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 复仇
Summary:
在经历了那种事后，能够支撑着他活下去的，除了永远不会属于他的“爱”以外，便只剩下了一件事：
复仇。
Chapter Text
Jonathan Crane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漂亮的蓝眼睛没有一丝生机，沉默地注视着灰白的天花板。如果没有他偶尔的眨眼，凭他现在的状态，人们很难判断他是否还能算“活着”。
他已经保持这种状态很久了。具体多久？他自己也不知道。可能好几天了，也可能只有几个小时。时间的流逝现在已经不在他精明大脑的思考范围之内。
现在他的脑内只有两件事。
其一是那段梦魇般的经历。纵使稻草人一直在安慰他，告诉他一切都已经过去，他们现在已经安全，但那段可怕经历依旧不愿意放过他。那只该死的蝙蝠仿佛潜入了他的脑袋，把那段经历录成了电影，并在他脑海中一次次重播着。拳打脚踢，尖锐对话，暴怒，嘲笑，嘲笑。那些片段在他脑中不断闪现。
接着，便是最不堪的部分。他痛苦地闭上眼，试图逃避。但正如那只蝙蝠完全不理会他的乞求，他的大脑也拒绝了他的逃避。破碎的衣服，撕裂的疼痛，黏腻的痛苦，无助的哀求，绝望的哭嚎，还有那个恶心的，疯狂的黑色身影。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一阵战栗。即使这段痛苦已经在他脑海中被放映了许多次，但它带来的恐惧与痛苦却丝毫没有减弱。他已经数不清自杀的念头在他眼前到底浮现了多少次。他想要彻底终结这一切。终结这挥之不去的恐惧与痛苦，终结这灰暗荒诞的生活，终结这具从内到外都被侮辱透彻的躯体的生命。但稻草人用一个更为刺激的想法把他从求死的边缘拽回。
该终结的不是他，而是那只该死的蝙蝠。
对，那只该死的蝙蝠……他一定要亲手杀了那只死蝙蝠！杀？不不不，这太便宜他了。他和稻草人不会让他如此轻易地死去的。他们会扯下他的滑稽头套，一睹这位哥谭义警的真面目，然后一点一点地摧毁他所爱的一切！就像他摧毁Jonathan的尊严一样……他必须为此付出百倍千倍，乃至万倍的代价！他们还要剖开他的肚子，扯出他的肋骨，任由他的内脏淌在地上，他们要听到那只蝙蝠嘴里发出痛苦的哀嚎！如果可以的话，还能再加些痛哭流涕什么的。是的，是的……他们必须要这么做！
复仇！一定要复仇！
在脑中以千百种不重样的方法折磨了蝙蝠侠无数次后，那双蓝眼睛终于开始缓缓回神。名为复仇的火焰在他的眼底疯狂跳动。
他还不能就这么死去。他要活下来。他要让那只蝙蝠付出代价。他要复仇。
Jonathan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一点点挪向厨房。他需要进食，他需要维持自己的生命。所幸冰箱里还有些吃的，他随便处理了一下，便在餐桌旁坐下，把食物机械地送进嘴里。食物的味道什么的，完全不在乎了。现在只要能活下去就好。只要能活下去，他就能开展自己的复仇计划。
可是他又该怎么实施自己的复仇计划呢？现在的他风光不再，手上没有钱也没有权。光凭自己的力量，想要打倒蝙蝠侠简直就是天方夜谭。纵使他再不愿意，他也必须承认，他需要借助他人的力量。
可又该找谁呢？自己昔日的效力对象已经死亡，无法给他提供任何帮助。蝙蝠侠的死对头Joker？不不不，即使Joker曾经成功让蝙蝠侠吃瘪，但就算是再走投无路，他也绝不想和那个彻头彻尾的疯子扯上一丁半点的关系。哥谭的恶棍们？他们很清楚蝙蝠侠的厉害与他落魄的现状，绝不会轻易和他合作。而且他可不认为到了他们合力打倒了蝙蝠侠的那一天，他们会大发慈悲地给他处置蝙蝠侠的机会。
所以这个人应该是有钱有势的，但又是愚蠢的，好控制的。
Jonathan咀嚼着嘴里的食物，转动眼珠，在脑海中搜寻着合适的人选。随后他叹了口气，纵使是在哥谭这个人才济济的地方，这样的人也还是不好找。吃完碗中的食物，他起身去门口取今日份的报纸，打算看看哥谭最近有没有什么可以供他利用的新鲜事。他的目光随即被头版标题吸引了：
名流齐聚，哥谭王子将举办慈善晚宴
Jonathan的蓝眼睛瞬间被点亮了。
Bruce Wayne。哥谭王子，Wayne集团的唯一继承人，最知名的花花公子，花边小报常驻人物，著名钻石王老五，帅气多金，挥金如土，曾为讨女伴欢心直接买下一家酒店。
Jonathan眯起眼睛，注视着报纸上笑得傻兮兮的纨绔子弟。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这是他这么多天以来流露出的第一个算得上是开心的表现。
或许Bruce Wayne是个不错的选择。
毕竟没有人比他更符合条件了。
Chapter 2: 医者不自医
Summary:
“但既然你能够把我从那种阴影中拯救出来，为什么你就不能拯救自己呢， Dr.Crane？”
“你不明白。这不一样。”
Notes:
(See the end of the chapter for notes.)
Chapter Text
要想知道Bruce Wayne的行踪可太容易了。
Jonathan Crane一边对着镜子整理自己的装束，一边在心底翻白眼。
毕竟这位大少爷做事一向高调得令人发指。今天你能在报纸的这角看见他的慈善晚宴，明天就能在那头看到他的荒诞派对。这种鱼龙混杂的场合，要想混入其中简直不要太容易。
不过Jonathan一向不喜欢这种纸醉金迷的场合。在他还是阿卡姆的院长时，他就尽可能地避免那些大大小小的应酬，尽管那些权贵们都会想尽办法邀请他出席。与其同那些惺惺作态的猪猡们推杯换盏浪费时间，他更愿意把自己交给一本书，或是去改良一下他的恐惧毒素。如无必要，他绝对不会愿意和这种场合沾上一点关系。
但今非昔比。他轻轻叹了口气。以前的他对这种场合避之不及，现在的他倒是要主动迎上去；以前的他还能收到各种邀约，现在的他想要进入那种场合居然还得借助服务生的身份。他瞥了眼脚边晕倒在地的服务生，庆幸还好他的身形和自己差不多，这身制服倒是出奇地合适。另外这位倒霉蛋今天可算是走运，刚入职就可以一无所知地躺在地上睡大觉，而且还有人顶他的班，他甚至都不会被记缺勤。
不过还是要付出点代价的。Jonathan狡黠地眨了眨眼。希望这个幸运儿醒来以后他的后脑勺不会太疼。
确认了自己的仪表没有问题后，Jonathan托起那盘一看就十分昂贵的香槟向宴会厅走去。一切都很顺利，没有人怀疑他这个不属于这里的“新人”。
宴会现场如他预料般的金碧辉煌，宾客们身上无不散发着珠光宝气的奢靡气息。令人作呕。呵，“慈善晚宴”。他在心底轻蔑地笑了声，同稻草人一起无声地蔑视着这群猪猡。这群“慈善人士”他们可知自己一只华贵的手便够半个贫民窟一个月的吃穿？他对这里的虚假氛围厌恶至极。Jonathan把自己尽可能地缩在角落，不想引起任何人的注意，默默地等待着那人的出现。
啊，终于。宴会主角姗姗来迟。Bruce Wayne在人群的簇拥下华丽登场，怀里不出所料地搂着三个漂亮嫩模，脸上挂着纨绔子弟的浪荡笑容。Jonathan悄悄地翻了个白眼，心底的厌恶又加深了几分。难以想象他居然要和这种人打好关系——而且不是一般好的关系。
我们难道真的没有别的选择了吗？他愤愤地问稻草人。
很遗憾。他是我们最好的选择了。稻草人回答他。至少他的确有一张不错的脸不是吗？
Jonathan给了一声不屑的回应，但没有否认。他又细细打量了几眼那位哥谭王子，Bruce Wayne本人看着的确比花边小报上更英俊帅气，那张脸将贵气与放荡两种矛盾中和得恰到好处。尽管他的行为可以算得上是粗俗下流，但举手投足间散发的优雅又叫人移不开视线。怎会有如此矛盾的人？Jonathan忍不住蹙眉。一方面乐于见到这人所散发出的纨绔子弟的愚蠢气息，另一方面又对此嫌弃不堪。
好了别生气了。去散发你的魅力，让他记住你吧，little bird。
我没有生气！Jonathan在心底大声反驳。在观察到Bruce Wayne搂着他的女伴们在真皮沙发上落座后，他向他走去。
Bruce Wayne自然注意到了角落的那个熟悉身影。在你对一个人做了那种事情之后，你不可能对他毫无印象。更别提Crane的确有一张让人过目不忘的漂亮脸蛋。在视线捕获到那人的存在之后，Bruce的心猛地提起。他很确信这人绝对不在自己的邀请名单之上。他来干什么？来复仇吗？特地挑了这样一个他不方便出手的公开场合？可他又是怎么知道他的身份的？
随后他注意到那人手上的托盘。服务生？他那样一个高傲的人，来这当服务生？Bruce不禁笑出声。还好旁边的女伴刚讲了个无聊的笑话，他的笑倒是不显得突兀。但心底的疑虑没有因为刚刚的嘲笑而消散。是巧合吗？考虑到Crane的骄傲个性，他不像是那种会屈尊服侍别人的人，Bruce更愿意相信他是故意出现在这儿的。可他的目的呢？除了复仇，他想不出还有什么别的动机了。但他又实在不明白Crane到底是如何得知他的身份的。
不能掉以轻心。他告诉自己。但他表面上仍然维持着风流浪荡的样子，搂着那几个女伴到一旁的沙发落座。不出所料，那人向他走来。
“要香槟吗，Mr.Wayne？”
Bruce抬头，看到那双蓝眼睛笑眯眯地看着自己。
“谢谢。”
他取了几杯递给旁边的女伴们，又给自己拿了一杯放在面前的桌子上。他自然不可能喝。谁知道那人有没有在这些香槟里动什么手脚，比如加一点恐惧毒素什么的。他要从那人嘴里挖出点信息。同时他用余光留意着身旁的人喝下香槟后的反应，全身戒备。
“你看着很眼熟。”
Bruce说。他才注意到对面的人身上的衣服几乎完美地勾勒了他的身材，修长的手臂，纤细的腰身，紧致的臀部，匀称的长腿。他的思绪一时间又回到了那个昏暗的房间，赤裸的，哭泣的，易碎的……Bruce强行把自己从那段荒诞的经历中扯回。如此合身的制服，他都要怀疑这人真的是在这儿工作的了。
“Mr.Wayne，你知道现在人们搭讪都已经不兴用这个话术了吧？”
“我可不是‘人们’。”Bruce冲Crane挑挑眉。“说真的，我一定在哪见过你，或许是在报纸上？”
“我曾在阿卡姆任职。”
“啊，我想起来了，你是Dr. Jonathan Crane。”
Bruce注意到Crane的眼中突然有种东西闪动了一下。
“承蒙您的关注。不过如果您关注得更多一点，您就会知道我已经不再是医生了。”
他说这话时，声音中是掩不住的落寞。
“我现在只是一个普通人。”
Bruce却仿佛没听见他的话。
“我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Dr.Crane。居然还是以这种装扮。这是什么新潮流吗？”
那双蓝眼睛里仿佛能喷出火。
“Mr.Wayne，我也要吃饭，我也要生活。我得赚钱。你以为像我这样有前科的人还能得到什么更好的岗位呢？”漂亮的蓝眼睛愤恨地盯着他。“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情，我要先去忙了，亿万富翁先生。”
高傲的小鸟扬起下巴，转身就走。动作干脆利落，不带丝毫犹豫，留下Bruce有些发愣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就这？他困惑不已。没有威胁？没有宣战？就这些话？身旁的女伴们已经把香槟尽数喝下肚，她们除了微醺没有别的表现了。没有尖叫，没有哭嚎，没有恐惧。他怀疑地盯着桌子上的那杯香槟，把它递给一位女伴。她很乐意地接过喝下了。一样的结果。正常得不能更正常。
他真的只是在这工作？他真的不知道他就是蝙蝠侠？他真的不知道他就是对他做出那些事的人？还是说他有着其他更疯狂的计划？Bruce想追上去抓住他问个清楚，但一位有着肥胖身躯的先生已经出现在他眼前试图和他攀谈。等他结束毫无营养的对话，试图在人群中搜寻Crane的身影时，那只小鸟已经消失不见。
他到底想干什么？
Bruce整个人陷入了巨大的疑惑之中。他甚至没能注意到自己的手表已经不知在何时不翼而飞。
Jonathan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家。打开灯，意料之中地看见那位不速之客——一位穿着性感的晚礼服的漂亮小姐。她正靠在桌子上把玩着手中的手表，她正是刚刚被Bruce Wayne搂在怀里的众多女伴中的其中一位。
“晚上好，Dr.Crane。”
她抬眼看着Jonathan，冲他甜甜一笑。
“我告诉过你我已经不再是医生了。”Jonathan不悦地撇了撇嘴。“另外，晚上好。想必你已经度过了一个美妙的夜晚。”
“嗯哼。”她把手中的昂贵手表抛向空中，又稳稳接住。“你不再是医生了，可你的确救了我不是吗？”
“我没有心情同你争论这个。把那只手表给我。”
Jonathan朝那位女士伸出手。那位女士也向他步步走近。
“你也知道，这只手表的价值可比你答应我的报酬高多了。我大可完全不理会我们之间的约定，直接把它卖了。”即使这么说着，她依旧坚定地把手表放在了Jonathan手中。
“可你还是把它交给我了。”
“谁让我欠了你人情呢？”她又对着Jonathan甜甜地笑了。
“这次的，算上上次的，我们两清了。我不会再找你帮忙。”
Jonathan把头偏向一边，仿佛这样就能逃避什么。
“也好。”
那位女士叹了口气。欲言又止，那些话语在她喉咙中久久盘旋着。她咬咬牙，下定了决心，还是开口。
“你那天打电话叫我去那里接你，看到你躺在那儿时，我真的吓了一跳。”
她的眼中闪烁着复杂的情绪。而Jonathan和稻草人都厌恶她的眼睛里闪动的那种光芒，这让他们感觉她在可怜他们。他们不需要任何人的怜悯。
“我不建议你说下去。”
“但是我要说。”
她眼中的光芒变了，变成了一种更为坚定的东西。
“我知道他对你做的事情是不可饶恕的。毕竟我也承受过这种痛苦，只不过是来自于其他人。”
她狠狠地吞了口唾沫，似乎是在咽下那段恶心的黑色回忆。
“但既然你能够把我从那种阴影中拯救出来，为什么你就不能拯救自己呢， Dr.Crane？”
“你不明白。这不一样。”
Jonathan痛苦地闭上了双眼。可即便他闭上了眼，脑海中那个恐怖的黑色身影依旧在他身上肆虐着。
“你走吧。”
Jonathan对那位女士下了逐客令。对方也只能无奈地叹口气，起身离开。可当她走到门口时，她停下了脚步。
“我知道你不会听的，但我还是想再劝告你一句。”
她微微偏头，注视着那位站立在昏暗灯光下的瘦弱男人。他失魂落魄。
“我不会问你要这只手表做什么。我也不会告诉任何人有关今夜的事情。但无论你要做什么，放弃吧。收拾一下，离开哥谭。离开这个操蛋的地方，随便找个地方，随便哪里都行，开启一段新的生活，以你的能力这很容——”
“再见。”
他无情地打断了她的话。
她紧咬住自己的下唇，把一些情绪强忍了回去。
“再见，Dr.Crane。”
Notes:
希望我写的后半段能顺利表达出我想表达的意思。我本来打算让Jonathan自己偷的，但是感觉实在太扯了，所以就被我毙了（）后面这段还是我在线代课上脑出来的，我个人还挺喜欢的嘿嘿
Chapter 3: 邀约
Summary:
That you crawled inside my head.
And set a fire there instead.
Letting all my insecurity devour me with certainty.
Notes:
以上来自于Ya'aburnee-Halsey。
其实这首歌所表达的意思还挺感人的，我这完全是断章取义了。而且不出意外的话，接下来还会有好几次断章取义（提前道个歉）
(See the end of the chapter for more notes.)
Chapter Text
Jonathan Crane顺利地出现在Wayne庄园中。现在他面前是Wayne家庄严肃穆的实木大门。他细细打量着眼前这扇历史悠久的大门：敦实的质感，流畅的纹理，漂亮的漆面，巧致的雕刻，每个细节都在无声昭示着主人家非凡的财力。他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着，确保一切得体且万无一失后，他深吸了一口气，伸手准备摁响门铃，告知主人家自己的到来。
可手还未触及门铃，厚重的门便已经敞开。门后出现了一位和蔼可亲的老管家。
“Dr.Crane，让您久等了，请进。”
Jonathan呆愣在原地，对老人的话感到有些困惑。久等？可是他甚至都还没触碰到门铃。而且他只是来还个手表，只需要把手表交付给他，再顺便留个名字就好了吧？为什么还要特地邀请自己进门？Wayne家这么闲的吗？
“不了，我只是来还手表。”他伸出手，把那只手表展示在老管家眼前。随后又意识到了什么，他补充道。“No doctor，just Crane，please.”
老管家从善如流：“好的，Mr.Crane。不过我还是要邀请您进来坐一坐，这是Bruce少爷的嘱咐。”
Jonathan略微挑了挑眉表示理解，跟着老管家进入了这座哥谭中鼎鼎有名的大宅。房子内部的装饰不同于昨夜慈善晚会上令人作呕的浮夸，是一种更为安静典雅的大气。每一根廊柱，每一处拐角都精心设计，完美兼顾了美学与实用。那些装饰物的搭配与摆放也都精巧绝伦，每一件艺术品都在自己的位置上无言又尽情地发挥自己的美丽与价值。Jonathan欣赏着这一切，不得不承认他着实喜爱这种沉静高雅的气氛。
老管家将他带到一个开阔的书房，邀请他在沙发上落座。他照做了。随后他开始观察起这个房间。书房的一面是硕大的落地窗，午后的阳光带着点斜度洒落在地，看得人心上都暖洋洋的。另外几面是高大的书架，上面摆满了史籍经典，各式各样的古董摆件错落有致地被摆放在周边，将一切都点缀得恰到好处。Jonathan很想起身走到那些书架前，好好端详一番那些他从小就渴望的书籍们，但出于礼貌他放弃了这个想法。随即他又好奇，这些书籍的小主人又阅读过它们中的多少呢？或许一本也没有？他轻蔑地勾了勾嘴角。但他现在还是不明白为何Bruce Wayne要特地嘱咐他的管家让他入座。虽然这也正中他的下怀，他确实需要这样一个机会来快速拉近他与Bruce Wayne的距离，但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一步居然是由对方先迈出的。Jonathan对那位年轻的亿万富翁的想法感到不解。
“Mr.Crane，希望你会喜欢英式奶茶。”
老管家优雅地将一杯茶安放在了Jonathan面前的茶几上。
“谢谢，这是我的最爱。”
这一个不完全是谎言的谎言。他的确喜欢英式奶茶的味道，但显然他无福消受这种贵族饮品。实际上，略带苦涩的咖啡更加适合他。不过比起童年时的那些发了馊的牛奶，咖啡就已经能很能让他满足了。他端起面前的奶茶呷了一口，浅浅的微笑不自觉地浮现在他的脸上。当然，他也不会放过这种可以享受正宗英式奶茶的机会。
“早上好，Dr.Crane。看来你心情不错嘛。”
庄园的主人终于现身。Jonathan被迫把注意力从手中的奶茶转移到不远处的男人身上。Bruce Wayne身上随意地披着睡袍，头发也不似昨夜那般精心打理，而是胡乱地翘着。他边打着哈欠边走向Jonathan对面的沙发。Jonathan不悦地轻轻蹙眉。
“如果你愿意把下午两点称之为早上的话，早上好，Mr.Wayne。另外再次声明，我不再是医生了。”
“不过说真的，Dr.Crane，你真的不觉得你的名字前有个前缀更好听吗？”Bruce走到沙发前坐下，笑嘻嘻地对着Crane说。意料之中地收到了对方的一记眼刀。“好吧好吧，Crane。不过我会有办法让你接受那个称呼的。”
听到自己的姓单独从那张玩世不恭的嘴里蹦出，还是用一种诡异地熟悉的吐字方式，Jonathan的后背莫名起了一阵寒意。他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也许你只是单纯厌恶他的语调？就像你厌恶自己的名字被那些虚伪的猪猡们唤出一样。
稻草人在他脑中说。或许吧。Jonathan目前也想不到还有什么更好的解释了。
“我记得你以前戴眼镜？”
Bruce翘起二郎腿，双手交叠着放在胸前，玩味地打量着对面的人。他果然来了。
昨晚回家后没多久，Bruce便发现自己的手表失踪了。要是在以前，他才不会在意这种事情，毕竟总有些手脚不干净的人试图从他身上赚点外快。可昨天晚上，他却很自然地把这件事和那位高傲的服务生联系在了一起，他总感觉这事和Jonathan Crane脱不了干系。为此他特地嘱咐Alfred，告诉他Jonathan Crane很可能会登门拜访，让他做好准备，一定要把他带进门。他要亲自解开Crane身上的种种谜团。
“以前罢了。我只是轻度近视。而且现在的工作不适合再戴眼镜了。”
“现在的工作”。说得好像他现在真的有工作似的。
两人脑海中不约而同地浮现出同样的想法。
“啊我明白了，显然，戴着眼镜会影响你释放你的魅力是吗？”Bruce贱笑着看着对方。“比如对我这样的人。”他敢拿他车库中众多豪车中的一辆打赌，如果可以的话，对面那个瘦弱的男性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把拳头砸向他的脸。
“我只是来把您的手表还给你。没有其他的事的话，我要走了。”小鸟又生气了。不能再逗了，再逗的话他又要飞走了。
“你是怎么知道这是我的手表的呢？”
Jonathan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咬着牙回应：“稍微观察一下就能发现，表盘下方刻着一行小字，‘专为B.Wayne定制’，我还是认字的。Mr.Bruce Wayne。”
最后那个名字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
“看来我们挺有缘。”Bruce笑笑，瞥了眼茶几上躺着的手表，他现在可不敢轻易触碰那只手表。“你怎么得到这只手表的？”
“宴会现场的桌子上。”
“它怎么会在那里？”
“这不是我该考虑的事情。”Jonathan强忍着嫌弃瞥了眼对面的人。“或许是您的哪位女伴一时起意，想要带走您的一些纪念品，但后来又被您的惊人魅力所折服，遂放弃了这只手表转而投入您的温暖怀抱了。”
不过Jonathan不知道的是，自己的嫌弃早就已经流露出眼底，被那人捕获。不过对面那人倒也毫不在意。
“不过我很好奇，为什么你不直接把这只手表转卖掉呢？介于你现在的经济情况或许不是那么的良好。”
“Mr.Wayne，我还没有穷困潦倒到那种地步！其次，就算我再潦倒不堪，我也绝不会做出这种事情！”Jonathan恶狠狠地瞪了眼对面的人。“时间不早了，我要赶回去上班了。”
站起身准备离开，Jonathan在心底暗暗惊叹于自己刚刚那几句话里的谎言之多。
“请留步，Mr.Crane。”他身后的人不依不饶。“你特地把手表送还给我，我怎么说也该给你点答谢吧。”
Jonathan转过身，盯着那个说话的人。看来这一趟也不是除了一腔怒意以外毫无收获。
“做我的私人心理咨询师吧。反正你也不喜欢你现在的工作。”
这位大少爷还真是语出惊人。Jonathan期待过他会说请他吃顿饭，若更幸运些也可能会是欠他一个人情什么的。但一份工作？这还真是始料未及。而且这位大少爷真的脑子没出毛病吗？全哥谭都知道他，Jonathan Crane，是个，或者说在大众心中曾经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带着这样的前科找其他的工作都难，而这位大少爷居然让他做他的私人心理咨询师？或许他才是疯了的那个。——或许真是呢？不然他为什么特地要一个疯子当他的心理咨询师。
而Bruce显然也没有疯。他提出这个提议实际上是为了能更方便地挖取Crane的信息和动机，另外也能更好地监视那人，以免他谋划一些更为庞大恐怖的计划。尽管事后他也觉得这一步操之过急，但他不会为此感到后悔。
“Mr.Wayne，需要我提醒你一下，你面前的这个人不仅仅是阿卡姆曾经的院长，也是阿卡姆曾经的病人吗？”Jonathan皱着眉问。
“我知道啊。但你不是已经从那出来了吗？这就说明你已经没问题了。而且你放心，我的报酬一定让你满意。”Bruce挑眉回应。
纵使Jonathan也知道自己其实非常需要这个职位——无论是对于他的复仇计划来说，还是对于他个人的经济状况来说——但他和稻草人都隐隐觉得这件事似乎没那么简单，或者说至少现在不是一个接受这个提议的好机会。虽然他们也都不明白具体原因。
或许我们可以称之为动物的警觉？你说是吧，little bird。
“Mr.Wayne，您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并不是冲着您的报酬来的。而且，我绝不会接受您这施舍般的答谢。”
跟昨天晚上一模一样的，小鸟再次高傲地扬起下巴，步履轻快地飞走了。
Bruce不死心：“需要我送你一程吗？Mr.Crane。”
“不需要。比起这个，我认为您更应该抓紧时间好好收拾一下您自己。毕竟您还要应付今夜的灯红酒绿，不是吗？”
被他的牙尖嘴利逗乐，Bruce决定放出一个诱饵。
“我后天晚上会在庄园里举行派对，届时希望能再次见到你。”
“或许吧。”
Bruce看着Crane离去的背影。那人没有愚蠢地一口咬住诱饵，但Bruce确信，两天后，他绝不会缺席。
确保Jonathan Crane已经彻底离开，Bruce叫来了Alfred。
“Alfred，叫Lucius来一趟，带上他的那些检测仪器。我需要他好好检查一下这只手表。”
Notes:
我不会告诉你们我一开始把后天算成了三天后，直到我把文发给亲友看的时候才突然反应过来：我靠后天不是两天后吗orz。然后赶紧改了，还真是弱智大学牲啊（那种语气）
Chapter 4: DROWN
Summary:
I’ve been trying keep my distance.
But in an instant you break me down.
I know better than to want you.
But I succumb to you without a doubt.
Notes:
以上来自于Drown-Martin Garrix/Clinton Kane。
我真的很喜欢挑一些歌词来当Summary。好吧其实只是因为我不知道怎么该怎么合适地概括，另外这段歌词真的挺合适，歌也好听
(See the end of the chapter for more notes.)
Chapter Text
Bruce满意地看着不远处的那个身影。他果然来了。
事实上，他这次特地嘱咐了Alfred，不动声色地挑了个不同的团队操办这次的派对。因此按理说，上次慈善晚宴的工作人员们没有一人会出现在这儿。但Jonathan Crane还是出现了。他一定有着不可告人的计划。
然而Bruce又想起Lucius给自己的结论：那只手表没有任何问题。Bruce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又让Lucius检查了三次，直到后来Lucius都已经感到厌倦：
“Mr.Wayne，你什么时候才肯放过这只可怜的手表？”
“当它肯放过我的时候。”
Bruce拿着那只手表反复研究，无论如何他也不相信Crane没对这只手表动一点手脚。白白浪费这么一个可以监控或谋害他的机会？这太不像他了。
“Mr.Wayne，我不在乎你如何不相信Jonathan Crane，但至少请你相信我和我的仪器好吗？我用我的职业生涯向你保证，这只手表和它刚出生时别无二致——除了多了点划痕什么的。”
Bruce依旧不死心地打量着手里的手表。
“真的没有定位器？”
“没有。”
“真的没有监听器？”
“没有。”
“真的没有那种会爆炸的微型设备？”
“没有。没有。依旧是没有。”Lucius继续为自己的检查结果伸张正义。“无论你检查多少次，结果也都是一样的。没有定位器，没有监听器，没有爆炸装置，没有毒素存储装置。这只可怜的手表内部除了精密运作的齿轮之外就只有你挥之不去的怀疑了。实在不行你直接把它丢了不就好了吗？别告诉我你会缺这么一只手表。”
他走向前，拍了拍Bruce的肩膀，叹了口气。
“放过这只手表吧。也放过我。”
“好吧。”
是的，Bruce终于放过了那只手表，但这并不代表他会就此放过Jonathan Crane。这个男人身上的疑点着实太多。那只被搁置在一旁的手表告诉他或许Crane真的没有什么可怕的计划，他与他的一切都只是巧合；可灯红酒绿中出现的熟悉身影又狠狠地嘲笑着Bruce天真可爱的想法。Crane怎么可能会没有计划？但他到底想要干什么？他到底知不知道他就是蝙蝠侠？
他对那个男人的好奇越发浓重。Bruce握紧手中的高脚杯，走向泳池边傲然矗立着的那只小鸟。
“很高兴在这见到你，Crane。”
那人转过身面对他，清澈见底的蓝眼睛就那么毫不设防地闯入了他的的视线。要命。Bruce在心底暗暗惊呼了一句。Crane那双清澈到近乎透明的蓝眼睛和这里的纸醉金迷格格不入，安静地向所有看到这双眼睛的人请求着：带我走吧，我不属于这里。有那么一瞬间，Bruce想要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他的手腕很细，Bruce知道的，这很容易就能办到——带着他离开这个浮华荒诞的地方。毕竟他自己也不喜欢这种氛围。要带他去哪呢？Bruce的思绪又飞到了那个夜晚。他想起那双蓝眼睛蓄满乞求与泪水的景象，他感到下腹一阵紧绷。该死。他慌忙把思绪拽回到眼前，祈祷Crane没有注意到他的不对劲。
而Jonathan的确没有注意到。他刚刚在发呆——至少在外人看来是这样。实际上，他正在脑海中同他的小伙伴咒骂着这令他们反感不已的酒池肉林。忽然之间他听见身后传来自己的姓，又是以那种熟悉又可怖的吐字方式。他的心中一阵紧缩，连忙转身寻找声音的主人。在看清来人之后，没由来地，Jonathan松了口气。
“派对主人都发话了，我总不好意思不来吧。”
“你看起来好像不是很喜欢这里。”
“嗯哼。”
Crane闭上眼挑了挑眉。他倒是难得没有嘲讽他。Bruce心想。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地方？”
“除了这儿以外的任何地方。”
说了跟没说一样。Bruce默默叹了口气。
“看来我成功把你邀请到了一个噩梦般的地方。”
“是啊，您可真有本事。”
果然，他又开始了。不过Bruce倒是不反感来自对方的明里暗里的讽刺。与之相反的，他反而感到很有趣。毕竟当你拥有了一只能够捧在手心里的小鸟后——尽管只是暂时的，即便他歇斯底里地用那张小嘴啄你的手掌心，你也很难对此感到恼怒，不是吗？
Bruce正打算同Crane开展一些能够更好地揭开他身上的谜团的对话时，他听到身后有人在叫他。坏事的来了。可他也只能在心底暗暗咒骂。接着他冲着面前的人抱歉地笑笑；当然，这次是发自内心的抱歉。
“原谅我，Crane，我真的很想再和你聊几句，但是你也听到了，”Bruce无奈地耸耸肩，“有客人在叫我呢。”
“是的，Mr.Wayne。考虑到呼唤您的是一位性感漂亮的女士，所以我想您更愿意把时间花在她身上也是可以理解的。”Jonathan瞥了眼那个从Bruce身后款款走来的年轻女士，抬起下巴高傲地说。
“我能把这理解为你嫉妒了吗？另外要着重声明的，我实际上更愿意把时间花在你身上。”
这可是实话。Bruce的确更想把时间花在Jonathan Crane身上，以此来搞清楚他到底在打什么算盘。
“我敢打赌，您转身以后也会对那位女士说同样的话。另外我也要着重声明的，我没有在嫉妒。”Jonathan给了Bruce一个礼节性的微笑。
“好吧，就按你说的来。我只是说你没有在嫉妒的那部分。不过，你的确值得我所有的时间。我向你保证。”Bruce优雅地向Crane举了举杯，转身向那位女士迎去。
“油嘴滑舌。”Jonathan小小声的、不算埋怨的埋怨消散在喧闹的音乐与人声中。说完，他冲着那个花花公子的背影悄悄地做了个鬼脸，以掩饰自己有些躁动不安的内心。尽管这实际上毫无必要。
那个小子调情的本事可真是一流，你说呢？
考虑到他从小就混迹在这种靡乱的环境中，他如果不会调情我反倒会很惊讶。
Jonathan脑中的声音笑了。
好了，反正也已经得到他的注意了，我们走吧，离开这个倒胃口的地方。
嗯。
Jonathan正打算悄悄离开这里，却不曾想居然会被这种事情缠住脚步。面前突然出现了一张陌生男性的脸。可能是酒精壮大了他的胆子，也可能单纯只是内心的淫欲作祟，总之他打算在Jonathan身上度过美妙的一夜。他那带有明显欲望的目光在Jonathan身上不断游走，这令Jonathan感到恶心。
“你好啊，小美人。”
Jonathan对他油腻的声音感到一阵反胃。如果可以的话，他真想把这张恶心的脸浸入他的恐惧毒素中。他想让最原始的恐惧占据这个人的大脑，让他屈从自己的恐怖幻象，嘴中除了尖叫和哀嚎外再也发不出别的声音。但是他不能。且不说他的恐惧毒素都被夺走了，就算他现在手上有毒素，他也不能在Bruce面前使用。他可不想因为这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登徒子而吓跑哥谭王子。他还需要他。
“有事吗，先生？”
Jonathan甚至不愿意扯出一个虚伪的笑容应付面前的蠢货。他冷冷淡淡地回应着，只想尽早脱身。
“这么冷淡？”对面的人倾身凑到他耳边说，“你刚刚面对Bruce Wayne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对吧，Crane？他那个大忙人没有其他的时间能给你，可你放心，我可以给你一个完整的夜晚。”
Jonathan后撤了一步，拉开了他与那人的距离，恶狠狠地瞪着这个偷听别人对话的浪荡子。不想和他再浪费时间，Jonathan打算直接离开。可没想到那人居然直接拽住了他的手腕，止住了他离去的脚步。
“对Bruce Wayne就能和他聊得有来有回，对别人就理也不理。”那人对着Jonathan挤眉弄眼。“你还真是个不一般的拜金婊子啊。”
“放开。”
Jonathan的怒气溢于言表。但对方却没有退缩的意思，反而一步步靠近他。
“小美人生气了？”他又贴到了Jonathan面前，试图把他的手放在Jonathan纤细的腰上。Jonathan甚至能感受到他那带着酒味的浑浊气息。“别这样嘛，虽然我没有Wayne那么阔绰——要我说整个哥谭也没有人能像他那样了——但是我也肯定能让你满意的。不过满意到什么程度，就要看你自己的表现了。”
他暧昧地朝Jonathan耳边吹了口气，这让Jonathan下意识地想把拳头砸到他那张倒人胃口的脸上。但他并不想把事情闹大，所以Jonathan只是用力地把面前的人推开了。——或许有点太大力了，Jonathan自己都不由得往后踉跄了两步，他感到自己离身后散发着寒气的泳池只有一步之遥。这可不太妙。
“是吗？”Jonathan的眼睛染上了邪恶的寒意。“我自己的表现？嗯……那么先生，你能告诉我，如果我让你发疯发狂了，我能拿到多少奖励呢？哦对，忘记补充了，是让你害怕得发疯发狂。”他的神色突然变得癫狂，仿佛换了个人。“如果你胆敢对我做出那些事，我会让你成为恐惧的奴隶，我会让你匍匐在我脚边，我会让你只能绝望地发出痛苦的哭泣和尖叫。现在，在我还没有在你脸上喷洒毒气之前，赶紧给我滚蛋。”
Jonathan嘶嘶地吐出那些话。若在以前，在他心情好的时候，他或许会考虑一下这种性事的邀约；可在那只蝙蝠对他做出那种事之后，他绝不想再让任何人碰他。任何人都不可以。任何性事都只会让他想到那个可怖的夜晚，那具可怕的身躯……一阵战栗再次顺着脊椎骨流经Jonathan体内。
“你居然敢威胁我？！一个小小的服务生，能被我看中是你的荣幸！别人对我摇尾乞怜都来不及，你居然还敢威胁我？你以为你自己是谁？”
“我以为你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Jonathan轻蔑地反问。
“Crane罢了！你以为你跟Wayne说了几句话，自己就能从Crane变成Wayne吗？！”
“抱歉，我可从来没想过要成为Wayne的一员。”一想到自己的姓变成Wayne后的诡异组合，Jonathan的嘴角嫌弃地一瞥。
“我觉得我现在的名字就很好。”
戏剧性的停顿之后，Jonathan扬起了嘴角，傲慢地吐出了自己的名字：
“Jonathan Crane。”
Jonathan心情颇好地接过了那个人的话。看来即使经历了这么多风风雨雨，自己还是在这群蠢货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记忆的嘛。
“现在你知道了。所以快滚吧。”
Jonathan摆摆手对那人说。他本以为对面的蠢蛋会被吓得屁滚尿流地逃开，但是他低估了那人的愚蠢程度。他看到了那人突然伸出的手。
我们一定要杀了他。
这是Jonathan在跌入泳池前脑海中最后的想法。
在喧闹的派对中，他的落水实际上并未在人群中激起太大的水花。大多数人只是惊讶于在这有些寒冷的天气中居然还有人愿意进入泳池。不过考虑到这种混乱的场合里什么人都有，所以也可以理解。
对于Jonathan自身来说，除了对刚刚被推的那一下感到诧异以外，他也就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反应了。反正他会游泳，这种行为对他根本造不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顶多让他感觉有点冷、有点狼狈罢了。而且说真的，把人推进泳池？他在心底嗤笑着那个蠢货。亏他还是个“有权有势”的上流人士，居然还用这么幼稚的手段？即便那些小姐们吵架吵不赢对方，她们也都已经不屑于用这种幼稚到不行的手段了。
不过这水确实挺冷。在接触到水面的那一刻，Jonathan便感受到那种刺骨的寒意无视了他的外衣，破开他的皮肤，直往他的骨头里钻。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如此猛烈的寒意了。他一边回忆着自己最后一次接触这种刺骨寒意是什么时候，一边试图往岸边游去。可是正如他回忆不起自己上次接触这种感觉是在何时，他也没能成功游向岸边——泳池里的水太冷了，他抽筋了。
开什么玩笑？！Jonathan疯狂挣扎着，努力伸长着自己的手臂，试图缓解腿部由于抽筋所带来的疼痛。快点！快点！再快点！他和稻草人疯狂催促着这具身体。但显然，突如其来的寒冷让他的身体有些不听使唤。搞什么？！他可不能死在这！他气急败坏地想着。大名鼎鼎的稻草人，淹死在派对的泳池里？！这也太他妈讽刺了！一时间他甚至判断不出淹死在派对泳池中和被蝙蝠侠强奸至死哪个死法更加超现实主义一些。
Jonathan紧闭着双眼，竭尽全力地用力拍打水面，试图引起他人的注意。或许他成功了。他听见岸上有个熟悉的男人的声音，还带着些许慌乱。但在巨大的恐慌与愤怒之中，他无法判断出那到底是谁的声音。他睁开眼想要看清那个人，却只能看到一片混乱。哦对，还有那个站在岸边幸灾乐祸地看着自己的傻逼。好样的，白费劲。Jonathan自嘲着。
“你们快去把他救上来！”
Jonathan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在发号施令。还挺耀武扬威的。接着他感受到自己被人架起，被拖拽着往岸边游去。还好，至少没有以这么一种荒诞的死法死去。他的嘴角疲倦地勾起一丝弧度。他的双腿刚接触到坚实的地面，一床厚厚的毛毯就即刻披在了他身上。
“Crane，你还好吗？”
Jonathan迷糊地看着眼前突然放大的英俊的脸，刚死里逃生的大脑混沌地处理着信息。
“Bruce Wayne？”
啊对，他是派对主人嘛，理应过来处理一下混乱的。但是有必要凑得这么近吗。他闷闷地想着。不过这张脸确实优秀得不像话，也难怪那些小姐们都迫不及待地往上贴了。就算没有他的那些名号，光凭这张脸也足够吸引她们了——啊，或许还有自己。大脑还没能完全接管身体的控制权，因此他脑内的想法倒是借此悄悄地溜了出来：
“你还真是我的菜……”
至于Bruce，他则被Crane突如其来的话弄懵了。不过还好那个人现在没什么力气，声音也小小的。除了他们俩以外，没人能听见这句某种程度上来说有些骇人听闻的话。
“我先送你走吧。”
Bruce架起失魂落魄的Crane，全然不顾自己的西装是否会被打湿。他现在只想带着Crane离开。
“送我回家吗？谢谢。”
Jonathan喃喃着说。
不同于刚刚在泳池中的思维敏捷，被捞上来后，像是紧绷的弦被猛地松开，Jonathan的意识突然陷入了一片混沌。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对Bruce说了什么，他仍以为那些都是自己在脑海中同稻草人说的悄悄话。但当他们经过那个浪荡子面前时，他却精准地听到了那人歇斯底里的怒吼：
“Jonathan Crane我一定会让你在哥谭混不下去——”
这才像话嘛。这才是一个上位者该说的话嘛。不过他又好奇，为何这个狂怒的人突然终止了他的咆哮。Jonathan疲倦地睁开眼看了看那只猪猡，发现他惊恐地大张着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整个人呆立在那。哦，还在微微颤抖。他顺着那人的目光看去，发现他是在害怕自己身旁的人。对，就是这个架着自己的人。Bruce感受到了Crane的视线，对着他微微一笑。
好吧好吧，就算他的脑子再混乱他也能大概猜到发生了什么了。一定是这位哥谭王子瞪了眼那只猪猡什么的。Jonathan有些闷闷不乐。自己稻草人的名号居然还不如Bruce Wayne的一个眼神来得吓人？一定是那个蠢货不识好歹。嗯，是这样的。
Jonathan的心情渐渐好起来了。也不知道真的是因为那个浪荡子的不识好歹，还是因为感受到自己被人保护着。
如果他现在是清醒状态，他一定会对此嗤之以鼻。但现在，谁又在乎他到底是为了什么而沾沾自喜呢？
Bruce其实一早就注意到了泳池边那二人的小小争执。但他并不打算管。他可不应该为了一个小小的服务生去得罪一位上流人士，不过他也没怎么把这位上流人士放在眼里就是了。可他不得不承认，当他看到那人抓住了Crane的手腕时，他心里非常不爽。该死的，他刚刚都没抓他的手腕。Bruce在心底默默地记住了那人的脸。
他继续悄悄地观看着那场闹剧。那人怎么还凑上去了？嘿，能把那只脏手拿开吗？真恶心。Bruce显然忘了他以前跟别人调情时的所作所为。
噢，小鸟生气了。他把那人推开了。真不愧是他。他们在说什么呢？那人脸上的表情还挺精彩。等等，是不是有点不太对——小鸟怎么被推进泳池了！
Bruce的内心一阵紧缩，他感到体内涌上了一股强烈的冲动，疯狂地叫嚣着，要他进入泳池把那只落水的小鸟拎上来。但他随即又想到Jonathan Crane是个罪犯，无论那个人落得什么地步那都是他罪有应得，自己完全不应该为他操心。因此Bruce只是留在了原地。另外，他确信Jonathan Crane不可能不会游泳。其次，他，Bruce Wayne，亲自跳进泳池中去救一个服务生？他都已经能预测到如果他真的这么做了，明天的花边小报又会怎么写他了。虽然他体内的一部分确实想去把那个泳池里的人捞上来，但他依旧只是继续不动声色地和面前的人攀谈着。尽管他的心神早就已经飞到那位落水的人身边。
他怎么还不游到岸边？Bruce确定这个时候的池水可不太好受。他的状况是不是不太对？他——该死的，他抽筋了？！现在Bruce再也无法袖手旁观了。不过他还算是保持了最后一丝理智，没有亲自跳下去救Crane。他慌乱地招呼着人去救Crane上来。慌乱？他也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对劲。只是因为那人身上的种种谜团还没有解开，他现在绝不能让这位罪犯就这么带着谜团死去。他这么对自己解释道。
Crane终于被救上来了。Bruce连忙从身旁的人手中夺过毯子，盖在这个湿漉漉的可怜人身上。他注视着微微发抖的人，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心中很不是滋味。
“Crane，你还好吗？”
他听见自己说。
那双漂亮的蓝眼睛缓缓睁开，略带疑惑地看着他。
“Bruce Wayne？”
他的名字第一次完全不带讽刺地从Crane嘴里说出。其实他的声音还挺好听的。Bruce想。可还没等他回味太久，面前的人又说出了让他更为震撼的话：
“你还真是我的菜……”
Bruce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是Crane的又一个花招吗？他是打算博得自己的好感从而达到他那不可告人的目的吗？但考虑到他似乎的确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那么他的这句话又是什么意思？难道他，作为Jonathan Crane的那个他，真的只是为自己的人格魅力所折服了？
然而现在显然不是一个揣摩Crane那诡计多端的大脑的好时候，得先带他离开。Bruce把不住地颤抖的Crane架起来，带着他离开这个混乱的地方。早知如此，他刚刚就该带着他离开的。
接着他听见了Crane对他的道谢。小鸟拖着湿漉漉的羽毛，闭着眼，弱弱地说着。派对的灯光并未因为这场小小的闹剧停下，五光十色的光线投射在凌乱的小鸟身上，衬得他更为破碎与脆弱。Bruce感到一阵莫名的心疼。但又庆幸还好Crane闭着眼，不然看到他的眼神，那张嘴里又不知道会蹦出什么辛辣的讽刺。
Bruce带着Crane慢慢离开。直至经过那人面前时，他听见那人竟然开始咒骂起来。他倒还有脸咒骂，Bruce不悦地瞪了那人一眼。花边小报什么的，不在乎了。反正他早就已经被写习惯了，多一条少一条又有什么关系呢。那个人被他那么一瞪好像也突然意识到了，现在正是Bruce Wayne架着稻草人，他刚刚的行为有多么无脑可笑。那个人僵在原地，Bruce也懒得理他。他感受到身旁的人的目光，他看向Crane，对上他的蓝眼睛，给了他一个安慰的笑容。Bruce其实不清楚自己为何要这么做，但他觉得自己应该这么做。
只是为了安抚稻草人，避免他突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发疯危害大众的安全。Bruce又向自己解释。
随后他把Crane带到了一个远离喧嚣的地方。Bruce将他安置在沙发上，就着跃动的温暖火光，怀带着复杂的情感默默打量着还未还神的Crane。怀疑，好奇，厌恶，还有一丝心疼。他不该心疼的。他告诫自己。他不应该为眼前的罪犯感到心疼。
但心的一角还是微微抽痛着。
Jonathan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安放在壁炉前的沙发上的。他的手里还被塞了一杯热乎乎的英式奶茶。掉进Wayne家的泳池中就能有这种待遇吗？那群骨肉皮们真该在泳池边上排着队往下跳了。被自己幻想的滑稽场景逗乐，Jonathan咧着嘴喝了口手中的奶茶。
“看来你好些了，Crane。”
直到意料之外的声音突然出现，Jonathan才意识到壁炉前的另一张沙发上坐了个人。
“如果你不邀请我到这来，我会更好。”Jonathan赌气般地撅起嘴。
他果然恢复清醒了。Bruce心想。有点可惜。
“送你回家的车马上就到。”
Jonathan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喜：“你还挺贴心的嘛。”
可怜的Jonathan，完全没有考虑过这实际上是他自己被捞上来后在胡言乱语中提出的要求的可能性。
“我一直很贴心。”Bruce冲着沙发上缩成小小一团的Crane挑了挑眉。
“或许吧。”
Jonathan显然不想把精力耗费在Bruce身上。他现在只想好好享受这温暖的火焰与醇香的奶茶。而一向话多的Bruce也不再纠缠着Crane，只是注视着他一点一点的享用手中的奶茶。等到奶茶终于见底了，他才开口：
“关于之前的提议，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Jonathan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他在说心理咨询师那件事。
“我可不记得我有说过‘考虑’这个词。”
Jonathan注视着对面的人，骄傲地回应。
“我还以为那个人给你的威胁会使你把这个提议列入‘考虑’的范畴之中呢。毕竟现在是真的不太好找工作了，是吧？”
Jonathan正打算反驳对面的人时，老管家进来了。
“Master Bruce，车已经准备好了。”
“既然如此我也该走了。”Jonathan把空杯轻放在桌子上，站起身准备离开。“非常感谢您的招待，mister——”
“Pennyworth. Alfred Pennyworth, Mr.Crane.”
“感谢您美妙绝伦的茶点，Mr.Pennyworth。”
“很高兴听到您这么说，Mr.Crane。”
Bruce坐在沙发上看着二人有来有回的客套话，瞬间感觉自己没有了什么存在感。
“那我呢，Crane？”
“也感谢您贴心的照顾。”
Jonathan转过身，丢给沙发上的人一个假得不能更假的笑容。但对于Bruce却莫名适用。
“一路顺风，Crane。回去以后好好休息，祝你今夜好梦。”
Bruce在沙发上举起手，随意地动了动手指，算是给了Crane一个再见的手势。
“你也是，Mr.Wayne。希望你今夜还能有个好梦。噢，也说不定是明早呢。”
Jonathan整理好衣服提步离开。走到门口时，他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回过头调皮地对着Bruce说道：
“Mr.Wayne，关于你的提议，我会考虑一下的。”
说罢，他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留下Bruce一个人带着笑意坐在壁炉前。
回家路上，Jonathan在脑海中回想着今晚的闹剧，后知后觉地忽然意识到。
那个时候的声音，那个有些慌乱的声音。
来自于Bruce Wayne。
好吧，这人确实挺贴心的。Jonathan心想。
一股暖流在他有些发冷的心中萦绕。
Notes:
救命，写着写着回头一看，突然发觉怎么变成这么纯爱的了......呃我希望不会让你们太出戏？毕竟这俩按理说不应该会有这么纯爱的氛围，但是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写着写着就成这样的了orz。如果本章让屏幕面前的你感到很尴尬的话，我先提前道个歉T_T
Chapter 5: Drive
Summary:
All we do is drive.
All we do is think about the feelings that we hide.
All we do is sit in silence waiting for a sign.
Sick and full of pride.
All we do is drive.
