了,他们只好不情愿地起床。

 

星期四晚上,哈尔决定爬出窗外。他一踏上窗台,就能感觉到巴里现在熟悉的、不赞成的目光注视着他。

 

“你在干什么?” 他问道,从书桌上关于他的植物生长数据的一些笔记中抬起头来。哈尔耸了耸肩。

 

“爬上门廊的屋顶。”

 

“请问……为什么?”

 

“因为我可以。” 哈尔说着,继续把自己从卧室的窗户里挪出来,这并不容易,因为他是个大个子。

 

“哈尔。” 巴里发出反对的声音,但他已经出去一半了,为时已晚。金发男孩起身穿过房间,看着哈尔半蹲在屋顶上。

 

“这棒极了。”

 

“这很危险。”

 

“放轻松,巴尔。我爬过比这高得多的东西。我十二岁时爬上过飞机机棚的屋顶,还有一根旗杆。”

 

巴里沉默了几秒钟,可能是在心中计算这可能有多高。哈尔坐在屋顶上,越过一排排房屋和后院,日落的美景就在眼前。

 

他转过头,看到巴里仍然站在窗前看着他,他笑了。“你要加入吗?”

 

“不了。”

 

“来吧,很安全的。屋顶甚至没有那么陡峭。如果你愿意,可以来测量一下角度。”

 

巴里似乎不太确定,但几秒钟后,他开始慢慢爬出,不时停下来找出最安全的支撑点。几乎在他探出一条腿和躯干的同时,哈尔向他伸出了手。巴里盯着它看了一会儿,握住了它。哈尔让他坐在自己旁边。

 

“你做到了。看,非常安全。”

 

巴里仍然一脸怀疑,抱着膝盖,从这个新的角度观察这个世界。

 

“真希望我能在家里做这个,可惜我们住在平房里。” 哈尔说。

 

“我不是……很喜欢高处。” 巴里承认,低头盯着后院的草坪。它有点杂草丛生,就像他曾经的自己家一样,只是没有那么焦黄,没有四处分散的棒球或足球。他的妈妈没有太多时间花在园艺上。

 

“我不太喜欢贴近地面。”

 

“看得出来。”

 

他们安静了一分钟左右。哈尔伸出双腿,身体靠后用肘部支撑,随意地斜靠着,而巴里则抱着膝盖坐在原地,这使他可以看到巴里的侧脸和后脑。

 

“这上面长了很多苔藓。” 金发男孩提醒说。

 

“是啊。下次如果我们想提什么要求,我们可以用清理这些东西来换。”

 

“我不敢相信达瑞尔真的允许我们去派对。”

 

他们早些时候问过——准确的说,哈尔让巴里问过达瑞尔,他认为巴里更有可能得到一个肯定的回复。达瑞尔问那里是否会提供酒水,哈尔撒谎说不,阿曼达的父母将在家里。他这才放了心。

 

“我不想在周一早上工作时听到有关这次派对的邻里举报,明白吗?”

 

他们都点了点头,哈尔惊讶于达瑞尔竟没有注意到巴里对撒谎的明显不适。他看起来像是要用脚趾扣地板砖头了。

 

“你希望他当时拒绝吗?”

 

“不。也许吧。”

 

“我知道你很紧张,但不会有事的。我那晚大部分时间都会看在你身边。”

 

“大部分时间?”

 

“对,”哈尔甚至能听出他自己声音中的得意:“我有十足的打算在当晚和某人上床,但除此之外的时间,是的。而且达芙妮也会在那里。”

 

“你打算跟谁,呃,接吻?” 巴里问,听起来礼貌而天真,哈尔忍俊不禁。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我会做的不仅仅是‘接吻’。但我……还没有决定。”

 

好吧,不完全是。他心里有两个人入选:第一是阿曼达。他不太喜欢她的个性,但她很辣而且看起来很上道。他只是希望她不是想找个男友之类的,因为她永远不会在他身上得到这个。

 

第二个人是迈克尔。虽然他没有明确告诉哈尔他喜欢男人,但他已经尽可能清楚地向他传达了信息,只是没有直接说出来。

 

例如,对《壮志凌云》中排球场景的引用。一群汗流浃背肌肉反光的飞行员,肯尼·洛金斯在背景唱着“和男孩们一起玩(Playing With The Boys)” ?除非你是女孩,否则喜欢那个场景的不可能有异性恋,而哈尔和迈克尔不是女孩。

 

最明显的是他是戏剧社的成员。刻板印象,是有点,但是刻板印象通常是基于现实的,哈尔本人并不符合这种刻板印象,所以他知道这并不普遍。他很确定戏剧俱乐部里的很多人都是酷儿,但没有一个人傻到敢坦白,以免他们被人们像对待巴里一样对待他们。

 

最后,还有那些在课堂上交换的眼神。他了解到,酷儿男性在通过目光试探、眼神碰撞和惊鸿一瞥中交流兴趣方面是专家。大多数时候是这样,毕竟容易害羞的人比较难以识别,很难与他们保持眼神交流。迈克尔绝对不是害羞的人。

 

而且长得也不错。卷曲、肮色的金发配上棕色的眼睛,一个有趣的组合。就像他小时候曾经读过的那本希腊神话书中的插图,但没那么夸张。他不是很强壮,但哈尔不介意。他的屁股也不错

 

所以现在,迈克尔是首选。还有第三种选择——达芙妮——但她的可能性远低于其他两个,主要是因为她显然更钟情于巴里。对她来说不幸的是,巴里似乎不会很快回应她的热情。

 

