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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开始的开始,是休本应心情很好的一天。那会他十七岁,在拉蒂默高中读书,只约会过四个女孩——远还没堕落为一个性享乐者。他们在学校剧院里刚演完半年度的大戏,他最喜欢的剧目之一,每一次演他都沉醉其中。他们是男校,但戏剧表演对所有人开放,学校里不常有这样熙熙攘攘的时刻,散场时他意犹未尽地回到后台,一路上有公开或私密的评论灌入他耳朵,有关他的主要是:为什么碧姬塔总是最漂亮那一个。并不总是,但这一次是的。我认为他们是找了女孩来演。你错了,我的儿子说过演员全是这里的学生,不可能有女孩。那个演员是谁。
而负责指导工作的彼尔德先生在学期中便宣布过他们将参加次年的爱丁堡艺术节,开场前的准备时间休在化妆间的过道里遇见他,彼尔德状似不经意地说道,哦,格兰特先生,顺道问一下,你愿意在我们的剧里演个角色吗,我知道你六年级时去过一次,或许能给这些第一次去演的年轻人分享一点可贵的经验。而休回答,如果只是分享经验那也许不是非我不可。即便是对于老师他也享受惩治他们的做作。然后他做出急着化妆的样子逃走了,或多或少,他相信彼尔德先生不介意再来找他一次。
演员太多,其中大部分人散场后急着要和家里吃饭,换衣服的地方人满为患。休的家人本来必然也来,但他的哥哥偶然得了疟疾,因此他们临时取消了观演和之后的家庭聚餐活动。休把脸上的残妆洗掉,还穿着那条系着绿丝带的白裙子,在剧院内部闲逛。走到幕后,大幕是拉上的,台前的观众似乎走光了,现在道具也被一一搬走,这会最安静的地方大概就是这里。
这时候他看见盖伊向他走来了。
这会得几点了,休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也许可以回去换衣服。
但盖伊走到他面前就停住了,没说话。根据他脸上的表情,休心想,天哪,这家伙脑子迷糊了。
不过他应付此类事宜已经得心应手。恰好周边没一个人,免去大家尴尬。盖伊拉他,他们去了舞台更远的边缘,一个没光的凹槽,通常是剧务站在那里。
他刚要把手放上盖伊的肩,做出他常见的那副为难样子来先让对方感到歉疚。对女士,他通常是真诚的。但是算了吧,对方是和他同龄的男孩,他都不知道他有没有割过包皮。想到这里他已经真诚地皱了一下眉,正当他要开口,说笑和脚步声已经从较远的门口传来了。
是他们的同学班克——同样在这出戏中,和一个褐色卷发的女孩。散场时他看见班克第一个冲进盥洗室,原因想必在此。很明显他在带这女孩参观,气氛未必很融洽,因为走近时休听见他在刻意说些笑话讨人欢心,而女孩的笑听起来更像是出于礼貌。
休很自然地坐上一个略高的道具箱——在黑暗里更好隐去身形,他揉了把盖伊的头发翻个白眼,做了个上帝知道的夸张口型。上帝知道他们不是有意偷听的,但这会出去暴露在班克眼前无疑会成为全校谈资,直到他们毕业。休看看身上笑起来,他甚至还穿着裙子。
谁知道对方也正聊起他的裙子。
是女孩问道,碧姬塔的演员也是你的同学吗,他,他的服装好像格外好看。
哦,他吗。班克的语气立刻有些不屑。随即冷笑一声说道,这倒有一段秘闻。那个负责道具的家伙,卢,告诉我,格兰特的道具服装是另外买的,因为他嫌弃原来那件衣服上的流苏,起码是抱怨了一句。第二天就有人塞钱给卢请他买一件新的。他没有透露付钱的人的名字,但那人是动用了父母给他的生日支票。总归是在他身边绕的那些人中的一个,猜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休注意到盖伊的脸红了,头也低了下去。
生日支票。说话的人还在继续挖苦,据我所知大部分人把这笔钱付给应召女郎,而这人选择给他的男同学买一件一辈子穿不了两次的裙子。下学期他可能就去演别的了,科克告诉我他们想要他去演玛格丽塔,合适的人选,不得不说。这样他就可以扮演一个真正的妓女而不用非把贵族少女演得廉价而且顾盼生情。
你真刻薄。女孩的声音说。不过,再同我说点好吗?你们男校的这些事,我一直有点儿好奇。
卑鄙的可怜虫,休在心里笑他,如果她的重点在你,她会说,你呢,班克,你的生日支票用在哪里?