Chapter Text
Jonathan Crane坐在中心公园的长椅上，后仰着头，无力地倚靠在长椅的靠背上。距离上次的派对闹剧已经过了好些天，他和Bruce Wayne再也没见过面。这倒不是因为他没有机会接近Wayne——那位哥谭王子想必还是夜夜笙歌；也不是因为Jonathan中止了他的复仇计划——这是绝对不可能的。Jonathan没有出现在Wayne面前只是因为一些更为现实的问题——他快没钱了。
是的是的，复仇计划很伟大、很重要，可那也要他活着去实施啊。Jonathan无奈地叹了口气。真讽刺啊，他居然还会为了钱发愁。他以前都是靠着之前的积蓄过活，但现在就连积蓄都快见底了。他不是没有尝试过找一份工作，然而由于他的前科，找工作本来就不是一件容易事；再加上现在又有派对上的那个蠢货使绊子，每次他好不容易即将得到一份工作，很快他就会收到一个来自店长的电话，告诉他那个岗位招到人了，不需要他了。一次两次或许是巧合，可次数多了，就是傻子也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
要不我们还是先去给那个蠢货一点颜色瞧瞧？
稻草人在为他出谋划策。Jonathan倒是也想，只是他现在的经济状况甚至不足以支撑他购买制作毒素的原材料。他今天出现在这里，就是为了寻找一份工作。不过根据那些店长经理们的反应来看，估计又是石沉大海了。该死的。Jonathan摸着口袋里的钱，思考着自己该如何度过未能找到工作的这几天。
他想到了Bruce Wayne提出的那个邀约。其实那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或者说是他现在能找到的最好的选择了。无论是对他的复仇计划来说，还是对他的经济状况来说。一旦他答应了那个邀约，他确信自己和Wayne的关系能够取得很大的进展，他可以非常名正言顺地取得Wayne的信任，从而在合适的时机透露出那只死蝙蝠所做过的肮脏的事情——虽然这对他来说有些难度，但是为了他的复仇计划，他会努力说出来的。然后只要再煽动一下这位阔少的热血冲动的正义感和渴望出头的好胜心，或许还可以加上一点Jonathan并不是很喜欢但确实方便利用的同情心，那只蝙蝠就能够得到制裁。总之，他的复仇计划一定能够被火速推进。而且Wayne一定会给他开出不菲的薪水，甚至很可能比他当初在阿卡姆当院长时的薪水更为丰厚。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他和稻草人依旧不愿意就这么答应那个邀约。一部分原因当然是因为他那骄傲的自尊心；但另一部分原因，就连他自己都解释不通。他和稻草人总觉得Bruce Wayne身上有一种熟悉又危险的气息，虽然他所表现出来的与“危险”完全不沾边。甚至与“危险”恰恰相反的，Bruce Wayne对Jonathan的关心在Jonathan这么多年来遇见的人中，不说能排在第二，但也肯定在前三——第一永远是稻草人。可这依旧不能完全消除他们对Wayne的那种警惕。尽管他确实对他们很不错，他的样貌也确实很符合Jonathan的审美，但就像稻草人先前说的，出于他们“动物的本能”，他们总是想要刻意地与Bruce Wayne保持距离。然而更恼人的，他们更为重要的复仇计划又不允许他们这么做，他们必须不断拉近与Wayne的关系。
矛盾的感觉。矛盾的人。不过现在这些都比不上钱更能让他烦心了。
Jonathan又深深叹了口气。
哥谭的气温渐渐回升了，天空也难得地放晴。比起前些天有些凌冽的寒风，今天的微风中夹杂着阳光的暖意，温和地吹拂着公园里的所有人。午后舒适的日光洒落在中心公园里，洒落在Jonathan的脸上。还好，至少天气没有那么糟糕。他想。虽然比起晴天，他更喜欢阴天，但不得不承认的，暖烘烘的阳光此刻的确暂时抚慰了他烦躁的内心。Jonathan闭上双眼，享受着片刻的宁静。
是的，“片刻的宁静”。因为刚闭上眼还没几秒钟，他就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讶异地从前方传来。
“Crane？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
Jonathan的眼睛猛地睁开，不可思议地瞪着对面那个西装革履的人，震惊不受控制地从他的蓝眼睛中流露。Bruce Wayne？！他可没想在这种时候推进自己的复仇计划！他还在因为钱烦恼得要命，现在他真的没有心情处理有关眼前这人的任何事情！但是显然，有些事不由他决定。
而Bruce也的确没料到会在这里遇见Crane。在远远地瞟见了长椅上那个有些日子未见的身影后，他就在纠结到底要不要过来和明显心情不好的Crane打招呼。Crane前些天为什么没在那些场合露面？他现在又为什么突然出现了？他是故意出现在这的吗？他为什么看着心情那么糟糕？他是在蹲他的点吗？和前两次一样又来一些“偶遇”什么的？他到底想干什么？自己应该走开让他的计划落空吗？还是将计就计？无论什么时候看到这个人，Bruce的心中总是能冒出一大堆问号。Bruce思考了片刻，决定还是走向那个人。毕竟他可是蝙蝠侠，逃避恐惧是他最不该做的事情。
在说完那句话后，即使对面那人还没有发出一点声音，Bruce也能明显看出他的震惊。那双蓝眼睛大睁着注视着他，在阳光下显得更为清澈透明，漂亮得有点不像话。Bruce想到曾经有人拿来讨好他的一颗价值连城的宝石，那颗宝石也像现在的这双眼睛一样闪耀，但论美丽而言，它却依旧会在这双眼睛前败下阵。Bruce有些愣神，但随即又想到那双蓝眼睛后存在着的各种阴谋诡计，厌恶之感突然涌上心头。虚伪的美丽。或许就连他现在表露出来的震惊都是虚伪的。Bruce告诫自己。
突然睁开的双眼被耀眼的阳光晃得有点难受，Jonathan不悦地眯起眼，蹙起眉头。还没等自己回话，他听见对面的人又问：
“你在这做什么？”
“同样的问题送还给你。”
果然。Bruce挑挑眉。他本就没期待面前的人会老老实实回答问题。
“我受不了那群老古董在会上没完没了的叨唠了，所以我跑出来了。”
Bruce头也不回地指了指身后不远处矗立着的建筑。Jonathan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高耸的Wayne大厦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散发着让哥谭中所有人都艳羡的气息——当然，除了眼前这位。不过这也确实是他干得出来的事情。真让人不爽。Jonathan不满地想。
“祝你的公司早日倒闭。”
Bruce倒也不生气，只是耸耸肩，摆摆手，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好了，我回答完你的问题了。轮到你回答我了。”
“找工作。”Jonathan双眼看向旁边，不情愿地回答。
“什么？”
对于这个回答Bruce则感到有些意外。这是实话吗？还是说又是一个欲擒故纵的谎言？不过考虑到那人先前不悦的表情，可能的确是真话？但谁又能保证他先前的表情是真的呢？
“找工作！”
Jonathan认为Bruce是在羞辱自己，瞪着对面家财万贯的阔少爷怒气冲冲地重复了一遍。因为Crane的怒目圆瞪，Bruce又开始怀疑起刚刚的回答的真实性。或许的确有可能是真的？
“看来结果不是很好。”
“拜你所赐。”Jonathan扯出了一个干巴巴的假笑。
“怎么又怪我了？”
“如果不是你说希望在那该死的派对上见到我，我现在至于这么难找工作吗？”
“好吧，听起来我确实该给你一些补偿。说吧，你想要什么。”
Bruce抛出了一个诱饵，期待着眼前略带怒意的稻草人能昏头昏脑地上钩。但目标的肚子却突然叫了一声。Jonathan的脸瞬间红了，他猛地意识到自己还没吃午饭，以及早饭。Bruce看着眼前有些不知所措的人，克制不住地笑出声。
“好吧好吧，看来你的肚子已经替你回答了。看来你今夜的晚饭是得包在我身上了。”
“我拒绝。”
又是一个出乎意料的回答。Bruce不解地看向长椅上的男人。
“为什么？你现在不是正饿着吗？”
而且你不是很需要这种能接近我的机会吗？Bruce在心底默默发问。基于那人前两次的行为，他不认为Crane会放过这个好机会。那么他现在的拒绝又是为了什么？
“我亲爱的亿万富翁先生，想必你根本没有意识到吧，等我到达餐厅，等你点完餐，等那些精致的菜品上来，我早就要饿得说不出话了。”Jonathan又假惺惺地冲着Bruce笑。
“我可以提前通知他们准备好。”
像是气鼓鼓的河豚被人戳破了自己用于防御的外衣，Jonathan突然泄了气。他把头转向一边，小声嘟囔道：
“而且我没有适合那种场合的衣服。”
看来这句话才是重点。
“谁说的，你先前那套不就很适合吗？”又收到了一记毒辣的眼刀。Bruce打算止住这个话题，“好了，别在意那点了。我带你去我名下的餐厅，你想穿成什么样、想在那做什么都无所谓。”
“比如脱了衣服在餐厅的水池里游泳吗？”
“只要你想。而且我会很乐意见到那个画面的。”
“谢谢您的好意。不过我永远也不会那么做。永远。”
Jonathan依旧笑盈盈地对Bruce说。不过那个笑容着实让人有些不寒而栗。Jonathan以自己的方式与Bruce抗争着，告诉那人跟他脑海中的荒唐画面见鬼去吧。
“那么，走吧？”
而Jonathan还是坐在长椅上没动。就算那人那么说了，他也还是不想以一种如此格格不入的方式到那边吃饭。他不想被人当作攀附权贵的骨肉皮，他不想被人瞧不起。因此他做着最后的抵抗：
“不要。我只是现在饿了。”
Jonathan向四周看了一圈，发现了不远处的一个热狗摊，他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
“大餐什么的就不必了。我还要继续找工作。如果您不嫌弃，我觉得那边的热狗摊就很合适。”
不过这里面也有Jonathan的一点私心。他想象了一下Bruce Wayne西装革履地站在充满烟火气的小摊旁吃着廉价热狗的画面。哦天哪，他一定要把这个可笑的画面永远刻在脑子里。如果可以的话他甚至要把这个画面拍下来，然后寄给各个报社——无偿的也可以，他要让这个滑稽的画面传遍哥谭。随即他意识到，这个恶作剧甚至还没能迈出它的第一步。不过没关系，Jonathan会努力让它成为现实的。
“热狗摊？”对面的贵公子疑惑地挑了挑眉。
很好，就是要这种效果。Jonathan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咔咔作响。而他不知道的，Bruce实际上是在怀疑他又在耍什么花招——尽管从某种程度上来说，Bruce确实怀疑对了。可Bruce怎么也不会料到那人的花招其实只是一个孩子气的恶作剧。他仍以为那个热狗摊是Jonathan的同伙，他们是在谋划一个大阴谋。他决定迎难而上：
“你乐意就行。”
Jonathan心满意足地站起身，小跑向热狗摊，要了两个热狗。是的，他决定先斩后奏，直接把热狗塞进那个阔少的手里，看他还怎么拒绝。
“先生，您的两个热狗。”
Jonathan看向身后慢悠悠地走来的年轻富翁，向着热狗摊的方向歪了歪脑袋：
“亿万富翁，付钱。”
然后趁着那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Jonathan把一个热狗塞到了他手里。好好收下吧，Bruce Wayne！他在心里大吼着。为自己报了刚刚被Wayne羞辱的仇而沾沾自喜。
“我确信，您那吃惯了山珍海味的嘴定然没有尝过这种街边小吃的美味。”
Jonathan洋洋得意地说，心里则为即将实现的恶作剧暗自窃喜。但那人接下来说出的话却让Jonathan懊悔极了——他懊悔自己刚刚把热狗塞到了那人的手中，而不是在砸在那张该死的脸上！
“我没有钱。”
“什么？！”Jonathan今天第二次震撼地看着眼前的这个人。“你说什么？！”
“准确来说，我没有现金。我身上只有银行卡。”
Bruce拿着热狗，玩味地看着眼前气得快爆炸的人。他必须承认，逗这只小鸟是真的很好玩。而且他也的确没有说谎，他身上确实没带现金。
“抱歉，本摊不支持刷卡。”
热狗摊老板的反应倒是很快。Jonathan咬牙切齿地瞪着那个光鲜亮丽但却他妈的没有现金的亿万富翁。他妈的该死的有钱人！！！气急败坏地，Jonathan愤怒地掏出自己身上最后的钱，怒气冲冲地拍在热狗摊上。
“不用找了！”
“谢谢惠顾。”
Jonathan带着怒意转身离开这个糟心的小摊。偏偏那个该死的人还在犯贱：
“嘿Crane，谢谢你的热狗。我确实从未吃过如此……特别的食物。”
Bruce冲着暴走的小鸟扬了扬手上的热狗。这可不全是谎话。虽然他在成为蝙蝠侠之前四处磨炼时，别说是热狗了，就是那些没人要的食物他也吃过，但饱含着如此复杂且特别的情绪的食物？这可真是头一次。
“你他妈欠我一份热狗的钱！”
“我记着呢。”Bruce笑笑。“所以餐厅——”
“吃！快他妈的带路！”
Jonathan已经彻底气疯。什么体面不体面，什么恶作剧不恶作剧的，全都被怒火挤到了脑后。他现在只有一个想法——他他妈的要把Bruce Wayne给吃穷！虽然任何一个头脑清醒的人都不会有这种可笑的想法，但是他现在已经被那个阔少气得火冒三丈，所以没有人会嘲笑他的。是吧？
当Jonathan局促不安地坐在富丽堂皇的餐厅里时，他想给几十分钟前的自己来上一拳。
难道不应该是给对面的人来一拳？
对，应该给他来一拳。
Jonathan恶狠狠地盯着桌子对面泰然处之的Bruce Wayne。对方仿佛完全没有注意到他那能杀人的目光。
“请用，Crane。我希望你会喜欢这家餐厅的味道。不喜欢也没关系，我还能带你去别的地方。我相信我名下一定有合你口味的餐厅。”
“不必麻烦了！”
说罢，Jonathan把自己埋进了这些珍馐中。他不想再同对面那人多说一句话。尽管他其实应该抓住这个机会，好好加以利用，但他现在真的没有心情。不过对面的人显然不愿让他安静地享受美食。
“所以，我之前的提议？”
“吃完再说！”Jonathan负隅顽抗。
Wayne终于闭上了那张该死的嘴。可Jonathan依旧没能享受太久桌上的美食，因为餐厅的那边突然爆发了一阵混乱。Jonathan好奇又恼怒地望过去，发现一帮暴徒正在试图绑架这里的权贵们。在哥谭，这可真是见怪不怪了。但为什么非得挑在今天？！为什么非得挑在他难得在这儿吃饭的时候？！怒火又冲上了Jonathan的大脑。他真想直接戴上稻草人的头套，让那群不识好歹的蠢材们见识一下恐惧毒素的威力。
Jonathan还沉浸在他与稻草人并肩战斗的美好幻想中，却突然感到自己的手腕被人狠狠地抓住了。他下意识地想缩回，却发现那几乎不可能，因为对方的力气大过他好几倍。他急忙看向那人，却发现是Bruce Wayne。他的力气怎么会这么大？还没等Jonathan疑惑完，他的整个身体就被那人拽着逃走了。
“发什么愣？留在那儿等着被抓吗？”
“Mr.Wayne，即使我只观察了一会我也知道，他们要抓的是有钱人——也就是您这样的人，而不是我。”
Jonathan满不在意地回答，但语气中却又透露出几分欣喜。除了稻草人以外，这是第一次有其他人这么在意他，即使在他看来这毫无必要。
至于Bruce，在那伙暴徒冲进来的那一刻，他就本能地把这一切与对面的罪犯联系起来了。但在看到Crane愤怒又好奇的目光的一瞬间，他又觉得或许这事确实和他没有关系。就算他再怎么诡计多端，也总该有露馅的一瞬间吧？一个晚上的观察告诉Bruce，这次可能的确只是巧合。没有过多的考虑，他抓住Crane的手腕，决定带着他先跑。不论他和这件事到底有没有关系，在他身上的谜团解开之前，他都不能让他出事。另外如果Crane真的和这件事有关，他或许也可以充当一个不错的人质。
多种因素的驱使下，他拽着Crane狂奔。那帮暴徒果然开始追着他们不放。不由分说地把Crane塞进副驾驶后，Bruce坐进车中，飞快地发动车子，在敞篷跑车引擎的轰鸣声中驶上大道。但那帮狂徒简直发了疯，也坐进车中开始上演一场追击战。
Jonathan坐在副驾，耳边是呼啸的风声和震耳欲聋的引擎声。真是倒霉的一天。他在心底和稻草人一起咒骂。
“Mr.Wayne！你就不能把你餐厅的安保等级提升一下吗？！”
Jonathan大吼着说。为了确保对方可以听到自己在说什么，他只能这么说话了。
“感谢客人您宝贵的建议！”
对方也是吼着回话。随后他把油门踩得更狠了，Jonathan感到一阵猛烈的推背感，视线内的一切事物都在模糊地飞速后退。好极了。如果他有权利让世界上的任何一样事物消失，跑车绝对紧跟在蝙蝠侠后面！Jonathan紧紧地抓着门上的扶手，痛苦地诅咒着世界上所有的跑车。而他还没能诅咒多久，身后的一声枪响划破了他的思绪。
“这帮人到底搞什么？！”
“我以为你会知道问题的答案？”
“我跟这群疯子没有一点关系好吗？！”
听到Crane的反应，Bruce悄悄松了口气。这至少可以证明他和今晚的事情的确没有关系。现在不需要考虑身旁的人可能带来的威胁了，他只需要先把身后的人甩掉就好。
“你有没有考虑过！如果你的跑车不是这么的炫酷，可能我们早就已经摆脱他们了！”
“真是抱歉这是我最低调的一辆车了！”
Jonathan恨恨地看着这辆银白色的超跑。很好，在那串消失清单上，银色跑车会位居第二。
“嘿Crane！关于我的那个提议！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Jonathan搞不明白这个人脑子里在想什么。
“什么？！”
“我说那个提——”
“小心！”
Jonathan尖叫了一声。Bruce驾驶着高速行驶的跑车堪堪擦过一辆迎面驶来的大货车。
“那个提议！”
“我接受！我接受行了吧！现在能他妈好好开你的车了吗？！”
Jonathan怒吼着回应。他现在可还不想死！至少不想因为Bruce Wayne的驾驶不当而出车祸死掉！
“遵命！Dr.Crane！”
那个称呼带着那人止不住的笑声，再次从他嘴里飞出来。突破了呼啸的风声，咆哮的引擎声，刺耳的喇叭声，以及越来越远的枪声，它精准地传入了Jonathan的耳中。但这次，Jonathan终于可以安心接受这个熟悉的称呼了。它终于不会带有任何的讽刺、嘲笑、怜悯的意味了。
Jonathan感到自己的心脏跳得有些快。只是因为劫后余生的紧张罢了。他安慰自己。
可当身旁的人爽朗的笑声传来，他的心跳也随着兰博基尼的提速而疯狂提速。
只是因为他妈的吊桥效应罢了。
他又给自己找了个借口。
Notes:
我不会告诉你们我在写到Jonathan肚子叫的时候，我的肚子也叫了......但是我既没有大餐也没有热狗吃啊啊啊！我只能去泡了碗泡面。而且水还不够热，没能完全泡开T_T
Anyway，感觉这一章的后半部分能概括为：公路文学，但是in他妈的跑车XD
Chapter 6: 初次会诊
Summary:
Do you want to meet all my monsters?
Think you’re tough I know they’ll drive you bonkers.
Meet them once and they’ll forever haunt you.
There’s no heroes or villains in this place.
Just shadow that dance in my headspace.
Leaving nothing but phantoms in their wake.
Chapter Text
Jonathan坐在家里的沙发上，右手反复地揉捏挤压着自己的鼻梁骨，以此缓解他那有些混乱的大脑。
我们需要复盘一下，你觉得呢？
是的。是的。他开始回想这戏剧性的一天。一切都很正常，一切都很普通。他起床，整理好床铺，打点好自己，出门找工作。天气也很好，哥谭也处于正常状态，自己的求职道路也是意料之中的不顺。都很正常。直到该死的Bruce Wayne出现！Jonathan痛苦地后仰，发出了一声不悦的嘟囔。直到那个该死的Bruce Wayne出现，他的一天就仿佛驶入了波涛汹涌的大海。他一会儿被巨浪盯上，被拍打得狼狈不堪，一会儿又被海风抚平内心，享受着大海的美丽，但又画面一转，暴风雨又来势汹汹，他只能抱着身旁的桅杆夹缝求生。还真是一波三折的一天……
但还好我们安全到家了。
是的。多亏Bruce Wayne那还算不错的车技，他们成功地甩掉了身后的狂徒。后来Wayne询问了Jonathan公寓的地址，把他安全送到了家。至少在这方面那人还算得上是个绅士。Jonathan叹了口气。他可不愿意在深夜的哥谭独自步行回家。不过考虑到那位亿万富翁的悲惨过去，他或许也不会让他身旁的任何一人独自行走在深夜的哥谭中。在关键时刻，那人还挺靠谱的。他现在也的确可以说是毫发无伤。Jonathan心想。
除了你的躁动不安的内心。
Jonathan撇了撇嘴，扯了扯胸前的衣服，试图得到更多空气来平服自己的内心。他察觉到了自己的心有些异常。尽管经过了这样混乱且倒霉的一天，但它却依旧没有消沉，没有愤怒。与之相反的，它居然为了车上发生的小小拉扯而雀跃着。这不对劲，这很不对劲。这只是吊桥效应。Jonathan警告自己。他随后开始回忆那段对话，却发现即使是在安全的家中，他也难以抑制地感到兴奋。他郁闷地咬了咬牙。该死的，先不管这颗不对劲的心了。得先把注意力放在一些更重要的东西上。
比如我们的复仇计划。
虽然今天极具戏剧性，但不可置否的，他们的计划确实取得了不错的进展。Bruce Wayne似乎以激怒他为乐，不过想想那人那玩世不恭的性格，这种讨人厌的行为倒是很符合他。而且为了自己的伟大计划，这点无伤大雅的恶劣行径也不是不能忍受。此外，Jonathan想起那只混乱中用力抓紧他的手腕的手，他甚至能感觉到手腕周围一圈仍留有那种温热的感觉。
别忘了，还有一丝熟悉。
是的，熟悉。可这未免太扯淡了。他很确定，在自己黑暗的岁月中，从未有人如此关心地紧握住他的手腕过，或者说，从未有人如此关心他过。熟悉？怎么可能？但他的手腕被紧紧攥住的一瞬间，他确实感到自己的大脑被一丝模糊的黑色记忆击中，可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那缕记忆到底是什么，他又被拽入了混乱的逃命中。他凝视着自己空空荡荡的手腕，努力回忆着。可现在，除了那人曾经给他带来过的温暖，他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再者，那人到底为什么非要他当他的心理咨询师不可？虽然Jonathan对自己的心理分析能力非常自信，他的确是业内顶尖，但考虑到他那众所周知的前科，任何一个清醒的人都不会选择他来做心理辅导的。Bruce Wayne要么就是疯了，要么就是别有所图。可他又是为了什么？Jonathan想起白天那人戏耍他的行为。难道Bruce Wayne这么做只是为了有更多的机会耍他吗？还是说有别的什么更深层次的动机？
尽管Bruce Wayne的动机依旧不明朗，但他的行为倒是正中Jonathan复仇计划的下怀。对这荒诞的一天感到筋疲力尽，Jonathan决定暂时放过自己。他起身去洗澡，随后把自己丢给了安稳的床。
等到Jonathan睁开眼，窗外已经是白天。他的运气不错，那只该死的蝙蝠没有出现在昨夜的睡眠中，这可极其难得。Jonathan从床上坐起，收拾好一切，心情颇好地照例去门口取报纸。他打开门，却发现今天门口除了报纸还多了一样东西——一个信封。他俯身将它们拿起，边观察信封边走向餐桌。信封来自于Bruce Wayne，里面除了轻飘飘的一封信以外只有一张支票。坐下后，Jonathan先阅读起了那封信。信的内容不长，只有短短几行龙飞凤舞的话：
早上好，Dr.Crane。希望你昨夜一夜好眠。考虑到你的情况，所以我把薪水提前预支给你了。是的，我就是如此的贴心，别太爱我。期待三天后的下午两点能够在我的书房中见到你。
PS：我欠你的热狗钱也一并在内了。
Jonathan看了眼支票上的金额，的确不是一个整数。那一串零之后还跟着几个可怜巴巴的数字。他又看了眼那张纸上随性洒脱的字，几乎都能想象到写信的人脸上放荡不羁的笑容。好吧，这人确实挺贴心。Jonathan没注意到，自己的嘴角已然挂上了笑。
三天后，Jonathan如约出现在了Wayne庄园中。和上次拜访几乎一样的，他的手还未触及门铃，Alfred就为他打开了门，他也顺从地跟着老管家来到了书房。不过书房的主人显然还有要事缠身。
“Dr.Crane，还请您在这等候片刻，我去知会Bruce少爷。或许您会想要一杯英式奶茶？”
“乐意之至。”
Jonathan冲这位老管家笑笑。他很喜欢这位和蔼可亲的老人，当然还有他的英式奶茶。
在Alfred将奶茶安放在茶几上后，Jonathan走到书架前，开始端详起这些看着就有些年头的书籍。与上次处于礼节性的克制不同的，他这回终于可以安心地端详这些书了。Wayne家的藏书的确令人叹为观止。Jonathan不由得发出一声惊叹。这些书籍不仅数目多得能比得上一座小型图书馆，藏书的稀有程度更是令Jonathan感到艳羡。可他还没能沉浸在这种惊讶的海洋中太久，身后便传来了这些书籍的主人懒洋洋的声音：
“下午好，Dr.Crane。”
Jonathan转过身，看到Bruce依旧像上次一样，只穿了一件睡袍。
“我很高兴听到你没有再次把下午两点称为‘早上’。”
Jonathan看着对面睡眼惺忪的公子哥，莫名地有些不爽，即便正是这个人给他开出了不菲的工资。
“看来又是一夜笙歌啊，Mr.Wayne？”
面对医生揶揄的调侃，Bruce只是耸耸肩，没有否认。某种程度上来说，他倒还真没说错。彻夜未眠地奔走在哥谭中打击罪犯的活动，或许也能称之为一夜笙歌吧。
“又戴上你的眼镜了，医生？”
Bruce注意到了Crane与以往不同的装扮。他又戴上了他的眼镜，那双蓝眼睛躲在了刻意建起的疏离之后。他身上是一套合身的西装，完美地勾勒出他的身形，将他曾经的精英气息发挥得淋漓尽致。天气还未完全回暖，他加了一件灰色的针织马甲，给人一种柔软的感觉，仿佛很好靠近。
“另外，衣服不错，很适合你。”
“Mr.Wayne，你勾搭漂亮姑娘的那套对我可没用。”
Jonathan从书架前移开脚步，走到沙发前就坐。Bruce也随着Jonathan的动作一同坐下。
“那什么样的恭维话对你适用呢？”
Bruce笑着问Jonathan。他的确很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毕竟他还要从这个人嘴里撬出他想要的话，不把这个人哄得开心些可不太好解开谜团。
“自己摸索吧。”
意料之中的回答。Bruce倒也不恼。他可不认为对面的人会轻易地对自己敞开心扉。看来他还得更努力一些。
他们两人之间并未隔得很开。两人的位置并不是恰好正对，而是呈一个微微的斜角，既不会让人感到紧张，又能在舒适的状态下保持一定的安全距离。两把沙发中间只有一张小小的茶几，上面放着两杯缓缓冒着热气的奶茶。是一个非常利于谈心的场合。Jonathan对于位置的摆放感到有些意外，但他随后想到Bruce Wayne童年的遭遇。在那之后他肯定接受过不少心理治疗，因此他对于这种场合的布置想必不会陌生。
“Mr.Wayne，你特地聘请我是想咨询什么呢？”
“我想咨询……什么样的恭维话对你适用。”
Jonathan感到气恼。他越发确定，眼前的这个人或许根本就不需要什么所谓的心理咨询，他只是想耍自己罢了。
“Mr.Wayne，想必你也清楚，心理咨询的前提是你要对我坦诚相待吧。”
“当然。”
“那请你告诉我，你到底需不需要心理咨询。”
Jonathan强扯着笑脸，从牙缝里挤出了一个不算是问句的问句。
“来自别人的？不需要。来自你的？需要。”
Bruce端坐着微笑着回应。
“你认真的？”
“是的。我想让你更好地了解我，同时我也想了解你更多。”
Jonathan皱起眉，在心里盘算起这句话的重量。他不可能听不出Wayne明显的邀约，但是出于什么？是出于想交朋友的好奇，还是单纯出于戏耍他的乐趣？可无论出于哪个原因，目前来看这都有利于他和稻草人的计划。所以即便怀有疑问，Jonathan事实上也只能顺着那人的意思聊下去。然而之前出现过的“本能”此时又开始在他的体内作祟，叫嚣着让他不要轻易地答应对面的人。Jonathan第一次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选错了目标对象，他感觉对面的人完全不像他表面上看起来的那样天真。
而Bruce的话实际上是半真半假。是的，他迫切地想了解面前的人，他想撬开对面的人的脑袋，看看为何在作为蝙蝠侠的自己对他做过那种事后，他还不肯离开哥谭，离开这个令他痛苦绝望的地方，看看为何他会千方百计地接近作为Bruce Wayne的自己。但是让Jonathan Crane兼稻草人了解他？永远不可能。不过Bruce也明白，面前的这个人绝不是能被轻易糊弄的蠢货。要想得知他的计划，他必须一步步套取他的信任。为此，他也必须拿出一些真假参半的话来迷惑他。
Bruce愉悦地看着对方微微皱起的眉头。至少现在是他占了上风。但尽管如此，对方依旧不愿轻易上钩：
“我相信在正常的医患关系中，这种了解一般都只是单向的。也就是我对你的了解。”
“可你也不是‘正常’的医生，不是吗？”Bruce冲对面的医生笑笑，“所以我想我们也不必循规蹈矩？”
Jonathan故意撇了撇嘴角，但随后又悄悄地勾出了一个弧度。Bruce对他的评价倒是正中他的心思。从他获得资格证的那一天起，他就从来没想过要当一个“正常”的医生。而且看来那人是不会放过自己了。Jonathan在心底默默叹了口气，决定冒险一搏。虽然他也不清楚自己到底要为此付出什么，但是毕竟高风险才有高回报；为了报复那只死蝙蝠，即使前方有再大的风险也可以赌一把。
“You got me.”
Jonathan极不情愿地投了降。但只是现阶段。他告诉自己。为了更伟大的利益，必要的让步是可取的。不过话虽如此，可他也绝不会按那人提议的一样，轻易地把自己交出去。Jonathan一直把自己的心封锁得很严实。他认定世界上除了稻草人，没有人会关心他、理解他，因此他从未试图同别人进行任何与“交心”沾边的相关活动。面对对面这个固执的人，即使他略微获得了他的好感，即使他被迫做出让步，但要想让他就此打开心扉？绝不。
两人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聊Wayne家的藏书，聊Alfred的英式奶茶，聊派对上各种离谱的人和事。Bruce发现自己真的很享受跟这个“不正常”的心理医生的聊天。即便跟他所谈的每一句话都要斟酌再斟酌，对于他的每个回答也都要默默地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但这种暗流涌动的对话却给他带来了难得的较为安全的新鲜感与刺激感。而他不知道的是，对面的人也是如此感觉。
在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针锋相对中，时间流逝得很快。斜斜的夕阳穿过巨大的落地窗，前来拜访二人的谈话。
“看来时间也差不多了。我该走了，Mr.Wayne。”
Jonathan看了眼手表，对着对方说道。
“需要我送你一程吗，Dr.Crane？”
“驾驶着你那辆‘最低调’的跑车吗？谢谢你的好意，但是我想还是不了。”
Jonathan想起那天在车上他那不正常的心跳，他现在还不是很想去检验自己给出的诊断的正确性。而那人倒是难得地没有坚持，只是陪着他走到了Wayne庄园的门口。
“那我就先不送了。慢走，Dr.Crane。期待一周后与你的再次相见。”
两人为一个累人但必要的下午画上了句号。
而在目送着Crane远去之后，非常熟悉地，Bruce又打了个电话给Lucius。
“一切都就位了吗？”
“根据我这边显示的画面来看，是的。”Lucius看着屏幕中每个角落都被监视器拍得清楚明白的Jonathan Crane的房间。“不过我还是要再提醒您一句的，您这可是完完全全的违法行为，Mr.Wayne。”
“我也要提醒你的，Jonathan Crane可是个诡计多端的罪犯。对他实施点监控措施来预防他犯下又一个会威胁整个城市的罪行是非常有必要的。”
Bruce满不在乎地回答。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一旦涉及到有关Jonathan Crane的任何事，他那引以为傲的道德标准就会突然被拉得很低很低。
算着时间差不多了，Bruce进入蝙蝠洞，静坐在位置上注视着屏幕上的房间。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期待什么，是在期待看见Jonathan推门进入？还是在期待着他没有老实回家？Bruce不清楚。他现在能做的便只是坐在位置上，任由怀疑的种子在心中疯狂蔓延成长。他静静地等待着哥谭那头的人给出他的答案。会是一把火，干脆利落地烧尽他心中的怀疑；还是一盆水，助长它们的成长？
一分钟过去。两分钟过去。十分钟过去。Bruce的眉头逐渐紧锁。他不知道这是不是他想要的结果。Crane没有按时到家。他去哪了？是去和什么罪犯见面了吗？是把他那或真或假的情报告诉给别人了吗？他是想要谋害Bruce Wayne？还是想要谋害蝙蝠侠？他真的不知道这两者是同一人吗？他是不是应该让他彻底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正当Bruce盘算着今晚应该在哪儿揪出Crane，并且又该如何教训他时，屏幕上沉寂许久的监控画面终于发生了变化。
Jonathan Crane回家了。他的手上抱着一袋东西。
Bruce把注意力从今夜的巡逻计划放到眼前的画面上。他看着画面中的人把纸袋子放在桌子上，将东西一样样取出：面包，蔬菜，牛奶，水果……他只是去买了一些生活必需品。
Bruce松了口气。他凝望着屏幕里的人，那人今天的心情显然不错，动作轻快，嘴里时不时地说着一些话——应该是在和他脑海中的小伙伴聊天，那张漂亮的脸上不时地露出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他和所有下班后回到家的人一样，忙碌又放松地准备着自己的晚餐，准备在一天的疲惫工作后开始享受只属于自己的夜晚。
默默地，Bruce把Jonathan Crane从自己今晚的巡视名单中删去了。
Notes:
又到了我最爱的碎碎念时间！其实这章写得我挺乱的......因为我对于心理咨询的流程并不是很了解，所以我很怕写出很明显的错误，并且如果我真的犯了什么很傻的错误请直接告诉我。爱你们！
Chapter 7: 关系
Summary:
Are our foundations destined to keep crumbling?
Just ’cause we started this with zero innocence.
Can I build on something that begins like this?
It‘s a blood diamond flawless.
But for that one thing.
Chapter Text
时间沉闷地流逝着，消散在哥谭灰暗的高楼大厦之间。像上次那般诡异的心理咨询已经发生了数次。
Bruce的生活一如既往地持续着，并未因为医生的出现而发生太大的改变。他依旧佩戴着他的两幅面具：在大众面前扮演他花花公子的Bruce Wayne形象，在罪犯面前扮演他哥谭义警的蝙蝠侠形象。他甚至时常会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Bruce Wayne，还是蝙蝠侠，还是说两者都不是。但这一切也都是他自己所选的道路，他必须保护这个城市，必须独自承担下无法言说的苦痛。他必须将自己的生活一如既往地持续下去。
但他的生活也并不是完全没有变化。他现在会时不时地坐在屏幕面前，有时是看实时监控，有时是看录像，通过这些为人不齿的不法手段观察着那个潜在罪犯的一举一动，确保他不会暗中谋划阴谋或是制造毒素。长此以往，他也总结出了医生的一些生活习惯。
与Bruce的随性洒脱，无事时可以直接一觉睡到大中午不同的，Jonathan Crane的生活极有规律。即使他接下来的一天中没有任何安排，他也会在早上七点钟准时醒来，好像他如果不在那时醒来就会有恶魔来将他撕成碎片似的。他醒来后常常会坐在床上发呆——至少在Bruce看来是这样，极少数情况下他会流露出一个不算是微笑的微笑，更像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随后他会起身，把床铺整理得一丝不苟，然后换一身衣服。他通常会选择家居闲适的针织衫。只有在与Bruce Wayne有约时，他才会换上那套合身的西装。然后他会开始准备自己的早餐，非常简单朴素的煎鸡蛋与烤面包，再加上一杯热牛奶，他仿佛永远不会对此感到厌倦。他中途会去门口取他的报纸，再回到座位上慢慢阅读。吃完早餐，清洗完盘子之后，他会把自己交给书本，任由时钟的指针缓缓指向中午，然后再开始准备午餐。下午也不过是重复这一套流程，只是会多一杯他自己磨的咖啡。
他几乎不出门，就算要出门也只是为了购置必需品或是去图书馆借还书，他似乎不愿意与外界有任何的接触。Bruce推断，除了他脑海中的小伙伴，自己或许是唯一一个他愿意正儿八经地与之交流的人类了。是的，唯一一个。Crane没有其他的患者了。不过也很好理解，毕竟的确没什么人会来找他做心理医生。更何况Bruce给他开出的报酬已经能够让他过得很滋润，他没有必要再去找其他的工作了。Bruce注意到Crane对物质的要求不是很高。他吃的食物大多也只是随便应付一下，仿佛目的只是为了维持生理机能，而不是享用美食。他的衣着也只是过得去的标准——除了那套专门定制的西装。他的房间内也很干净，没有什么装饰品或是藏品，整个房间透露出一股令人有些不寒而栗的简约。如果不是他的厨房，他的书籍，人们甚至会怀疑这个房间中是否真的有人生活。Bruce隔着屏幕观察着那简单到令人发指的房间，不止一次怀疑Crane是否随时都有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得无影无踪的打算。
另外Crane很少睡觉，即使他早上七点钟就起床，他也不愿意过早地入睡。他似乎在刻意逃避“睡眠”这件事。Bruce觉得Crane下午的那杯咖啡或许就是为了让他自己保持清醒，逃避午睡。但他终究会无法抵抗住睡意的袭击，他会不得已地走向睡眠。然而非常频繁的，还没入睡多久，他便会从睡梦中惊醒，猛地坐起身，无助又痛苦地大口喘气。有时他也会崩溃大哭，十指深深地埋入自己的头发中。他的头低着，Bruce无法看清他的表情。他的睡眠质量可以说糟糕透顶。
有时Bruce会在夜巡时好奇地到Crane附近的公寓屋顶亲眼观察那人。天气不错时，月光会温柔地撒满Crane的房间，让Bruce可以轻而易举地看清那只痛苦的小鸟。他深夜的绝望时常让Bruce想到父母离世后不久的自己。他当初也是如他这般，频繁从噩梦中惊醒。可噩梦中黑洞洞的枪口，散落在地的珍珠，还有男孩绝望的哭喊并不会因为他醒过来后放过他，他依旧感到无尽的悲伤，在床上崩溃地嚎啕大哭。可他惊醒后仍有Alfred作伴，从小陪伴他的管家会紧紧抱着他，用那温暖的声音安慰他。而房间中的那个人显然没这么好运，那人只能孤独地抱着自己哭泣。他一直依赖的小伙伴此时什么忙也帮不上。Bruce好奇，这种情况下，稻草人是会像Crane一样崩溃，还是只能看着小鸟崩溃却束手无策。但无论如何，Jonathan Crane的痛苦是实实在在的。至于他的痛苦根源，Bruce大抵能猜个八九不离十。可能是由于他的悲惨童年，不过考虑到那已经过去很久了，所以即便有影响，应该也很难达到如此剧烈的效果。因此，答案很明显了。Jonathan Crane如今的痛苦，是前些天作为蝙蝠侠时的他对他做的一切所造成的。
但Bruce看着眼前痛苦挣扎的人，他并不会对此感到内疚。更确切地说，每当他将对眼前的痛苦的人感到内疚时，那个癫狂的稻草人就会在他的脑海中狂笑，刚刚浮现的一丝内疚也就荡然无存了。那人毕竟是罪犯，这一切都是他罪有应得。他如今的痛苦，不过是在为他所犯下的一切赎罪。这么想着，有时Bruce会故意让那个流着泪的罪犯看到自己的身影，以此作为对那个罪犯的惩戒。那双含着泪的蓝眼睛会在一瞬间充满震惊，那人会瞬间僵住，一动不动，任由泪水从他的脸颊滑落。他有时会突然反应过来，猛缩到床的角落瑟瑟发抖；更多时候，他只是呆呆傻傻地坐在那，惊恐地看着对面楼顶上的可怖身影。Bruce其实很享受Crane的那种目光。或者说，有些怀念。每次Crane含着泪抬头望着他，他就会想起那一夜在他身下因为恐惧和疼痛而不住尖叫的Crane，他开始怀念那人嘴里发出的哀求与呻吟，他想要重复那一夜的荒诞。被自己的荒唐想法所震撼，Bruce这才逃也似地离开那双蓝眼睛的视线范围。
此外，Bruce也期待着每周一次的会面。他意识到，只有在与医生会面时，他才能同时是Bruce Wayne和蝙蝠侠，更准确地说，他才能是自己。而且他也的确享受与医生暗流涌动的对话，他喜欢听到Crane嘴里吐出的无关痛痒的辛辣讽刺，他喜欢看到Crane因为打赢了一场唇枪舌战后扬起下巴的骄傲神态，他更喜欢看到Crane因为自己的反击而气急败坏到涨红的脸颊，这一切都让他觉得很有趣。是的，是有趣。他很清楚他对于Crane的感情仅仅只是出于好奇和有趣。他很清楚这种喜欢与他对Rachel的喜欢完全不同，如果非要说，他感觉更像是对一只小鸟的喜欢，是对宠物的喜欢。虽然这么说很不尊重Jonathan Crane，但是那人可是个罪犯，Bruce是永远不会放任自己爱上一个罪犯的。
话虽如此，Bruce还是瞥了眼今天的日期，在心底默默计算着距离下次与医生的会面还有多少天。
Jonathan从噩梦中惊醒。又一次的。他痛恨这具需要睡眠的身体。每次他陷入睡眠，几乎都会不可避免地在睡梦中看见那个黑色的梦魇。一次又一次。今天晚上也是一样的情况。那个梦魇又在他身上肆虐着，他对着那只蝙蝠疯狂哀求，求求他停下，求求他放过自己。可全都是徒劳的，他根本不会理会他的哀求，只是用这种扭曲的方式在他身上疯狂地发泄怒火。痛苦与绝望刺激着Jonathan的大脑，他惊叫着睁开眼，暂时逃出了梦魇的身下。
他猛地坐起，无助地大口喘息，脸上湿漉漉的。他又哭了。该死的，该死的，该死的……Jonathan抓着自己的头发，无助地咒骂着，既咒骂弱小的自己，又咒骂那个恶心的蝙蝠。Jonathan把脑袋埋入自己发抖的臂弯，仿佛这样他就能缩进稻草人的怀抱。
为什么，他妈的到底为什么……
Jonathan甚至不知道自己在问什么。但他也不在乎。他只想要得到一些安慰。
Jonathan……Jonathan，没事了，没事了，现在没有蝙蝠，只有我。
脑海中的声音努力抚平他痛苦的内心，但这似乎已经没用了。Jonathan自己也很清楚，他现在需要的不仅仅是那个声音，更需要一个温暖的怀抱，因为他现在所经受的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为痛苦。但他永远不会问稻草人那个问题的，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那个问题的答案会是什么。不合时宜地，他突然回忆起曾经留存在手腕上的温暖。真是可笑，他现在居然如此期待见到那个风流的浪荡子。Jonathan无望地看向窗外，他希望能看到初升的太阳，这样至少说明他距离与Bruce的会面又能更近一步，但他却看到了比噩梦中的更恐怖的一幕。
梦魇化作实体，背对着皎洁的月光，矗立在对面房子的屋顶上。
Jonathan难以置信地瞪大了双眼，一时间他甚至不知道作何反应。他还在梦中，是吗？为什么？他最近明明没有接触任何罪犯，没有从事任何违法的活动，甚至没有继续研究他钟爱的恐惧毒素。或者说他因为害怕那人会再次盯上自己，特地避开了所有的这些人和事。可为什么，他仍出现在自己眼前？他是来监视自己的吗？还是说他又打算来发泄他的怒火？他是真实的吗？是自己出现幻觉了吗？是自己还在噩梦中还没有完全醒过来吗？Jonathan望着不远处的身影，恐惧侵占了他的大脑和四肢。
所幸，那个身影并未停留太久便消失了。Jonathan的心中的巨石也终于落地。后知后觉的困倦再次裹挟了他，他不安地沉入睡眠。
Jonathan睁开眼，眼前终于是清晨的阳光。他疲惫地坐起身，照例和他的小伙伴打着招呼。
早上好，稻草人。
早上好，Jonathan。
心照不宣地，他们谁都没有提及昨天晚上的事情。那太恐怖，太难以承受。
或许你会想聊聊我们的复仇计划？
不错的提议。
昨夜的经历，更坚定了Jonathan要实施他们的复仇计划的决心。他决不能容忍那只蝙蝠在对他做了那种事，给他造成了如此深重的伤害后，居然还能不受任何惩罚。他想到Bruce Wayne。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他也一定要得到那人的信任，Jonathan需要他的力量，需要他那在哥谭中可以一手遮天的力量。Jonathan开始思考他如今与Bruce的关系。在又经历了几次那位贵公子所谓的“问诊”后，Jonathan坚信他与Bruce的关系一定有所拉近，但是他并不确定到底近到了什么地步。而且他感到自己对Bruce有些奇怪的感觉。他又想起昨晚绝望崩溃时想要见到那人的诡异想法。他已经把Bruce当作了什么？朋友吗？那在无助的时候想起朋友应该也是正常的？
根据我的经验来看，是的。
稻草人给出了他的看法。从小到大，Jonathan的朋友一直只有稻草人一个人。因为大多数人都不能忍受Jonathan身上的诡异气场。而且就算有人对Jonathan感到好奇，想要与他交朋友，Jonathan也不愿意同他们做朋友。他的朋友有稻草人一个就够了。
可Bruce却是个例外。他不仅能够跟上Jonathan敏捷又带刺的思维，还能快速地给出自己的回应——即使那些回应有时使Jonathan感到气恼。而且Bruce的确有过关心他的举动。更重要的，Jonathan需要和他做朋友。综上所述，那Bruce Wayne被列入朋友的范畴或许也是正常的？那既然他这样的人都已经把Bruce当作所谓的朋友了，那他在对方心中呢？也是朋友吗？
我想也是的。
稻草人又给出了他的看法。Jonathan想要认同他的看法，但他心中又存在着太多的顾虑。是的，即使是Bruce Wayne先表现出的对他的兴趣，但他依旧不觉得那人是真的把他当作“朋友”。他回想起那人时不时的调情般的话语，Jonathan精明的大脑有些混乱。纵使Bruce Wayne是个随性洒脱的人，可是朋友之间该有这样的对话吗？
这我就不知道了。
Jonathan也不知道。在他那少得可怜的交友经验中，显然找不到能与之做对照的。
你饿了吗，Jonathan？我饿了。
稻草人一提醒，Jonathan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坐在床上思考了好一会。他起身准备早饭。他们又开启了作为普通人的一天。
时间终于来到了他们见面的这一天。
Jonathan又一次出现在了Wayne庄园的门口，可出乎意料的，这次为他开门的不是熟悉的Alfred，而是Bruce Wayne本人。令他莫名恼怒的，那个人不是为了他而开门，而是为了他身后性感漂亮的小姐。
“我们还会再见面吗？”
那位小姐依偎在Bruce怀里，风情万种地问。
“那要看命运之神的安排了。”
还真是一个滴水不漏的回答。Jonathan翻了个白眼。然后他看到那俩人在他面前交换了一个法式深吻。
他们看不见我们在这吗？
理解一下，毕竟爱情使人盲目。
说的也是。
Jonathan嫌弃地注视着眼前缠缠绵绵的二人，同稻草人在心里默默祈祷，希望这俩人不会直接在他面前做起来，他可没有看别人做爱的癖好。幸好那人还没有不要脸到那种地步，他们终于分开了。在那位女士离开的时候，Jonathan侧身往一旁躲了躲。虽然这很不礼貌，但他不想和这位女士有任何的接触，包括夹杂着她的香水的空气。Jonathan发现自己对这位女士有着一种莫名其妙的敌意，即使实际上这只是他第一次见到她。Jonathan把目光移回那个花花公子的身上，那人正笑眯眯地欢迎着他。
“下午好，Dr.Crane。”
“‘命运之神的安排’，嗯？想必这个所谓的‘命运之神’已经帮你斩断了无数个一夜情了吧。”
“还是医生你懂我。”
Bruce笑着侧身，邀请Jonathan进入屋内。
“她们居然如此想与你再见面。要我说，她们真该去考一张心理咨询的资格证书。”
“很明智的提议。不过纵使她们真的取得了资格证也没用。”
走在前方带路的Bruce偏过头，对Jonathan眨了眨眼。
“我想见的医生可只有你一个。”
Jonathan知道这人又用那些轻浮的话在逗他。他甚至感到自己的脸上有点发热。只是因为气恼罢了。他向自己解释。他打算结束这个话题。同时，要强的他试图扳回一城。
“不过现在不是已经下午两点了吗？”
Jonathan讽刺着Bruce的神奇作息。另外Jonathan也依旧对那人的作息感到震惊。这个人昨天晚上和那位小姐到底都做了什么，居然能现在才分开？而且看样子如果不是因为他的到访，他们还能缠绵得更久一些。
“所以呢？”
Bruce耸了耸肩，无视了他话里的讽刺。讨厌的花花公子。Jonathan在心底咒骂。
“我知道你在骂我，我亲爱的医生。”
“所以呢？”
Jonathan原封不动地回敬他。Bruce倒是因为这话乐得不可开支，一路笑着把Jonathan带到位置上，又开始了他们所谓的“问诊”。
尽管Bruce满足于与医生的交谈，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会忘记自己一开始的目的，他依旧要从那人嘴中得知他的阴谋。不过经历了几个有趣但无用的对话后，Bruce自己也清楚，那人现在还是不会轻易地把真心交出。为此，他需要给那人下一剂猛药。他想起Crane那时的白眼，心里突然有了一个不错的计谋。
“你觉得刚刚那个姑娘怎么样？”
Jonathan已经习惯了对面人莫名其妙跳转的话题。
“不错。”
Jonathan随便给了个评价。而实际上他都没好好观察过那位令他感到不适的小姐，毕竟她的脸不是贴在Bruce Wayne的胸膛上，就是贴在那人的脸上。
“你最近有邂逅什么不错的露水情缘吗？”
Bruce问道。但他很清楚问题的答案。在Jonathan最近的夜晚中，能见到的人估计只有自己。
“没有。”
“噢，是因为你已经有女朋友了？”
“没有。”
“那男朋友？”
“也没有。”
Jonathan不悦地看着对面的人。
“能告诉我你为什么对我的情感史这么好奇吗，Mr.Wayne？”
对方只是笑笑。
“我说过的吧，我想要了解你更多。那么自然不能放过如此重要的部分了。”
“我可不觉得这有多重要。”
Jonathan想要赶紧把话题岔开，不仅仅因为他的情感史是一片空白，更因为他的心又开始因为对方的话躁动不安。这可不太妙。他告诉自己。可显然，那个固执的人不打算让这个机会溜走。
“可对我来说很重要。”
Jonathan感到自己的心又开始不对劲。他把视线撇向一边。
“有人告诫过你不要无时无刻地调情吗，Mr.Wayne？”
“不然会怎么样？你会心动吗？”
他又开始戏弄他了吗？他发现他在感情这方面不是特别擅长了吗？他要在这边大做文章来嘲笑他了吗？对Bruce的话感到没由来的焦虑，Jonathan转过头，直视着对面人的眼睛，打算尽快结束这个话题。
“看来我需要跟您说明白，Mr.Wayne。我，一个扭曲的心理医生兼罪犯，不会对任何人心动。因为我这个疯子绝不会爱上任何人，也绝不会有任何人会爱上我这个疯子。”
“那可说不准。”
Jonathan看见对面的人俯过身，他的眼镜被轻柔地摘下，他的目光毫无阻拦地与那双深棕色的双眼相遇。他还未反应过来那人想做什么，他便发现自己的一只手腕被扣在了沙发扶手上，熟悉的温暖又包围了那里。可与上次不同的，他这次并未下意识地想要抽回，他只是让那只手静静地躺在那，享受着片刻的温暖。Jonathan抬头想要质问面前的人到底想做什么，却发现自己的嘴唇被那人轻轻吻住了。
与他刚刚看到的深吻不同的，那人给他的吻非常轻柔，仿佛只是一次小心翼翼的试探，只是不经意间的触碰。可这个吻持续的时间之久又明明白白地告诉着Jonathan，不，这并不是意外，Bruce是故意吻住他的。
一瞬间，Jonathan感到一切都停止了，他的呼吸，他的心跳，他的大脑。他的一切都被这个吻暂停了。他不知道这个吻到底持续了多久，因为时间对于已经呆愣的他来说显然没有意义。他的全身都被这个吻占据，他根本无法做出任何反应。直到那个始作俑者起身结束了这个吻，他才发觉自己的心跳声快得吓人。
而那人的低声提问却穿过了他震耳欲聋的心跳声。
“现在呢？你还坚持着自己那‘爱与疯子’的理论吗，Jonathan？”
Bruce自然得不到Jonathan的任何回答。因为沙发上的医生现在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
去他妈的朋友。爱上Bruce Wayne，和他的计划是不冲突的，对吧？
Notes:
是的咱们的Jonathan终于意识到自己沦陷啦！不过其实我也不是很确定这么发展会不会很突兀，会不会ooc......我希望不会？我希望我的文章的故事线和感情线都能合乎逻辑。
另外我最近最期待看到的就是邮件了，因为每次来邮件一般都是收到了你们的评论或是喜欢，我真的会超———开心！！！我今天自己走在楼梯上，结果想起你们的评论就控制不住地开始一个人傻乐（好像有点诡异？），真的很感谢你们的喜欢！！
Chapter 8: 酒后...？
Summary:
For the sugar coated pain.
The fluid ain’t to blame.
For the sugar coated pain.
Notes:
以上来自于：Empty Wallets-5 Seconds Of Summer
Not Safe For Work！
不过感觉大家对于这个预警应该会很喜闻乐见？
(See the end of the chapter for more notes.)
Chapter Text
这不对劲，这不对劲，这太不对劲了！
Jonathan在公寓内反反复复地踱着步，脑内思绪万千。他还是不能接受今天下午所发生的一切。他撞见了Bruce的一夜情对象，他讽刺了他几句，然后开始一如既往的谈话，结果Bruce突然开始对他表白——那应该算是表白吧？不管了那不是重点，因为Bruce后来的举措成功地让Jonathan把他前面的话全部无视——Bruce Wayne居然他妈的亲了他？！
回想起那个蜻蜓点水般的吻，Jonathan依旧感到深深的震撼。他倒吸了一口气，走到沙发边坐下。然而他真的只是因为那个吻而感到震撼吗？他自己也很清楚答案当然是否定的。令他更为震撼的，还有那一瞬间他脑内的想法。
所以他居然他妈的爱上了Bruce Wayne？！
很不幸，但是根据现状来看，的确是这样。
这莫名其妙的感情到底什么时候开始的？是意识到他被推入泳池后，是那人在慌乱地叫人来救他的时候吗？是他被那人拽着逃离危险的时候吗？是驱车逃命时，那人却仍在意着他的答案的时候吗？还是从那一次次的谈话中？从那众多的调情话语中？从那轻率又耀眼的笑容中？
Jonathan这才意识到，Bruce Wayne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在他的生活中占据了很大一部分——尽管这也是他自己故意为之，但他由此对那人产生的情感却是连自己都始料未及的。明明他的原计划只是以朋友的身份走到Bruce身边，然后在合适时机达成目的，可他居然爱上了那个人？他是疯了吗？而且那人也对他表白了？难道Bruce Wayne真的也是个疯子？
可这实际上更有利于我们的计划，不是吗？
Jonathan知道稻草人说的当然不是Bruce是疯子的那部分。而且稻草人说的也是对的。比起朋友的关系，恋人的关系显然能更好地帮助Jonathan实现他的复仇计划。可他能相信Bruce吗？他真的应该让自己爱上Bruce吗？那人可是著名的花花公子，谁知道他的这次表白会不会又是什么调情的话。
可他亲了你。
万一只是又一种戏弄的手段呢？
我认为人们一般不会因为那么幼稚的动机而采用亲吻对方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手段。而且他的确很关心你，不是吗？
所以你的意思是，他是认真的？
也许吧。
可他是个花花公子啊。
花花公子也总有一天会爱上某人的嘛。
那为什么是我？
Jonathan还是对这一切感到不可置信。他还是接受不了Bruce Wayne那样一个光鲜亮丽的亿万富翁，居然会看上他这样一个阴暗不堪的人。这太扯淡了。这一定是假的。
脑内的声音沉默了许久，终于又开口。
你想听听我的意见吗，Jonathan？我并不在乎Bruce Wayne对你是否真的上心。但我们都知道你需要他。你现在极其需要一个关心你的人，一个能把你带出那片阴影的人。他是一个不错的人选。至于后续他如果抛下了你，就把一切都交给我，好吗？
所以我可以爱上他，是吗？
是的。
得到了稻草人肯定的回答后，Jonathan突然感到一阵轻松。他缓缓地把头靠在沙发上，安适地闭上眼。
所以我们一开始的所谓的“本能”，实际上也是因为我害怕自己会爱上那人？
目前看来，这是唯一说得通的。
理清了一切之后，Jonathan听到自己的心跳回荡在空荡荡的房间中。纵使他已经将一切都梳理清楚，他依旧感到有些难以置信。
我还是不敢相信，我居然爱上了别人，而且那人很可能也爱我。
Congratulations.
