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ctions

Work Header

Rating:
Archive Warning:
Category:
Fandom:
Relationships:
Characters:
Additional Tags:
Language:
中文-普通话 國語
Series:
Part 4 of 长剧情向📕📕📕
Stats:
Published:
2022-11-08
Words:
53,090
Chapters:
1/1
Comments:
10
Kudos:
78
Bookmarks:
13
Hits:
2,051

解铃奇缘

Summary:

Mark其实不是Beta,而是一个异常发育的变态的颇具魅力的Omega,如果不能找到能标记他的命中注定的Alpha,他就会被迫吸引每一个人。每一个人。搞笑文。
※CP只有EM,但Sean视角预警
※没什么ABO的内容

Notes:

💛请勿存储、转载本篇完整内容,因为本人习惯长期在线修改,不希望有其他版本存在💛
阿拉丁 IS WATCHING U.

蓝字标题是现在

红字标题是过去

(为什么我写这篇时这么多废话,晕字了)

(See the end of the work for more notes.)

Work Text:

A-01

“对不起,但我的胃很疼,”Sean头抵着桌子痛苦说,“我要死了。”

“对不起,但你在这里不是为了在你笑死时方便抢救的,”Mark回答。

“你听起来像是巨大绝望后的平静,”Sean快喘不过气了,他的胸腔正在刺痛,“我没法呼吸,我真的需要,天啊,哮喘,你这死亡的敌人,你那腐臭的阴影,啊——”笑场阻止了他声情并茂地朗诵台词。

Mark脸色阴沉沉的,他们俩坐在医生的椅子对面——没什么医患保密条例什么的,因为Sean Parker就是天生的贱人——好吧,因为他暂时标记了Mark所以他得在这,因为他用投票权证明了自己的忠诚,因为他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贱人没有一个正常人会相信他的话,因为Mark相信他,Mark看起来正在压抑怒火,不过Mark总是这副压抑怒火的难看样,Sean又回想了一遍他刚才听到的,信息素那回事,然后全身颤抖地撑向桌面,他觉得自己吃吃憋笑的声音听起来像是一条正在流口水的狗,可是,那真的很好玩。

“那到底是什么意思,”Mark问,“你能说清楚吗,”

“我们已经说得很清楚了,”Dr. Nobody说(你指望他记得住是谁吗,她不是他的菜)

“我能解释,”Sean兴高采烈插嘴,“我全都清楚了,明明白白,我可以跟任何人讲清楚怎么回事。”

Mark狠狠踢了他一脚,他十分顺从地从椅子滑到地上,开始对着桌子下面的四条腿狂笑。

“Mr. Zuckerberg,”医生冷静说,“换个角度看,你天生拥有更优势的身体,你已经享受了很多年自由,我再次向你确认,尽管Alpha很难标记你,但你的确并非一个Beta,你之所以能无差别吸引所有性别的根源——正因为你的信息素不够垂直以让你及早意识到你在释放信息素。”

“更优势的身体,身体,听听这是什么词,真恶心——”Sean大声说,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靠,这听起来太疯狂了,他真他妈恨自己进门前交出了手机,说真的,他的某一任女朋友没有在他身上装个窃听器什么的吗,他后半生的乐子就指着这段宝贵对话了。

“闭嘴,Sean,”Mark说,“安静,”

“换做是你也会笑的,”Sean抗议,“别不承认,”

像是你那个干瘪乏味的Beta朋友是个分化多年的信息素太弱以至于连发情期都没有的Omega——弱到不能被标记,但你知道,信息素里有很多靶向位,另一部分用于吸引的还在作用,努力作用,作用到极限。他好想吃地毯。

“等等,那为什么Sean能暂时标记我,”突然,Mark想起什么似的冷不丁开口,紧接着露出个难以置信的恶心表情。

呃,Sean哽了一下,这可不好玩了,“我不是你的命中注定Alpha,”他坚决说,“你休想毁了我的一生,”当然不是,否则这个世界就完蛋了。想想看,后半生被迫跟Mark Zuckerberg绑在一起——总的来说,他对于Mark的商业人格十分欣赏,但是,他又不瞎,也不是性变态(意思就是他是一个体面的现代人,审美健康,心智健全,不是Eduardo那种传统阴暗性癖好古怪的老派精英),天啊,看看Mark那可悲的叫人心生怜悯的惨白又丑陋的外表吧。

“严格来说,Mr. Parker并没有临时标记你,”医生说,“他的信息素和你的并没有结合,他只是覆盖了你的信息素,因为你的信息素并不强烈,而Mr. Parker——”她意味深长地停顿了一下,“他的信息素很强烈。”

“所以我魅力非凡,”Sean虚情假意说,“真不体贴,Mark面前提起这个多叫人伤心呀。”

“我不明白,”Mark说,“这一定有办法解决,”

“噢,”医生慈爱说,“如果每一个靠近你的人都提前半小时服用抗信息素药物,那样就没事,或者已经和别的人建立起链接,如果你的信息素不进一步提升。Mr. Zuckerberg,我知道突然成为Omega让人很难接受,但是你没有发情期,也没有明显信息素,这已经很幸运,你并不是‘变成’了Omega,你原本就是Omega,你早就分化了,但是你的信息素找不到准确目标。”

“我没有影响过任何人,”Mark反驳,“学校里——这不合理。”

“好吧,好,”医生的声音突然有点微妙,那种说服病人接受自己得了性瘾病的态度,“我们换一个说法,Facebook,”

“我没想到我会听到这个,”Sean倚在桌腿上插嘴。

“你并不是特殊的一位,Mr. Parker,”医生说,“你为他抛弃了一切,女朋友,投资,带着一辆车和一套发烧友音响去睡他的沙发(Sean不意外她会知道,他没少对小报记者吹嘘自己的眼光),后来甚至卖掉自己的音响,用彻底离开公司来保留投票席位,好最后转让给Mark,你对新闻说你第一次见到他时,没觉得这场谈话有什么吸引之处。”

“嘿,这是诽谤,”Sean大喊,“我有理想,还有,我告诉过媒体这么多东西吗?”

“是,”医生回答,“你有理想。Dustin Moskovitz有理想,Chris Hughes有理想,噢,万幸他是弯的,Adam Angelo有理想,Andrew McCollum有理想,每个人都在Mr. Zuckerberg创立Facebook后,在Facebook找到了自己的理想,对当时的互联网泡沫视而不见,面对强大对手熟视无睹,争先恐后地休学睡沙发,主动将自己的学费拿去租服务器,没有工资,也没有股份,听起来真的很不错是吗?”

“这是最卑鄙的猜想,”Mark听起来很生气地说,“Facebook当然很吸引人,她是不同的,任何人都会为她着迷,你不应该在你专业知识以外的地方随意评论。”

“Peter Thiel只见了你一面就决定领投50万,还主动在投资以外给了你90万零花钱,为你举办百万之夜派对,放任你分散精力在Wirehog上,Mr. Zuckerberg,我们受雇于你,整个团队分析了大量资料来诊断生理上信息素影响的表现。另外,Mr. Thiel也是弯的,要是他不是,你能想到会发生什么事情吗,给公司投资50万,但给创始人90万买车去城里玩。”

“那部分钱我也有份,还有Dustin,这是硅谷潜规则,”Sean替Mark辩解了一句,接着忍不住又笑起来,“操,别管了,我喜欢你的说法,”

“我恨你们,你们俩,”Mark说,“这很荒谬,”

“你是医院的董事之一,Mr. Zuckerberg,每个人说的都是真话,”医生信誓旦旦,“Mr. Parker暂时标记后不能离开你身边,不是相反,你的信息素并不会产生强烈吸引,但会产生无差别的持续吸引,甚至让人难以察觉,但现在看来问题已经很严重了——”

Sean笑着捶地板,虽然铺着阿拉伯风格毯子但他的手还是有点疼,但他现在一点也不在乎,“说下去,求你了,继续说下去——”

Mark又开始忍无可忍地踢他,Sean坐在地上听之任之,都没有爬远点,“说真的,我完全不介意你对我这么差劲,完全,这是不是你的魅力的证据之一,”

“你已经疯了,”Mark冷冷说,人和椅子挪到离他更远的一边,好像Sean身上有梅毒病菌似的,Sean快笑死了,并试图偷偷把自己的口水抹到Mark的小腿上,被Mark用力踢开。

“Mr. Parker甚至已经服用了抗信息素药物,”医生冷静指出,“看看他为你疯狂的样子。”(“是的,”Sean声音滑稽地补充说明,“我觉得我真的濒临疯狂,”他感到腹腔内的器官有点痛苦,没错,快乐也能让人觉得折磨。)

“非常罕见,”医生无视地下的骚动,认真地注视着Mark,“其实在你分化前已经有所迹象,记得吗,Erica Albright,显然并非所有人都会为你的学历和你发生性关系——”

“精彩,”Sean说,“精彩绝伦,”

“因此当你彻底性成熟,”医生非常专业地开口,“你的性需求逐渐迫切后,事情会越来越不可收拾。”

“我想换一个医生,你不是这里最好的医生,”Mark冷冰冰说,“你被开除了,”

“Erica都跟你和好了,”Sean打断,“你刚派Emma去对标开发Adam的竞争网站,上周Adam在聚会上对你道歉,这真的不太正常,”

“因为他就是错的,”Mark回答。

“你多久没有和人做爱了,”医生问。

“这是个人隐私,”Mark说。

“我想至少3个月,”Sean说,发现Mark脸上有点不自在似的,“呃,6个月,天啊,你的悲惨性生活让我心里突然涌起了一股古怪的情感,”Sean猛然打个寒颤,仔细看了看Mark乏善可陈的脸,然后对着地毯犯了会儿恶心,尽管他已经离Mark够远了,但出于尊严考虑,他决定也往相反的方向转移——他很爱惜自己的名声,当恋童癖嫌疑犯跟对Mark Zuckerberg犯性冲动,说不上哪一个更令人作呕,后者是对他的审美的沉重毁灭。换而言之,一切。

“看起来是很长一段时间,”医生平淡说,“Mr. Zuckerberg,请你正视这个问题,这并不是疾病,而是一种罕见性表征,在你能够找到那个彻底标记你的人之前,你应该定期做爱,缓解性焦虑,降低信息素的无意识渴求。”

Mark一言不发地怒视她。

“能听到这些话,”Sean宣布,“说不上来为什么,我觉得我的生活完整了。”

“如果别人不能随意标记我,”Mark说,“我看不出这有什么后果,”

“不,不,不是那回事,你已经是成年人了,你必须解决这个问题,找到一个或者几个,注意体检,性伴侣,这已经带来了困扰,因为人们远离你时就会挣脱掉这种吸引,这很不寻常,这会破坏掉你和所有人的关系,想想看,”医生说,“你的雇员开始往你身上撒咖啡好让你有换衣服的机会,你的保镖把你拖到休息室,人们被控告性骚扰因为你没有管好自己,这种信息素的靶向过于宽泛,贴纸没用,但它又的确存在,”

“我会开除他们,”

“你不能开除整个Facebook,”Sean提醒,

“我知道,”Mark说,“闭嘴,”

“噢,亲爱的Marky,”Sean装出一副宽慰的声音,“这已经不是你自己一个人的问题,”

他慢吞吞地从地上爬起来,感觉自己的脸在长时间的狂笑后非常酸痛,“这是整个Facebook的大问题,作为Facebook的继父,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毁了我的女儿,”他忍不住又笑起来,“因为你的性欲。这真下流。”

当然,Sean知道如何解决,Sean总是知道如何解决。他永远知道戈耳狄俄斯之结怎么打开,因为,他才是Facebook他妈的当之无愧的无冕之王。

B-01

Sean知道比起建立什么玩意儿他更擅长破坏什么玩意儿——而且后者比前者有趣多了,Facebook好像是他真正协助建立了一个了不起的东西,实际上,本质来说,不管是她作为21世纪新古典战神屠杀了所有社交网站并掀翻了每个人的桌子,还是他怎么从所有人后面挤到,硬挤到Mark身边最近的位置,总的来说,破坏,破坏一切。

那时候他比屋子里的孩子们都要大好几年,年龄逼近30岁,没有事业,没有家庭,欠款和被禁掉的信用卡厚得比他的生命都要高,纠缠在Napster的官司里,并践行轻易无视女朋友父母每天早晨的脸色的新作息习惯——他睡在两位中年人的沙发上因为他和他们刚满20岁的女儿恋爱。显然,客观来说他的生活非常糟糕,但他没感觉太糟,说不好为什么,他具备某种生来的才能,将毁坏当作人生的乐趣,哪怕是他自己的生活,所有正在崩塌。

这是他的生命所在,Napster完蛋了,他的合伙人们抛弃了他,他仍然还在,而且会再一次把别人看似井井有条的生活搞成一滩稀狗屎。

说实话,Sean当时没预料到会看到那个场面,他给Eduardo开了门,大雨倾盆,当然,他没看天气预报,但是他关掉了Mark的闹钟,还在那之前劝Mark睡几小时,抱歉,他是一个很懂如何趁虚而入取而代之让自己在一家茁壮发展的公司里迅速重要起来的角色,Eduardo犯了个大错,不该把毫无防备的Mark和Facebook一起扔在世界的另一边。——那会儿他还不知道Mark和Eduardo的关系,要是他已经知道,他会对Eduardo的愚蠢程度有更加全面的认知,愚蠢的大学生。以为自己有根魔法老二吗,操。这也太好笑了。

Eduardo见到他的第一个瞬间,立刻变了脸色,比Sean预料的要紧张,似乎马上反应过来公司地位之类的事情,Sean为此在心底短暂赞叹了半分钟,感觉这些虚伪精英派们也不全是一无是处,随即在接下来的对话里察觉到完全不是那回事——更像是青春期人类发作了嫉妒病,简直像是一只气势汹汹的斗鸡,都他妈让人有点尴尬了,幸运的是,Sean更懂得如何让人尴尬和讽刺,妈的,他是一个天生的讽刺大师,好吗。Mark尝试了安抚Eduardo,尽管差不多就是转移话题讲“我允许你来摸摸我”,但——效果惊人的显著,可那不是Sean想要的,他必须要让Eduardo正视后者在纽约瞎忙活对Facebook无济于事且Sean Parker本人已经在此期间成为举足轻重,更加重要的人物。Mark和Eduardo吵得很厉害,他挺没道德地偷听了会儿,判断这对宿舍好朋友之间已经出现了巨大的观点分歧,于是在他们发现前,十分放心地滚去睡觉了——要知道为了确保Mark一定会错过接机,他也快36小时没闭上过眼睛。这就是他总能搞砸别人的事的重要原因。认真对待每一次恶作剧。快速行动,破坏一切,经常道歉,绝不妥协。

Sean感到自己已经胜券在握,Mark是不允许被抵触的人,他已经掌握了技巧,他必须让Mark自己说出他想让Mark做的事情,这样才不会有任何阻拦,他要让Mark认为Sean的愿望是他自己的愿望。

接下来他们要去见Peter Thiel,然后拿下种子轮投资,他在心里计算了自己应该获得的股份和头衔,顺便预演了一下朝红杉资本竖中指的画面,他现在觉得让Mark代替他更好,像是,他是一个暗中的幕后的指挥者,Mark是他无所不能的热辣婊子。挺贱的想法,他承认。(但他最后真的做到了。)

总之,长期以来,Mark一直是Sean生命里十分愉快的存在,尽管那天凌晨他睡在衣柜里被灯光弄醒,发现Eduardo正在操Mark时,感觉十分不愉快——除了他很困以外,还有点恶心,他最先看到的是Mark的背,他们的姿势大概是Eduardo坐在床边,Mark跪在Alpha身上骑他。哪怕Mark这个暑假在泳池边上挥舞着剑晒得很厉害,至少上半身皮肤颜色已经像点样了,但搭配下面那个惨淡的屁股,他心里甚至升起了一些难以言喻的悲天悯人,像是上个世纪的嬉皮士们躺在山地第一次通过叶子的灵视看到这个世界多么辽阔与不公,人们正执迷不悟在如此毫无意义的许多残害和厮杀中,特别是Eduardo似乎,他零星记得Mark提过巴西那回事,担心Eduardo会派人来揍他(关于这事,Sean跟Mark说他在湾区也有一打富豪朋友随时挺身而出把Sean藏在他们的游泳池里),总而言之,Eduardo揽住Mark干巴巴的腰的手臂(帮助他们尚未登基的怪胎CEO能跪坐在他腿上时保持平衡)看起来,不仅是看起来而是事实的确,比Mark干瘪无趣的后背更强壮。Sean觉得这都有点像是精神霸凌了,Mark怎么能忍受每天脱掉衣服看到这副世界末日般令人绝望的模样。

“Mark,”Eduardo喃喃说,轻吻接连不断落在Mark脸庞上,“Mark,拜托——”

Mark听起来沮丧地哼哼了几声,应该挺难受的,声音非常扫兴,Sean认为,但Eduardo显然不这么认为,他的手指简直要掐进Mark的肉里,Mark还在努力地调整姿势,很笨拙,毫无技巧,他那个没什么看头的脊背正对着Sean,整个人既像挂在Eduardo怀里,又像被Eduardo拎在腿上——悲惨。悲惨是Sean能对这场景唯一的评价。他感到自己不仅有——而且颇有——正常人类的怜悯心。他都想劝Mark找个心理医生倾诉一会儿了,没关系,他可以理解。

好吧,说起为什么Sean会睡在Mark卧室的衣柜里收看深夜性爱秀,新来的实习生看中了沙发,Sean是一个很随便的贱人,所以他搬进了Mark的衣柜,他对环境不是很挑剔,但要求形式空间独立,也即是说单独的沙发,或者单独的衣柜,不在乎外面床上来来往往睡过什么人,况且Mark是个Beta,以及Sean自己视力正常,精神稳定。

Sean认为“Mark看起来糟透了,而且像一根晒化了的工业胶皮水管”的想法明显和Eduardo不同。

“说点什么,”Eduardo低声胁迫,“发生了什么,你让随便哪个人爬你的床了,不是吗,”

那个酸溜溜的语气让Sean一身鸡皮疙瘩地联想到了自己,他打开门看见Eduardo那副惊愕之后怨气冲天的愤愤神情后就该知道,他知道。

“不,”Mark埋在Eduardo脖项间缓慢呻吟,受不了什么似的,“没有,别这样,Wardo——”听起来好像很煎熬,或者说很吃力。

“我完全没办法相信你,”Eduardo说。

“我不是,”Mark没有说完整句话,剧烈地弓起背,像是想从Eduardo身上逃开,被后者抓住髋骨按回去,Mark这下坐得可深了,肩胛骨简直都在透过那层薄薄的皮肤战栗,恐惧程度让人惊讶他竟然没当场死去,Mark说,“不,拜托,”

哇哦,Sean想,Mark的词汇库里竟然存在“拜托”这个词,不亚于眼前这个场景的荒谬啊。

“真的吗,”Eduardo说,挺没留情地下手来回握Mark的肩膀,“放松,放松一点,Mark,你真的这么想吗,你在说谎。”

Sean有点被逗笑了,Eduardo Saverin尽管是一个封建的传统精英,但在床上说出的话也太过于毫无创意。他现在立刻就能想出来十句同样含义却能让人面红耳赤的下流话。平庸的所谓精英啊,他心底感慨。

“Wardo,”Mark抽气说着,“别这样,我感觉——”

“我们没事的,”Eduardo安慰。

那么——Sean自我认知并非特别有道德的人,所以,他当然不会觉得Mark和长腿名模有一丝一毫共通之处,但是,你知道,外表和生性放荡毫无关系。

他抬起一条挂在脸上的裤腿,别无选择地弄清楚了Mark语气里令人不安的东西是怎么回事,Mark无能为力地深深跪坐在Eduardo身上,全身可怜巴巴的肌肉紧张得像是迫近生死关头。

“Wardo——”Mark说。

“没事,”Eduardo安慰,“你很好。”

“不,不是——”

“我知道,我知道,坚强一点,”Eduardo小声哄着,“为了我,好吗,Mark,直起来腰,”

Mark听起来好像正在抽泣,Sean不知道他还有这种功能。说起来不算奇怪,他实在很想笑。任何人都没法不笑的。

就像他不知道,你知道,天啊,他们的CEO可不是只有上面能够流出液体,Mark畏惧的程度都让人觉得那是很疼的了,绝对——Sean有点惊讶,Mark断断续续,完全崩溃形式,感觉很沉重和折磨,喷湿了一大片床单,希望Eduardo慈母到会把床垫翻个面,在把床单扔进洗衣机后。

——以一个Beta来说,这实在过于淫秽了,还有房间里那些不堪入耳的声音,事实证明,可能Eduardo并不是完全的性变态,因为Sean胃里毛茸茸的,毫无疑问五味杂陈,总体而言,他想让自己尽快忘记这件事。

等Eduardo接着干他没干完的事后,Sean胃里更扭曲了,也就是说,产生了一种想要去给非洲捐献纯净水的崇高冲动感,可能人类见证了过于恶劣的东西后难免想要彻底净化自身升华灵魂。他有点想吐。并决定拽下来一件Mark的T恤来呕吐。

接着,Eduardo发现了他。

他们毫无意外地对视了几秒钟,然后Eduardo的脸贴着Mark的额头,眼神暗下去,若有所思似的摩挲Mark的后颈,视线盯着他,操——他一点都不想成为别人的性爱调味剂。

“Sean是怎么回事?”Eduardo问。

“只是,”Mark一边喘气,一边艰难地答话,“我没办法做那个,我需要他,和潜在投资人。所以——就是别管他了——他不重要。我想要你过来,我需要你。”

这个没良心的垃圾磨磨蹭蹭地晃动腰部,尽管可能是想挣脱,但动作看起来更像是乞求Eduardo继续操他。半分钟前他刚被操到精神崩溃。贱人。

“不重要……”Eduardo说,手指来回试探Mark脖子后面那块皮肤,皮下是发育不健全的Beta的腺体,没法标记,“你想要谁?”