因为这本是事实。同她说话的对象却丝毫不感到难为情。我是挺讨厌格兰特,但即便抛除个人偏见我也可以肯定地说,他绝对,你明白吗?他停顿了一下说道,你以为他是罗密欧,但很可能他其实是朱丽叶。
不论后来,对于这时的休来说确实是蒙受奇冤。另一方面他惊讶于班克会这么讨厌他,班克在这出戏里扮演劳夫,他还曾经提议让休来扮演莉莎,与他同演《已十六将十七》。休的个子在这一年也的确长高到可以扮演莉莎,但他还是更喜欢碧姬塔,于是婉拒。
不过,没有任何引申义的话,我确实扮过朱丽叶。休已经对这背后议论的小人厌烦了,如果他们再不离开,他怎么也要留下盖伊无情地先走。还好谈话的两位大概也饿了,先一步从前门走出了剧场。
休叹了口气。
盖伊的手垂落在身侧,毫无预兆地被休拉起来放在他裙子的绿丝带上。
休是想对他安慰地笑一下,但他这会心情不好,恐怕看起来更像是一种冷笑。
你要说什么来着?不然我们跳过中间那些。休解开他的皮带,说,希望你不会以为这是裙子的报酬。因为我的价格起码要昂贵得多。
他的眼光垂落在对方两腿之间,勉强笑了一下,很好,至少你割了包皮。
一直以来,他偶尔回想,在内心总结他和男性第一次做爱的动机,结论都是,出于一种善良,或者愤怒,或者纯粹的戏剧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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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最后一次做爱之后他才对科林说起这件往事。在之前他还不确定是不是最后一次,说完之后才下定决心。其实甚至用不着下定决心,只是自然而然。
休对自己的衰老有着完美的包容,这和他漂亮的程度很不相符。但休的预感早已有之,寄居在这个躯体中的灵魂总有一天将愤怒而苍老地醒来,在情欲间隔愈发漫长的躁动和总是突然的寂灭中感到盛年难再。
他对同性的兴趣本来有限,也难以想象科林之后他还会和谁保持这样无聊的长期性爱关系。他喜欢在做爱的间隔或之后说起过往这些事,大概是作为点缀或者情趣工具。很奇怪,和别人他不太有这样的习惯,但科林差不多已经可以把他这方面的对象从头数到尾,如果他记性够好的话。
他把这第一个故事作为总结陈词,像很多小说一样在末尾回忆最初,好像他和科林的关系也因此有了一个完整可见的定义。虽然这一切加起来分量大概也只值得在他的回忆录里占据一个犄角旮旯,但一样可以用他在采访里随口编的书名来表达——你以为你是谁?
感觉好吗?出乎意料地,科林问他。他习惯了科林在这个环节里基本一言不发。
好笑的是,那个家伙也这样问我。休说。比你能想到的任何第一次都更差。唯一的好处是在公共空间,所以还算有点刺激。他们还有些东西没收走,随时有人可能会过来什么的。
遗憾的是那条裙子也弄脏了,他脱下来揉成一团塞在纸袋里带回家,趁没人在场时投在壁炉里烧掉。
不得不说,这次性爱中该有的高潮体验在他看着那条裙子被烧成灰烬时才真正来临,他感到浑身发冷,回到床上用毯子裹住全身微微发抖,险些让父母以为叮过他哥哥的同一只蚊子也吸过他的血。不过在他的叙述中他隐瞒了这一部分,或许因为太过私人,他想他和科林的关系应该没好到可以剖析自己。
偶尔他在去科林房间的路上遇见别人,对方往往露出会心笑容,戳穿一种秘密般,果然你们私底下是朋友的笑容。
每当此时休都肩膀微耸做出一种无辜的示意,但他真正要表达的是:
可惜我们不是朋友。我只是去跟他上床而已。
有关此事他并没问过科林的看法,他有时觉得有点好奇,但是问出来又绝对败兴。他唯一确定的是科林也是极有主见的人,绝不只是顺水推舟而已。
后来认识太久,更加没有必要。他们只是例行公事地在双方有空的时候见面,见面又只是打炮。他基本不能想象和科林坐在酒馆里,在陈旧油腻的鱼腥味里聊他和普通朋友会说的一切话题。事实上因为他太讨厌鱼腥味,也很少在伦敦的酒馆里现身。
那天的性爱过程也总体平淡,他觉得科林也上了点年纪,不如往常那么好。他说完他的初体验故事后他们没有再来一次,只是抽烟和闲谈。不,基本上只是抽烟而已。他们穿完衣服后他同科林握了握手,用他最经常使用的笑容说祝你好运。
说完他觉得这个场景未免僵硬,僵硬但总体上不太妨碍。但科林握着他的手时用了点力,在放开时又延迟一秒。
在延迟的那一秒里他心想,老天,不要毁了这一切。
他的祈愿从没那么快灵验过,科林在下一秒放开了他的手,同样说,祝你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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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在诺丁汉剧院的那段时间里听过最多的祝你好运来自同剧院的老斯科特,倒不是因为他多么和蔼,事实上他是个脾气古怪的老光棍,因为不太圆滑的处世态度和独具一格的练声技巧而挺像一个纯粹的艺术从业者。休当时和克里斯·朗共享一个化妆间,他们一样年轻聪明,玩世不恭。
几乎每个演出前斯科特都前来敲他们的房门,他把祝你好运这句简单的话用不同的语气和情绪包装起来让它们不是每次都听起来一样,但基本上每次,每一次,他的眼光都瞟在同样的地方。