天哪，我现在是不是很像那种恋爱中的小姑娘？
“像”用得不是很准确。
Jonathan浅浅地笑了。他突然感觉自己的未来并不仅仅只有复仇……还多了些别的东西。
Bruce有些怀疑自己这一步是不是操之过急了。
他的余光瞥向副驾驶的Jonathan Crane。那个一向尖牙利嘴的医生如今倒是沉默得不行。在那个吻之后，他已经持续这样的缄默状态很长一段时间。Bruce对自己的调情能力非常有自信，他勾搭人的战绩可是百发百中。但从未有人给出过Crane这样的反应。那人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难道他没能勾到Crane？那人对他不感兴趣？可如果真是那样，按Crane的性子，他早该拒绝，然后用各种尖锐的话语讽刺他的自作多情了。可现在他却一言不发？这算什么？
等到Bruce都已经把Crane送到他公寓的楼下，那人还是那一副反常的样子。即便Bruce向他道别，那人也只是淡淡地回了句再见。Bruce根本看不清那人对于他的态度。难道他这一步走错了？Bruce感到后悔。他后悔自己为何没有采用一个更为稳妥的方案，而是用了这样一个冒险且掺杂个人情感的方案。
是的，事到如今他不得不承认，这个方案的确掺杂了不少他的个人情感。他感到那人对自己有着强烈的吸引力，他不止一次地想与那人重演那个荒唐的夜晚。哪怕只是想象，Bruce都能感到自己起了反应。看着Crane的背影消失在门后，Bruce把头轻靠在方向盘上，叹了口气，随后即刻驱车返回了Wayne庄园。
他需要看清Jonathan Crane的态度。即使是通过一些低劣的手段。
Bruce又坐在了屏幕前。他看到那人来回踱步，看到那人坐在沙发上皱眉沉思。原来他并不是唯一感到焦虑的那个。Bruce勾了勾嘴角，继续观察起那人。许久，那人好像终于想通了什么，流露出了释然的一个笑容。Bruce没由来地感到自己离成功近了一步。但吸取了刚刚的教训，他不能再让自己被这些莫名其妙的感情所控制了。一个释然的微笑显然不能说明太多，Crane也可能是下定决心要拒绝他。Bruce还是不能确定自己的这一步到底是不是正确的。
他怀着这种忐忑不安的心情观察了那人好几天。终于，他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
那天他看见Jonathan Crane回家后，手里除了纸袋子外居然还多了一样完全不像是他会拿的东西——一束玫瑰。Bruce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看错了，那或许只是一束长得像玫瑰的东西。可在他多个机位的观察之下，他确信，那就是一束普通的玫瑰。那束玫瑰用报纸包裹着，比起别人送给他的，更像是Crane自己在街边买的。可他为什么会突然买花？
Crane把手上的东西放下后，开始为这特别的客人寻找合适的住所。他在橱柜中找到一只蒙尘的花瓶，他将花瓶洗净后灌入水，放在桌子上，开始小心翼翼地将那些玫瑰去除多余的枝叶，然后请入花瓶。他抱着盛满花的花瓶环视了一圈自己的公寓，找到了一个合适的位置——这不是什么难事，毕竟他的公寓空空荡荡。他轻轻地把花瓶安放了下来。
Bruce隔着屏幕凝视着Crane完成了这一系列动作，眼神中充满了不可思议。他甚至怀疑Jonathan Crane因为他的那个吻发了疯——好像这么说也不太准确，毕竟他本来就是个疯子。等等，那个吻。Bruce突然反应过来。他再次注视着那个人，Crane正在欣赏花瓶中娇艳欲滴的玫瑰，或许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他的脸上挂着愉悦的微笑。
Bruce突然确信，他的那一步，正确得不能更正确了。
Jonathan注视着眼前被安插在花瓶中的玫瑰。他实际上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买下这束花。当街边的小女孩拉住他，询问他是否要买些玫瑰时，他大可像以往一样冷淡地拒绝，然后转身离开。可他这次多看了眼桶中簇拥着的花，那些花在尘土飞扬的灰暗道路旁，却闪着美好且富有希望的光。他鬼使神差地答应了那个小女孩。女孩欢欣雀跃着为他包好花，仰着笑脸递给他。他还记得临走前小女孩的祝福：
“感谢您！好心的先生！您一定会收获属于自己的幸福的！”
他为小女孩的天真感到一丝可笑。他明明只是买了几支她的花，她居然就认为他是“好心的先生”了？如果她知道了他以前所做的一切，又会作何反应呢？她还能带着笑容祝福他吗？还是会尖叫着跑开呢？她可真是天真。他可是在她那个年纪就已经知道了人心的险恶了。他在那时就知道，幸福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或许永远不会眷顾他。这一切，难道会因为他买了一束玫瑰就发生改变吗？
花瓶中的玫瑰静静地在房间内绽放，阳光透过窗户玻璃悄悄造访这束火红燃烧着的玫瑰，在它们身上洒下梦幻的光斑。Jonathan有些痴迷地凝视着眼前的景象，他意识到这是自己第一次亲眼看到艺术品之外的美丽。他又想起自己刚刚的问题。他笑了笑。
或许呢？
Jonathan又一次地出现在了Wayne庄园的门口。门也如他预料之中地打开了。门后出现的，是Bruce灿烂无比的笑脸。
Jonathan好奇地侧身，往那位少爷的身后看了看。没有别人，只有他一个。
“看来这次没有漂亮小姐了？”
“没有了。以后也不会有了。我只需要你。”
这人又开始了。Jonathan装作不以为意地挑了挑眉。
“你对每个人都会说这句话，是吗？”
“只对你。”
“还有这句。”
Bruce不再与Jonathan进行着无谓的纠缠。沿着熟悉的路线，他再次把医生带到熟悉的位置。只不过这次，他没有同医生一起坐下。
“我刚拿到了一瓶不错的红酒，你想尝尝吗？”
“我的荣幸。”
得到了对方爽快的答复，Bruce去取早已醒着备好的红酒。他有预感，这回的谈话一定会更为不同。
这次谈话的开端与平时并无区别，两人心照不宣地都没有提及上次的那个吻。他们只是随意地聊着，看似漫无目的，但无关紧要的对话下藏着的炽热跳动的东西，二人心中却都如明镜般清楚。Bruce看着对面杯子中的红酒少了又多，多了又少，对面人的脸上也慢慢染上红晕。看来那人的酒量不怎么样。他轻笑着，默默等待那人给出信号。
“Mr.Wayne，你上次的话——”
“我是认真的。”
Bruce用肯定得不能再肯定的语气给出了答复。但对面的人似乎还在犹豫。
“可我还是不敢相信你。”
有些醉意的人自嘲地笑了一声。随后他转过头，那双清澈的蓝眼睛直勾勾地盯着Bruce。
“你真的爱我吗？”
Bruce起身，再一次吻住了那张嘴；不过这次却带着明显的情色的意味。Bruce轻而易举地便撬开了Jonathan的唇齿。那人对他的侵略不做任何抵抗，任由他吮吸着他柔软的双唇，放任他的舌在他的口腔内游走。Jonathan的嘴中充斥着红酒的微甜气息，令Bruce有些欲罢不能。但他想要的比这更多，他想要更多。
Bruce的双唇恋恋不舍地离开了那人微微红肿的双唇，转向他光洁的脖颈。Bruce的手也向下探去，他想要医生赤裸地展现在他面前。但几乎是瞬间的，沙发上的人的身体突然僵硬了。他开始浑身颤抖，几声短促的拒绝从喉咙中挤出，发抖的双手无力地推搡着Bruce。即便不情愿，Bruce也只能顺着他的动作起身，俯视着因为恐惧而不住地战栗的人。Jonathan紧咬着下唇，把头偏向一边，用他微微颤抖的声音说：
“抱歉，但是我……我还不能……我还没做好准备。”
“没事。按照你的节奏来。”
Bruce温柔地抚上那人的脸颊。那人顺势转过了头，直面着他。漂亮的蓝眼睛有些湿润。
“你的反应有些反常，或许你会想谈谈原因？”
Bruce轻柔地问着。他很清楚Crane现在如此害怕的原因，可他依旧想听Crane亲口说出他对他做的一切。他一定会很享受那个过程的。Bruce心想。
“我……我今天不想谈这个。”
那双蓝眼睛痛苦地闭上了。好吧，他的愿望落空了。不过也只是暂时的。Bruce回味着Jonathan的回答。总有一天，他会让他亲口说出那一切的。
Bruce单手捧着那张漂亮的脸，大拇指的指腹来回摩挲着那双柔软的唇。他又开始怀念刚刚的热吻了。而Jonathan也将手轻轻覆盖在他的手背上，颤抖的人在他的手掌中逐渐恢复了平静。
正当他还在纠结要不要再度吻上那双唇，他却发现闭合的双唇犹豫着张开了一条缝。Jonathan微微张开了嘴，伸出舌头轻轻地舔舐了一下他的指尖。Bruce感到自己的呼吸猛地一顿。他的拇指深入了Jonathan的嘴，回应着那人的挑逗。Bruce的拇指探索着Jonathan的口腔，擦过他整齐的牙齿，他柔软的舌头，他光滑的侧壁。Bruce目光沉沉地盯着那人，他知道不能再继续下去了。他试图把手指抽出，Jonathan却像个孩子般吮吸着，挽留着，导致最后拔出的时候竟然发出了有些淫靡的“啵”的一声。那双蓝眼睛无辜却又带着明显的邀请意味仰视着他。有那么一瞬间，Bruce甚至不想再陪他玩这假装温柔爱人的游戏了，他只想把他翻过身，把自己插入他——那里会很温暖紧致，他知道的。他想要听到Jonathan的呜咽，他的喘息，他的哀求。可他现在不能，至少现在不能。他不能让先前的一切功亏一篑。他依旧需要知道Jonathan的阴谋诡计。
他打算抽身离开这暧昧的氛围。可Jonathan却没有要让他离开的意思。他的手依旧覆盖在他的手背上。
“让我帮你吧。”
Jonathan凝望着Bruce，将这句话轻轻地吐在他的下腹。Bruce感到自己的下腹一阵紧绷。Jonathan向前倾过身，用牙齿小心地叼住Bruce裤子上的拉链，缓缓地往下拉。现在他与Bruce的欲望只隔着薄薄的一层布料了。Jonathan伸出舌头，隔着布料踌躇地舔了舔Bruce耸立的性器前端，然后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他用嘴包裹住了Bruce欲望的头部，温热的舌头慢慢地舔舐着。Bruce深吸了口气，将手指插入Jonathan柔顺的头发中。
“可以了，Jonathan。”
他催促着那个懵懵懂懂的人。Jonathan听到话后也吐出了被自己的唾液润湿的那截布料，从而转向更上方的。他轻咬着Bruce的内裤边缘，缓缓地释放着Bruce的性器。当Bruce的耸立被完全释放时，它甚至还在Jonathan的脸上恶劣地拍打了一下。Jonathan看着眼前的事物微微有些发愣。他如今无比庆幸还好那只死蝙蝠没有对他的嘴做出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至少他现在还能勉强接受这个。
Jonathan双手握住那根炽热的东西，轻轻地缓缓地撸动着，像是孩童捧着一件挚爱的玩具一般。他咽了口唾沫，张开嘴，用自己温暖柔软的口腔包围了Bruce。他一点一点地把Bruce的欲望塞进自己的嘴里，可那实在太大了，不懂得任何技巧的他很难完全吞下。Bruce放在他后脑勺的手开始微微发力，强制把他剩下的部分缓缓塞进去。Jonathan怨恨地望了他一眼，但是却没有将他推开。他只是把嘴尽力地张得更大，努力不让自己的牙齿碰到那根东西。
整个过程很缓慢，却淫靡至极。当Bruce把自己完全进入Jonathan的口腔后，他不由得发出了一声喟叹。这倒是他上次未体验过的。他想要立刻在Jonathan的嘴里不管不顾地抽动，但他还得扮演他的温柔爱人的角色。
“我能动吗，Jonathan？”
Jonathan看了他一眼，开始慢慢地吞吐起来——他的嘴里被塞满了，他只能用这种方式回应Bruce。但这种速度不是Bruce想要的。他开始在Jonathan的嘴里自顾自地抽送着自己，Jonathan显然还不适应突然间的激烈，从喉咙中发出几声呜咽。Bruce感到Jonathan的牙齿轻微地擦过自己，但他现在也无所谓了，那种轻微的疼痛反而让他更为兴奋。他把自己狠狠地顶入，Jonathan开始反胃，但Bruce却爱极了他因反胃带来的喉咙的紧缩。又重复了几次如此深度的抽插，Bruce终于低吼着释放在Jonathan嘴里。
Jonathan显然不满Bruce的行为，水汪汪的蓝眼睛埋怨地自下而上地盯着他。然而Jonathan却喉咙一动，将Bruce释放的东西悉数咽了下去。Bruce将自己抽出，任由Jonathan为他清理干净。他贪恋地看着沙发上的人，奖励般缓缓揉搓着Jonathan的脑袋。
“亲爱的，这是你第一次做这种事吗？”
“嗯。”
Jonathan一边舔舐着，一边给出自己的回应。
“你做得真的太棒了。大多数人的第一次可做不到这么好。”
“因为我比大多数人都更聪明。”
Jonathan的骄傲溢于言表。
清理完稍作休整后，跟上次如出一辙的，Bruce开着车将Jonathan送回了公寓。
“期待与你的下次会面，Dr.Crane。”
但不同于上次的，他这回得到了医生充满欢愉的回复。
“我也是。”
Notes:
本章的俩人都很开心，我也很开心，因为我终于终于终于写到有关sex的部分了啊啊啊啊！！！憋死我了！！！！！
另外我开心的另一个原因是我明天就能回家啦！想我妈烧的菜和我的猫猫们了！希望这一章也能让你们开心！
Chapter 9: 暴风雨夜
Summary:
There’s things I wanna talk about but better not to give.
But if you hold me without hurting me.
You’ll be the first who ever did.
Notes:
以上来自于：Cinnamon Girl-Lana Del Ray
Not Safe For Work！
感觉本章整章都充斥着一种残忍的温柔......
(See the end of the chapter for more notes.)
Chapter Text
Jonathan把自己陷在沙发中，双眼轻阖，闲适地沐浴在午后的阳光下。飘着缕缕热气的咖啡静静地陪伴着被翻阅了一半的书，在沙发边的小桌子上散发着让人沉醉的独特香味。时间在房间中凝固着流淌。
看来我的小小鸟心情非常不错嘛。
脑内令他安心的声音熟悉地响起，和谐地融入这片安详中。Jonathan的嘴角勾起了一个浅笑。
多亏了你的建议。
我希望我的建议能一直为你指明正确的道路。
你一定会的。
Jonathan回想起稻草人给他的那个肯定的答复。多亏了那个肯定，他现在距离实现自己的复仇计划又进了一步。
更正，是一大步。
Jonathan坐在沙发上咧着嘴笑了。是的，是一大步。他想起昨天下午Bruce摸着他的头给出的评价，他当然会比绝大多数人做得更好，毕竟他的目的就是为了取悦那个阔少。而且他的确比绝大多数人更聪明，他有自信自己对于很多事都能无师自通，包括性事。但是想起他昨天下午如同站街男女们般的作态，Jonathan的脸有些发烫。他还是有些不敢相信，那个竭尽全力用嘴讨好着对方的婊子居然是他自己。
或许我们可以把这称为“爱情的力量”，对吗，爱恋中的小鸟？
面对稻草人的打趣，Jonathan倒是没有反驳。他过去几乎从未有过关于自己的爱情的设想，但他可以肯定的，为别的男人口交这事绝不在他过去未发生的设想之中。然而现在？他甚至开始思考把自己完全交给那人的可能性。他期待着那人温柔地把他从那片绝望阴影中带出的那一天。
噢，你这么快就打算把自己交给他了吗？
这样也有利于我们的计划的推进不是吗？
你说的有道理。但你不觉得这么快就把自己交给他，你就跟那些用自己的身体来换取利益的骨肉皮们没什么区别了吗？
突然间，Jonathan犹豫了。稻草人的话提醒了他，他现在这样似乎和他讨厌的那群骨肉皮们的确没什么区别？虽然他可以冠冕堂皇地借口说自己这么做是出于对Bruce的爱，但是对于这份爱背后的不良动机没有人比他更心知肚明。然而Jonathan实在不想夜夜再被那只蝙蝠侵入梦中，他无比渴望摆脱那团黑色梦魇，为此他愿意付出所有。同时他也无比确信，Bruce Wayne一定就是那个能带他摆脱梦魇的人。另外他也不想让自己的复仇计划再拖下去了。他想要那只蝙蝠遭受他应得的报应，越快越好。所以就算这么做会显得他自己像个婊子，Jonathan也甘愿承受。不过或许Bruce也喜欢他的那副做派？Jonathan又想起了那只覆盖于头顶的温暖抚摸，还有那些暧昧的夸奖。
好吧好吧，你成功说服我了，你这个狡猾又漂亮的小婊子。
稻草人无奈地投了降。Jonathan开心地笑了。他拿起手边的咖啡呷了一口，打算再次把自己沉入书籍中。但一阵敲门声打破了他的美好计划。
Jonathan感到困惑。可更多的，是紧张。是谁？他很确信自己最近未订购过什么东西——除了每天早晨准时送达的哥谭日报。至于朋友的来访那更是天方夜谭，除了稻草人他就没有别的朋友了。至于Bruce？现在的他显然不在朋友的范畴内。而且Jonathan也很确定，那人现在要么在光鲜亮丽的Wayne大厦中百无聊赖地开会，要么在Wayne庄园中无所事事。他绝不会在这个时间点来找他，而且他也未听见那震耳欲聋的引擎轰鸣声。为了确认自己的猜想，Jonathan走到窗户旁往下看了眼，没有Bruce Wayne那招摇的跑车。难道是他的仇家？虽然Jonathan Crane做事一向低调，但稻草人可不是。他过去的所作所为一定多多少少为自己招来了不少祸端，比如Carmine Falcon。但他们为什么现在才来找他的麻烦？他们明明有更多可以更好地威胁他的机会，为什么偏偏是现在？
敲门声再次传来，催促着他急速转动的大脑，心脏因为未知紧张得砰砰作响。他没有时间再多作思考了。Jonathan深吸了一口气，猫着腰溜到厨房，挑选了一把顺手的刀。他将刀别在身后，小心翼翼地侧着身，将门开出了一条仅供观察的细缝——他甚至不敢趴在门板上透过猫眼往外看，他担心门外的危险会无视门板的阻隔直接危害到他。
Jonathan本以为自己会在门缝中看见一帮凶神恶煞的恶棍们，又或是笑里藏刀的笑面虎。但出乎他意料的，都不是。准确来说，甚至没有人。Jonathan满腹狐疑地将门又打开了一点，发现门外确实没有任何人的踪迹。他将门打开，发现门前只有一束盛放的黑玫瑰，上面插着一张折叠着的贺卡。
这是什么恶作剧吗？还是说是什么阴谋？
Jonathan伸出那只空闲的手谨慎地捻起那张贺卡，小心翼翼地打开，悬着的心在看到那熟悉的飘逸字体后彻底放下。
我亲爱的Jonathan，我想既然你已经接受了我，我也该对你有所表示。所以我特地为你订了这束花，希望你会喜欢。
爱你的B.W
Jonathan长长地舒了口气。该死的Bruce Wayne。他带着笑意折回餐桌，将手中的刀与贺卡放下，再返回门口把那束不速之客抱回房间。随即他接到了一通电话，显示的号码Jonathan并不认识。
“你不在家吗？”
熟悉的傲慢自大，但又带着关切的声音。是Bruce Wayne打来的电话。
Jonathan挑了挑眉，拒绝了直接回答那人的问题，而是语气尖锐地反问：
“你怎么会有我的号码？我不记得我有给过你我的联系方式，Mr.Wayne。”
“Well，要得知你的号码对于我来说不是一件难事，我亲爱的医生。”
Jonathan在电话这头默默地翻了个白眼。在这些有权有势的人面前，只要他们想，任何人都没有自己的隐私，不是吗？但这更证明了他的选择没有错。有了Bruce Wayne的力量，要想揪出那只蝙蝠也不会是一件太难的事情。Jonathan的心又坚定了几分。
“所以你不在家吗？”
固执的人又绕回了他原先的问题上。
“我在家。另外再次申明，你讨好那些女士们的手段对我可不管用。”
这是个谎言。只有Jonathan和稻草人知道的谎言——至少他们自己是这么认为的。这是其实是Jonathan第一次收到来自别人的花。他看着眼前这些绽放着的花朵，感到自己内心的一部分也随之盛开了。
“如果你的语气听起来不是这么的愉悦，我想我会相信你的谎言的。”
电话那头轻笑了一下。
“刚刚送花的人打电话告诉我说没有人开门，他就把花放门口了。我以为你不在家。”
“你不好奇我为什么在家但不开门吗？”
Jonathan将目光瞥向餐桌上静静躺着的刀。和煦的阳光包裹着它，但依旧无法暖化刀刃上所散发出的冷冷寒意。
“我相信你有你自己的理由。”
和煦的阳光无法温暖刀刃，但透过电磁波传出的声音却让Jonathan的心中一暖。
“所以你喜欢这些黑玫瑰，是吗？”
又是那种无比自信的语气。可Jonathan难得地不感到讨厌。不过这并不意味着他会就此承认。
“叮，亲爱的亿万富翁，你收到一条来自博学多才的Doctor Jonathan Crane的温馨提醒。”
对面的人轻笑了一声，仿佛早就已经预料到此时的Jonathan必定会扬起下巴，即将开始对他的嘲讽。而对于这只傲人的小鸟，他却乐在其中。
“洗耳恭听。”
“自然界中不可能存在着纯黑的花朵。纯黑的花瓣会导致它们吸收过多的阳光，从而不可避免地被灼伤，被弱肉强食的自然界无情地刷去。因此您的这束花，一定是被人为地染成黑色的。哈，可怜的冤大头。”
即使他收到花很开心，即使他的开心被那人捕捉到了，但他也绝不会让那人轻而易举地获胜。
“所以很可惜，这束美丽但虚伪的花没有送进我心里。再接再厉吧，Mr.Wayne。”
Jonathan得意洋洋地期待着对方吃瘪的语气，他甚至都已经按下录音键。他决不能错过这样一个可以珍藏Bruce Wayne的“至暗时刻”的好机会——尽管他上次就因此吃亏了，但他可不是个会轻易放弃的人！而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的。上一次，Jonathan因为自己的恶作剧想法吃了个大亏，这一次也不例外。他没能成功地录到Bruce Wayne的吃瘪语气，却成功录到了自己的惊慌失措。
“哦，是吗？不过如果我们博学多才的Doctor Jonathan Crane再仔细观察一下，他就能发现我送给他的可不是美丽的谎言。”
Jonathan这才凑到那束花面前仔细端详起来。它们每一朵都很完美，花型小巧精致，花瓣饱满柔软，闪烁着黑金丝绒般的光泽。只是似乎颜色有点不对？Jonathan偏过头夹住手机，双手捧起花，将它们放到阳光下细细观察。在耀眼的阳光下，Jonathan终于发现，它们根本不是人为伪造的黑玫瑰，它们是来自于大自然的红得发黑的红玫瑰。它们是谎言，但也不是谎言。只是因为真诚得太过热烈，所以在不了解它们的人看来显得像个谎言。
Jonathan感到自己的心一瞬间慌张了起来，而且程度比刚刚的更为剧烈。他甚至想不起来要深吸一口气恢复冷静，他听到自己的声音颤抖着回应：
“噢，这，这……看来这些红玫瑰的品质真的很好……我，我还真没料到……”
Jonathan能听出对方强忍着笑意问道：
“所以它们现在送进你心里了吗，Jonathan？”
“我……我想是的……”
Jonathan听见自己的声音越来越小。随后他的耳边爆出一阵志得意满的笑，自信的，真诚的，热烈的。比现在照耀在他身上的阳光更为温暖。他知道这束阳光一定能把笼罩在自己身上的阴影彻底去除。
而他不知道的，那个因为他的吃瘪而大笑着的人，此时正握着手机坐在屏幕面前，目不转睛地关注着他的泛红的脸，他的一举一动。
接下来的几天里，Jonathan陆续收到了更多的玫瑰。无一例外的，都红得发黑，都来自于那个人。他甚至为此向那个人表示抗议，说因为他，他将不得不去买一堆的花瓶回来了。然后隔天他就收到了一堆的花瓶，同样来自于那个固执的人。所以现在，Jonathan的房间里随处可见的不再是疏离的冷漠，而是一瓶瓶盛放的黑色火焰。
啊，玫瑰花丛中的稻草人，那小子可真有创意。
可不是嘛。
Jonathan心力交瘁地瘫坐在沙发上，轻轻叹了口气，环视着四周。冷淡的房间中被强行挤入了一朵朵神秘优雅的玫瑰，整个房间透露着一股怪诞的美丽。也好，至少和他挺搭的。Jonathan喜滋滋地想。他看向手边桌子上的玫瑰，绽放得自信，热烈，高贵。真是和那个强心挤进他心里的人一模一样。
但是其实这样的房间也挺好看的。
他将自己放任在红黑的花海中。
暴风雨来得很突然。
明明他刚到Wayne庄园时还是艳阳高照，结果突然之间就开始狂风大作，大雨倾盆。Jonathan站在落地窗前皱着眉，为哥谭这莫名其妙的天气感到苦恼。他这下该怎么回家。
身后的人走上前，把Jonathan圈入了温暖的怀抱。Bruce贴着怀中人的耳朵，亲昵地吐息着：
“看来你今天不太方便回去了，留下来吃个晚餐怎么样？”
“好。”
Jonathan轻声但又坚定地回答了。
两人都知道这个问题与这个回答代表着什么。所以当Jonathan在享用完出自Alfred之手的美味晚餐，被带到客房休息，洗完澡出来却看见坐在床边缘的Bruce后，他也没有感到特别惊讶。
“你怎么会在这，Mr.Wayne？”
Jonathan是明知故问。他自己也知道。所以他其实也不是很在乎问题的答案。
“这是我家，我想我出现在哪都不奇怪吧。”
Bruce摊了摊手，笑着看向他的客人。Jonathan柔顺的深棕色头发还未完全干透，饱含着水汽蜷曲着，这使得现在的医生和他以往刻意打理出来的一丝不苟的严肃认真大相径庭，他看上去极其柔和且好欺负。Jonathan现在只穿了一件白色浴袍，只见过一次的漂亮身躯在浴袍的遮掩下若隐若现，勾起了Bruce的一些回忆。端详着眼前的人，Bruce在心中默默地感谢着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雨。
“噢，那我觉得你更应该出现在外面的庭院里。毕竟这可是你家，你出现在哪里都不奇怪，不是吗？”
Bruce顺着Jonathan的话看了眼窗外。今晚的天气极其恶劣，狂风呼啸着撕咬着庭院中的树木，使得它们摇曳着发出一声声不堪重负的声音。豆大的雨点猛烈地拍打着窗户，似乎想要将玻璃钻出一个个洞，从而进入房间摧毁这一室旖旎。这只小鸟可真狠心啊。
“好吧，我坦白。我出现在这是因为佳人有约。”
Jonathan这才轻笑了一声，一步步走向Bruce。但莫名地，他又感受到一阵恐惧从自己的身体里爬出，慢慢地流经他的全身。是因为今夜过于恶劣的暴风雨吗？还是因为即将发生的事情？
是因为后者。你自己也很清楚。
稻草人的声音适时地传出。Jonathan看向他步步靠近的，微笑着向他张开双臂的Bruce，那种想要逃离的本能又在他体内疯狂叫嚣。他不是已经接受了Bruce Wayne了吗？为什么又会产生这种感觉？还是说他只是单纯地想要逃避即将发生的事情？
这一切都是那只死蝙蝠给你带来的影响。
是的，一切都是该死的蝙蝠侠造成的。Jonathan暗暗咬紧了后槽牙。他绝对不能再受那个黑色梦魇的侵扰，他要彻底摆脱那个黑色梦魇。他不想要那片阴影永远地在自己头顶挥之不去，他想要毫无顾忌地和Bruce Wayne一起沐浴在阳光下。今夜他要克服自己的恐惧，他要全身心地相信Bruce Wayne。
怀着坚定的决心，Jonathan走到了Bruce怀中，坐在了他腿上。他一坐下，Bruce就迫不及待地吻了上来。Jonathan顺从地张开嘴，与他唇舌交缠，但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他紧张得甚至忘了换气。当Bruce放开他丰润的双唇时，他因缺氧而满面通红，身体因为喘息而不住起伏，甚至还有些颤抖。不过Jonathan自己也知道，颤抖的原因就和缺氧没什么关系了——单纯是出于恐惧。
“亲爱的，你居然忘了换气？”
“我……我只是紧张。”
Jonathan的声音也开始微微颤抖。他第一次如此深刻地意识到，那个死蝙蝠带给他的影响居然如此之深，以至于还未开始他便已经恐惧得发抖。
“你的声音有点发抖。你在害怕吗？”
Bruce又轻轻地抚上了他的脸，拇指的指腹轻柔地摩挲着他的脸颊以示安抚，语气中是显而易见的关切。
“你上次好像也在害怕。你真的不打算和我聊聊原因吗？”
Jonathan闭着眼，再次在Bruce的温暖中恢复平静。
“我会告诉你原因。但不是现在。我会在合适时机告诉你的。”
“如你所愿。”
Bruce凑上前轻吻了一下那人的双唇。
“那我们今晚还做吗？”
“拜托了。”
“可是你的状态……”
“没关系的。”
Bruce捧着Jonathan的脑袋，将额头轻靠在他的额头之上，确保自己的轻柔话语能被对方一字不落地听清。
“我想我们应该设立一个安全词，你觉得呢？”
“我觉得不至于吧……我们又不玩SM……”
Jonathan小声嘟囔着。他听见对方的轻笑从额头清楚地传入他脑中。
“考虑到你的状态，我认为很有必要。其他事情我都可以顺着你，但这件事不行。我还是要为我们设立一个安全词。”
Jonathan撇了撇嘴，但没反驳。他无声地同意了。然而Bruce说出的那个安全词却是他无论如何都始料未及的。
“我想……‘蝙蝠侠’会是个不错的安全词？”
Bruce满意地看到Jonathan猛地畏缩了一下，漂亮的蓝眼睛在一瞬间睁大。
“怎么了？你不喜欢吗？我以为这个哥谭的守护者能带给你一些安全感？”
尽管Jonathan的全身心都在疯狂地抗拒那个名字，但他又告诉自己，必须直面他的恐惧，所以他咬着牙答应了。
“好……但我可不同意你的观点。”
“这个我们再找时间讨论吧。”
Bruce再次打开了Jonathan柔软的双唇，紧扣着他的脑袋，加深了这个吻。同时像是对待一件珍宝般，他将Jonathan缓缓地放在床上。Bruce撑起上半身，看着身下的人。Jonathan显然被他吻得有些意乱情迷，蓝眼睛也变得雾蒙蒙的，好看极了。Bruce不慌不忙地一路向下吻去，在那人的肌肤上留下自己暧昧的痕迹。Jonathan的浴袍带子也在不知不觉间被解开，他的全身几乎都毫无保留地被暴露在空气中。
Bruce终于可以好好欣赏Jonathan了。如同他上次见到的一样，Jonathan有些病态的雪白肌肤上散布着大大小小的伤痕，无一不在诉说着他曾经遭受过的苦难。但这些痛苦的象征在Jonathan瘦弱的身躯上又是如此的和谐，更别提他现在还在因为恐惧而微微颤抖，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易碎的美感。Bruce想到自己曾经见过的来自中国的冰裂纹瓷器，釉层之上，遍布着或明或暗的白色裂纹，整件瓷器都流露出一种转瞬即逝的破碎美感。可伸手触摸时，却又发现它光滑坚固，完全不如它外表般一触即碎。不过Bruce也清楚，倘若这些瓷器一不小心被掉落在地，依旧会变得四分五裂。他将思绪移回身下的Jonathan身上。显然他的伤痕无人替他抹平，在他的身上留下了一条条苦难的痕迹。Bruce用双唇描摹着那人经历过的痛苦，但心底却不禁幻想，如果Jonathan这件瓷器被摔落在地，那他碎落时的场景又该是如何一副惊心动魄的美景。一时间，Bruce突然有些明白了为何苦难总爱纠缠着这个美丽的造物。
一声破碎的呜咽从Jonathan的嘴里逃出。Bruce抬头看了眼Jonathan，他抬着手臂挡在嘴前，整个人紧绷着，克制着因亲密触碰而产生的呻吟与呜咽，但显然他失败了。Bruce又伸手摸了摸那人的脸颊。
“安全词，记得吗？”
Jonathan紧咬住下唇点了点头。Bruce冲他笑了一下，又开始自己的工作。他开始将注意力放在Jonathan胸前的凸起上。他低下头将一边含入嘴中，用舌头不断地挑弄着，同时另一只手向下探去，抓住了Jonathan半勃起的欲望，开始缓缓撸动起来。Jonathan的呜咽越来越多。他一边想要逃离这种让他感到恐惧的触碰，一边又疯狂地迷醉其中。
Bruce决定让他沉沦得更狠一些。他起身到床头柜拿了润滑液，挤了些在手上，捂热后开始为身下的人做扩张。当Bruce的一根手指进入时，他明显感受到Jonathan的身体瞬间僵硬了。他的蓝眼睛因为惊恐而大睁着。Bruce俯到那个因为恐惧而呆愣住的人的耳边，轻声安抚。
“放松，Jonathan。是我，Bruce。”
那人的睫毛如蝴蝶振翅般轻柔地颤动了一下，算是对Bruce的安抚作出反应。
“继……继续……”
一句极小声的催促从他嘴中飘出，声音小到让Bruce几乎觉得那是他的错觉。但他确实听到了。所以他继续了扩张的动作，同时也不忘照顾Jonathan刚刚被冷落的另一边胸膛。多重方向的快感刺激着Jonathan的头脑，他的小声呜咽中不知不觉地夹杂了越来越多的呻吟。Bruce也在小鸟破碎的歌曲中加速了扩张的速度。Jonathan的后面已经能容纳四根手指，Bruce也已经无法继续忍受了。他的下体硬得发疼，他现在无比想要贯穿Jonathan。
“我可以进去吗？”
Bruce佩服自己现在居然还能扮演这个温柔情人的角色。
“嗯……”
Jonathan发出了一声不知道是呻吟还是肯定的答复。但是也无所谓了。Bruce将Jonathan匀称漂亮的双腿分开，将自己的性器抵在那人的穴口，缓缓地深入其中。即使做了扩张，Jonathan的后面依旧像上次那般紧致得要命。整根没入后，Bruce被Jonathan温热的肠壁紧缩着包裹，他爽得头皮发麻。而他后知后觉地感受到被插入的人僵硬得有些过分。Jonathan的眼睛和嘴都大张着，这让Bruce想起他上次发出的美妙的凄厉尖叫；可这次，他安安静静的。许久，那人才弱弱地挤出一个词：
“Bruce？”
“是我。我可以动吗？”
Jonathan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Bruce俯身吻住他，同时开始不顾一切地抽动。随着他抽动频率的加快，他看见Jonathan蓝眼睛中的泪水越蓄越多。他不知道那是出于快感还是出于恐惧，又或者两者都有。但他也不在乎了。他现在只想更多地拥有Jonathan。在他碾过某一个点后，Jonathan发出了一声变了调的尖叫。对，这才是他想要的。Bruce开始变本加厉地冲撞那个点，Jonathan的泪水终于控制不住地流下。可这似乎也不够了，Bruce想要更狠地贯穿他，更深地进入他。所以Bruce打算把Jonathan翻个面，但却遭到了身下人慌乱的制止。Jonathan急忙伸出修长的双臂阻止他，蓝眼睛眼泪汪汪地哀求着他。
“不，不要……求你了，让我看着你，求你……”
面对这样的乞求，或许几乎没有人能拒绝。至少现在的Bruce不能。他感到一阵热意冲向自己的下体，或许他在Jonathan体内又壮大了几分。他轻抚着Jonathan的头。
“好，都顺着你。”
Bruce紧扣住Jonathan纤细的腰身，开始做着最后的冲刺。在Jonathan尖叫着释放了之后，他感到Jonathan的后穴也一阵紧缩，他俯身吻住Jonathan，用力地抽插了几下之后也释放了自己的欲望。
稍作休息后，Bruce抱着有些失神的Jonathan走向浴室打算为他做清洁，他这才意识到怀里的人轻得仿佛下一秒就会像一只真正的小鸟一样飞走。但小鸟却环住了他的脖子，轻轻地啄了一下他的下巴：
“谢谢你，Bruce。”
Bruce给了他一个温暖的笑。
但他同时无比确信，他距离他想要的答案非常近了。
Notes:
写的时候越写越觉得他俩还真适合黑玫瑰......带刺的感情，太过沉醉其中必然会被伤至流血。藏在谎言中的爱，爱背后的谎言。冠冕堂皇，但又不可告人。象征着正义的红色与邪恶的黑色交织融合。真好。
Chapter 10: Truth
Summary:
充满爱意的谎言，充满谎言的爱意。
Notes:
看到这个不同寻常的summary，我想大家大概就能猜到本章会发生什么了
DEEPEST SORRY FOR EVERYONE BUT BRUCE WAYNE
(See the end of the chapter for more notes.)
Chapter Text
七点整，天刚亮，阳光还未能完全温暖这片潮湿阴暗的大地。Jonathan睁开眼，看见了陌生的天花板，发现自己被缠在一个陌生又熟悉的怀抱中。他偏过头，映入眼帘的是Bruce Wayne那张英俊的脸。Jonathan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他昨晚和Bruce发生的一切。即使现在在Bruce的怀抱里，可当他回想起昨晚发生的事情，他还是感到不真切，仿佛昨天晚上的温柔缠绵都是他的一个美梦。
很难想象你难得的美梦居然会是个春梦。而且居然还是和一个男人。
稻草人打趣道。Jonathan则笑了笑。不过说到他的梦，他忽然想起昨晚倒是一个罕见的无梦之夜。没有死蝙蝠，没有尖叫，没有哀求，只有沉稳的安眠。这种无梦的夜晚从他小时候开始便屈指可数，在那件事发生之后则更是从未有过。他几乎都快忘了安稳的睡眠是什么感觉了。
看来我们的决策挺正确的？
我想是的。
Jonathan咧着嘴笑了。他现在无比确信，Bruce Wayne就是他所需要的人，无论是对他自己而言，还是对他与稻草人而言。他转过身，给了还在沉睡中的Bruce一个早安吻，动作极其轻柔，仿佛只是一根羽毛划过。但Bruce依旧醒了。
“醒了？不多睡会？”
Bruce揉着Jonathan的脑袋，声音闷闷的，还带着明显的倦意。
“不像你，我可没有睡懒觉的习惯，Mr.Wayne。”
“Mr.Wayne？这么生分？你还真是提上裤子就不认人啊，Dr.Crane。不过介于现在你也还没穿上你的裤子，所以陪我再睡会吧，Jonathan。”
Bruce嘟囔着说。这可是实话，他无论如何也不想在早上七点钟起床。Jonathan纠结了片刻，最终还是顺着Bruce的话安静地闭上了双眼。毕竟有这个人在身边，他或许也不用再害怕睡眠这件事了。
当Jonathan再度睁开眼时，身旁的Bruce已经不在。但床边还留有余温，他刚离开不久。在Wayne庄园中难得的独处时光，很适合做些决定。Jonathan心想。
所以是时候了？
是的。
Jonathan不想再拖下去了。他不想再瞒着Bruce什么，也不想再让那只死蝙蝠逍遥法外。他一定要把那天晚上的事情告诉Bruce。纵使复述那件事会让他感到痛苦万分，但他愿意忍受。他要让Bruce帮他，他要那只蝙蝠被捕，他要亲手惩罚那只蝙蝠，他要把那人强加给他的痛苦与恐惧加倍奉还。
Jonathan怀着一颗视死如归的心，坐在柔软舒适的床上静静等待着Bruce的出现。那人并未让他等多久，Bruce在Jonathan的目光中轻轻地推开门走了进来。
“啊，你醒了。”
Bruce看见Jonathan醒后，走到窗前拉开了窗帘。一夜的暴风雨过后，是碧空如洗的蓝天与明媚耀眼的阳光。Jonathan瞥见庭院中的树木挺过了昨夜的灾难，如今在阳光下闪闪发光。这是一个好兆头。他告诉自己。
“今天天气不错。”
Bruce说罢转身，朝Jonathan投去一个灿烂且温暖的笑。Jonathan一时间分不清面前人的笑容和窗外和煦的阳光相比，哪个更为温暖。Bruce走到床沿坐下，又和Jonathan交换了一个吻，就像所有恋人会做的那样。Jonathan感到心里暖烘烘的，所以他决定趁现在他还满怀勇气，他要向Bruce坦白让他痛苦不已的过去，他要告发那只蝙蝠的丑恶行径。
“我要告诉你一件事。”
“是那个让你害怕的原因吗？”
“是的。”
Jonathan深吸了口气。纵使他已经事先做好了各种心理准备，但真到了要说出这件事时，他发现他依旧害怕得要命。他甚至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因为那一整件事情都如那只该死的蝙蝠所说的一样，太过荒诞，太过离奇，以至于几乎不会有人相信。该死的蝙蝠侠……Jonathan的身体又开始不受控制地因为恐惧而颤抖起来。
“慢慢来。现在是我在你身边，相信我，好吗？”
Bruce将战栗的Jonathan拉入怀中，轻抚着他的脸，温柔地安慰着。
是的，是的。现在是Bruce在他身边，他要相信他。就算其他人都不会相信他，但Bruce一定会的。Jonathan告诉自己。他心甘情愿地彻底坠入Bruce Wayne的温柔陷阱。
“蝙……蝙蝠侠他……他……”
Jonathan的嘴唇在发抖。哪怕整件事只需要短短的一句话就能概括，但他依旧说得颤颤巍巍，仿佛一旦将整句话说出，他就会被那个黑色梦魇彻底吞噬。然而现在有Bruce在，那个黑色梦魇不能对他怎么样了，他无论如何也得说出后半句。Jonathan决绝地闭上双眼。
“他强奸了我。”
声音极其平静，轻飘飘的，听不出有什么情绪起伏，Jonathan仿佛只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但他眼角滑落的泪揭穿了他的故作镇定。只是三个词。简简单单的三个词。然而这三个词却几乎已经抽走了他所有的勇气，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还是否有勇气继续说下去。但他知道他眼角滑落的泪被那个抱着他的人吻去了。一个温柔的、安抚的、充满信任的吻。Jonathan突然感觉那些强压在自己身上的恐惧随着那滴泪的离开也消散了不少。
“你相信我的话吗？”
“我信。”
Bruce简短有力地回答道。他当然信了，世界上除了Jonathan，就没有人比他更相信这个荒诞的事实了。事实上，Jonathan那三个轻飘飘的词在Bruce心中久久回荡着。当然不是因为震惊，而是他发现这个黑暗的事实由经Jonathan说出后，居然有一种无与伦比的破碎的美。他居然渴望着从那人嘴里听到更多。
得到Bruce坚定的答复后，Jonathan缓缓睁开了眼。纷繁的感情在他的眼睛中不住闪烁。他从未想过会有人像Bruce这样相信他。从小到大，几乎没有人，没有人愿意听他讲话，更别提相信他了。事实上他也极少同别人交谈，更多的只是缩在角落，默默地观察着人们的一举一动。也许是他的这一行为让他们感到不适，几乎每一个接近他的人都不怀好意，他们只想将他伤害得体无完肤。而那些极少数的接近他却没有伤害他的人，Jonathan也深知他们怀着什么样的心思。他们只是可怜他，试图通过关心他来彰显他们的“富有爱心”。因此他们根本不在乎他说的话是真是假，他们只在乎他是否可怜，自然也就更不存在“相信”这一说了。这也就是稻草人会出现在Jonathan脑海中的原因之一。可Bruce那坚定的语气，任何听见的人都会知道，他是真的相信Jonathan所说的一切。即使Jonathan所说的是如此荒诞不经，但好像只要是他说的，Bruce就会信。
在那一瞬间，Jonathan知道自己彻底完了。他知道即使未来Bruce真的与他分手，他也不会为此感到怨恨的。无论如何，Bruce Wayne都是第一个为Jonathan带来关心，爱护和信任的人，他是第一个让他感觉到爱与被爱的人。Jonathan无论如何也无法对他产生恨意。
“谢谢你，Bruce。”
“这可是你两天内对我说的第二句谢谢了。不过我很乐意接受。”
Jonathan的额头上落下了一个吻。
“愿意告诉我他为什么要对你做这种事吗？不过当然了，你不愿意也没事。”
Bruce在欲擒故纵。他知道以Jonathan Crane的性子，他一定会说出来的。而他总是对的。下一秒他就听见了那人颤抖的答复。
“不，我必须告诉你。”
Jonathan费劲地咽了口唾沫，好像这样就能把剩下的所有恐惧都咽回肚中。另外他必须将事情描述得有利于他自己，这样他才能名正言顺地让Bruce帮助他向那只蝙蝠复仇。不过由于他本就深受其害，所以他知道他甚至不用装，就已经足够惹人怜爱。
“他……他绑架了我。我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还有那么多的恶棍，他偏偏绑架了我。”
不，你明明很清楚原因，你甚至在我面前炫耀般地解释了一遍。
Bruce在心中嗤之以鼻。他看着双眼波光粼粼的Jonathan，或者说是稻草人，他不知道那人现在的楚楚可怜到底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但他现在也只能装作柔情满意地安抚着瑟瑟发抖的Jonathan。
“然后他就对你做了那种事？”
“不，我……我质问了他几句，然后……他……他开始对我拳打脚踢。我……我受不了他的折磨了，我开始对他的行为做出一些回击，然后他……他好像恼羞成怒了，就……就对我……”
Bruce听不到后续了。因为Jonathan的故事已经淹没在了他小声的啜泣之中。不过故事的走向不言而喻。更何况Bruce本人就在现场，甚至还担任了故事中的另一个主人公。他垂眼盯着那个可怜的人，如若不是知晓故事的来龙去脉，他或许真的会轻信Crane可怜的精简故事。但Bruce现在心中没有丝毫怜悯，而是好气又好笑。这个人还真是懂得详略得当。对于他自己的疯言疯语，对于那些被他当作科学进步垫脚石而死去的无辜人们，对于他曾经用毒气毒害Rachel，他倒是只字不提；反而对着蝙蝠侠给他的惩罚大做文章。真不愧是他。
Bruce突然对怀中的人厌恶万分。无论他能装作多么柔情蜜意，多么可怜巴巴，但他始终是那个癫狂、冷血、草菅人命的稻草人。他是个疯子，他是个罪犯。不过，Bruce现在还不能揭穿这个演戏的人，他还需要知道最后的答案。
“Jonathan，没事了。现在是我在你身边，是Bruce Wayne。”
“你真的相信我说的这一切？”
怀中的人抬头望着自己，泪水止不住地从大睁着的蓝眼睛中流出。鳄鱼的眼泪。Bruce在心中咒骂。但他不知道的，这几滴眼泪实际上出自于那人的感动和爱意。
“我信。”
一模一样的一句话。甚至连语气都不曾改变。但Bruce的内心世界却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所以我能为你做些什么呢？”
一个他不容拒绝的诱饵。稻草人没有理由不上钩。
“我，我想让蝙蝠侠受到他应有的惩罚。我担心他会对别人也做出这种事。我想我们应该尽快阻止他，我们应该让他得到来自法律的审判。Bruce，你能帮我吗？”
Bingo。鱼儿咬钩了。
Bruce强忍笑意。稻草人还真是聪明又愚蠢，他的计划可以说天衣无缝。任何一个权贵面对如此合情合理又冠冕堂皇的请求，他想不出他们有什么理由说不。只可惜，他偏偏找上了Bruce Wayne。只可惜，Bruce Wayne偏偏就是蝙蝠侠。
“我答应你。”
Bruce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要陪他演这场戏。不过这句话显然对那人很适用，那个人含着泪凑上前亲吻了他的双唇，然后Bruce听见那人说：
“我爱你，Bruce。”
“我知道。”
他听见自己回答。
现在一切都真相大白了。他怀抱着那个笑得甜蜜又幸福的人，期待着接下来那人的表现。
既然他都已经对他坦诚相待，那么礼尚往来的，他也不该对他有所保留了，不是吗？
“Bruce，你要带我去哪？”
Jonathan疑惑地问，但语气中更多的是出于好奇的兴奋。他确定今天会是自己生命中最美好的一天。今天阳光明媚，他成功克服了恐惧，还享用了一餐美味的早点，他的复仇计划推进得不能更顺利了。而且他确定自己找到了那个对的人。一切都很美好。他甚至觉得他过去承受的那些痛苦岁月，都是为了这一天。他步伐轻快地跟在Bruce身后，脸上是藏不住的笑意。
“我的秘密基地。”
他的爱人回答他。
“你们有钱人不在自己的庄园里弄个秘密基地就活不下去了是吗？”
Jonathan像以前一样打趣着。不过语气中的讽刺意味已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漫不经心的调笑。
“既然你都已经对我坦诚相待，我也不想再瞒着你什么了。”
“啊我知道了，这就是传说中的‘真心换真心’？”
Jonathan的蓝眼睛中闪烁着愉悦的光芒。他现在无比庆幸自己当初做出了正确的选择。他看着Bruce毫不避讳地在他面前按下了钢琴的三个键，打开了那道暗门。他满怀期待地跟着Bruce进入了那道门，乘上电梯，一步步深入其中。
“还真是别有洞天啊。”
Jonathan远远地就听见了那边传来的巨大水流声，他兴奋地斜睨了一眼Bruce，无比好奇那人的秘密基地会是什么样的。
“我们到了，请吧。”
Bruce为他拉开门，伸出手侧了侧身，极其绅士地邀请Jonathan进入了他那不为人知的秘密。
Jonathan用他闪闪发光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这个洞穴。他先看到的是那边巨大的瀑布，接着是各式各样的高科技装备，果然是Bruce干得出来的事。Jonathan笑了笑，继续观察着四周。然而，他的笑容渐渐消失了。他看到的越多，他的心就越冷。
天然洞穴的顶部，无数的蝙蝠在此安眠。数个发光的显示屏上播放着监控画面，而画面中的内容是他再熟悉不过的——他的公寓。不远处停着一辆漆黑的车，造型诡异独特，让人过目不忘——蝙蝠车。另外一边，一件他熟悉无比的漆黑战甲被放置在装备架上。那件战甲他就是死也不会忘——那他妈是蝙蝠侠的战甲。
突然间，Jonathan感到这个洞穴中的空气瞬间凝结了。他急促地呼吸着，试图获得足以让他活下去的空气。但无论他多么努力，他依旧感到深深的窒息感。他的喉咙紧缩着，他发不出一点声音。他的心脏像疯了般跳动着，一次又一次的振聋发聩的心跳声使他感到头晕目眩。他试图控制他那僵硬到仿佛不属于自己的身躯，他想要转身，他想要回头，他想要看见Bruce那放荡不羁的笑容，他想听到Bruce笑着告诉他说他只是蝙蝠侠的狂热粉丝。Jonathan会原谅他的，他真的会的。可是Jonathan想要的全都没出现。一样都没有。
他整个人依旧僵在原地。这样也挺好。Jonathan听到自己的可怜想法。至少这样，他就不用面对那个潜在的撕心裂肺的真相；至少这样，他就能在自己的美好幻想中停留得久一些，更久一些。
可命运从来没有眷顾他。
他的爱人化作梦魇实体，站在他身后，凑在他耳边，轻柔地用梦魇的声音沉重地宣判了他的绝望：
“Oops, you got me.”
Notes:
这章真的是我写过最痛苦的一章，不是因为卡文，是因为真的不忍心写下去。但是我又可以说是为了这一章的最后一节写了这么长一串故事，真的就是为了一碟醋包了一锅饺子（虽然我吃饺子不蘸醋）......
写这一章的常态就是：写，心痛，缓缓，继续写，心痛，开始咒骂自己......我都干了些什么啊，我真他妈的不是人啊啊啊啊
Chapter 11: 梦醒之后
Summary:
How’d we drift so far away from where we left off yesterday?
I’m lonely like a castaway.
Heartbreak that I can’t escape, a sinking ship I’ll never save.
I’m lonely like a castaway.
Notes:
以上来自于：Castaway - 5 Seconds Of Summer
NSFW！
是的我真的很喜欢5SOS
(See the end of the chapter for more notes.)
Chapter Text
曾经有人争论，爱的力量与恨的力量到底哪一个更大。毕竟在经受了重大苦痛后，有人选择为了爱活下去，也有人选择为了恨活下去。但毋庸置疑的，如果一个人同时拥有了爱与恨，他就绝对不会有自杀的念头。
然而同样毋庸置疑的，如果一个人的爱与恨同时离他而去，那么他能想到的事情，便只剩下自杀。
Jonathan Crane用自己悲惨的人生证实了这一点。
当那句话不顾他的意愿，强硬地钻入耳中，并狠狠地敲击着他那几近停转了的大脑时，Jonathan精明的大脑一片空白。愤怒，悲伤，痛苦，绝望。没有。什么都没有。他不知道自己现在该思考什么，该说什么，该做什么回应。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呼吸。他感到头晕目眩，两眼发白。即使他的爱与恨就在身后，但他突然之间觉得自己孤单到极点。偌大的、摆放着各种物事的蝙蝠洞霎时间化作了一片无边的虚无。空洞的，无可依靠的。Jonathan无助地立在这片虚无之中，孤独感铺天盖地地向他挤来。他呼吸的每一口空气都不容反抗地将他穷尽一生都在逃避的孤独深深地刻入他的骨髓。
Jonathan呆立着。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恍惚之中，他慢慢地听见有个愤怒又绝望的咆哮声由远及近，越发清晰。那来自于他的脑海。疯狂的咆哮声重复着。一次，一次，又一次。但咆哮的内容其实很简单，只有一个简短的词：
死亡。
当Jonathan意识到咆哮的内容后，他没有丝毫的犹豫，他一向是一个做事果断决绝的人。他的意识回到了这个黑暗的蝙蝠洞，他的目光锁定了不远处的不平整的墙，他必须这么做。他再也忍受不了了。他要永远结束这些痛苦。
他要将自己砸向那堵墙，他要让那堵墙永远染上自己的肮脏的血。那堵墙未经打磨，表面尽是岩石的原始状态，坑坑洼洼，狰狞可怖。可想而知的，这将很疼。但这都无所谓了，毕竟无论怎么疼也比不过现在他的心所感受到的疼痛。又或者说，他需要的正是这种肉体的疼痛，他需要麻痹自己。不过现在他更希望那面石墙上布满的不是岩石的走向，而是一把把锋利刀刃。他希望那些无情的岩石能如他所愿地刺穿他的太阳穴。他希望自己能永远地阖上双眼。
他这么想了，也这么做了。
但他依旧没有吸取教训。
命运永远，永远不会如他所愿。
他刚冲出去没几步，他的衬衫后领就被恶魔的利爪狠狠抓住了。他试图逃离恶魔的掌控，他试图按计划般的拥抱死亡，但只是试图。他的徒劳尝试只带给了他来自于喉咙的短暂窒息感。倘若能这么死去也不错。可他自己也知道，这种需要他竭尽全力才能获得的窒息，根本无法将他带至死亡的怀抱。
Jonathan彻底崩溃了。他所有的力气都彻底消散了。双腿一软，他整个人向地面坠落。那只手倒是适时地放开了他，任由这个本就破碎的美丽瓷器摔落在地，摔得一地狼藉。
Bruce在打开电梯门，将那只对自己即将面对的痛苦一无所知的天真小鸟放入这个永远无法逃离的囚笼后，便目不转睛地观察着他脸上的变化。Bruce如愿以偿地在他脸上看见了雀跃与激动的消逝，蓝眼睛中的耀眼光芒一点点地熄灭。而且熄灭的好像不只是他的好奇，更是他心中的一切。最后他整个人好似被瞬间冻僵了一般矗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Bruce决定给这个罪犯来上最后一击。他踱着步，不紧不慢地走到那个呆若木鸡的人身后。俯下身，像他昨天下午对那人抛出邀约一模一样的，他凑在那人的耳边，将那把刻骨铭心的刀刺入那人的思绪。
“Oops，you got me.”