真能污蔑,如果现在他做个“我操过Mark一百次”的口型挑衅会被打吗,这事的确需要斟酌。

Sean开始思索如何对付疯子,正常情况下建议通常是静观其变,不要做出贸然刺激对方的举动,所以他暂且一动不动,屏息静止。

“天啊,”Mark说,声音疲倦又埋怨,“我不明白,这不一样。”

Sean看着正在使劲按Mark未发育的腺体的Eduardo,想着要是Eduardo非要强行标记的话,到底会有多疼,他能不能听到CEO的惨叫和求饶,那需要咬到很深很深的地方。但Mark活该,因为他是一个贱货。

“我想让Sean离开,”Eduardo说。

“不,”Mark立刻回绝。

Eduardo骤然顿住动作,表情意外又烦躁,“Mark,”

“我需要Sean,”Mark说,全身赤裸,一丝不挂,坐在Eduardo的大腿上,被操得像个什么丢在路边的垃圾袋——任何人都知道,至少做爱时说点对方喜欢听的话,他妈的,操,你们在做爱,可以说这个世界上全部匪夷所思的甜言蜜语,Sean一点也不介意Mark性高潮时保证总有一天会亲手阉了他,这没什么。

“我要他在这。”Mark说。

Eduardo完全是自食其果,Sean从来没打算跟任何人争一个,妈的,键盘味的被咬秃的棒棒糖棍儿还掉过地上滚了几圈,是Eduardo自己嫉妒心太强,他是打算毁了他俩的关系,但可从始至终没包括过性关系。所以,归根究底,都是他们自己的错,Sean才是整件事情中背负罪名的最无辜的受害者。

A-02

“闭嘴,”Mark说,“闭嘴。”

Sean在自己嘴上拉一个拉链,考虑了几秒钟,又拉开,“发邮件要求Facebook全体员工按时服用抗信息素药物会变成职场丑闻。”

Mark瞪他。

“我认为你不该大范围透露这件事,对Facebook很不好,”Sean耸肩,“负起责任,你可是CEO,”

“我不会做有损于Facebook的任何事,”Mark说,神情看上去正在克制。

当然了,这就是伟大的Sean Parker想让你自己主动说出的话,他在心底对自己微笑,继续鼓励下去,“所以,打起精神,这根本没什么,反正没人能控制你,你只需要解决问题就行,很简单。”

“你在建议我找个性服务者吗,”

“我也可能在建议你去酒吧来场浪漫奇遇,”

“我恨你,”Mark说,“走开,”

Sean紧跟上去,亲热地用手臂搭住Mark的肩膀,Mark挥开他,只有一次,第二次就容易多了。

“别害羞,”他说,“我们在医院耽误太长时间了,从你第一次性需求爆发开始,对不起,Facebook还有一大堆事情等着你解决呢。”

Mark冷着脸说,“谢谢提醒。”

Sean最近经常莅临Facebook,因为,你知道,他在表征意义上临时标记了Mark,他离Mark远点后者的信息素就会缓慢回升到Facebook心理咨询处满员状态(解除见证不可名状后的精神污染),而他会不由自主挂念Mark今天晚上吃什么——他们一致认为,这太变态了,再说,他还得时不时给Mark补个临时标记呢,当然,这活其实谁都能干(又不是彻底标记,多试几个总能找到替补选手),但有两个原因,第一,Mark不太信任陌生人乱咬他,而Sean是个可以任人玩弄的贱猫咪,第二,预判下次标记时间很困难,需要很多迁就行程,而Sean是个可以任人玩弄的贱猫咪。是的,是的,他是个热猫咪。就像Mark的挚爱热口袋,永远那么便携,美味,快速,简单,充满能量。操。

Facebook挺好的,Mark上周在办公室引发的骚动,准确来说,是CEO的实习生助理跟着CEO(WWM,天啊)时,忽然一头栽进了——Mark的脖子里,然后事情就不可收拾了。那孩子的状态有点像是第一次接触榴莲之类的东西,扭曲,是的,怪异,总之,当人们试图把他们俩分开的时候,状况恶化了,突然大家都开始胡乱拉扯Mark,意思就是,每一个人,全部,不区分性别,所有人都带着一种既恐惧又梦幻的神情好像意识和肉体都开始脱节,差不多像是你怀里突然被塞了一条龇牙咧嘴准备和你舌吻的比格犬的感觉。场面十分难看,甚至有个姑娘真的在亲Mark的耳朵,天啊,就跟他真是一条比格狗似的。多么令人惊慌失措。

Sean当时在公司,他能怎么办,他以前从不觉得自己是个擅长龌龊出招的人,但他的确顺利(并卑鄙)地弄开所有人,掐住Mark Zuckerberg的脖子,试图捂住腺体阻止继续发散信息素,当然他带了贴纸,他贴了两张,然后他的裤子都快被即将酿成踩踏事故的人们挤掉了,Mark命令他先标记他再说,暂时的,如何——这部分记忆,Sean已经将其粉碎,永远过去了,永别,他不知道。

下一个画面是,他守在病房门口,觉得自己警惕得不太正常,医生走过来对他露出个微笑,他应该回个“我每天就这样跟每个人调情”的眼神,但却错误调动了“我会为了我想要的东西不择手段”的眼神。

幸好Mark是个万恶的有钱到足以让所有人工作起来快速确诊罕见病(尽管医生强调这不是病)的垃圾犹太CEO(给自己买个医院多么正常啊,万一哪天Mark想把意识上传到云端,他就有一堆Dr. 配合程序员工作了),事情就是这样。

Mark不常离开Facebook,当他们俩从医院回来沉默地走进总部时,Sean开口,“你需要说点什么,不能引发骚动后假装什么都没发生吧,这会动摇大家的事业信心。”

Mark说,“办公室。”

“什么?”

Mark一言不发,又开始瞪他。

“我知道你想让我按楼层,”Sean说,“但你既不直接讲出来,又没有说请和谢谢,我不想要听懂,你那个实习生助理助长了你的嚣张气焰,是吗,别这样,我们是扁平化公司,理论上来说,我和你是平等的,家养小精灵也有人权。”

Mark用看恋童癖的人的眼神盯住他。

“哪怕你只是非在我面前专制,我也不会接受,”Sean说,“我不会屈服于你或者基因,有本事再来啊,来吧。”

Mark说,“我没让你按楼层,你错了。”

然而Sean认为自己很对,因为Mark就是没按楼层而且习惯谎话连篇,他才不怀疑自己,少在他面前装腔作势。他按了楼层。

Mark和他走向那个水族箱办公室时,表现得像是所有人没突然安静然后在自己的屏幕后面偷偷盯着他俩,Sean在旁边朝每个人挤眉弄眼和无声抛送飞吻。Dustin回了个“向你致敬”的手势。

Sean立刻飞快地打了一串手语,Dustin耸下肩膀,示意他扭头,Mark正对他露出CEO专属的死亡警告表情,同时习惯性冷笑。

Sean悲鸣一声。

“伙计们,”他说,“千万别问我CEO的屁股什么样,我没打算找人倾诉,这对我来说是段艰难岁月,你们知道,我死也不会透露一个字。”

“噢,”Dustin回答,“你死了之后我会想你的。”

Sean柔肠百转地跟Dustin互相拍了下手,充满鼓励,“你要上天堂了,真羞耻。”

“你们两个都死了,”Mark冷冰冰说。

谁在乎,Sean招手,让Traxler从后面过来往老大头上炸个彩带包。

Mark是个不善言辞,傲慢,脾气差劲,面无表情时看着有点吓人的混蛋,但大家都觉得他们的老板——你懂的,就是互联网那一套,又平等又酷又独树一帜,尽管Mark向来不怎么管理情绪,常常无意间流露出不耐烦和厌倦和轻蔑——还能怎么着,Sean才不能让自己的女儿因为有这样一个妈就面试不进名校的。至少,大家上班都服装自由了,T恤和阿迪达斯拖鞋实在太棒了,Sean下辈子也不会这么穿的。

B-02

账户冻结事件后,Sean和Mark第一次实践作战成功——不是偷袭Eduardo,而是拿下Peter Thiel。那天之前,Sean已经向湾区教父描述了种种天花乱坠的胡言乱语景象,Mark跟他一起坐在办公室外的等候区肩靠着肩紧张发抖。当他们拿到那张支票时,两个人都短暂屏息了一会儿。Sean一生都不会将其看作这是什么Mark荒谬的Omega信息素异常魅力,没有人能依靠这种混淆人心的可笑生理魅力大获成功,他们为之成功的是Facebook——他们都相信和爱Facebook。

“你跟Eduardo分手了吗,”第二天,Sean提起了这件事。

他们在游泳池旁边,阳光明媚刺眼,Mark因为拿到了50万(还有另外的90万,他们三个已经商量好去买辆新车了),还有Facebook的新功能上线——至少看起来心情愉快,Sean经常留意到Mark脸上那种微妙的,自鸣得意的欠揍神情。

“我们没有在一段关系里,”

“如果他标记了你事情会糟得多,噢,他是不是不能标记你,”Sean说,不忘拎着瓶啤酒痛饮。

“你可以直接说出你的意见,”

“你能控制自己,”Sean回答,“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你,我相信你的每一个判断,不管你做什么样的决定,以Facebook为前提的决定,作为朋友,”

“为什么你觉得我们在一段关系里,”Mark冷冷发问。

因为我看见Eduardo把你操哭了,因为Eduardo关上衣柜门把你按在上面操的时候,我就在衣柜里。我又不是神,我一点都看不出来Eduardo对你有一丝一毫影响,你根本就是个无情无义的贱人,出来卖的都比你甜,你个冰雪荡货。Sean心想。你又哭又骂的场面让我想预约一个心理医生,要是我有闲钱不喂给Facebook,不,我宁肯在我女朋友爸妈的卧室里脱光了做印度瑜伽。

“我想,”Sean无所谓地耸下肩膀,“这没什么重要的,就是,多考虑一下Facebook,好吗,Facebook才是最重要的,这一屋子人,你们的关系,你,你和我的关系,我,你知道,真正重要的是Facebook,她才是一切,”

他朝Mark晃了晃啤酒瓶,“你可以说服Eduardo,所有人在Facebook的目标应该一致,”

“好吧,”Mark说,“我和Eduardo没在一段关系里,”

“我不在乎,”Sean说,“别冲动,为了无所谓的事情证明什么很傻,我上高中那会儿,为了喜欢的女孩飞叶子,嗯,现在回忆挺蠢的,但也不失为美好回忆,总之,你知道我的逻辑向来有一点问题,”

Mark正轻微地咬嘴唇,不满的表现,他正在思索,Sean判断,“噢,”他开口说,“Eduardo,这边!”

Mark立刻转身——Sean没费多大劲就把他顺手推进泳池。然后放声大笑。

Mark扑腾了好一会儿才勉强从水里站起来,全身上下湿淋淋的,看起来狼狈不堪并好笑,池水哗啦啦地从他衣服上往下流——不断咳嗽,一定呛了不少水,想必又酸又涩还有股消毒氨水味,希望能够印象深刻地留在记忆里,Sean高兴地伸出手,朝Mark招呼,“来吧,我把你拉上来。”

Mark毫无顾忌地打开他的手,Sean假装受伤不已,退到一边,看Mark抹开湿透的头发抬脸瞪他。

“别这副表情,”Sean说,“高兴点,我们刚拿到投资,Facebook的前途一片光明,我们拥有全世界,这不是挺好玩的吗,”

“你死了,”Mark回答,“今天日落前我要你付出代价,”

“别砸我的车,”Sean深情央求,“那是我最后的东西了,再说,我还得带实习生进城采购,拜托,”

“你是一个恋童癖,”

“会惹来FBI吗,”

Mark继续咳嗽着,往泳池里吐水,“我不在乎,”

“那就那么干吧,”Sean同样满不在乎说,“记得保释我,”

Mark移开目光,不耐烦回答,“闭嘴。”

加州中午的太阳无比炽烈,Mark像刚淋过一场暴雨,悲惨得简直都有点奄奄一息了,跟只从窝里掉下来的鹌鹑一样可笑。

A-03

“可笑,”Sean说,“既然每个人都会对过去的事情发笑,那么我们应该在事情发生的时候就开始感到可笑,”

“现在是早上10点钟,Sean,”Mark说,眼睛盯着外接电脑屏幕,“你从来没起过这么早,你有什么毛病,”

“我就是这样对待我的人生,”Sean鼓舞,“你应该也试试,”

“跟你说过白天别动抽屉里的东西,”

“我摄入了让我的人生更符合宗旨的曼妙感,”Sean回答,“而你永远不会明白,你被束缚着,在等级的监牢中奋斗不息,却意识不到这里只是一个监狱,监狱长在说谎,”

“滚出去。两句话之内。”

好吧,要知道人一旦上班就感到度日如年,陪伴CEO上班两天后,Sean决定立刻马上现在当即必须解决Mark的性饥渴问题,荡货就要有点荡货的样子,别磨磨蹭蹭地装矜持了。Mark有性瘾危机,没错,所以赶快随便找个人做爱然后他就解放了。

“我的性压力很大,当然,相比你的正常多了,”Sean挥一下手,“你知道我脑子里想着你,呃,这句话已经让我开始恶心了,换个说法,你知道我被邪恶力量精神洗脑后,很难出去找点正常的乐子,而我的人生宗旨就是当一个快乐爱神,”他上下打量着Mark,“我认为我们应该去酒吧求助点美丽肉体,我们可以假装你得了绝症,看起来还挺像那回事的,弄个隔间四人性爱或者三人行之类,”

Mark从屏幕前抬起脸,“我希望你去死。”

“那么就说好今天晚上,”Sean说。

Mark很久很久很久以前就被Sean训练出学会主动面对和接受他突如其来的念头,所以只是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文件夹砸他的脸,没有做出其它过激举动。

“你真的从来没有得过性病吗,”他们真的在酒吧且等Sean随机跟两个人疯狂地交流了下满足完自己的沟通欲望后,Mark说,“就算你打过疫苗我也有理由怀疑你衣服下面在起红点。”

“这话真伤人,别把我当成那种随意的应召男郎,我的人生主题很严肃,”Sean朝Mark眨了眨眼睛,“我从别人身上获得快乐的程度和你能从别人身上感受到的痛苦一样强烈,”

“你的言语像是携带了尖锐湿疣病毒,”Mark说。

他们互不搭理了几分钟。

“难道你真的考虑三人行,”Sean说,“好吧,我知道这很常见,但万一我们找不到那个合适的人或者说,”他稍顿,“这会变得很尴尬,而且我不能想象你脱光——”

Mark立刻打断,“闭嘴。”

“达成一致,”Sean说,“我12岁那会儿就确定自己喜欢女孩的大腿了,还有腰,你知道学校带我们去博物馆参观,我感觉芙丽涅整个人都在发光,理所当然我就疯狂地爱上了她,一个画中女孩,我整个人生都在沉默又绝望地渴求她,因此转化为现实中如酒神般的放浪,好吧,随性——”

“我会向你脸上浇一杯酒,”Mark通知。

“无聊,”Sean说,“我们都是成年人了,我们不惮于谈论性,性爱,性需求,性冲动,你应该成熟起来,不要因为自己的生理属性大多数时间是被谈论的对象而气馁,根本不是那回事,你应该反客为主,开始点评跟你上过床的人,嘲讽对方的胸部或者阴茎,但是我感觉前者没什么攻击性。”

Mark可能联想到非常不妙的东西,脸色哪怕在如此昏暗的灯光下都让人觉得有点难看了。

“你嘲讽过Erica的胸部,”Sean指出,“但没有一个女孩在乎那个,真的,可她竟然没有反过来嘲讽你,噢,那时你还是个Beta,官方意义上,这个问题很冒昧,不过考虑到我们的关系以及我该死的控制不了的好奇心——你俩谁操对方(他的意思是在上面相信Mark能够领会)的次数比较多?”

“我很后悔跟你发展成为了这种地步的朋友关系,”Mark说,“你的大脑已经被毒品改变了化学性质。”

“我能随便告诉别人你很需要被人操吗,”Sean突兀想到,“我的意思是,如果你再不行动起来,我们就真的要找点你愿意接受的人之类,别忽然跟个真的Omega似的挑剔起来,你很热衷一夜情,噢,在知道后半生都必须被人操之前。”

Mark看上去一句话都不想说。

“你的Omega魅力还靠着我的信息素控制呢,”Sean唤醒Mark的理智,“如果我死了,你的人生怎么办,每天被不同人操来操去还是夹着根假阴茎上班,多让人心痛,”他都忍不住笑了,“你记得吗,上周Adam走过来跟你道歉,我能告诉他这事吗,你跟他说了吗,如果你没说能让我说吗,求你了,Mark,求你了,我是一个无助的瘾君子,这件事就是我阴暗惨淡的生命里的那一线温暖,就跟小女孩手里的火柴一样,拜托——让我告诉Adam你勾引了他。”

Mark沉默地揪紧了他的衣领,然后将一整杯马提尼倒了进去。靠,这个歹毒的贱人,他的裆部都湿了。

B-03

Sean把Mark推进泳池大概,没多久,差不多两三个月吧,百万会员之夜到来了。Eduardo已经签完合同,当了那个被稀释股份的蠢货,Mark还在邮件里继续跟Eduardo谈论公司的计划和正在发生的事情——就跟真的在向CFO报告工作。好吧,Sean永远都能被Mark的思路震骇到。

每个人都穿得很随便,因为这天是工作日,当然,就算不是工作日大家也会主动留下来加班的,因为所有人都那么那么——对Facebook整件事如此痴迷,包括Sean,不过他已经得到了符合付出的回报,而与此同时,Eduardo被合理正当地剥夺掉了不应得的,毕竟,想想看,其实也没什么,他可以和Mark结婚,然后又拥有了这一切,不是吗,Mark准能被他操得百依百顺。而且Eduardo对公司做的所有有益事情也差不多就是,呃,甚至难说过度地操他们的CEO到底是不是一件好事。Eduardo冻结掉账户的那一天,Mark每在电脑前工作一会儿就不得不姿势僵硬地弯下去,整个人像是忘了上润滑的卡顿机器人,还有不少假装没事的克制抽气,糟透了,没什么被性爱搞得容光焕发的人类感觉,像是个被暴力使用多次的性爱辅助器具。那有点好笑,又有点悲惨,但总体而言,Sean心底,想笑的程度比较多。

等到Eduardo爆发砸掉Mark的笔记本电脑后(天啊,他甚至没忘记把耳机线从电脑上拔下来,逊)——事情在一发不可收拾的好笑间又掺杂了一些令人惊讶和畏惧的因素,尤其Eduardo和Mark为着乱七八糟的事情像是鸡,Prada,拖鞋,俱乐部名额,Sean不太喜欢事态失去控制的感觉,主要是失去他的控制的感觉,当然,很明显,Mark招架不住Eduardo,当然了,人们总没自己想象中的强大和残酷,Sean适时打断,他倒是还记得Eduardo暗中嫉妒他和Mark的关系呢,所以他尽量使用令人浮想联翩的台词,制造关系,好像他和Mark是一体的而Eduardo是路过的,不幸的是,为了让事态尽在掌握,他准备得过于周全,包括戴上了他的吸入器,操,又不是他想得哮喘的,他本可以成为游泳运动员去参加北京奥运会,算了,反正他对于打不过Eduardo这事没那么介怀,看看Eduardo最在乎的Mark在谁的掌握之中——而Eduardo只能用Sean根本没那么在乎的哮喘攻击他,他看起来比Eduardo羸弱又能怎么样呢,他觉得自己非常完美,此外,他喜欢的女孩们往往也都喜欢他,而Eduardo爱的Mark非常残酷地对待了Eduardo,还站到了Sean这边,谁才是赢家?Eduardo Saverin的封建时代已经过去,Sean Parker把小国王从邪恶旧贵族的奸污里解救出来扶上战马解放了巴士底狱,让传统见鬼去吧,现在是全球化时代。

Sean认为后来的可卡因事件里这对令人作呕的哈佛情侣都有点洗不清的嫌疑,他想,真的,没错,他是一个挺疯的人,但他分得清轻重缓急,而且通常情况下——好吧,要么就是Facebook的对手,Myspace,Friendster之类,要么是红杉资本的贱人们。条子不会无缘无故地突然袭击检查你的房子,如果这些老鼠来了,那么就一定会检查出什么,他在栏杆后面等待Mark出来保释他时,已经想清楚了这些事情,即便指控被撤销,一切已经无济于事,他又一次要被自己一起创建的公司踢出去了,冷静下来后,他认为他应该从Mark本身的性格弱点入手。

Mark把他带出去的第一句话是他召开了Facebook的紧急会议,接下来是,Mark准备重组公司,职位会发生变化,Sean的股份不会变化,但是——但是,Sean打断,“你应该直接剥夺掉我的职位,”

他看到Mark的神情微小地变化了一下,知道自己永远,总是,他感觉得到,又一次赌赢了——“指控可能会被撤销,”Mark停顿了一会儿才说,“没有证据那是你的,”

“房子租在我的名下,派对举办人是我,当然真相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人们怎么看待这件事,”Sean说,感觉已经找到了自己熟悉的节奏,“Facebook不能有一个卷入毒品风波的高层,你知道人们怎么看待这回事,Facebook之所以与众不同是她的排外性和阶层性,她很优秀,她意味着优秀,我不希望Facebook受到伤害,这对我来说就是最重要的事情。”

他们坐在他们那辆新车里,谈论着接下来的事情,“你要在别人面前表现得对我很生气,”Sean教导Mark,“你要求剥夺掉我的所有职位,包括投票席位,你要要求我的投票席位归属到你的名下,”

“他们不会同意的——”Mark说,

“当然,没人会同意,”Sean说,欣慰发现Mark脸上展露雏形的领导者的神态,“所以我最终会保留我的股份比例和投票席位——然后我们会再开一次会议,我把投票席位转让给你,这次没人能阻拦。”

Mark咬紧嘴唇,意识到这样对他自己多么有利可图而又多么不公平。

“你是当之无愧的CEO,”Sean说,“保证你永远是一个好CEO,永远保护好Facebook,”

Mark眨着眼睛,看着他的眼睛,然后他们轻轻撞了下拳头。

总体而言,Sean只是讲了一大堆漂亮话就轻松保住了自己的股份,没了职位他照样在公司里闲逛,时不时出席产品会议指手画脚,每个人都爱他,因为他新奇又快乐,Mark一如既往重视他的每一个想法,看吧,不是所有事情都需要用暴力解决,他根本不是一个暴力分子,他是头脑派,而且总能赢得很精彩。

后来晚些时候,他们谈论了关于抽屉里的东西的整件事,Sean确实没怎么跟别人提过。

“我一直以为我能当个运动员之类,”他说,“参加奥运会,”

“好吧,”Mark说,怀疑地看着他。

“我比你高得多,”Sean指出,声音忍不住无奈起来,感觉确实有点好笑,“我是校队主力,你当过主力吗,我能凭借我的游泳成绩上哥大,”

“然后你成了千禧一代的技术宅偶像,”Mark说,看着他的脸,“变道愉快,”

“很明显,我在高中时发掘出自己在编程上令人难以忍受的才华,”Sean说,“遇到了另一个Sean,嗯,你知道,” 搞定天使轮,毁掉唱片界。·

“专业化是给虫子的,”Mark回答,那是Sean在Napster时期的邮箱签名。这个贱人,真叫人心里暖洋洋的。

“我在发现价值方面有超能力,”Sean说,吐了一口气,“我发现了Napster和Plaxo,现在,我发现了Facebook和你,未来不是Myspace,你才是未来。”

“我是未来,”Mark重复,听起来没什么高兴的,“所以,”Mark冷静地说,“什么毁了你的人生?”

Sean摊一下手,“没什么能毁掉人生,那只是一个选择和另一个选择,不管主动还是被动,生活来了,你选择然后负责,我在选择自己的人生方面做得挺不错。”

Mark只是听他继续讲下去,若有所思。

“慢性哮喘,”他说,“运动生涯结束,客观来说,我根本未必是顶尖的运动员,但我对互联网的判断是一流预见家,”

“运动可跟毒品毫无关联,”

“所以这是世界对我的补偿,”Sean傲慢说,愉悦占据上风,他的语气忍不住再次荒唐起来,“人们总不愿意承认一生追求的极致快乐只有化学物能够带来,”

“Sean,”Mark无奈说。

“人生就是一场游戏,”Sean告诉Mark,“你可以不断升级通关,但获得快乐才是最重要的,而人类依靠本身获得的快乐其实都是唤醒化学物质,而直接摄入化学物质的快乐程度是人类无法靠自身达到的,所以,你知道嬉皮士天下大同想去亚洲心灵之旅的根源纯粹是叶子营造的幻觉吧,你只需要在寿命长度和快乐强度之间找到一个平衡。”

“是吗,”Mark说。

“不要尝试,”Sean说,“因为你得对Facebook负责,还有我的后半生是否能肆无忌惮地嗨到死,”

“噢,”Mark说。

“是的,”Sean说,“我从没收到大学录取的那天就下定决心,我的一生将只追求纯粹的快乐,感到快乐就是我的人生宗旨,就像一个三流香港大学的女大学生,还是学生物的,你知道,如果你发现你一生追求与理想,全部热烈与爱好,信仰与激情,就是生物这毫无光明可言的玩意儿,你也会发现感到快乐才是生命的真谛。人的愿望和野心要互相匹配。”

说到底这事也没什么,因为,像是,能量守恒之类,但Sean很知道如何适时袒露点真诚让对方,尤其是像Mark这样防备心很重的人感到真诚,然后获得信任。

Mark的声音很冷静,“你感到快乐吗?”