下次我们能把门锁了吗?休说,他一直看我的屁股。
这里是英国,还是英国的剧院。克里斯说,把门锁起来,他们绝对以为我们在做别的事。
说不定更好。休一点也不在乎,他想了一下,反而笑起来,想想老斯科特如果以为我们在里面做爱。我打赌他怎么也要从锁眼偷看。
话虽如此,在此之前他从没想过要和克里斯来一次什么的,克里斯是个默契的好朋友,精力充沛才华无限,同他一样对剧院的生活逐渐厌倦。而且他相信克里斯对他也一样没什么心思。即便在事后,他们心里也只肯承认为一次合谋的恶作剧而已。
关于这个恶作剧的泡泡从他说出这句话时就已经诞生,他们眼睁睁看它上升然后爆裂,就此散落在这个更衣室每个角落的空气里,没有立刻实现但从此无处不在。
在大概三周以后,老斯科特敲完门后声情并茂来了一段浦克的念白,进来飞了一圈并顺带摸了一把休的大腿——他正好在穿裤子,他们怀疑斯科特会在门外等待许久才能把时机掌握得如此恰好。
休叹了口气说,在对戏剧和表演的热情上他确实胜过我们所有人。
在吃豆腐上也差不多。克里斯点评。
他们沉默了五分钟,那五分钟里休感到克里斯时不时看他一眼。
会好玩吗?克里斯说,这是他们凑在一起讨论剧本和表演的方式时他常说的话,也很像你小时候玩伴会说的话,在你提出一个新的游戏时。对休而言,这句话很容易燃起他的好奇心和斗志。
不然试试吗?休说。下周演出开始前的四十分钟?但是我们就没时间做准备工作了。
你只有五句台词,休。克里斯说,我恐怕这么无聊的东西配不上你的用功。
他们一开始没打算非得真做不可。
计划是,先确定从锁眼看进更衣室可见的范围,然后把他们本来应该穿在身上的衣服丢得满地都是,而他们躲在看不见的地方随便发出点声音。这样老斯科特就会想得到却看不着,他们想到他要像春天的猫一样在外面挠他们的门,都觉得这场景滑稽到可以笑出声来。
到了实施的那天一切也都很顺利,斯科特的脚步声传来,他转动门把手发现上锁后,先是诡异地沉默了,接着试探地敲了敲门,先生们?他彬彬有礼的声音里隐藏着强烈的好奇心。
休和克里斯捂着嘴笑得浑身颤抖,猝不及防地,克里斯掐了一把休的腰,休惊呼了一声。外面恢复了沉默,但并没有离开的脚步声。他们笑得更厉害了。
但他们终于克制住自己,停下来。休看着克里斯,眨了眨眼。
朗。休说。没有像往常一样叫他克里斯。尾音被他简洁地拖长一点,不怎么用力,但听起来很性感。
这一刻恶作剧的对象转移了。休在心里怀疑自己是变态,因为一般来说很少有人好奇朋友会不会对着自己硬起来。
反而那种表面上看你不顺眼的人倒经常会。这一点他试过多次了。
你真可怕。克里斯说。
但休亲了他的嘴角后他还是抱住了休,诚然,休也想不出他不这么做的理由。
他们开始弄出一点真正的动静,从沙发上滚到地上,休从落地的穿衣镜里看他们交合的样子,不得不说,虽然他大部分时间比较喜欢占据主导地位,但和同性在一起时被他们钳制着,总是让他看起来更好。而且他明白,实际上是他完全控制了他们。
克里斯很卖力,看起来完全沉迷于此。
你听见了吗?休说,他直到五分钟前都站在门外。
哦。克里斯说,正从休身体里抽出来,他应该是完全忘了注意此事。
他翻了个身躺在地上,看起来疲劳,困惑,心烦意乱。
休也感到有点后悔,但在这个时候只能若无其事。他亲了一下克里斯起来穿衣服,路过他时踢他一脚,快起来,不然下周导演会让保罗·里弗斯一人分饰我们两个人的角色。
一周后克里斯才恢复了正常。这出戏演完后他们一起离开了剧院结伴闯荡,克里斯一直是他的好朋友。对于这桩往事,他们都心照不宣地不再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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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在说这些的时候,他也搞不清自己到底是希望作为唯一听众的科林作何反应。是像那些脱口秀主持人一样接茬,和他同演一个喜剧小品,还是像严肃记者一样巧妙化解,而他在一旁饶有兴味地观察他们急中生智的过程。某种程度上他很喜欢自己给别人造成难题的感觉。
但往往说完一个故事科林还沉默着,而他继续念叨一些细节作为补充。
后来我们也无暇在意什么锁眼看不到的地方了,所以基本上,我觉得斯科特起码看见了三分之一的过程。你从那种老式的锁眼里偷看过吗,比你想象的范围要大。
对不起,直到科林忍无可忍地说,为什么你这么喜欢说这些。
哦,我以为你想知道。毕竟从我们第一次你就问个不停,索性我自己告诉你。再者,我喜欢分享。
科林的嘴抿紧了,而休带着一种暗喜等待着。
他什么也没说,仍然是平时看起来那个闷闷不乐的样子。
他忽然意识到他最想要的科林的反应是什么。
他最喜欢科林带着闷闷不乐的脸对他讽刺几句,而他从科林的话里准确提取出他的可笑之处再嘲讽回去狠狠戳他痛脚。在这件事上他们其实是很好的搭档,可惜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件事愈发困难了,不是说科林更不容易被激怒,而是科林在被激怒后越来越容易忍耐下来。
老奶奶。休在心里骂他。
我时常怀疑你还有没有正常的人际关系。科林好像感觉到他的不满,开口说。
如果你相信的话,我大多数的人际关系都还正常。健康而且充满阳光。
那么是出于心虚。
什么?