接着他开始期待那人的反应。他会愤怒地转过身对他张牙舞爪吗？他会歇斯底里地崩溃大哭吗？他会从他的嘴里挤出各种疯狂的大笑吗？Bruce发现无论是哪种，他都极其期待。但那人仿佛没有听到那句话，依旧呆立在原地。没有声音，没有动作。Bruce好奇地挑了挑眉。好吧，也算是在意料之中，毕竟得给他点时间消化一下。
Bruce忽然想起那天晚上Crane给他的崩溃的哭嚎：就算要让他患上斯得哥尔摩综合症也要给他点时间。Bruce清楚地记得这话的内容。那人挣扎时的辛辣讽刺，现在看来或许是个不错的提议。Bruce一边思考着这个计划的可能性，一边等待着这个可怜的罪犯给出他的反应。
终于，他动了。
但并不是Bruce预想中的任何一种。Crane突然之间冲了出去，动作干脆利落，像他和Bruce第一次见面时给出的转身一样。而倘若他那时转身彻底离开，他也就不用遭受这么多了。但这也就不是曾经让哥谭闻风丧胆的稻草人了。Bruce有些神游。可没有时间供他思考了。他急忙伸出手抓住那人的衣领，勒住了这名罪犯。Crane不死心地往前又冲了几步，但最后还是放弃。Bruce感到手上的重量开始往下沉，他放开了手，冷冷地看着Crane跌落在地。
至于Jonathan，他本以为自己会崩溃大哭，但实际上他倒在地上后什么反应也没有。他只是静静地躺在地上，像个破败的布娃娃，双眼无力地半睁着。他现在什么事也不想做了，他感到疲倦，他感到自己是个笑话。他只想这样躺着，装作自己已经死了。但那个恶魔不会让他得偿所愿的。
“怎么了，Jonathan，不喜欢这份惊喜吗？”
恶魔微微前倾着身子，微笑着询问道。
Jonathan挣扎着从喉咙中挤出话语，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沙哑低沉，他自己都不知道那到底是他的声音还是稻草人的声音。
“让我死吧。”
恶魔只是勾勾嘴角，对他说出了那句令他感到恶心至极的话语。
“谋杀从来不会是答案。”
“那强奸和欺骗就是吗？”
Jonathan轻笑着反问。他以为他自己已经伪装得足够道貌岸然，但是在这个人面前，显然还是要甘拜下风。
“我给过你机会。你本可以离开哥谭，开始你的新生活。只可惜邪恶的复仇蒙蔽了你的双眼。你不懂得吸取教训，这是你应得的，稻草人。”
“啊，现在变成‘稻草人’了。真生分。”
Jonathan躺在地上咯咯地笑着说出这句话。他的双眼看向别处，他甚至不愿意看那个说话的人一眼。既然那个人想要的是稻草人，那么Jonathan Crane又还有什么必要继续存在呢？反正Jonathan Crane也已经死了。被他爱的人亲手杀死的。Jonathan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悲痛。悲痛？不，他没有资格悲痛。他从来就没有爱人。他爱上的是自己的梦魇。然而意识到这一点，Jonathan只感觉心更痛了，撕心裂肺的疼痛汇成了他绝望的癫狂。
“哈哈，你刚刚说什么？邪恶的复仇蒙蔽了我的双眼？啧啧，真是愚蠢的诊断啊。”
Jonathan，或者说是稻草人，缓缓地转过头，干涸的蓝眼睛盯着那个恶魔。
“邪恶的复仇蒙蔽了我的双眼。嗯，说得真是好听。但你又是否知道，如果我的双眼没有被你所谓的‘邪恶的复仇’所蒙蔽，我早就已经离开这个让人恶心的世界了！我现在倒是希望我当时没能想到这个该死的复仇计划！我现在倒是希望我那时就从那座该死的楼上一跃而下彻底死掉！”
Jonathan嘶嘶地吐出一长串话。但那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只是高贵地回应。
“你以为我没有经受过复仇的怒火吗，Crane？别说得好像全世界只有你一个人有过复仇的念头。”
“你？复仇？啊，你提醒我了，所以你要不要告诉我你曾经的复仇计划呢？你要不要告诉我你曾经被这复仇的怒火炙烤得多么痛苦呢？在你那可怜的双亲被谋杀后——”
Jonathan的声音猛然间断了。那双曾经温柔地抚慰着他的大手死死地钳住了他的脖子。
“你对我一无所知。”
而Jonathan只是咯咯地笑着。
“是的，是的，我不了解你，所以更需要你对我敞开心扉嘛。我可是你的专属心理咨询师呢。”
Jonathan伸出手，轻柔地抚上了Bruce的脸颊，但马上被那人厌恶地用另一只手打掉了。
“啊，真伤人。还说我呢，我看你才是那个提上裤子就不认人的。但是不要紧，来吧，Mr.Wayne，合格的医生与患者之间可不该有所保留，向我倾吐你的复仇吧。告诉我在你的父母死亡之后，你是怎么陷入邪恶的复仇中的，而你又是怎么走出来那片怒火，如今在这光明正大地掐着我的脖子的。来吧，Mr.Wayne，教教我吧。”
“闭嘴！稻草人！你永远无法理解我所经受的。”
“啊，你说得对，想听听原因吗，Mr.Wayne？因为你的身旁还有个爱你的老管家，你除了痛苦和复仇之外，还有来自于他的关心和爱。而我？我从来都没有过那种东西！从来都没有！从来没有……”
晶莹的眼泪从他癫狂的蓝眼睛中涌出，滑落在他狂笑不止的漂亮面庞上。Bruce看着眼前怪诞的美丽景象，非常熟悉地，他和上次一样感受到了一股隐藏在愤怒之后的诡异的性冲动。接着那个流着泪的人又开始歇斯底里地叫骂起来，用词混乱且低俗不堪。Bruce对此皱起了眉。
“你好像有些得意忘形。需要我再让你尝尝恐惧的滋味吗？”
Bruce低吼着威胁他。而实际上他也不确定他到底希不希望那人屈服于他的威胁。他既想看到Crane屈从于他的威胁，但又更想看到他受到惩罚的样子。
“什么？你是指你要再强奸我一次吗？”
Jonathan眨着水汪汪的蓝眼睛，故作无辜地问。
“因为我又戳到了你的痛处？我又道出了一个你无法否定的事实？我又让你气恼了是吗，亲爱的？你又要把你那些高贵的道德底线抛之脑后了？加油！要我说你干脆忘得更狠一些，直接杀了我吧。这个提议怎么样？足够解气吗？足够道德败坏吗？”
Jonathan脖子上的手逐渐锁紧，他的癫狂的大笑也变得沙哑且断断续续。
“我说过，谋杀从来不会是答案。”
“嗯……如果你现在……没有掐着……我的脖子……并且还在不断锁紧……我想……我会相信你的……”
Jonathan双手紧握着那只掐着他的脖子的手。但与上次试图挣脱相反的，他抓着那只手，努力地把它往他自己的脖子上送。尽管因为缺氧他已经没什么力气，但他现在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能够接近死亡的机会。
“想知道掐脖子的另一层含义吗？”
那个愤怒的人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恢复了他花花公子的做派，凑到Jonathan耳边调情般地问。Jonathan对此厌恶又恐惧地打了个冷颤。
“我难道有拒绝的权利吗？”
“你还真是一如既往地聪明。”
仿佛是奖赏般，Bruce亲亲地吻了一下Jonathan的侧脸。划过脸颊的泪水还未全干，那里湿漉漉的，还有着苦涩的咸味。Bruce直起身，平静地与那双愤怒的蓝眼睛对峙。接着，他微微松开那种掐着那名罪犯的手，另一只手趁机抓住那人瘦弱的肩膀，强硬地把他整个人扳过身。一整套动作行云流水，那人甚至都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已经被面朝下压着。掐着他后脖颈的手再次锁紧，他根本无法逃跑。再者，他又能跑到哪里去呢？他现在最希望跑向的就是死亡。
Jonathan的双手没有被Bruce理会。毕竟这种情况下，即使他的双手是自由的，他也做不出任何反抗。随即他的一条小腿被Bruce的膝盖压住，裤子与内裤被猛地扯下，他的大腿根部与臀部毫无保留地暴露在冰冷的空气中。Jonathan惊恐地瞪大了双眼。
“你，你是认真的？你这个恶心的强奸犯！他妈的快从我身上滚开！”
Jonathan用双手撑着地面，竭尽全力试图逃离即将发生的噩梦。但那只手施加在他身上的力量实在太大，这使得他现在扭动腰肢所做的一切都更像是欲擒故纵的邀约。Bruce欣赏着身下人绝望的挣扎，接着在他的光洁的屁股上扇了一巴掌。那人突然安静了。垂死挣扎的话语随着突然的巴掌声断在他的喉咙中。Bruce满意地看着那人的屁股上浮现出一个鲜红的巴掌印。这是他应得的。
“我给过你机会，你自己选择了再次体会恐惧。”
“不，不……”
Jonathan绝望地哭泣着。对于他的哭声，Bruce却认为那十分悦耳，不过如果能再沾上一点别的色彩，那将更好。Bruce将另一只手放在Jonathan小腹上，配合着那只掐在Jonathan脖子上的手，轻松地将他的后腰提了起来。现在Jonathan哭泣着，浑身战栗，高高地翘着屁股，等待着噩梦不可避免地成为现实。
Bruce将两根手指插入Jonathan的后穴，由于昨晚的激烈操弄，这边还未完全恢复，手指进入得很顺利。这就够了。Bruce心想，随后掏出了自己不知在何时已经耸立起的性器，对准Jonathan的后穴，一插到底。
Jonathan大睁着眼睛，发出了一声饱含痛苦的尖叫。尖叫声回荡在空旷的蝙蝠洞中，挥之不去。所有人都会认为他是因为无法忍受后面的疼痛，但只有他自己知道，更多的是因为来自心脏的绞痛。
为什么？所以昨天晚上的温柔缠绵真的都只是他的美梦吗？还是说现在他依旧处于噩梦中尚未醒来？是不是只要他醒来，就能发现自己依旧在Bruce温暖的怀抱中？是不是只要他醒来，就能摆脱身后的恶魔？可身后的恶魔到底是谁？是他的黑色梦魇，还是原形毕露的爱人？他现在到底在哪？是噩梦，还是现实？
Jonathan希望自己能更疯一些，疯到彻底分不清现实与梦境。但可惜的是，他现在极度清醒。对于发生了什么，身后的人是谁，他身在何处，他知道得一清二楚。可是他依旧不愿意面对这一切。
“拔出去，好不好？求求你了，我错了……我不想做了……”
他哆嗦着双唇，轻柔地吐出了那个名字。
“蝙蝠侠……”
Bruce对于Crane突然叫出这个名字感到有些莫名其妙。毕竟即使他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但前面的癫狂对话中Crane也只是一直称呼他为“Mr.Wayne”，现在突然出现的“蝙蝠侠”属实有些突兀。随后他才猛地想起昨天晚上的约定。他勾了勾嘴角。他昨晚选这个名号作为安全词，就是因为他清楚地知道Crane几乎没有勇气说出这个词，而现在他居然说出来了，尽管声音不大。不过很可惜，这个词已经完全失去了它的保障作用了。
“抱歉，Jonathan，一切都已经太晚了。”
他惺惺作态地回答那人，语气中听不出一丝一毫的抱歉意味。他开始操弄起来。动作一次比一次更狠，进入得一次比一次更深。当碾过那个熟悉的位置时，Jonathan的哭声再次变了调。这才是他想要的，这才是他想听到的声音。Bruce开始疯狂地顶弄起那里。Jonathan的哭声越发破碎，越来越多的呻吟开始掺杂其中。Bruce听着小鸟唱出的美妙音乐，最终在一次极深的深入后，释放了自己。Jonathan无助地睁着眼，嘴巴张得大大的，崩溃地体会着后面被填满的炽热。Bruce喘息着，把自己埋在里面停歇了一段时间后才拔出。他一把自己拔出，就看见白色的精液从那个红肿的、还未闭合的洞中缓缓流出，画面淫靡至极。那个刚被操弄完的人战栗着跪趴在地上，一点声音也没有。
Bruce帮Jonathan拉上裤子——虽然这实际上也没什么必要了。随后他拎起那个和死了没什么区别的人，将他的手脚分开捆在一个铁架子上。事到如今，他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放他离开了。那人无力地悬挂在空中，任由冰冷的铁链像毒蛇般缠绕着他的手腕与脚腕。Jonathan太累了，身心俱疲，他已经无法做出任何反抗。但Bruce转身准备离开时，他听见那个沉默许久的人轻轻地问着：
“为什么不杀了我，为什么……”
他的声音轻柔得好似羽毛落地。Bruce甚至不确定他是在质问他，还是在自言自语。但无论是哪个，Bruce也都不会回答。
他现在只想赶紧离开这里。
因为他清楚地知道，自己这次的行为并非单纯出于滔天的怒意。
Notes:
emmm是的我们接下来的故事会非常黑暗了。
好吧，这一切都因为我是个变态，我真的爱惨了这种黑暗的sex。然后最近的破事有点多，所以更新速度可能会慢一点，forgive me
Chapter 12: 无血之战
Summary:
I sleep with one eye open and one eye closed.
‘Cause I’ll hang myself if you give me rope.
I lost all my faith and lost all hope.
That everything means anything at all.
Notes:
以上来自于：Easier than Lying - Halsey
是的我也很喜欢猴西。另外这首歌其实可以算是本文的大纲？感觉整首歌都非常贴合Jonathan的那种纠结，悲伤又癫狂的状态。
而且你们或许可以在歌里面找到故事结局（）
(See the end of the chapter for more notes.)
Chapter Text
“还是不肯吃饭吗，Crane？”
Bruce靠坐在Crane对面的桌子上，抱着双臂略带烦躁地盯着那个靠着铁架子坐在地上的男人。他刚结束今天晚上的巡逻，褪下了他的蝙蝠战甲，换了一件轻便舒适的黑色T恤，但这依旧没有消减他的倦意。如果可以，他真想直接倒在床上睡到不省人事。今夜的哥谭很不太平，大大小小的犯罪事件层出不穷，他感到疲惫。但回来后还得处理这只不听话的小鸟的事情，这更令他头疼。
至于Crane，Bruce把他从铁架子上放了下来——虽然他不得不承认Crane悬空吊着时失魂落魄的样子更为迷人，但他依旧得保障这个囚犯的生命，他得确保Crane在他不在的时候也能够自己进食。毕竟他可没有那么多闲工夫整日地耗在Crane身上——尽管这样或许也挺有趣的。
Bruce用一副内壁为柔软皮革的手铐禁锢了Crane的双手。当然，在Bruce为他将手腕上冰冷粗糙的铁链换成手铐的时候，他意料之内地遭到了那人不识好歹的咒骂。
“虚伪至极。”
那人嘶嘶地咒骂。虚弱，但美丽。作为惩罚，Bruce当即狠捏了一下他被铁链绞得几近破皮的通红手腕，满意地得到了那人痛苦的吸气声。手铐中间的铁链中端连接着另一根铁链，铁链的另一头固定在铁架子上。这给了Crane一定的活动空间，但却不足以让他接触到墙壁、桌子，或是这个洞穴中的其他任何东西。铁链的长度也不足以让他把自己给吊死。一切都经过精心计算。他无法自杀。可Crane不是那种会轻言放弃的人，因此他采用了绝食的方法。
摆放在Crane面前的奶油蘑菇汤依旧保持着Bruce离开前的样子，满满当当地盛在那只黄铜碗中，丝毫未动。意料之中的表现。这样的情况已经持续了将近两天。两天内，Jonathan Crane滴水未沾。Bruce怀疑这个狡猾的囚犯会在明天迎来他那求死计划的胜利，但他绝对不会让他如愿的。Bruce捏了捏自己的鼻梁骨。他并不认为自己是一个喜欢虐待他人的人，不过为了驯服这个不听话的囚犯，显然有些手段是必要的。
“我离开前告诫过你吧，把面前的食物吃掉。”
地上的男人终于肯抬眼，施舍给他一个无所谓的眼神，用他那嘶哑且破碎的声音反问道。
“否则？”
他的声音极度枯燥，完全失去了他平日里充满生机的古灵精怪。听着他的声音，你能联想到的只有干涸开裂的湖底。Bruce不喜欢这样。他喜欢Crane平时的声音，即使有时平静得有些冷淡，那总能让他联想到暗流涌动的海洋。尽管有时候这片海洋时常会突然掀起巨浪攻击他，但那依旧让他感到有趣。他希望Crane能恢复往日的状态。为此他得用点手段。
“否则我会给你一些必要的惩罚。”
Jonathan轻蔑地勾了勾嘴角。他太过虚弱，虚弱到无法大声嘲笑那个高高在上的人。
“噢，你又要强奸我了是吗？我亲爱的强奸犯先生？你居然能对我这样一个奄奄一息的人起性欲，这还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我并不打算那么做。”
“真是个惊喜。”
他轻飘飘地说着。语气中听不出丝毫的情绪起伏。
“Crane，这是最后通牒了，把汤喝了。”
Bruce继续揉搓着他的鼻梁，声音中的不耐烦越发明显。他真的很累了。
Jonathan把视线从Bruce身上挪开，瞥了眼面前的汤。
“它都冷了。”
“等着。”
Bruce将地上冷掉的汤拿走，转身离开蝙蝠洞。他到餐厅取出了Alfred提前保温好的另一碗汤，转念想了想，还是打算把那件东西拿上。他可不认为狡猾的稻草人会因为一句“最后通牒”的威胁而变得温顺听话——尽管他有点希望Crane能这样。为什么只是有点？他问自己，但并未想出答案。这也不是他现在需要考虑的问题。总之，他拿着一碗温热的汤和那件东西回到了蝙蝠洞。
“喝吧。”
Bruce将碗放置在Jonathan面前不远处的地上，后退几步又靠回到了桌子上。他有些期待这人接下来的表现。Jonathan瞥了眼汤，看向他，眼神中满是戏谑。
“你还真听话。不过我可没说我要喝。”
Bruce挤出了一声轻笑。果然。
“你看着不是很气恼？你还挺了解我，Mr.Wayne。我想你也累了，那么晚安。”
说完，Jonathan打算将视线从Bruce Wayne身上挪开，他不想把注意力放在那人身上了。他很累，他现在什么也不想做，只想坐在这静静地等待死亡的降临。但Bruce Wayne又一次打破了他的计划。
“我想你对这东西一定不陌生吧，Doctor Jonathan Crane？”
突如其来的称呼成功地获得了Jonathan所剩无几的注意力，他看向Bruce手中的那件东西，却在眯起双眼，努力看清那样东西后狠狠地瑟缩了一下。Bruce手中拿着一根皮管，皮管的另一端连接着一个漏斗。那是一个强制喂食的装置。如Bruce所说的一样，Jonathan对那东西的确不陌生。
这件装置本是为了那些因为精神问题而呆滞到无法自主进食的病人准备的，但因为太过不人道，所以很少使用。然而对于那些单纯出于挑衅心理而绝食的病人可谓是完美至极。Jonathan也从不避讳对那些人使用这种东西以示警示。他让人把那些不听话的病人捆起来，让护工们将皮管的另一端塞入他们的胃。而他只需在一旁看着，享受着他们绝望的恐惧。虽然那种恐惧远远比不上他的毒素带来的精彩，但也可以供他解乏。
他见识过那东西的威力。他见识过那些人被撬开嘴，被塞入皮管时的痛苦挣扎；他见识过那些人被灌入流食时因为喉咙黏膜被刺激而瞪大的无助双眼和止不住的泪；他见识过拔出皮管后他们接连不断的呕吐反胃。相比起喂食装置，它更像是一种刑具。那种折磨不仅是生理上的，更是心理上的。它轻而易举地就摧毁了那些人引以为傲的抵抗——这也是他曾经需要的效果。可曾经的他从未想过这种事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但Jonathan Crane是高傲的，即使知道自己即将面对的是如何一场骇人折磨，他也绝不会轻易地低头。
“居然连这种东西都拿出来了，你还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行行好，Crane。帮我个忙，也帮你自己一个忙，乖乖把汤喝了。我不想用对你用这个。”
Bruce叹了口气。这是实话，他的确不想对Crane用这种手段，毕竟他真的不认为自己是个施虐狂。再者，他现在真的很累，他没精力折腾Crane了。
“现在倒来当好人了？你现在嫌这种方法太不人道了？那你揍我、强奸我的时候怎么没想到你那可笑的道德底线呢？想知道更人道的惩罚方式吗？杀了我——”
Jonathan的嘶哑讽刺又断在了喉咙里，因为他又被Bruce掐着脖子拎了起来。他也不做反抗，任由双手垂落着。但铁链依旧因为他们的动作发出了冰冷的哗啦声。
“觉不觉得这个场景似曾相识，蝙蝠侠？”
他的声音更加沙哑破碎，但蓝眼睛却因为接近死亡而闪烁着兴奋的光。Bruce知道他说的是多年前他前去营救Rachel时，掐着Crane的脖子拷问幕后主使的那次。Rachel……想到他那死去的爱人，Bruce的手不由得锁紧了几分。而在看见眼前的蓝光越发耀眼后，他后知后觉地放松了手。刺眼的光芒突然暗淡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气急败坏的愤怒。
“为什么突然松手？为什么？！你就不能直接杀了我吗？！”
Jonathan太过虚弱，就连愤怒的嘶吼听起来都有气无力，这使得他的话语更像是可怜的哀求。
“我说过，谋杀从来不会是答案。”
“你真是虚伪得让人作呕。”
Jonathan翻了个白眼。这是他能做的最后抵抗了。
“说到作呕，也是时候给你应得的惩罚了。”
说罢，Bruce将Jonathan放在地上，但那只掐着他脖子的手并未离开，而是移向了他的下巴。同时一只脚紧紧地踩死了垂落在地的铁链，Jonathan的手被死死限制，他做不出任何反抗了。
“是你自己乖乖张开嘴，还是我帮你？”
Jonathan依旧紧咬着牙关，愤恨地瞪着面前的人，蓝眼睛中的怒火熊熊燃烧。
“你就是不懂得吸取教训，是吗？”
Bruce笑着问道。话音刚落，他用那一只抓着装置的手冲着Jonathan的肚子猛地来了一拳。来自腹部的、毫无预兆的疼痛使得Jonathan不受控制地张开嘴发出了一声哀嚎。Bruce掐着他下巴的手迅速行动，使Jonathan的嘴保持着一个大张的动作。Jonathan不是不想合上嘴，可Bruce的力气实在太大，他甚至怀疑自己的下巴会在下一秒就脱臼——而且他怀疑Bruce巴不得这样。
“这是你的最后一次机会。是你自己吃，还是我帮你？”
尽管身体由于恐惧不住地颤抖，但Jonathan依旧不愿意低头。他翻了个白眼以示回应。
“我想这是选择了后者的意思。”
Bruce将皮管的一段塞入Jonathan的嘴中，并开始一点点地迫使其深入。当皮管开始尝试进入他的食管时，Bruce看见Jonathan的眼睛惊恐地瞪大了。尽管表面上强装镇定，但他依旧恐惧着自己知晓的恐惧。
无情的入侵者一点一点地钻入Jonathan体内。Jonathan的恐惧与反胃都随着它的深入而疯狂增加。他无力地挣扎着，手上的短短一节铁链哗哗作响，双脚胡乱地扑腾着。他本想抬脚去踹面前这个恶魔，但随后袭来的强烈痛苦让他无暇执行这个想法。当皮管完全占领了Jonathan的口腔，来到他的咽腔口时，出乎意料的，它，或者说Bruce的动作突然加快了，Jonathan甚至还没来得及做出反胃的反应，皮管就已经深入了他的咽腔一大截，他只能后知后觉地疯狂反胃。但咽喉也因此疯狂挤压着入侵者，黏膜被强烈刺激，痛苦变本加厉地向他袭来。蓝眼睛中蓄满了生理性的泪水。可他自己也清楚，这些泪水中，也有些是出于恐惧。
那根管子依旧在无情地深入，脆弱的咽喉被粗暴地对待，无穷无尽的痛苦淹没了Jonathan。他无法呼吸，他快窒息了。且这与刚刚他被掐着脖子感到的窒息感不同，他完全无法接受它。那根皮管往下走的每一寸都快要了他的命。每一秒都无比漫长且煎熬，每一秒都痛苦得好似过了一个世纪。而更让人崩溃的是，Jonathan清楚地知道这才只是刚开始。后面的痛苦更漫长，更让人绝望。
Jonathan比他自己以为的更脆弱。他彻底崩溃了。既然横竖都是死不掉，为什么还要让自己遭受这种令人绝望的痛苦？他受不了了，他实在受不了了。他颤抖着伸出手，距离刚好能抓到Bruce的裤脚。他尽可能地拉扯着Bruce的裤脚，眼泪决堤般倾泻而出，头无助地微微摇动，他崩溃地乞求着那人能注意到自己的投降。
所幸，Bruce注意到了这一切。或者说，他早就期待着这一切。
“后悔了？想投降了？”
Jonathan在那人的禁锢之下努力地点点头，但这实际上也只是微不可察的程度。不过Bruce依旧明白了他的意思。Bruce很庆幸Jonathan投降了，他一点都不想继续进行下去。他其实没有把握能把皮管精准地塞入Jonathan的食道，他担心自己会将其错误地塞入Jonathan的气管，从而害他患上一些更严重的疾病。他不希望Jonathan因此死去。更准确地说，他不希望Jonathan死去。所以他很快同意了Jonathan的投降，尽管那人现在的样子比他见过的任何时候都更漂亮。当他看到Jonathan因为皮管的深入而疯狂作呕时，他甚至忍不住幻想那如果是自己的性器，那感觉会多么美妙。他想起了自己还仅仅只是Bruce Wayne时，Jonathan为他做的那次口交。他必须承认，他很怀念那次经历，他十分想再次释放在Jonathan的嘴里。但他也知道就目前的情况而言，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Bruce缓缓地将皮管从Jonathan体内撤出，动作甚至可以算得上轻柔，但这依旧为Jonathan带来了不小的痛苦。他抓着Bruce裤腿的手因为痛苦疯狂颤抖，眼泪也几乎润湿了他的整张脸。Bruce欣赏着他的痛苦与崩溃。这个人到底知不知道他痛苦时、崩溃时的样子美得惊心动魄？Bruce心想，他感到自己快沉醉其中。而他没有意识到的，他的这种心态与面前这位以享受他人恐惧为乐的稻草人也越来越相似。
那根罪恶的皮管终于彻底离开了Jonathan，Bruce也放开了桎梏着他的下巴的手。Jonathan伏在地面上浑身战栗，他崩溃地喘息着。哪怕入侵者已然离开，可他依旧频繁地感到反胃，他的喉咙因为被侵犯而火辣辣地疼。随后他面前的恶魔蹲下了身，那只为他带来无尽痛苦的手此时又温柔地抚上了他的脸，为他轻轻地抹去痛苦的眼泪。
“我很高兴你改变了想法，Jonathan。”
Jonathan又感到一阵恶寒。但更令他自己感到恶心的，即便如此，他却依旧贪恋着那只手为他带来的短暂温暖。
Bruce摩挲着Crane的脸颊，耐心地等待着他恢复平静。等到Jonathan不再疯狂地反胃了，Bruce这才将不远处的那碗汤挪到他面前，温柔地命令道：
“吃吧。”
Jonathan终于不再做抵抗，他甚至不敢再给Bruce一个怨恨的眼神。他颤颤巍巍地伸出双手，端起那碗汤，混杂着泪水吃了下去。他知道Alfred的手艺一定不错，但现在除了来自他自己眼泪的苦涩以外，他什么味道也尝不出来。而那个给他带来这一切苦痛的人，在他吃这碗汤时居然还在用手抚摸他的头。
他们两人都沉默着，一言不发。这种诡异的沉默一直持续到Jonathan把手中的汤全部喝完。
“做得不错。”
Bruce率先发话。接过了那只黄铜空碗。
“哈，‘做得不错’？”
食物吃完，Jonathan刚刚的那副瑟缩样子几乎在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又变成了那个阴险狡诈的稻草人，那个心高气傲的Jonathan Crane。但Bruce并不为此感到困扰，毕竟这种事情，只要有了第一次，以后就都不是问题了。他赢了。Bruce现在心情颇好。因此面对着张牙舞爪的Crane，他也并未感到很生气。
“我现在才知道原来你还有BDSM倾向呢？需不需要我叫你一声‘主人’？这会让你爽到吗？这会激起你的性欲吗？你又要操我了吗，主人？”
Jonathan在吐出最后那个称呼时，故意将其染上了情欲的色彩。他看到Bruce的身躯因为那个称呼猛的一顿，随即他开始因为自己的恶作剧咯咯地笑。
“你知不知道相比起我，现在你才更像那个有BDSM倾向的人。”
“嗯……那看来我们还真是天生一对，不是吗？”
Jonathan的怪笑一直未停。Bruce也懒得再与他纠缠，他现在急需好好睡一觉。他伸出手不轻不重地拍了拍Jonathan的脸。
“那么乖乖听话吧，Crane。你接下来的处境可都取决于你自己的表现了。”
“好的，主人……”
Jonathan戏谑地瞥了一眼站起身的Bruce。
“——才怪呢。”
他好像又被自己小小的恶作剧逗乐了，又开始大笑起来。
“那么晚安，Jonathan。”
“这都他妈天亮了，大少爷。”
Jonathan看向微微透亮的瀑布，新的一天又到来了。可他感受不到一丝希望，他离死亡又远了一步。更讽刺的，这混乱的一夜无异于在他脸上狠狠地甩了一个耳光，明明白白地揪着他的耳朵大吼着告诉他：他先前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自以为是的他居然可以如此轻易地被打败。他自嘲的怪笑回荡在阴暗的洞穴中，充斥在令他窒息的空气中。
Bruce不愿意再理会他，在那人诡异的笑声中转身离开。可当他走到电梯口时，他却听到了那只小鸟的罕见歌声。那么轻柔的声音，使得他唱出的歌谣听起来更像是一支摇篮曲。哪怕这支摇篮曲饱含着那人的悲伤与痛苦。Bruce不知道那到底是他又一个无聊的恶作剧，还是他唱给自己与稻草人的童谣。
“Gotham bridge is falling down.*”
“Falling down, falling down.”
“Gotham bridge is falling down.”
“My fair…”
Bruce无法再听下去了。他必须离开。因为他回头看了眼那只凌乱的小鸟：小鸟的脑袋靠着铁架子，脸毫无生气地仰着，双眼没有丝毫聚焦。虽然明知这一切是那个罪犯罪有应得，可在看到泪水从他无神的透彻蓝眼睛中绝望地流出，划过他那充满悲伤的面庞时，Bruce突然想过去拥抱他，想将他带回舒适的床上，想抱着他入睡。
他一定是疯了。
Bruce逃也似地离开了这个回荡着轻柔且悲伤的歌谣的洞穴。
*注：原曲为London Bridge Is Falling Down，Jonathan做了一点改编。
Notes:
很怪，本章明明没开车，但莫名感觉比开车的几章更涩更变态......
并且好吧，被你们发现了，我巨喜欢BDSM。但是不是肉体的，我对肉体的没什么兴趣。我喜欢的是心灵上的征服。真的很带感啊啊啊不觉得吗
另外我也不清楚为什么Jonathan要唱那首歌，但是那个画面就那么浮现在我脑子里了，感觉真的美得惨绝人寰，所以我写出来了（）
Chapter 13: Teeth
Summary:
Fight so dirty but your love so sweet.
Talk so pretty but your heart got teeth.
Late night devil put your hands on me.
And never never never ever let go.
Chapter Text
Jonathan Crane又被吊在了铁架子上。
是的是的，尽管他十几个小时前刚答应那只死蝙蝠他会“乖乖听话”，但是就像他自己后来补充的一样——才怪呢。他才不可能会这么轻易就向那人低头。所以当Wayne下来时，他又一次成功地激怒了对方——他一向精于此道。不过具体是如何激怒那个人的，Jonathan有些回想不起来了，但他也不是很在乎。他知道自己聪明清醒的头脑最近一直非常混沌，可能是由于近期的重大变故，也可能是由于别的什么乱七八糟的原因。无论如何，他懒得去思考答案了。毕竟现在唯一能让他提起兴趣的事情就只有死亡。
说到混沌，它具体表现在Jonathan与稻草人之间的联系。在那次稻草人在他脑内怒吼后，Jonathan就发现自己与稻草人之间的界限越发模糊。这主要表现为他无法在脑内与稻草人随心所欲地交谈了。他不知道稻草人是出于愧疚因此不愿和他交谈，还是出于愤怒所以拒绝和他交谈。他在愤怒什么呢？是愤怒于他的天真愚蠢，还是愤怒于蝙蝠侠的阴险狡诈？还是两者皆有？
不过尽管他们之间很少交谈了，但Jonathan也知道稻草人一直都没离开，他只是几乎不说话。因为在面对蝙蝠侠的时候，他知道自己身体的控制权很大一部分被掌握在稻草人手中。作为Jonathan Crane的他在经历了种种之后，似乎更加不敢面对蝙蝠侠了。他总是想着逃避，想把自己藏起来，好像这样就能不被那个黑色梦魇注意到。但被铁链限制着，他逃无可逃。每次看到那个黑色的身影，他总是难以抑制地感到惊恐万分。然而由于他那高傲的自尊心，他会想尽办法拒绝表现出来，为此稻草人会帮他面对那个黑色梦魇。
这次也是差不多的情况。在Wayne换上他那该死的蝙蝠战甲之前，Jonathan一直保持着相对理智的状态。他只是不痛不痒地嘲讽了那人几句，那人也没有因为他的这些小小的恶作剧而生气——Jonathan甚至觉得那人乐在其中。可当Wayne变成了蝙蝠侠，即使Jonathan清楚地知道他依然是Bruce Wayne，但他还是无法抑制地感到恐惧。所以稻草人代替了他。那些小打小闹的言语瞬间切成了一把把锋利的刀，稻草人挥舞着它们，精准地将它们尽数刺入了蝙蝠侠心中最脆弱的部分。而稻草人也自然得到了来自暴怒的蝙蝠侠的惩罚。一顿拳打脚踢之后，蝙蝠侠将他手铐上的铁链锁在了铁架子顶部，留下被揍得脑内嗡嗡作响的犯人愤然离去。
看来他成功地释放出了一个暴怒的黑暗骑士。
今夜的哥谭真该感谢他。
随着蝙蝠侠的离开，混乱的头脑也一点点地变回了Jonathan Crane。癫狂的状态褪去，疼痛后知后觉地像潮水般涌来，Jonathan感到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地方不在隐隐作痛。
噢，或许还是有那么几处地方的，不过它们是剧烈疼痛。
Jonathan为自己的幽默勾了勾嘴角，但这为他带来的疼痛很快就让他放弃了这个动作。他一侧的脸因为蝙蝠的拳头而火辣辣地疼。死蝙蝠可真不懂得怜香惜玉。他心想。回想起拳头落到他的脸上的那个时刻，在铺天盖地的耳鸣声之中，他却感到了难以言喻的激动。Jonathan推测是因为那一拳让他近距离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不过无论如何，这都让他看起来的确更像一个受虐狂了。
这都要怪那只死蝙蝠。
啊，这回是稻草人在说话了。Jonathan不顾脸上的剧痛，又勾起了嘴角。尽管他不必这么做，稻草人也能体会到Jonathan因为听到他的声音而产生的喜悦，但就如Wayne先前说的，Jonathan Crane是个不会吸教训的人，不是吗？
所以仿佛是自虐一般地，Jonathan开始无视全身疯狂叫嚣着的疼痛，试图给自己取得更大的活动空间。他双手高抬着被吊在头顶的铁架子上，整个人几乎悬荡在空中，只有踮起脚尖才能堪堪触碰到地面。这可不太好受，或者说是非常难受——不过他确信死蝙蝠就是为了折磨他才将他吊成这样。他的双臂已经因为全身的重量开始发麻。他能感受到从双臂中散发出的、由于血液不流通而产生的阵阵寒意，这种寒意比这个阴森的洞穴更刺骨，更折磨人。Jonathan试着动了动手指，意料之内地得到了一阵触电般的麻意，他不由得咬紧了牙关。但仅靠活动手指根本无法缓解手臂的麻木，他需要更大的活动空间。
Jonathan踮起脚，使自己的身体能够接触到地面，随后他开始奋力挣扎。他不奢求能够挣脱手铐与铁链的束缚——早前他就尝试过了，它们太牢固了，靠着Jonathan如今的状态，他永远也不可能摆脱它们的禁锢——Jonathan只希望能将那段锁在头顶的铁链弄松一些，以此减轻自己手臂的负担。但显然暴怒中的蝙蝠侠的力量不容小觑。Jonathan的尝试给他带来的只有铁链的冰冷呼号声，仿佛在嘲笑他的不自量力。他头顶的锁扣纹丝不动。
Jonathan叹了口气，他放弃了。顶着疼痛完成这一系列尝试让他疲倦不堪，而毫无回报的结果更让他无望。他闭上了眼，任由双臂从麻木变得毫无知觉。这样也不错。Jonathan在黑暗中悻悻地想。毕竟他现在也做不了什么事了。他现在只能像那只死蝙蝠计划中的一样，像个破败的布娃娃一般被吊在这里，等待着那人回来大发慈悲地给他一些舒缓。
很好，他现在越发确信那人有些DOM的属性了。
Jonathan轻蔑地笑笑。
Bruce心烦意乱地又解决了一起犯罪事件，稻草人的那些话依旧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他总是知道该如何用言语中伤他，或者说只要他愿意，他能够轻易地用言语中伤任何人。毕竟透察人心是Jonathan Crane最擅长的事情，而伤害他人又是稻草人最喜欢做的事情。所以他成功地被那人激怒了，再一次的。但是Bruce也搞不懂那人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他的这些挑衅行为除了可以给他自己带来更多的苦难以外，他还能得到什么呢？难不成他还真的享受这些痛苦？
Bruce没由来地突然想起了那个带着明显情色意味的称呼。尽管他也知道那只是那个人为了捉弄他而制造的恶作剧，但在那一瞬间，Bruce的确感到了一股性冲动冲击着他的大脑。他想要彻底征服那个不听话的罪犯，他想要那人乖顺地臣服，让他心甘情愿地叫出那个称呼。但Bruce也知道如果真的如此，他又会舍不得Jonathan Crane那古灵精怪且不痛不痒的嘲讽。他着实喜欢他的那些话语，这让他感到很熟悉。熟悉？噢，他想起来了，曾经Rachel也会对他这样……
Bruce坐在蝙蝠车里，烦躁又愤懑地叹了口气。头疼驱使他又想揉搓鼻梁，但是蝙蝠侠的头套却不允许他这么做。他不明白自己对那只小鸟的感情，于情于理他都该憎恨Crane。Crane是个不折不扣的罪犯。他曾经有意或无意地杀害了无辜的人，他曾经试图让整座城市陷入恐惧的海洋，他曾经试图用恐惧夺走Rachel的生命，就连现在的接近他，也只是为了实现他肮脏的复仇计划。Jonathan Crane，或者说稻草人，从头到脚都流淌着罪恶的血液。因此不管Bruce对他做什么都是合理的，这都是他应得的惩罚。这些惩罚不过是严重与更严重的区别，但也都是他罪有应得。Bruce心想。
可为什么他还是会有那么多多余且诡异的情感？Bruce想起那次他处于完全的清醒时，对那人所做的事；想起把那根罪恶的皮管塞入那人口中时，他心中涌起的激动与心疼；想起看到那人疯狂做出反胃动作时，他荒诞不堪的想法；想起看到那人绝望地流泪歌唱时，想把他拥入怀中的冲动；想起今晚对那人实施惩罚，看到那人颤抖的双唇中发出痛苦哀嚎时，他却只想用另一种方式把他欺负得更惨——这也是他赶忙将Crane吊起，然后驾车离开的原因之一。
Bruce摇了摇头，打算先将这些莫名其妙的情感抛之脑后。他现在还有一座城市需要守护，他没空去理会那么多的儿女情长。蝙蝠车中控台的显示屏上又标红了一处犯罪地点。毫不犹豫地，他立刻驱车赶往，好像这样就可以将他对Jonathan Crane的莫名情感全部留在原地，好像这样他就能永远不再受其困扰。
只是好像。
引擎的轰鸣声打破了蝙蝠洞中的寂静。
被悬挂着的Jonathan疲倦地睁开眼，看向那辆刚冲破瀑布的造型奇特的蝙蝠车。他不喜欢那辆漆黑的车。他突然之间有点怀念那辆银白色的、招摇过市的跑车了。Jonathan自嘲地笑了，他明明先前还想着要砸了它的呢。他又感到了一阵来自心脏的绞痛，但那阵疼痛很快就被恐惧占据了。他看见那个黑色梦魇从那里面出来，离自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Jonathan感到他的心脏因为恐惧狂跳着，他的呼吸也越发急促。但好在那人很快摘下了头套，那张令他又爱又恨的脸出现在他眼前。Jonathan松了口气。
“瞧瞧啊，我们的哥谭义警回来了，看来又是正义的一个夜晚啊。我真想为你鼓掌喝彩。只可惜，冷酷无情的蝙蝠不允许我这么做呢。”
Bruce刚走到盛满水的脸盆前，就听到那人故作委屈的抱怨。他拿起毛巾洗了把脸，转头看向那只叽叽喳喳的小鸟，却对上了他的可怜目光。Bruce微微愣神后随即反应过来，这也是那人装出来的。
“求求你了，把我放下来吧……我知道错了，我不该挑衅你的……主人？”
如愿以偿地看到对面的人因为那个称呼身体猛地一僵，Jonathan知道自己的恶作剧又得逞了。他闭上眼肆无忌惮地大笑起来，尽管这么做会引得他的腹部一阵又一阵的抽痛，但他不在乎。不知道最后是因为腹部的疼痛导致他笑不下去了，还是他也觉得笑够了，刺耳的笑声终于停止。Jonathan睁开眼，才发现那人已经不知道何时站在了自己面前。
由于几乎被凌空吊着，Jonathan可以直视着对上Wayne的目光，但他却觉得那人的目光深沉得有些吓人，他不由得瑟缩了一下。可他依旧故作镇定地继续着自己的乞求：
“可以吗？我真的知道错了。我这样好难受，把我放下来吧……求求了，主人？”
在说到最后的那个词时，Jonathan往前倾了倾脖子，几乎是将那个称呼轻柔地喷在那人脸上。接着他满意地看到那人抬起了手。正当Jonathan以为自己掌握了可以一定程度把控Bruce Wayne的手段时，他的头突然被强迫后仰了。那只他本以为会用于释放他的手，现在无情地抓着他的头发，拽着他的头，迫使他将自己光洁的脖颈暴露出来。随后那人凑到他的耳边，像是耳鬓厮磨般轻声说着：
“你觉得你能操控我吗，Crane？你太愚蠢了，你根本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Jonathan斜着眼睛，狠狠地瞪着Bruce，抛下了那副虚伪的谄媚，又变成了那副尖酸刻薄的样子。
“哈，‘愚蠢’？你又对我用了这个形容词，你还真是懂得如何让我对你印象深刻。”
“想更印象深刻些吗？”
Bruce把那句暧昧至极的话渡进Jonathan的耳中，同时另一只空闲的手也开始解开那人衬衫领口的扣子。
“什么，不！把你的手拿开！你这个变态！”
被吊着的人又开始奋力挣扎，他奋力地抬起腿打算猛踹面前的人，但这一动作只换取了他脑袋的自由。Bruce放开了那只抓着Jonathan头发的手，转而将那人蠢蠢欲动的腿禁锢在了自己的腰上。
“乖乖听主人的话，不然接下来有你好受的。”
Bruce直起身，Jonathan的衬衫已经被解开大半，他光裸的胸膛大部分暴露在空气中。Bruce可以看到他肌肤上的深深浅浅的伤疤与紫青色的淤伤在布料下若隐若现。更别提现在Jonathan还在不住地喘气，胸膛随着他的动作起伏着，Bruce感到他的意识在这片诡异的迷雾逐渐迷失。
“所以你这是承认了你是个DOM了？”
Jonathan的蓝眼睛里流动着冰冷的光。如果视线能够化作实体，Bruce现在已经被千刀万剐了。
“这都是为了陪你演戏，Dr.Crane。”
Jonathan能用一个称呼勾起Bruce的性欲，Bruce也能用一个称呼勾起Jonathan的痛苦与愤怒。悲愤交加之下，Jonathan无视了Bruce几秒前给他的警告，抬起另一条腿又试图攻击那个该死的人。他的软绵攻击自然也被轻而易举地化解了——他本就瘦弱，再加上这样的大幅度动作会带动他全身的伤痛，他还能给出什么样的“有力袭击”呢？现在他的两条腿都被Bruce用手臂禁锢在腰的两侧，动作暧昧至极。
“你到底什么时候才会吸取教训呢，Jonathan？”
“直到我死。”
Jonathan咬牙切齿地挤出这句话。Bruce很确定，如果给他一个机会，他一定会扑上前来咬死自己。那画面可有些血腥。他耸了耸肩。打算开始给Crane一些实质性的惩罚。他轻而易举地扯下了Jonathan的裤子，在他的屁股上狠狠地抽了一巴掌。
“啊——！”
“这是惩罚。”
说罢，Bruce将手指塞入Jonathan的后穴。那人又开始徒劳地挣扎起来。
“你他妈的！滚开！还说什么狗屁的陪我演戏，明明是你喜欢！你这个他妈的疯子！”
Bruce用手指狠狠地挤压了一下Jonathan的敏感点，满意地听到那人的咒骂声突然被一声惊叫取代。
“我说了。听话，小疯子。”
Jonathan这才不情愿地闭上嘴。但不是为了禁言他的咒骂，而是为了防止那些甜腻到让他自己都恶心的呻吟声从嘴中泄露。可这样的情况也未能持续太久。当Bruce的性器彻底进入时，Jonathan还是没忍住睁大眼睛发出了一声惊呼。他被这么吊着，全身上下除了对面的那个人以外没有任何的支撑点了，因此那人这次进入得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深。
“你……拔出去！滚开！强奸犯！”
即便事已至此，Jonathan依然做着无谓的抵抗。Bruce决定给这个不听话的疯子一点教训。他把注意力转向Jonathan裸露的锁骨，俯上前咬住了那块漂亮的皮肉。同时他开始抽动。Jonathan的后穴依旧紧致得要命，穴肉紧紧地包裹着他的下体，Bruce发出了几声闷闷的喟叹。他一边抽动着，一边慢慢咬紧牙关。咸腥的血液一点点地流入他的口中，他也如愿以偿地听到了Jonathan痛苦的呜咽。但那人仍旧不肯服软。
“哈哈！我才知道你居然还是只他妈的吸血蝙蝠！”
痛苦的血液似乎烧尽了他的理智，那人变得越发癫狂。
“嗯……想要更多的我的血吗，德古拉？我教你吧，把你的尖牙移到这里来！这才有你想要的一切！”
Jonathan偏了偏头，将自己漂亮的侧颈完全暴露在Bruce的视线之下。他癫狂的言语有着一种让人无法拒绝的魔力，Bruce将自己染血的牙移向了更为迷人的侧颈。他叼住了那根蕴藏着Jonathan所有生命力的血管，齿间的动作随着下体的加速而慢慢锁紧。
紧一点。那人的罪恶之血已经缓缓流出。更紧一点。他已经能感受到轻薄的皮肤裹挟着生命的触感。再紧一点。他已经听到血液在坚韧又脆弱的大动脉中奔腾不息的生命乐章。只需最后一点。那些渴望着自由的癫狂鲜血就会喷涌而出……对于这个人的躁动不安的内心，对于这个人的所有爱恨情仇，所有的一切都会随着他的鲜血渐渐冷却，随着他彻底归于平静。
可那双通透的蓝眼睛就那么直直地闯入了Bruce几近失去理智的脑海。无言地乞求着带他离开的、透彻的蓝眼睛；阳光下闪闪发光、比宝石更耀眼的蓝眼睛；以为计谋得逞、偷偷窃喜的蓝眼睛；不敢面对陌生情感、慌乱的蓝眼睛；沾满情欲的、迷离的蓝眼睛；充满信任的、喜悦的、崩溃的、绝望的、戏谑的、愤怒的……无论如何，这双蓝眼睛绝不该是充满死亡的。
Bruce慌忙松开嘴，心有余悸地看着鲜红的血液顺着那人惨白的脖颈流下。他看向Jonathan的脸庞，却心满意足地对上那人愤怒到极点的视线。他感到安心。
“为什么？！他妈的为什么？！就差那么一点点了！为什么你改变了主意！为什么不咬下去！为什么不让我死！”
眼泪又绝望地从蓝眼睛中倾泻而出。Bruce沉默地欣赏着。哪怕是这样，也好过了无生气的。
Jonathan崩溃地哭泣着：
“So close……So fucking close……”
Bruce不再理会他的任何话语，只是紧扣着他的窄腰，死死地夹着他的双腿，疯狂操弄他的后穴。Jonathan也放弃了挣扎与抵抗，不再抛出那些癫狂的咒骂，只是任由那些断断续续的呜咽与呻吟随意地泄出。肉体的碰撞声与铁链的拉扯声交织在一起，夹杂着若隐若现的、小声的可怜哀求，洞穴中充满了阴暗的淫靡。直到最后Bruce在Jonathan体内释放，那个被顶弄得近乎失神的人的思绪才好像被猛烈的刺激所带回。
“说实在的，Bruce，我到底哪惹到你了？你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我？”
Jonathan的头偏向一边，甚至不愿意施舍给Bruce一个带有感情的目光。
突如其来的亲昵称呼让Bruce有些措手不及，对于Jonathan的问题他也有些不知该如何回答。他张开嘴，想说的很多话却又都梗在喉中。一番纠结之后，他给出了一个最能让自己感到安心的回答：
“问Rache——”
“别他妈的跟我提什么Rachel！”
平静的人突然暴怒地转过头来，愤怒又怨恨的目光化作匕首刺在他身上。
“如果是因为Rachel，你有另外千百万种折磨我的方法！你他妈的有什么必要操我这么多回？嗯？”
Jonathan恶劣地扭了扭腰，感知着体内那根刚释放欲望的性器。接着他努力地前倾身子，把嘴凑到Bruce的耳边，就像Bruce刚刚对他做的那样，他也将自己的话轻柔地但又不容拒绝地渡进了Bruce的脑中。
“你的老二都还插在我体内呢，亲爱的，承认吧。”
“You are fucking into me.”
Notes:
稍微解释一下下。into someone有喜欢某人的意思。不过当然了，J的最后那句话是个很恶劣的双关。
这章写得我真的太爽了，甚至感觉鼻血都快写出来了（）而且我发现我真的很喜欢call back
另外最近的烦心事真的挺多，越发感觉写他俩已经成为了我的精神支柱。挺好
Chapter 14: Hearts
Summary:
Blood on my shirt rose in my hand,
You’re looking at me like you don’t know who I am.
Blood on my shirt heart in my hand,
Still beating.