“当然,”Sean说,“总是,”他露出个愉快的微笑,“我希望你也快乐,”他说,“因为我总是感到快乐。”

Mark沉默一会儿,避开目光看向某个方向,“我想也是。”

A-04

他们还在酒吧里,与前不同的是,Sean从胸口湿到裤裆,Mark Zuckerberg是个贱货,应该被轮奸。

“我恨你,”Sean说,这句话是他从Mark那学到的,他是最近一届残酷CEO模仿秀大赛的第一名,Mark自己参赛也只能得第二名。

“你只配当一块抹布,”Sean说。

“如果我们两个一起走到洗手间,”Mark不在意说,“大家会讲闲话的,”他在Sean的衬衫上擦了擦手,他的手根本没湿,贱人,“你先开始的,这很公平,不要惹我,我的报复心很强。”

“我恨你。”Sean重复,“你活该没有性生活。”

“可你至少得过一次梅毒吧,”Mark说。

“你,”Sean诚恳说,“你这样会因为失去我和找不到人除非花钱——操你,而总有一天因为性饥渴引发的信息素暴动被人们轮奸到生理功能丧失的地步,你知道吧,你的整个下半身,比性病可怕多了,噢,说不定还会有——”

Mark端起另一杯酒。

Sean毫无避让,不屈不挠,一杯酒和两杯酒也没什么区别,是吧,“我已经为你想出了几个计划,计划一,”他告诉Mark,“你现在立刻找到任何一个或者几个你看得上的人,调情,跪下来拉开对方的拉链或者钻到她裙子下面,开支票,我不管什么办法,有用就行,让对方跟你去你的单调安全快乐小窝里(这句话没有性暗示),把你从里到外操透了,这样咱俩就能一拍两散。”

“你真恶心,”Mark回答。

“可你在性饥渴,”Sean大声说,“你他妈的正超想做爱。”感谢音乐声音震耳欲聋,没人投来好奇谁正超想做爱的视线。

“陌生人没有体检报告,”Mark指出。

“那你以前的性对象呢,天啊,”Sean绝望地反应过来,“难以置信,难以置信,虽然你的信息素异常,但是——再说下去我就永远洗脱不了性别歧视了,”

“闭嘴,”Mark说。

“没关系,计划二,”Sean立刻改变主意,“你可以找个真爱,我们写一个寻找真爱的程序,我们有Facebook呢,数据库,管它呢,我们要疯狂使用数据,除了中国和朝鲜,虽然中国人很多但你的中文很烂,我假设,总之,说不定你有几千个真爱,我能提供产品建议,但你目前的编程水平应该已经无法支撑写这种程度的代码,Emma,应该叫Emma过来,别让她去对标Adam写什么问问你了,天啊,我又想笑了,Adam走过来跟你道歉,他看你的眼神那么真挚,那么内疚,我的天啊,这真是太好笑了。”

“我觉得我的人生贬值了,”Mark面无表情说,“浪费时间和你谈话似乎是很挥霍的行为。”

“你真刻薄,”Sean说,手指在吧台上敲了敲,“那么,计划三,简单来说,其实你既不想随便一夜情,我认为完全是你忽如其来的自尊心作祟,操人和被操之类,虽然你可能后半生不太建议去操人,因为那显然对解决你的性饥渴适得其反,但是你完全可以不在乎这种事情,而且你一点都不想寻找真爱,因为你在跟Adam赌气,这真的没什么的,还有我觉得你需要纠正你那种道德毛病,没必要对过去耿耿于怀之类。”

“你到底想说什么,”Mark问。

“我的建议是——事实上——我真的仔细思索过整件事——我完全明白,”Sean继续说,从椅子上下来,退到另一边,以防Mark突然暴起发疯,“你自己明白的——你知道——你看,如果我能和解而你不能——这说明——在乎才没办法轻易和解——”

“闭嘴,”Mark说,“立刻闭嘴,Sean——”

“给Eduardo拨个号码,”Sean说,“去吧,”他坚持,“他绝望地爱你,你恶心地爱他,没理由你俩不重归于好。”

Mark没有说话,他死死瞪着Sean。

“嗯,”Sean说,“我觉得这个提议非常合理。”

Mark拿起第二杯酒。

“如果当初他标记了你,天啊,其实他真的能,因为你就是一个Omega,”Sean说,像是在喊什么Et tu, Brute?之类的话,“你们的孩子都到能迷上我的年纪了。”

“操你,”Mark说,将杯子砸向Sean。

Sean立刻趴到地面——没错,这很夸张,但他一点都不在乎,他可是Sean Parker,他的人生里想干嘛就干嘛,等他从地上爬起来,他看到Mark——神情苍白,感觉快吐了。

“好吧,谁能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Sean转身,看到神情震惊的Eduardo,后者无措地抓了一下湿透的衬衣,至少那不是倒进去的,Mark扔出去的那只杯子碎在他脚下。

哇哦。

怎么说,他还能说什么。当然,年会季出现在帕洛奥图的Eduardo是多么的正常啊,况且Mark生病的消息被TMZ贴的到处都是——大家还都不知道Mark是一个发育异常的Omega,最主流的推测是Mark得了绝症即将下地狱——人们就喜欢这种。你能相信Eduardo看到这种消息后还无动于衷,这可是一个能强暴19岁的Mark Zuckerberg(意思就是干瘪又乏味客观意义上又惨又可怜)的超级性变态,搞不好有恋尸癖什么的,就等着Mark咽气后把那具CEO尸体偷出来做成性爱标本然后纵情淫乐。

总而言之,哇哦。

Sean挺身而出,主动向Eduardo挥了挥手,然后用胳膊牢牢钳制住从椅子上滑下来的Mark,“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晚上好啊,Eduardo,”

开什么玩笑,他带着一个湿漉漉的裆部都能好好站着,没理由Mark觉得不自在,要是Mark觉得不舒服,那么Sean就要让他们两个都不舒服,因为Sean Parker,全世界最迷人的家伙,正顶着一个湿裤裆呢,谁都他妈的别想好过。

B-04

他一直以为Mark和Eduardo能够重归于好。要知道,天啊,诉讼那会儿他们两个就又开始乱搞了,你能对这些无法步出青春期的多愁善感并喜怒无常的人类有什么指望,他还不如去指望一条比格犬学会跟他握手,起立,坐下,捡球,安静,在尿垫上撒尿,别在妈妈脸上踩了,求你。总而言之,在质询的休息时间,Mark和Eduardo一定总花时间在闲置办公室没完没了地接吻直到任何一方的律师通知他们必须回去继续控告对方。Sean去接过Mark几次,好几次,Mark病恹恹地在后座上扯好安全带,神情厌倦,比起做爱后的满足迟钝感,更像是遭遇性虐待的动作缓慢。不要随便开玩笑像是说害怕别人安排黑手党来打你——根据Sean的经验,大部分随口说的话都会成真。Mark Zuckerberg,CEO,黑手党欺凌中。

他没跟Mark提这事(就是他已经发现Mark又禁不住Eduardo的诱惑投身到巴西宝贝怀里的事实(没关系,每个人都有很多不入流的趣味)),怕伤害那颗脆弱又敏感的青少年心灵,招致什么不可挽回的后果,像是恼羞成怒假装没这事而真的跟Eduardo掰了——说真的,Sean确实不希望自己弄分开了一对可爱(但也的确很恶心)的大学生情侣,因为,怎么说,Mark和Eduardo在一起时总显得——悲惨又古怪,还非常好笑。Eduardo让Mark变得幸福,那就是很奇怪,就像把手放在一只猫咪的头顶,Mark当然可以宣布说他一点也不在乎之类,但是,那真的挺好的,Sean认为,他们身边,Facebook身边的Mark是幼稚和疯狂的,而Eduardo身边的Mark更为平静,会开始,也不是说真的开始,那只是,一种感觉,为别人着想,在乎别人的感觉。

Sean以为他们两个会就此和好然后,你知道,去领证结个婚什么的,他会旁敲侧击提醒(意思就是直接说)Mark做好婚前公证,因为他本人绝对不能忍受Facebook的话语权旁落,拜托,这可关系着他能不能负责起继续不负责的人生。他没想到自己会持续留在Facebook,但他留下来了。他相信Mark和Eduardo能够永远在一起,但他们还是分开了。

那时诉讼已经接近尾声,尽管Sean看得出来Mark还在和Eduardo保持着某种不干不净的龌龊关系。总是在质询结束后带着被咬得红肿的嘴唇上班,至于衣服下面的,就只有Mark自己,噢,还有Eduardo知道了。

当双方签订和解协议,Mark再也不用每周去几个街区外见律师后,Mark和Eduardo的关系顺其自然地结束了。又一次。其实在那前几周,Mark表现得还不是那回事,大家都感觉快乐极了,总是非常高兴,Sean在办公室来回捣乱和出鬼点子,咖啡间里模仿Mark说话引发哄堂大笑,他们决定举办第一届残酷CEO模仿秀。当那种轻松愉悦的氛围从Mark身上消失后,大部分人都不知道,Sean更频繁地来公司闲逛,邀请大家吃晚餐,高声讨论他支持的球队什么的,劝说Mark好好工作因为他真的很想在欧洲买个豪门。

等到Mark某一次在自己的车里睡了一整夜——因为工作疲倦,并且Dustin明显出现了忧心忡忡的焦虑症状,Sean不能再假装什么都没发生了。

他去找Mark,Mark对着电脑屏幕,当然,永远如此,头也不抬,说,“你又惹上什么事情?”然后,纡尊降贵从手头的邮件上抽出半分钟,斜瞥Sean的脸,“你被指控强暴未成年人?你每次卷入未成年事件总是这副表情。”

Sean思索一下,觉得实在不能克制自己想要狂笑的冲动。这很残酷。

Sean总在制造麻烦和解决麻烦。像从天而降的反派英雄,总在最后一刻出现并挽救一切。雅虎和高层,那时候Mark才20岁,一堆他出生时已经功成名就的大人物围着他要求卖出Facebook,还不断调整价格变更条件,他自己从亚马逊挖来的COO告诉他你不卖掉公司就会后悔终生,Mark的恐慌症又发作了,他那种恐慌表现形式就是CPU无法处理过多线程任务,为了缓解症状,Mark同意出售,一切都在快速进行。

有一整天,Mark被堵在会议室里,跟一大批律师待在一起,那会儿跟Eduardo和另外对双胞胎的官司还没结束,他们一直在谈成堆令人头晕脑胀的出售条件和价格比例,Mark刚站起来就晕倒在了地板上。他醒来的时候,Sean就站在病床旁边。

“你有什么毛病,”Sean说,这是后来某届残酷CEO模仿秀大赛征服众多评委的一句精彩台词。

“好吧,”Mark说。然后Mark什么都没继续说了。真不可思议,尽管他们的CEO习惯用沉默来逼迫别人,但被别人逼迫到沉默可属实罕见。

“别出售。留下她。”

“Sean,”Mark说,“我们应该客观一点,Facebook能够做到10亿吗,现在可能是最好的机会。”

“那又怎么样,”Sean说,坐到病床上,掀掉Mark身上的被单,“管它呢,”他捶Mark的胸口,“因为我们已经足够富有所以根本不在乎再赚一百倍还是一千倍,明天就破产——那又怎么样,我们不送孩子去教会学校,起来——”

“我恨你,我不想看到你,别动摇我,”Mark烦躁说,“闭嘴,我要杀了你。”

在那之后,他们拨通雅虎方面的号码痛骂了一番对方毫无道理和冷血无情,然后CEO亲自群发邮件宣布解雇COO——谁让他极力促成出售这事,我不需要不为Facebook工作的COO,Mark第一行就敲下这句话。他没有后悔,可这足以让他再被起诉一次非法解雇。Sean劝Mark就这么做吧。

不知道为什么,Sean觉得存在某种义务关于他应该让一切好起来,包括Mark。尽管他做的大部分事情往往是一个接一个搞砸别人的生活,不过那真的很好玩。

他习惯了弄坏再修理某件东西,使之具备强烈的Sean Parker式个人风格,因此,他也习惯了修理Mark Zuckerberg,技术回报努力工作并顺便结账他的花天酒地生活的可爱胜利女神。

Sean坐在Mark的办公桌上笑个没完,然后决定,“你要来残酷CEO模仿秀大赛。”

Mark开始用全身力气瞪他。

“别表现得跟个贱人似的,”Sean慢条斯理说,“大家都期待你来,想想看,没有本人的打分,本届大赛将会多么不专业啊,我的表现会因之逊色的——不是说我的真实的表现,而是某种不讲道理的我根本不在乎的客观意义上存在的众人庸俗认为的所谓专业性,顺便一提,我恨这个,噢,是的,这句话是在模仿你。你说话真的总像个傻瓜。”

Sean亲热地提起Mark的衣领,试图把CEO从椅子上拉起来,Mark死也不动,所以他只是把T恤从Mark身上拽到了头顶。这场面他妈的太好笑了。

走出水族箱办公室后,幻想中大家起立欢呼的场面并没有出现,毫无办法,因为没人觉得Mark确实出了点毛病,他溜去茶水间喝一杯冷泡茶,加了点威士忌,他对这玩意儿十分痴迷,因此每一天的任何时候都不得不常常痛饮。——人生苦短,何妨行乐。搞不清楚大家怎么都搞不清楚如此至关重要的一点。

他就是有让每个人都高兴起来的爱好。

A-05

在帕洛奥图的酒吧撞见Eduardo的第二天,Sean躺在水族箱办公室的躺椅(他自己为自己拖进来的)上,没有假装在努力工作,他尽情展示一个一流预见家投资正确后的美好生活,感受自己的万恶和愉快,对整个世界微笑,然后感到快乐。

他以为Mark不会来上班了,直到他正在阅读的那本浪漫小说(用于行动参考)进行到转折几章(最乏味的部分),他才发觉Mark正悄无声息地坐在办公桌后面敲键盘。

“Eduardo在哪?”Sean问。

“我不知道,”Mark漫不经心回答,“每个人都有工作,除了你,”

“正常人会把那句‘除了你’放在心底说,”

“我养着你,所以你听着,”

“好吧,”Sean说,从躺椅上慢吞吞撑起胳膊,“那么我也应该把话说清楚一点,Eduardo没有把你操死在床上或者岛台或者浴室吗,他是一个废物。”

Mark沉默了,神情一言难尽。

“听不到你们做爱的消息我比丘比特还心痛,”Sean说,“他妈的放过我吧,这个世界上难道只有我一个人会为别人着想吗,你们两个贱人,一起下地狱。”

“你以为你此刻不身在地狱吗,”Mark冷冰冰说。

“你是对的,”Sean说,“我得来杯茶了。”

“注意茶含量超过1%,”

“我不能再喝威士忌,”Sean说,继续往杯子里倒威士忌,“我需要纠正这个问题。”

“相比抽屉里的东西,酒精不是大问题,”Mark说。

Mark Zuckerberg是个贱人。Mark Zuckerberg说得对。Sean恋恋不舍地凝视自己的茶一眼,迅速把它倒进Mark的花盆里,如释重负,感觉好多了。

“我恨你,”Mark沉着脸说。

“哪一天你不恨我,我心里得多牵挂啊,”Sean捂住胸膛,十分受伤,“我会担心你死了。或者,更糟,你疯了。”

“咖啡,”伟大的CEO命令。

Sean默默照做,因为他很贱。

Mark喝完咖啡后,开始躺在椅子上睡觉。

“我就知道Eduardo搞坏了你的脑子,”Sean对Mark的下巴说,“你们不能只是做爱然后让大家都感觉高兴起来吗,我的天啊,整个Facebook都在等待你们俩做爱,差不多等于全世界在期待他操你。”

“我很困,”Mark说,“我一整夜都没睡觉。”

“奇怪,”Sean说,“那你怎么能来工作,Eduardo的变态性嗜好又发展了,让你整夜跪在地板上吸他然后不操你?”

“我不该期望,”Mark回答,“你的嘴能说出任何21岁以下的话,”

他爬上Mark的办公桌,盘腿坐好,体味了一番自己仿佛在做印度瑜伽的仪式感,当Mark睁开眼时,他正在动情爱抚Mark的花盆。

“你的言语似乎透露了一个性含量不超过1%的悲惨夜晚,”Sean说,伤心摇头,“我都想往你身上放束花了,这里躺着一位无助可怜的人,死于性饥渴无法得到满足后引发的过度满足。”

当然,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强行抑制了好几次想笑得不行的冲动,伪装出一种“我就是这么传教”的腔调,没错,就是那些走在路上能够精准辨认出你潜伏在内心的宗教倾向并坚定坚决坚持地给你一张传单试图将你带回我们的教会回到我们的兄弟姐妹身边的虔诚中老年信徒。你无路可逃,因为你长了一张跨越一切年龄种族性别身份等等阻隔的前·宗教狂信徒的脸。你的眼睛充斥着信仰。

“我们吵架了,”Mark说。

Sean严厉地怒视Mark,“别说废话,我又不瞎。”

“我恨你,”Mark平淡说,“我恨这个世界,我希望人类死光。”

“你真可怕,那谁来当Facebook的用户呢,”Sean批评,“而且再这样下去地狱都没有你的位置了,他们得继续往下挖,不知道地狱的消费者比活着的多吗。”

“Sean,”Mark说,“从我桌子上滚下去。”

“不知道为什么我心底忽然升起了一种迫切的冲动,”Sean说,“那就是跪在Eduardo面前请求他操你,解放可怜的家养小精灵Sean吧,把你们的衣服扔到我脸上。”

Mark无奈的呻吟伴随他开始敲击花盆伴奏的美妙歌声。

“我很困,”Mark说,用手臂遮住眼睛,“滚出去,我要睡觉。”

“你有休息室,里面还有床,”Sean残忍地说,“你假惺惺地躺在这里是为了让我给你想办法,你是一个贱人。”

Mark依旧闭着眼睛,好像什么都没有听到。

Sean认为戳破这一点并不是一个坏主意,因为他就喜欢这样,他说,“Eduardo来看你了。”

Mark纹丝不动,仍然闭目养神,毫无变化的下半张脸上自动浮现了“你是个蠢货”的说明性文字。

“他还给你带了午餐,”Sean继续说,“噢,多浪漫啊,你俩太甜了,说不定Eduardo想一步步来不一下子发展到肉体,那太应召了,不是吗,尽管我很想抓住你们的裤腿请求别这么干,真诚地。”

Mark好像真的有点要睡着了。

“水族箱不是一个适合像疯狂的发情期兔子一样做爱的地方,除非你们都是暴露癖,说不准,我一直觉得Eduardo对你的性癖好不太正常,当然,没有说你就是正常的意思,”Sean从桌子上放下一条腿,“也别在这吃午餐,太像公开性爱秀了,你们应该出去,然后把办公室留给善良的Mr. Sean Parker。”当他想表达特别的喜悦之情他就会用上全名和称呼。

他轻轻踢了下Mark的椅子,让它和Mark一起撞上后面的玻璃墙壁,Mark还没来得及惊讶,Eduardo立刻抓住椅子,紧张地用一种咕噜看魔戒的眼神仔细检查Mark,噢,意思就是说,呃,就那回事。呕。

“好了,”Sean拍拍手,“你们两个讨厌鬼,快点出去约会。”

Mark的样子像个突然被点到回答问题的走神学生,嗯,Mark应该不是那种担心老师提问的类型吧,“他困了,他想睡觉,”Sean告诉Eduardo,“做你最擅长的事情。”没有冒犯的意思,但这句话说出口后真的很像一句冒犯。

Eduardo也很好地表现出了被冒犯的恼火神情。

“Wardo,”Mark说。

“我现在不跟你说话,”Eduardo回答,“起来。”

Mark十分配合地(贱人)站起来,乖乖跟在Eduardo旁边,像个被拎起来的鸡崽子。

天啊,这个场景让Sean有一种非常不妙的预感,他举起双手,快速后退,“你们两个在一起会共同降低年龄到18岁,Eduardo,别说丢人的话,大家会替你们尴尬的。Mark明天就没脸来上班了,他会偷偷地哭。噢,你就喜欢那个。”

“你死了,”Mark通知。

“人都会死,”Sean贱兮兮地耸下肩,“你也是。”

他以为Eduardo又会开始嫉妒心发作,但Eduardo只是让Mark别闹了,然后稳重地朝他点头示意,“谢了,Sean,”

“天啊,”他震惊地说,感觉自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你宣示主权的手段更高明了,真有你的,Eduardo,但还是收拾一下你的占有欲吧,求你别再污蔑我的审美了,我会宣传你喜欢Mark扮演被体罚的中学生来反击。”

Mark脸色非常难看,Eduardo则露出个很无奈的笑,推着Mark的肩膀往外走,“那只是一句感谢,”Eduardo说,“上周的事情,还有之前的事情,真的,”

“不用谢,”Sean说,“别这样跟我说话,太可怕了。我感觉好像有个阴谋在等着我,当然,你是个好人,但你怀里那个,靠——”

“好吧,”Eduardo说,顺着Mark的胳膊牵住后者的手腕,“但还是——”

Sean抗议地转开脸,捂上眼睛。不忍直视啊朋友们。

B-05

第一届残酷CEO模仿秀大赛非常成功,因为Mark在颁奖仪式上无可避免地表现出许多模仿竞选者整个晚上极力模仿的特征和固定句式,他妈的,这是Sean经历过最好笑的事情之一。

他们租了一间超大型酒吧来狂欢,其实在公司举办更适合,让服务团队把乱七八糟的办公区域全部装饰起来,但那样很无聊。不想去公司和不想去学校是一种通用心情。Sean全场喝了超级多威士忌,但他不是模仿秀大赛第一名——这太离谱了,靠,他一点都没他想象中那样了解Mark。当然,换个角度思索,也可能是他相比Mark要英俊得多的外表,高上好几英寸的身高,哪怕是T恤和拖鞋也过于得体的装扮,无法克制的魅力,等等,以上一些非常迷人的特征,影响了他的表演发挥。你知道,评委和观众们没法忽视掉他本人强烈难以忽视且Mark丝毫不具有的性吸引力,尽管Kate说,只有“性”。人们啊。

“既然你一再暗示我闻起来是安全套味,”Sean告诉Kate,“那么我们就一起跳舞吧,下周一共进晚餐怎么样,”他十分绅士地伸出手,Kate非常优雅地搭住他的邀请。

“我们差不多就是Mark精神上的爸爸妈妈,”他一边领着Kate在镭射灯下面踱步,一边很有说服力地分析,“没理由我们不共度一个美好的夜晚。”

“Mark和Eduardo又分手了,是吗?”Kate抬头看着他的脸说。

“又一次,”Sean回答,他停顿一下,然后接着说,“他俩致力于以此折磨世界。”

Kate轻轻哼一声,“多浪漫呀,”她用像“我杀过许多人”的语气说,接着开始引导舞步,“我一开始一点也不喜欢你,”

“所以你现在已经爱上我了,”Sean得意说,“我就知道。”

“嗯,所以,你真是一个疯狂的人,尤其是某些时刻,很多时刻,出于礼貌,我就不详细说明了,”Kate拽着他的胳膊校正方向,她的力气真大,听说她定期练习泰拳,“你真是魅力四射,然而一开始看上去真的有点傻,”

Kate挖苦完,脸上露出埋怨式的愉快笑容。

“挺好,”Sean慢吞吞说,“爸爸妈妈达成一致,我们的孩子会好起来的。”

“我应该请你喝酒,”Kate说,“然后轮到你请我喝酒。”

“赞,”Sean说,“我爱这个。”

Sean时常感到无聊关于人们喜欢对方却又要这样和那样地推开彼此,他觉得这样看起来非常可怜,噢,怜悯Mark Zuckerberg实在是太可怕了,可有些时候,你知道,哪怕你是这个世界上最混蛋的人,何况Sean还不是,他人好又风趣——看到一个比你矮比你烂比你年轻,但不蠢,却很蠢地陷在所谓情感问题里的人时,你总会感到想要拉对方一把的。因为人就是这样,真的,不包括Mark,好人就是这样。他可是全世界最好的一个人。

他和Kate跳了两支舞,然后回到Mark身边,在那之前,Mark一直用一种敬畏的目光看着他和Kate。

“真可怕,”Mark说,“我感觉你在亵渎,Kate就像我妈。”

“难道我不像引领你的父亲吗?”