出于心虚而把你自己的生活描述成这样。
休从快乐地微笑起来到真的有点生气只过去了两秒,他知道科林所说的心虚是什么,从对全世界的憎恨的余味中出于心虚而感到同时也被全世界憎恨。科林在干什么,想显示他了解他?
所以他冷笑着说,不,我更愿意相信是出于我的一种优点——不拒绝任何一种爱,而不管它来自的地方是多么沉闷和无趣。
他以为科林会出于自尊心生气然后败下阵来,但科林丝毫不为所动。
最好是。他说。
休心烦意乱,他为什么要这么反感科林其实了解他?他们两个人的相处中他应该是更了解对方的一个,但今天对方却处处反常。
哦到此为止吧,他厌倦了从心里给所有的事物找它们存在的理由。
在这件事情上你永远不会累是吗。科林放缓了语速,听起来还是很严肃,但他把胳膊搭在休的肩膀上,给了他一个近似拥抱的东西。
在休的心里他立刻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然后跳开,但实际上他动也没动。他不反感和同性做爱但对这种事后的温存却实在不能接受。科林知道他这一点但他仍然这样做了,出于一种好心,他觉得不应该也不想要拒绝。
这一部分可以存在,但是起码应该在吵架之后。刚刚的那种算是吗?但不是休喜欢的那一种,他只喜欢以对方吃瘪作为结尾的吵架。而且太短了,几乎不能算作一个场景。
他们把这个有点生疏的亲昵姿势维持了一会,休心里慢慢放松下来,好像在接受来自一个陌生人的温暖。
他望望科林的脸,觉得很奇怪。他们不应该已经认识了这么久。
Chapter 5
Notes:
性贿赂情节涉及,不适请跳过。对不起但他本人开过的潜规则玩笑太多了我忍不住(自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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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位制片人打来电话的时候,休并不是毫无准备。
两周前经纪人特意开车来送他去试镜,出门前他对着镜子最后整理仪容,听见经纪人的鞋在门口的地毯上重重踏上几下,显示出一种踟蹰。
这个机会还不错。他说。
休当然知道。这就是为什么他要把有点歪了的领结重新解开再系好。
经纪人又同他闲谈几句,然后状似无意地说,要是他提出要和你睡……
休打领结的手并没停下来,他抬头问,要是?