Chapter Text
时间在阴暗的洞穴中沉默地消逝着。
在那次失败的尝试之后，Jonathan的时间变得更加毫无意义。在刚被关在这里时，他还会通过Bruce的巡逻次数来粗略估计自己被囚禁了多少天；可在那次无比接近死亡的失败尝试之后，他再也不做这类事情了。因为在那次失败尝试之后，Jonathan心中的一些东西彻底崩塌殆尽了。
在Bruce Wayne叼住他的动脉，逐渐锁紧牙齿时，Jonathan感到自己几乎快溺亡在恐惧与兴奋之中。两种凶猛的情感撕扯着他的神经，Jonathan的思绪在那段时间内爆炸开来：他想到了自己的可悲童年，也想到了后面的可笑人生；他想到了自己屈服于恐惧瑟瑟发抖的无助，也想到了高高在上享受他人恐惧的乐趣；他想到了第一次认识稻草人时的愉悦，也想到了稻草人在他脑中的暴怒；他想到了自以为得到了珍贵爱情时的激动与温暖，也想到了冷酷真相被无情地甩在脸上时的悲痛与绝望。在那短短的几秒钟内，他将自己的荒诞过去全部再经历了一遍。最后得出的结果与那个在他脑海中盘旋了千万亿遍的结论没有丝毫不同：
死亡。
他没有任何东西值得留恋。这个被无情的命运之手玩弄得千疮百孔的滑稽人生没有一丝一毫值得他留恋的。希望，复仇，不重要了。什么都不重要了。在经历了这么多之后，他只想永远地结束这一切。
因此在侧颈上的牙齿锁紧到足以让Jonathan近乎面对面地感受到死亡气息的那一刻，Jonathan喧闹的大脑刹那间安静了。他感到无比的平静。在那一瞬间，所有的喜怒哀乐全都离他而去了，他能感知到的只有死亡的沉寂。在那样的寂静之中，Jonathan可以轻而易举地听到自己的呼吸，自己的心跳，自己的脉搏。他从未如此鲜活地感知到象征着他此刻还活着的一切信号。但这都不重要了。因为Jonathan清楚地知道这一切都会在下一个瞬间像自己的思绪一般全部归于平静。永恒的，彻底的，平静。
可即使经历了这么多，他却依旧无法预测自己命运的可笑轨迹。
紧咬在他侧颈上的死亡气息离开了。那么突然，那么猝不及防。Jonathan的宁静大脑在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的一瞬间，便遭到了前所未有的凶猛反噬。愤怒，铺天盖地的愤怒侵占了他的大脑。他歇斯底里地朝那个罪魁祸首怒号着，活像一个失去了心爱之物的懵懂孩童。
为什么？为什么命运永远不会给予他想要的？为什么？这件东西明明人人都可以轻而易举地获得，为什么偏偏他不能？他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他要遭受这样的一切？到底是为什么？
但命运和梦魇都只是沉默着。他能得到的回应，只有那回荡在洞穴中的无能狂怒。又是一记无形的耳光。冷漠无情的命运才不会在乎他的想法，才不会在乎他的感情。他们都一样，他们都只在乎他们自己。死亡这样东西，和那些他自以为已经抓在手中的美好、温暖、希望、爱情一样，永远都不会属于他。哪怕他们唾手可得，哪怕他们近在咫尺，但也永远不属于他。永远。
他放弃了。彻底放弃了。他不会再去刻意追求任何事物了。他只想这么浑浑噩噩地持续下去，或许死神会在什么时候突然大发慈悲，过来收割走这条苟延残喘的命。他会非常乐意双手奉上一切的——如果那时他的双手还有自由的话。但现在，他什么也做不了了。他彻底放弃了一切。
然而他是毕竟Jonathan Crane。他放弃了一切，并不代表他会彻底丧失自我。在那人发泄完后，Jonathan不依不饶地追问着。他追问着面前的人，但他自己知道，他更是在追问这操蛋的命运。
很可惜，那人与命运都不够坦诚。即使他已经支离破碎成这样，他们还是不愿施舍给他一点点的真心。他以一种极其扭曲的方式揭露了他们的真面目。尽管Jonathan觉得自私自利的他们也都不会在乎，但他依旧这么做了。反正他现在已经什么都不在乎了，为什么不更随心所欲一点呢？
所以他放弃了记时，因为这样更轻松。他对于送到嘴边的食物也都来者不拒，因为它们确实很好吃。他时不时地对Bruce Wayne冷嘲热讽，因为他觉得这样很好玩。他有时也会激怒那人，因为这样更好玩。他偶尔也会异常温顺，因为这样他才能短暂地获得绝不属于他的温暖。
Jonathan Crane变得喜怒无常。变成了世人眼中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但他清醒得要命。
Bruce Wayne对于现状感到满足。即使那次Jonathan突然给他下了那样一句诊断，即使他的心在那时慌乱了片刻，但Bruce后来并未放在心上。他只当那是稻草人穷途末路的一句不择手段的反击。他不能为那人胡言乱语的一句话感到困扰。Bruce告诫自己。而且他那次可是取得了不小的胜利。
在那次歇斯底里的崩溃之后，Jonathan Crane改变了很多。他不再像以前一样一心求死。他变得极其不可预测。有时他会像这一切都未打破前那样，他依旧是Doctor Jonathan Crane，思维敏捷，谈吐犀利，言语中还会带点黑色幽默。有时他又是稻草人，癫狂邪恶，无所畏惧，骄傲地挥舞着那一把把从他嘴中吐出的锐利无比的言语之刃，并将它们精准地插入Bruce心中的薄弱部分，挑起Bruce难以抑制的怒火。偶尔他又会是Jonathan，可怜缺爱，会把自己蜷缩成一团，用那双波光粼粼的蓝眼睛乞求Bruce不要伤害他。为了从Bruce这得到一些温暖，他什么都愿意做。
Bruce开始期待与Crane的会面。这种感觉似曾相识。尽管他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期待着哪一个Jonathan Crane。
他喜欢冷静迷人的医生。因为与那样的医生交谈时，他感到自己的心也能放松下来。毕竟现在他们可谓是完全的坦诚相待，再不用互相猜忌了。而且医生作为罪犯的那一面，有时也会为他提供不少思路。
他想起那天他坐在椅子上，盯着显示着各种零碎线索的、大大小小的屏幕，面前思索着那名罪犯的计划与目的。Crane在有限的活动空间内能看到他屏幕上显示的一切——Bruce也懒得防备他，毕竟现在就算他知道了一切，他也做不了任何坏事。医生好奇地观察了没多久，就轻飘飘地开口，丢出了那个已经困扰Bruce多日的答案——尽管Bruce认为Crane那么做部分是为了表示对他的羞辱。但后续也证明了医生确实是对的。
这样的“帮助”并不多见，可确实为Bruce提供了不小的帮助。所以Bruce也会自动忽视医生的那份幼稚的动机。
他也喜欢乖巧可怜的Jonathan。小鸟眼睛中流露出的脆弱总是让Bruce想到童年时的自己，为此他总会顺着这只昙花一现的小鸟，答应他的请求，给予他温暖，像是一种亏欠与弥补——弥补谁？是童年的自己，还是可怜的Jonathan？Bruce从来不愿意深思这个问题。介于Jonathan Crane的复杂身份与复杂经历，Bruce不希望自己对他有太多的多余感情。即使他自己也清楚无视不代表没有。
在Jonathan处于乖巧温顺的状态时，Bruce会将他手铐上铁链的另一端缠在自己的手腕上，他会带着听话的Jonathan四处走走，当作对他的奖励。不过所谓的温顺状态只代表Jonathan Crane会比平时更乖顺些，却并不代表他不会做出一些无关紧要的小打小闹。所以在Bruce第一次带着Jonathan闲逛时，他听见那人略带嘲讽地开口：
“我真的成了你的宠物了？现在甚至都开始遛狗了？”
Bruce并未对他的话作出回应，因为他那时沉浸在了自己的幻想中。实际上，比起忠心耿耿、讨人喜欢的狗，Bruce更愿意将Jonathan Crane比作一只狐狸。狡猾多疑，极具攻击性，但魅惑的外表又漂亮得让所有人喜欢。所以当那只漂亮的小狐狸开始顺着他自己的话蹭Bruce的手臂时，Bruce揉了揉他的脑袋。Bruce看见那张美丽的脸上因此写满了愉悦的满足。随后Bruce带着他到楼上洗了个澡。Jonathan乖顺地被Bruce安放在浴缸中。他欢愉地眯着眼睛，享受着热水淌过他光裸但伤痕累累的肌肤，享受着Bruce的手在他发间的揉搓，享受着罕见的安宁。Bruce也享受着这一切。
直到他的手指划过Jonathan后背的肌肤时，这温暖的祥和才被Jonathan的一声有些甜腻的惊呼打破。Bruce充满情欲的念头被那一声诱惑勾起了。他让Jonathan手抓住浴缸边缘跪趴着——像一只真正的狐狸那样。Jonathan听话地照做了，他将自己的脑袋靠在手臂上，默默地忍受着Bruce对他做的一切。而Bruce也依旧为他清洗着身子，只是手指在经过在某些地方时变得不安分了。他的手指在Jonathan的后穴口不住地打着转，好几次快要就着沐浴露的滑腻探进去，但又及时止住。Bruce玩味地欣赏着跪趴着的人一阵又一阵紧绷的身躯，Jonathan到最后甚至开始轻轻地扭动着他的腰，邀请着那不安分的客人。Jonathan转过头，充满水汽的蓝眼睛乞求地看着他。面对着那种眼神，几乎没有任何人能拒绝他。Bruce也不例外。不过这次他决定再坚持一会。
“你应该说些什么呢，Jonathan？”
他看见Jonathan咬了咬下唇，好像下定了什么决心，局促地开口：
“请……请进来……”
“好孩子应该懂得如何把话说完整。”
Bruce看见Jonathan羞赧地闭上眼，泪珠被挂上了眼角。
“请……请您……用您的手指……操我——啊！”
听话的Jonathan得到了他想要的。Bruce听着Jonathan甜美的呻吟，用手指在Jonathan的后穴不断抽插。Jonathan甚至没坚持多久就红着脸，颤抖着身子射了。Bruce那时无法抑制地幻想着，如果Jonathan头上有一对狐狸耳朵，那么那对对耳朵会如何可爱地抖动。这么想着，Bruce将Jonathan换了个方向，抓着他的手随意地撸动了几下自己的挺立，将欲望释放在了那张明显还没回神的脸上。白色的精液顺着他的脸缓缓流下，有些甚至被他浓密的睫毛阻拦，久久不愿离开。潮红的面孔，淫靡的乳白，迷离的神情，令人血脉喷张的画面。Bruce紧促地喘息着，默默地将这幅画面刻在了心里。
温顺乖巧的Jonathan Crane并不多见，但每次都能令Bruce印象深刻。
不过比起那些有时会浮现的多余情感，令Bruce更困惑的是，他本以为癫狂的、带刺的稻草人会是他最不愿意见到的，但某些时刻，某些被哥谭的烦心事——通常来自于那些罪犯们——困扰得满腔郁闷时，他又会在心底悄悄期待着稻草人的出现。原因？相较于前一个问题，Bruce对于这个问题不再是不愿意深思，而是从来不敢思考问题的答案。因为他知道自己不敢面对那个答案。那个答案会将他心中所有的道德底线击得粉碎。
所以他一直逃避着。
然而Bruce不愿意面对那个不堪的答案，不代表Jonathan也会不愿意面对。甚至与之恰恰相反的，Jonathan可太喜欢那个答案了。Jonathan，或者说稻草人，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以用这个答案大做文章的机会。比如现在。
Bruce刚换上蝙蝠侠的战甲，他就听见稻草人喋喋不休的刺耳嘲笑与讽刺。经历了这么多回，他本以为自己已经更能好地忍受他了，但他显然低估了Jonathan的心理分析能力与稻草人的挑衅能力，同时也高估了自己的控制力。
Bruce又冲着匍匐在地的稻草人一顿暴揍。他知道自己不该这么做，他本该更好地控制自己，他不应该任由自己发泄着怒火。可经历了前些天的各种烦心事，他现在急需一个突破口。更何况稻草人他——
“噢天哪，你一定无比庆幸我是个罪犯吧？”
那个趴在地上的人缓缓地转过头，用那对在黑暗中闪着光的蓝眼睛直视着他，咯咯地邪笑着道出了他的内心。
“多亏了我是个罪犯，所以你才能如此心安理得、名正言顺地把你所有的怒火都发泄在我身上，不是吗？”
逃避已久的阴暗想法被扭曲地点破，Bruce感到恼羞成怒。他可以接受自己的内心被Jonathan Crane看穿道破，但决不能接受那人是稻草人。哪怕他们实际上是同一个人。
Bruce一把揪起稻草人的衬衫领口，奋力地把他砸在铁架子上。
“你根本就不了解我。”
“啊，我们的小蝙蝠恼羞成怒了。”
稻草人的眼中写满了揶揄。可在下一秒，他的声音瞬间归于平静。Bruce有些难以区分现在说话的到底是Jonathan Crane还是稻草人。
“你想听听我的诊断吗？我该叫你Bruce Wayne，还是蝙蝠侠呢？或者说你想叫我Jonathan Crane，还是稻草人呢？不过这都无所谓，因为我会把他们之间的联系全部告诉你的。”
“先从我们的光鲜亮丽的大少爷说起吧。Bruce Wayne，你深深地被Jonathan Crane所吸引。你喜欢这个骄傲又可怜的人——噢，喜欢或许不太准确，更确切地说是爱？Jonathan Crane面对你时无畏无惧的谈吐让你想到了某人吧？是的，那位死去了的小姐——Rachel Dawns。你怀念她，这让你更想爱他。但是Jonathan Crane的稻草人又让你止步不前。因为想想吧，你这样一个高高在上、掌握着绝对的财富、权利和力量的Bruce Wayne——兼蝙蝠侠——怎么能爱上我这样一个精神错乱的罪犯呢？可怜的Bruce Wayne，爱着Jonathan Crane，但又恨着稻草人的存在。”
“闭嘴！”
Bruce往那个罪犯的脸上狠狠砸了一拳。他不知道自己的怒火到底被那段话中的哪些彻底激化。是因为死去的爱人？还是因为被戳破的、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情感？
罪犯的脸被巨大的冲击打得偏向了一边，但他还是固执地慢慢转过头，继续自己未完的诊断。他的头发有些长了，散落在他眼前，使得他脸上的神情叫人难以看清，但却挡不住他眼中的锐利目光。那道狠毒的目光可以将任何人彻底剖开，审视他们混乱内心的每个角落。
“啊，但是！稻草人也并不是一无是处的！因为我们伟大的哥谭义警！黑暗骑士！——蝙蝠侠！他却离不开疯狂又邪恶的稻草人。毕竟我们伟大的蝙蝠侠也是会生气的嘛，他也会因为各种各样不如意的事情烦心，这个时候有什么比送上门的、任人宰割的罪犯更适合他的吗？——没有！啊稻草人，稻草人可太合适了！他是一个家喻户晓的恶棍——哪怕现在落魄了，他杀过人——哪怕不是故意的，他试图毒害整座城市——哪怕没成功，他试图杀死蝙蝠侠的可爱警官朋友和女朋友——哪怕也没成功，他甚至试图对正义的蝙蝠侠进行复仇——哪怕也还是没成功，但是这些失败都不重要啦！因为理由已经足够了！稻草人活该遭受一切的惩罚！欺骗，拳打脚踢，强奸，这都是他罪有应得！他是个罪犯真是太好了，这样我们可爱的蝙蝠侠就能既保持着他那脆弱又可怜的高贵道德底线，又肆无忌惮且名正言顺地发泄着他所有的怒火，他所有的阴暗想法！稻草人！多么完美的一个活生生的沙包啊哈哈！”
又是满怀着怒意的一拳。但癫狂的声音依旧没有停止。
“所以现在告诉我吧，你到底是谁呢？是想要Jonathan Crane，憎恶着稻草人的Bruce Wayne？还是可怜着Jonathan Crane，但又离不开稻草人的蝙蝠侠？”
Bruce的手再次掐住了那个疯子的脖子，他能感受到那人的脉搏在他的手中突突跳动，疯狂的生命撞击着他的拇指。
“你真他妈的是个混蛋（fucking asshole）。”
“Yeah, but you do need an asshole to fuck, don’t you?”
由于被掐着脖子，那人随后发出的怪笑极其嘶哑且断断续续，令人毛骨悚然。仿佛是为了应证他自己的话，那个疯子将自己一直垂落着的双手下流地伸向了处于暴怒中的Bruce的小腹。在他的手接触到那人下腹的盔甲时，他明显感到Bruce的身体僵硬了，同时掐着他脖子的手也一瞬间缩得更紧了。但这都比不上他的发现更令他兴奋。他脸上的笑容越发张狂。
“噢……不是吧？对着……我这样的疯子……你……都能硬？”
由于脖子上的充满怒意的禁锢，他的话说得支离破碎，却完全没有削减这句话的力量。它非常成功地再次激怒了蝙蝠侠。话音刚落的下一秒，这个不顾一切的疯子就被狠狠地砸在了地上。Jonathan感到自己的脊椎都快碎了——他也希望那样。他嘶嘶地倒抽着冷气，但疼痛可无法阻止他。
“哈！你可真是太让我刮目相看了！”
他的嘴角抽插着勾起一个邪恶的弧度。
“所以你接下来要怎么做呢？要直接把我摁在地上强奸我？还是把我吊在铁架子上强奸我？叮，可爱的小蝙蝠收到了一条温馨提醒——你的那些下流的小手段现在对我已经完全不起作用了。”
“以前我们还会惧怕你，我们还会惧怕死亡。”
“可现在。我们什么都不怕了。”
“你把我们彻头彻尾地变得无畏无惧了。”
“干得漂亮，蝙蝠侠。”
他开始歇斯底里地狂笑。像一个真正的疯子。
Bruce从未感到过如此的愤怒，他的理智即将彻底离他而去。他现在只想让那个疯子闭嘴，只想让那个疯子彻底失败。他步步紧逼。
“噢快看呐，我们的强奸犯要开始行动了。不过算是给可怜的、被戳破小心思的小蝙蝠一点安慰吧，这次不用你动手。”
那人闪着蓝眼睛，扯了扯手铐上的铁链子。铁链的另一端拽着铁架哗哗作响。
“把那头握在你自己的手里，然后牵着我去椅子上坐着，怎么样？反正我也跑不了。毕竟我现在的一切都掌握在你手里，不是吗？”
那人魅惑地挑着眉。
“答应我的小小请求吧。就当我在为惹怒你道歉。你总不至于连这都不敢吧，嗯？”
Bruce被怒火燃烧殆尽的大脑已经经不起他再三揣测那名狡猾罪犯的用意。是的，他现在掌握着那人的一切。他的自由，他的生死，他的命运。他现在急需证明他自己。Bruce解开了铁链的另一端，像那人所说的一样，一路狠拽着那人冲向了不远处的那把椅子。Bruce转过身，那人跌跌撞撞地跟了过来，脸上的放荡笑容越发刺眼。
“别这么心急嘛，亲爱的。”
堪堪站定后，那人暧昧地贴近了Bruce，抬起那双被禁锢在手铐中的手，轻轻地推了一下面前这个比他强壮了数倍的人。Bruce顺着他的动作坐在椅子上。对面的人邪笑着慢慢走近，抬起他那匀称的腿，跨坐在了Bruce身上。双手开始不紧不慢地解弄着Bruce的腰带，释放了那根炽热的硬物。
“你还真是不让我失望。”
他笑着解开了自己的裤子，扶着Bruce的性器打算缓缓地坐下去，但Bruce显然不会让他如愿。他扣住了那人的窄腰，毫不犹豫地将那个瘦弱的人猛地往下拽，同时伴随着一个顶胯，将自己彻底送入了那人体内。那人爆发出了一声尖叫，Bruce也闷哼了一声。他不再急着下一步的动作，他打算看看那人的下一步动作。另外，那人未经扩张的后穴也紧致得让他难以抽动。
骑坐在他身上的男人紧咬着下唇，颤抖着停歇了几秒，便自虐般地开始动起来。他的嘴里也像那些妓女一样，发出一声又一声放荡的呻吟。他的动作幅度很大，有些长了的柔顺深色头发随着他仰着头的、放浪形骸的动作在空中舞出一道道波浪。他几乎每次都用后穴将Bruce的那根东西完全地吃进体内，但他又不明白该如何恰到好处地让那根东西碾过自己的敏感点，所以只能盲目地扭着腰。可即便是这样毫无章法的自娱自乐，他也从中得到了巨大的愉悦。
Bruce注意到他精致的性器也抬起了头，前端开始分泌出一些晶莹的液体。Bruce一只手抓住了那根漂亮的性器，另一只手抓着他的囊袋，恶意地揉捏着。这肯定弄疼了他，那人的呻吟中掺入了几声呜咽。但这还不够。Bruce将被冷落在一旁的铁链拉过，缠绕在了那根性器上。突如其来的冰冷刺激让那人猝不及防，他尖叫着就要释放自己，但却被Bruce早有预谋地堵住了前口。他又哭了。
“这太难受了，让我射吧，求求你了……”
Bruce当然不会理会他的乞求。他又隔着冰冷且硌人的铁链捏了把那人的性器，同时腾出另一只手，狠狠地在那人的屁股上打了一巴掌。
“既然是你的道歉，就由不得你说了算了。屁股上的动作别停。”
那个可怜的人哭得更狠了，不情愿地移动着他的臀部，低着头用那双水汪汪的眼睛乞求着Bruce。
“我错了，我不该惹怒你的……求求你了，让我射吧……蝙蝠侠？主人？Mr.Wayne？Bruce？”
在听到最后那个软绵绵的称呼时，Bruce不合时宜地心软了。他狠狠地顶送着自己，熟练地碾过了那个点，同时移开了束缚着Jonathan的拇指，欣赏着Jonathan仰着头，尖叫着高潮的淫荡模样。Jonathan的后穴也紧缩着，像是要把Bruce的一切都吸入体内。Bruce强忍着才没有就这么射出来。
他站起身，将还在高潮余韵中的绵柔的Jonathan背朝下摁在桌子上，粗暴地扯开他的衣领，俯下身啃咬着那人的肌肤。他要在上面留下更多自己的痕迹。他甚至希望只有自己才能在那人身上留下伤痕。他的啃咬有些过重了，Bruce看到殷红的鲜血从啃咬过的地方缓缓渗出，它们中的有些慢慢地染红了那件由他亲手为他穿上的白衬衫。身下的人随着他的啃咬与抽插无意识地呻吟着，悲鸣着。
这样才更适合他。
Bruce叼着Jonathan的锁骨，这么想着释放了自己。
Jonathan的后背由于过于强烈的刺激弓成了一条漂亮的弧线，他大睁着的双眼也看到了幽幽地亮着的屏幕中的一切。在Bruce粗暴地将他摁在桌子上时，他的身体无意地压到了键盘，屏幕中的画面跳转了。现在显示着的，是Jonathan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地方了——他的房间。
透过泪光，他默默地注视着屏幕。由于他的动作，一个完全颠倒的房间呈现在了他眼前。他看着那熟悉又陌生的景象，突然感到周遭的一切都虚无缥缈得莫名其妙。他看着落在地上的天花板，悬浮的橱柜，矗立在头顶的桌椅，向下生长的干枯花束，漂浮在顶部的散落花瓣。那些他离开前精心呵护的玫瑰们早已彻底枯萎，彻底地变成了不折不扣的黑玫瑰。Jonathan轻笑了一下。
多么糜烂的黑色海洋啊。
这样才更适合他。
Jonathan将视线从屏幕上收回。那个在他身上肆虐的人已经直起身。Jonathan颤抖着伸出双手，拖着那条冰冷又淫靡的铁链，温柔地抚上那张覆盖在面具之下的脸。
“你到底是谁？是蝙蝠侠，还是Bruce Wayne？”
流着泪的声音中浸满了悲伤。
“那你呢？是稻草人，还是Jonathan Crane？”
Jonathan只能扯出一个苦涩的笑。他能怎么回答呢？他和那个人一样，根本给不出答案。他无言地收回了手，偏过头，不想再面对这一切。
可那个问题还是违背了他的意愿，从他心里溜了出来：
“能给我一个吻吗，Bruce？”
他又转过了头，微笑着看着那个人。这是一个单纯的微笑，不带有讽刺，不带有嘲笑，不带有任何的复杂情绪。他只是笑着。
他不抱有任何期待。他甚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他想要什么呢？他想证实什么呢？他还有什么好期待的呢？他还有什么资格期待呢？
可那个吻再次落在了他的双唇之上。熟悉的，轻柔的，蜻蜓点水般的。跟他们的第一个吻一模一样。当那两片温暖的唇离开后，Jonathan才发现自己的脸上挂着一个发自内心的笑。
“谢谢你，Bruce。”
随着他的轻柔话语一同飘落的，还有他眼角滑落的泪。
Notes:
感觉是最贴合summary的一章了。希望你们会喜欢这个结尾
接下来我大概率会消失一段时间，一部分原因是我得先应付一堆要命的期中考试，另外一部分原因是我得思考一下接下来的剧情有没有更好的走向。虽然现在我的头脑中有一个方案，但是亲友说那个有点狗血，所以我还得再纠结会。
咱下次不知道什么时候再见！不过我向你们保证，我绝对不会坑的！放心好了！爱你们！！！
Chapter 15: Begin Again
Summary:
往事流转在你眼眸
一边遗忘一边拼凑
Chapter Text
Bruce已经好些天没下去探望过那名疯疯癫癫的囚犯了。就算他不得已要下去作为蝙蝠侠外出巡逻，他也从不把任何目光和注意力放在Jonathan Crane身上。而那名罪犯也出奇的安静，一声不吭，仿佛他根本不存在。另外的夜晚，Bruce会把自己放纵在混乱与派对中。他让酒精充斥他的大脑，让骨肉皮们爬上他的床，因为这样他就能不去思考任何有关那人的事情。
Bruce把那些有关Crane的事情全都推给了Alfred。在那名罪犯对他做了那些事后，你不能指望Bruce还有心情去料理那人大大小小的事情——即便他以前的确几乎事事亲力亲为。可今非昔比。纵使Bruce千万般不情愿，但他不得不承认稻草人的分析是对的。他不是小孩子了，对于自己的那些感情他怎么可能一点不知道？然而他不愿意去面对，也不愿意去梳理。因为就像稻草人反讽的那样，一旦他看清了他的那些肮脏感情，他引以为傲的道德底线将会被彻底粉碎。所以Bruce逃避着。
所以也可以想见的，当他一直逃避的这些感情被稻草人以那种无情又扭曲的形式狠狠地甩在脸上时，Bruce内心的怒意有多么可怕。他从未感受过那样滔天的愤怒。在稻草人咒骂他时，在稻草人讥讽死去的Rachel时，在稻草人讽刺他父母时，他都未曾感受过那样的愤怒。他甚至怀疑那一刻自己的眼睛是不是都已经被怒火烧至通红。但即便他已经处于这样可怖的怒意之中，可在那人流着泪轻抚着他的脸，小心翼翼地问出那个问题时，Bruce发现自己居然还是会心软。他居然还是给了那个他早已恨透了的人一个吻。他是不是也疯了？
他好像永远看不清自己的心。
可那两个能够真正看清自己的心的人，一个早已离开人世，至于另一个……不提也罢。
Bruce将头后仰，皱着眉叹了口气。他现在时常出现在他的公司中。他跟Alfred解释说这是只是为了演好他在人前的人设，但实际上他只是想逃避有关Jonathan Crane的一切。真讽刺，居然为了逃避那个疯子，自己把自己从家里赶出来了。Bruce苦笑了一下。但是就像并不是说你把头插进沙子中就意味着风沙不会来临一样，有些事也不会因为你逃避就不会发生。
Bruce的手机响了。他拿起来看了眼，是Alfred打来的电话。
“怎么了，Alfred？”
“先生，是有关Jonathan Crane的事情。”
该死的。Bruce的眉毛皱得更紧了。
“他是跑了还是死了？”
Bruce轻蔑地问着。
“都不是。实际上，他发烧了。”
“你早些时候已经和我说过了。”
Bruce的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办公桌面，诉说着他的不耐烦。他现在根本不想听到任何有关那人的消息，更何况这消息甚至都不算新。好像是两天前，还是三天前？他懒得去记得那么清楚了。总之，Alfred已经告知过他Crane发烧了。他并不是很意外，介于那人属实不能算好的身体状况，再加上他最近经受的显然有些多的磨难——尽管绝大部分都是他咎由自取——所以那人生病也算是意料之中。不过Bruce也不认为那人会因为这点小病而死去。稻草人的命硬着呢。
“不，先生，显然Dr.Crane这次的病情有点严重，我认为很可能会危及他的生命。我建议您最好早些回来看看。”
“知道了。下班后我就回去。”
Bruce挂了电话，烦躁的心中突然间多了些惶惶不安。他看向对面的时钟，默默地咒骂着为什么那两根指针走得如此不紧不慢。
Bruce还是没等到那两根慢吞吞的针走到他们该走的位置，他急急忙忙地开着车返回了Wayne庄园。为什么这么着急？这都只是为了不让那名罪犯死掉。他不能让自己不杀人的原则被那人用这种形式打破，这将是一种莫大的侮辱。Bruce在心底再三告诫自己。
“您终于回来了，先生。”
“他怎么样了？”
Bruce故作镇定地问道。但他急促的脚步已经将他不安的内心暴露无遗。
“在我看来，不容乐观。”
老管家紧跟在他身后，给出了他那绝非危言耸听的结论。
Bruce从未觉得到蝙蝠洞的这段路如此漫长。当电梯缓缓下降时，他甚至后悔为什么自己当初不把电梯的速度设置得更快些。但电梯自然不理会他的心情，依旧自顾自地慢慢下降。终于，那个熟悉的可怜身影再次与他的目光重逢。Crane蜷缩着趴在地上，身上盖着一张厚毯子——显然是好心的老管家为他盖上的，那人微微泛红的面庞枕着双臂，安静地沉睡着。如果忽略他手腕上的手铐与他凌乱的呼吸声和微蹙的眉头，这会是一副诡异的安详画面。
Bruce急促的脚步一瞬间放缓了。他突然间有些不敢靠近这位睡美人，即使他在来时的路上满脑子想的都是他。在看到这只小鸟的那一刻，Bruce才意识到自己想他想得要命。越靠近他，Bruce就能感受到胃中翻飞的蝴蝶越发猖狂，攥着他的心脏的那只手也越发用力。果然，任何牵扯到这个人的感情都会变得复杂又陌生。
“他是睡着了吗？”
Bruce轻轻地问身旁的老管家，仿佛再大点声就会惊醒那只小鸟，就会打破这祥和的一幕。但有些愤怒的老管家当然不会这么认为。
“睡着？我更愿意称之为昏迷，先生。”
老管家平静但坚定的声音回荡在山洞中，也回荡在Bruce的混乱的大脑中。
Bruce慢慢地挪近，他终于再次站在了那只小鸟的面前。但那只小鸟的表现不同于以往的刻薄或是谄媚，他依旧安睡着。Bruce缓缓蹲下，踌躇地伸出手触碰那人的额头，又在接触到的那一瞬间猛地缩回。烫，让人害怕的烫。仿佛是不敢相信自己刚刚感知到的，Bruce再次伸出手。他看见自己的那只手微微发抖。一样的触感，一样的烫手。他的心因为这骇人的温度开始慌乱地狂跳。
“他……他还活着，对吗？”
“当然。暂时的。”
略带讽刺的回答未带来任何安慰。Bruce慌忙伸手到口袋中摸出那副手铐的钥匙，不假思索地打开了那副一直禁锢着Jonathan的枷锁。他抱起那个已然失去意识的人，再一次震撼于那人的轻盈与滚烫。Jonathan的身体绵软无力地挂在他的臂弯上，漂亮的双眼由于无法摆脱的痛苦紧闭着。即使与他的鼻息隔着些距离，但Bruce依旧可以轻易想象那些气息会是多么灼热。抱着怀中轻飘飘的人，他的心彻底地感到了恐惧的沉重。他不敢再耽搁一秒。
“Alfred，快去叫医生，快！”
Alfred领着家庭医生出去了。
Bruce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看着那个被捂在被子中的瘦弱男人。他的一只手被拿在被子之外，冰冷的针头无情地插在他的血管中，安静地输送着救命的药水。不同于刚刚的痛苦神色，Jonathan现在短暂地露出了如释重负的、充满疲惫的轻松。可他依旧处于昏迷中。Bruce起身拿起一旁的毛巾，轻柔地为他擦去额头上细密的汗珠。但那人却好似什么都没感知到，什么反应也没有。Bruce轻叹了口气，放下毛巾，拿起另一侧的水杯，慢慢地用棉签润湿Jonathan的双唇。他极具耐心且专注地做着这一切，比起照顾病人，更像是赎罪。
Bruce甚至没注意到Alfred是何时回来的。
“医生说只要遵照医嘱好好照料，他会没事的。”
“嗯。”
Bruce跌坐回椅子中。他许久都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注视着床上安静的Jonathan。老管家也只是矗立在一旁，静静地等待着Bruce未说出口的话语。
“Alfred，我……我这次是不是真的太过分了？”
这个他从小抚养长大的小主人犹豫着开口，无助地询问着。脸上浮现出的慌乱神情已经许久未见，却一点不陌生。Alfred看着眼前瘫坐在椅子中的健壮男人，经历了这么多的风风雨雨，Bruce现在早已无坚不摧；但此刻，他却表现得和那个一夜之间失去双亲的小男孩别无二致。
“作为管家，我会说这没什么；因为你是我的主人，我必须遵从您的一切吩咐，不得违背，也不得忤逆您。但是作为从小看着你长大的老朋友，我不得不说，你这次真的有些过分了。”
Bruce的目光闪躲了一下，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我先前教导你不能杀害自己的敌人，是为了让你能够保持本心，不至于迷失自我。可你现在用它作为挡箭牌，对Jonathan Crane胡作非为，你真的觉得这是合理的吗？”
“可……可他是个罪犯……”
“是的，他是一名可恶的罪犯。你需要对他做出惩罚。可你明明有许许多多更好的选择，然而你偏偏用了最无法解释的一种。Bruce，难道你的那些行为中就没有一丝一毫的私心存在吗？”
Bruce双手紧攥着，嚅嗫着回答：
“我……我不知道。”
“不，你知道的，Bruce。你只是不愿意面对。”
Bruce咬住了自己的下唇，不再说话。
“我想你现在需要一些时间。”
Alfred走上前，安抚地拍了拍Bruce的肩膀，转身离开。
房间内又归于安静。Bruce依旧瘫坐在椅子中，不知道该如何反应。沉闷的安静持续了很久，最后被那个失去意识的人的小声梦呓打破。而在听清内容后，Bruce的心又开始狠狠抽动。
“Bruce……”
Jonathan皱着眉轻声地呼唤着。Bruce感到一阵暖意流过他那迷茫的心。他站起身，正想伸手抚上Jonathan的脸。但下一秒的内容却又让他瞬间不知所措。
“不……只要Bruce……不要……不要蝙蝠侠……”
小声的梦呓化作了啜泣，几滴泪从眼角被挤出。
“滚开……不要伤害我……求求你，蝙蝠侠……离我远点……救救我稻草人……救救我……”
Bruce伸出的手僵在了半空中。与刚才的温暖截然相反的，酸涩的苦意占据了他的心。即便他没有窥探他人梦境的能力，但他也能够轻而易举地想见Jonathan可怜的梦境内容。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猜想，Jonathan的双手开始胡乱地挥舞起来，在空中无助地抵抗着那个不存在的黑色梦魇。
“蝙蝠侠求求你……放过我……救救我……”
担心他手上的针头，更担心这个可怜的人，Bruce连忙继续自己未尽的动作。他温柔地抚上Jonathan的脸庞，像以前一样用拇指缓缓摩挲着，安抚着。
“是我，是我Bruce。Jonathan，别害怕，好吗？”
他不确定Jonathan到底有没有听到他的话，但随着他的动作与话语，那人的确安静下来了。紧皱的眉头渐渐舒展，他的嘴角还缓缓地勾起了一个浅浅的微笑。
可Bruce的心里苦涩得难受。
沉睡中的人平静又乖顺，完全看不出一点之前的癫狂邪恶的样子。仿佛他现在只是Jonathan Crane，稻草人从来就没有影响过他。他现在只是一个病中的普通人，而不是一个疯子，不是一个罪犯。
如若真是这样，如若他真的只是Jonathan Crane，他就能爱上他了。
Bruce悲苦地笑笑。
可就像他必须是蝙蝠侠一样，Jonathan也离不开稻草人。
丘比特的那支箭无法刺破厚重的现实。
Jonathan的病情比所有人预想的更严重。高烧多日不退。就算那骇人的温度短暂地褪去，也会在不久后再次不依不饶地纠缠回来。Jonathan紧皱的眉头几乎从未舒展。他手上的输液针也未曾停歇，夜以继日地为他输送着能够拯救他的一切，但却收效甚微。这只是堪堪地维持了他的生命，无法让他彻底好起来。医生说这主要是由于Jonathan自身的原因。
不过不用医生说，Bruce也清楚这一点。他比任何人都清楚Jonathan对死亡的渴望。他比任何人都清楚。Bruce想起面前的人曾经那些歇斯底里的求死行为。然而即便是那样的癫狂，也好过现在死亡般的一动不动。
Bruce坐在床边，捧着Jonathan那只扎着针头的冰冷的手，静静地注视着透明的药物被送入苍白的人的体内。他试图将希望与一些他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随着手上的温度，随着药物的进入一同传达给Jonathan。是不甘？是愧疚？还是爱意？他不清楚。他现在无比期待Jonathan Crane醒过来，用那透察人心的双眼注视他，用那波澜不惊的声音给出鞭辟入里的诊断。无论那些诊断多么刺耳，他都会很乐于接受的。
但那个任性自私的人自然不会理会他的期待。他依旧紧闭着双眼。那双蓝眼睛能看到的只有无穷无尽的黑暗，还有一些甚至不如黑暗的糟糕噩梦。Jonathan又开始无意识地发出小声梦呓。这些天来，他时常这么做。梦话内容其实也都大同小异，可它们给Bruce带来的伤痛却从未因为内容的相似而消减。Bruce发现这些小小声的呼唤与请求，居然比稻草人狂躁的尖锐话语更能刺痛他的心。每次听到这些幼兽般无助的诉求，Bruce都想进入那人的梦境中抱住他，安抚他。但他随即又意识到，很可能Jonathan根本就不希望在梦境中看到他。
Bruce只能自嘲地笑笑。他只能更加无微不至地照顾着Jonathan。但更讽刺的，他现在所有的安抚，所有的陪伴，所做的一切，在Jonathan醒来后都不会被记得一点。或者说就算Jonathan记得，他也绝不会领情。他只会刻薄地讥讽他，嘲笑他。
但即便是那样也好。
只要他能醒来就好。只要他能活着就好。
Bruce牵起那只手，在上面留下了一个温柔至极的吻。
灿烂的阳光热烈地造访了这间安详的房间。一只黑色的小鸟乘着金色的阳光落在窗沿上，好奇地歪着脑袋，用那双古灵精怪的眼睛打量着屋内的两个人。不合时宜的叽叽喳喳突兀地打破了那长久的宁静，但无人会怪罪于它。
Bruce抬头看了眼那位小小的不速之客，随后又将注意力放回到面前脸色苍白的Jonatha身上。多日的悉心照料总算是起了些作用，Jonathan的高烧终于在几天前彻底褪去了。但他依旧沉睡着，不愿意睁开眼。他的手依旧躺在Bruce的温暖的手中，掌心内是Bruce不时摩挲的大拇指。
Bruce注视着那张平和宁静的脸，听着窗边鸟儿生机勃勃的叫声，心里听到的却是那人对他说过的各种话语：平静的，讽刺的，悲伤的，愤怒的，癫狂的……他现在无比渴望那些充满生机的话语能再次造访他的耳旁，而不是无意识的呢喃。他这些天内无数次怀着这样的期待，但它们也都无数次地落空。想必这次也不会有什么不同。
然而那只躺在掌心中的手有了些动作。
Bruce的拇指感受到了轻微的颤动。他即刻将难以置信的目光转向手中，他害怕刚刚的颤动会是自己的错觉。但不是。
Jonathan的手指的确颤抖着轻轻勾起了。动作的幅度好似破茧后的蝴蝶振翅，轻柔得让人难以察觉；可这只柔弱蝴蝶的每次轻微振翅，都在Bruce的心海上方掀起了滔天巨浪。他慌忙看向那张漂亮的面庞。修长浓密的睫毛也不住地颤动着。蝴蝶要起飞了，小鸟快睁眼了。
Bruce的呼吸在鸟儿的叽喳声中消失了。渐渐地，小鸟的声音也消失不见了。他不知道是那只鸟儿飞走了还是怎么，他不敢回头去看，他担心一回头就会错过他的小鸟的起飞瞬间。他屏住呼吸，在一片寂静中期待着那一刻的降临。
Bruce觉得自己的心被揪起来了。但为什么他还是能清楚地听到自己强有力的心跳声？一声，一声，又一声。震耳欲聋。振聋发聩。可就算是这样的声响，也在那抹朝思暮想的淡蓝色再次出现时彻底归于寂静。
Jonathan醒了。
那双清澈的蓝眼睛再次迎来了阳光，在明媚耀眼的阳光中闪烁着熟悉的光芒。Bruce的思绪忽然间被拉回到了那个公园，拉回到了那个坐在长椅上的男人身上。那段时光好像已经非常遥远，遥远得有些模糊不清，画面的边缘都开始微微泛白。Bruce的心中泛起了酸涩的波浪。他想对那个人说很多很多，但最后所有的话语都淹没在了沉默中。他沉默着看着那个终于醒来的人缓缓坐起身，沉默着期待那道熟悉的目光落到自己身上。
那一刻终于来临，但却有些陌生。
他本以为那双眼睛里会充满厌恶、憎恨、惊恐，或是平静。
可都不是。
那双蓝眼睛里写满了迷茫。
而接下来的沙哑话语却比那陌生的迷茫更令Bruce感到惊恐：
“你是谁？”
Notes:
最后还是选择了这个走向，我希望不会太狗血？
Chapter 16: Last Chance
Summary:
Hold me in the grip of your arms.
Far from where I know,
To see the other side.
Show me where to go.
This could be my last chance.
Chapter Text
Bruce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严重怀疑自己听错了。
“你说什么？”
他听见自己难以置信地质问着那个刚醒来的人。而那人只是眨了眨他无辜的蓝眼睛，迷茫地重复了一遍那句话：
“你是谁？”
Jonathan当然没能得到对面人的回答，因为Bruce现在彻底糊涂了。他的下唇颤抖着，对于现状他全然不知该作何反应。他什么意思？这又是他的什么幼稚的恶作剧吗？还是什么挑衅？还是说他真的不记得了？他应该老实回答吗？要不还是直接告诉他？反正顶多被他笑一笑，也不会有什么别的损失。可不知怎的，Bruce突然想起那天Jonathan流着泪，抬起手捧着天的脸，问他到底是谁的那个画面。Jonathan是在试探他吗？Bruce不确定。他自己的名字卡在齿间，Bruce却一时间无法决定自己该不该如此轻易地将它说出口。
天哪，他到底在纠结什么。
Bruce看着对面越发疑惑的表情，心里暗暗地咒骂着自己。但即便如此，他的名字也还是没有被说出。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有些莫名其妙的问题：
“那你又是谁？”
Jonathan皱了皱眉，歪着头打量他，显然对面前这个有些没礼貌的人感到不满。但他依旧开口回答了：
“Jonathan Crane。所以你是？”
对于他记得自己是谁这一点，Bruce倒是没有感到很惊讶。相反，Bruce松了口气。还好，至少不是另一个疯疯癫癫的名号；至少他接下来能有一个与之对标的答案了；至少对面的人先说了自己的名字；至少他接下来的行为不会显得很蠢了。
“Bruce Wayne.”
接着Bruce又开始紧张地观察起对方的反应。他会原形毕露吗？他会突然开始嘲笑他回答了一个如此愚蠢的问题吗？但那个人只是疑惑地小声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声音太小了，Bruce只能听见自己名字的几个音节——然后那人又看向他。
“我不认识你。”
他眨着眼，语气中满是真诚。然而Bruce并不敢完全相信那份真诚。
“你是在和我开玩笑吗？”
几分烦躁爬上了Bruce的语气。这个人到底在玩什么把戏？他到底想怎么样？想通过这种手段逃离他身边吗？先前的激动与期待被突如其来的困惑与怀疑彻底吞噬。
Jonathan看了看身下柔软的床与周遭的医疗设施。他思索了片刻，再次抬起头对上Bruce莫名其妙的不悦眼神。
“呃，看样子是你帮了我？对此我非常感激，Mr.Wayne。无意冒犯，但是我想……我真的不认识你？”
Jonathan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话，他只看到对面人的目光越发阴沉。他情不自禁地畏缩着。按理说这不应该。他不是那种胆小如鼠的人，可为什么仅仅面对这人的阴沉目光他就会不自觉地感到害怕？Jonathan感到不满。不过他也不清楚他到底是对莫名其妙的自己不满，还是对莫名其妙的对方不满。
Bruce一言不发。他实在不清楚Jonathan Crane现在到底是真失忆，还是装失忆。两人就这么沉默着对视。本该是喜悦的重逢时光此刻显得有些剑拔弩张。
所幸Alfred的到来打破了这诡异的氛围。
“Master Bruce，午餐好了——啊，很高兴看到你醒来了，Dr.Crane。”
Bruce转过头，正想开口告诉Alfred，这个刚醒来的人很可能不认识他——或者说装作不认识他。可随后他听到的又一次给了他当头一棒。
“你好，Mr.Pennyworth。”
倏地，Bruce又将头猛地转回来，瞪着眼再次难以置信地盯着那个人。谁知道他花了多大的毅力才没让自己的下巴掉下来——因为他严重怀疑对方就是想看他大惊失色的样子，他不会让那人这么轻易得逞的。而那人满不在乎地瞥了眼他，轻哼了一声，收回了目光。全然一副记得Alfred却不记得他是一件理所应当的事情的样子。
“所以你记得Alfred却不记得我？！”
Bruce发现自己的声音又惊又怒。该死的，还是中了那人的计。但Jonathan并没有如他臆想中的那样开始放肆嘲笑他。那人对于Bruce的可笑语气置若罔闻，他好像更在意内容。
“我为什么要记得你？你是我的谁？”
Jonathan不依不饶地反击道。
纵使知道他本就是这幅性格，可这不会妨碍Bruce仍旧因为他的话而感到恼怒：他是他的谁？他是毁了他的人，也是救了他的人；他是他的梦魇，也是他的温暖；他是他的仇人，也是他的爱人。他们之间的关系绝不是三言两语便能说清的。而他现在却一副全然不记得的样子？他以为他装作什么都不记得，他就会放他离开吗？那他为什么不干脆装得更像一点？干脆什么人都不记得，包括Alfred，包括他自身，这样离开的机会不是更大些吗？他为什么偏偏要忘了他，忘了Bruce Wayne？
他想要继续质问Jonathan，想要质问他到底在耍什么把戏，想要质问他要装到什么时候，想要质问他为什么偏偏忘了他。但Alfred察觉到了他们对话的异样，走上前来拉住了他。
“抱歉，Dr.Crane，能容许我把Bruce借走一会吗？你知道的，介于他现在有些起伏的情绪，我想我需要和他谈谈。”
“当然。不过我想你不用把他还回来了，我可不希望再看见这个没礼貌的自大狂。”
“我不这么认为。”
Alfred笑着说。
Bruce还没来得及反驳就被Alfred拉出了房间。出去前他清楚地看到那只小鸟极其幼稚地冲他吐了吐舌头，扮了个鬼脸。
在陪着Jonathan、照顾Jonathan的那些沉闷时光中，他的确无数次设想过他们的重逢时刻。他设想过Jonathan醒来后发现是他救了他的轻蔑不屑，他设想过Jonathan对于他陪伴左右的无情嘲笑，他也设想过Jonathan醒来后发现自己还活着的绝望平静。这些都其实是他的“最坏设想”。他也有过很多几乎是不可能的“美好幻想”：他设想过Jonathan得知一切后，波澜不惊地解读着他的这一系列行为；他也设想过Jonathan紧紧地反握住他的手，流着泪对他说谢谢；他更设想过Jonathan带着温暖的笑意看着他，对他说他爱他。但是显然这些都太离谱，太荒诞了。
然而，即使是在他数不胜数的荒诞设想中，失忆与扮鬼脸也绝对绝对绝对不在其中。他忽然觉得之前的那些可笑设想，哪怕是Jonathan醒来后给了他一个吻的设想，和现在这个真正的重逢相比，那都是小巫见大巫了。
而且说真的，扮鬼脸？他居然也会做这么幼稚的事？那个熟悉的人的陌生行为在他眼前挥之不去。他现在开始怀疑Jonathan Crane的脑子是不是真的有些不太对劲了。在Alfred将房间门合上后，Bruce连忙开口：
“你把我拉出来干嘛？”
Bruce不悦地问Alfred。他本打算好好地与那人质证一番的。
“因为我担心你会做出一些让你自己后悔莫及的事。”
“后悔？我能有什么后悔的。”
Bruce嗤之以鼻。
“那请告诉我，Bruce，你原本打算做什么。”
“拆穿他。揭露他的真面目。”
“可如果现在的他就是真实的他呢？”
Bruce片刻愣神，随后皱起了眉。
“你的意思是你相信他是真的失忆了？你要我相信他？”
“并不是，Bruce。我不会迫使你做出任何选择。我只是提醒你另一种可能的存在。
如果你刚刚直接与他面对面质证，是的，你的确很可能会得知他的阴谋诡计。但同时，你也可能会错过，或者说失去一个截然不同的Jonathan Crane。而如果你选择了另一条路，同样的，你也可能会陷入他的阴谋之中。我把你叫出来只是不希望看到你如此冲动地做出决策，毕竟这次的局面的确特殊。
还请你三思而行，为了里面的那个人，也为了你自己。”
Bruce不再说话，他低着头思索着。走廊中的空气沉闷了许久，随后被Bruce的一句低声道谢打破：
“谢谢，Alfred。”
“这是我应该做的，Master B。”
和蔼可亲的老管家笑眯眯地注视着想通了后的Bruce推开门，走回房间。
当Bruce回到房间时，他看到Jonathan正坐在床上低着头，看着自己垂落在被子上的手掌心发呆。阳光透过玻璃洒在他的身上，他整个人安静得像一副油画。他的眼神几乎没有聚焦，好像思绪已经彻底飞离他的身体。他甚至没有注意到Bruce回来了，依旧呆呆地看着自己有些泛白的手。
Bruce也不出声。他只是站在床的不远处，端详着Jonathan的神态。即使那人脸上的表情几乎没有任何可供解读的复杂情绪，但他不能放过任何蛛丝马迹。他需要再确定一下自己的选择。
无可否认的，Alfred的话是正确的。但是他并不知道两种情况的可能性哪个更大。对于眼前这个呆愣得可以一眼看穿的人，Bruce现在倒是完全看不清对方。他不知道Jonathan到底是真是假。他是在试图玩弄他，还是说他又一次被命运玩弄？他应该相信他吗？他能够相信他吗？其实Bruce完全可以狠心一点，完全不顾那个人的感受，直接上去质问他，然后得到他想得到的一切。可是他真的该这么做吗？他真的想这么做吗？他真的舍得这么做吗？他真的舍得失去这个忘了与他有关的一切的Jonathan Crane吗？他真的舍得失去这个能与Jonathan Crane从头开始的机会吗？哪怕这个机会很可能暗藏危机，但他真的舍得失去吗？
Bruce又看向那双低垂着的透彻的淡蓝眼睛。那里面没有一丝一毫的杂质，澄澈得像暴风雨后的晴空。
他舍不得。
为此，他甘愿承担一些风险。再说了，退一万步讲，就算Jonathan Crane真的别有所图，Bruce也不认为这个瘦弱的人能真正意义上地伤害到他。
所以他可以试试。
Bruce往前走了一步，轻咳了一声。那个不知道发呆发了多久的人终于回过神：
“啊，自大狂先生回来了。”
“你真的不记得我了？”
最后一次试探。
没有得到任何相反的反应。那人只是努起嘴，脸上写满了孩子气的不悦：
“再次提问，Mr.Wayne，我们是什么关系？我到底为什么一定要记得你？”
Bruce勾了勾嘴角。至少那人幼稚的反应更坚定了他的选择。
“我们正处于一段恋爱关系。”
现在终于轮到对面的人惊慌失措了。那双漂亮的蓝眼睛倏地瞪大了，随之张大的还有他的嘴：
“所以，你……你是我的……我的爱人？”
这个“事实”对他的冲击实在太大，他平静的声音被掀起波澜，一句简短的话说得断断续续。
“是的。”
磕磕巴巴的提问得到了一个简洁有力的回答。似乎是想到了先前对Bruce那冷漠又锋利的态度，Jonathan的眼神开始因为心虚而闪躲。Bruce走上前，坐在了他先前坐着的位置上。为了加强自己回答的可信度，他牵起Jonathan垂落的手，将它牵到空中。Bruce感觉到了Jonathan有些抗拒。Jonathan想要收回自己的手，但也只是想。Bruce看到那只手向后缩了一下，最终又乖顺地跟随着他的动作。
Bruce的笑意更深了。他在那只手的手背上再次留下了一个温柔缠绵的吻，随后将自己与Jonathan的手一同慢慢地放到被子之上。Jonathan的手静静地躺在他的手掌中。与刚刚一模一样。
“好吧，这样就……说得通了，难怪你那么……生气……”
Jonathan坐在床上微红着脸，一个人小声地嘀嘀咕咕着，声音小到几乎听不见。Bruce突然庆幸还好自己提早坐到了他旁边，不然他很可能听不见他的小声嘀咕；以及他接下来的突然的小声道歉：
“抱歉，Bruce。”
一句微不可察的道歉悄悄地溜了出来。如果不是看见了Jonathan微微翕动的双唇，Bruce甚至会怀疑刚刚那句话是先前那些莫名其妙的幻想被任性地映射在了大脑中。
“什么？”
“我说我很抱歉……”
Jonathan慢慢地将自己的手翻了过来，扣住了Bruce的手。
“你给我的感觉很熟悉……不过既然你都说了我们是恋人，所以我想这也可以理解。但是我不知道为什么，我真的不记得你了……我想不起关于你的任何事……我们之前的一切我都不记得了……”
Jonathan抬眼对上Bruce的视线，湿漉漉的蓝眼睛委屈又可怜。
“Bruce，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我……我会努力想起来的……”
Bruce感到自己的心狠狠地颤动了一下。他不知道是因为那人从未见过的、发自内心的示弱讨好姿态，还是因为那句软绵绵的、近乎撒娇般的乞求，亦或是因为最后那句他最不希望发生的努力。
可无论如何，因为他的选择，他的确看到了一个与先前完全不同的Jonathan Crane。虽然他现在还无法理解事情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但是不得不承认的，他也爱极了这样的Jonathan Crane。
Bruce俯过身，将那个瘦弱的人圈入怀抱中。他的一只手插入那人柔顺的深棕色头发中轻轻安抚。
“没事的，Jonathan，这不是你的错。另外，不要勉强自己，我们慢慢来，好吗？”
实际上，他可不希望Jonathan会想起来。是的，“想起来”。Bruce现在越发坚定了那个Jonathan Crane是出于某种原因忘记了一部分事情的论断了。
“嗯。”
他听着那人闷闷的回应。正如那次他知道他离自己想要的答案越发接近的坚定感觉一样，这次，他知道自己的选择也会是正确的。
“Bruce？”
那人轻声呼唤着他。
“怎么了？”
“能告诉我，我为什么会这么……呃，大病一场吗？”
Bruce不舍地放开Jonathan。
“我们出去玩了。但是天气突然变得很恶劣，我们被困在一个山洞中。等到我们获救后，你高烧不退，醒来后就这样了。”
Bruce信口开河，面上强装镇定。
“是吗？”
Jonathan的脸上写满了困惑。他努力地回忆着，但却一无所获。
“抱歉，我还是想不起来。”
他当然不可能想起来。因为这事本就从未发生。但Bruce依旧善解人意地宽慰着那个苦恼的人：
“没关系。那种经历就让它过去吧。”
他看见那个问题宝宝又要提问，他只好先一步止住他未说出口的问题。
“亲爱的，你大病初愈，需要好好休息，不要太勉强自己了。过去的事情我们慢慢回忆。现在你先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好吗？”
所幸，那人乖顺地听从了Bruce的“关心”，躺了回去。
“好好睡吧，Jonathan。”
在那双蓝眼睛合上的一瞬间，Bruce松了口气。
他可没法立即编出一个严丝合缝到滴水不漏的谎言摇篮。
“让您久等了，Dr.Laufey。”
Alfred打开大门，侧身邀请一位端庄娴静的女士进入屋内。
“别这么说，Mr.Pennyworth。”
那位棕褐色头发的女士礼貌地笑笑。
“不过在开始您的工作前，恐怕需要您先签署一份保密协议。”
“恕我冒犯，Mr.Pennyworth，但你知道的，根据医患协议，我们不会透露有关患者的任何信息。”
她从Alfred手中接过那份保密协议，大致翻看了一遍。这是一份极其正常的保密协议，只不过某些地方更为严格。
“噢抱歉，我并不是不相信您，Dr.Laufey。我对您的职业水平与素养绝无异议——否则我们也不会邀请您前来了。只是我的主人有些谨慎，他希望能够做到彻底的保密。”
“我了解了。”
那位女士接过笔，在那份保密协议上签上了自己的姓名。
“好的，现在请跟我来，Dr.Laufey。”
Laufey跟着那位老管家一步步走到了书房。不得不承认，她对于接下来的心理咨询有些好奇了。她首先看到了面对着书房门口坐在沙发上的Bruce Wayne。那张英俊的脸上带着一个温暖的微笑，他的视线从始至终都落在他的对面，丝毫不愿意把注意力分给朝这边走来的两个人。
“Master Bruce，Dr.Laufey到了。”
听到老管家的话，这座庄园的主人这才抬头，将注意力分给他们。
“很高兴见到你，Dr.Laufey。”
“我的荣幸，Mr.Wayne。”
得到礼节性的答复后，庄园主人又将视线放回对面。随后Laufey听到一句温柔得让人难以置信这是哥谭王子会给出的商量语气：
“Jonathan，我们说好的？”
“我知道。”
另外一个声音则有些熟悉。接着那个背对着她坐在沙发上的人将手中的书放在了茶几上，站起身，整理了一下他身上的米白色毛衣，缓缓地转过身来面对着她。Laufey即刻感到了难以言喻的惊讶。
“Jonathan Crane？！”
“别这么惊讶，Laufey。这会让你的患者感到很不舒适。哦抱歉，原谅我的不知礼节。应该是Dr.Laufey，不是吗？”
对面的人的蓝眼睛在眼镜后闪烁。他漫不经心地挑着眉，轻蔑地笑着。
即使从那份保密协议中就知道自己即将会诊的人绝不一般，但Laufey本以为那份协议指的是Bruce Wayne，可谁知居然会是Jonathan Crane？
“Jonathan，你还记得她？”
记得？即便还处于震惊的余波中，但Laufey依旧捕捉到了这个有些诡异的动词。
“啊抱歉，Bruce，但是，是的。我的确记得这位女士。或者说，我很难忘了她。”
Laufey看到Crane转过头来，又是那个轻蔑的笑。
“对吧，对精神药物学嗤之以鼻的Dr.Laufey？”
Laufey不由得皱起了眉。尽管多年未见，但她对Jonathan Crane的看法依旧没有丝毫改变。而且前些年那人犯下的罪行也证实了她早年的猜想，Crane对于精神药物的痴迷程度极端得让人害怕。
“所以你们先前是死对头？”
“算是吧，她对于我专攻的领域一直颇有微词。”
Jonathan耸了耸肩。
“并非如此，Crane。我并不排斥躯体治疗，并且我一直认为将躯体治疗与心理治疗相结合才能取得更好的治疗效果。只不过我更偏向于心理治疗，因为我始终认为躯体治疗或多或少会为患者带来副作用——尤其是你专攻的精神药物类。”
“嘁，鼠目寸光。是的是的，聪明的你的确看见了它们可能带来的副作用，所以你就对它们蕴藏的巨大力量视而不见？你难道看不见它们被改进后的光明前景吗？你难道看不见它们即将为人类带来的美好未来？”
“美好未来？我想你指的是——”
“——抱歉打断你们，两位医生。”
意识到即将有什么不好的话会从Laufey嘴里说出，Bruce适时地出声打断了那位女士的话。即使这样对那位女士来说有些不礼貌，但是他管不了太多了。随后他走上前，将那只高傲的小鸟亲昵地搂进怀里。
“抱歉，Jonathan，但是我把Dr.Laufey请来可不是为了让你们进行一番学术探讨的。”
Jonathan轻哼了一声。
“我请她来的原因我们先前说过了不是吗？你需要帮助。正好她擅长心理治疗——虽然肯定是你的精神药物疗法更好，但是我不想看到任何副作用出现在你身上——所以就这次，就这么一次，暂且放下你们的学术见解，好好地开展一次心理咨询，好吗？”
“看在你的面子上，好吧。我先去那边等她。”
Jonathan高傲地走向了书房旁的小隔间。
而后Bruce看向那位女士，他得先说明一下情况。
“抱歉，Dr.Laufey，让你有了一次不太愉快的会面。但是如你所见，他对我来说很重要，所以可能要委屈一下你这样一位全哥谭最好的心理治疗师，要跟这样一位不听话的患者展开一次心理咨询了。”
“这没什么，Mr.Wayne。他并不是我见过的最难对付的患者。”
“很高兴听到你这么说。”
Bruce笑了笑。
“不过实际上我请你来并不是为了治疗他，而是诊断他。他前些天生了场大病，醒来后好像忘了一些东西。更具体地说，他忘了我。不过我怀疑，他可能也忘了他的另一个人格——你知道的，稻草人。但是我并不确定。我希望我能从你这得到一个准确的诊断。麻烦你了。”
“说实话，我更高兴听到您这么说，Mr.Wayne。毕竟诊断可比治疗轻松多了。”
Laufey也给了Bruce一个微笑，随后走向那个隔间。
“你累了吗，Jonathan？要先上去休息一下吗？”
Jonathan一从隔间里出来，Bruce就关切地迎了上去。
“有点吧。”
他微微回头，瞥了眼那位女士。
“我的好脾气也用完了，我不想和她再共同处在一个空间里了。我先上去了。”
“好。”
Bruce给Alfred使了个眼色，让他带着Jonathan回到卧室休息，同时也避免他中途下来听到他们接下来的谈话。等到他们的身影完全消失之后，Bruce这才有些紧张地回头询问Laufey。那位女士倒是率先开口：
“Mr.Wayne，你知道的，由于Jonathan Crane他也是一位，或者说曾经也是一位优秀的心理医生——甚至比我更为优秀——所以他对于所有的流程非常熟悉，他清楚地知道每个环节的作用和目的是什么。所以即使我很想告诉您：您可以百分之一百地相信我的结论。但是我还是得告知您，我的结论可能并不完全正确。因为Crane可能会在一些环节故意误导我，使得我的结论略有偏失——尽管我认为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
“所以你的意思是？”
“我认为他是真的失忆了。”
Bruce心中的巨石落地了。尽管Laufey也告知了他依旧有误导的可能存在，但是她自己也说了：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不是吗？
“能具体说说吗？”
“当然，Mr.Wayne。我尽量不用那些专业术语向您解释。总的来说，你可以理解为出于某些原因，更确切地说应该是某些刺激，Crane很可能与他的另一个人格，也就是稻草人的人格达成了某种共识，形成了一种保护机制，让稻草人带着让他痛苦的那部分记忆沉眠了。现在看来，那部分记忆就是和您有关的记忆。不过也可能还有一些别的记忆，只是我们现在还不得而知。所以他表现出来的就是遗忘了和你有关的部分，也遗忘了他的第二人格的存在。噢不得不说，Mr.Wayne，您刚刚阻止我继续说下去真的是一个非常明智的举动。”
“谢谢。”
但他的言语中听不出任何受到夸奖后的轻松之意。Bruce默默咬紧了牙关。
“那么那些记忆是永远地离开他了吗？”
Bruce不抱希望地问道。
“并不是。实际上从来就没有任何记忆能彻底地离开我们。哪怕是那些我们自己觉得‘再也想不起来’的记忆，它们也从未离开。只不过它们比那些被我们记住的记忆藏得更深，深到我们以为我们再也找不到它们，彻底失去了它们。但并不是。如果遇到了什么契机，它们还是会非常自然地浮现到我们脑海的表层。所以，Crane还是有可能会想起来。”
有可能会想起来……Bruce反复解读着这几个词，任由它们在他的脑海中激起各式思绪。他现在甚至都无法描述自己内心的复杂情感。
“那怎样才能让他不想起来？”
话刚说出口，Bruce就意识到了这句话的不对之处，因为人们通常不会这么问。所以他又急忙补充：
“你知道的，由于他那个过于偏激的人格曾经给我们带来过不小的困扰。”
“我理解的，Mr.Wayne。其实在你告知我他可能遗忘了自己的第二人格之前，我也感到惶恐不安。我真的极其担心他会突然拿出他的毒素，然后众所周知的，尖叫，恐惧。”
Laufey故作轻松地笑了笑。然而仅仅是想象那些画面，就令她的笑容根本轻松不起来。
“所以实际上，我也觉得这样对他来说，也对我们来说，会更好一点。但是你和他的过去……”
“没关系。就像你说的，为了他，为了我们，这点损失也是可以承受的。”
“这就是舍小家为大家？我不知道你还是个无名英雄，Mr.Wayne。”
Bruce尴尬地笑笑。好吧，某种程度上来说她还真说对了。
“如果要不让他想起稻草人的存在，说难也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尽量不要让他接触与过去相关的事物，也不要让他受到刺激什么的。Mr.Wayne，你是个聪明人，你知道该怎么做的。”
“我明白了。另外还有一件事，他好像变得比以前更幼稚，变得更加——”
“更加依赖你，是吗？这是极其正常的，Mr.Wayne。据我了解，除了稻草人以外，Jonathan Crane从来就没有什么真正意义上的朋友，从大学期间到工作以后都是如此。所以我想，他过去都是将自己的情感托付给稻草人，也就是说他过去非常依赖稻草人。但是由于他信赖且依赖的人，本质上依旧是他自身，所以外人几乎不会看见他的‘孩子气’的那一面。而现在由于失忆，他失去了这个一直以来的情感寄托对象。尽管他不明白为什么，但他的确处于一段迷茫无助的时期。而你此时又以一个与他关系非同一般的形象出现，所以他将那段无处安放的感情转向你，自然而然对你产生了依赖的心理。要我说，Mr.Wayne，这可是个难得的机会。有些粘人的Jonathan Crane？相信我，任何一个认识他的人都不会将这两个词放在一起的。而你现在却有机会亲眼见证这个不可能的可能。恭喜。”
至少这个答案他并不反感。Bruce又给出了一个微笑，不过里面掺杂了几分真情实感。
“感谢你的到来，Dr.Laufey。这是我的真心话。”
送走Laufey后，Bruce回到了卧室。他注视着睡梦中的Jonathan，心里五味杂陈。
他果然伤他如此之深。Bruce曾经无比渴望，无比渴望他能只是Jonathan Crane——一个杰出的心理医生，一个悲苦缠身的普通人；而不是那个罪犯，那个稻草人。现在命运慷慨地将这个机会摆在了他面前，他现在有机会从头开始，他现在有机会好好弥补他，他现在有机会好好爱他。他必须紧紧抓住这个机会。
不知怎的，Bruce冥冥中感觉，这会是他们最后的机会。
Notes:
感觉可能接下来更新速度都会慢一点了。倒不是我卡文了，其实我脑子里都已经捋到故事结局了，但是最近的事情真的有点多，又要期中考试又要写报告什么的，有时候就真的没什么精力写了。比如现在，本来这一章写完想着再写一章。新的文档都建好了，但是标题打完突然就累了（*叹气）
另外想了想还是说一声，其实Jonathan的发色设定是深棕色，但是由于我的个人性癖再加上受基莲的一些影响，所以我自己写成了黑色（sorry）……嗯我应该是最差劲的同人作者了🥲又及，我做了些更改所以我把它们都改掉了（嘿嘿）
Chapter 17: Lo Vas A Olvidar
Summary:
Lo va' a olvidar?