“你像我的狗,”Mark冷冷回答,“地毯上胡乱拉屎的那条。”

他亲热挽起Mark的胳膊拽着他往另一边走,漫无目的,差不多就是在人群里走来走去捣乱,从正在谈话的人们之间穿过去,硬是挤开一对正在胡乱跳踢踏的舞伴之类,挺快乐的,Sean喜欢这个,所以很热心肠地分享给Mark这种搞破坏的快乐。

Mark试图挣脱开,但他根本拽不过Sean,因为,对不起,他比Mark的运动习惯强不了多少,但是他比他高那么多呢,他的肌肉量和骨骼占据压倒性优势。

“你看到了什么,”Sean兴奋鼓励。

“你死了,”

“充满激情的年轻人类,”Sean高高兴兴说明,“而且都至少18岁,虽然饮酒不合法,但是你可以合法地跟诸位操在一起,”

“合法的,”Mark重复,“你真的说服我了,为什么我从未发现过这件事呢,多聪明啊,你,Sean,”

“你像一个悲惨的大西蓝花,”Sean做了一个想吐的鬼脸,“振作起来,交谈,辱骂别人,做爱,”他向着人群随后一挥,“随便怎么着,你是CEO,”

“是啊,我是上帝,”Mark冷淡说。

Sean拎住Mark的肩膀提着他往人群最中心那块挤,“好,那我们去跳舞吧。”

“我不会跳舞,”Mark大声反驳,“而且我不喜欢跳舞,”

“这可由不得你,”Sean说,“你知道为什么社会提倡运动吗,因为运动会产生化学物质,懂吗,多巴胺,内啡肽,你会感到快乐,所以每一个人都应该保持一点运动量,要是你不希望用缩短寿命的方式给自己直接来一管。”

“你已经死了,”Mark说。

“我真是太善良了,”Sean说,“我总是深深被自己的无私感动。”

“我恨你,滚开,”Mark说,“放开我,”

“你真难搞,”Sean阻止Mark的推搡,“我不知道Eduardo到底迷上你哪点,他有变态施虐欲,是吗,因为我真的很想扇你一耳光。”

“Sean Parker,”Mark在嘈杂的垃圾夜店音乐和人们的欢欣鼓舞里大喊,“我要杀了你。”

Sean幽幽看着Mark,“我的心都碎了。”他强行推着Mark转圈,“可你现在看上去很好笑,所以我觉得我喜欢心碎。”

接下来的事情就是,Sean像训狗一样扯住Mark跟他玩交朋友游戏,无视Mark疯狂踢他的无礼举止,多可怜的孩子啊,看看他从家庭里学到了什么,还是说纯粹是天生的毛病,然后还牵住了Dustin,他们仨在人群里搞出了大乱子,差点酿成踩踏事故,Mark脸上的表情一生都没有这么丰富过。

等到当晚人们陆陆续续走了,或者,直接去旁边Facebook租下的酒店做爱后,最后几个人坐在地上乱拿别人剩下的酒喝——挺恶心的,但他们都喝醉了。而且没有余力去思索墙角那一排杯子的可疑性。

“我不会原谅你,”Mark说,任凭Sean搂着他的肩膀,“你让我恶心。”

“别这样,”Sean说,“人人都爱我,恨我的人往往是得不到我的爱,”

“你听起来像弗洛伊德那个疯子,”Mark说。

“我不会原谅你,”Sean大声说,“这是我受过最大的侮辱,你践踏了我的人格。”

“你没有人格,”Mark说,从地上捡起一杯颜色可疑的鸡尾酒,仰头喝下,悲惨。

悲惨的Mark沉默地喝完一杯,又拿起另一杯。

“我觉得,虽然第一眼没什么印象,”Sean说,“因为那会儿我对你们三个都没什么印象,一个很辣的妞,一个惨白怪胎,一个辣妞的标准男朋友,你懂的,就是你们是大学里最常见的那种组合,女孩充满攻击性和野心,怪胎偏激又执着,男朋友油头粉面还无聊。”

Mark瞪他。

“呃,”Sean说,“我很抱歉我那样说你的此生挚爱尊敬的巴西宝贝可爱的热辣情人Mr. Saverin,他妈的,这些话从我喉咙里出来好像弄脏了我,”

“闭嘴,”Mark说。

“辱骂他,”Sean大喊,“他强暴了你然后抛弃了你,他还家暴过你,他是一个没良心的负心人,他还威胁我的继女,他把孩子不当回事,他眼里只有你跟他有没有贴得跟豆荚里的豆子似的,他不配当父母,他不在乎Facebook也不关心Facebook,他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没有通过教育考试的混蛋,轮到你了——”

“操你,”Mark说。

“噢,Mark,”Sean感慨,开始敲着杯子唱Justin Timberlake的歌,“I'm here tryna pull you through. You just gotta be strong.”说真的,他觉得自己意外颇具演唱天赋,说不定能录首单曲然后贿赂评委买爆榜单拿个格莱美什么的。

第二天,因为第二天是休息日,所以只有Mark被宿醉折磨着去上班了,Sean在下午走进Facebook,倚在楼层门口看了会儿水族箱里的CEO,Mark枕在他自己的胳膊上,闭着眼睛,脸庞被外面的阳光照成金色。这就是不在自己家里睡觉假装上班实际跑到公司睡觉的工作现状。

Sean感到自己心软了,于是他知道没办法,他得当个好家长,搞点下作的牵线搭桥什么的,他无可奈何地给Eduardo订了一束花,备注花店要手写道歉卡片,然后想他在接下来的人生中他一定要让Mark多自发领会到欠他很多次这件事。

A-06

Mark迟到了。不过如果你也是一个该死的年轻的亿万富翁并在自己的公司上班那么上班时间就不存在,只是,CEO习惯夜以继日地工作。尽管大家也习惯他时不时失踪。Sean发现自己竟然和Mark同一时间来到了公司,他有点惊慌失措,因为他完全不常来公司,他仅仅是被命运可怕的厄运戏弄了,就像积木小人被拿来拿去。

Mark万分疲倦地看了他一眼,感谢上帝的是其中并不存在一丝一毫的压抑性饥渴,然后他跟着Mark进了水族箱,一股——Sean抓住门把手弯腰干呕了一声。

“打开通风系统就行,”Sean绝望说,“Eduardo的主意吗,还是你的,喷洒苦橙味精油,我承认这在什么高级按摩沙龙里很受欢迎,太浓了,天啊,我被熏得头痛,我要窒息了。”

“闭嘴,”Mark说,“我开了通风系统,那个瓶子只是碎了。”

“你们竟然真的在水族箱做爱了,”Sean摇摇欲坠,“Facebook纯洁的伊甸园啊,每一个程序员都渴望于此觐见陛下,万恶的封建大贵族竟然在严肃的议事厅奸污了Mark一世国王,”他戏剧化地跌跌撞撞扑倒在自己的躺椅上,“我唯一的宝贝,至少你还是个处子吧。”

“别让我开口骂你,”

“那么,”Sean的脸紧贴着他美好的柔软躺椅,苦闷呻吟,“我是否获准离开帕洛奥图,结束这段CEO性欲紧急情况的噩梦。”

“Sean,”

“超紧急,”Sean说明,“请注意我暂时标记你的次数已经足以给我留下终身阴影了,我就是得了阿尔茨海默症都会在床上哭出来,我很害怕,你不明白,我都快吓哭了,因为我还欣慰的是个人。”

Mark眼睛下面有两块青黑色,真难看,至少折腾到凌晨,他那股干干净净的味道就是证明——既没有Sean临时标记的味道,又没有电子元件冷凝的味道——后者是一种长时间接触电子产品疯狂工作后的状态。眼前的Mark是一个睡眠不足却洗过澡(包括头发)的Mark,因此,是一个从里到外被操透了的Mark。补充说明,执行人显然是Eduardo Saverin,因为只有他这个变态才热衷给自己的性对象,意即Mark Zuckerberg洗非常下流的澡。南美洲人一天洗6次澡是真的。

“不,”Mark说,他敲敲桌子,“咖啡。”

好吧,他是国王陛下卑鄙的弄臣。

“Eduardo没有标记你,”Sean说,“他竟然不是那个命中注定征服你的Alpha,噢,罗密欧,你为什么不是罗密欧。”

Mark看上去懒得搭理他,喝着咖啡将腿放在了桌子上。

“哇哦,”Sean笑着说,“别模仿我了,你的腿比我短一截,很逊。”

Mark抿着他的咖啡,“别总逼着我杀你。”

Sean自然而然地坐上办公桌,在抽屉里翻找,你知道,管它呢,总有点扭扭糖之类的热量垃圾吧,他挺喜欢依靠糖分和酒精以及茶多酚活着。

Mark说,“我们没有尝试。”

Sean大声叹气,“又是性生活,这段时间我听了太多青春期性生活的倾诉,我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变放荡了。”

“好像你从高中毕业过,”Mark说,“你都20岁了,这真让我惊讶。”

“谢谢你记得我的年龄,”Sean回答,“这话听了真叫我心里暖洋洋的。”

“Wardo要回新加坡,”Mark说,“你哪都别想去。”

“我死了。”Sean说,“你换一个黄金奴隶吧,我的尸体已经腐烂在地底,我有梅毒,我疯了。”

如果Mark敢生气,Sean会毫不留情地让Mark更生气,然后Mark只是咬住了下唇,那种习惯性感觉自己蒙受巨大委屈的假装神情,首先,Sean发誓他的审美正常,其次,他是一个很容易心软的好人,根本不在乎别人是不是会回报他。你知道,他不是很关心什么回报与否,他对待别人友好仅仅是因为他想那样做,那样做就让他感到愉快。

“我们没有问题,”那天后来,Mark告诉他,他们在一家泰国餐厅吃晚餐,在冬阴功汤端上来前,Sean一直将手掌放在植物旁边那个营造东南亚氛围的风扇前面吹风,希望这种强制肌肉式记忆能够管住自己乱给手的毛病。

“你不被标记就会一直胡乱散发信息素无差别恐怖袭击所有人,”Sean说,“恕我直言,如果你不是Facebook的CEO,你已经被起诉性骚扰了。”

“说得好像这样他们就不会起诉我似的,”

“操,”Sean后知后觉感慨,“你是对的。”

Mark坐在Sean对面的位置上,在亚洲氛围的暖黄灯光下眯起眼睛。

“标记是一件大事,”他用Sean从没听到过的声音冷淡说,“我们必须讨论一下,不能再次犯错。我不接受人们抱怨因为他们自己没有想清楚,然后好像那是别人的错。”

“这个别人是指你自己吗,”Sean说,“我得说这话挺叫人伤心的,幸好你没有在Eduardo面前说,哦,天啊,”他看着Mark的脸,“你说了,是吗,你竟然在他面前说了这些话,尽管我无可避免地感到想笑,但我心底还是产生了一丝同情,对你俩的。”

“而且我们的确不知道他是否为那个必须的人,”Mark说,“我的意思是生理意义上,如果需要我做手术注入他的信息素完成标记,付出代价的是我,我看不出不谨慎的理由。”

Sean非常痛苦地捂住半张脸,“这段话你也向Eduardo解释了,是吗?”

Mark一副很正当的神情瞪着他。

“Mark,我得说,”Sean很无力,尽管他和Mark算是相处融洽,但是侮辱Eduardo绝对不是他们共有的爱好,那只是Mark单方面的爱好而Sean助长了而已,他说,“你知道我永远站你这边,比Dustin,Chris,Adam,任何人,你知道。”

“你觉得我是错的,”Mark问。

“我觉得你这样真的是一个混蛋,”Sean说,“不过别放在心上,反正你又不是第一天是个混蛋,你也不是天生就是故意混蛋,混蛋只是你无法纠正的性格本质,如果Eduardo爱你,他就要接受这个事实,爱你混蛋的一面,并且不将其看作是一种容忍,因为你又不是存心要折磨他的,而且——”

Sean酝酿好情绪,飞快瞎编乱造,“没错,就是这样,爱是会爱你的缺点,容忍说明你们不适合对方,在他眼里你必须毫不混蛋。”

看他为了讨好Mark都能说出什么混蛋话啊。

B-06

他见过一次Eduardo吻Mark,是在诉讼结束后的第一年股东会议,大家忙得停不下来,Mark已经越来越擅长公开演讲——尽管在上台前还是要预演一百遍——Sean始终不明白为什么Mark觉得在公开场合,尤其在下面全是人的时候,还有摄像机,万众瞩目,闪闪发光,载入历史,永垂不朽,这种场景下讲话会感到不自在和畏惧。可能因为Mark长得丑吧。

好吧,这样攻击似乎有点刻薄了,那么加上这些前提呢,Mark喜欢压榨员工,无视用户隐私,成功前无数次发表并实践了歧视言论还装傻,且有一次偷了Sean的外套穿。

客观来说——实事求是,Mark长得真的不怎么好看,当然,年轻一点的Mark要比现在好看很多,但Mark不是那种时刻体面着的人物,意思就是说,跟总是迷人的Mr. Sean Parker没法比。Mark个头可以称得上矮,身材孱弱,通常情况下是令人恶心的苍白和瘦骨嶙峋,缺少暴晒和运动——尽管Sean不会公开这样说,但作为曾经的游泳运动员,他主观上难免会产生一种无法改善的厌恶感——想想看,他还是个瘾君子呢,Mark有什么资格维持一副如此惨淡的肉体。加上那副被编程毁掉的体态,无意识驼背,天啊,Mark练习了整整,多少年,十五年总有吧,击剑,Sean Parker生命里非常不能理解的人类表现形式之一就是驼背因为反生理结构,事实上,那是一个会让人体感到十分不适的状态,除非你的腰部肌肉和背部肌肉处于卧床多年的萎缩状态实在难以完成正常存在,他完全无法理解这些曾经崇拜他的技术宅怪胎们到底怎么回事,他本人看起来可是非常不错啊,他们是在追随想象中的Mr. Parker吗。还有Mark难以言喻的毫不柔顺的头发,苍白,无比苍白的皮肤,暗淡昏蓝的眼睛,让他整个人看起来非常不健康。当然啦,公开场合Sean还是会适当根据场合恭维几句Mark的,可是心里怎么想是另外一回事,而且这是合法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审美,他的审美里就是没有不健康的人类。他又不是性变态。(意思就是钱还不能让他出卖自己以及他不姓Saverin且没有巴西血统)。

那种看法从来没有改变过,在诉讼结束的第二年,Eduardo来帕洛奥图参加会议,Sean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来,但要是换做他自己,他就不会来,好吧,换做是他自己,他也会来的,因为他不知廉耻,可以随随便便对待别人——但Eduardo不是那种人,而且Eduardo跟Mark有过一段关系,这很尴尬,这至少值得冷处理一年吧,以老派精英人类的性格。然而,Eduardo竟然来了。就这么爱他吗,Eduardo,不可理喻。

当时Sean已经通过花和道歉卡片重新跟Eduardo——呃,好像之前他们完全没怎么沟通过,总而言之,形成了一种新的至少稍有默契的友好状态,尽管他怀疑Eduardo利用他打探消息,避开Chris和Dustin是因为他们选边了Mark,避开Adam是因为,靠,自始至终这家伙就是Mark的人,可怜的被排斥的巴西富二代,即便你拥有一整个南美洲,也抓不住北回归线以北的气候。

在某一场会议的间隙,他告诉Eduardo他们在办公室的乐子,还有Dustin跟Mark一起搞出来的笑话,有一回他们两个带着Traxler通宵工作,为了什么临时崩溃之类,主力甚至不是Mark,Dustin和Traxler做了主要部分,因为Mark更多的精力需要放到公司事务而不是编程上,所以现在他甚至没办法做到Facebook雇佣的很多标准程序员的地步,更别提CTO和他的得力助手之一了,总而言之,那天晚上Mark真的没起到太大作用,不算是脑力过载,但是,早上大家陆续来上班,问题已经解决那会儿,Mark从外面的临时工位站起来,刚走到Dustin身边准备说话,Dustin站了起来,头撞到Mark的下巴,结果Mark晕得甚至吐到了花盆里,看起来简直像是脑震荡,然后,最精彩的部分来了——Dustin以为Mark在吐血,因为他撞的那下让Mark咬破了口腔,他抱住Mark的肩膀哭,而Mark还在因为眩晕反射性呻吟,场面一片混乱,无比好笑。Traxler,好孩子,保证了全程录像的镜头稳定性。Mark痛苦不已,狼狈不堪,真的值得在任何人生低谷时反复回看然后放声大笑。

“我本想刻录一打光碟包起来给大家当圣诞礼物,”Sean说,“但我实在忍不住先给Mark看了,被他删得一干二净,你知道,Traxler不肯弄回来,他爱Mark多一点,Mark威胁这件事要是透露出去——”Eduardo柔声打断他。

“他还好吗,”Eduardo说,“听上去——他还好吗,”

Sean耸下肩膀,“他是CEO,”

“是,”Eduardo说。

Sean一如既往感到自己脸上出现玩世不恭的神态,然而他的内心深处正在发笑,他当然在暗算和玩弄人类情感上信手拈来天生高明,Eduardo和Mark都是小丑,他是殿堂级大师。

“CEO就是贱人,”Sean说,“比起其他人,他已经够好了。”

这个策略是正确的,后面那段时间,Eduardo一直在回避Mark的存在,而他自以为没人注意时看向Mark的眼神,几乎让人感到Mark有罪。

相比全世界每个地方无处不在的Eduardo类型人物,Sean更喜欢Mark这种带点疯狂劲儿的家伙,但是Facebook现在已经过了那个阶段了,不是说疯狂不再重要,而是,他在Mark的关系上改变了主意,因为现在他没有必要再挤开其他人竞争Mark身边第一位,离Mark最近的位置。他或许曾经别有目的,但既然一切已经尘埃落定——人类就是这样虚弱的存在,Sean还是无可避免的有点真的,你知道,不仅仅是商业人格朋友,还有一部分的Mark是被看作普通人格朋友,然后他发现Mark很需要被帮助。

Sean希望大家开心,因为他喜欢这个世界和世界上的很多人,对于自己人,他认识的人,他尽可能让这些人感到快乐,因为他喜欢他爱的人和事物处于一种美好的健康的充满希望的状态。因为Mark把持着他的投票席位,Facebook是他的养老支票,照顾Mark是他的责任,他必须担负。

他不知道像Mark这样的人是否能带给人快乐,因为显而易见,正常人喜欢的基本都是这样的人:热爱运动,长相体面,积极,健康,三观互有来往,真诚,床技匹配,幽默,能够每天吵来吵去的人。能够给你带来幸福的人。反正Eduardo能够给Mark带来快乐就行了,再说了,Eduardo看起来有点审美变态,说不定就喜欢Mark这种嘴毒又刻薄,苍白还孱弱的类型。

他告诉自己这是为了他俩好,继续漫无目的地假装没在故意地透露Mark的近况,当然主要是坏的部分,七三开,而且Eduardo的慈母心态令人动容,很多东西Sean真的看不出这有什么可怜的,但Eduardo可能觉得那就是全世界最残酷最不幸的事情了,像是连续一个月只睡4小时,住在公司,靠维生素和糖分活着,躺在桌子下面的地板上睡觉,揭一块地毯盖,这是Mark自己的公司,想想Traxler,他有多少股份。

毫无疑问,Mark自己向来乏味的外表对故事真实性大有帮助,没完没了的报告和报告间隙,还有晚上的宴会,在第二天会议结束后的傍晚,Mark回来拿什么东西,当然他今天晚上还是应该再次出席晚上的聚会,但是谁知道呢,他在会议室的位子上睡着了。枕着他自己的笔记本电脑。

Sean坐在斜对面的那个茶水休息厅的地上吃零食,他歪了下头,从玻璃下端没贴防窥膜的部分,看到关掉灯的会议室里,Eduardo俯身靠近Mark,亲吻了那张疲倦,暗淡的脸。

当会议室的门被推开时,Sean已经转到另一头去喝他的冷泡茶了,他翻箱倒柜地寻找威士忌,不理解行政为什么开始拒绝酒精,灯光亮起,他眯了下眼睛,Eduardo询问他能帮得上什么忙吗。

“不,不用,”Sean说,“我在等Mark,去吧,聚会已经开始了。”

他看向Eduardo,Eduardo看起来糟透了,忧虑又痛苦,眼角发红,可能没意识到任何人一看到他就会知道怎么回事——心破碎后的模样。Sean曾经蔑视过Eduardo,现在已经过去了,他知道Eduardo是一个好人,平庸的普通的人,既然Facebook已经大获成功,那么过去的一切都可以原谅。他希望Eduardo和Mark原谅对方,因为比起Facebook,他终于也能够偏向在乎Mark一点了,或许持平。

A-07

Sean在酒后头痛被睡眠治愈的早上醒来,昨晚好像一个劲把他的脑袋往墙上撞的那股酒精力量已经被新陈代谢搞定,挺不错,Sean的快乐生活中有很重要一部分是他比较高,也即是说,更多体重,不管是酒精还是毒品,想要放倒他,你们还不够劲。他感觉很好,忘记关窗帘的上午阳光晒着他的脸,一切都暖洋洋又缓慢,他精力充沛,并且幸福。唯一不幸的是,Mark也在。

Mark正痛苦万状地埋在他的(好吧,仔细辨认发现这是Mark的房子,那么是Mark的)枕头下面呻吟。显然,生物钟已经强行呼醒了陛下,但酒精还想要继续缠绵。

“你好像快要死了,”Sean推了推Mark,“你的遗嘱更新了吗?”

Mark半死不活地抓紧枕头。

在极少数情况下,生命本身比辱骂Sean更重要的那些时刻,Mark或许会不跟他互相攻击,然而失恋后的早晨应该不包含在内。

“我们没喝那么多酒,”

“这是你的错,”Mark呻吟着说,“我已经戒酒了,我差不多变成了素食主义者,我的头很痛。”

“起床吧,陛下,”Sean说,“起来洗个澡你会好的,我们的征程刚刚开始,现在是向命运怒吼的时刻,我已经为你想出了新的计划。”

“我不想要计划,”

“没错,你只想要你的巴西情人,”Sean在Mark的床边橱里乱翻一通,除了一套家政人员固定刷新的T恤短裤什么都没有发现,“我希望Eduardo别那么自私,看看你的小抽屉,我此生见过的所有惨状都被眼前的一切彻底描述了。”

Mark仍然保持沉默,噢,他这样都真的叫人有点想笑了,你知道,Mark Zuckerberg的不幸是另外一部分人重要的幸福来源。

“别装睡美人啦,”Sean带着早晨那种特有的振奋呼唤Mark,“趴在床上哭泣等不到Eduardo过来吻你,你至少把自己翻个面吧,”

“不,”Mark说。

“你真难搞,不是吗,”Sean愉快说,“再不起床我会把水倒在你脸上,”他把衣服砸到Mark头顶,走出卧室,去检阅另一批橱柜,早起总让他心情激动,尤其是比别人起得更早。

Mark的衣柜里没有他的衣服,意思是匹配得上他的品味的衣服,但他是Sean Parker,他穿抹布都潇洒得迷倒成打大学生,而Mark至少有一半以上T恤不合身——宽松剪裁是对身材的不自信,别管什么风格彰显之类的,他愿意一丝不挂地走来走去,最好周围还摆满镜子。Sean很自信地拿了Mark的一件T恤并满意地认为自己穿出了它真正的模样,造就了它此生的荣光,无论如何,他有胸肌,基因就是这么不公平,他的前半个人生都在用肩膀和手臂战胜半数以上的人类,通过左右划水,是的。

等他一边哼着歌一边跟家庭服务人员打招呼一边胡乱翻完Mark的冰箱后,Mark终于闷闷不乐地从楼上下来,有气无力地坐到岛台前,用脸和麦片碗对话。沟通一些独属于他和碗的小秘密,多甜呀。

“我对你的恋情的终结深表遗憾,”Sean说,“你的工作人员忘记给你补充软籽石榴了。”

“我不会拼那个词,”Mark平淡而恶意地回答。

“可冰箱里没有软籽石榴,”Sean说。

“操你,”Mark冷静说。

他们开车去买石榴的时候,Mark故作姿态的头痛更严重了,Sean问他有没有吃止痛药,当然这是一句废话,Mark甚至不愿意睁开眼睛怒视他。

“这是心因性疼痛,”Sean说,“得不到Eduardo令你发狂了,也许你能进化出凭借意念控制人的超能力,猩红女巫什么的,你可以叫霜蓝矮人之类,你知道,”Sean想了一秒钟,“冰雪皇后。有三个理由它很适合你,首先,你很冷酷,你读过眼睛里有镜子碎片的故事吗,Mark,其次,你给人分等级并打分,很典型的雌性特征,筛选基因的本能,另外我有点想去吃冰淇淋了,”他安慰地揽住Mark,亲切在后者的胳膊上摸了几下,假装抚平了机械静电,“好了,别生闷气了,我们去城里玩吧,”

真不可思议,他用这招哄狗挺管用的啊,毫无作用——Mark这个没有心的混蛋只是伸出两只手握紧他的小臂,然后慢慢掐进去。

没关系,Sean习惯了,你不能跟条不懂事的狗斤斤计较,如果一条狗没有礼貌,是主人的问题。他给Eduardo发送邮件:请在过多使用后及时归还那个正常的CEO。Mark得了狂犬病。

他又发了第二封邮件:你在Mark身上做了哪些邪恶的性实验,他看起来性功能永久受损(阳痿)。

Eduardo没有回复,为了测试他是否把Sean的邮件设置为垃圾邮件,Sean劝说Mark掀开衣服让他拍摄一张半裸照,真的,不是全裸照(而且那东西对他的手机不好,可能会有病毒),他还可以顺便上传到Facebook预防人们传播Mark的裸照呢,按照Facebook的程序运算标准,Mark裸露出来的皮肤面积甚至难以达到获取足够信息以精准识别并删除裸照的地步。总而言之,就是坐在副驾驶位置上,把那件破T恤往上掀到露出乳头的部分,一点也不困难。

“噢,”Mark说。这句话听起来可脏了,至少携带了让人得性病的十五种以上侮辱含义。

他们还是去买石榴吧,格兰杰小姐。他永远爱拼词游戏。BCDM的笑话永不过时。

Sean在拼词比赛上完全不是Mark的对手,并不是他掌握的词汇量远远少于Mark,而是Mark不讲道理地任意解释他回答的词为何正确并总能成功说服Sean赞同的荒谬辩论能力远远高于Sean。

然后Sean说他们应该去玩那种把人抛上抛下的跳楼机,全是惨叫那种,从人们的恐惧中汲取让自己强大的力量,至尊王者,驾临世界。

Mark用十分冷漠的眼神看着他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屏幕。Sean心痛得像一个发觉孩子在吸可卡因的母亲,“电子鸦片,就像电子肺炎一样在这片土地上泛滥,”Sean痛心疾首,“新一代的孩子们甚至都不会骑自行车了,天啊,自行车,那是人类生下来就掌握的技能,一百天的婴儿都认得清单车道。”

“我想要去工作,”Mark说,“我是CEO,我需要工作。”

“咱们去喝热茶吧,”Sean说,“就像英国男人那样,他们找英国佬演蜘蛛侠,天啊,我的人生离不开麦当劳红茶。”他开始唱Justin Timberlake的另一首麦当劳广告歌,“I'm lovin' it. I'm lovin' it. Ba da ba ba ba.”