经纪人耸了耸肩,看你自己的决定,别大惊小怪。
他对休毕竟还算不错,走过来拍拍休的肩叹口气说,我们会有别的办法。
他签下他的时候,休的不顺利并不在他预想之中。不过这也是常有的事,如果他成名,人们一定不能想象这么漂亮的人此前也要四处碰壁。
一路上休罕见地没怎么说话,经纪人感到一点良心的谴责,严肃思考自己职业的性质和皮条客到底有何区别。休下车后他就开始感到紧张,说不好他是更希望休被留下,最终拿到这个角色,还是休不必牺牲也一无所获地归来。当然最好的是不用陪人睡觉也能拿到角色,但根据那位制片人兼导演一贯的秉性,可能性微乎其微。
半小时后休就坐回车上。他在失望的同时松了口气。
我不知道,休说,我念完两句他就开始不住地呕吐,很严重,大概是痢疾。然后他们中止了试镜。我想没什么希望。
他心里知道并不是这样,他进去的时候那个人看他的眼神,他因为见了太多所以太过熟悉。
两周后他接到电话,电话里制片人向他解释上次的试镜由于食物中毒而中止,这几天他们已经筛选过剩下的人,而他是他最后想见见的一位。
不过很明显不是要看他表演或者念台词了,因为约见的地点会是一个餐厅。
对方问他想吃什么,宽容还带一点玩笑口气地说,除了墨西哥菜都可以。
休记得他当时说的大概是法餐,因为那天的后来他曾对一盘蜗牛产生过一些无端的联想。
总之他没寄希望于这位会只满足于跟他在饭桌上聊聊传记片或者劳伦斯什么的,他是毕业于牛津,可惜与他和同学或者同龄人的相处不同,他清楚自己思想和品味于对方而言其实毫无价值。唯一的价值是这幅皮囊。他出门前同上周一样悉心打扮过,本来想如果要卖不如做得彻底,究竟忍住了没在电话里问对方想看他穿什么。他也不是什么都愿意穿出门去。衣服口袋里装好安全套,并且为了保险带足三个。
三个。他好像终于从这件事里找到一点滑稽之处,据他印象那位起码已经六十多岁。我真的不相信。他想。他也竭力不去想如果对方坚持要内射,那他应该如何反应。说不定会在反抗中顺手拿烟灰缸把对方的头砸出个窟窿,从此被捕入狱,和好莱坞的关系只剩被隐含在两年后上映的一部惊悚情色片“改编自真实故事”的片头中。
只好寄希望于大家都是有基本安全意识的文明人,但文明人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强迫别人。
制片人开车来带他吃饭,吃完饭他们又回到车上。整个用餐过程中休毫无胃口,因为不知道接下来面临的花样,万一太超过,他说不定会因为吃得过饱而吐出来。而这种事如果真的发生,很可能会作为一个噩梦在他一生的性体验中都萦绕不去。
他们也聊了点别的,但那些虚华矫饰的文艺论调从没像这样让他厌烦过。他们都知道他带他出来是为了干嘛。如果对那些两厢情愿的庸人而言这些东西是性爱的前菜,那此刻对于他们这样的关系而言,只是制片人在品味休的身体前优先凌虐他的精神。起码从效果来说完全就是这样。
休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感谢他走完这一套流程而不是在车里直接上他。虽然他觉得那样还更简单点。老天,他想,如果我真的出来卖,比起睡一次,这样陪他半天价格应该翻番。
但还没结束,休又被他带去朋友的私人场所玩牌。
休一路上有点紧张,因为他担心这人会要求自己在他玩牌的时候裸体坐他腿上之类。或者那个地方是不是藏了一堆变装皇后的衣物,他在加长轿车里已经喝下几杯鸡尾酒。如果有的选,我要穿钢刺颈扣和狐狸尾巴。他可能是醉了,突然这样冷静地想。
走进门的时候他又觉得自己还不够醉,因为他还能平稳观察四周,普通的环境,普通的别墅聚赌。他们在学校和毕业后也常在有钱同学的家里彻夜玩牌,有人会邀请女孩来玩,女同学和应召女郎一般不会同时出现。
但作为应召女郎来到他还是头一次,那些人看他的目光让他知道他确实是。
他们玩牌的时候休只是坐在沙发上忙着继续灌醉自己,正当他有点感慨自己的不称职时果然那边招手让他过去,灯光明亮,宁静,好像光明正大。从他站起身到走了几步,身上已经被牌桌上的所有目光依次摸过一把。
他以前常喜欢开玩笑去坐在男性朋友的大腿上,他们演喜剧小品时他也为了效果坐过观众的大腿。而像这样的情况不能说从没想到,但休只是突然很诧异,他发现原来他做不到。他想走了。
但对方没显示出什么强势的态度,只是请他帮忙翻开一张,像一般扑克女郎会做的那样。还慈爱地邀请他上桌玩玩。休坐在那里的时候,其余人愈发无顾忌地咂摸着看他,他穿着从家里穿出来的每一件衣服,仍然感到形同赤裸。
期间看他最少的反而是带他来的人,只是微笑着坐在一边,展示自己的新猎。
休在心里冷笑,走不走好像没什么区别。很大程度上别人从他这里索要的东西已经得到。
终于他在牌局的间隙被制片人拖进一个房间,休在心里祈祷他可千万别是老而弥坚的那种,另一方面他在想如果他在床上被他插射是不是会增加这笔交易的筹码。不过他本身真的够好了,想必他就算躺在那里让人形同奸尸也是一种值得的体验,毕竟是那样一具艳尸。