Can you let it go?
Can you let it go?
Lo va' a olvidar?
Chapter Text
Jonathan Crane醒来已经有好些天了。
这几天中，他的活动范围只有Wayne庄园——不过说实话，这个范围也不算小。Bruce借口Jonathan还需要静养一段时间，让他成为了一只被圈养在Wayne庄园中的笼中鸟。而出乎他意料的，Jonathan并没有对他的这个软性禁足提出异议。他很快就接受了他的提议。
Bruce猜想，Jonathan可能以为Bruce是真的在为他的健康状况考虑，所以才欣然接受了这一切。但这其实也并不全是谎言，Bruce也的确是在为他的身体考虑，只不过还多了一份有关记忆的方面。无论如何，Bruce现在绝对不敢让他接触纷繁多变的外界。他甚至不敢让Jonathan离开他的视线范围，他担心Jonathan会突然间受到什么刺激，从而将事情导向一个任何人都不愿意看见的方向。
因此，Bruce更愿意将那只小鸟的活动空间缩得小一些。小到只有一个Wayne庄园，小到一切都能在他的掌控之中。
但即便如此，也并不是万事万物都能处于他的掌控之下的。
那天Bruce刚从公司回到家，就迫不及待地向迎接他回家的Alfred询问有关他不在时Jonathan的大小事情。Alfred告诉他Jonathan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和以往一样坐在书房里看书，等着他回来。——除了现在。也许是看书看累了，他开始在周围闲逛。可在来到庭院后，他却停住了脚步；更准确地说，是在庭院的泳池旁停住了脚步。
闻言，Bruce即刻慌乱地赶往庭院。确如Alfred所说，Jonathan穿着闲适的家居服静静地立在泳池旁，望着波光粼粼的水面出神。即便他不是那么善于解读人心，但此刻Bruce也能清楚地知道Jonathan为何会因为那片着实算不上风景优美的地方走神。一瞬间，他想起很多。他想起那晚在圈套中现身的Jonathan，他想起回过神后一瞬间毫不设防的Jonathan，他想起落入水中后无助挣扎的Jonathan，他更想到繁乱灯光下虚弱破碎的Jonathan。他想到了过去的猜忌与怀疑，还有几丝无人察觉的真心。
Bruce感到有些紧张，他担心纷纷扰扰的过去会透过水面击中Jonathan。Bruce想上前去抱住他，想把他带离那片藏着过往的水面，但他又担心自己突然的动作会吓到Jonathan。所以他只是在一旁轻声呼唤了那个人的名字，试图将他从混沌的记忆之海中唤醒：
“Jonathan？”
和泳池中毫无波澜的水面一样，那人也毫无反应。Bruce只得将声音加重了几分。
“Jonathan？”
一阵风夹杂着他的呼唤拂过水面，带起了层层涟漪。好似是思绪被涟漪打碎，Jonathan这才眨眨眼回过神，微微转身看向Bruce。蓝眼睛中有几分迷茫。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对着水面发呆。
“啊，Bruce，你回来了。”
“想什么呢？我叫你都没反应。”
确定Jonathan已经回过神后，Bruce才慢慢地走上前，从背后抱住Jonathan。他低下头，将自己的下巴轻放在Jonathan的肩膀上。阳光下，Jonathan的肩颈间有一股好闻的味道，平静的，祥和的。能够让人想到壁炉边泛黄的书页，或是微风中摇曳的麦浪。Bruce有些奇怪，为什么他以前从来没注意到过这股味道。随后他意识到，他过去从他肩颈中能闻到的似乎只有咸腥的鲜血与苦涩的眼泪。Bruce心里有些不是滋味，默默地将自己更深地埋进了Jonathan的肩颈处。
“我……我感觉这里有些熟悉。我好像……对这儿有些感情。”
Bruce的心被悬了起来。可他依旧故作镇定地开口：
“那你想起什么了吗？”
“抱歉，我还是什么都没想起来。但我想我们一定有一些关于这里的回忆……”
Jonathan的语气有些失落。然而他不知道的，那个怀抱着他的人却因为他的失落而轻松了不少。
“没关系。我们慢慢来。”
为了安慰怀中的人，Bruce亲了亲Jonathan的耳廓。
“有点冷了，我担心你会着凉，我们先进屋去好吗？”
“好。”
Bruce牵着Jonathan的手，将他带离了那片是非之地。或许他应该将那池子中的水全部放光。Bruce心想。
但他也知道这并不是长久之策。即使先前Jonathan并没有在这座庄园中四处留痕，可这座庄园中的某些部分也已经让他印象深刻，而他显然无法将那些部分全部掩盖。再者，这样做也很难不引起Jonathan的怀疑。最好的方法是Bruce片刻不离地守在他身边，一旦注意到有什么不对劲的就将他彻底带离。但这显然也不可能。Jonathan可以毫无顾虑地安心呆在庄园中，Bruce却不可以——即使他才是这座庄园的主人。白天他也要时不时地前往公司露个面，参加一些会议；至于晚上，就更别提了。他不可能时时刻刻都陪着Jonathan。
已是黑夜，Bruce看着面前的热牛奶轻叹了口气。他矛盾至极。
在Jonathan刚醒来的前几夜，Bruce曾整夜地陪在他身边，抱着他入眠——是的，暂且没有去巡逻。所幸那几天的哥谭还算平静，并没有出什么太大的乱子。但睡梦中的Jonathan可一点不平静。Bruce记得那天晚上，Jonathan突然哭喊着惊醒，颤抖着猛坐起身。Bruce照例把那人拉入怀中，将他抱得更紧，轻抚着那张流着泪的脸安慰着他——这通常都会有用。可那一晚，Jonathan却在看清他后的一瞬间，极其用力地推了一把他的胸膛。两人瞬间拉开了距离。
Bruce的手都还停留在半空中。离开了两人缠绵怀抱的空气迅速冷却，诡异的寒冷与沉默在二人并不算远的疏离中凝固。Jonathan抽噎着喘着气，惊恐地盯着他。诡异的气氛不知道到底持续了多久，Jonathan才猛地反应过来：
“Bruce？对不起，对不起……我……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不明白……”
他哭得比刚惊醒时更加可怜。Bruce只是默默地再次抱住他，即便几秒前那人刚从他的怀抱中挣脱。
“对不起……对不起……你不要生气，不要抛下我，好不好？我……我好害怕，我只有你了……我不知道我刚刚为什么会……会怕你，但是别抛下我……求求你了……”
不知道是为了从Bruce那获取一点安慰，还是为了讨好Bruce，Jonathan颤抖着仰起头，将自己柔软但有些冰凉的嘴唇贴上了Bruce的下巴。他仿佛甚至不敢去亲Bruce的嘴。Bruce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低下头，吻住了那对微微发抖的双唇。他极其轻松地就打开了Jonathan的嘴。结束了一个缠绵悱恻的吻后，Bruce才出声回答Jonathan：
“无论你变成什么样，我都不会抛下你的。”
得到了Bruce的肯定答复，Jonathan肉眼可见地开心了起来。他回抱住Bruce，眉眼弯弯地将自己的头靠在Bruce的胸膛上。所以他正好错过了Bruce脸上的困惑表情。
因为Bruce甚至不明白刚刚的那句话到底是安慰他的谎言，还是自己的真心话。
那次以后，Bruce动用了一些小手段。睡前，他会给Jonathan一杯热牛奶——加了安眠药的——当然选用了副作用最小最小的那种，他不想再对这个可怜的人造成更多的不必要的伤害了。随后他在Jonathan身侧观察了几晚，他的手段的确有用。Jonathan在喝下牛奶后很快就陷入了睡眠，而且是安静的睡眠。但这并不会持续太久。天微微亮时，他又会开始夜悸，开始无意识地呢喃，哭喊，严重时还是会惊醒。但是至少在那之前，Bruce能赶回他身边；至少这样，Jonathan不会起疑；至少这样，他的黑暗过去能离他更远一些。
Bruce也知道这样不对。可他又能有什么办法呢？Jonathan需要他，但哥谭更需要他。他不可能为了Jonathan弃哥谭于不顾。
Bruce端着牛奶站在卧室门前，无力地叹了口气。
不过除了Jonathan时不时的走神与Bruce不得已的谎言之外，小鸟失忆后的生活其实还是挺不错的。
在Bruce结束巡逻回到庄园后，迎接他的不再是冰冰冷冷、空空荡荡的床，而是一个安详美丽的睡美人。不过这个睡美人有时不太安分就是了。而且他总是会在七点钟的时候醒过来，像是有人在他脑袋里刻入了一个无法删去的定时闹钟。所幸Bruce还是能把他拉进怀里，从而继续被中断的睡眠——而且Bruce不得不承认的，抱着那只小鸟，他似乎能睡得更好。
到后来，甚至不用他伸手，Jonathan在七点钟醒过来后就会自觉地拱进他怀里。不过Bruce怀疑真正睡了回笼觉的其实只有他一人。因为他每次睡醒睁开眼，那抹淡蓝色永远是他第一眼看到的颜色。看见他醒来后，Jonathan总是会给他一个淡淡的笑容。而Bruce却感觉那个笑容比窗外的阳光更暖和，他的心都仿佛要化在那个笑容中。他会给Jonathan一个早安吻，那人也都会热切地回应他。有时Jonathan会在亲吻他的时候翻坐到他身上，开始不安分地四处点火。但是更多时候，他只是告诉Bruce他饿了。
所以Bruce会洗漱好，然后带着他下去吃早饭。他注意到Jonathan尤其喜欢Alfred的英式奶茶。每次喝的时候，那张脸上都会露出毫不设防的、孩子般欢乐的笑容。接着Bruce可能要去公司。Jonathan就会在书房里耗上差不多一整天，直到Bruce回家。就跟他以前一样，Jonathan对外界似乎没有太大的兴趣，他似乎更愿意透过那些书页来观察这个世界，他似乎更愿意与那些不会说话的墨水文字做朋友。Bruce猜想或许是因为Jonathan那孤单且很可能备受欺凌的童年，使得他似乎对外界彻底失去了兴趣。
是的，“似乎”。Bruce注意到Jonathan其实也并不是对外面的世界一点兴趣都没有。他好像只是不敢去探索，他好像只是担心自己一旦暴露在外界中就会遭到熟悉的攻击。因为在Bruce不用去公司的那些日子里，他会带着Jonathan到Wayne庄园的其他地方散散步：有时是比较近的花园，有时是不远处的树林。总之是一些他们先前从未一同留下踪迹过的地方。每次探索这些新区域时，Jonathan的蓝眼睛里会闪烁着好奇的光芒；但同时，他也会更加紧张，更加草木皆兵。
Bruce记得他陪着Jonathan在树林中散步的那天。时间有些晚了，落日的余晖笼罩了静谧的树林，镀了金的安详包裹着并排走在小路上的二人。他们谁也没说话，谁都不想打破此时的美好。
但总有些不长眼的。Bruce不知道那只该死的蝙蝠脑子出了什么毛病，居然这么早就飞出了洞穴。那只蝙蝠从不远处突然窜了出来。实际上，Bruce倒是没多大反应——尽管他的确害怕蝙蝠。显然他身边的人比他更害怕——不过Bruce怀疑他害怕的不是蝙蝠本身。他听见一声充满恐惧的惊呼从Jonathan喉咙里爆出，随后他的手臂上猛地缠上了一个瑟瑟发抖的东西。他连忙低头去看，却发现甚至有几滴泪从Jonathan紧闭的双眼中被挤出。Bruce抬起另一只手温柔地擦去了那些泪水，温声细语地安慰着他。Jonathan这才慢慢地从恐惧中恢复回来，惊魂未定但又莫名其妙地眨着那双蓝眼睛。他似乎无法理解为什么自己会对蝙蝠如此恐惧。
Bruce本想在Jonathan恢复过来后打趣他，以此转移他的注意力。更何况，Jonathan刚刚的行为和那些处心积虑要引起他注意的小姐们真的几乎毫无区别。但在看到那双湿漉漉的蓝眼睛后，这个念头瞬间被Bruce抛到了九霄云外。面对着这样的Jonathan，他没有任何开玩笑的心情了。他现在只想带着Jonathan快些回到屋内。
所幸那样的插曲不算频繁。他们的户外散步绝大多数时间都是充满轻松与乐趣的。在结束散步，用完餐后，他们会找些别的消遣活动。有时是下棋，有时是看些老电影，有时只是单纯地聊聊天。当然，有时也会选择共赴巫山。令Bruce尤为高兴的是，Jonathan不再像以前那样极端地恐惧、抗拒性爱了；他变得主动、热情——而且不是像以前那样出于癫狂。但他依旧不喜欢被后入，也不喜欢关着灯，他说那样他会看不见Bruce。而实际上Bruce也不喜欢那样，因为那样他也会看不见Jonathan的表情。另外，他绝对不希望勾起Jonathan的什么不愉快的回忆。
他们像一对真正的情侣般生活着。
但真情侣也是会吵架的。即使他们并未吵架，可Bruce却不知道这件事与吵架相比，到底哪件事更为糟糕。他不希望与Jonathan吵架——他们以前的冷嘲热讽够多了，但他也绝对不会愿意看到这种事的发生。
那天非常普通且平凡，任由Bruce如何回想也想不出任何的异样了。他们刚结束了一天的活动，Jonathan表示他要先去洗个澡，Bruce抱着他亲了口，开玩笑地问他真的不需要自己陪着他洗吗。Jonathan只是调笑着拒绝了。他说如果Bruce跟着他进去洗，那这个澡就要洗得极其漫长了。他是对的。因为Bruce的确有些怀念那晚被压在瓷砖墙壁上，在热水冲刷下脸红着呻吟的Jonathan了。但为了尊重Jonathan的意愿，Bruce还是放他一个人进去了。
然而在Jonathan进入浴室后，Bruce却感到没由来的紧张。他不明白为什么。因为这实际上也并不是Jonathan第一次自己一个人进去洗澡。而且说实在的，他只是失忆，又不是生活不能自理，难道他还能淹死在浴缸里不成？
死亡……那个黑色的词狠狠地捶打着Bruce的大脑。他想起先前Jonathan歇斯底里的求死行为。他摇了摇头，想要将那些着实不算美好的回忆甩出脑海。Jonathan失忆了，他想不起任何和蝙蝠侠有关的过去了，他想不起任何阴暗的绝望了。他没理由会再次自杀。Bruce告诉自己。那些疯狂的回忆确实停止了。但那阵不安的情感却依旧游走在他全身每一个角落。
Bruce最终决定还是去看看Jonathan。毕竟除了被那人不痛不痒地笑骂几句之外，也不会有别的损失了。所以Bruce站起身，推开了浴室的门。
事实证明，这是或许是他所做出的有关Jonathan的众多决定中最正确的一个。
在他视线触及到浴室那端的那一刻，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看见了盛满温水的浴缸。他看见了端坐在里面的男人。他看见了他脸上波澜不惊的表情。
还有，红色。
殷殷的鲜红已经占据了大半个浴缸，而且颜色的浓度还在不断加深。逐渐变红的温水，无情流逝的时间，悄然消逝的生命。而那团红色的主人却全然不以为意。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他只是坐在那里，一言不发地注视着越来越多的红色丝线从他的手腕中飘出，看着它们扩散到他身侧的每个角落，染红他周边的每处纯净。他的思绪也好似已经随着那些红丝飘出他的体内，他完全没有注意到Bruce的不请自来。
“天哪Jonathan！！！”
Bruce听到自己颤抖的声音。他甚至感觉那句颤抖的话都被留在了原地——因为在爆出那声惊呼后的瞬间他就冲到了浴缸旁——所以他有点不确定坐在血与水中的Jonathan是否听到了他的惊呼。因为Jonathan还是毫无反应。
但至少他的眼睛还睁着，还是有希望在的，是吗？不是吗？
Bruce现在完全顾不得Jonathan的脑子里在想什么了。他甚至都顾不上自己的脑子里在想什么。
Bruce赶忙将Jonathan的那只无情地涌着鲜血的手从水中拿出。血与水混合着滴落在地面上。由于热水的缘故，那只让人心惊胆战的手此刻依旧保有温暖。但也正是由于这份温暖，使得鲜血仍然裹挟着Jonathan的生命争先恐后地涌出。
Bruce连忙起身到一旁的柜子中取出医用纱布——此刻他无比庆幸自己先前受过的所有皮肉之伤。他不由分说地将纱布缠上了那只手腕。一圈又一圈，他的恐惧与慌张附在洁白的纱布上，迅速地缠上那人逐渐冷却的手腕。多一点，紧一点，捆住他，留住他。别让他走。别让他也离开。
感觉纱布已经大概足够，Bruce这才伸出自己已经被鲜血染红的双手去将那人抱出浴缸。他发现自己的手在发抖。他也发现那个混蛋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回神。他不知道Jonathan到底那么一言不发地看着他看了多久，但在他们视线相交的那一刻，他知道Jonathan想要对他说什么。
“别说话。”
Bruce率先出声堵住了怀中人的嘴。他害怕Jonathan的生命会随着他的话语一同消散在空气中，他更害怕Jonathan现在说出的话语会和那通电话中的声音一样，成为他最后听到的告别之音。不，不行。这绝不能发生。这绝不能再发生。
他抱着有些被血水染红了的Jonathan，声嘶力竭地向Alfred寻求帮助。像个绝望无助的孩童。
Alfred很快就接手了Jonathan的事情。所幸作为Bruce父亲的助手，他在那位医生身边跟了好多年，对于这类情况也有了不少经验。总之，Jonathan被救了回来。
然而在Alfred救治Jonathan的时候，Bruce只能站在一旁束手无策。他低下头，看着自己被染红的双手。即使他清楚自己现在是在窗明几净的家中，但有那么一瞬间，他却感到自己又回到了那个阴暗的小巷中。他感到无与伦比的、熟悉的恐惧，那种对于失去的恐惧。Bruce转头看向安静地躺在床上的那个人，却发现那人的视线一直锁在他身上。极其扭曲且诡异的，灯光下Jonathan眼睛中闪烁的光，却莫名地和多年前黑暗小巷中，皎洁月光下，散落在血泊中发着惨白光芒的珍珠完美重合。二者明明没有任何的相似之处，可这二者的确在他的脑海中重合了。
Bruce感到难以言喻的悲伤。不，他不要让珍珠再次落地了。他也不会让那人眼中的光芒消逝。他的身体紧绷着。两个人的视线沉默地交织着。
直至最后，Alfred的声音终于打破了这份沉默：
“没事了，没有生命危险了。另外，Bruce，先去洗个手吧。”
Alfred的那句话仿佛是什么赦免令，在听到那几个词后，Bruce全身紧绷的肌肉这才放松下来。他在转身去洗手前留恋地看了眼安静的Jonathan，那人还是那么看着他，没有说一句话。Bruce迅速地洗净了手，又迅速地回到了床边。诡异的沉默依旧继续着。
在沉默中，Bruce坐到了床边，拉近了二人之间的距离。
“对不起。”
“对不起。”
二人异口同声地说出了同一句话。完全一致的话语打破了让人窒息的沉默，也打破了二人故作镇定的伪装。几乎是同一瞬间，在Bruce伸出手将Jonathan拉入怀中的那次心跳中，Jonathan也扑进了Bruce的怀抱里。
“对不起……”
Bruce的声音在不住地颤抖。他一手环抱着怀里的Jonathan，一手紧扣着他的脑袋，极度恐惧失去怀中的人。Bruce低下头，闭上双眼亲吻着怀中人的头顶。他听到那人轻笑了一声：
“你道什么歉？不应该是我道歉吗？”
随后，Jonathan沉默了一会。
“你想听听我这么做的原因吗？”
“如果你愿意说的话。”
Bruce的声音沉闷地在Jonathan的头顶响起。而Jonathan接下去的声音里却带了些难以言说的轻盈。
“先说好，你可不能笑话我。嗯……我刚刚听到了一个声音。来自我脑海里的一个声音。”
Bruce的呼吸停滞了。
“我不认识那个声音，但是那个声音让我感觉很熟悉，很亲切。可我的确不认识它。而且它很朦胧，很缥缈……像是……像是从一个遥远的梦中传出来的。”
Jonathan顿了顿，像是在努力追寻梦中的那个幻影。
“然后呢？”
Bruce紧张地询问道。
“我听见他叫我自杀。而我也就听从了他的指示……很可笑吧？不过那个时候他让我顺着动脉割，他说这样我就可以彻底离开了，而且我完全能够做到那一点。”
“我很高兴你没有那么做。”
Bruce将Jonathan抱得更紧了一些。他当然知道Jonathan完全能够做到那一点。即使他是个心理医生，但Bruce对于他在某些别的医学领域的杰出毫不怀疑。
“因为我拿起刀片的时候犹豫了一下，我觉得是由于你的缘故。”
Bruce的身体猛地一僵。
“尽管那个声音让我抓住时机赶快离开，但是我好像还是舍不得——”
Jonathan的声音被Bruce彻底吞入柔软中，吞入了那个吻中。
饱含着失而复得的吻结束后，Jonathan用那只自由的手捧着Bruce的脸。
“Bruce，我真的很抱歉。”
“我也是。”
“虽然还是不明白你为什么道歉，但是我接受你的道歉了。所以礼尚往来，你也接受我的道歉，好吗？”
“好。”
Bruce看见Jonathan轻快地笑了，那人探起身，又在他的嘴唇上留下了一个柔软的吻。
“我爱你。”
Jonathan笑着说道。
“我也爱你。”
Bruce也笑着回应。
Bruce意识到这是他第一次亲口对Jonathan说爱他。
但绝不会是最后一次。
Notes:
有个朋友和我说想看Jonathan割腕自杀未遂，后来想了想其实也合乎情理，所以就有了这一章。不过其实和她一开始和我说的有点出入啦，因为感觉这样应该会更加合乎逻辑？（怎么感觉我跟个瓦肯人一样......）
Chapter 18: Now And Then
Summary:
Picking up the pieces when I hit the ground.
Carry all my weight when I'm walking through hell.
But you're the only one who could finally help.
Save me from myself.
Notes:
以上来自于：Save Me - Nurkol/Kyle Hume
这周事情真的有点多......不过还好，终于周末了！我会努力在这周末里多写点的！
(See the end of the chapter for more notes.)
Chapter Text
Jonathan醒来的那一刻，他就清楚地知道自己失去了什么。但他却不知道那是什么。到底是一段经历，是一种感情，还是一个人？他不知道。那件东西太模糊，太朦胧。他除了知道自己失去了什么之外，真的什么也不知道了。
那种感觉就像你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在梦里你清楚地记得一切，也理解一切：与你对话的人，对话的内容，对话的场景，还有故事的起承转合，蕴含在故事后的情感与动机……当你在梦中的时候，知晓并理解这一切对你来说简直易如反掌。梦中的你在那些鲜亮的事情中翻飞着活着，从未考虑过有朝一日它们会毫无征兆地突然离开。可当你醒来了，睁开眼了，你才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做了个梦。可梦里发生了什么？梦里有谁？你们说了什么？为什么？你不知道。你根本想不起来了。你唯一知道的，就是自己做了个梦。
Jonathan现在就在经历这种大梦初醒后的感觉。可实际上，他甚至无法确定他失去的是否也是一段关于梦境的记忆。因为他甚至不能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他感到很累，但是又感到一种莫名的轻松。为什么累？是因为那样失去的东西？还是因为失去了那样东西？可是又为什么会轻松？
Jonathan不理解。他感到彻底的迷茫与无助。他坐起身，睁开眼。就连眼前梦幻般的璀璨阳光也陌生得让他害怕。他是在哪？他为什么会躺在这？他睡了很久吗？他真的醒来了吗？
他看到面前有个男人。他的眼睛还未完全适应光线，他有些看不清那个男人的模样。但即便只能看到个模糊的轮廓，他的心里也莫名其妙地涌出了各式各样的情感。突如其来的情感太多太杂，他短时间内甚至无法分辨它们到底是什么。
他努力看清那个坐光芒中的男人，可他并不认识那张脸。尽管有些莫名的熟悉，但是的确不认识。Jonathan努力地回忆了自己那着实不算大的社交圈子，那里面绝没有这张英俊的脸的存在。或许是在什么地方瞥到过几眼？Jonathan感到疑惑。
他是谁？Jonathan这么想了，也这么问了。
可这个简单的问题似乎更让对方疑惑。Jonathan听到那个男人诧异的声音，他只能重复一遍自己的问题。可那人却依旧没有回答他。他的问题很难吗？还是说那个人是什么不方便说出自己真名的无名英雄？Jonathan越发迷惑。而让他更迷惑的是下一秒的问题。那人不回答他的问题不说，居然还反问他是谁？Jonathan感到不悦。他不喜欢没礼貌的人。但是为了显示他比那人更有礼貌，他还是回答了那个问题。
他当然知道他自己是谁。他只是睡了个觉，他只是睡醒后感觉失去了什么，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会失去自我。
不过对于对方随后给出的名字？Bruce Wayne？Jonathan将这个名字在脑海中搜刮了几遍，但还是找不到任何与之有关的信息。而那个莫名其妙的人显然对他的现状很不满意，Jonathan能感到有一股熟悉的阴沉气息从那人身上散发出来。等等，熟悉？该死的，这一切实在是太莫名其妙了。莫名其妙的感觉，莫名其妙的人，莫名其妙的矛盾。Jonathan感觉自己的脑子现在一团乱。
不过那位老管家的出现倒是一定程度上解答了他的疑虑。Jonathan从Wayne的回答中大概得知了一些情况——自己或许是失忆了，而且很可能忘了和Wayne有关的一些事情。但是为什么Wayne的反应这么大？他至于这么大反应吗？
再一次的，他这么想了，也这么问了。再一次的，他的问题又激起了Wayne的情绪巨浪。再一次的，他无比感谢那位老管家的出现。这位莫名其妙的自大狂终于从他的眼前消失，他终于有时间整理一下混沌的大脑。
他开始在脑海中追寻那样失去的东西的蛛丝马迹。但就像人们醒来后努力回忆梦境却只能想起一些无关紧要的细枝末节一样，他也没能想起什么关键的信息。只有一些模糊得不能更模糊的碎片：雀跃？洞穴？眼泪？触碰？温暖？这都什么跟什么……他在心里咒骂着。他想要拼凑的东西太大、太模糊，仅凭这些绞尽脑汁才堪堪得到的渺小碎片，他根本无法还原这张令他毫无头绪的拼图。但是最后的那份温暖似乎离他非常近，似乎就是刚刚的事情，似乎触手可得。
Jonathan低头看向自己安静地放在被子之上的手，他甚至都能感受到那份温暖在手掌中留存的痕迹。他试图抓住那份温暖，以此来追寻更多线索。因此他甚至没能注意到另一个人的动作。直到那声轻咳将他虚幻的追忆之路打断，他才意识到Wayne已经回来了。真讨厌。如果不是这个人突然打断他，他本可能可以回想起更多。
然而显然Jonathan接下来就没时间思考更多了。因为那人给出的回答令他过于震撼。恋爱关系？恋人？他没在开玩笑吧？怎么可能会有人爱他呢？怎么可能会有人爱Jonathan Crane呢？！一时间，Jonathan感到无比的惊慌失措。但那人干脆利落的回答又是那么肯定，那么不容拒绝。Jonathan只能接受了这个现实。至少，这似乎是唯一一个能解释一切的答案了；至少，那份掌心中的温暖真切地告诉他：真的会有人爱Jonathan Crane。
Jonathan Crane当然知道自己是谁。但他也不知道自己是谁。在接下来的日子里，Jonathan时常感到怅然若失，时常感到不可理喻。
他会突然对着一些东西开始发呆，似乎那些东西背后藏着一些他看不清的东西。比如那片泳池。他好像能透过那片泳池看到很多，但实际上他也什么都看不到。他感到无力的迷茫。他讨厌这种感觉。他迫切地想要看清这片泳池中蕴藏的东西。有那么一瞬间，他想跃入水中，他想彻底淹没在那里面。他会感到熟悉的，他会感到轻松的。他彻底沉浸在了自己的想法中，他甚至已经想要迈出那一步。直至那声轻声呼唤将他带回现实，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想法是多么的荒诞与可怖。
他会突然感到一些汹涌的情感，似乎那些情感永远地扎根在了他体内的每个角落。比如那个夜晚。他从那团无法看清的黑色梦境中惊醒。在看清面前熟悉的面孔后，他却感到无法遏制的恐惧与愤恨，以及不断冲击着他的悲痛。他觉得自己的脑子一定是被这些来自梦境的乱七八糟的情感扰乱了，不然他怎么会对自己的爱人产生如此汹涌的负面情感？但这些来自梦境的情感的威力又是如此骇人，它们能够轻而易举地控制他。他感到害怕。他害怕这些情感，更害怕莫名其妙的自己。
他到底是谁？他真的是Jonathan Crane吗？他真的只是Jonathan Crane吗？
他站在浴室的镜子前端详着陌生的自己。他的头发长了很多，微蜷的发尾已经触及了他的双肩。印象中，他的头发从未这么长过。他问过Bruce，要不要将自己的头发剪短一些。但那人只是抱着他，用手指卷着他的头发玩，懒洋洋地说不用，说这样很适合他。虽然Jonathan毫不怀疑自己留长发的魅力绝对不比过去少，但这样的他还是让他自己感到陌生。
注视着镜中的自己，他甚至有些忘了过去的自己是什么样的了。他感到过去的很多事物都蒙上了一层朦朦胧胧的薄纱，使得他看不清过去的许多细节。比如他记不清自己过去的房间，记不清自己过去的一些经历，记不清自己过去的很多事。虽然他也知道大体是由于失忆的原因，但他依然感到不安。在过去如此模糊不清的基础上，他真的还能走向未来吗？他真的应该走向未来吗？未来会怎么样？会比现在更好？还是比现在更差？未来似乎比模糊不清的过去更为模糊，更令他感到恐惧。
他听到一个声音。一个来自于他脑海深处的声音。那个声音出现得很突然，但他却一点都不惊讶，仿佛那个声音早已和他认识多年，早已是他的知心好友。他不知道那个声音到底是谁，但他却愿意无条件地相信那个声音。他知道那个声音绝对不会害他的，哪怕那个声音要他做的事情会危及他的生命。
所以，当那个声音让他自杀时，他听从了。
所以，他坐在充满热水的浴缸中，从容不迫地用剃须刀片划开了自己的手腕。
所以，他看着自己的鲜血融进清水中时，他也没有特别大的情绪波动。
他只感受到平静。毕竟，那个声音怎么可能会害他呢？尽管他根本不知道那个声音是谁，那个声音为什么要让他这么做。但他永远都能信任那个声音。
然而这份平静与信任却在那人染血的双手中被悄悄打破了。
他看到Bruce颤抖的双手，他听到Bruce惊慌的声音，他看到Bruce沉默的悲伤。在他扑进Bruce的怀抱后，他彻底想通了。
过去如何真的很重要吗？难道过去还能阴暗到将现在的美好全部击碎不成？至少他当下是被人真真切切地爱着的，这难道还不够吗？
这就足够了。
Bruce从公司回到家，走到书房，如愿以偿地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木梯靠在书架上，而他的小鸟正伏在梯子上欢快地挑选着不会说话的朋友。Bruce突然庆幸还好自家的书籍藏量足够多，足够满足这只小鸟，让他可以暂且不去考虑外界的事情。但他也知道这样下去不是长久之计，书总有一天会看完，他不可能永远将小鸟锁在Wayne庄园中。可他还是不敢让Jonathan接触外界。他有太多的畏惧，太多的顾虑。
而Jonathan显然不知道Bruce心中的烦恼。他只是看到Bruce回来了，然后抛给了他一个暖暖的笑。
“你回来了？”
“嗯。”
Bruce走到木梯旁，仰着头温声关切。
“又在挑书了？小心些，别摔了。”
那只小鸟高傲地轻哼了一声，低着头冲他扬了扬手中的书。
“瞧不起谁呢！我是忘了一些事情，这可不代表着我会粗心大意到那种地步！怎么？想像那些俗套的爱情童话一样，等着我一个不小心从楼梯上滑落，然后你来个英雄救美？抱歉，Mr.Wayne，那你可真的找错人了。”
他的关心又被曲解了。但Bruce并不为此感到恼火。他甚至有些被Jonathan的描述逗乐。
“当然，我对此深信不疑。毕竟你可是Jonathan CRANE，不是吗？”
上方的人显然很喜欢Bruce的玩笑话。他扶着梯子笑了一会，随后转了转他那双玻璃珠般透亮的眼珠，勾起嘴角，露出了一个古灵精怪的笑容。Bruce可太熟悉那个笑容了，他又要搞什么恶作剧了。之后的事实也证明，Bruce是对的。
“嘿，Bruce，接住我。”
接着Bruce看到Jonathan轻快地从木梯上后仰着倒下，怀里紧紧地抱着那本挑好的书。而几乎是同一瞬间的，Bruce即刻不假思索地伸手去接住他。那个漂亮的小坏蛋意料之内地稳稳落入了他的臂弯中，闪闪发光的蓝眼睛里流淌着欢乐的光芒。在刚刚的一系列动作中，那人脸上满足的坏笑从始至终未曾消失过。Bruce无奈地轻叹了口气，但是个人都能听出他那声叹息中满满的笑意。
“你就这么信任我？”
“不然我还能信任谁呢？”
Jonathan咯咯地笑着，嘉奖般地给了Bruce一个蜻蜓点水的吻。
“好了，英勇的骑士，放我下来。”
“如果是位公主在跟我说话，我当然会遵从。但是现在是位心思缜密的医生在跟我提要求，所以恕难从命了。”
Jonathan挑了挑眉。
“你还真玩上瘾了？好吧，那容我提醒你一句，骑士，这位心思缜密的医生可是持有武器的。”
Jonathan示威般扬了扬手中的书。
“放不放我下来？”
“不放——嘿，你还真打！”
Bruce的拒绝都还未完全说出口，Jonathan手中的书就已经拍上了他的额头。他的动作之迅速让Bruce不禁怀疑怀中的人很可能就是在等他说出那句拒绝的话。
“我警告过你了。”
那个小坏蛋在他怀里坏笑着耸了耸肩。
“放不放？”
“很聪明的谈判，医生。但是你不是一向洞察人心吗？你难道不知道我一向吃软不吃硬？”
“好吧，我承认，我只是单纯地想打你。”
现在轮到Bruce挑眉了。
“别生气了，骑士，又不是不给你补偿。”
说完，Jonathan一手环上Bruce的脖子，将自己柔软的双唇紧紧地贴上了Bruce的唇。正当Bruce俯下头想加深这个吻时，那对丰润的唇却离开了。
“来自好心的医生的再次提醒，爱情童话里可不会有法式湿吻，骑士先生。”
“爱情童话里也不会有人拿书打人。”
“那可说不准。况且我才不管呢。好了，该放我下来了吧。”
“刚刚的只是补偿，象征谈判的呢？”
Jonathan故作夸张地翻了个白眼，但他吻Bruce的动作倒是一点不犹豫。而他这次没能如愿逃跑，他的双唇被Bruce打开，两人交换了一个唇舌交缠的吻。当这个吻结束时，两人都轻喘着气。
“现在，放我下来。”
“遵命，我的爱。”
在双脚刚接触到地板的那一刻，Jonathan就打算提步离开Bruce身边。拜托，他又不傻，他就是闭着眼睛也知道这样氤氲的气氛暗示着什么。但那个人显然不打算让他离开。Bruce搂住Jonathan的腰，凑到他耳边暧昧地吹着气：
“我是放你下来了，可我没打算放你走。”
该死，早知道不玩这个恶作剧了。
在Bruce的手探入他的衣服中时，Jonathan愤懑地想。
Jonathan沉沉地进入了睡眠，留下了Bruce一人在夜晚中纠结。Bruce叹了口气，他下楼打算弄点喝的，却不料正巧碰见了Alfred。
“晚上好，Master Bruce。”
“晚上好，Alfred。”
Bruce给自己倒了杯酒，略带疲倦地走到座位旁坐下。
“遇到烦心事了？”
“算是吧。”
“让我猜猜，是有关Jonathan Crane的事情？”
“嗯。”
Bruce呷了口酒。他的确在为Jonathan的事情烦心，但这件事又不能与另一个当事人讨论。他只能看着那个始作俑者舒适地沉入睡眠，任由他自己一个人在这为了他的事情而烦心。他还真是个自私自利的混蛋。Bruce在心里无奈地骂了一句。
至于所谓的烦心事，其实也依旧是那个老生常谈的问题。他到底该拿Jonathan怎么办？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想要将Jonathan一辈子关在庄园中是不可能的——尽管他真的很想这么做。但同样的，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如果让Jonathan走出庄园，他们所面临的风险会有多么巨大。他太喜欢现在这个只是Jonathan Crane的Jonathan了，为此他不愿意面临任何会失去这个Jonathan的风险。
可将他永远地关在庄园中，他就能永远地拥有这个Jonathan吗？Bruce当然清楚答案绝对是否定的。Jonathan Crane是个骄傲的、极具自尊心的人。过去与现在都是。他现在能接受被软性禁足在庄园中，只是因为他知道他自己现阶段的身体状况与精神状况都还不算稳定——这也是Bruce现在告诉他的原因。但要命的，他是个医生，而且是顶尖的那种。他比任何人都更清楚他自己的身体恢复到了什么状况，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他自己到底能不能离开这个庄园。所以Bruce的借口根本哄骗不了他太久。
他到底该拿Jonathan怎么办？
“恕我多嘴，Master Bruce，你打算就这么一直把他关在庄园里了吗？”
Bruce将头后仰靠在椅背上，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叹息。
“天啊，Alfred……我当然也知道这么做不对，但是我又能有什么更好的方法呢？难道要放他出去，让他面对各式各样的刺激，然后突然之间想起那个疯狂又邪恶的稻草人，变回那个危险又讨人厌的罪犯吗？我只能让他远离外界，为了哥谭。”
也为了自己。Bruce在心里默默地把这个未说出口的理由加上了。
“到底是你在让Jonathan逃避外界的刺激，还是你在让自己逃避？”
“我没看出这二者有什么很大的区别。”
Bruce装作满不在乎地回答道。Alfred听到后默默地叹了口气，走到了Bruce身旁，伸出一只手落在了他的肩膀上。
“Bruce，你在害怕。你害怕看到Dr.Crane想起过去，你害怕失去这个Dr.Crane。所以你逃避着与过去有关的一切事物，因为它们都会或多或少地让你感到恐惧。可是Bruce，我想，你的父亲从未教过你要逃避恐惧吧？当然，我也从未教过你这点，蝙蝠侠。”
Bruce沉默着。他当然知道Alfred什么意思。那位年长者在教导他要直面自己的恐惧，战胜自己的恐惧，甚至是利用自己的恐惧。就像他成为蝙蝠侠的那样。可仅仅是他独自一人要做到这一切就已经很困难，更何况现在的情况还关系到了另一个人，他又该怎么做？他向那位年长者寻求了帮助：
“我该怎么做，Alfred？”
“具体的做法当然还是取决于你自己，Bruce。但我想，或许你可以参考你把蝙蝠变成蝙蝠侠的这个非凡战绩。”
把蝙蝠变成蝙蝠侠？Bruce对Alfred的建议感到有些莫名其妙。但再度思索后，他彻底明白了。
把蝙蝠变成蝙蝠侠！逃避永远不会是解决方法，对他，对Jonathan来说都一样。如果他想要一个有未来的未来，他必须要克服横亘在他们二人之间的恐惧。至于做法？更改，覆盖！他要用一些新的，更美好的记忆掩盖过去的种种；他需要让Jonathan在看到那些与过去有关的事物后，能够想起来的只有与他的鲜活记忆，而不是那些往日之影。是的，这是可行的。即使这样依旧冒有极大的风险，但Bruce有信心。
你就这么信任我？
不然我还能信任谁呢？
是的，他有信心。有着充足的信心。有着那人给他的信心。
Notes:
其实这章还是一个过渡的章节。但是！书架那段我真的已经想了好久好久了，终于能给它写出来了嘎嘎嘎。写的时候就全程嘴角上扬，希望你们也会喜欢:D
Chapter 19: More
Summary:
And nothing could stop me from giving a try.
I’ve loved you for all of my life.
Love you more.
Somehow I still love you more.