“恭喜,格莱美,”

“谢谢,”Sean喜悦地说,“我愿意为Facebook献唱宣传曲,我们拍个超酷的片子放到时代广场蜘蛛侠的广告后面,因为人人都爱蜘蛛侠,曝光提升了,捆绑销售,就从帕洛奥图开始,有个角色在玻璃上写代码,象征着开放,透明,健康的企业态度。”

“你偷了我的衣服,”Mark突然开口,“你不能穿我的衣服。”

“这件衣服是我买的,”Sean大声说,毫不心虚,“是我买给你的,而你没有穿,所以理论上来说它还是我的。”

“你从来没给我买过衣服。”

“我把它记成了一件,”Sean说,“我买给你的衣服。”

“脱掉,”Mark说。

“你是由于我刚刚劝你用你乏味的肉体吸引Eduardo而你却不得不客观意识到正视你的肉体是一种残酷因而残酷心发作吗,虐待我,蹂躏我,”Sean飞快说,“我是一个宁死不屈的体面人,如果我在你的车里和你的面前脱掉上衣,”他倒吸一口气,“Eduardo会杀了我。”

“他不会杀了你,”Mark说,“他不会知道,而且他不会杀了你。”Mark听起来好悲惨。Sean又心软了,决定要是真的发生了这件事他就设计一场绝妙的自杀栽赃给Eduardo好让Mark知道他的巴西老公永远对他充满不正常的占有欲。

他从没想过当CEO的朋友还得付出生命,这可不是勇者大冒险故事啊。看看Mark,他俩应该是杀光所有人然后走进暴风雪的反派。

“我们可以去给我买点衣服,”Sean最后建议,“你喜欢买东西吗,好吧,人人都喜欢买东西,因为消费主义让人快乐,”

“你可以收回这句话,”

“抱歉,我最近交往的尽是大学生情人,”Sean说,“你也该试试,我喜欢孩子们被眼花缭乱的欲望诱惑的生机勃勃,”他感慨,“而不是你这种对物质感到乏味的难以讨好的死气沉沉。欲望让我快乐。”

“一切都让你快乐,”Mark说。

“这是赤裸裸的污蔑,太下流了,”Sean说,“简直是性骚扰,我的律师会知道这个。”

Mark冷笑,每当这个世界上最喜欢搞言论歧视和舆论洗脑的女孩的妈妈露出这种邪恶的表情都意味着Facebook要多一个恶心人的更新。“好,”Mark说,“Sean Parker,”

“Become Darker. ”Sean说。

对不起,他实在无法纠正自己喜欢无视时态乱接话的爱好。这有什么可纠正的。他脑子里已经又有了一首新歌。

B-07

Sean的计划一开始进行得挺顺利的,Facebook很好,当然,她很好才是一切的前提,因为Mark是一个犹太人,犹太人和亚裔人是世界上最喜欢强迫小孩的家长,会在你考99分时问你差的那1分错在了哪里——这是Mark自己说的,难以置信,这竟然是真的,难以置信,这是采访原话,天啊,这真的是真的,你甚至可以搜索得到——“…go home; get 99 percent on the test, Why didn’t you get 100? ”——Sean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父母,他自己爸妈也不那样——他爸在他没大学读被FBI警告且因为得了哮喘终结掉全部有所可为的运动生涯时,跟他说,至少Sean省下了被哥大开除时浪费掉的学费,多少年轻人被学业贷款压得喘不过气啊,而Sean自由了,自由地一股脑扎进生命的无限征程中,省着点花,关于他的教育基金。当然,他只用一年就让它暴涨了一百万倍,接着前面加个负号。

Eduardo在诉讼后第一次跟Mark和好并第二次离开Mark的时候,Sean差点死了。

有一种情况是,当你总做那个在别人的底线上来回跳踢踏舞的恶作剧之王时,偶尔也会搞砸几次,命运反击之类,Mark是一个冥顽不灵的,他不想这样说,但Mark真的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能够以种种你此生此世难以想象的方式折磨人的专家。

那时候他待在Facebook的水族箱,尽可能放平办公椅靠背并决定买一张真正的超豪华躺椅塞进来,就当是水族箱里的自然景观,你知道,给我们的CEO观赏鱼摆点塑料水草和小型霍格沃茨城堡什么的让他快乐起来,大家都很喜欢在茶水间来回的路上把脸贴在玻璃上进行CEO生物观赏。

“看啊,”某次Sean听到Emma用一种梦幻的神情跟她旁边那个看上去是她的天才女朋友的姑娘超大声说,“他动了。”Emma的鼻子紧紧贴在玻璃上,Sean隔着玻璃(即水族箱内侧)判断她后面那句话的口型是“他像一只巨大的白皮老鼠崽”,于是热情洋溢地朝她抛了个媚眼。

下一次他听到这种如痴如醉的语气是Mark的性饥渴问题引发的信息素失衡大事件。

可爱的玉米蛇最爱吃的小零食就是没长毛的圆滚滚的闭着眼睛的白皮老鼠宝宝。

Eduardo是巴西矛头蝮蛇。

Mark在水族箱里努力工作,就像一个超大型3D广告宣传片投影到Facebook总部,资本家最爱播放的那种幻觉,努力工作,夜以继日工作,不眠不休工作,永远工作。真不可思议,在工作方面Mark似乎使用的是另一个身体,一个更精神态的更强壮的心灵的肉体,Sean都想再次去询问他尊敬的印度导师来获得关于这种强大源泉能力帮助的知识了。奇异博士。你们应该称呼我Dr.

他们已经见识过上一次这对哈佛情侣闹掰了的场面,尽管他们以为那是最后一次,虽然短时间内这又发生了第二次,但是,所有人还是以为这是最后一次。

Mark表现得十分习惯,Sean不放心他一个人待着。

一个人可以克服失恋,两个人就会搞砸失恋。

他毁掉了Mark的崇高痛苦,因为他在连续熬夜陪伴Mark加班(指当大家加班时旁若无人地玩电子游戏并大笑)后发作了哮喘,而他的吸入器不在身边,因为,他又不在Facebook上班,意思是,他在Facebook没有一个可以完成衣食住行得到24小时热水供应和超快速网络的标准工位,他只有衣食住行24小时热水和超快速网络。他要死了。差点。

Mark会在办公室的抽屉里放CEO自己根本用不上的哮喘吸入器,他毫无办法,Mark跪在他面前,拎着他的脖子,有点像是错误手法,解开他的衣领,正确,解开皮带扣,正确但是他不喜欢,将塑料口按在他脸上,他知道自己的脸一定变成僵尸那种灰色,因为Mark看起来都有点恐惧了,但他开始正常呼吸,所以他在脑子里迅速想出一句嘲讽Mark的段子。

Mark穿着脏兮兮的沾满擦过拿扭扭糖后的手指的T恤,还有拖鞋,说,“你是个蠢货。”Sean完全克制不了自己,“你是个混蛋。”

他们还进了急诊。然后在麦当劳吃了算是,晚餐或者早餐。Sean好不喜欢鸡蛋啊。他只吃蛋清然后讲述为什么Mark应该吃掉他剩下的蛋黄的100个理由,因为中国大陆封锁Facebook而中国人勤俭节约所以Mark需要赶快作秀然后发个Facebook,因为他对蛋黄过敏,因为世界上还有很多儿童吃不上饭,因为人们还在被饥饿批量杀死,因为这个世界上的食物已经丰富到在几十年前就能养活所有的人的同时人们还在被饥饿批量杀死,他不知道为什么但没法不对此绝望,他感到一种类似吸了点抽屉里的东西的晕眩感,因为Mark再不吃掉那玩意儿他就会忍不住上手开始玩了,玩食物是坏习惯,可是,这又不是不可以,他喜欢他外在的皮肤知道他内在的胃部感受到的感觉。

“我不在乎,”Mark说,“随便你用可乐洗手。”

Sean那么做了。

疾病和疲惫是一种共同作用的模糊。人们陆陆续续开始走进来,他用下巴撑在桌子上,无所事事,感觉胃里暖洋洋的,因为他刚喝掉一杯热气腾腾的红茶。

“一个换一个,”Sean说,“这很公平。”

“不,”Mark说,“我对你一点都不好奇,但你对我好奇得要死,我不关心你是怎么染上毒瘾的,也不想知道你自慰时想着谁。”

“所以这件事要从我得上腕管综合征说起,”Sean说,“那会儿我刚上大学,我是一个很聪明的学生而且我有很多很多数不清楚的实验,长期以来我都很习惯高负荷工作并且不觉得那是高负荷,我最讨厌的事情之一是进食,进食非常耗费精力,人类为什么需要食物,我可以靠茶多酚和咖啡因活着,当我是个孩子时我就梦想人们靠吃一个药片活着,体重的下降会减少你的肌肉量,然后你的手臂就突然不堪重负了,这个时候,医生会给你开扑热息痛,那很有效。”

“你没有上过大学,”Mark冷酷指出。

“好吧,”Sean说,“让我再编一个。那个时候我还在香港,我有一个仇人,不是命中宿敌,他不配,总而言之,因为当时学校里面一片混乱,我偷偷制作了一个燃烧弹,准备毁了他的实验室,我伸进口袋,握住我的燃烧弹,”Mark开始大声咳嗽。“这个是假的,”Sean说,“我带着这个幻想痛苦地看着他顺利毕业去哈佛读下一个学位,与此同时我却被哈佛拒了,难以置信,无法理解,没错我没上大学,我怒火中烧,大发雷霆,而我天生较为缺失的y染色体,顺便一提,生物上来说称为v染色体较为合适,其上的某段缺陷基因,确诊于我某个已被证实发作精神分裂症的姨妈,忽如其来地控制了我,我很疯狂,我是一个不择手段的疯狂的人。噢,药物镇定我的精神,绝食控制我的灵魂,我是世界之王,头戴礼帽闪亮登场,让超越时代的绝世猛人给你们好好上一课吧。”他适时轻哼了一小节唱段升华情感,“I'm bringin' sexy back (yeah). Them other boys don't know how to act (yeah). ”

Mark很有礼貌地打个哈欠。

Sean眨着眼睛,“我如此声情并茂,你就不能配合一点吗。这样我多伤心啊。”

“我觉得自己像一个babysitter,”Mark大声说,“这是我最不想要做的工作。”

“我正在费尽心机地虚构我的痛苦来让你感到快乐,因为你就是这种从别人的不幸中感到满意的人,”Sean说,“你真让人失望。”

“我让Wardo失望了,”Mark回答,“但我发现我并不在乎这件事,而且他也让我很失望。我不喜欢失望出现在我们的关系里。”他点了下头,“这段关系让我失望。”

“Mark,”Sean回答,声音带了点温柔的语气,“你看起来很邪恶。”当然,也有点可怜。

“不要强加你的想象到我的意志之上,”Mark回答,看起来像一个被遗弃的家养品种猫,本能丧失,完全废物,不会捕猎和舔毛,全身上下脏兮兮的,噢,Mark身上的T恤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污渍呢,Sean拒绝想象那种可能性。

“你应该容纳别人的爱,”Sean说,“因为,这样说有点伤人了,可真的没什么人爱你,看,你的父母听起来都不是大家以为的那么爱你,你是一个较能提供价值的存在,另一种价值,你知道,就算是情绪价值也需要剔除掉爱那个字眼。”

Mark一言不发地看着他。

“我知道你很不在乎,”

“我在乎,”Mark打断他,“我在乎,”Mark继续看着他,“说下去。”

Mark才不在乎,Mark就是喜欢吵架赢过对方的感觉,为此他甚至不在乎说出什么离谱的谎话。

“你救了我,”Sean感慨,“你拯救了我的生命,为此我还没有道谢,我欠你,Mark,我永远欠你一份沉重的生命之债,”

“不用客气,”Mark回答,“反正我没有生命危机需要你来拯救。”

“我会拯救你,”Sean宣布,“我要拯救你的人生。”

“放过我,”Mark说,“请。”

“如你所见,”Sean庄严说,“我没有超能力,我不会飞又因为可怕的哮喘疾病丧失了曾经引以为傲的世界欠我一块奥运金牌的水下生存能力(这里Mark插嘴说会游泳不叫水下生存),但是我仍然愿意拯救你,就像你是漫画里的纽约居民,我是钢铁侠,闪电侠,无所不能Sean Parker蝙蝠侠——”

“蝙蝠侠不住在纽约,”Mark说,“现在我也是。”

麦当劳里的人已经有点多了,大家排在取早餐的地方困得要死,Sean挥舞手势,“你是一个不值得拯救不被人喜欢的反派角色,我是一个煽情无辜失去超级英雄资格的悲剧角色,我会一次次地拯救你,我将是你一个人的不会飞的蜘蛛侠——天啊,圣诞老人也只能实现到这种程度的梦想,听起来就像是儿童漫画书里的台词那样美好。”

Mark发出一声颐指气使的声音,“我希望我永远不要再认识你。”他尽力表现出一副和你坐在一起辱没了我的人格的样子,但Sean毫无介怀地搂住Mark的肩膀,贱兮兮地询问Mark那颗冰雪心灵有没有被世界上最真诚最无私的宣言感动化了。

“我的胃融化了,”Mark冷淡说,“我确信我的胃酸正在腐蚀我的腹腔,我的肠道已经被烧穿了。”

Mark没有死于长期没有进食后突然摄入正常食物后异常分泌的胃酸。

很难说其中没有Sean的功劳。

一个星期后,Mark终于又一次跟Eduardo和好了,很明显,Eduardo和Mark一样都是没什么原则的青春期人类,他们两个在一场晚宴上碰面,然后互相假装对方不存在,Sean委婉地向Eduardo表示,Mark身患绝症。

Eduardo一瞬间的表情像是他自己命不久矣。

Mark愤怒地掐死了Sean的领带,意思是,如果他的领带具有一条跃跃欲试的灵魂。

他极力怂恿Eduardo和Mark公开接吻来给大家找点乐子,可Mark坚决不妥协,真遗憾,尽管在场都是些无恶不作的资本家,可每一个都已经足够善良到围观Mark Zuckerberg——硅谷帝王,仿真机器人,Facebook之妈,恶魔之子,Was Human——被爱愚弄得神魂颠倒,微不足道。尽管这说法有点天真有点愚蠢还十分好笑,但Sean觉得至少还是有一丁点可爱的。

你知道,Mark实际既干瘪又苍白。Eduardo让他看起来变好了,因为他期望他。当一个人被期望,就会与众不同,尽管期望是不切实际的没有意义的存在,仅仅意味着你在某人心目中并不无可挽回。

A-08

“你应该去找Eduardo做爱,而不是像个中学生似的跟他吵架。”Sean说着抖动沥水碗滤掉石榴籽上的水分。

“你应该用消毒水洗,”Mark说,“万一引发全球疫情怎么办。”

自从Eduardo回新加坡后,Mark总是这样一副——在Sean看来,无能为力且气势汹汹的状态,简单来说就是,是的,性饥渴的人就是那个样子。尤其是青春期人类。

“Facebook的股价一定会涨,”Sean愉快回答,“因为到时候大家只能在家里上网了,你应该再加一个视频功能让所有人在家开会。天啊,你看起来像一团被吃完又吐出来的,反刍物。就算你正向全世界人散发魅力——魅力是灾难的感觉,我突然直觉到导师对我心灵上的召唤。”他最近确实被印度和尼泊尔的玩意儿迷得不轻。

“你应该去偷个病毒,”Mark告诉他,“为了Facebook,”

“所以我们就会知道股价下跌全是谁的错,”Sean回答。

“你是一个傻瓜。”

嘿,这已经上升到人身攻击了。

“给你,”Sean把石榴籽倒在碗里,放上一只匙羹,“我常常为自己的善良感到动容,”他停顿一下,然后充满感情地说,“我想,真的,我可能是这个世界上真正的好人,纯粹意义上的。”

“你是,”Mark说,“因为这是一个很好的地狱笑话。”

Mark拿起匙羹端详他的石榴粒。Sean抽了下鼻子,露出个假哭脸。Mark快速压烂他的石榴粒。Mark脸上全无懊悔,Mark是个贱人。

“那是我用手洗干净的,”

“没关系,”Mark说,“没事,我不在意。我不知道该不该去新加坡。”他突然换了个话题,“我很忙。Wardo来找我更有效率。因为他的工作相比我的并不重要,客观来说。”

“你们还没结婚,”Sean冷酷指出。

“他有股份,”Mark说,“或者说你想卖掉你的股份吗,我有优先购入权,那样十分目光短浅。”

“你在辜负我对你的信任,”Sean讥笑,“因为我显而易见非常信任Facebook。也许你瞎到注意不到,但正常人不会无理取闹地要求一个跟自己毫无关系,婚姻关系勉强也算,一个法律意义上只有合作关系的人,为自己毫无底线地付出。”

“那不是一回事,”Mark说,“那是Wardo。”

“别邀请我跟你上床,”Sean说,“临时标记已经摧残了我的身心。如果事情发展到那个地步——我突然想到,要是想尝试Top Omega眼下似乎是个现成机会。”他露出奇耻大辱与跃跃欲试兼具的神情,“我宁肯当你的性奴隶也不愿意当一个变态。我很爱惜我的名声。”

“他不相信Facebook,”Mark说,“他不喜欢Facebook,他一点不了解Facebook。”

“他操的不是Facebook,是你,”Sean说,“他喜欢你,你不是Facebook,简单分开这个,好吗?”

“这是一回事。”

“这不是一回事,”Sean循循善诱说,“你知道吗,不管你是否有意,你总在伤害试图爱你的人,总说同样的事情就有点无聊了,我告诉过你,那不是你的错,可你能够不那么做,不总是要求别人为你让步,你可以做你认为错的事情,为了你也爱别人,不敢相信我正在教你如何在幼儿园里跟人交朋友。”

Mark生气了。默不作声地盯着眼前那一碗烂得可怜的石榴籽。Sean很欣慰看到Mark没有倒进水池而是勉强开始吃垃圾,要知道,他自己的劳动可是很有价值的。每个人都该珍惜他的付出。

“我恨你,”Mark说,如此简短的一句话隐含了五种以上死亡威胁。

“为什么你在犹豫是否去新加坡,你不怎么花时间犹豫,浪费生命。”

“为什么我要去新加坡?”

“因为你伤透了Eduardo的心,容我提醒,一次又一次,没有人能反反复复重蹈覆辙,”Sean大声说。

“闭嘴。”Mark回答。

“我不会给你订机票的,让你的实习生助理把你打包好,”Sean说,“就跟圣诞礼物一样,把自己运到新加坡,放在Eduardo家门让他签收。感谢上帝吧,小狗狗能上飞机,那离天堂多近啊,两种意义上。”

“现在离圣诞节早着呢,”Mark说,“我恨你。”

“但我却以极大的仁慈和爱宽容你,呵护你,保护你脆弱不堪的心灵,”Sean以一种咏叹调说,“其实在我心底我有点把你当成我的小狗,你知道,当然不是边牧那种,我的比格,”他比了一个复杂的手势,试图让Mark理解他的真挚,“我给你取了个名字,你是‘Goat’,有这样几个理由,首先羊是一种邪恶的动物,”

Mark用“哇,你什么时候已经死了,我都没来得及在你尸体前大笑”的眼神看着他。

“我们会是Sean the Goat组合,”Sean说,“就像Shaun the Sheep,你不知道其中有多少巧合与隐喻,我喜欢这个。”

Mark继续吃石榴籽。

Sean满怀爱意地看着他的狗,“小狗应该得到幸福,哪怕是一条性格恶劣的狗,但狗是无辜的。”

Mark一边吃石榴籽一边举起另一只手朝他比中指。

“我永远跟遗弃小狗的坏主人做斗争,”Sean兴致勃勃说,“每条小狗都要有个好主人,如果他的主人被折磨疯了,我们要跨越半个地球敲开他的门,告诉他你的后半生的使命就是爱你的狗并让你的狗爱你,一条缺乏训练的实验退役比格,全世界人都要爱宝宝,天啊,我觉得气氛有点激昂了,是不是有点过头,但我感觉很好。”

“我也是。”Mark嘲讽回答。

“看我把你照顾得多好啊,”Sean说,目光恋恋不舍地端详Mark眼前一塌糊涂的石榴籽和碗,石榴籽的形状甚至很像狗粮呢,“Eduardo会感谢我的,我把你养得挺像样。”

Mark的头发糟糕,脸色憔悴,说不清是熬夜问题还是饮食问题,Eduardo看他一眼就会难过到无法忍受不爱他。

“我认为大部分时间是我在照顾你,”Mark说,“你是个傻瓜。”

Sean拎着他的匙羹在碗边轻快敲了一串漂亮音符,总结,“我让你以为我依赖你因为你需要别人依赖你来判断自身的存在价值。”

“撒谎,”

“真相总很残酷,”

Mark说,“所以你订好了机票,是吗?”