他再次看向另一个男孩,他双手托着下巴,凝视着夕阳。他的头发在黄昏下显得更加金黄。起初他不知道达芙妮为何如此迷恋他,但巴里确实有一种不同的吸引力。有些女孩喜欢安静、敏感的男孩,沉稳、聪明的那种。那种邻家男孩(The boy next door)。

 

正如他之前所说,巴里长得并不丑。有点没长开的娃娃脸和瘦削的身材,比起帅气也许更应该用漂亮去形容,一双蓝色的大眼睛上还有着纤长的眼睫毛。

 

“还没有决定?” 巴里重复道。

 

“看晚风把我吹向哪里吧。”

 

至于巴里的性取向?好吧,尽管其他人对此开玩笑,但哈尔并没有往心里去。他们实际上什么都不知道,他们只是称他为同性恋,因为这是他们能想到的最恶毒的羞辱。而且他还害羞,巴里似乎无法长时间与人保持眼神交流。

 

他对哈尔告诉他达芙妮喜欢他的反应,以及关于处子身的讨论很有趣,但巴里可能只是性压抑,而不是以同性恋的方式性压抑。也许这就是中西部男孩的好品质。

 

而且真的,他们两个都喜欢男人的几率能有多少?应该很稀少吧。再说了,兔子不吃窝边草,更何况是住在人家里的情况下,更不行了。

 

“景色不错。” 哈尔评论道,打破了他们身上的沉默。

 

“我可以从这里看到达芙妮的房子。”

 

“真的吗?哪一个?”

 

哈尔靠近了他,视线跟随巴里指出的方向,距离大约两个街区,这是合理的步行距离。

 

“很幸运,你们最终没有离对方太远。”

 

“是的。” 巴里回答道,稍微往旁边挪开了一点。哈尔回到他刚才的位置上。

 

“你还好吗?”

 

“我很好。”

 

这显然是假话,但哈尔没有逼问。可能他只是今天心情不太好,哈尔时不时也会这样。又或者他可能因为恐高而心惊胆战。

 

说到屋顶,哈尔想知道是否能够从这里下到地面。他爬向边缘,朝下看了看。这上面离地面真的不远,如果他跳下来时立即翻滚……

 

哈尔在边缘探出双腿,用手撑起身子。

 

“哈尔!” 见哈尔从屋顶上跳下来,巴里倒吸一口凉气。

 

他降落在草丛中并以翻滚卸力。哈尔等一下起身,拍了拍他的牛仔裤。他抬起头,看到巴里在屋顶边缘关切的凝视,蓝色的眼睛因震惊而睁得大大的。

 

“你疯了吗?!”

 

“是啊,我还以为这一点无需再证明了。” 哈尔说,朝他咧嘴一笑:“好了,现在我知道偷偷溜出去其实很容易。”

 

“我不会纵容这个的。”

 

“你当然不会。你觉得我还能爬回去吗?”

 

“请不要试了。”

 

“我赌一美元我可以。”

 

“别。”

 

“为时已晚。” 哈尔说,已经攀上门廊上的栏杆和排水管了。他很快又回到了原来的地方,再次得意地坐在巴里旁边。

 

“你——”他说,戳着巴里的肩膀:“——欠我一美元。”

 

“我没有接受这个赌注,而且你周日还欠我点唱机的一毛钱呢。”

 

Notes:

作者笔记:
哈尔的纸飞机制作能力受到 ChocolateTeapots 的作品《五次哈尔抱怨,一次他选择闭嘴》的启发。我认为这是一个非常可爱的私设(故事也一样)。你应该去读一读。

计算器上的 BOOBS 灵感来自您可能在 tumblr 上看到的 chimchiri 的小漫画。他们的 halbarry 作品真的很棒。
(链接:https://at.tumblr.com/chimchiri/hal-holding-a-calculator-hey-barry-i-got/g0aicy3gw3xz)

亨利·艾伦,我的挚爱。老实说,激起了我的叔控(DILF)。

盒式磁带的事——在 1989/90 年我妈妈还在上高中的最后一年,她告诉我她只买过一张唱片。不过,她有很多磁带,包括 Dirty Dancing 和 Footloose 的原声带,甚至是混音带!我的父亲是 70 年代的青少年,他的唱片要多得多。

奥斯卡·罗德威尔的介绍!他的名字主要是指克雷格·罗德威尔(Craig Rodwell),他是同性恋权利运动中的杰出人物,也是纽约第一次同志骄傲游行(pride parade)(克里斯托弗街解放日,1970 年 6 月)的主要组织之一。他拥有一家LGBTQ 书店,名为奥斯卡王尔德纪念书店。该书店参考了著名的同性恋爱尔兰作家奥斯卡王尔德。(我为期末考试做了一个关于石墙的项目,你信吗?)

深刻交流后,巴里稍稍打开了心扉,哈尔也终于告诉巴里他父亲发生了什么事。看!他们结下友情了!

巴里再也见不到那一角钱了,哈哈。

下一章目前达到一万字。我可能会将它们分段,或者一次全部po出,告诉我你们喜欢哪种。另外,下一章会有点辣,我们正在使用 Mature分级,所以系好安全带;)

更新下我考试的情况,我刚刚得到了结果:我考得很好!写这篇文章没有影响到成绩。我报名并上了一堂动画课!哇!我们庆祝了,下一章从这场庆祝活动中获得了一些灵感。

再一次,如果你真的读了这个可笑的长笔记,谢谢你。希望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