Chapter Text
Jonathan赤身裸体地靠坐在Bruce怀中，用他伤痕累累的后背感受着Bruce强有力的心跳。两人都喘着气。他们刚结束一场激烈的性事。
Bruce将下巴轻放在Jonathan的肩膀上，伸出一只手，与Jonathan垂落在一旁的手十指相扣。Jonathan轻笑了一声，随后坚定地回握住了他的手。
“啊，真是浪漫。”
Jonathan揶揄的声音里还充满着尚未完全褪去的情欲，使得他这句本意是打趣的话倒显得暧昧至极。Bruce慢慢亲吻着那人的耳廓。
“但是你喜欢，不是吗？”
Bruce的话语带着炽热的气息拂过Jonathan的耳廓，Jonathan不由得哆嗦了一下。
“嗯哼。但是别……这样很痒……”
满足于怀中人的可爱反应，Bruce轻笑了一声。
“好吧，暂且放过你。”
他不舍地亲了一口Jonathan泛红的耳廓，接着将注意力转向Jonathan的另一只手。那只手自然地掌心向上躺在床上，手腕上的新添的伤痕毫无保留地展现在Bruce眼前。Bruce伸手环握住那只手腕，心疼地用大拇指在那道伤痕上反复摩挲，试图让那道曾令他惊恐万分的伤疤就此消失。
然而他又不得不承认，这倒可怖的伤疤在Jonathan身上倒是一点不显得突兀，反而有一种诡异的和谐之美。仿佛这道骇人的伤疤本就该出现，仿佛他的手腕就是为了这道致命伤疤而生的。而且并不仅仅是这一道伤疤给了Bruce这种感觉，Jonathan身上近乎所有的伤痕都具有这种诡异的美感。Bruce甚至不知道到底是这些伤痕属于Jonathan，还是Jonathan属于这些伤痕。
“抱歉，Bruce。恐怕它会一直存在在这儿了。”
沉默地注视了Bruce不断摩挲着的手指好一会儿，Jonathan才有些落寞地开口。
“没关系，它很好看。”
没有料到会收到这样的回答，Jonathan不由得勾了勾嘴角。
“你还真是会说漂亮话，亲爱的。”
“这是真心话。它们在你身上都很漂亮。”
Bruce的手离开了那一处伤疤，手指沿着Jonathan的肌肤造访了他的另一处伤疤。那条不宽不窄的伤疤已经有些年头，连颜色都已经褪得和Jonathan白皙的肌肤极其接近，但依旧留存着。它依旧在那里永远地存在着，提醒着任何看到它的人Jonathan曾经经受过的苦难。即使那段痛苦跟这道伤疤一样已经有些模糊不清，可它从未离去。
“想听听它的故事吗？”
“如果你愿意说的话。”
Bruce亲了亲Jonathan的侧颈。
“小时候，我的父亲——姑且称他为我的父亲吧——他喝醉酒了，就用碎酒瓶留下了它。”
Jonathan说得言简意赅，语气也平平淡淡的，仿佛说的根本不是他自己的故事。但那句平静的话语还是使Bruce的心泛起一阵酸涩。他默默地将手指移开，然而Jonathan身上满是伤痕，他甚至找不到什么得以安歇的地方。
“噢，那里是他用烟头烫出来的——这里是藤条留下的，在那个男人死后，他的母亲给我留下的——至于这里——”
在Bruce的手指划过Jonathan的锁骨时，那张诉说着伤痕背后的故事的嘴突然噎住了。Bruce这才意识到他触碰到了自己不久前刚留下的齿痕。他那次咬得太过用力，以至于这个齿痕到现在都还未完全消失。Bruce有些慌了。他本打算顺着Jonathan的脖颈扣住他的下巴，将他的脸转过来，用一个吻来结束这段充满痛苦的讲述，却不曾想这个结束居然提前了，而且是以这种方式。他只能装作未察觉到Jonathan戛然而止的叙述，赶紧用一个吻堵住了那张犹豫的嘴。他不能让那人继续陷在无法回忆起来的困惑中。
“先别管那些痛苦的过去了，让我们看看美好的未来，好吗？”
“美好的未来？”
“嗯，你想出去看看吗？更准确点说，跟我去公司看看？我保证不会有人伤害你，你会很安全。”
听完Bruce的话，Jonathan转过身。他们四目相对。
“真是个惊喜。我还以为你要把我一直关在这儿呢。”
Jonathan的语气中又充满了调笑的意味，但Bruce笑不出来。
“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不知道。但是我就是这么觉得。”
一个没头没脑的任性回答。Bruce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很显然，聪明的医生，你这回错了。”
Jonathan从鼻子里发出了一声不服气的轻哼。但他也只能这么反抗了，毕竟Bruce这回的确没说错。
“所以，要去看看吗？”
“去看看我们英俊潇洒的Bruce Wayne是如何在他的公司里耀武扬威地发号施令的？当然，我才不会甘心错过这个。”
你不得不承认，Jonathan总是能很戏剧性地描述出一个滑稽场面。Bruce笑了笑。
“抱歉了，亲爱的，你想象的那一幕应该是只能存在于你那聪明的大脑里了。毕竟我的职责只是到公司露个面，告诉董事会的那群老家伙我还活着，还没有死在酒精和派对里，然后让他们继续安心地为我赚钱。”
“啊我明白了，所以商业精英Bruce Wayne是看不到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帅气的吉祥物先生？那我可更不能错过这个。看来我是不得不去你的公司看看了。”
Jonathan笑眯眯的蓝眼睛里写满了戏谑。但该死的，Bruce就是一点都讨厌不起来。吉祥物先生？真亏他想得出来这个称呼。不过倒是一针见血。
“很高兴听到你这么说，亲爱的。”
Bruce在Jonathan的额头上落了一个吻。
“我爱你。”
“我也爱你。”
当几天后，Jonathan穿着为他量身定制的西装出现在Bruce眼前时，Bruce无比庆幸自己给出了那个邀请。毕竟如果Jonathan天天都待在庄园里，那可找不到机会让他穿上这身衣服，不是吗？
Bruce久久地端详着眼前的人。他实在是太完美了。微蜷的柔顺头发被他精心打理，恰到好处地调和了他身上的俊气与美丽。让人过目不忘的淡蓝眼睛在冰冷的眼镜后面筑起疏离的高墙，却又会在看向Bruce的时候盛满各种各样的活泼情感。修长的脖颈被洁白的衬衫领口与黑色领带束缚，但在他及肩长发的阴影下，却能模糊地瞥见几眼若隐若现的暧昧吻痕。精英的禁欲气息与那若有若无的欢爱痕迹在他身上拉扯着，更增添了他的魅力。更别提还有他那被黑色西装外套掐出的细腰，被紧致西裤包裹着的圆润臀部和匀称笔直的双腿。
他简直是一件被精心包装好的礼物。他被包装好的意义只有一个——被欣赏完后彻底打开。Bruce几乎看直了眼，他甚至感到有些口干舌燥。在此之前，他从未觉得自己早已习以为常的西装居然能有如此魅力。
“看够了吗？”
“没有。”
Bruce走那只被打扮得不能更漂亮的小鸟，搂着他的腰，低下头缠绵地吻住了那双柔软的嘴唇。但Jonathan显然没什么心情和他腻歪。他只是随意地应付了一下Bruce，随后轻推了下他紧实的胸膛，露出了一个坏笑。
“谁管你看没看够。该走了，吉祥物先生。”
“都听你的，漂亮先生。”
Bruce特地嘱咐了自己的秘书要保密有关Jonathan的所有事情。即使他已经决定要带Jonathan接触更多外界的事物，但还是得一点一点慢慢来。至于他的秘书Ariana，那个有着一头红发的女士很聪明，很懂得分寸，Bruce知道她会提前安排好一切的。事实也的确如此。
当Bruce开着车带Jonathan抵达公司后，在Ariana的安排下，几乎没有什么人注意到Bruce身边多了一位漂亮的男人。甚至就连Jonathan自己也没注意到什么异样。他全然没有意识到自己是在掩人耳目的情况下进入Bruce的公司的。他心情颇好地跟着Bruce走进了他的办公室。
“Mr.Wayne，我稍后会将您今日的行程安排发给您。”
“好。”
“如果没什么别的事的话，我先出去了。”
Bruce摆了摆手，那位红发女士从善如流地带上了门。
“你喜欢红发？”
Jonathan站在一侧，突然来了一句没头没脑的提问。Bruce有些没反应过来。
“什么？”
Jonathan冲着那位女士离开的方向歪了歪头，玩味地撇了撇嘴。明白了医生的意思后，Bruce不由得笑了一声。
“当然不是，亲爱的。她是我从那堆简历堆里随便抽出来的——挑来挑去的太烦了。但我向你保证，如果你在那堆简历堆里，我一定会郑重地选择你的。”
Bruce靠坐在自己的办公桌上，朝不远处的Jonathan张开双手，示意他过来。但Jonathan并不打算因为他的甜言蜜语就乖乖走入他的怀抱。他斜睨了Bruce一眼，坏笑着走向了办公室另一端的置物架，拉开了他与Bruce之间的距离。Bruce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然后自己默默地走到Jonathan身旁。那人现在正在好奇地打量着他的办公室。
他的办公室实际上乏善可陈，和那些经常会出现在影视剧中的公司高管的办公室没什么区别：巨大的落地窗，窗旁摆放着供以休息或谈些小事的沙发和茶几；办公室中间是简约的L型办公桌，上面摆着一台电脑和一些文件，以及一些七七八八的办公用品；镶嵌在墙面内的硕大置物架上摆放的东西也看不出什么个人特色，就是那种简约但昂贵的装饰艺术品；大大小小的的绿植错落有致地装点着办公室，软化了几分严肃气息，可办公室内充斥着的冷淡气息依旧不容小觑。不过显然，这位挑剔的评审员不会因为这种严肃气息而畏惧。
“真无趣。”
Jonathan四处打量一圈后给出了自己的看法。Bruce轻笑了一声。他的确从未打算好好装点自己的办公室，他也不指望Jonathan会给出什么很高的评价。但是无趣？这是什么评价？那他本打算看到什么样的办公室？
“上班本来就是无趣的，亲爱的。”
Bruce说完将Jonathan圈进了他的怀抱。他很喜欢他与Jonathan之间的身形差异，这使得他可以非常轻松且舒适地完成这个动作。
“但我想你可以让这一切变得更有趣？你觉得呢——”
然而他带着明显调情意味的话语被手机的消息提示音打断了。他只能将头埋在Jonathan的肩颈处发出了一声烦闷的哀嚎，换来的是那个漂亮男人的咯咯坏笑。Jonathan笑着转身，轻轻地啄了一下Bruce的嘴唇，后退一步离开了Bruce的怀抱。
“吉祥物先生，现在可是上班时间。赶快回到你那昂贵的工位上处理你这一天的无趣工作吧。”
说完他笑着走向窗边的沙发坐下，幸灾乐祸地看着Bruce回到那张办公桌后烦闷地打开电脑，查看着他今天的行程安排。
Ariana其实很好奇。
她很好奇那个漂亮的先生到底是谁，因为她的上司甚至连那位先生的名字都没和她说，只告诉了她要保密。她很好奇那位先生为什么看起来那么眼熟，她总觉得自己在哪看见过他。她很好奇那位先生与她的上司之间的关系，尽管根据那两人之间的相处气氛她也能猜出个大概。她很好奇这段小心翼翼的关系到底是玩玩的还是认真的，毕竟她很难相信著名的花花公子会为了一个情人做出如此细心的保密工作。
她可太好奇了。但是出于她的职业素养，她只能收起她的好奇心。毕竟说实话，好奇心和这份高薪工作比起来，哪个更为重要她还是清楚的。然而在她的上司悄悄地给她下了那个指示后，不得不承认，她的好奇心又开始熊熊燃烧了。
Ariana叩响了办公室的门，怀里抱着一束盛放的淡蓝色玫瑰。
“进来吧。”
Ariana推开门，还没等到自己上司的进一步指示，她先听到了窗旁的一声惊呼：
“你搞什么，Bruce？”
“给你的惊喜。”
办公桌后的男人冲着那边笑了笑，站起身，从Ariana手中接过了那一束玫瑰，缓步走向阳光普照的沙发旁，将那束花递到了另一个人面前。Ariana的视线随着她的上司的步伐缓缓移动着。她看见那位漂亮的先生仰着躺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本读了一半的书。他整个人沐浴在阳光下显得极其放松，尽管他脸上的表情并不这么表明。
看到Bruce拿着花束在自己面前站定后，Jonathan将书搁置在了一旁的茶几上，挑着眉坐起身，无奈又狐疑地看着面前的人。
“又是送花？”
话刚说出口他才意识到不对劲。又？为什么他要说又？Jonathan试图回想起什么，但有关送花的记忆却破碎得不行，他只能想起一些一闪而过的红黑色花瓣。
“你想起来了？”
对面的人听着倒是比他更激动，即刻关切地问着他。
“没有。我只是觉得……它们不该是这个颜色……”
“你记错了，亲爱的。它们一直就是这个颜色。”
Jonathan困惑地接过了那束玫瑰，默默地盯着那些浅蓝色的柔软花瓣。他感到自己的记忆有些混乱。他感到那些闪回的红黑色越发破碎，取而代之的是怀中完整的淡蓝色。他摇了摇头，想要把那些在他头脑中打架的颜色甩出去。他成功了。他的大脑暂时获得了安宁。所以他又有空闲的大脑来打趣那个送花的人了。
“说真的，Bruce，还送花呢？我还真没想到你是一个如此古板守旧的人呢。我想现在的女士们都不吃这一套了吧。”
Jonathan揶揄地看着Bruce。
“是吗？那让我们问问那边的女士？”
操。Ariana在心底痛骂了一声。她现在无比后悔为什么她要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而站在这里看那俩人打情骂俏，而不是放下花扭头就走。一个是给她发工资的人，一个是给她发工资的人喜欢的人。该死的，很显然她两边都不能得罪。从她入职的那一刻起，她从未设想过自己的头脑居然会在未来的某一天如此飞速地运作着，而且居然还是因为这种情况？！不过好在她能在这个位置干这么久全凭自己的真本事。
“说实话，如果那束花是送给我的，我不能说我特别喜欢。但是那束花是送给先生您的，我只能说没有比它们更适合的了。”
“为什么？”
沙发上的那位先生疑惑地问。
“因为它们的颜色和您的眼睛颜色一模一样。”
Ariana看见那位先生呆愣地眨了眨他透彻的淡蓝双眼，那双玻璃珠般的蓝眼睛在阳光下散发出的光芒比他怀中的玫瑰更为夺目。接着她看见一抹红晕爬上了那位先生的双颊，那束花被那位先生气急败坏地砸回了她上司的怀中。她的上司乐不可支地接过了那束花，笑着让她离开了办公室。在她关上办公室门的前一秒，她瞥见她的上司抱着那束花，单膝跪在那张沙发前，一只手扣着那位先生的手，笑盈盈地和他说着什么。而那位先生红着脸将脸转向一边，嘴角的笑意却根本压不住。
Ariana关上门，几乎是蹦跳着回到了自己的工位。虽然这一趟有些惊险，但是想想她最后看到的那一幕，一切都是值得的了。更别说刚刚也只是有惊无险罢了。她带着一种诡异的笑容回到位置上，天晓得她现在有多激动。但是比她的好奇心无法得到满足更要命的，她不能和任何人分享这份激动。
操。Ariana又在心底痛骂了一声。
“你害羞了？”
Bruce用手覆盖住Jonathan故作镇定地放在膝盖上的手，饶有兴致地欣赏着这个罕见的、脸红的Jonathan。
“没有。”
Jonathan嘴硬着，尽管他自己都能明显感受到脸上不对劲的暖意。怎么回事，他怎么还会因为这种事情脸红？他难道是什么纯情小女生吗？Jonathan有些恼羞成怒。
“那你不喜欢这束花？”
“没有。”
这次的否定比上次的来得更迅速。
“那就是喜欢。”
Jonathan不再作出回答，将脸转向一边。
“太好了Jonathan。看到你喜欢它我真的太开心了。”
Bruce笑着牵起Jonathan的手，吻了一下他的手背。可下一秒，他的温柔动作就在那人带笑的话语中僵住了。
“所以你又要每天给我送花了吗？”
Bruce错愕地抬头，却看见那人迷茫的双眼。Jonathan困惑不解地眨着眼，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这么说。他不知所措地沉默了一会，犹豫地开口问道：
“你……你以前给我送过很多花……是吗？”
“你想起来了吗？”
Bruce紧张地问着。他高悬的心在看到Jonathan的落寞摇头后慢慢落地。他知道Jonathan是因为想不起来而感到难受，但他却因为Jonathan的失落而轻松。Bruce感到愧疚。因此他的语气也更加柔软。
“没关系。不过我这回不打算天天给你送花了。事实上，这束花是个样本。我们投资的一家公司掌握了一种可以稳定培养淡蓝玫瑰的技术，这是他们送来供我们检验的成品。当然，随之一同送来的还有种子。如果你想的话，我们可以拿一部分种子带回家，然后种在花园里，怎么样？”
Jonathan笑了，伸手捧住Bruce的脸亲了他一口。
“我收回我先前的话，看来你不是一个古板守旧的人，Mr.Wayne。”
“那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我才不告诉你。”
Jonathan笑着。任由那份由浪漫带来的温暖游遍他身体的每个角落。
Notes:
是的又是一些甜甜的日常嘿嘿。另外你们的评论真的让我超——开心！希望我的文也能让你们开心🥰
Chapter 20: 缠绵
Summary:
You push it hard I pull away.
I'm feeling hotter than fire.
I guess that no one ever really made me feel that much higher.
Te deseo cariño，boy it's you I desire.
Your love, your love, my love.
Notes:
以上来自于：West Coast - Lana Del Ray
NSFW!
真的非常非常not safe for WORK!!! ESPECIALLY FOR WORK!!!
(See the end of the chapter for more notes.)
Chapter Text
不得不承认的，有了Jonathan的陪伴以后，先前令Bruce感到烦闷不堪的工作似乎也不再无趣了。
每次当他因为工作的事情感到烦闷时，他只需要将视线转向窗边，就能看见他漂亮的爱人在沙发上或坐或躺的悠然闲适模样。有时Jonathan会闭着眼安静地躺在沙发上，不知道他那精明的脑袋里在想什么，可能是在小憩，可能是在思考刚刚看的书的内容，也可能是在回忆过去的碎片；有时Jonathan会感知到他的目光，然后抛给他一个“好好工作”的揶揄笑容。按理说，当你被工作淹没时看见一个人在你身旁无所事事，你会感到不满、嫉妒、烦躁等等乱七八糟的负面情绪。但奇怪的是，Bruce并不这么感觉。他反而很享受看到Jonathan悠闲的样子，仿佛他也能从那人的放松中得到放松。
在工作安排允许的情况下，Bruce会走到Jonathan身旁，近距离地欣赏那张他已经欣赏了无数次的脸。可无论是第几次欣赏，他始终会惊叹于这张脸独特的美。有一次他端详着在午后阳光下小憩中的Jonathan，突然间回忆起自己与Jonathan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见面——在阿卡姆阴暗地下室第一次见到Jonathan面罩下的容貌的那次见面。实际上，当Jonathan——或者说是稻草人——摘下他的头套，欣喜地用歌唱般的声音吐出他的义警名号的那一瞬间，Bruce就已经在黑暗中愣神。他相信没有人不会为了那一瞬间而痴迷的。在Bruce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时候，那个独属于面前这个漂亮坏蛋的瞬间早已刻进了他心底的某个角落。所以当他后来抓住Jonathan的头发迫使他抬头，掐着Jonathan的脖子将他整个人提起来的时候，Bruce事实上能感到一种异样的冲动，只是当时的他只觉得那种冲动是出于极端的愤怒。
他那时可真是错得离谱。Bruce轻笑了一下，算是对过去的自己的嘲讽。他其实有点好奇，如果那个时候没有Rachel，没有其他人，他会怎么做。他会吻上那个吸入了恐惧毒素后仍然尽力保持冷静的罪犯吗？他会把漂亮的Jonathan抵在墙角接吻吗？ Bruce不知道。但他知道自己现在可以随心所欲地吻面前的人，所以他也这么做了。不轻不重的吻唤醒了睡美人。在吻结束后，那双有些发懵的蓝眼睛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你忙完了？可以回家了？”
那人眨着眼问他。Bruce留恋地用拇指摩挲着那对丰润的唇。
“还没。”
“那你过来干嘛。”
“想你了。”
Bruce看见Jonathan又脸红了，他发现他的爱人总是会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情话脸红。如果非要下定义的话，Jonathan不会因为那些刻意的调情话语脸红，但是那些无意之间流露出来的真心话总是能很好地击中他。比如现在。他的爱人红着脸从鼻子里发出了一声不屑的轻哼，但Bruce知道那只是他在故作淡定。
“莫名其妙。快点滚回去工作，Mr.Wayne，我还等着回家呢。”
“亲我一下我就回去。”
“你想得美。”
话虽如此，但Bruce下垂的领带却被猛地一拽，他被迫俯低了身子，随后那柔软的触感又贴上了他的嘴。正当Bruce想加深这个吻时，非常熟悉的，Jonathan又把他推开了。他凑上前，试图继续那个未尽的吻。可那个躺着的人坏笑着举起了原本搁置在他胸膛上的未读完的书，阻隔了他们二人之间的距离。Bruce看不见那张嘴了，但从那双闪着光的蓝眼睛里他也能猜到那张嘴会勾出什么样的弧度。
“温馨提醒，Mr.Wayne，这一回我也是有持有武器的。”
无奈地笑了笑，Bruce只能将那个未尽的吻落在了爱人的额头上，随后回到办公桌后继续那些事务。但至少他现在没那么烦闷了，或者说，他现在充满了动力。
其实Bruce很想让Jonathan一直跟在他身边，特别是在他不得不去那些晚会应酬时。因为每当他感到无聊或是烦躁的时候，Jonathan总能让他开心。但显然这件事也是无法办成的。倒不是因为Bruce不想让Jonathan出现在大众视野中，如果可以，他恨不得让全世界都知道Jonathan Crane是独属于他的。但他不能。不仅仅因为Jonathan的另一层身份，还因为他那岌岌可危的宝贵失忆。当然，更重要的，Jonathan他自己也不喜欢那种觥筹交错的场合。Bruce曾经试探性地问过他，那人流露出来的厌恶情绪比Bruce预想的更为夸张。
那天他换好了晚礼服，准备出席一个无聊至极的上流晚会。Jonathan则站在不远处抱着手臂，用一种戏谑的眼光打量着他。
“怎么了？不帅吗？”
Bruce冲着那个穿着羊绒衫的人挑了挑眉。
“帅，当然帅了。但是想到我们大名鼎鼎的Bruce Wayne居然也不得不去参加那种无趣的晚会，还要特地换上这身帅气逼人的衣服去讨好那群惺惺作态的上流人士，不觉得很滑稽吗？”
“噢那你可错了，亲爱的。通常都是他们来讨好我。另外如果你跟我一起去，或许就不会那么无趣了。我相信你的银舌头一定能为晚会添光加彩的。”
接着Jonathan极其孩子气地吐了吐舌头，扮了一个表示极度嫌弃的鬼脸。
“去那种倒人胃口的虚伪晚会？你可饶了我吧。除非你的庄园着火了，否则我才不会跟你去那种恶心的场合。”
接着他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他三步并作两步地走近了Bruce，换上了一种尖锐的语气，手指在Bruce的胸膛上戳戳点点。
“另外，你要是敢和那些勾引你的骨肉皮们发生点什么，你就等着后果自负吧。”
Bruce笑着抓住那只手，把它牵到嘴边吻了吻。
“能具体说说后果是什么吗？你知道的，我是个商人——虽然不是职业的，但是我也要分析利弊的。”
“你会失去一个在床上等着你的浪荡男友。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你三天都别想碰、别想交谈的愤怒医生。”
Jonathan仰着头，高傲地回答着。尽管回答中的有些词并不是那么符合他的高贵姿态。
“我明白了。我会在晚上给你答复的。”
所以那天晚上Bruce带着礼节性的笑容，拿着香槟应酬时，他肉眼可见的有些心不在焉。因为Jonathan的那句话仿佛是什么魔咒，彻底地在他的脑海掀起了无法停歇的浪潮。于是在又一个有着傲人胸部的小姐试图贴上他的手臂时，Bruce借口自己身体不适提前离场了。他记不清这是今晚的第几个了，他感到无比厌烦。况且这里也没什么待下去的必要了，反正他已经出现在了大众视野中。不过毫无疑问的，他回绝那些骨肉皮们的举动也肯定被大众所看到了。由于这和他以前的行径着实有些背道而驰，因此Bruce闭着眼都能猜到明天的花边小报会如何造他的谣了。
但是他妈的，他不在乎了。
这是Bruce回到家，推开卧室房门，看见Jonathan几近赤裸地躺在床上，浑身上下只穿了他的一件黑衬衫时脑子里唯一的想法。由于他们的身形差异，那件未扣扣子的黑衬衫在Jonathan身上松松垮垮的，他光裸的胸膛展露无遗。纯正的黑色衬得他伤痕累累的白皙肌肤更加柔软脆弱。Jonathan正在用手指艰难地扩张他自己。显然这个过程不是很轻松，他皱着眉咬着衬衫领口。在Jonathan张嘴说话吐出那截衬衫时，Bruce看见领口的那处布料已经被Jonathan的唾液浸湿了。
“你，你怎么提前回来了？”
由于震惊，Jonathan的眼睛大睁着，他的声音里满是慌乱。他一定不知所措极了。Bruce想。因为Jonathan的手指都还插在他自己的后穴里没拔出来。
“我，我都还没准备——”
Jonathan剩下的解释被Bruce吞进了嘴中。Bruce握住Jonathan那只插在洞中不知该继续还是该拔出的手，沿着他先前的动作，用Jonathan他自己的手指扩张着他。这一动作换来了Jonathan好听的呻吟与呜咽，那些声音使得Bruce的下体硬得发疼。
“Fuck me, Mr.Wayne. Please.”
他的男友用另一只手勾住他的脖子，整个上半身可以说是挂在他身上，凑在他耳边将那句下流的请求吹进了Bruce脑中。
“Let me be your little slut. Let me, please.”
Bruce将自己插入了Jonathan体内，引得那人发出了一声悦耳的尖叫。Bruce把Jonathan压在床上，不管不顾地操弄起来。他们彻底结束后，他那一身精致的晚礼服早就已经被他们二人的各种体液弄得乱七八糟的——当然，还有那件黑衬衫。
但是说实在的，谁又他妈的在乎。
好吧，还是有人会在乎的。比如一向精致得要命的Jonathan Crane。
他们又在Bruce的办公室里。Bruce终于处理完了那些大大小小的事情。他都搞不明白怎么连他都要处理这么多事情。他叹了口气，揉了揉自己的鼻梁骨。他叹气的声音不算小，引起了Jonathan的注意。
“真是辛苦你了，吉祥物先生。”
Jonathan打趣着走向了Bruce。Bruce极其自然地伸出手，搂住了他男友的细腰，将自己的脑袋贴到了Jonathan的腰腹处。Jonathan轻笑着伸出手揉了揉Bruce的脑袋。
“Dr.Crane，我好累。”
“看来我得在这给你来一场心理疏导了？我的加班费可不便宜，Mr.Wayne。”
“当然，毕竟你可是全哥谭最顶尖的心理医生。不过看在你也是独属于我的心理医生的份上，能给我这个可怜的患者打个折吗？”
Jonathan被逗乐了，转身离开了Bruce的怀抱，坐在办公桌上居高临下地看着Bruce。
“看来我的时间是真的挺贵，就连亿万富翁都要我给他打个折。不过打不打折具体要看你的表现了。先描述一下你最近的状态吧，Mr.Wayne。”
Jonathan扶了一下眼镜，随后双手后撑在桌面上，双腿交叠，坏笑着注视着Bruce。
“我最近有些累。”
“是因为工作上的事情吗？”
“不全是。医生，我最近喜欢上了一个人。”
Jonathan的笑意更明显了。
“你确定是最近吗？算了，先跟我描述一下那个人吧。”
“他很聪明，也很漂亮。他的头发很柔软。他的睫毛也很卷翘。他还有一对柔软且丰满的嘴唇，非常适合接吻。他的颧骨很高，这让他看起来很冷淡，很难接近。他躲在眼镜后美丽得难以言喻的淡蓝眼睛也增加了那种感觉。但是我想他的内在一定不像他看起来那样。”
“你描述的这个人听起来很熟悉。你觉得他知道你的感情吗？”
Bruce听到Jonathan故作镇定地问。但他知道那个坐在他的办公桌上的漂亮医生一定花了不少力气才没有让他自己咯咯地笑出声。
“我不确定。你觉得他知道吗？”
Bruce打算起身凑近Jonathan，试图拉近他们二人间的距离。不料Jonathan伸出一条腿制止了Bruce，那只反着光的皮鞋不偏不倚地轻踩在了Bruce双腿间的那块皮革椅面上。接着那个漂亮的医生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
“出于我的职业道德素养，我得和你保持合适的医患关系，Mr.Wayne。也就是说，我可不能和你发展超出此范围的任何其他人际关系。所以，请注意保持距离。”
说完，Jonathan收回了那条腿，但他脸上的坏笑却完全没有要收回的意思。他挑了挑眉，继续着这个玩闹般的心理咨询。
“让我们说回你的暗恋对象吧。你有向他表露过你的感情吗？”
“你觉得我该直接和他表白吗？”
Bruce用另一个问题回答了Jonathan。Jonathan笑着晃荡着他悬在空中的腿。
“可以试试。万一他挺想听你的表白呢？”
“是吗？但我觉得他更喜欢实际行动。”
话音刚落，Bruce趁着Jonathan还未反应过来，起身一个箭步把自己挤进了Jonathan的双腿间。他伸出一只手扣住爱人的后脑勺，低下头吻住了那双故作冷淡的嘴。Bruce听见一声轻笑从Jonathan的喉咙中传出，接着他顺从地张开了嘴，邀请着Bruce的唇舌占据他温热的口腔。Bruce当然不会拒绝。他攫取着Jonathan口中的空气，灵活的舌头接受了那人的邀请深入其中。当他不怀好意地轻舔过口腔侧壁与上颚时，Jonathan发出了一阵轻颤与闷哼。Bruce心满意足地将喘息的机会还给Jonathan。他看见Jonathan面色绯红地不住喘息着。更可爱的，他的耳朵尖也染上了粉红色。Bruce将手撑在Jonathan两侧的桌面上，彻底地将他的爱人圈在了自己的范围内。
“怎么样？你喜欢这个实际行动吗，Dr.Crane？”
“但是，Mr.Wayne，表白也是实际行动的一种。”
Jonathan模棱两可地回答道。蓝眼睛透过镜片不甘示弱地直视着Bruce，尽管他的脸上和耳朵上还泛着不正常的红色。Bruce笑了笑，伸手将Jonathan鼻梁上的眼镜取下放在一旁。现在他们的视线之间彻底毫无阻隔了。没有了眼镜后，Jonathan有些迷离的蓝眼睛显得更加诱惑。
“那看来我得更卖力了？”
还没等Jonathan做出回答，Bruce就又吻上了他。同时他的手也没闲着，不安分地往下探去。他解开了Jonathan的西裤，将他的裤子半褪下，伸手探向他的后穴。由于昨晚的性事，Bruce的手指没多费力就进入了他。又有几声呻吟从Jonathan嘴里溢出。他的爱人总是很清楚地知道该如何勾起他的欲望。Bruce掏出了自己的性器，撸动了几下，打算将它插入Jonathan体内，但那个人又推搡着他的胸膛制止了他。
“戴……戴套。”
Jonathan红着脸，大喘着气说。
“没带。”
“你办公室里也没有？”
“我办公室里为什么要有？”
现在一种诡异的沉默包围了他们二人。Bruce率先打破了这种尴尬。他又凑到Jonathan耳朵旁边亲吻着他泛红的耳廓，吹着耳旁风：
“都做了这么多次了，你还担心安全问题？”
Jonathan又推开了他。
“不。我只是不想被你的东西搞得乱七八糟。我不想脏兮兮地回去。”
现在轮到Bruce哑口无言了。他还真是小瞧了他的爱人的要面子程度。
“我会小心点的。”
“不。我才不信你。”
Jonathan果断地拒绝了Bruce。随后他意识到那句话听着有些伤人，于是又连忙补上了解释。
“我是指在这种情况下，我才不会相信你的自制力。”
Bruce叹了口气，只能退而求其次。
“我不进去。我就用你的大腿好吗？”
“不。”
“那用你的嘴？”
“不。”
“你的手？”
“不。”
看着面前的人不假思索的拒绝模样，Bruce甚至不知道自己该作何反应。他感到自己的太阳穴在突突地跳动。
“所以在这里，没有安全套，你是不会和我做了？你忍心看我这样？”
意识到他们现在处于一种多么充满性暗示的姿势中，而且他的性器都还硬着，更别提那个穴口几乎肉眼可见，这让Bruce更加抓狂。
“No and Yes.”
“You asshole.”
“You dickhead.”
当然，那个自私自利的坏家伙才不会在乎他的欲望。Bruce沉默着，长久地注视着那个勾着嘴角坏笑着的漂亮家伙。那人逼他的。
“Ariana！帮我去买两——”
他的嘴被慌乱地捂上了。Jonathan嗔怒地瞪着他，对此Bruce则不以为意地挑了挑眉。
“抱歉，Mr.Wayne，您需要什么？”
Ariana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兢兢业业的秘书小姐一向随叫随到。
“两杯咖啡！一杯加糖加奶，一杯什么都不加。谢谢，漂亮的小姐。”
Jonathan扭头冲着门口的方向回答，以此确保他的声音能清楚地被那位有些过于兢兢业业的秘书听到。他的手一直压在Bruce的嘴上从未离开，他生怕有什么词会从那个浪荡公子的嘴里蹦出来。尽管只要Bruce愿意，他完全可以轻而易举地将Jonathan的手拿下来。但是说实话，现在的情况也挺好玩的。看着那人的慌乱反应，Bruce的嘴角不由得上扬了几分。
确定Ariana听清了他的要求并且离开了之后，Jonathan长长地叹了口气。但他的叹息都还没持续多久，就被他自己的一声惊呼打断了。
“啊！”
他倏地转过头，漂亮的蓝眼睛略带怒意地盯着Bruce。他的手心刚刚被Bruce舔了一下。他像被烫着了似的火速将自己的手拿开了，Bruce不怀好意地勾起的嘴角显露无疑。他好久没在那双眼睛里看到过怒火了。
“看来我们一表人才的Bruce Wayne先生还真是一点羞耻心都没有啊。”
Jonathan怪里怪气地嘲讽着Bruce。
“毕竟面对着如此可口的漂亮医生，我想我的行为也是可以理解的。”
一声轻哼从Jonathan的鼻腔中飞出。他的手向下探去，用力地抓住了Bruce还硬着的阴茎——这使得Bruce倒吸了一口气冷气，毫无怜悯之心地将它塞了回去，甚至还贴心地给Bruce扣好了裤子。接着他轻快地从办公桌上跳下，有条不紊地整理着自己的衣服。任何不明白情况的人看到这一幕，都会以为他们已经发生了什么。可实际上，几乎什么都没发生。Bruce看着那个漂亮的小坏蛋整理好衣服后抛给了他一个坏笑。Bruce又走近了几步，从Jonathan的后背抱住他，将脸埋在那人的肩颈处贪恋地呼吸着那人的气息，努力平复着自己尚未完全褪去的欲望。
“心理咨询时间结束了，Mr.Wayne，我得走了。”
Bruce听到那人带着笑意的声音。
“我会付给你加班费的。”
“好吧，不过现在的加班费可是双倍的了。”
他的肩膀随着他的咯咯笑声小幅度地起伏着，带着Bruce的心也暖暖地一颤又一颤。
“Mr.Wayne，这是您要的咖啡。请问哪杯是你的？”
Ariana有些忐忑地等待着她的上司的回答。因为Bruce Wayne现在的表情着实有些难以解读，她分不清他现在到底是心情好还是心情不好。她甚至有些纠结自己刚刚的那个问题是不是不该问出来。她是不是应该把咖啡放下就走？她是不是又给自己挖了个坑？不过好在窗边的漂亮先生好心地为她解了围。
“啊，那杯加糖加奶的是他的。至于我的那杯就劳烦这位美丽的小姐帮我拿过来了，谢谢。”
那位先生笑着对她说。Ariana自然非常乐意帮他拿过去，毕竟她的上司现在的脸色的确说不上好看。她看见她的上司张开嘴刚想说什么，却又马上被那位先生堵了回去。
“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来点甜的东西吧，Mr.Wayne。这可是来自你好心的心理医生的忠告。”
Ariana听到在这句带笑的忠告后，是一声无可奈何的叹息。
好吧，不得不承认，她又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了。
昨天是Jonathan Crane这个坏家伙占了上风，那么今天Bruce必然要扳回一城。而他也的确得偿所愿了。
和昨天几乎一模一样的，Jonathan坐在办公桌上，被圈在Bruce与桌子间，仰着头和Bruce热烈地接吻着。但也和昨天不一样的，Bruce终于把自己的阴茎操进了Jonathan的屁股内。当然，戴了安全套的。
Jonathan的双腿紧紧地夹在Bruce的腰侧，双手也环抱着Bruce的脖子，他的嘴几乎紧贴着Bruce的耳侧。这使得Bruce可以清楚地听见Jonathan的每一次喘息，每一次呻吟，每一次呜咽。
“不能和我发展超出医患范围的任何其他人际关系，嗯？那么现在是什么情况呢，Dr.Crane？”
说着，Bruce又恶劣地顶了顶胯，把自己往Jonathan体内送得更深了。
“啊……闭……闭嘴。”
“好吧，都听你的，谁让你是我的医生呢？”
Bruce轻笑着继续操弄Jonathan温暖紧致的甬道，更多破碎的吟哦随着他的动作从Jonathan的嘴里宣泄出来。一开始那人还能甜腻地咒骂几句，但到后面，他甚至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Jonathan紧紧地抱着Bruce，任由Bruce把他操得只能伏在Bruce耳边，低声地发出那些原始的叫声。
“啊——！”
他刻意压低的叫声却在听到那阵敲门声时突然提高了几分音量。由于毫无预兆的紧张，他的后穴也猛地收缩了，紧紧地纠缠着Bruce插在里面的阴茎。Bruce感到头皮发麻，他花了好大的精力才没直接射在里面。
“什么事？”
Bruce问门外的人，但他身下的动作倒是一点没停。Jonathan无助地将他抱得更紧了，努力压抑的呻吟也更加破碎，更加勾人。Bruce故意狠顶了几下他的前列腺的位置，满意地听到了那人变了调的低喊声从耳边传来。
“这么紧张？”
Bruce贴着Jonathan的耳朵，暧昧地问着。
“Mr.Wayne，请问你们是否还需要咖啡？”
门外传来了Ariana的声音。
“操。”
Bruce听到Jonathan小声的咒骂。他知道那人在后悔昨天他自己提的要求。他笑了笑。
“当然，和昨天一样。麻烦你了，Ariana。”
“这是我该做的，Mr.Wayne。”
高跟鞋的声音逐渐远去。Bruce明显地感受到Jonathan慢慢地放松了。
“所以，她比我更能让你紧张？”
“别告诉我你吃醋了。”
Jonathan向后倾斜着身子，玩味地挑着眉看着Bruce。
“有点吧。所以我得给你些惩罚了，my little slut。抱紧我。”
Jonathan顺从地再次抱住了Bruce的脖子，承受着Bruce一次又一次的顶撞。终于在Jonathan一声又一声的甜腻哭喊声中，Bruce彻底释放了他的欲望。他气喘吁吁地贴着爱人的耳朵，与他耳鬓厮磨。
“我爱你，Jonathan。”
“我也爱你。”
Ariana拿着两杯咖啡进入了办公室。
Ariana又犯难了。因为她的上司今天显然心情非常好。所以咖啡的分配？Ariana在心底默默咒骂着。说实在的，她甚至有点希望她的上司可以天天都心情不好，那位漂亮先生可以天天都心情愉悦，这样她就不用这么犯难了。
不行，这么纠结下去不是办法。Ariana默默地咬了咬后槽牙。
“Mr.Wayne，您的选择是和昨天一样吗？”
“哦，不，加糖加奶的那杯给他。”
Bruce笑着指了指窗边的那个男人，果不其然地得到了来自书本后面的一记眼刀。
“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来点甜的东西吧。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医生。”
Bruce仿佛没看见Jonathan的眼刀，笑着说道。
要命的。现在Ariana更好奇了。
Notes:
对吧，的确especially for WORK吧（那种语气）
不过我也真服了我自己，论文是半天憋不出一个屁的，搞黄是两个晚上六千多字不在话下的......这什么人啊这
该说不说，这章的俩人真的好腻歪，啧啧
Chapter 21: Wake
Summary:
Thought I found a way.
Thought I found a way out.
But you never go away.
So I guess I gotta stay now.
Oh I hope some day I'll make it out of here.
Even if it takes all night or a hundred years.
Need a place to hide but I can't find one near.
Wanna feel alive outside I can't fight my fear.
Notes:
以上来自于：lovely - Billie Eilish/Khalid
好吧我知道这个summary或许长了那么亿点点。但是真的挺合适的。而且lovely这首我真的好喜欢，属于是听一次哭一次的那种（抹泪）
另外要重点提一句的。整篇文章里其实我有点刻意淡化了时间线，包括先前的章节和之后的章节。所以除了那些我特地说明了时间间隔的part，其余的部分你们可以自行决定时间间隔的长短，只要你们觉得那是合适的。
(See the end of the chapter for more notes.)
Chapter Text
最近的日子美好得有些不像话。自从他的父母死后，Bruce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这种名为“幸福”的感觉了。
有关Jonathan的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Jonathan仍然只是Jonathan，而且他愣神的次数越来越少。尽管有时候他们交谈时，一些过去的影子还是会不时出现，但是这也无伤大雅。Bruce尽他所能地爱着Jonathan，而Jonathan也是如此。他们一起种花，一起浇水，一起散步，一起去公司，一起吃饭，一起睡觉。他们聊天，他们娱乐，他们拥抱，他们亲吻，他们做爱。Bruce想不出能有什么比这更美好的了。当他怀抱着Jonathan，用手指缠绕着他的柔软长发时，Bruce觉得那一刻就是永恒。
一切都太顺利了。一切都太美好了。Bruce感觉自己走在云端之上。
所以他有点忘乎所以了。他有点掉以轻心了。
而他并未察觉到这点。
他们又在他的办公室里。Bruce今天得去开个会，Jonathan则像往常一样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看书。Bruce站起身时，那双蓝眼睛从书本后面瞄了他一眼。
“你要去开会了？”
“嗯。要来一个临行之吻吗？”
Bruce看见Jonathan翻了个白眼，但他的确从沙发上站起身了。
“这只是一个会议，又不是什么生离死别。还是说你打算借口开会，然后抛下我跑到什么度假胜地去跟别人鬼混？如果你真敢这么做，我一定会追过去要你好看的。”
Jonathan又趾高气昂地站在Bruce面前，仰着脸；但这样却只能让他那张漂亮的脸更好地呈现在对面人的眼中。Bruce搂住那只高傲的小鸟，笑着回答：
“对此我毫不怀疑，亲爱的。另外，如果我会出现在什么度假胜地，那一定是和你一起去的。”
说完，他亲了怀中的人一口。Jonathan拽着他的领带加深了这个吻。
“吻也吻了，现在快滚吧，吉祥物先生。”
但Bruce的领带还拽在那人手中。Bruce玩味地瞥了眼那根紧绷着的领带，换来了那人的一声轻哼。一个不屑的甩手之后，他的领带终于获得了自由。
“希望我不在的时候你不会太无聊，亲爱的。”
“或许吧。”
Jonathan的语气里悄悄地染上了几分落寞。尽管他嘴硬着让Bruce赶快滚，但他还是不想Bruce离开。真要命，怎么他都变得这么粘人了……这都是对面那个人的错。Jonathan在心底暗自咒骂着。不过那个被他在心底悄悄咒骂的人倒是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落寞。
“舍不得我？”
“没有。”
Jonathan将脸转向一边，以防自己的谎言被看穿。然而他的小心思已经被Bruce尽收眼底。Bruce摸了摸Jonathan的头顶，成功地得到了对面人的一记眼刀。但Bruce知道，那人没推开他，所以他其实是喜欢这样的，只是他的小男友太要面子。Bruce笑了笑。
“要不这样吧，我让Ariana带你在公司里转转？你来了这么多回都还没怎么四处看过吧？”
Jonathan沉默着盯着他。没有Bruce的陪伴，他对此没有很大的兴趣。
“或许你能在公司的某些角落找到我？”
Bruce又揉了揉Jonathan的头顶。他看见Jonathan眨了眨眼。至少现在他有点兴趣了。
“比如挂在墙上、被华丽简介包围着的Bruce Wayne吗？好吧，我可以考虑考虑。”
Bruce知道这是同意了的意思。Bruce立即叫了Ariana进来，交给了她这份不算难也不算简单的任务。他小声吩咐了Ariana，不要让其他的什么人接近Jonathan。Bruce还是不敢在自己不在场的情况下对Jonathan彻底放手。
尽管这个任务被增加了一个有些奇怪的附加条件，但Ariana依旧兴高采烈地接受了。拜托，有谁会不愿意多看几眼这样一位漂亮的先生呢？而且这位先生的彬彬有礼真的很招人喜欢。
趁着Jonathan还没反应过来，Bruce又亲了他一口，随后迅速地笑着溜走了，留下了在原地有些恼羞成怒但又无可奈何的Jonathan。Jonathan面色微红地站在办公室里，看着双眼闪闪发光的红发秘书，欲盖弥彰地整理了一下领带。
“抱歉，让你见笑了，美丽的小姐。你知道的，Bruce他这个人……”
那些不言而喻的形容词淹没在了Jonathan无奈的叹息中。
“噢，我能叫你Ariana吗？希望这不会冒犯到你。”
“当然，这是我的荣幸，先生。”
Ariana微笑着回应。
“叫我Crane就好。我们走吧？”
“当然，Mr.Crane。”
Ariana笑着为这位漂亮先生带路。Crane。很好听的名字，很适合他。可这也让她觉得这个名字更熟悉了。但是该死的，她还是想不起来到底在哪里听过或是见过。
不过在带这位先生四处转转的过程中， Ariana兴奋极了。她几乎是目不转睛地观察着那位先生因为周围事物而做出的一举一动。一个方面自然是为了提防会有人过来找他搭话，另一个则是为了满足她自己的好奇心。
她发现Crane对于公司的规模、布局、组织之类的模块表现得兴致缺缺，但是如果他在公司的什么地方发现有关她的上司的线索——比如介绍公司高层人员的板块上，比如员工们谈论的闲言碎语中——他漂亮的蓝眼睛就会闪烁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光。兴奋，好奇，还有一些针对那个不在场的人的取笑。他的嘴角也会勾起一个弧度。很可能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这一点。他的这些细微表现使得他像一个在精英云集的写字楼里寻宝的小孩，尽管他的外表和那些西装革履的精英们别无二致，但他与那些人的区别可太大了。Ariana心想。
其实完全可以想见的，那些男男女女们挤破头地想要进入这座大厦，费尽心思地想要让Bruce Wayne注意到他们，他们绝大多数都动机不纯。他们有的是为了Wayne集团中的高薪职位，有的是为了Wayne集团中的机密文件，有的则是为了能傍上Bruce Wayne这个众所周知的亿万富翁，从而获得名与利。他们中的任何人一定都会对所处的这座窗明几净得有些过于宏伟的大厦流露出艳羡的情绪，就连Ariana自己也一样。她依旧记得她初次进入这里时，那种跳跃在她血管中的兴奋与激动。她觉得自己那时的眼睛应该也在发光。
然而这位先生完全不一样。他可以肆无忌惮地表露出对这座大厦的不感兴趣——这是真的。这不是为了显示他自己的与众不同而装出来的，Crane是真的没什么兴趣。Ariana在职场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这点眼力见还是有的。而且他也可以肆无忌惮地表露出对Bruce Wayne有关信息的感兴趣——这也是真的。眼睛中闪动的光可骗不了人。同时Ariana能感受到，这位先生“感兴趣”的动机也极其纯粹，完全不是为了打探情报什么的——毕竟很少有人会对目标人物人尽皆知的花边新闻展现出那么大的兴趣。他的好奇完全是出于一种更为简单直白的感情。或许是爱。Ariana想。
最为重要的，他也完全有权利如此随心所欲。毕竟给予他权利的那个人也爱着他。但是Ariana不确定那份来自上位者的爱是真是假，能持续多长时间。可说到底，这也不关她的事，不是吗？她只是个秘书。她只需要做好交代给她的事情。不该问的、不该管的事情什么都不用管。这就够了。
算了算时间，会议应该结束了。Crane在她的提醒下结束了他的寻宝之旅，几乎是蹦跳着返回了办公室。当他们推开办公室门的时候，Ariana看见她的上司有些疲倦地站在办公室中间，但那份倦意却在转过身看见这位先生时一扫而光。她的上司很高兴看到这位先生脸上的笑容，他笑着张开双臂，迎接了这位漂亮先生。Crane故作矜持地走了过去，但是步伐中的轻快却骗不了在场的任何人。她的上司搂住了那位先生，笑着亲了亲他，捋了捋他的头发。那位先生则开始用一种调笑的语气讲述他今天下午所发现的“小宝藏”，并且在说到那些花边新闻时，他挑着眉用手指戳了戳她的上司的胸膛，仰着头要他给一个说法。面对着怀中人恃宠而骄的模样，她的上司的脸上挂着一个无奈但宠溺的笑。
在他准备开口解释时，Ariana默默地退了出去。
在那一刻，她无比希望那一份爱会是永恒。
毫无疑问的，Ariana是一个极其称职、对待工作一丝不苟的人。特别是当她的工作关系到那位先生时，她会更加兢兢业业。可生活就是这样，无论你多么努力做到完美，却依旧会出点纰漏。
不过没有人会因为这件事怪她。这不是她的错。
这是那个躲在阴暗角落中的男人的错。
男人注意到了Jonathan Crane。
该死的，他怎么可能忘得了那个人？他想起他那次在Wayne庄园派对上见到Crane的经历。他当初还奇怪，为什么这个人会突然不再找工作，突然失去踪迹。他本以为是因为自己找他麻烦，让他找不到工作后，这个漂亮的小婊子受不了了，离开了哥谭或是直接自杀了什么的。尽管这并不是他想要的结果，但也不是不能接受。实际上，他更希望看到那个高傲的婊子畏畏缩缩地叩响他家的门，用那双流着泪的蓝眼睛乞求他放过自己。可谁知道那个人突然失踪是因为他爬上了Bruce Wayne的床？！
男人在黑暗中咬牙切齿。就是因为这个婊子，就是因为他找了这个婊子的麻烦，所以他被Bruce Wayne记恨上了。一定是的。一定是这样的。他的家族，他的公司，他的事业一落千丈都是因为这个婊子在该死的Bruce Wayne耳旁吹枕边风。
他想起白天时他在Wayne大厦里看到那个身影时的震撼。那时他去Wayne大厦洽谈业务以挽救他那岌岌可危的公司，却被一些其他的吸引了注意。他最先注意到的并不是那个蓝眼睛的婊子，而是Bruce Wayne的红发秘书。他曾经试图追求过她，毕竟她的确很漂亮。而且更重要的，接近了她就等于接近了Bruce Wayne。他不仅能掌握那个亿万富翁的行程，还能凭借Ariana的男友的身份被Wayne记住。但谁知道那个死女人只一句话就彻底断了他的计划——她说她不喜欢男的。他妈的，那个该死的女人居然是个同性恋？！他的计划彻底泡汤了。
捷径走不了，他就只能老老实实地与那些他以前瞧都瞧不上的小喽啰们谈生意了。但是他没法把那个红发秘书追到手，这不意味着他不会多看她几眼。毕竟就像他刚刚说的，那个女人真的很漂亮。他今天下午就这么做了。可他却看到了一个比Ariana更让他兴奋的身影——Jonathan Crane。
是的，他绝对不会认错的。尽管他的头发长了不少，尽管他戴上了眼镜，但那张标志性的脸可没那么容易忘——更别提他还找过他一段时间的麻烦——高耸的颧骨，丰满的嘴唇，冷淡的蓝眼睛。是的，Jonathan Crane。是他。的确是他。
所以现在是什么情况？为什么Ariana对他毕恭毕敬的？尽管他以前的确是声名显赫的心理医生——兼罪犯，但那也都已经是过去式了，他不认为在Crane有那种前科的情况下，他还能拿回他被吊销的资格证。那他凭什么能让Ariana对他那副姿态？他追求Ariana的时候那个女人甚至都没拿正眼看过他！难道Ariana喜欢Crane？难道那个女人之前是骗他的？那个女人知不知道她现在讨好的人可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婊子？——噢，等等，婊子。
他觉得自己似乎接近了答案。他本打算顺藤摸瓜地思考下去，但是显然他正在与之交谈的人对于他的走神很不满意，那个人甚至开始明里暗里地威胁他说什么生意的事情。操他妈的。他只能先将注意力放回眼前的谈话。但尽管如此，他的脑子里依旧满是那个蓝眼睛的婊子。
所以当商业会谈结束后，他本可以直接走的，但他没有。他为什么要走呢？他现在发现的事情可太有趣了。他的会谈结束得还算及时，Crane还没有走远，他还能继续暗中观察Crane。他一眼就看出那个人现在穿的衣服价格不菲，和Crane先前在派对上穿的那身服务生的衣服简直是云泥之别。做衣服的人很懂得该如何包装他。那身衣服将他身上最勾人的部位全都体现出来了：他的双肩，他的窄腰，他的屁股，他的双腿。他就像一件被人精心包装好的礼物，一件用来特地讨好某人的礼物。
男人在角落阴暗地勾了勾嘴角。讨好谁？答案很明显了。他继续用不怀好意的目光猥亵着Crane。那个人现在静静地站在一群小姑娘身旁，默默地笑着听她们聊天。Ariana则背对着他。他的目光不会被察觉到的。他开始肆无忌惮地打量那个蓝眼睛的男人：他留了长发，这让他更漂亮了。是为了讨好Wayne吗？他的面色与身形比过去更好了。看来Wayne把他养得很好。噢等等，他的脖子，他的脖子上是不是有什么东西？男人眯起眼，将视线像针一般刺入那个男人的脖子。Crane则察觉到了这股令人不悦的视线，疏离的视线透过眼镜投射过来，却一无所获。
幸亏他躲得快。躲藏在盆栽后的男人阴笑着窃喜。他竭尽全力才克制住自己没有笑出声。因为他看清楚了，他看清楚了那个婊子脖子上隐隐约约的是什么东西——是他妈的吻痕！他的头发与洁白的衣领将那些粉红色的痕迹遮挡得很好，如果不是刻意地仔细看，根本不会有人注意到。但是他的脖子上真的有吻痕！噢，他还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婊子，不是吗？当初面对他时还装作那么清高的样子，结果一攀上Wayne就完完全全是另一幅浪荡模样了？！发现秘密的窃喜被怒意所吞噬。这团怒火一直燃烧到了夜幕降临。
现在他坐在黑暗中，后槽牙被咬得嘎嘎作响。都怪Jonathan Crane，都怪那个婊子，他现在才会落得如此田地。Jonathan Crane可真他妈的是个贱人！他现在在干什么呢？他那双匀称笔直的腿会夹着Wayne的腰吗？他湿漉漉的蓝眼睛会故作可怜地乞求着Wayne吗？他丰满的双唇会被Wayne亲得红肿不堪吗？他会哭喊着请求Wayne操死他吗？他会的。他一定会的！因为他就是那样一个贱人！一个靠他的脸魅惑Wayne，用他的屁股讨好Wayne，从而不择手段达到目的，从而报复他的浪荡骚货！
然而那个不要脸的婊子现在居然活得比他都好！不不不，这绝对不能容许。这绝对不能！他怎么敢！他怎么敢！
男人因为愤怒而充血的眼睛在黑夜中发着寒光。
必须找机会毁了他。必须。
Jonathan现在很幸福。
是的，幸福。
他以前从未觉得这个词会和自己沾上边。但他此刻哼着小曲站在花园里给那些花花草草浇水，的的确确品尝到了幸福的滋味。这其实是Alfred的工作，不过被他和Bruce抢过来了。Bruce现在回去给他拿外套了。虽然Jonathan自己觉得完全没有必要，因为他真的不觉得有什么冷的，但是Bruce一向是个固执的人。所以，随他去吧。
Jonathan带着笑意看向那些终于长出几片叶子的可怜花苗。他想起那天被他放肆嘲笑的Bruce。那人本来说要拿种子来和他一起种，但实际上来到花园的不是种子，而是一批可怜巴巴的裸根花苗。
“说好的种子呢？”
Jonathan笑着斜睨了Bruce一眼。那人只是支支吾吾地回答说什么，那家公司的负责人说这样成活率更好，开出来的花更好看之类的。Jonathan笑着在心里将他有些乱七八糟的话归纳了一下，总的来说就是：那个负责人担心Bruce种不出玫瑰，所以给了他裸根花苗。而且Jonathan怀疑，那位负责人原本打算给Bruce应该是比裸根花苗更好种植的盆栽之类的——对此他不是很确定，毕竟他对园艺这一块的确不了解——但是被任性又固执的阔少爷拒绝了。无论如何，还是得感谢那位胆大心细的负责人，不然现在他面前的很可能还是一片光秃秃的土地。这么想着，Jonathan的笑容更加明媚了。
这一幕正好被拿着外套回来的Bruce看见，明媚的笑容也浮现在了他的脸上。他将外套披在了爱人单薄的肩膀上。很奇怪，尽管他在饮食上对Jonathan是绝对的毫不亏待，但这只小鸟似乎根本不会因此变胖。他只是没有那么的瘦削，但依旧纤细。
“想什么呢，笑得这么开心？”
他又搂住了Jonathan的腰。他们二人现在对于这个动作已经越来越熟悉。这个亲昵的动作已经成为了他们二人生活中的一部分。
“如果我说在想你，你信吗？”
“当然。你说什么我信什么。”
Bruce听到轻快的笑声从他爱人的嘴中飞出。
“你累了吗？要去歇一歇吗？”
“其实不是很累。但是你这么抱着我，我也没法继续浇水，所以我还有什么选择吗？”
Jonathan转过头，俏皮地冲着Bruce眨着眼。Bruce亲了亲他的额头，带着他到一旁去休息。
最近的日子都像这个下午这般美好。无论是在哪，只要他们二人在一起，就都很美好。Bruce会腻歪地缠着Jonathan。尽管嘴上抗拒着，但Jonathan还是任由Bruce抱着他，亲着他。Jonathan也会不痛不痒地取笑Bruce，而Bruce也随便他。
比如现在。
“你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在想你。”
“谁问你这个。”
Jonathan不轻不重地锤了Bruce的肩膀一拳。
“所以，现在的情况是，你把车钥匙落在办公室了？”
Jonathan后退一步靠着Bruce的跑车，抱着双臂，挑着眉质问对面那个翻找着西装口袋的人。结果和前几次一样，一无所获。那个高大的男人叹了口气。
“好吧，我想的确是这样的。或许我可以让——”
“——让Ariana给你送下来？你可放过你那位可爱的秘书吧，Mr.Wayne。你还嫌她的工作量不够大吗？你就不能动动你那尊贵的双脚，自己上去拿一下吗？”
“好吧好吧，都听你的。——等等，自己？你不陪我上去拿？”
Bruce有些诧异地问对面的人。那个人依旧靠在车门上，抱着双臂无动于衷。
“你自己由于粗心大意犯下的错，你自己承担后果。我才不陪你上去呢。”
“那你可错了，亲爱的，要不是你一直占据着我的脑子，我才不会犯下这种错误。所以，你也有责任。而且，你舍得我走？”
“你那是诡辩。以及，我舍得。我又不是没了你就活不下去。”
“可是我没了你活不下去。”
“胡扯。现在，快滚去拿钥匙。我还急着回家。”
Jonathan轻哼着回应。
“好吧，看来你是真的懒得跟我走一趟了。乖乖等我回来。”
Bruce扣着Jonathan的后脑勺，吻了一下他的额头，随后转身返回他的办公室。
Jonathan则依旧维持着那个姿势，注视着Bruce离去的背影，嘴角带着一个浅浅的笑。说实话，他其实不是很想让Bruce走，他其实不是很想独自一人，可他觉得自己不应该这么粘人。尽管他的“粘人”通常是在建立在对方的要求下的，但是他还是觉得不应该这样。他又不是什么小孩子，他是个成年人。他是有点失忆，但又不是痴呆，他完全能够照顾好自己。而且说真的，哪怕让一个小孩子独处这么一点时间又能出什么差错呢？Jonathan轻蔑地想着。
然而随后的事实证明，小孩子独处这么点时间或许的确不会出什么差错；但如果那个人是Jonathan Crane，那就得另当别论了。
“好久不见，看来你最近过得不错。要我说，要想和你单独说说话可真不容易。”
正当Jonathan还沉浸在自己的想法中时，一个陌生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Jonathan看向声音的来源，他的侧前方站着一个男人。Jonathan感觉他的脸很熟悉，准确地说，恶心得熟悉。Jonathan感觉自己应该在哪见过这个人。他努力地回想着，他想起派对，想起泳池，还有一些恶心的话语与感觉。Jonathan讨厌这个人。
“有事吗？”
Jonathan冷冷淡淡地回应。
“哈，还真是一模一样的反应！我本来还期待着你会有些更激烈的反应呢，毕竟我肯定让你印象深刻过。”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Jonathan皱起眉，厌恶地吐出这句话。他感到烦乱。他觉得脑海里有什么东西在撕扯着想要浮出水面。
“怎么？傍上了哥谭王子之后就装作不记得过去的一切了？你以为这样就能掩盖你所做过的那些肮脏又可怖的事情吗？你以为这样就能心安理得地享受着现在的一切了？你配吗？你根本不配！你这个浪荡的贱货！”
然而很奇怪的，比起最后那句极具侮辱性的咒骂，另外两个词更令Jonathan混乱。肮脏……可怖……两个词像是两个闪着寒光的锋利鱼钩，猛地扎入了那片混沌不堪的记忆之海，不断地向下探去。它们似乎勾到了什么。Jonathan感到头疼。
“滚开。”
他低声怒吼着。
“滚开？噢我明白了，这样你就能和这辆昂贵的兰博基尼独处了是吧？等会你是不是会让Bruce Wayne把你压在它的引擎盖上操你呢？你一定会的，对吧？毕竟你的屁股就是为此而生的，对吧？你的屁眼就是为了讨好别人而生的。告诉我，你个婊子，Bruce Wayne一定把你操得很爽吧？你的长发是特地为他而留的吧？他后入你的时候，是不是揪着你的头发操你？你一定很喜欢那样吧？你那流着水的小洞是不是无时无刻不在渴求着Wayne的——”
“滚开！”
Jonathan冲那个倒人胃口的男人咆哮，地下车库中回荡着他的怒火。他想将拳头砸向那个人肮脏的脸，但他现在头疼得要命。那两个钩子挣扎着要破出水面。且更要命的，那两个钩子勾到的东西太多太多了，多到几乎已经超出了它们所能承受的范围。Jonathan感觉那两个鱼钩快要断裂，而他自己的脑子也快要炸开了。数以万计的碎片在水面以下嘶吼着，尖叫着，哭泣着，狂笑着。它们咆哮着要冲破水面，咆哮着要突破那层屏障。太吵了。太吵了！
“哈！你现在只会狂吠着让我滚了？怎么不换上你那副欠操的谄媚姿态讽刺我了？怎么不威胁我了？你先前不是狂得很吗？你先前不是还耀武扬威地炫耀着你那臭名昭著的名号吗？他妈的，可笑的——稻草人！”
振聋发聩的一击。
随后是彻底的寂静。
碎片们不闹了。它们变得极其乖顺且听话，缓缓地浮出了水面。因为脑海中的那个人出现了。Jonathan知道他能帮他处理好一切，特别是脑海中这些喧闹的小碎片们。Jonathan眨着眼，喘息着整理那些早就知道了的记忆。
是的，他想起来了，他彻底想起来了。
可他没有呼唤他的伙伴。尽管他迫切地想这么做，但现在不是时候。他们的久别重逢可不能是以这么一个草率的方式。他的小伙伴也沉默着。因为他知道Jonathan在想什么，他一直都知道。
平复了呼吸后，Jonathan平静地抬眼，注视着面前的跳梁小丑。不过某种程度上来说，他或许还应该感谢他？但是去他妈的，他才不会这么做。他蔑视着面前的猪猡。那个恶心的猪猡涨红着脸，大喘着气。现在看来，他的愤怒说辞似乎只激怒了他自己。Jonathan从鼻子中不屑地发出一声轻哼，他期待着这个猪猡能给出更多可笑的表演。
但是他的期待落空了。
因为Bruce回来了。
“Jonathan，想我了吗——”
声音戛然而止。Bruce皱着眉，看着Jonathan对面那个人的背影。为什么这里会有人？这不应该。他离开前还特地打量过，四周没有人了。Bruce快步走到Jonathan身侧，将他拉到自己身后，阻隔了对面那个人的视线。现在Bruce能清楚地看到那个人的脸了。Bruce觉得有点眼熟，是一种厌恶的眼熟。但他想不起来在哪见过这个人。可能是在哪次慈善晚会或是派对上？总之他不喜欢这个人，他希望这个人赶快从他眼前消失。他担心这个人会影响到Jonathan。
而身后的Jonathan亲昵地挽上了他的手臂。这很反常。因为在有外人的情况下，Jonathan通常是把人推开的那个。但是他一个人呆了会，他可能产生了不安全感。所以这样的反常行为或许也是解释得通的？可Bruce还没来得及思考更多，Jonathan就开口了：
“Bruce，这位先生想见你。”
“是吗？那他应该先去预约，而不是制造这种令人不齿的偶遇。”
Bruce厌恶地眯起眼打量着对面那个惊慌失措的人。
“你的名字？”
Bruce补充问道。他要把这个人加入他的黑名单。
“不！不必了！我，我还有事，我得先走了。再会，Mr.Wayne！”
那个男人落荒而逃。而在那个倒人胃口的身影消失的一瞬间，Bruce感受到那只缠在手臂上的手松开了。
“怎么了，亲爱的？他惹怒你了？”
Bruce俯下身，捧住爱人的脸，拇指轻轻摩挲着他的脸颊。但那双漂亮的蓝眼睛低垂着，没有看他。
“你怎么才回来……”
Jonathan的声音里充满疲惫。Bruce感到一阵心疼。早知如此，他刚刚就该死缠烂打地把Jonathan带上去。他温柔地在爱人的双唇上落了一个弥补的吻。
“我们回家，好吗？”
Jonathan没有说话。他只是默默地走到副驾驶，熟练地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有些不对劲。
Bruce皱着眉看着坐在副驾驶室，有些失魂落魄地偏着头的Jonathan。
“你还好吗，亲爱的？”
“我现在有点累。我不想说话。”
Bruce咬了咬牙。
接下来的路程，是令人窒息的沉默。
Notes:
Isn't it lovely all alone？
Heart made of glass my mind of stone.