Sean摊开自己的双手,气定神闲展示,“你以为我是Eduardo还是Peter,给你的助理发邮件。”

“这是他的问题,”Mark突然说,“他假装出一种受害者姿态占据道德优势,以退为进威胁,我没有指责他。”

“我知道,”Sean说,“我再一次,又一次,我记不清第几次了,可是他总会改变主意的,一次次回到你身边,是你赶走了他,客观来说就是这么回事,你不能要求无止境的让步——”

Mark攥紧手指,像是想杀人,又像是已经杀过了。这事的确有待商榷,并不是全无可能。

“很多人都可以,”Mark说,“很多人。你看不到吗,只有他——”

Sean走到另一边,猛然推了下Mark的肩膀,把他从高凳上推下去。Mark抓住岛台边缘,重新站好。

“因为很多人不爱你,或者说,不是以爱情的形式爱你,”Sean说,“你伤害不到他们。”

“好,”Mark说,“如果他爱我让他变得不好了,说明这是错的。这是对的。”

他站在那里,镇定冷酷。

“我们在学校的时候,他只是对我很好——就像现在很多人对我做的那样,不管出于什么原因。那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如果我们还是这样,这有什么意义。我又不需要一个真的钟点工。”

他看着Sean——看起来严厉,理直气壮,恼火,和真的困惑。

“如果我们已经脱离了对方,”Mark说,“我们不可能回到过去那种相处模式,到底有什么意义,就因为——没有人无法离开某人会难以生存。”

“不,”Sean说,“我不能理解,一点都不。你就不能接受然后别那么多要求吗?谁在乎。”

Mark没有说话。他向来是一个安静的人。安静。Sean想起Mark在Eduardo面前有多么喋喋不休别管是生气还是什么的,Mark通常用沉默逼迫别人,Sean是他的发声器,做所有一切Mark讨厌做的事情,可一旦涉及Eduardo——每个人都知道。刚在帕洛奥图的时候,别墅时期,Sean很清楚他无法排挤Eduardo,他要营造出Eduardo自己格格不入的氛围,然后让Mark做出让Eduardo退后的决定。他不理解为什么Mark自己看不到这一切,这很荒谬,那时候他们都很年轻,轻率又果断,容不下一丝一毫瑕疵,被欲望和肾上腺素推动着快速行动,面对征服,前进,美好和糟糕的许多事情,一刻不停。他曾经认为他很了解Mark是什么样的人,以及Mark会在和Eduardo的关系中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你需要,”Sean说,“你需要钟点工,你需要很多钟点工,分门别类处理好你的生活和感情,Eduardo就是那个负责你的感情的,就像你利用其他人,你可以利用他,你利用我给你拉投资——你自己说过那是最讨厌的事情没人愿意做,别那个表情,我当然会知道。总而言之,如果你不肯利用他,说什么因为你们已经不互相爱和适合之类的傻话,你真是太傻了,那就是说你担心自己在利用他,为什么——天啊,Mark,你真蠢。”他都不知道怎么说,感到人生突然暗淡了点,“我对当babysitter没什么意见,但这也不是我最理想的工作。”

之后他们没有再说话,Mark站在岛台边上处理邮件,因为他又哪都不能去,Facebook之前已经有人在小组里抱怨每天上班服用抗信息素药物的生活何时能结束,Mark很愤怒但比起杀光所有人,Kate让他待在家里,跟Sean。

第二天早上Sean帮Mark,呃,算是,延长了标记时间,说真的,世界上很难有比这更古怪的事情了。

他打赌Mark和Eduardo这次真的能彻底和好——Dustin选择了否——看看谁才是那个真正的朋友。这就是为什么Sean欠Dustin很多一块钱。等到这对情侣永远在一起后由他们两个支付,这是Sean应得的相信爱情的回报。尽管Dustin坚持那是因为总得有人选否,不然这个赌约无法成立,而Sean每一次都让别人选否。这不公平。Sean应该自己选一次否。

Mark和Eduardo会永远在一起吗?否。

B-08

是的。Mark告诉他,他们又一次分手了。

“我想赢,”Sean悲痛说,“我想赢一次,你想不到我输掉多少一块钱,我是一个非常热衷胜利的人,让我赢一次吧,求你了。”

“你永远输了,”Mark毫无同情心地宣布。

“如果你们一次次因为高中生才在乎的事情分手,”Sean说,“那真的很蠢,很蠢,天啊,你知道吗,那会让我发自肺腑,从我的灵魂的最深的深处,真诚地讨厌你,你必须知道这个。”

“我知道,”Mark说,“我也讨厌你。”

“没关系,”Sean振作起来,“我想Eduardo,或者你,会再一次把对方追回来的,我应该打赌你们会不会复合,那样我就能总赢了。”

“不,你不能。”Mark冷漠说。

他真的不应该那样说的,因为Mark拥有一种可怕的不管什么事情,都能够为之成功的能力。他自己亲口说的——他诅咒了自己。

Eduardo真的要抛弃他,开始新的生活。当然,要是你在新加坡,你可以很容易找到一个比Mark更出众更好的人,体贴,温柔,善解人意之类,美丽,显而易见,比Mark美丽的容易程度与比Mark富有的困难程度之间存在某种再明显不过的函数关系。

他们参加Eduardo的订婚派对时,Sean一直在等Mark搞砸眼前的一切,很明显,Mark必须得那样做,不仅是为了他们俩,是为了——一切,每一个人,Facebook,这个世界,总而言之,如果Mark不那样做就完蛋了,所有都会被毁灭。

那天天气实在不错,阳光明亮,风也非常舒适,热带气候真是让人喜爱。Sean订花的时候友情帮助Mark也订了一份,好像Mark Zuckerberg生下来就是一个特别有礼貌的人。

“祝贺你,”Mark对Eduardo说,声音听起来非常的“他”,每次当Mark很是他自己的时候——当他在Eduardo面前特别是他自己的时候,他自己是一个社会识别意义中的身份性格,不那么颐指气使和呼来喝去(Mark喜欢人的方式),这种场面总让人有点伤心。Mark说,“无论如何,我很为你高兴,希望你能够幸福。”他已经算得上彬彬有礼。甚至因为总是一副缺乏表情的样子,显得十分真诚。

Eduardo向他们道谢,看起来容光焕发,神采奕奕。他在他的新感情里变得更好了,严格来说,以Sean来看,这是正确之选。可Eduardo和Mark在他心里的分量全不对等,相比Eduardo的幸福,他宁肯看到Eduardo为实现Mark的幸福而变得非常不幸。好吧,可是一个人对自己的爸爸妈妈都会偏心呢。Eduardo是一个后来认识的朋友,Mark是他的狗。你没办法在人类和小狗之间偏心人类,哪怕那是世界上最好的人和撕烂你所有家具的比格狗。狗是无辜的,你养了他,你就要对他负责。

“Mark,”Eduardo柔声说,“我很感谢你能来,真的。”

“我们至少是朋友,”Mark说。

Eduardo皱着眉,脸上浮现一个微弱的笑,看上去非常忧虑。

“我们永远会是朋友,是吗?”Eduardo小声问。

“也许,”Mark点头,很诚实地回答,“我不知道。这需要维持,我不能单方面通知。”

“你不知道,”Eduardo重复,然后仓促地看了Sean一眼,“好吧,我们又回到这个问题了,只是,只是玩得开心。”

“我们还是去喝点酒吧,”Sean说,抓住Mark的肩膀拖走他,“真遗憾派对上没有脱衣舞,人人都爱脱衣舞,下一个订婚派对一定要有脱衣舞。”

Sean不想喝酒,难得的,因为Mark看上去有点想喝酒,他必须保证,要知道这里是新加坡,这不是他们的地盘,他想要有个人保持清醒。但Mark没怎么喝酒。

他们走到户外露台上,呼吸新鲜的空气,天气炎热,但风很大,吹得音乐声都飘飘荡荡地膨胀起来,Mark又在调整他自己的领结。

“你应该买一个套头式,”Sean建议,“那种假领结,你每天拉一下后面那段,就把它收紧。”

“听起来有点像绞刑绳,”Mark回答,“我用到领带的场合不多。”

“我忽然意识到,国王好像都是被砍头,是这样吧,”Sean突发奇想,“我是说,如果你确信无疑,生命终点,把你的头砍下来看一眼自己的身体,那一定很好玩。”

“好吧,”Mark停顿了一下,“我愿意当那个砍下你的头的人。因为我想我们两个的生命长度不会有太大差距。”

“谢谢,”Sean兴致勃勃说,“你知道反过来我也愿意。”

“我不想要,”Mark说,“我没有那种悲惨的史诗情结或者戏剧命运爱好,我希望我死后能够被完整地上传意识延续下一段生命。保证我的肉体的完整性至关重要。”

“如果你的云意识被污染了,”Sean承诺,“我一定会帮忙删干净你,虽然我对编程一窍不通,但我是Emma最好的朋友。”

“我不相信你是Emma最好的朋友,她的智力水平归属到Facebook的前三位,”Mark说。这句话听起来实在过分真诚,Sean假装没听到。

一场漫长的订婚派对。漫长的阳光,漫长的祝福和欢呼,漫长得仿佛永无止境的仪式,Sean邀请Mark在椅子下面玩“看谁踢到谁”的游戏,结果踢到了Kate,她从Mark那里借用了CEO专属的死亡警告眼神,Sean就知道残酷CEO模仿秀大赛总有一天会毁了所有人。

即将宣誓的时候,他和Kate一左一右钳制着Mark,以防Mark突然站起来宣布他在会场桌子下面安了一个炸弹,说不上是为了那会儿阻止启动倒计时指令,还是帮助CEO展示鲜红的终结数字在笔记本电脑屏幕。

他看着Eduardo和某人,总之不是Mark的某人,他没仔细记住对方因为潜意识觉得有点不礼貌——站在祭坛上面,周围鲜花簇拥,天啊,这又不是结婚,一定要如此正式吗?Eduardo在微笑,手指攥紧又松开。未免紧张过了头。Mark坐在Sean旁边,脸色苍白——他的脸色总是死灰般苍白,因此很难说是为了什么,暗淡的睫毛颤动,目不转睛地看着Eduardo,似乎在思索伤害后者的方式。

你们是否愿意——Sean不记得了,因为订婚和结婚宣誓的总是老一套的那种东西,他从来没记住过,作为一个有钱人结婚是很危险的,自由自在的一辈子恋爱,但是拥有许多后代,对他自己来说最有利的生存方式。

主持仪式的那个人,鉴于Eduardo是犹太人,他也不太清楚是个什么教的身份,继续慢吞吞地说着什么。

Sean不记得自己做了什么,站起来走向祭坛然后给Eduardo一拳,可是他根本不想抢婚。而且你做某件事要考虑到接受人的心情,意思是,尽管Sean经常罔顾Mark的意思做出种种看似冒犯的行为,那是因为,无论如何,他发誓他能够听到Mark的心声,你养狗的时候不会期望小狗主动叫你妈妈吧。你自己知道该做什么。

那个时刻,他没有站起来,而是牢牢攥住了Mark的小臂。自始至终,Mark没有拒绝。所以,在那个时刻,那就是Mark的期望。被阻止,而非被怂恿。有些时刻,人需要退后让爱得以喘息。

Eduardo一言不发,眼里全是泪水。

这是Eduardo的不幸,Sean必须承认,爱Mark会令人不幸,因为Mark的幸福用得上Eduardo这位无可替换的角色,就决定了Eduardo任何自我发展行为会因没有成功逃脱此需求而再次不幸。Sean不希望任何人不快乐,可Mark的快乐比别人的稍微重要点,对他来说,他跟别人又不熟,别人又不是自己人。

订婚派对顺利结束,Mark全程保持正常,令人无比宽慰。

实际上,Mark向Sean挖苦了他握住他手腕的行为,看起来Sean像是恐慌症或者哮喘发作,他都感觉有点疼了——一直在犹豫要不要从兜里拿出个吸入器什么的,当然Mark Zuckerberg会拆开自己的西装口袋。还会在里面装乱七八糟的东西,Sean快昏过去了,多么可怕的着装习惯。他不承认Mark崇拜过自己。

而且,Mark说这种话真是太刻薄了,向一个曾经被疾病摧毁了人生的人反复提及这一生命中已经被提醒得不能再彻底的噩运,但谁让他是Sean Parker,他不是很介意。这可以。

A-09

Mark没有去新加坡。他所有的行为差不多可以总结为,一直工作并在非工作时间给大家发邮件。办公室里怨声载道,Kate告诉Sean这简直就像因为老板没有受到足够的性骚扰因此向每一个人发送死亡骚扰。

多有魅力的女人能把死亡邮件称为“骚扰”啊,Sean更爱她了。

他被迫留宿在Mark简陋的家里饱受物质短缺的折磨。每天早晨起床时都伴随着可预见的相当乏味的开端。

“早上好,Mark,”通常情况下都是这样,Sean说,“工作辛苦了,今天你还是一个素食主义者吗,你知道,我实在学不会杀鸡。”

“我不介意你在我的厨房里吃肉,”Mark漫不经心说。

“可是我不喜欢你在吃烤焦面包片的感觉,我觉得自己像是在诱惑你。”

Mark屈尊从放在岛台的笔记本电脑上抬起头,露出一个“你是白痴”的眼神。

“就像你在残酷地诱惑全世界那样,”

“好,”Mark这周来,大概吧,Sean没有Eduardo那种详细观察Mark的变态习惯——第一次真切地笑了,不是那种转瞬即逝的轻蔑的笑。“我不知道你对我有这么大作用。”

“我真难过,”Sean假惺惺说,“你把我关在你邪恶贫乏的龙穴房屋,限制自由和饮食,你知道,你就差没强迫我劳动了。我要发Facebook揭露你。”

Mark看起来心情不错,是的,有些人能够从非工作日的连续工作中获得恶心的快感,Sean产生一个邪恶的想法,或许Mark是个有奇怪性癖的——哇哦,打住,他告诉自己,想到这就行了,从岛台上拖过他那份早餐。

“我讨厌炒鸡蛋,”Sean说,忧伤地看着加奶油的炒鸡蛋,“奶油更恶心了。”Mark坐在对面喝咖啡,尖尖的下巴看起来非常傲慢。

“那是我的。”Mark说。

“噢,”Sean说。

“Sean,”Mark说,“我们是朋友。你怎么会认为我会为你准备早餐,你疯了。”

Sean开始吃Mark的早餐。

Mark一张一张抽纸巾团好再丢他,“我不介意,”Sean大声说,“就算你扔到我盘子里,我也会拿出来再面不改色地吃剩下的,纸巾比你干净多了,你还在自己手上吃糖呢。”

Mark冷哼一声,“真令人羞耻。”

“才不,”Sean反驳,“你才是那个要把自己藏起来的人,你甚至都不怎么锻炼,加上把你那柄玩具剑拿起来挥两下的时间。”

“是,你是奥运会候选运动员,”Mark开始试图从岛台下面踢他,可笑,Sean Parker——从他第一次学会走路起——是的,他就开始在心里默默嘲笑那些比他矮的人了——等到他15岁,美好的生长期,基本上那差不多就是所有人。感觉很好。他尤其喜欢初次见面时对方吃惊的表情,见到他本人之前,他的语言风格总让大家觉得他没有那么高。Mark以为他身上长着的那两条干巴巴的腿能在“看谁踢到谁”里赢过任何一个人吗。

Mark滑下椅子,钻到岛台下面——“你作弊,”Sean大喊,立刻收起腿踩着椅子站到岛台上,靠,天花板可有点低啊,他就知道岛台的完美位置应该在当初他建议的打高天花板的方向,正对楼梯。

“你在践踏我的办公桌,”Mark说,“字面意思上。”

“嫉妒无法让你拥有像我这样优越的胸肌和肱二头肌,”Sean提醒,“你应该加强锻炼,出去跑跑步什么,噢,同时停止散发你那可怕的不正常诱惑力。”

“Sean——”Mark说。

Sean端着他的炒鸡蛋盘子不在意地挥了挥手,“你,瘦弱,乏味,干瘪,矮小,说出这些都让人深刻感到语言的残酷性,”他立刻调用了他的“求你改变吧我的心为你而痛”的眼神,“你以前从来没胡乱散发过魅力,哪怕你每天,噢,可能半个月照一次镜子,然后看到眼前这副悲惨的事实,天啊,我完全明白怎么回事了。”

“什么,”Mark说,“你要踢到我的笔记本电脑了,快点下去。”

Sean居高临下地俯视了Mark一会儿,然后开口,“你很绝望。”

“你还好吗,”Mark说,“你叫什么名字?”

他盯着Mark,“要么是Eduardo操你太多次打破了你的激素平衡,要么就是,”他指了指自己的头,“你的大脑,化学物质,你们从来没有分手过这么——这么长时间,简直就像真的分手了,从Eduardo订婚到你的信息素紊乱,我的天啊,你不是在残酷地诱惑全世界,你仅仅在诱惑一个人。”

Mark紧绷起来,“你最好停止接下来的胡言乱语。”

“你只会无视自己不喜欢的事实,”Sean说。

“你只会创造自己喜欢的假象,”Mark说,看上去即将濒临恼羞成怒。

Sean叹一口气,决定自己应该让步,他从岛台上跳下来,抽出纸巾装模作样地擦了擦自己踩过的地方,接着,他把炒鸡蛋盘子推回去。

Mark坐回电脑前,用下巴示意这恶心人的垃圾归你了。

“嘿,”Sean开口。

“闭嘴,”Mark回答。声音非常“他”,意味着现在是正常状态,禁止调笑。

“医生跟你说了,是吗,”Sean问。

他盖住Mark的笔记本电脑,Mark瞪视他。

“你是为了Eduardo成为Omega的,”Sean说,“噢,医学上来说不是这样,你生下来就是Omega,但是在我看来,在所有人看来,就是这么回事,这真的有点太,嗯,”好笑了——好吧,哪怕是他偶尔也会愿意呵护一下别人脆弱的自尊心。哪怕这事听起来真的非常非常让人想笑。

“滚出我的房子,”Mark说。

Sean坐到后面的料理台上,“就不。”他换成充满喜爱和鼓励的眼神看着Mark,“噢,我的天啊,我真不敢相信,我完全没有想到。”他放轻声音,想让自己听起来别那么想笑一点,“你真的很想念他。别不承认,就算你自己本人不想念他,好吧,你的肉体很想念他,因为,契合度或者,天啊,”他已经无法忍住不笑得那么恶劣,“Eduardo真的有一根魔法老二吗,这可是你啊——Mr. Mark Zuckerberg,我的天啊,我此生都不会像现在这样震惊了,我的惊讶已经被彻底用完了。这太疯狂了。”

“你是一个蠢货,你是一个白痴,你真的愚蠢透顶,”Mark平静快速说,“我恨你。你死了。”

“你想念Eduardo操你的感觉,Mark,上帝,我头晕目眩。”

Mark看起来快发疯了。

“我真不敢相信,爱情悲剧让你成为了全世界最有吸引力的人,”Sean宣布,“我到死都会把这件事刻在我的墓碑上,大家靠在旁边蹭鞋底的时候就能读到这个了。”

“我要杀了你,”Mark说,“我会派人把你的不锈钢棺材挖出来。”

“随便,”Sean说,“我现在就要发一条Facebook宣布这件事,要是不用担心舆论,”

“操你,”Mark说。

得了吧。Sean发誓他绝对会用他所有能想到的方式对这件事大肆宣传,他会嘲笑Mark一辈子——任何人都不会放弃这种机会。

B-09

Eduardo的订婚派对后——进行得很顺利,完全顺利,没有任何糟糕的事情发生。Mark决定顺便去一趟中国大陆,考虑到中国人口规模,这不仅关乎天才和总人口,还有Facebook的用户及广告价值。

Sean一直喜欢出差,尽管名义上他对Facebook没有任何决策权,可是既然他已经到了亚洲,为什么不,而且他喜欢看Mark装腔作势演出一副亲民又平等,你知道,硅谷自由之光,技术宅之友,开放,和善,风趣——努力假装拥有这些完全不存在的(事实上,截然相反)性格标签的Mark,真的非常可笑。Mark最多就是,噢,酷一点,还是那种,靠Chris的精心修饰与每天跟Sean互相挑衅,总而言之,那会儿对于怎么打造互联网新贵人设他们还没彻底摸索出来——尽管后来的事实证明,Mark和公关部门的所有努力都在CEO糟糕至极的人类情感反馈与外在表现组织的结合的悲惨前一败涂地。

Facebook公关部希望塑造的——冷静,理性,羞涩,腼腆,不善言辞,坚决——技术宅代表,新锐CEO。人们说的——他是蜥蜴人。——天啊,他还是一个Omega,他是蜥蜴人母体,用来占领地球和人类躯壳的邪恶化身,谁能想象他会生下什么,也许——可怕的和人类混血的外星侵略物种。说真的,这真有点伤人,指的是挺伤害Eduardo。谁能想到有一天,还会有人反对他的性生活呢。拜托?天啊,他的意思是,这是真的,人们走上街头,打出标语,“别操他——为了人类”,与此同时,“操Mark Zuckerberg”,他在咽气前一秒想到这个画面都会忍不住笑。

不过那个时候,这些事情还非常遥远,Mark——作为一个稳定的Beta,拜访了中国政府官员,实在装得过火了,在北京天安门的雾霾里跑步,天知道,把这家伙从笔记本电脑前弄出去像是把小男孩从,好吧,还是别讲原子弹笑话了。事情就是,Mark在北京早上6点钟带着保镖跑步并让记者拍照——给互联网留下一些非常难忘的memes。

“你真疯狂,” 等他们回到帕洛奥图,Sean还是一想到这件事就忍不住叹气,愉快的那种,“人们看你的眼神都变了,你像是高功能行为障碍。”

Mark看起来无动于衷,但他总是那副样子。Sean亲亲热热地抢过Mark的手机,非常自在地翻阅了Mark的所有消息。

“Babe Marky, ”Sean用喜悦的声音宣布,“你的鸡妈妈没有理你。一封邮件都没给你发。”他说着顺手打开Mark的Facebook登录小游戏,Mark Zuckerberg的泡泡龙纪录是谁保持的?当然。Kate只写Facebook的推文。

就算是Mark这样都有点可怜。Sean玩完两轮游戏,在Mark的Facebook账号上分享截图,然后坚定地踢了Mark的办公椅一脚。

“你应该还以颜色,这事根本无法打击到你,而且你要赢得这场较量,我们给你找个糖爹或者让Kate在镜头前吻你。”

Mark有点想打他,他看出来了。

“我想喝杯茶,”Sean立刻说,“也许这次就不放威士忌了吧,茶多酚足够。”

“你很幼稚。”Mark夺回他的手机。Sean轻松微笑着,他向来对保持心情方面颇有心得。然而Mark甚至没有继续攻击他,于是美好的心情难免有点像一扇门轻轻关上了,不是说你的快乐被锁起来,只是你看到一扇门关上的感觉。人性本贱,他怀念Mark恼羞成怒辱骂他并被他反驳得哑口无言的感觉。

没关系,过去这对情侣反反复复的矛盾已经让他非常清楚,Mark和Eduardo都可以离开对方活着,活得不像他们跟彼此待在一起时那么神经兮兮,Mark不善于和别人交谈,但这种时刻Sean可以短暂敲几下Mark通常毫无反应的内心。

“Kate是个很好的人,”Sean告诉Mark,“她很善良,很了解你,尽管你一点都不了解她,你知道吗,她喜欢热的肉桂茶。她说你不是一个混蛋,我觉得你需要她。”简单来说就是Kate也很鸡妈妈,没道理Mark一定要特定鸡妈妈。

“很好,”Mark说,“很高兴知道你在我身边无孔不入地安插了间谍。”

“因为我是俄国人,还信仰共产主义,”Sean回答。

Mark用怀疑和蔑视的眼神注视他。行吧,他很会引起Mark的注意力,严格来说,警惕与蔑视。“你有什么毛病?”

“你好悲惨,”Sean抱怨,“我要绑架你然后我们出去玩吧,别输给Eduardo,你要相信金钱和权力的诱惑,大家都会假装不想要扑在你身上啃你的脖子。”

“尽管我知道不该对你有任何期待,”Mark承认,“你能否认识到和Eduardo的关系只是我生活中的一小部分,而我的生活不全是这些,不要过于以己度人。”

他抬起头,向Sean耸了下肩。

Sean就知道不能总以自己颇富同理心的宽宏情感推测Mark,难说,Mark可能具备完全孤立不同情感的能力,才不管别人看上去他自己是什么样。

“我没有跟你说话,”Sean说,“我是在跟Goat说话,既然你也不介意,那么我们两个要一起出去玩会儿。”

Mark表现出介意地皱眉看他,“你不该总碰抽屉里的东西。”

“我能指望你分得清亢奋剂和镇定剂吗,”Sean严肃嘲讽,“你甚至对阿片类这个词过敏,你应该多关心我一点,原生家庭,童年创伤之类,你知道,就是大家最喜欢的那玩意儿啦,弗洛伊德,这样你对我的感觉就会转变成想法设法计划拯救我,行动起来。”

“当你说出弗洛伊德时你已经没救了,谁能忍受你。”

Sean抓住Mark的肩膀,拖着他站起来,除了笑意他还有无数喜气洋洋的感觉。

“你,”他轻快说,“Mark,了不起的CEO,我们的贱人,忍受我,拯救我,30分钟内我再不到没开门的酒吧里强行放下两把凳子——我相信我的人生必将就此有所缺憾。”

“为什么你的人生里永远充满致瘾品,”Mark抱怨,然后笑了,轻蔑讽刺的微笑,“我不忍受你,我利用你。”

“事实上我更想去玩跳楼机和疯狂海盗船,”Sean说,“但我感到你不会同意。”

“你想挑起我的斗志然后同意,”Mark说,“别自以为是,你赢了,我不同意。”

“你真乏味,你很无聊。”

“你真讨厌,你很愚蠢。”Mark回答。

Sean推着Mark的背往外走,经过Dustin时极力邀请,他拍上CTO的肩膀,“起来,”声音颐指气使,“我们要给CEO举办失恋狂欢派对,Tina,我们需要你。”

Dustin是他见过最值得喜欢的人,真正的好人,跟Eduardo那种装腔作势的虚伪劲没法比,Dustin Moskovitz,Facebook自始至终唯一的良心。“我想说,Lauren会知道这个。”Dustin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地快速抓住他的书包开始装电脑。天啊,Sean真的受不了了,“你不能带电脑,求你了。”

“他必须要带电脑,”Mark说,“不然所有人都会发作恐慌症。”

但他还是把ET组合从公司弄出来了。他们没有去酒吧因为真的不到营业时间,强迫劳动会上新闻的,Dustin提议他们可以弄条船,天才选择,人人都爱出海浮潜,除了古怪宅男,Mark不喜欢,但二比一,他们赢了,Mark只能不情不愿地去海上暴晒。

“你们两个说这是我的失恋派对,”Mark漠然指出,“你们只是找借口出来玩。”

“谁在乎,我们不在乎,”Sean高声说,“我爱阳光,我爱看你趴在栏杆上向海里呕吐,还有海鸟在你头上拉屎,振作精神,Mark,你需要振作精神。”

Mark终于有点无可奈何,“你像一只正在发疯的火鸡。”Mark说,“我看到你的嗉囊了。”

而我看到你那颗破碎的心了,Sean多愁善感并得意洋洋想,甚至你自己都不知道你有多伤心,因为你不去看,哪怕你看到了你也不怎么在乎。没有关系,Sean Parker永远会在最后一刻出现然后无所不能地拯救一切。因为他就是这样让自己显得很重要,他是潇洒迷人的反派英雄。嘿,要是没有他,多年以后,Mark会在大家一起出海钓鱼的时候冷漠地通知Eduardo他曾经爱过他,以一种可怕的回忆永不可能实现的年轻时代的玩笑的平淡语气——而Eduardo会一脸受伤地发作恋爱表演症,意思是,好吧,道德优势。你根本没法想象二位对青春爱情戏剧多么乐此不疲。

A-10

“除了酒精,致瘾品,这个排除,否则Eduardo会派一帮巴西黑手党杀了我,性爱,派对,这两个词是分开的,当然,派对意味着上述所有,”Sean说,“另一方面,阳光,阳光,大量阳光,没有信号,攀岩,徒步,峡谷漂流,登山,跟着你的比格狗一起在沙滩上赛跑,扔铅球,力量训练的十个变形,汗水蛰得你下颌疼,天啊,难道我竟然是一个如此乏味的人吗——”他若有所思地看着Mark,“我想不到什么能让你找点乐子,化学物质,你知道,这就是人们为什么感到快乐,我们可以在南极建个基站,事实上,有一次我差点就要去南极住半年了,这就需要提到我当时的恋爱对象,手段百出地顶替掉我的名额——”

他百无聊赖地用Mark的手机玩小游戏,“你看,每个人都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罗曼史。早上好,Mark,”他在沙发上换个姿势,让头倒挂下去,“您的召见令我感激不胜,你想喝茶还是威士忌,今天早上吃什么,何时将与Eduardo结婚,不必解答所有疑惑,我只在乎最后那个。”

Mark看起来也终于有点无精打采了。就算你住在带地下室的别墅且周围4座别墅也全都是你的。但这对于现代人的来说活动范围也实在过于狭窄,况且还要跟另外一个人像维生设备似的形影不离。相看两厌。

在Mark的泳池里晒太阳已经不那么好玩了。他感到无聊。他在Mark的Facebook上分享了太多次游戏战绩以至于Kate警告他不许再那样做了,很古怪,Facebook的CEO每天都在疯狂玩泡泡龙。而且玩得还非常不错。大家必须要吃更多抗信息素药物,暂时标记要求的间隔持续缩短。世界笼罩在Facebook性饥渴危机中!