和他所料想的一致,真正的高潮已经在牌桌上实现,过后必经的这一步反而匆促潦草。他带的安全套用去三分之一,不过上位者仍然为艺术家的尊严指奸他两次。他走出房间时确实腰酸腿软,因此可预料地又再接受众人的视奸一次。
他出卖了色相,可惜成功并没随之而来。这一点他在拍摄过程中就可以预料,那种成名导演履历中不会被提及的失败之作。但当时他还可以心存一点侥幸。这一点侥幸在首映当天被随之而来的大雨一并浇熄。这次不太愉快的经历和那部作品一样好像并没在他生命里留下什么痕迹,唯一的价值是在多年后被编进一个笑话里随口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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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林有一瞬间在仔细思考他是不是应该拿出心理医生的态度来,可靠、公正、温暖地给他一个拥抱。因为作为朋友他们现在还赤条条的喘息未定,作为情人他欠缺立场,而休又一定觉得太过肉麻。
如果不考虑那么多他就会直接抱抱他,但考虑了那么多之后他意识到他也只是想抱抱休,但不想令他难受。
可是休的样子完全不像在寻求帮助,甚至仍然语气轻佻。如果在科林认识到他的轻佻几乎是一种出于自我的强迫性行为之前他会觉得不可理喻。或者觉得休本来就和大家不一样,以他彻头彻尾的聪明和清醒。
他做完后总是喜欢趴在床上,科林的手沿着他的脊背划下去,休确实一件衣服也没有穿,但他从未真正赤裸过。
休像只不高兴的猫一样躲开他的抚摩。
倒不是我立刻就需要安抚性行为的意思。他知道科林不是那个意思,但他喜欢科林此刻僵住一下的感觉。会让他觉得科林人确实很好。
他好像又回味了一下,摇摇头烦躁地说,很不愉快,除去被视奸的那一部分。你知道我喜欢被看。不是因为那个,我觉得我可能都撑不到后来。
你不用……科林说,他的意思是你不用非得用这种方式。这种事发生在每个人身上都很痛苦。
但休不领情地说,是吗,那我觉得相较后来还算可以。如果这件事发生在九五年以后,我相信他们会毫不犹豫地把我绑在牌桌上,用各种东西填满我。
别那样看我,我不是说真的发生过。但当时我觉得可能我真的要沦落到那个地步。在此之前很多人只是,他回想了一下笑起来,遥远地迷恋我。而那件事情之后所有人都觉得我唾手可得。
但后来没那么坏,可笑的是除了毫无隐私地被当作公众玩具外我失去的东西并没那么多。许多人乐见其成,像是现实版的《芝加哥》。
他还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摸出一副手铐来,和科林说试试吗?挺多人喜欢和我玩这个,你可以演狱警,或者律师什么的,过来说你知道你完蛋了吗,格兰特先生。
科林看一眼那副手铐,把它丢到角落里,起身一件件穿好衣服,走出去。
休松了口气一样瘫在床上。他知道科林会生气,但他不愿意去想他为什么要生气。角色扮演这种玩法,就寻常人而言难道不是不错的提议。如果科林同意就好了。
但科林又折返回来,他手上拿着购物袋,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这场景很像他们在那部合作电影里打架前的一幕。也很像电影的最后一幕。休说,看来你确实喜欢这种技法。难怪他们又用了第二次。
最后他提议的剧本只实现了一半。他一只手的手腕被拷在床架上,嘴巴被塞住,说不了任何一句话。直到他生气开始乱踹科林都没有停下来。他在可怕的高潮中颤抖不止,甚至感觉不到事后科林一步步解开他身体上的束缚。他睡醒后仍发现自己被手铐拷在床上,但科林走前把钥匙留在他手边。
整个过程里科林只比平时更沉默,他没叫他格兰特先生,也始终不说自己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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伦敦的一个下午,休在他哥哥的公寓里接待了来找他的詹姆斯·维尔比。
他比约定的时间早来了半刻,外面刚下过雨,他的帽子上沾着水汽,显得风尘仆仆。刚进门时他面容紧绷,因为他来的目的事关他们的前程,不得不严肃对待。
他进门不久就直奔主题,把剧本摊开在桌面上,相比之下休更想他先寒暄几句。因为他会不自觉受到紧张气氛的感染,这事本来就够吓人的了,严肃题材的电影,同性恋,弄不好就是一个笑话。而他还得为了双学位在牛津再待上一年。
但当休把剧本拿出来后,他的剧本也一样在空白处填满笔记,工整而且密密麻麻。