最近一整周,只有Peter和Kate过来拜访,给Mark带来需要签字的文件,Sean差不多是跪在地上求Kate不要离开,但她无情拒绝,Sean就知道总是用Mark的思考方式写发言稿和推文会完全改变掉Kate那美好的心灵,至于Peter,可怜的孩子,差点强暴你的老板的确不是大学实习的好开端,即便是Sean都觉得有点残酷,一个年轻大学生的清白就这样被无辜玷污了,无论如何,即便互联网没有写这件事,但是,Sean,Mark,Facebook围着水族箱工作的陛下近臣和佞幸,许多人,都知道有个实习生助理啃了他们老板的脖子——那差不多就是全世界知道还有个24小时全年不间断报道到朝鲜边上的中央广播。

“我们可以邀请别人过来做客,”Sean指出,“让他们提前吃一整版抗信息素药,我真是一个天才,然后你就必须杀一只羊来招待客人,我真他妈是一个天才。”

Mark说,“驳回。”

“你不喜欢太多人吗,”Sean说,“其实那很有趣的,你可以不出现,真的,你可以完全不出席在你家举办的派对,我们可以去后面那栋房子。”

Mark盯着他几秒钟,然后说,“看你饱受折磨比那个有趣多了。”

多可怕的虐待狂啊。

那天下午Sean聚精会神地写邮件,他站在楼上给Mark的头顶拍照片,命名为种种像是“MM-DD-工作中”的格式。他在邮件里告诉Eduardo,Eduardo真的得拯救他俩,否则,说不上会是Mark杀了他还是他杀了Mark,他是一个善良友好的人,可Mark是个攻击性十足且内在情绪起伏极其剧烈的人,Mark可能会率先崩溃,那样,出于自卫条例,Sean就会不得不错手合法杀死Facebook的CEO,因为,没可能Mark会干掉他,除非在抽屉里的东西上动手脚。而且,Mark都快每天站在新风系统下面了,用行动斥责Sean在他房子里烧叶子的行为,但Sean不怎么感到内疚,甚至好奇烟雾会有致瘾性吗。

Mark经过时伸出一只手开始删他的邮件。Sean立刻把笔记本电脑推到地板上。

Mark罕见地惊讶了。

是的,任何技术宅出身的人都不会想到伤害生产力工具,可Sean想说,客观来讲,电脑很坚韧,扔掉才能保住他的邮件。

“我怀念咱们在巴伦街区过的好日子,”Sean深情款款地说,企图唤醒Mark的良知,“大家热热闹闹地挤在一块,对着电脑吃外卖。”

“噢,”Mark说。

Sean继续循循善诱,“Eduardo不会介意的,”

“闭嘴。”Mark漫不经心说。

“他是一个通情达理的好人,”Sean一边说一边轻轻按住胸膛,“同理可得他的那位也很通情达理,允许他来帕洛奥图跟你做爱,开放型关系之类,”他充满信任补充,“没人相信的。对Eduardo来说,你就像一只无辜的小猫,你做出的任何性骚扰行为都会被宽容。”

“是的,”Mark慢慢说,“很惊讶你对人类社交关系有如此深刻的见解。”

Sean叹气。因为他觉得Mark是个大傻瓜。调情这种事每个人都可以参与,没必要那么较真,真的,如果Mark需要做爱又只想跟喜欢的人干这件事,那么看不出对方不帮个忙的理由。Mark的外貌和身材虽然都毫不出挑,但还是有不少人审美独到的(变态的委婉说法),而且现代社会中权力会增强性吸引力。

“我不敢相信Eduardo过来只是看看你,”Sean说,“或者临时帮忙标记了一下你。这太傻气了。”

“你就像一个小学生,”Mark说,“幼稚,愚蠢。” 这是污蔑。

“好吧,”Sean说,“如果你们两个真的是那种认真的人就不会这么不负责任地折磨别人了。”

“闭嘴,”没有礼貌的Mark回答。

“你觉得他们不分手的可能性有多大,”Sean提问,“虽然Eduardo可能真的就是那种开放型关系——在他飞到加利福尼亚出轨前任后,他的前任不是别人,而是大名鼎鼎的你,硅谷贱货——Chris,”他突然想到,“Christy,你们不负责任的行为真是自始至终啊。”

“闭嘴,”Mark说。噢,Mark,他就知道!别假装埋头笔记本电脑逃避现实了。

“你总是这样,”Sean说着,无所事事地拎着他的耳机线从后面缠Mark的脖子,是的,首先,他拥有永不会出现电量恐慌和延迟的有线耳机,其次,他的潜意识动作已经证明他的弑君心理强烈且开始付诸行动了,Mark回头看他,皱眉。

“我怀疑有人在蹭我们的网,”Sean宣布,“我感受到一种难以描述的降速。”

“这个街区差不多只住了我们俩,”Mark告诉他,“停止发疯。去房子外面遛会儿你自己。”

“好吧,”Sean说,“我想说的不是这个,但你给了我一个启发,也许我们应该去买条狗,那样是不是太富有感情了,我担心Eduardo的后半生都会暗自厌恶一条狗,不管是对谁,这都有点残忍,因为我养不活任何动植物。”

“噢,”Mark回答。

“我需要新的东西,新的人,新的事情,新的任何东西,”

“明天晴转阵雨,如果你的意思是这个,”Mark说,“新的天气。”

“你知道我们已经把办法想完了,亲爱的,”Sean说,“Eduardo是绝对不会又相信,你知道,嫉妒心那回事,Eduardo已经学会信任我的审美,顺便一提,我也是,还有信任你的社交能力,你真的没办法快速找到下一个约会对象。冒充你发分手邮件也行不通,这已经是,问题都在于你们总是分手。天啊,我真是一个天才,说你怀孕了怎么样?”

Mark看着他。

一阵乏味的漫长的沉默。

“双胞胎?”Sean问。

Mark笨拙地举起手试图跟他拥抱的动作本质来讲或许是想扇他一耳光,不过他躲得很快,哈。

“对不起,”Sean乐不可支说,“为很多事情,你的扭扭糖是我偷的,上个月改掉你的数据的人,我发誓我是无意的,你知道很久才发现撤销后再弄回来就有点,嗯,很难过我对你做的事情,你的闹钟是我关的,因为它很吵——”

“好,”Mark的声音奇异又警觉,“嗯,好吧,你——”他停顿几秒钟,Sean松开耳机线往后退,“你到底做了什么。”

“我承认我性格中有非常戏剧化的一面。”Sean飞快说。

“你死了,”Mark立刻回答。

“是的,”Sean欢快说,“我觉得让Eduardo杀了你或者杀了他自己,变化,我们应该主动寻求变化。”

他开始后退着往外面转移,在Mark反应过来前迅速关上后院门并反锁,然后一边站到落地窗前跟Mark打手语,一边发作了一阵歇斯底里的狂笑。

B-10

他们在办公室里,Sean什么都没带,Facebook拥有任何东西,天气晴朗明亮,甚至让人觉得远处的海面在闪闪发光。

周末的办公室没什么人,或者说,就不该有人。整栋楼里只有他们和楼层工作人员,Sean感觉几个月来终于能松一口气,早起和阳光舒展了他连续纵情声色后开始僵痛的背,看,众所周知的好事的确是好事,取决于你想不想做。

失恋后Mark想做的事情就是在没有人的办公室里工作,Sean制止了他工作,至少,公共假期别再这样了,真羞耻,他都脸红了,Sean在休息区找到了一副羽板球,建议Mark可以跟他打两局,因为羽板球的机制是快速反馈,它就是运动中的奶头乐。Mark会喜欢的,他像传教一样孜孜不倦劝说,旁征博引,发誓这玩意儿在北京非常流行所以Mark应该学会来讨好中国政府以再抓住十几亿人,想想看,总而言之,当他第一次在北京公园里见到这项娱乐时还想不到它会像抽屉里的东西一样具有致命吸引力。与此并列的还有高浓度茶叶,切换音乐,拧螺丝。

Mark对全世界最诱惑的东西的回答是比中指,难怪Eduardo会抛弃他。罪有应得。

所以他们只是坐在地板上玩冒险,难以置信,对于任何10岁以上人类它到底存在什么魅力,Mark一言不发,双手撑住地面,聚精会神地看地图,简直就像个好孩子,再正常不过,这种假象撑不过10分钟,Mark开始诬陷Sean在作弊。

“我没有,”Sean大声说,“如果我作弊你根本发现不了。”

“我已经发现了。”Mark说。

“别逼我推你一把,”Sean立刻反驳,然后坐远一点,他才不会跟个住在你隔壁的混蛋那样打人呢。万一,他的意思是,对于不小心弄哭跟自己玩的人这事,他颇有经验。至今。

Mark扔了他一脸卡片。

所以,他毫不感到抱歉对自己推了Mark,反正Mark又没哭。Mark躺在地上呻吟,脸色苍白,看起来快吐了。他装的——击倒Mark的是失恋的痛苦,绝对不是Sean轻轻的一推——头撞到桌子腿。

“你可以把头放在我的腿上,然后脸藏在我衣服外面哭,”Sean真诚道歉,“我不介意。我可以在你哽咽的时候抚摸你的后背帮你呼吸,我对如何正确呼吸这事颇有经验。”

“我恨你,”Mark抽着冷气回答,“我要杀了你,你死了。”

“我没有,”他回答,轻轻摸了摸Mark的头顶,谢天谢地,好像没事,随后感觉自己好像在摸一只非常邪恶的动物。他克制住想要去洗手并使用两次洗手泡沫的冲动,用此生以来最大的意志力和回想没有Facebook自己的人生来让自己保持留在原地而不是站起来逃跑。

他注视着Mark,Mark半眯着眼睛,表情不适但很冷静。

“你真叫人担心,”Sean说,“你知道Eduardo不是夺走你处子贞操的人吧。”他看了看Mark的神态,“呃,如果是,你可以装作没有听到这句话。”

“我一直避免跟疯子讲道理,”Mark闷声回答,“因为不管我如何表现,你都会陷在你自己的想法里。”

Sean调用了“我知道失恋的疯狂就是这样”的表情,Mark轻轻叹了一口气。

“为什么你们都觉得我很在乎,”Mark说,“这关乎外界如何看待我,哪一个环节出现问题。”

“噢,”Sean皱起眉头,当然Mark看起来不可怜,Mark看起来总是很可恨——他甚至都不显得可怜,带着扭曲的友情滤镜时除外,“也许因为Eduardo,尽管是个道貌岸然的家伙,但各方面,我是指外在,以及,天啊,我想笑了,内在,似乎都比你强上很多,所以理论上来说,你是悲惨的那一个。”尽管你们两个在一起你也很悲惨,他在心里补充,你站在Eduardo旁边就像一个苍白的悲惨幽灵。

Mark露出气愤的轻蔑神态。

“好了,”Sean简单总结,“承认你为Eduardo死去活来深夜暗自哭泣还假装没这回事——无损于你的专制统治,我们是封建帝国,谁都别想动摇你的绝对地位。”

“我感到很恼火,”Mark说,“你最好不要激起我想要证明的斗志。”

“你们应该在一起,然后获得幸福,”Sean说,“Eduardo是个好人,而你是我的朋友,”他自动忽略了这句话里对Mark人格的攻击,“你必须要承认,Eduardo离开你会同样幸福,但反过来很难成立,因为尽管金钱和权力魅力无穷,可幸福也有精神化的一面,”任何人都很难自动忽略这句话里对Mark整个人的攻击。

“操你,”Mark回答。

“我觉得我对你负有责任,”Sean决定给Mark开个表露心意的好头,“因为我的确蓄意破坏了你的幸福,为了Facebook,当然这对我良心上并没有什么重负,可我仍然会为你伤心,因为我是一个非常善良的人。”

Mark一副见鬼了的神情看他,这真是赤裸裸的歧视。

“我不知道谁往你们脑子里塞了这些想法,”Mark用手盖上脸,听起来无理取闹又疲惫不堪,“我希望你们能认识到,一个像我这样拥有很多的人,”他停顿一下,“如果我需要别人爱我,我就能够得到,因为被爱是对外界行为的自我感觉,只需要简单营造一个外部环境。如果一个人提供了所有爱的行为并令你感到满意,行为动机并不重要,那不是你需要的东西,因为所谓沉迷爱的本质是自我满足。”他继续说,“幻想我非常需求并重视一段情感,对你的心理状态有什么帮助吗,如果是,我不介意你那么想来摆脱毒瘾,但客观事实中,宇宙中包括每一个星球都可有可无。”

“你为什么不用星星这个词,”Sean忧心忡忡,“听起来一点都不浪漫。”

Mark忽然坐起身,Sean举起双手,“天啊,别乱来,你打不过我。”

“我不介意,”Mark说。

“什么?”

“我不介意一群鸡蛋为一个鸡蛋哀悼,聚在一起痛苦控诉,互相支持,充满感动和人性光辉——自作多情地幻想那一个鸡蛋为我的早餐——没有这一个鸡蛋的付出,我的人生和事业会有多么不可挽回的损失,那是它们应得的,它们理当享受这种自以为自我巨大牺牲的情绪价值,因为它们实际微不足道的存在通过这种假设好多了,不是吗,”Mark从地上站起来,“别当个鸡蛋,Sean,”

Sean目瞪口呆,无比惊讶,“你真是一个混蛋,”

“你也是,”Mark说。

真难说那到底是不是一句嘲讽。

Mark的混蛋宣言发表后不到24个小时,第二天,Peter一头摔在CEO的脖子里,Facebook的Omega信息素失控大骚乱正式开始。Sean会记得这个乐子然后到死都嘲笑Mark的。

C-0

Sean的邮件简单来说,并没有发送。理所当然,这封邮件由他来发送也非常不合适。他说通了妈妈来完善这个计划。

“Ms. Katherine Brown,”他在邮件里镇重写道,“我需要你的帮助。”接着使用他此生掌握的全部书面语技巧创造出整封邮件。的确如此,哪怕他跑神了几乎全部的阅读课,但他从来没在五年级的被分进基础班读皮特猫。写完整封邮件后他飞快地阅读一遍,对文法十分满意并删除了落款(你忠实的家养小精灵)。人性本贱,他生命里总有一部分蠢蠢欲动。而另一部分已经学到如何制止。他跟自己相处得挺好。

Kate同意了。Sean可以这么认为。办公室的邮箱地址发出了一封抄给主要股东,掌握投票权的那些,尽管他们的票数在Mark的绝对控制下毫无作用,除非,就算,好吧,其实Sean没办法拿回他的投票权。

Mark不知道这件事,但是他收到邮件时就知道了。当Sean在楼下吃早餐时,Mark阴沉着脸下来死亡威胁。

“别对我说话的声音太大,”Sean请求,“我很柔弱。”

“你最好现在去立遗嘱。”Mark说。

Sean假装打个寒颤,“出尔反尔打击的是我们的信誉,而且这可以是重申控制权,你知道。”

“好,”Mark告诉他,“我从中解读出全然不同的消息,这不可能,”他静静看着他,“我从来没有想过轮到你来当那个准备毁掉Facebook的人了。你怎么做到的,你不可能黑掉办公室的邮箱,你做不到。”

“我做得到,此外,严格来说,更换CEO不会毁掉Facebook,”Sean挥一下手,面对危险刺激可以自如感到快乐是种可以后天训练出的天赋,由恐惧中获取家的感觉。

“我会否决掉,”Mark说,“取消会议。”

“但你也意识到Eduardo可能会到场,”Sean说。

因为Eduardo没有投票席位却有很多A级股份,他应该在场,但也可以不在场。无论如何,如果Mark是因为性别问题无法继续担任CEO。Sean知道Mark会明白他的意思。

“我不喜欢你的计划,”Mark无动于衷,“很糟糕。禁止为无关紧要的事情利用Facebook。”

“你应该回去工作,”Sean用非常明显的努力让自己解释,“你需要考虑的是你必须恢复常态,然后回去工作,搁置不会解决问题,你需要考虑到这一点,我承认我很冒险,但我是对的。”任何人都休想在Mark Zuckerberg面前暗示他是错的。

“好吧,”Mark说,终于忍不住发火了,“我来告诉你,一切不会被毁掉。”

*

一直到会议当天,Mark才勉强跟他和好了,因为Mark又需要利用他,这个贱人。

Mark从他身上跨过去后,Sean还躺在地板上摆放自己,字面意义上,并且注视天花板,感到一阵深深的难以诉说的被污染的直面克苏鲁后的怅然所失,“我想在天花板上贴满海报,”Sean宣布,“这样我就能永远在每天睁开眼睛的时候带有惊喜,我们可以收集附近所有好玩地方的宣传海报,然后依靠第一眼随机决定今天去哪玩。”

“我忍受你临时标记的次数是有限度的。”Mark回答。

“你是一个悲惨的死技术宅,”Sean忧伤地说,“我觉得长期与你一起居家隔离对我造成了难以磨灭的精神苦难,”他躺在地上仰视Mark的——十分没什么看头的腰部以下和下巴尖,终于坚定了决心——“我愿意自我牺牲每天临时标记你一次来获得当天的自由。”

Mark冷哼一声,接着沉默,重新走到Sean身上,别误会,他没有踩他,现在他可以直视伟大的CEO的技术宅梦想之工装裤裆部的缝线了,挺好,说的是做工。Mark站在他脸上颐指气使,“我想你或许你可以标记我。一劳永逸。”

Sean忍不住嗤笑,“我还没有被比格犬尿过脸呢,真叫人心底热乎乎的。”

Mark立刻开始踩他的脸,这是真的,他真的在踩他的脸,字面意义上,Sean哼哼唧唧地躲开,抓住Mark的另一条腿威胁,“我把你掀翻场面会很难看,滚开。”

Mark默不作声地退后两步,Sean慢吞吞从地上爬起来,整理了下衣服,当然,他很体面,而且这事需要酝酿下情绪,他虚情假意又轻描淡写地扇了Mark一耳光,“你像是一个活该终身性饥渴的Omega,”Sean教训,“当然,以你的身份来说,任何时候都适合被羞辱,你这样下去Eduardo不会跟你结婚的。”

Mark想打回来,Sean才不让他称心如意呢,他立刻拔掉桌上的绣球花把水浇在Mark头上,然后开始大声道歉和道谢——感谢Mark毫不犹豫地接受了他的歉意。管他呢,反正他就这么觉得,他只是把未来会发生的事情拿到了现在,毕竟Mark迟早会原谅这种微不足道的小玩笑,那么,物理来说,这件事也可以已经发生在现在。

Mark主观意愿上已经杀了他,仅仅受挫于客观事实上的杀不掉他。

“我可以找一个模特,”Mark说,他们互相扔完了客厅里能抓起来的东西后,气喘吁吁地隔着桌子对峙,谁也不肯认输,而Mark又开始使用精神攻击,“她会比你还高。”

“啊哈,”Sean高声回答,“微妙的自尊心,当个女王的乖宝宝,朝她下跪理所当然对吧,实际是她换成个他你也得那样,”他得意洋洋起来,“好好想一想这是为什么,这一点都不公平,从你存在开始,你就受着吧。”

Mark死死瞪着他,咬牙屏息了几秒钟,接着飞快开口,“我不觉得你能够说这些话。”

“你也不能突然递过来死亡同意书让我签字,”Sean反驳,“想让我永远当你的奴隶,不可能,——少侮辱我了——你以为——”他胸腔里鼓动着真实的惊讶和好笑,“你以为——好吧,你以为我是Eduardo吗——”性变态的意思。他在心里大声补充。而且审美奇差。一个人的人格可以受辱,但品位不可以,品位体现了你的思想,他的思想棒透了!