他们不知道从哪里开始,没对完一段已经意识到像剧院彩排,整个没有对的地方。留给年轻演员的方法和体验总是有限,他们的脑袋想到同样的地方,但先提出来却不容易。
你记得那部吗,詹姆斯说。麦克夫曼的那部电影习作。当时我们显然完全误会了,都是用舞台剧的方法来表演,因此最终的效果……但电影的要求往往更加日常和细腻。
我想,最好是,我们从现在就开始练习。
他能这样直白地说出来而不显得慌乱也不容易。但休故意地沉默了,谁也不知道这沉默是不是为难的意思,只有他自己清楚他只是习惯性想捉弄人而已。
起码……詹姆斯说,他在休的沉默后还是有些慌乱了,起码在拍摄过程中我们被要求亲吻或者肢体接触时,不会那么紧张。
休看着詹姆斯,他只见过他几次,知道他平时是个稳重的人,但现在看来他做事时,又有一种别样的认真和热忱。
他们都不小了,相对着站在窗前,外面是灰蒙蒙的天,只觉得前途茫茫。年轻人做自己想做的事时总是这样,即便失败的后果在命运的范围内是可掌控的,但在当时仍觉得不能接受。
既然如此,休说,亲我试试。
我们不用……对吗?因为他们也没有做。休那时候已经知道不能随便同朋友睡觉,他们亲得有点气喘,但局势还在掌控之中。
詹姆斯点点头,他的相关经验显然比休要少,这时已经窘住了。休安抚地拍拍他泛红的脸,又同他亲吻一次。直到他自己的哥哥瞠目结舌地出现在门外。
休一开始甚至很享受,因为詹姆斯细心妥贴,很会照顾别人。休本来就惯于做在男性朋友中间得到特殊照顾的那一个。他们要么恨他,要么宠爱他。几乎没有中间的态度。他从前觉得詹姆斯是中间态度中的一个,但现在因为做他戏中的恋人而向一方无可置疑地靠拢了。他们同进同出,没人觉得有什么不妥,很多人觉得是演员的敬业表现。他们在这种大体上宽容柔和的艺术氛围里也感到舒服。
他们没觉得应该专程做什么约定。但是为了不搞砸一切,休还是确认过一次。
我们不会当真的对吗?休说,这样专门来说甚至很可笑。我知道你是直男,我也更喜欢女孩。
他喜欢詹姆斯的笑容,让他觉得放松,一切都实在多虑。当时开拍有两周,詹姆斯笑起来已经是莫里斯的样子,也许是他本身就同莫里斯挺像。
按照拍摄顺序,分手的段落反而是拍在克莱夫去希腊之前,预演时詹姆斯觉得很难找到情绪,他们俩对着坐了一会。
你会去哪,休。詹姆斯说。
休不明白。
下面你要干什么?
我不知道,休说,本来我已经不想干这行了。
我们还会常见面吗,我是说拍完之后。
为什么不。休说。伦敦很小。我们以前也常见面。除非电影太过失败,我们都得搬到秘鲁去生活。你住在库斯科,我住在利马。
他不明白詹姆斯为什么突然问这么无聊的问题,弄得好像他们是什么毕业生,他开完这个玩笑后詹姆斯笑了笑,也不再同他瞎扯。
好极了。导演说。
一般对手的表演如此出色时休很难不是最先注意到的那个,但当时克莱夫没有看着莫里斯,就算他的镜头拍摄完成了,休发现一时间也很难去看詹姆斯的脸。他只知道他是哭了,泪眼看着自己。
休在心里吐舌头,这我大概做不来,他想。他老早就发现自己很难以泪眼示人。他也老早就发现在他不知道怎么面对别人的时候,就只有把注意力放到自己身上。
詹姆斯拍完后低头坐在那里,像被什么袭击了,一时缓不过劲来。
一周后他们拍克莱夫去希腊前的戏份。用几天时间拍两三个场景,有些紧张,又有许多细腻的感情变化。休被一股不知名的恐惧笼罩,烦躁不堪。反而让拍摄进行得很顺利。最后一场是克莱夫敲开莫里斯的房门,说他很冷。
片场一直很噪杂,人进人出。但他掀开被子躺到莫里斯床上的那一刻却好像突然宁静下来。整个世界陪他们一同沉默着,一同不知道下一步要怎么做。
以至于他钻到詹姆斯怀里,那种温暖简直难以忍受。詹姆斯抱着他,觉得怀里的休像被什么细微的力量拉扯了一下。他神色有点痛苦。导演还没有喊停,四围全神贯注,只有他们知道。
我刚刚扯到你头发了吗?拍完后詹姆斯小心问他。
没有。休怔了一下说。
他们拍完后确实很久没有见面,也因为缺乏正当理由。直到电影要去威尼斯首映,詹姆斯再见到休的那天觉得他心情很好,他们一路说话,像学校里的亲密同学,休说到得意的地方像小狗一样抖抖头发,在南欧过盛的阳光下漂亮得不可思议。
不过这里的天气对于伦敦人来说是太热了。休又很娇气,很快他的心情就不那么好了,到晚上首映的时候恐怕已经算很一般。
晚上其实凉快了很多,但他又嫌衣服过紧,影院里太闷,总之怎样都不舒服。
那时电影已经放映到一半,他庆幸有一段被完全删去了,不用在被迫观看时再遭受当时那一种心跳的折磨。
詹姆斯的泪眼在银幕上。这样的结尾,莫里斯说。
我看不下去。他突然想。
休没找任何借口就走出来,在某个出口透气,附近的草坪上是星星点点的蓝紫色野花,因为有好天气,夜空也这样清朗。
他才意识到詹姆斯也跟着他出来,但因为没有说话,看见影子才发现他站在这里。
声名。是吗?詹姆斯说。
休笑了,仍旧习惯地借他的手点烟。他们沉默下来。他发现自己没法搭茬,用力抹了抹自己的脸,整理好表情说,好像还挺不错?
是的。詹姆斯说,所以我要回去了。你来吗?
过一会儿。休说。
隔天下午他们在一个花园里接受媒体的采访,休说他的西装裤被香槟弄湿了,只穿了短裤过来。天还是那么热,意大利记者的英语又难以辨认,更讨厌的是还得回答问题。
人们总是这样问,休说,当现实的演员间确实存在性张力时这会很难,但我和詹姆斯之间其实没什么张力,我们以前就认识……
他们可能在采访前没别好麦克风或者没处理好收声设备,或者一只蝉掉落进了音箱,总之灾难的电流声突然响起来的时候,简直像什么测谎仪的警报,休感到窘迫的同时指尖发麻,自己都觉得这是他平生撒的一万个谎里最不可信的一个。
他们不得不把问题重问一遍,但是对休来说像受到一种明知事实的质问一般,他难以重复,只能尽量讲回原来的意思,滑稽的是那种电流声也又响起来一次。他几乎要生气了。
事实上他好像确实生气了,一连几天除了已经安排好的活动外基本看不见休的人影。甚至颁奖他也不去。詹姆斯上台领自己的奖项,同时代领了他的奖。上台前在欢呼雷动中他还听见有人开休的玩笑,说他此刻说不定在谁的床上。但也许休只是不想和他一起站在这里。他想。
但休又出现在庆功宴上,如愿以偿地喝醉,跑过去亲了詹姆斯一大口。他以为詹姆斯会吓一跳,但他没有,直直地看着他。
他也喝醉了。休心里想。
九四年某个清晨休在戛纳的艾登·豪克楼酒店醒来,拉开窗帘面对地中海的海岸,照耀他的不止有阳光还有盛名。他觉得心旷神怡,又莫名熟悉,好像并不是第一次感到。
那时已经过去了七年,他几乎什么都不记得了,连那个影帝他也很少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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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这个故事他并没有给科林讲过,而是大概讲了个什么和别的谁做剧组夫妻的趣闻作为替代。
那个是他主动给科林讲的第一段性经历,大概因为他觉得他和科林那会也算剧组夫妻。人们一直对于演艺行业的此类传言津津乐道,但一定想不到一个浪漫喜剧里的剧组夫妻会是两位男主角。
刚和科林睡过之后没多久,他在哪个无聊的名流聚会同伊丽莎白重聚,前女友自然而然地走过来问他,你又在不高兴什么?
她显然对此习以为常。
不知道。休说。可能我只是太讨厌自己。
他看起来真的好像厌烦透顶,但是伊丽莎白看着他,他忍不住还是缓和下来。
我的意思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恨好人,但是我好像总会爱上真正的好人。休从他苦闷的脸里扯出来一丝笑容,比如你,丽兹。
伊丽莎白做出一副得了吧的表情。
九成九的好人都在你爱上他们之前就被你得罪了。如果真的是好人,为什么又担心爱他。
她在走前说。
他不知道,但没有任何一种东西比爱更让人惊惧。
在他们这一行,和同事睡一下是常有的事。对休来说,睡过而不讨厌对方已经算作一种较好的体验。那时他看着科林沉默和温柔的脸,甚至觉得他有点可爱。直到科林以莫名的责任心开始问东问西,仿佛因为他们睡了他就合该多了解他一点儿。
休本来倒不介意说说这些,但那一刻他突然害怕暴露自己。
一个人分一万次听到我爱你和同时听到一万声我爱你的感觉是不同的。后者更接近一种性体验,粗暴,直接,令人头晕目眩,过后又会感到冷淡和厌倦。他在名气的荣光里浮沉多年,在每一个清晨对自身难以定位。有时候他会决心下一次一定展开身心真诚爱人。在法国乡下的好天气里这样想总是很简单,好像他真的能做到一样。
但下一次见到科林的时候,他又像见到鬼一样躲开了。
在不见面的那段时间里他总算得以想清,科林没有什么特别的。根据一种脱敏疗法,下次开始他会主动同科林说说他过往的故事。把他既往种种与正在发生的像梳齿一般对照嵌密,总有一天科林的脸会和那些人一样面目模糊。没有任何一种感情能禁得住他聪明的揣摩,除非他已经感到舒适而不再揣摩。
他认为自己之所以有这样的错觉,是因为同科林做爱的感觉实在很好。
科林应该高兴,他觉得。不仅因为从一开始休就决定不要爱他,还因为从一开始休就确定他们会有下一次做爱。
不管科林爱他与否,他打赌科林至死不会主动向他说一句我爱你。而他哪怕在床上动情时不慎走漏风声,科林也会认为那个是休一贯轻薄的冷嘲热讽,根本没人要相信。
性就是如此可靠和简单,体验大致相似。
毕竟如果涉及到爱,总觉得故事就会走向无法预料的悲惨结局。
wolfgang2023 on Chapter 1 Sun 14 May 2023 03:56AM UT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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