“我需要一个只能由我控制的Alpha,”Mark说,“这对Facebook很重要。”

“你应该飞到地球另一面预约个死刑犯Alpha,”Sean说,“反正统治阶级什么都办得到,动动脑子。”

Mark犹豫了一会儿,看上去真的在思考他的提议。

“天啊,”Sean无可奈何,“那是个玩笑。”

“你从来没有说过任何正式的话,”Mark说,“你的每一句话都是玩笑。”

“我的余生完全不想在南美洲的雨林里度过,”Sean高声说,“求你,Eduardo不会对你做什么(因为你就算杀完人用手把血涂得满地都是Eduardo也会以为别人罪有应得想伤害你他眼里说不定是Mark宝宝惊慌失措地被凶杀玷污了呢),我是一个人,我的生命最珍贵,整个宇宙都没有我快乐一秒钟重要,还有生命质量高低,如果你死了我能获得永远的快乐我现在就会杀了你并怀着对你的想念在良心微不足道的折磨下度过漫长并快乐的一生。关心我,爱护我。”

Mark持续瞪视他,判断,“我恨你。”

“我恨你,”Sean回答。

这差不多就是他们和好的全部始末,显而易见,Mark的Eduardo综合征又发作了。

“你们要为孩子着想,”等他们能冷静下来各自高据一个沙发背遥遥对话时,Sean率先开口,“你应该主动一点,掌握先机,”他用一种“你辜负了我的期望但我又一次宽容了你”的眼神看着Mark,“成熟起来,你们都是两个孩子的家长了,别这么不负责任。”

Mark的神情短暂扭曲了一下。

“你肚子里没有第三个吧,”Sean忧心忡忡地说,“你知道,当教父实在是一件挺麻烦的事情,我还没有做好准备,我会患上产后抑郁的,抱到孩子那一刻我就会不由自主计算她何时成为受精卵,这是生物学对我的思想侵蚀。你知道那种想象完全是精神污染。”

“我没有怀孕,”Mark厉声说,“而且没有第二个女儿——”

“Eduardo真逊,”Sean立刻回答。接着他迅速观察一下Mark的脸色,真诚致歉,“对不起我侮辱了你的情人的性功能,看样子你对此持不同——”

“闭嘴,”Mark恼羞成怒,不可理喻地抓住先前的花瓶砸过来。Sean一把捞住了,满分!不过,天啊,Mark可真没礼貌,要知道,尽管里面现在没有水了,可Mark的二女儿还好好地待在里面呢,Sean毕竟有一颗柔软善良的心,好吧,和被迫丧失自由的无所事事的时间,后院里的那一大片绣球已经被他在道德上承认了,在轮到前院的月季们前,他抱着Max和她的陶瓷小窝继续后退,远离可怕的不顾亲情的发疯CEO。

“我要杀了你,”Mark说。当然他不会。在他们出门前,Sean催促Mark把那副湿淋淋的模样打理一下,换件衣服什么的,总不能指望他代劳吧,所以快点。Mark已经不屑对他发出死亡威胁。宝贵的进步。他就知道小狗需要教育。没有教不好的小狗,哪怕那是一只比格,耐心,爱心,信心,决心。以及野心。

*

查询到Eduardo的机票信息和住宿信息根本不难,要是你是掌握信息的人,拜托,Mark Zuckerberg,目前的硅谷大魔王,全世界最有权势的Omega,可以禁言地球一半以上的人类,并让你的世界里充满灾难——因为这个世界上每一个地方都在同时发生幸福和灾难,而我们的CEO可以只让你得到灾难并让你处于一种遗世独立内心清醒且高贵,看穿一切统治阶级的虚伪,自我感觉非常良好,充满优越的忧伤,上等的愤怒,特别的人格,独有的不温和,精神反叛,意志自由,且自以为平等(实际高等)地共情全世界不幸人类,永远站在鸡蛋和弱者一边的浪漫主义的愚蠢状态。完全开放的信息才有可能带来公正,然而控制信息的规则是人为制定。要Sean来看的话,不要把别人的欲望误认为自己的理想。别沉浸在感情充沛地伤春悲秋就能令世界和人生有所不同的错觉并津津有味地陶醉于小众和反主流,拿真实的痛苦当自己品位的装点,大家多喜欢在茶余饭后大嚼一通旁人的不幸展示愤怒和悲伤和无助和同情来彰显自己的特别啊——世界上最普遍的错觉之一就是自认为很特别,当然,个人意义上的确如此,实际事实是,每个人的特别和另一些人的特别高度雷同,因为每个人都被教育,生命本质千篇一律,毫无意义。况且空谈无济于事,行动才能进行改变。Sean决不为行动羞愧,哪怕那本身是很蠢的行为。因此,行动永远是对的。行动。如果行动不奏效,天啊,别那么功利。

“就这样,结束了?”Mark评价,“我以为我们要在这里听你夸夸其谈两个小时以上,”

“你真残酷,”Sean批评,“你一点都想不到你这话会叫人心里多受伤,”他做作地捂住自己的胸膛,泫然欲泣,“不被理解是我注定的命运,我知道——”深情款款地望向Mark,“我的一切发自肺腑,随便你怎么说,伟大的勇者不因污蔑与误读而改变志向——”

“看到你像一个复读机似的喋喋不休司空见惯的废话,”Mark说,“顺便一提,充斥幼稚的社会进化论观点,真让人倍感欣慰,你的精神完全正常,以的标准来说。”

“Mr. Mark Zuckerberg,你在嘲讽我吗,”Sean回答,“真伤心,我以为我们是朋友呢,但你就是这副下贱德行,不是吗。”

“Sean Parker,”Mark说。

“我可以道歉,”Sean迅速说,“重新爱上我吧,我们和好了,很好,你总是对我颐指气使,”他满怀感情地补充,“但我知道那就是你那颗敏感笨拙的心对待人好的方式,通过无尽的羞辱。”

Mark用看白痴的眼神看他。

“我知道你完全就是混蛋,”Sean劝说他保持沉默,“但我总不习惯跟你这种强度的混蛋当朋友,我愿意假装你不是混蛋,因为这就是交友之道。”

他朝Mark假惺惺地笑了,Mark看起来没有心情,当然有心情的时候也不——还以一个同样的笑容。

Eduardo没有来。严格来说,Eduardo来了,意思是,订了机票,从新加坡不辞辛劳地来到加利福尼亚我们的小家园帕洛奥图,并订了一个最好的套间(还消耗了一堆威士忌),但是,他没到会议现场来。

天啊,Sean快被这些青春期高中生缠绵悱恻反复无常的浪漫心事搞疯了。

Mark在会议上冷漠残酷地批判像是“地球有自转”,“宇宙非常大”之类的事情时,Sean内心深处充满了懊悔与煎熬,十分想要站起来向大家宣布——何不联起手来把CEO绑架到一个酒店豪华套间的床上——说真的,距此处并不遥远,哪怕在座诸位除了迷人的Sean Parker本人,尽是些不惯运动身材可怜的老弱病残,噢,Mr. Peter Theil,没有暗示您的意思,真的,看我的脸,这种英俊的外貌难道不足以为信誉起誓吗,罗密欧的光辉都在情人眼里堪称月亮了,那么本人自当不遑多让勉为其难地比肩太阳,在众多倾慕本人性格魅力的臣服者面前。他没有站起来是因为会议即将开始前,Mark狠狠踢了他,好几脚——天知道怎么会有Omega把缺乏性吸引力的错误归结到一位拥有骑士精神的——与此事毫无关系的Alpha身上去——他毫不怀疑明天自己的腿会紫淋淋的。Mark Zuckerberg是个贱人,除了Eduardo没人愿意跟他结婚。可悲。

所以会议的中途暂停时间,Mark没事找事的挑衅被他宽容地接受了,他甚至都没有一如既往地嘲讽(在这会儿的确会很伤人)Mark一如既往贫乏的外表和肉体,心里不算。

“如果你同意结扎,”Mark平淡说,“选你放在家里的恶心程度会下降。”他用那种我可以为了理想不惜一切代价牺牲任何个人享受忍耐所有精神摧残的神态打量Sean,就差没让Sean脱光衣服原地转两圈给他看看产品质量,或许,提供使用报告和质检报告。Sean觉得他被那眼神深深玷污了。

“我不得不提醒我是一个人,”他善解人意地说。

“你想要什么?”

“我的尊严和完美的阿波罗一样闪闪发光的肉体同样属于私人财产高贵不可侵犯,”

“一个投票席位,”

“别以为我看不出你试图以蝇头小利诱惑我再嘲讽我,”

“我们可以在接下来的议程里确定这件事,然后内部公开,”Mark说,“没必要通知媒体大肆宣传。”

“虚荣即矫饰,”Sean拖长声音说,“过度的物质是过度的罪恶,Mark,你知道像我这样庄严体面的脸上也能令人惊讶地做出种种粗俗丑恶的表情吗,人体就是如此奇妙,”他痛心疾首地看着Mark,“给我一块钱,我以圣父,圣子,圣灵的名义净化你的一切罪行,我承诺你上到我更好的国,我不给予你荣耀和权柄,我不提供你享乐和堕落,我解放你受缚的灵魂,我们将成为同样平等的存在——”

Mark说,“你有什么毛病。”

“我对我的意志毫不怀疑,所以我在试图动摇你的意志,”Sean充满鼓励地说,“唤醒你对可卡因的痛恨,恢复你的理性。”

Mark抿了下嘴唇,似乎无法对此进行有效评价。罕见地。

“好吧,”Sean回答,“我感到空气中你的信息素浓度提高了,让我忽然油然而生一种想要轻轻亲一下你的冲动,我相信你一定不会是用信息素控制人的那种混蛋,所以——”他露出微笑,并感到得意非凡,“你的Omega危机是时候结束了,我完全同意。”

“你知道该站到那边,”Mark说。

“你知道承诺没有任何法律效力,”Sean回答。

他们撞了下拳头。成交。

权力的让渡可不寻常。这意味着Mark选择释放自己至高无上的绝对统治。而这个决定有可能动摇和伤害Facebook。

*

Eduardo风尘仆仆地走进来时,Sean正躺在沙发上喝马提尼,提前享受重获Facebook的胜利感,他看到Eduardo把行李箱随便扔在门廊那——没等他开口,Eduardo伸手制止,“不,拜托,现在我不能跟你说话,待在那,别出声——”噢,他看起来真是,又疲倦又恼火,以及自始至终的对Mark以外的人可以非常差劲的脾气。

“不管你从Sean那听到了什么,”Mark第一句话就是,“那是假的,你知道,他总是不停撒谎。”

“七三分,”Eduardo回答,“基于真实的谎言更有信服度,不是吗,”他没有再说下去,只是看着Mark。

天啊,Sean滑到沙发下面犹豫要不要开始打开手机直播,Eduardo和Mark吵架,似乎对见多识广的观众们失去了吸引力。是的。他们。总是。

“那已经发生很多次了,”Mark说,“不,别再这样,我们可以让事情简单点。”

“你还爱我吗?”Eduardo问。这可真够简单的,都不铺垫一下吗。

“你不能突然走进来,然后突然质问我。”

已经这样做过很多次了。”(噢,这一点Sean认为自己可以作证,是的,因为Mark就是这么一个讨厌的讨厌家伙。)

Mark稍顿,“在爱情意义上,我认为,基于过往背景和眼下现状,可以得出确定的答案。”

“好,”Eduardo点头,“我们还是朋友吗?”

“这很难说,取决于如何定义,”Mark回答。

没等他说完,Eduardo立刻打断,“我能成为你的朋友吗?”

为什么有人能一边一出现就全身上下写好“我操过Facebook的CEO超多次”的信息,一边真情实意地提出斑比心灵那样纯洁的少女问题?这是一个问题。

“连续发问其实意味着拒绝沟通,”Mark听起来竟然很认真,“这取决于谈话双方是否愿意尝试。”

Eduardo冷笑,“我不明白那是什么意思。”

“事实来说,人们无法互相理解,因为人是独立的个体,彼此之间无法使用电信号直接交流,因此信息的出现就意味着误读,每一个人都不例外,这就是为什么互联网上的社交关系总更负面,因为可辅助解读的信息更少了,所以政府会要求Facebook控制仇恨言论,”Mark说。

Sean震惊之余正在努力控制想要不顾一切大笑的冲动,因为同样的话他在Kate替Mark写的下周发言稿的备注里见过了,天啊。Mark好贱。

“任何关系都不例外,”Mark进一步解释(Sean已经看出他进入了状态,也就是说,演讲变得流利起来),“我们不能互相理解因为我们是独立个体,我们的分歧根源于目前各自差异较大的生活环境,因为我们切实的存在体验中缺乏共性,没有人能够靠想象和回忆跟别人当朋友。”他停住,看着Eduardo。

“我知道这听起来就是你所说的利己主义,但这是解决问题的直接手段,我的工作比你的工作更重要,其中可容纳的变量少于你,如果你觉得这关乎自尊心或者别的什么,并不是我在要挟,你知道我们不可能分开地在一起,而且这并不是我一个人的错误,哪怕每个人都可以这样认为,我一直在试图解决问题,这不是威胁。”Mark重复,“这不是威胁,客观事实不可改变。”他就差没说,定位已经锁定广岛。

Eduardo好一会儿没开口,“我希望,我请求,Mark,”他说,“你能够不要因为我的付出相对你更轻易,不要因为我并不那么在意付出,就把这当做一件理所当然的可以命令的事情。”

“我没有命令你,”Mark理所当然说,“我希望你在我身边,我希望你留在这,因为我爱的人和我最好的朋友一定是我身边的人而不是一个随时离开的人,因为Facebook不可能真正联系起整个世界,我没有希望别人,我希望你。我们都不像过去那样当朋友了。”

Eduardo站在那,没有说话,Mark一言不发。他们互相瞪视。其实,总的来说,人们在不经意的时候才能来回喜欢。

“你们需要我缓和一下这剑拔弩张的爱欲对峙吗,”Sean诚恳建议,“我很擅长活跃氛围,我是关系专家,除此之外,还在加德满都进修过三个月冥想。专业认可。他们给我发了一个证书。”他加强气氛地拍了拍沙发靠背,“我把证书扫描成电子版上传到Facebook了,你们可以现在拿出手机查找。”

Eduardo深屏一口气,默不作声,非常克制地双手交握,活动关节,一眼不看他——眼神愤怒又哀怨地死死盯着Mark。现在你知道为什么Sean很难不蔑视这些满脑子谈恋爱的青春期人了。Mark的目光在Eduardo和他脸上快速移动几下,做出决定,“我们换个地方谈,”Mark说,“Wardo,”

奇迹发生了,Mark Zuckerberg意识到此时此刻他自己不受欢迎且愿意不那么讨人嫌,天啊——Sean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立刻从地板上爬起来,“这归你们了,真的,危机解除,我要下班,你们要发誓我再也不用工作了,现在,”他通知Mark,“你欠我一块钱,”

“你欠我一条命,”Mark回答,“扯平。”这个贱人,不过不管怎么说Mark这么讨厌真叫人放心多了。

Sean笑嘻嘻地后退,不忘顺走沙发上的一只靠枕,“我想某些时候它肯定算是你的衣服,”接着,他爆发出一阵与自己不谋而合的快乐感下的愉快狂笑,迅速溜向门廊,反手锁门,让Mark去解决他自己的问题吧。多比免费啦。

总的来说,Sean这对青春期爱侣无可评价,这两个麻烦鬼一天能为一件小事吵上三次,尽管大部分时候他们自己没觉得在争吵,仅仅是为了无意识“说服对方”或者,你知道,就是那种恶心情侣想要甜甜蜜蜜地互相纠缠彼此,而且Eduardo几乎每一次都在“被说服”,这样的人生很难讲是不可悲的,取决于你怎么看待。大部分时间里,显而易见,Eduardo毫无追求地沉迷于此,用一种他自己或许都意识不到的可笑又傻气的眼神紧紧盯着Mark,然后毫不费力地把Mark拽到他那种平庸错误的感觉,意思是,能够就此停止的感觉,为眼下所拥有的一切满足的感觉。这就是过去Sean致力于从Mark身上毁掉的感觉。伟大征程中领袖不能忽然感到幸福,征服要求的是不满足。性不满是否在内有待商榷。因为他们没在Sean眼前不可自拔地亲起来,所以他对整件事的感动难免延长了那么一会儿。

*

噢,我们是不是还忘记了一件事情。

“我可以解释,”Sean高举双手,“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亲爱的Ms. Katherine Brown,其实,说真的,我怎么能黑掉你的邮箱呢,我的意思是尽管那是CEO办公室的邮箱,我知道属于你,好吧,你知道我做不到,那超出我的能力水平了,”他决定,反正总得有人为此负责,他的表情迅速从央求到震惊到悲伤中有一丝丝醒悟——“是Mark,天啊,我真的不敢相信,我那么信任他,他栽赃我,我的心都碎了。”他只是假设Kate会同意借给他邮箱整件事,毕竟看这个圆满的大结局,Kate当然会同意的,不是吗。所以Kate实际同意了。完全看不出有任何问题。为什么Kate要质问他,这不公平,他感到自己受到了不公正的对待,他有理由生气并得到补偿。

Kate托着手肘看他表演,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神情。

于是Sean沾沾自喜起来,“我感到我有幸能够邀请你共进晚餐,周六和周日,还有周一。”

“你真是个蠢货。”Kate说。

“你是我的冰雪皇后,”Sean说,“虐待我吧,我发誓我心甘情愿,我是你一个人的家养小精灵,尽管对我做些邪恶的事情,我知道这就是我的命运。”

“你的意思是,”她狡猾顿住,“我的现代公寓的确需要一个用手擦地板的传统仆人。”

“不做家务的,”Sean适当补充,下流暗示,“亲爱的Ms. Katherine Brown,我能为你带来的快乐远不止此。”

“Sean,你真是太好了,”Kate忍不住笑起来,“但再继续跟你调情的话,我内心中的某处要感到沉重的道德叩问。”

Sean耸肩,“别在意嘛,”

Kate朝他耸下肩,“你知道Traxler写了个快速匹配灵魂伴侣的插件吗?”

Sean敬畏屏息,“好了,我们的谈话就到此为止吧,我不想听细节。”说真的,他好害怕这东西要在Mark下一次跟Eduardo分手时派上用场。

谁说得准呢,他从来不怀疑爱情的瞬息万变。反正性别歧视且发育不良的技术宅和审美变态有古怪性癖好的移民黑手党的爱情生活绝对不会比他的更精彩。这很公平。考虑到他是本次事件中最大的受益者——是的,他的投票席位,他不是很介意这对情侣再来麻烦他。他很乐于将从印度导师那里听来的心灵警句包装一番分发给像期待圣诞礼物那样的,哦,这是对犹太情侣——管它呢,反正就是那回事,事情更好笑了。

下次征程再见面吧,了不起的Sean Parker本回款款谢幕。你知道Sean很挂念你今天有没有感到快乐。爱你们每个人。

Notes:

开文感言:
我写EM写多了渐渐发觉底层逻辑中真正困扰我的问题是:我的CP太假了。这对天选美帝人我来说,真是极为陌生的体验啊,难怪我这么久才发觉。

Eduardo是每个人都会喜欢的角色,影视作品中极为罕见的正常人,非常正常,所有行事都完全符合正常人逻辑,环环入扣,毫无矛盾,你我TA,身边的人,所以每一个人都会喜欢他,因为这是一种高度人格投射。——他的每一个决定都完全符合正常人逻辑,每一个人都会在他的位置做出完全一致的每一个决定。(顺便一提,我想这就是为什么Eduardo推远远多于Mark推(而EM是帝美的缘故)

其实在影视作品中,正常人似乎异常罕见,反正我从来没有见过第二个形象是如此正常。
他的设定很喜欢Mark,所以我没有多想,但我不得不逐渐认识到,也就是说随着时间推移,被迫不得不越来越熟悉Mark后,我意识到,Eduardo受人喜爱的特征:正常。在Mark眼里并不具备吸引力——而且,Eduardo不是对Mark最好的人,不是付出代价最大的人,更不是付出与收获不对等的被辜负的人,他很正常,也很普通。Mark身边有更志同道合的伙伴,对Mark更好,付出更多,被辜负。——对Mark来说,Eduardo的爱和付出和存在感,都是那么普通,是随便一个人都能够付出的,根本不值得特别记住。这就是在Mark的立场,看到的事情。他身边有许多比Eduardo付出更多的人。客观来说,这是真的。

(此外,举个例子,大家回忆下自己和朋友的相处方式,是否意识到,没错,Eduardo对Mark的友好,和你自己对朋友的友好,完全一致,你甚至可以轻松超越Eduardo的程度对待你的朋友,他付出的全是对他来说无足轻重的东西(最多就是放弃实习,公司是他的,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仅凭这种普通程度的友好和爱,就能在自身客观犯错的情况下,反而收到对方主动醒悟情感犯错的道歉和挽回吗?我认为,不可能。已经成为过去式。而且如果不是Eduardo人物设定限制,也即是说无法彻底摆脱掉Mark独立产生剧情,我认为,这其实是一种双方的过去式。在双方角色都有更大背景下,这个CP不成立。本CP成立的唯一原因是,Eduardo没有任何独立资料片,只能锁死在Mark的剧情里)

不管我怎么推理,错过学校和创始期关键点后,我都只能得出一个结论:他们只会成为礼貌社交的社会人。
但因为Eduardo这个角色是为了Mark而存在的,基本不存在任何社交关系,无法在高度保持角色特性的同时产生脱离Mark的独立剧情。最重要的是,本角色的核心——正常人特征,是在Mark身上体现的。(总而言之,如果Eduardo在一个他不围着Mark转的世界里,他的最典型的角色特征正常人状态就需要通过原创角色体现,但是,他正常就正常在,他对Mark以外不是特别朋友的人态度很一般,这要求捏造一个可以取代Mark的角色,需要洞察他为什么那么喜欢Mark,这我怎么知道,设定。总而言之,整件事情会越来越离谱和好笑)

总之,Eduardo对Mark的付出太普通了,其实如果不强调初始设定的喜爱指数,你也很难看出这种程度的付出体现了他对Mark有特别超过的感情,如何能够用如此普通的付出说服Mark呢,想不到。我之前是直接设定,不需要Mark的想法。但是,近来心虚指数提高了。这件事要怪到宇宙瑰宝老师身上去,因为2 年前她的点梗是“Mark先爱上Eduardo的故事”,这个梗从Eduardo视角比较难搞,由于我很擅长失败后总结经验,我竟然开始从Mark视角切入,发挥奋斗精神,目前为止,这个点梗我已经写过4遍——我被Mark说服了。

我一直很排斥Mark视角就是三观差异太大,他那个逻辑方式总能引发我作为正常人被审视的暴怒和破防。Mark视角里,他和Eduardo的关系,发生了“劣化”,社交关系中,从无到有建立比较轻易,而劣化不可逆——只要Eduardo仍然是这条时间线上的Eduardo,劣化后本角色的任何更新都无济于事,Mark会意识到Eduardo在他的所有朋友里对待他很普通并且背叛他这个事实。一旦发生“判断”,本次判断在时间线上就永远留下来了。

但是,我终于意识到,其实还有一种视角,那就是Mark能够拿来跟Eduardo对比的别的角色——尽管这些角色对Mark付出更多,但TA们会喜欢Mark吗?显然不会。
Eduardo喜欢Mark是因为他的设定。别的角色又没有这种设定。我用其他角色的视角判断时感到,Mark这个人本身没什么很值得喜欢的地方(演员比较有魅力的角色是魔术师和哥伦布(我爱烂人和搞笑角色hhhh)),所以,我决定另辟蹊径,从第三方视角否决掉别的可能性,限制住Mark的选择视野,排除掉他的候选项,迫使他不得不回来选Eduardo。

好了,开文感言结束,其实大家都知道看不见的“第三者”(像是友情更真的Dustin之类)尽管很多但等于不存在,而看得见的“第三者”已经被我翻来覆去指责很久了。就是你,我们的朋友——Sean Parker.让我来看看你到底在想些什么吧。

 

我写完了。很意外的是写Sean视角非常流畅,一个晚上就轻松写了两万字,可能因为Sean是一个非常愉快的人吧,愉快是种很迅速的发展,写到后面感到长度有点远远超过预期,好像至少要展开10万字,我们的朋友Sean只是无关紧要的角色,虽然很愉快但是没必要,而且我已经逐渐发觉我的习惯——“字数一多就腰斩”,这个问题不仅仅在于我不擅长写转折,还因为转折总是“波折”,我不喜欢同人里的波折,因为没什么意义(此外我已经隐约警觉到这篇文即将的“波折”完全违背我的希望)所以,我决定一如既往删掉所有启动波折的字,回到分歧点然后腰斩,缝合个结尾算了。

Sean是一个比较随便的人,会使用很多,反正我自己打出来都头皮发麻的词,可能,我不知道为什么,对我来说,“操你”这种话跟“你好”没区别,但是“asshole”、“狗屎”——啊,我打出来都感觉非常非常非常非常非常非常非常不适(还有一个我用了但是“我作为我”打字都不能复述的客观上很正常的中性词,这是里程碑的一刻,我活到现在非常罕见地主动使用了这个词。)噢,我突然发现我的点在于“生理性”而非“语气式”。前者会让人感到极度不适。“你很胖”的侮辱度在我看来远远超过“你很恶心”。因为前者是具体的。

我不喜欢Sean的根源是,他在同人里总是作为一个无所不能花里胡哨的掌控者出现,我不喜欢他的每一次出现都能破坏一切,而且他总是特别高高在上,心想事成,就像食物链的上一级,非常讨厌。因为他不配。

我在写这篇之前觉得Sean和Mark的性格核心非常相似,都让人感到一种强烈的排斥,不过Sean我流化后好多了,因为人没办法想象厌恶的非我状态,尤其是性格比本身更加强势的状态,所以我不管是写Mark还是写Sean,角色性格都弱化和正向化了非常多,毕竟现实中我本人的性格比较阳光健康。不过马总正向版只是不那么惹人讨厌,Sean弱化版却带给我很多快乐,可能因为Sean的资料片很少,违和感低。说起这个,我突然想到电影中,Eduardo对Sean说的那句话:"I like standing next to you, Sean. It makes me look so tough. "我是到很久之后才看到大家都觉得这句话是嘲讽Sean的哮喘,我没有理解到。因为我认为这句话的含义是:“这就是为什么Mark选择了你,Mark想要看起来'tough',”——言下之意就是:你微不足道,你自以为Mark真的选择了你吗?(因为我一直感到Eduardo的视角里从来没有Sean,所以他对Sean的攻击一定会围绕着Mark进行,他根本不了解Sean,也没有看到过Sean)。

好吧,实际上是因为我没有看到。对我来说,TSN只有两个角色,Eduardo和Mark,Sean并没有资格作为对手或者说其他形象出现,所以不会有嘲讽他本身的话,(他们两个本质来说都要围着Mark转,不会脱离Mark产生交互)。看完电影我只知道两个角色,靠同人认识别的角色。也是因为同人创作中总在控场的Sean而反感他,因为他不重要,我不喜欢他太喧宾夺主,配角要有配角的样子。

我眼中的Sean最显著最难以忽视的特征是:他比Mark弱势。他扮演一个强势角色但败露了。在我看来,败露就是他惹人喜爱之处,是他在整部电影里的高光时刻。

说起来很好玩,Eduardo是以俯视的心态看Mark,以Mark的保护者自居,但Sean是以仰视的角度看Mark,在Mark面前伪装,搞小动作,发觉Eduardo在Mark那的地位很重要后立刻改变策略。我无法想象Mark会被他愚弄,Sean和Mark的关系里,Mark占据了绝对主动,Sean是剧情里替他表达出所有他自己无法明确表达的愿望的无人格角色,外接补完道具,就像Mark是只章鱼,Sean是其中一只触手。这就是我对他们关系的看法。
TSN,你让我思考了多少无益的事情啊。

Series this work belongs t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