Tear me to pieces skin to bone.
"Hello, welcome home."
Chapter 22: 假寐
Summary:
So call me stupid call me sad.
You’re the best I’ve ever had.
You’re the worst I’ve ever had.
And that keeps fucking with my head.
Notes:
以上来自于：11 Minutes - YUNGBLUD/Halsey/Travis Barker
NSFW!
(See the end of the chapter for more notes.)
Chapter Text
Jonathan感到疲惫。
太多太多的记忆夹杂着混乱的情绪在他脑内纷飞盘旋。尽管稻草人已经帮他处理了很多，但他依旧感到疲倦。而且他不明白自己该如何面对现在的情况。阴暗的过去与明媚的现状在他的头脑中扭打着，而他只是静静地看着，任由它们将自己的头脑撕扯得四分五裂。他不会去帮它们中的任何一方。因为他根本不知道该帮谁。
Jonathan知道Bruce在时不时地偷瞄他。他也知道自己现在应该给他一些反应，以此来伪装出自己还未恢复记忆的假象。但是他真的很累，他现在不想应付那个人。所幸那个人也尊重了他。可车内的诡异气氛却是越发浓重了。抵达庄园，两人下车后，Bruce率先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Jonathan，你还好吗？”
Jonathan听得出来几乎要溢出话语的关心。然而随即他又想起了那些拳打脚踢与虐待。哈，多么讽刺。他想放声大笑。但是他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所以他转过身，用一种轻快的语气回答了Bruce。或者说，蝙蝠侠？
“我没事，Bruce。我只是有些累。”
“是那个人和你说了什么吗？”
“当然，他当然和我说了什么。他告诉我，他知道我在你心中的分量举足轻重，所以他希望我能帮他在你面前说几句好话。我有些犯难，因为我不喜欢他。”
“那就让他滚。”
Bruce抱住了Jonathan。他的一只手覆盖在Jonathan的头顶，令人安心的温暖流向Jonathan。
“没有什么比你更重要。”
Jonathan将头靠在Bruce的胸膛上，默默勾了勾嘴角。是出于喜悦，还是出于嘲讽？他懒得去想了。没有什么比他更重要。这个人一向很会说漂亮话。漂亮，但也虚伪。在这个人心中，比Jonathan Crane更重要的东西可太多太多了。哥谭，人民，正义，还有那个死了很久的Rachel Dawes，他们都比他更重要。他到底是怎么说出这句话的？
“那个人只和你说了这些吗？他没和你说别的吧？”
“没有。他还能和我说什么呢？说我有多么聪明多么漂亮，和你是多么般配吗？”
Jonathan撒谎了。但这对他来说很正常，不是吗？
“我倒是宁愿他只说了这些阿谀奉承的话。”
一个坚定的吻落在了Jonathan的颅顶。这个人就那么信了他的话？他完全不考虑他是在骗他的可能？他可真是愚蠢。或许这就是人们常说的爱情使人盲目？Jonathan笑了。他的笑被曲解了，Bruce开心地亲了亲他。但Bruce不知道他的心里有多苦涩。
Jonathan很早就躺在了床上，在黑暗中闭着双眼。
他听见卧室的房门被推开，随后被缓缓关上。微不可察的脚步声离他越来越近，他依旧闭着双眼。有什么东西被轻轻放在了床头柜上。Jonathan不用睁眼都知道，那是一杯热牛奶。接着床沿轻柔地沉了下去，那个人坐在了床边。他一边的侧脸被那只大手包裹着，颧骨被那只手的拇指摩挲着。很温暖，很舒服。但也让他害怕。
“Jonathan？”
他的名字被轻声唤出。他毫无反应。他只是继续保持着现在的姿态。
“Jonathan？”
又是一声轻唤。他依旧一动不动。他不会醒的。装睡的人，怎么可能会被叫醒呢？
接着Jonathan听到那人小声嘀咕了几句“已经睡了吗”“应该也没事”，而后他身上的被子被掖了掖，更好地包裹住了他。又是一个柔软的吻，温柔地落在了他的嘴唇上。接着床沿恢复了平整，更为安静的脚步声由近及远。门又开了。门又关了。一切都非常安静。安静得让人难以察觉，安静得不会惊扰任何人。
Bruce没有像以往一样躺在他身旁。Bruce当然没有。他早该想到的。他一直都是一个人。一直都是。正义的黑暗骑士怎么可能会为了他舍弃他的哥谭？哥谭可比他这个昔日的罪犯重要得多得多了。他早该想到的。他一直都是一个人。
不，不。现在他不是一个人了。
Jonathan紧闭着双眼，不愿睁开。因为在他看不见外界的时候，他才能更好地与那个他沟通。这是他给自己的理由。他鼓足勇气，在脑海中轻声呼唤着那个名字。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甚至需要鼓足勇气，是因为害怕得不到那个他的回应吗？就像Bruce得不到他的回应那样？Jonathan不知道原因，可他依旧呼唤了那个他。
稻草人？
好久不见，Jonathan。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安心。Jonathan闭着眼笑了。在任何人看来，他们都会觉得他做了一个不错的美梦。但他们也都不知道的，他的美梦成真了。
然而Jonathan一夜未眠。
他怎么可能还睡得着。自从意识到自己身侧的床是空的之后，他感到烦躁，恼怒，还有悲伤。他想抓起床头那杯已经冷掉的牛奶，将它恶狠狠地砸向地面，看着乳白的液体碎裂在地面，看着发光的碎片在洁白中闪烁。他其实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那么做，但他想那么做。但他不能那么做。他现在还不能。他现在还不能让Bruce知道他恢复了记忆。为什么？他不知道，他真的不知道。
Jonathan将手指无助地插入头发之中，整个人侧躺在床上蜷缩着，崩溃地扯着那些那个人喜爱的长发。他好累。他想睡觉。他不想去想那么多事情了。他不想去思考他为什么想将牛奶砸向地面。他不想去思考为什么他现在不能让Bruce知道他已经恢复了记忆。他不想去思考为什么他现在如此疲倦。他不想去思考为什么他现在迫切地渴望着那个不在身旁的人。他不想，他不想，他真的不想。他很累，他很想休息，他很想睡觉。
然而没有那个温暖的怀抱，他睡不着。
扯着头发的手开始颤抖。Jonathan将手拿下来，崩溃地睁开眼，盯着指缝间的长发。手紧握成拳，被塞回被子里。他绝望地闭上眼，绝望地紧咬着牙关，绝望地等待着那个人的回来。
他不知道到底过了多久。可能是一两个小时，也可能是一两个世纪，谁他妈清楚。总之，他身后的床微不可察地陷下去了一块。接着坚实的胸膛熟悉地贴上了他的后背，一个温暖的怀抱包围了他。凌乱的头发被那只大手捋顺。他听见那人自言自语的小声嘀咕：
“又做噩梦了？”
随后他的耳廓被亲了，他被抱得更紧了。没一会儿，他听见身后的人均匀绵长的呼吸声。温热的气息在他身后散开，一缕又一缕的温暖与安心流经Jonathan的全身。那种安心居然比稻草人带给他的更为强烈。这样强烈的安全感，居然来自这个强奸过他的人，这个欺骗过他的人，这个殴打虐待过他的人，这个时不时抛下他的人。多么讽刺。多么可笑。
Jonathan缩在怀抱里，死命地咬着他的下唇。
他想笑。
他以为他想笑。然而实际上，他更想哭。
但他没有。
他只是想。
这么想着，他居然沉入了睡眠。
Jonathan站在Bruce办公室的落地窗前，静静地俯瞰着脚下的一切。他今天才发现，从这里看下去，可以清楚地看见中心公园里的一切。包括那条小道，那把长椅，还有附近的小摊子。
Jonathan感到心里一阵酸涩。站在这里，他已经不敢再去回忆那个充斥着复杂情绪的下午。实际上，那个下午并不遥远，但他总感觉那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遥远得让他不敢去回忆。Jonathan苦涩地咬了咬牙。他受不了了，他迫切地需要转移注意力。
他的腰被熟悉地搂住了，身后的人将下巴放在了他的肩膀上。
“你看了很久了，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吗？”
“嗯哼。”
但算不上好玩，只能算痛苦。Jonathan在心里默默补上了未说出口的话。
“什么好玩的？”
“我能在这看见下面的人，但下面的人却看不到我。”
“你喜欢这种感觉吗？”
“你喜欢吗？”
“有你的参与，我想我会更喜欢。”
Bruce闭上眼，低头亲了亲Jonathan的脖颈。Jonathan扯出了一个笑。但他自己清楚地知道，那个笑苦涩得要命。不过Bruce看不见。他不会看见的。Jonathan伸出一只手反手扣住Bruce的脑袋，他后仰着自己的头，凑到Bruce耳边诱惑至极地抛出了邀约：
“是吗？那让我也爱上这种感觉吧，Bruce。”
所以一切都发生得很自然。Jonathan现在双手无力地支撑着，一侧的脸紧贴在透明得仿佛不存在的落地玻璃上，断断续续地呻吟着。他炽热的喘息给面前的玻璃染上了一层白色的水雾。面前看似不堪一击的玻璃给他带来了一种别样的恐惧感。身后的人撞击得太用力，以至于他总感觉下一秒面前的玻璃就会碎裂，他们就会这样紧紧地纠缠着坠落，纠缠着死去。至于死后的爆炸新闻？他才不在乎。他愿意以这种方式向世人宣告他们是一起的。是的，对于这种恐惧感，他甘之如饴。
“Fuck, Bruce…Fuck me harder!”
他的要求得到了有力的回应。身后的人更为凶狠地顶撞着他。淫靡的碰撞声，抽插声，还有他自己那让人面红耳赤的呻吟声回荡在他耳边。但坚实可靠的玻璃当然不会碎裂，操着他的那个人也不会随着他一同死去。可那种恐惧感依旧萦绕在他心头。他感到紧张，他感到害怕。
“操，你今天可真紧，亲爱的。”
在体内横冲直撞的入侵者熟练地撞击着他的敏感点，他破碎的呻吟变成了哭喊。随后那人将几根手指放到他面前：
“Suck it, baby.”
他照做了。他顺从地含住了那几根手指，卖力地吮吸起来。他的嘴被填满了，他的后穴被抽插着，他的阴茎被撸动着。灭顶的快感吞噬了他。他甚至忍不住开始翻白眼。他的意识开始恍惚。
可是恍惚之中，他清楚地看见了那个坐在中心公园长椅上的男人。他正闭着眼皱着眉，仰头叹气。如果他睁开眼，他或许就能看见大厦上层的淫靡画面。Jonathan呜咽着，沉闷地哭喊着，试图让那个长椅上的男人睁开眼看到自己。因为Jonathan看见了那条林荫小道上，那个西装革履的英俊男子正在步步靠近那个男人。
睁开眼！睁开眼看看我！看看我现在的样子！快跑！快跑！
被压在玻璃上的他无声地哭喊着。但他知道，就算长椅上的人睁开了眼也不会看见他。这里太高了，太远了。他看不见。更何况，就算他看见了，他真的会跑开吗？就算自己早已知道会发生什么，自己真的会跑开吗？会吗？不会吗？
Jonathan崩溃了。他看见长椅上的男人惊讶地睁开眼，注视着站在阳光下的那个男人。
他痛哭着释放了自己。
身后的人抽出手指，俯过身，温柔地吻走了他的泪水。
他不会。他不会跑开。
他妈的。就算他知道故事的发展，他也不会跑开。
他舍不得。
他舍不得这份从未尝过的爱。
哪怕这份爱会将他推向痛苦、崩溃、绝望，乃至死亡。他还是舍不得。他可真他妈的贱。
“你爱我，对吗，Bruce？”
他听见自己哭着问身后的人。
“我爱你，我当然爱你，Jonathan。别哭了，别哭了好吗？”
细细密密的吻落在脸上，带走了那些苦涩的泪。回荡在耳边的声音里满是心疼。
他妈的，他妈的……
他怎么可能舍得？！
“Bruce，你有空吗？能陪我去那个公园转转吗？”
Jonathan从窗前转身，回头看着办公桌后的Bruce。那人对于他突如其来的请求显然有些吃惊——他当然应该吃惊了，不是吗？
“怎么突然想去公园转转了？”
Jonathan不紧不慢地走向Bruce，后者看见他走过来后自然地张开了双臂。Jonathan也顺着他的意思坐到了那人腿上，任由那人抱着他，玩弄他的头发。毕竟他现在有求于人，态度总该放软一些。但他似乎忘了，在他失忆的那段日子里，他可从来不考虑这一点。
“就是看书看累了，想下去散散步。你不累吗？”
“本来有点，但是抱着你以后就没那么累了。不过既然你想去散步，那就走吧。”
所以他们一同出现在了那条林荫小道上。天气很好，和那天几乎没什么区别。阳光还是那么的和煦耀眼，照得公园里暖融融的。他们二人并排走着，缓缓地，慢慢地，和他们以前在Wayne庄园附近的树林散步时一样。但有些东西就是不一样了。Jonathan微不可察地扯了扯嘴角，强压住了心底的苦涩。
看似无意，实则有心。他们二人又走到了那个熟悉的地方。然而与上次不同的，不远处的白色长椅上没有人。
“累了吗？要过去坐坐吗？”
Bruce倾过身子问他。
“好。”
所以他又坐在了长椅上。头后仰着，闭着眼享受宁静祥和的阳光浴。然而同样与上次不同的，他的身旁多了个人。Bruce的手伸到了Jonathan的身后，有一下没一下地顺着他的头发。如果他是只猫，他一定会发出呼噜声的。Jonathan笑着想。
“看来你真的很喜欢我的头发？”
“它们很漂亮。”
“那比起我的身体，你更喜欢哪个？”
Jonathan睁开眼，转过头，将头侧枕在Bruce的手心里，笑眯眯地问着。但那人却给出了一个答非所问的回答：
“我爱的是你的全部，Jonathan。”
答非所问，却很能撩人心弦。更别提他现在的手指又在摩挲着Jonathan的脸颊。一定是阳光太温暖，一定是天气有点热。Jonathan心想。因为他的脸开始微微发热。但是绝对不可能是因为那人的情话。因为Jonathan清楚地知道那人说的是一句谎话。他爱的是他的全部？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会爱他的全部？他或许的确爱那个失忆了的、不记得他们的黑暗过去的、只是Jonathan Crane的Jonathan Crane。但他怎么可能会爱这个疯子？怎么可能会爱这个罪犯？怎么可能会爱这个险些杀了他的爱人的稻草人呢？他怎么可能会爱现在的他呢？
他在骗他。他是个骗子。他一直都是。
“你脸红了。”
那个骗子说。
“是因为天太热了。”
这个骗子回答。
是的，对面的人是个骗子。可他又何尝不是呢？他不也没告诉对方他已经恢复记忆的事实吗？他自己也是个骗子。他们之间到底还剩多少真心？有那么一瞬间，Jonathan无比希望自己未曾恢复记忆。至少那样，他还能做个幸福的可怜人。至少那样，他们之间还能有不被质疑的真心。
Bruce笑了笑，将目光投向对面。上次的热狗摊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卖冰淇淋的小摊。倒也正合Bruce的心意。他可不是来陪Jonathan将昨日重演一遍的，他要将过去覆盖。
“要吃冰淇淋吗？”
“什么？”
Bruce没回答，而是朝那个小摊的方向歪了歪头。Jonathan顺着他所意会的方向看去，没看见意料之中的热狗摊，而是那人话语中的冰淇淋摊。
“这话居然是你说出来的。”
Jonathan讥讽道。Bruce对此早已习以为常。
“怎么？你觉得我不会吃这种街边小摊的东西？”
“不然呢？”
Jonathan斜睨着Bruce。他想起上次那人不知是巧合还是成心的捉弄，他有点不爽。
“事先声明，你请客，亿万富翁。我可不会掏一分钱。”
Jonathan抱着手臂，偏过头，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对方只当他的回答依旧受着过去碎片的影响，所以没有很在意。但他不知道，这句话并不是无意中说出的。
“当然。你只需要坐在这里就好。”
Bruce拉过Jonathan的脑袋，亲了一下他的额头。在对方的拳头落在他胸膛上之前，他笑着离开了长椅。
而几乎是在Bruce转身离开的一瞬间，Jonathan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原本上扬着的嘴角跌落谷底，蓝眼睛里流动着深不见底的苦涩。他紧咬着牙，看着Bruce走向小摊，掏出钱，接过了那两个冰淇淋。在他转身回来的前一秒，Jonathan又恢复了刚刚的笑容。那些苦涩的阴影彻底隐藏在阳光中。Bruce不会看见他刚刚的表情。
“给。”
Bruce将其中一个递给他。Jonathan接过后，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他不知道自己吃了多久，但是他肯定吃得很慢。等他全部吃完时，他发现身旁的人早就已经吃完了。那人撑着脸，笑着盯着他看。他肯定看了很久。
“看够了吗？”
“看不够。”
又是似曾相识的对话。
“你就看不腻吗？”
“怎么可能会看腻？”
那张笑嘻嘻的脸突然凑近，Jonathan的脸被熟悉的气息包围，他的嘴唇上也落下了熟悉的柔软。Bruce捧着Jonathan的脸肆无忌惮地亲吻着。Bruce本以为不出三秒，那个人就会反应过来，然后爆红着脸把他推开。但那人没有。相反，他张开了嘴，伸出舌头舔舐着Bruce的嘴唇，诱惑地邀请着他。Bruce当然不会拒绝邀约。他在他的爱人的嘴里品尝到了冰淇淋的甜腻。
“要带我去吃一餐烛光晚餐吗？”
当他们结束那个吻后，Jonathan微喘着气问。
“只要你想。”
所以他们又去了那家餐厅。今天没有枪击，没有暴徒，没有动乱；他们安安稳稳地享用了一餐不错的烛光晚餐。当他们用完餐走向那辆车时，Jonathan甚至主动提出要Bruce牵着他的手。Bruce当然答应了。他们十指紧扣着走向那辆法拉利。返回Wayne庄园的路上，他们轻松愉快地聊着天。没有追击，没有逃亡。一整天都沉浸在幸福之中。
卧室门刚被关上，两个人就拥吻着倒在了床上。那是一场极其温柔缠绵的性事。温柔的爱抚，温柔的亲吻，温柔的进入，温柔的交合。
但Jonathan还是哭了。
现在Bruce将他抱在怀中，安抚地摸着他光裸但布满伤痕的后背。Jonathan努力地克制他自己，不让自己哭得更狠，但在那人温暖的怀抱中，他的努力有些适得其反。
那人像前几次一样温柔至极。这一切太美好，这一切太不真实，这一切仿佛是他的一个漫长且真实得有些过分的美梦。他早已醒来，可还是对那个梦流连忘返。所以他一直在装睡。他希望能在美梦的余韵中停留得久一些，更久一些。有那么几个瞬间，他甚至希望他能重新回到那个虚幻美好的梦境中。
不过很可惜，他是一个宁愿要惨痛现实的人。
所以，这一切该彻底结束了。
所以，尽管他很舍不得，尽管他甚至在为了即将到来的失去而哭泣。
但是他该彻底醒了。
Notes:
其实想说很多，但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实际上我自己写的时候都好几次感觉好难受......哎。（背手离去）
Chapter 23: Burning Out
Summary:
Baby just look at the stars, maybe that’s all that we are.
Feel so close but we’re far away,
Further than we think that we are.
Gravity pulls us apart, adding to the weight on my heart.
Used to shine bright in the dark,
But in the light we’ve lost our spark.
We’re burning out.
Notes:
以上来自于：Burning Out - Hayd
看我一口气更三章！
Chapter Text
早上七点。
Jonathan一如既往地在Bruce的怀抱里睁开眼。如若换做以前，他会微笑着拱进那人的怀抱，有时会闭目养神一会，更多时候是想一些有的没的。但今天不一样了。
现在的蓝眼睛里失去了往日的温柔与欢愉。准确来说，自从他的记忆恢复以后，那种温暖的情感就几乎从他的眼睛里彻底消失了。自那以后，他的蓝眼睛中满是躲藏在冷漠之下的怨恨与悲伤。但今天，多了些其他的情感。
他想伸手，将那个面带微笑、依旧沉醉在甜美梦乡中的义警拍醒。说真的，他是怎么能睡得如此安稳的？这个人难道没点危机意识？他又不是不知道他怀抱着的人是谁。精神病，疯子，罪犯，敌人。他可以是这些身份中的任何一个。难道这个人一点不在意？难道一个爱人的身份就能击败那些众多的敌对身份？
Jonathan的心底又莫名泛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有可笑，有嘲讽，有酸涩，但更多的，居然是温暖。他觉得自己现在才是真的疯了。疯得比以往任何时候更为彻底。在那人对他做了那么多事情之后，他居然还会因为那人感到温暖？他为自己的情感感到无比烦闷。他皱着眉伸出手，不轻不重地拍在了那张英俊的脸上。不是很用力，但是足够让那个人醒来了。那个人挣扎地睁开眼，惺忪的双眼莫名其妙地看了眼Jonathan。
“别闹。这还早得很，多睡会。”
他嘟囔着又将困倦的双眼闭上。一只手覆盖在Jonathan的头顶，将Jonathan搂得更紧。
操。他真他妈的是个傻子。
被那人的温暖紧紧包围着，Jonathan在心底咒骂。他想把那人推开。但当他的手触及到那人坚实的胸膛之后，他却可笑地发现自己失去了将他推开的力气。或者说，勇气？他的手开始微微颤抖。因为他清楚地知道，一旦他推开Bruce，他们就永远不可能再有现在的温存了。而他居然，还是留恋着这份温存。
他咬住自己微微发抖的下唇，默默地收回了手。这并不代表他会放弃从梦中彻底醒来。他必须醒来。他必须结束这场虚幻缥缈的美梦。但是至少，先让对面的人彻底睡醒吧。但是至少，让他再多感受一下这份温暖吧。哪怕只有几个小时，哪怕只有几个呼吸，哪怕只是闭眼睁眼的间隙。
Jonathan闭上了眼。一滴泪无声地从他眼角滑落。
Jonathan再度睁开眼。
Bruce还没有醒，但是窗外的阳光已经很耀眼。按照以往的经验，Jonathan知道对面的人也快醒了。他没有再去吵醒那个人。Jonathan安静地躺在他的怀抱中，用目光留恋地描绘着他的容貌，静静地等待着那一刻的降临。
这里是他的眉毛。它们以前总是紧皱着，但近期已经舒展了不少。不过很可惜，自己又要让它们皱起来了。
这里是他的鼻梁骨。他以前总喜欢揉捏着它的根部，好像那样就能缓解他的头疼似的，尽管这并没有任何的科学依据。他最近倒是不太做这个动作了。但是同样可惜的，自己也要让这个习惯重新回到他身上了。
这里是他的嘴。它以前只会吐出各种各样的愤怒的低吼，还有那些让人听了就厌烦的关于光明、正义之类的话语。最近它倒是抹了蜜，每天都会有各种不重样的情话从那里飞出。尽管Jonathan也知道它们不全是真话，但是的确很好听。而且那张嘴亲起来确实很舒服。柔软的，温暖的，有时还会带点甜味。
这里是他的下巴。好吧，关于这里的以往的记忆可以说几乎没有。毕竟有谁会去特意留意敌人的下巴呢？但是最近的记忆倒是不少。它曾多次落在Jonathan的肩膀上，头顶上。其实并不能算很舒服，却让人很安心。
最后这里，是他还未睁开的双眼。这个人几乎天天都在夸赞Jonathan的双眼有多么美丽，但他不知道的，Jonathan也很喜欢他的双眼。不像他自己冷淡疏离的淡蓝眼睛，这个人的棕褐色双眼总是能很多情：温柔的，无奈的，宠溺的，开心的，喜欢的……哪怕是在以前，那些熊熊燃烧的怒火也能清楚地映射在他的眼底，能够让Jonathan很容易地看清他的感情。
Jonathan很喜欢他的双眼。实际上，他的双眼几乎无时无刻不在闪着光。就像无边黑夜中的启明星，永远闪烁着象征希望的光芒。“希望”其实不是Jonathan这种人可以拥有的东西。这种耀眼的东西太过危险了，它会将他这种生活在阴暗之中的人彻底焚毁。而最要命的，这个人眼中的希望又几乎最耀眼的那种，似乎没有什么能熄灭他眼中的光。那种光就像一丛永不熄灭的火焰，在哥谭这种黑暗阴冷的地方无私地燃烧着。
Jonathan在天寒地冻的黑暗中偷生了数十年，他从未见过如此愚蠢的火焰。他过去不是没见过火焰，但它们都有所图。它们有的是为了向取暖的人收取钱财，有的是为了笼络人心，有的则是单纯为了烫伤他们。可这丛火焰不一样，他真的不求回报。Jonathan感到对他好奇。他知道自己不该接近他，他知道自己会因此被灼伤，甚至被焚毁。但他忍不住。他好奇这丛火焰的动机，这丛火焰背后的故事。所以他努力接近了这丛火焰。然而他却发现，比起促使这丛火焰熊熊燃烧的燃料，他更贪恋那份温暖，那份从来不属于他的温暖。他从未想过自己能如此接近这份温暖，更未想过自己能如此长时间地持有这份温暖。
但他始终属于阴暗。他在阴暗的角落中出生，他在阴暗的环境中成长，他在阴暗的岁月中生存。他早就成为了阴暗的一部分。他为恶棍作伪证，他制造恐惧毒素，他荼毒群众，他残害城市。他是阴暗的一部分。而现在命运和他开了一个玩笑，将他推至了这团火焰的怀抱，甚至给了他一层脆弱的庇护以供他暂时不受伤害。可现在这层庇护碎裂了。阴暗的他投入如此热烈耀眼的怀抱中，他的下场只有一个。
Jonathan看着这个人颤动的睫毛。他快醒了。
自己也即将亲手终结这份温暖。
吸气。呼气。
自己在紧张吗？或许吧。他能听见心跳声。但他却分不清这心跳声是来自于自己，还是来自于对面。他突然有些好奇，当初那人坐在床边看着他挣扎着醒来的时候，是不是也和他现在这般感受。他有些想笑。于是他笑了。
所以Bruce睁开眼首先看到的，就是Jonathan带笑的蓝眼睛。所以他也极其自然地低下头，给了怀中的爱人一个早安吻。
“早上好，亲爱的。”
Bruce笑着说。
“早上好。先去洗漱吧。”
Jonathan平静地回答道。Bruce对于他与往日截然不同的态度有些疑惑：
“不温存一下吗？”
“我有事和你说。”
Jonathan的语气依旧平平淡淡的，却充满了不容拒绝的坚定。尽管感到有些不理解，但Bruce依旧照做了。当他回来时，他看见Jonathan坐在床上看着他。那张脸上带着一个淡淡的微笑，却苦涩至极。Bruce感到有些慌乱，他连忙赶到Jonathan身边坐下，将他拥入怀中。
“怎么了，亲爱的？为什么你看着这么——”
“你不觉得这一幕很熟悉吗？”
Jonathan打断了Bruce的关心。
“什么？”
Bruce疑惑地看着怀中的人。那人的蓝眼睛没有聚焦，空洞洞的，似乎沉浸在他自己的世界里。
“你今早真的让我莫名其妙了，亲爱的。”
“那我帮你答疑解惑一下吧。”
怀中的人仰起头，那双蓝眼睛终于聚焦在了Bruce身上。但不同于以前的活泼、暧昧，甚至是调笑、讥讽。那双蓝眼睛冷冰冰的，像是阴暗角落中的寒冷冰块。
“不觉得这一幕很像你愚弄我的那个早晨吗？那个你抱着我，让我对你掏心掏肺地说出你早已知晓的、亲手犯下的罪行的早晨？”
Jonathan能明显感到对方的身躯僵硬了一下。那人沉默了一会，才缓缓开口：
“你在胡说什么，Jonathan？你昨晚做噩梦了是吗？”
他温柔得让人近乎窒息的话语换来了Jonathan的一声充满嘲讽的轻笑。
“别装傻了，你明明很清楚我在说哪天。那一天你一定感到很满足、很骄傲吧？你不可能忘的，不是吗？Bruce。或者说，蝙蝠侠？”
那个称呼拐着弯地被他吟唱出来，和Bruce那次在黑暗中听到的一模一样。然而与那个飘荡在空中的音节截然相反的，Bruce的心彻底沉了下去。又是一阵极长的沉默。但沉默中，他依旧没有放开怀里的人。
“你什么时候想起来的？”
Bruce的声音褪去了所有的温柔，陌生得让Jonathan有点害怕。可他依旧一副无所畏惧的模样。毕竟这就是那个人想看到的，不是吗？Jonathan轻笑着耸了耸肩。
“你可以猜猜看。”
“是因为那个男人，对吗？”
“看来你还不是那么蠢。”
Jonathan咯咯地笑着，伸出手轻轻地抚上Bruce的脸颊。那人居然也没有躲开。
“尽管我也很想像那些善良又愚蠢的人们那样，告诉你不用在意他，因为无论有没有他我都会恢复记忆的，这只是时间长短问题罢了balabala。但是很可惜，我可不是什么好人。所以，是的，就是因为那个满脑子恶心思想的猪猡，使得我恢复了记忆，使得你失去了你的可爱的Jonathan Crane。哦对了，我是不是没和你提过？他可一直在意淫我。生气吗？对你的Jonathan被人如此羞辱感到气恼吗？那就对了。去吧，弄死他吧！弄死那个愚蠢的猪猡吧！”
说完，Jonathan乐不可支地在沉默的Bruce怀里放声大笑起来。他的笑声很夸张，也很刺耳，像是在刻意掩盖什么。他笑了很久。也许是他笑累了，也许是他刻意掩盖的东西终究占据了他，总之他不笑了。
“所以你又要把我关到蝙蝠洞里了，是吗？”
Jonathan努力用一种调笑的轻快语气说出这句话，但他失败了。语气里是显而易见的悲寥。而且更令他烦躁的，他的质问也失败了。那个人像是哑巴了一样一言不发。Jonathan感到怒不可遏。
“他妈的说句话啊！”
他近乎咆哮着喊出这句话。他甚至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如此愤怒，他迫切地需要那个人给出他的答案。尽管他的答案不会改变任何事，但Jonathan依旧迫切需要着。他甚至感觉有什么东西快从自己的眼眶中溢出。这太他妈荒唐了。自己一定是疯了。Jonathan紧咬着牙关，死死地盯着那个人。那个人深吸了一口气，轻飘飘地回问他：
“你还会试图自杀吗？”
这算是什么回答？他是会还是不会？Jonathan想给那个人脸上来一拳。但他们之间的力量悬殊迫使他放弃了这个念头。
“需要我提醒你吗，死蝙蝠，是我先向你提问的。应该是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Jonathan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如果换做是以前，对方早就被激怒了，可他现在面上的表情依旧不动声色，他的语气也还是轻飘飘的。
“会？还是不会？”
“我不知道。”
Jonathan恶狠狠地吐出这句话。对方则仍然沉默着。
沉默，沉默，还是他妈的沉默！他多说几句话是会死是吗？！他这是什么态度？看他这样很好玩是吗？！
在心底咒骂了那人不知道多少遍之后，那人终于放开了他。Jonathan笑了一声，挑着眉期待那人接下来的动作。可他没有殴打Jonathan，没有拖拽Jonathan，没有对他做出任何动作。Bruce只是沉默着转身，离开了卧室，留下了Jonathan一个人。
他没有将Jonathan关回蝙蝠洞。
Jonathan坐在床上，用尽全身的力气死死地咬住他的下唇，努力不让自己发出任何的声音。
但是泪水无法遏制地流了下来。
其实Jonathan算是想对了。
Bruce的确不敢多说话，他担心复杂的汹涌情感会随着过多的话语倾泻而出。他担心，那样会要了他和Jonathan的命。或者说，他担心那会要了Jonathan的命。
关上门后，他站在走廊上，背靠着门沉默着。他不清楚自己到底站了多久，他似乎隐隐约约听到房间内的啜泣声。他想打开门，回到房间，抱住那个人。但他没有。他近乎逃似的离开了那里。然而那隐隐约约的啜泣声却没有离开他，他感到窒息。
Bruce想离开屋内，到室外去喘口气。但当他站在门口后却发现，那人说错了。今天的早晨和那天的早晨完全不一样。屋外在下雨。连绵不绝的雨滴从灰暗的天空中不停下坠。Bruce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已经很久没有对雨天的记忆了。很奇怪的，有Jonathan在身边后，他的生活中似乎都是明媚的晴天居多。Bruce努力回想着才发现，那是因为就算是雨天，他那些关于雨天的记忆也会被在室内欢笑的Jonathan取代。Bruce注视着面前的雨幕，努力搜刮着更多的、关于雨天的记忆，却发现依旧和那个人有关。
是那个暴风雨夜。是那个温暖旖旎的暴风雨夜。
他叹了口气。今天的早晨和那天的早晨完全不一样。那天早晨，他是赢家；但今天早晨，却是两败俱伤。那天早晨，他期待着彻底摧毁那颗心的时刻的到来；但今天早晨，他却不敢多说一句话，他生怕会将那颗早已千疮百孔的心彻底击碎。
但倘若他对那人说了更多的话，他又会说什么呢？他会对Jonathan怒吼吗？他会对此感到愤怒，感到悲伤吗？他不知道。实际上，他甚至可以算是平静地接受了Jonathan恢复了记忆的事实。可他还是感到烦躁。他想要怒吼，他想要发泄自己的无端情绪。但绝对不能是对着那个人。说实在的，是个人都知道这不是Jonathan的错。
这到底是谁的错？答案很明显。他只是不想去面对。他不过是自作自受。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他们之间不再有亲吻，不再有拥抱，甚至不再有交谈。
因为没有交谈，就不会有猜忌。没有猜忌，就不会有冲突。没有冲突，他们就能维持着丑陋现实之下的缥缈安宁。他们就能维持着现在这不堪一击的现状。
在这一点上，他们很有默契。
他们二人努力地维持着这一切，努力地不与对方接触，交谈。他们也都在私下里暗骂自己是懦夫。
一切似乎都未曾有很大的改变。但有些事就是不一样了。
夜晚，Bruce站在Jonathan的门前。是的，为了减少接触，他特地搬到别的房间去睡了。Jonathan对此也不做任何评价。可Bruce能够减少与Jonathan的接触，却不能抑制对他的思念的飞速增长。Bruce思念他的声音，思念他的眼眸，思念他的气味，思念他的一切。而当你知道自己思念的对象近乎触手可及时，这种思念只会咆哮得更为凶猛。它会吞噬你的头脑，吞噬你的情感，吞噬你的全部。特别是夜深人静时，特别是你一个人躺在床上闭着眼试图入睡时，它会轻而易举地趁虚而入。所以现在，Bruce站在这。
他知道自己应该转身离开，回到那张冰冷的床上继续翻来覆去。但他的手已经搭在了门把手上。冰冷的触感警醒了他的理智，却没能冷却那份炽热的思念。他知道这样不对，可他还是打开了门。
轻柔地，无声地。Bruce用尽了他所学到的一切技巧，像个梦中的幻影般溜进了那个人所在的房间。也许是觉得没有必要，那人没有拉窗帘。这反倒为Bruce的潜入创造了不错的条件。夜晚的月光很澄澈，无声地给房间内带来了几分宁静的光。Bruce可以轻松地看清房间内熟悉的一切。
他思念的人面朝窗户侧躺着，Bruce只能看见他单薄的背影。被子从他的肩上滑落。他会冷吗？他睡得好吗？他还会不会做噩梦？尽管理智不断地告诉他，那个人不再是他的单纯的Jonathan了，那个人已经恢复了记忆，已经变回了那个罪犯，那个稻草人。但那些汹涌的情感完全不理会这些，各种各样的关心在Bruce的目光触及到那个背影的一瞬间倾泻而出。
够了，够了，该走了。理智警告着他。然而叫嚣着的思念已经彻底控制了他。他的双脚不受控制地迈开了步伐。无声地，一点一点地，他接近了那个人。一旦事情跟那个人沾边，他引以为傲的自制力都会变得可笑至极。
他现在站在Jonathan面前了。床上的人没有任何反应，依旧呼吸均匀，就连闭合的睫毛都不曾颤动。Bruce贪恋地看着眼前的人。也许是他背后的泠泠月光有种魔力，Bruce几乎感到了温暖。他克制着自己的呼吸，克制着自己的冲动，但他无法克制自己的目光，自己的情感。他用目光一遍又一遍地轻抚着眼前人的漂亮面庞，用情感一次又一次地拥抱着萦绕在自己心上的人。或许是他的目光与情感太过热烈，它们居然得到了回应。
“你打算在那站多久？”
一句轻飘飘的话语打破了房间中的寂静。Bruce呆愣在原地，不知所措。因为它太轻柔，太缥缈。更别提那人的双目依旧阖着。Bruce甚至怀疑那只是Jonathan的一句梦呓。但那个侧躺着的人似乎能听到Bruce的心声。
“我醒着呢。”
蓝眼睛缓缓睁开。熟悉的，比月光更澄澈的淡蓝色在夜色中闪着漂亮的光。比起他眼眸中的光，窗外的星光都会自惭形秽。
“你果然来了。”
那人坐起身，嘲讽般的笑容又爬上了他的嘴角。他静静地看着背对着月光的黑暗骑士。
“你没睡？”
Bruce艰难地开口，只挤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
“睡不着的可不是只有你一个。”
Jonathan朝着Bruce扯出了一个难以言喻的笑。
“你站着不累吗？如果你不介意我的身份的话，或许你可以到我身边躺着。你说呢，哥谭义警？”
尽管他的话语有些刺耳，但Bruce没有作出什么反驳。他不想和那个人起任何的冲突。他顺着那人的话，躺在了另外半张床上。可他与那个背朝着自己的人之间，依旧存在距离。
“说真的，你不累吗？”
那个人又问。
“你指什么？”
“吃了这么多的苦。做了这么多年的无名英雄。”
累。Bruce想回答他。但是他没有。他只是静静地注视那个背对着自己的人。因为他现在已经无法做到对那人推心置腹。另外因为如果不是那些累人的事，他或许永远不会认识这样一个危险又迷人的医生。
“又是沉默？我还真不知道你也有话这么少的时候，Bruce。反正换做是我，我早就累了。比如现在，我就已经很累了。”
那个人终于转过身，蓝眼睛平静地凝望着Bruce。
“我们还要这样小心翼翼地多久？我们还要维持这样如履薄冰的现状多久？我累了，Bruce。真的。结束吧。放我走吧。我向你保证，我绝不会透露你的身份的。你会很安全。非常非常安全。”
这是Bruce第一次不敢直视那双蓝眼睛。他第一次感到那双蓝眼睛会带给他如此沉重的悲伤。
“你之前说，让我不要抛下你。”
“好吧，很显然，你不应该相信一个坏蛋的所有话。”
Jonathan轻笑着说。随后他也意识到了这句话与刚刚自己的承诺有些冲突。
“但我向你保证，你可以相信我今晚所说的一切。不过说到底，信与不信选择权还是在你。”
“难道我们真的回不去了吗？”
Bruce不甘心的问题换来了那人的一声不带嘲讽意味的轻笑。
“别傻了，Bruce。你自己也很清楚。不然你也不会特地躲着我。你用了那么多的暴力与虐待，用了那么多的血与泪将我推至悬崖边上，你不能指望我因为你给了我一颗糖就回头，转身，扑进你的怀抱。这不是爱情童话，我也不是公主。这是哥谭，我是十恶不赦的罪犯。这不可能发生。更别提这颗糖还是你在我头脑混乱时哄骗着给我的。说白了，这依旧是欺骗。你给我的所有谎言与伤害，它们就像我身上的伤疤，一旦留下了，就永远留在我身上了。是的是的，那颗糖很甜，很让人陶醉，将它含在嘴里的时候就像做梦一样。但是糖总有一天会吃完的，梦也会醒的。我们该回到惨淡的现实中了。”
“或许在未来，我们之间也能有很多这样的糖。”
又是一声轻笑。
“或许吧。但伴随着糖的，肯定是令人心力憔悴的小心翼翼。更甚者，或许还有争吵与暴力。我不想陪你赌了。我真的很累了。如果你真的爱我，让我走吧，Bruce。趁我们还能像现在这样平静地对话，趁我们之间还未爆发些什么，趁我们还未被那个黑暗的过去赶上，缠上。”
说完，Jonathan伸手抚上了Bruce的脸。他沉默了一会，蓝眼睛闪动了一下，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他用一种坚定的语气补充说到：
“趁我还爱你。”
Bruce绝望地闭上了眼。在听到那句话以后，他已经知道了自己心里的答案。
“给我些时间，好吗？”
黑暗中，他听到那个人笑了。
“好。”
短暂的沉默。
“你能抱着我吗，Bruce？”
一个两人都渴望已久的、熟悉的拥抱。
Chapter 24: Falling
Summary:
We said we’d both loved harder than we knew we could go.
But still the hardest part is knowing when to let go.
You wanted to go higher, higher, higher.
Burn too bright now the fire’s gone watch it all fall down.
Babylon.
Notes:
以上来自于：Babylon - 5 Seconds Of Summer
Chapter Text
Bruce的失魂落魄显而易见。
是的，他是已经知道了自己心里的答案不错，但他还是无法面对它。他很清楚地知道，一旦自己给出了那个答案，那个已经站在悬崖边上摇摇欲坠的人会走上的路只有一条。那也是他最不愿意去设想的。为了避免那个结局的到来，他甚至考虑过要不要再次剥夺那人的自由。他当然知道那样做的结果会是什么：他们之间的爱会被恨磨灭得扭曲不堪，面目全非，直至最后的荡然无存。但是那样，至少Jonathan还能在他身边，不是吗？
可Bruce也无法狠下心那么做。如果他真的那么做了，那么他们之前的热烈爱意不就彻底成了一个黑暗夹缝中的缥缈美梦吗？那么他们之前的所有美好又还有什么意义？毫无意义。他不认为命运赐予他这个机会只是为了让他做一个毫无意义的梦。然而他又能怎么做？他还能怎么做？他不知道。
Bruce一杯又一杯地灌着酒，试图逃避着这一切。Alfred看出了他的痛苦。老管家饱经岁月的手落在了他的肩膀上。
“我想我得告诉你一件事，Bruce。”
“或许我现在不是很想听。”
Bruce没好气地回答道。他知道自己不该这么做。可是该死的，他最近的日子里已经充斥着太多的“不该”了，他现在真的很想任性一回。但他的这次任性也以失败告终。
“听与不听取决于你。我还是得说。”
该死的。Bruce又猛灌了一口酒。
“这件事与Miss.Dawes有关。”
Bruce手中的酒杯悬停在了半空中。他不解地看向Alfred，他很确信这个老管家此时突然化身成为一位人生导师是为了Jonathan的事。那么他又为什么要突然提到死去已久的Rachel？
“Miss.Dawes曾给你留了一封信。”
“我怎么不知道。”
“因为我把它给烧了。”
困惑被震撼与不解所取代。可他的质问还未问出口，Alfred就已经给出了他那么做的原因：
“因为我不想让你伤心，我想让你还有点念想。因为Miss.Dawes在信中说，她最后的选择是Harvey Dent，而不是你，Bruce。”
Bruce感到头脑发蒙。他近乎是跌坐在椅子上。他感到难以置信。他坚持了这么多年的遗憾，居然只是一个可笑的错误。他曾无比坚信，若他那时在Joker手下救下了Rachel，拥有了Rachel，那么他们一定能有一个美好且幸福的未来。而这居然只是他的一厢情愿？他无比希望这只是老管家为了哄骗他所编造出来的谎言。但他也清楚地知道对他说谎是Alfred绝不会做的事情，更别提这件事还关系到死者。
看见Bruce的失落模样，Alfred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爱不是占有，是尊重。无论是Rachel，还是Jonathan，如果你真的爱他们，你就应该尊重他们的选择。特别是当你知道坚持下去不会有任何的好结果时，你更应该学会放手。这很不容易，甚至可以说很难，但这也是我们必须学会的一课。”
“我的话说完了。我想你需要点时间静静。别喝太多，Bruce。”
老管家离开了。Bruce又灌了一口酒。他不是不想听劝Alfred的关心，但这是他能做的唯一一件任性的事了。
“你来了？你有答案了吗？”
Jonathan站在窗前的月光下，转过身静静地看着Bruce。
“早就有了。在你对我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就已经有了答案了。”
Bruce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到床边，面朝着月光下的罪犯坐下。
“那看来我对你的了解还是很到位的嘛。看，一击致命。”
那个混蛋坏笑着耸了耸肩。
“所以是什么花了你这么长时间呢？嘘——别说话。让我诊断一下，你知道的，我好久没给你下过诊断了，我有点怀念那个感觉了。既然你已经有了答案，但是你又说要给你点时间。所以你不敢告诉我你的答案，是吗？你害怕看到那个给出答案后，我们会走向的、不可避免的结局。我说的对吗，Mr.Wayne？”
蓝眼睛里带着笑意，丝绒般的声音轻快地飘荡在空中。
“差不多吧。”
“哈！我就知道。我还真是宝刀未老。”
那个站着的人骄傲地昂起了头，随后他将目光落在了坐在床沿的那个人身上。他抱起双臂，语气也不似刚才那般轻快；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温柔的、深沉的平静。
“你知道那个早晨，在我告诉你我恢复了记忆之后，我有什么感受吗？”
“我想你哭了。”
Jonathan挑了挑眉，轻笑了一声。
“我还以为我隐藏得很好呢，你个偷听狂。好吧，我承认，我是哭了。但是在那之后，我感到无比的轻松。我感到如释重负。我终于没有瞒着你什么了。尽管那个过程很痛苦——特别是你这个混蛋全程几乎一言不发，但我不后悔我那么做了。”
Jonathan走近了。他伸手捧住了Bruce的脸。
“所以也请你对我坦诚相待。告诉我你的答案吧，Bruce。”
Bruce被迫仰着头直视那双蓝眼睛。那双蓝眼睛一直很有魔力，很能蛊惑人心。他总是能轻而易举地控制住他，更别提现在还有那么多的温柔蕴藏其中。Bruce叹了口气。
“我会尊重你的选择。我会让你离开。”
说完，Bruce伸手环抱住了那人的腰，他低下头，将自己埋在那人的腰腹处。他听见上方传来了被释放的轻快笑声。Jonathan跨坐在了他的双腿上，那双手环抱住了他的头，将它紧紧贴在胸膛之上。他的爱人将下巴温柔地轻放在他的头顶。
“谢谢你，Bruce。”
很奇怪的，当Bruce说完自己的答案后，他并没有特别汹涌的感受。可在听到那句轻柔的道谢之后，他却感到了难以抑制的想要流泪的冲动。他实在无法继续克制自己，因为这是他最后的机会了。
Bruce伸手紧紧地回抱住那个人，浑身颤抖着无声哭泣起来。
“你哭了？”
感受到怀中人的颤抖，Jonathan问道。
“没有。”
“你哭了。”
“没有。”
Bruce还在嘴硬。但他的声音都已经开始发抖。也许是他发抖的声音迫使对方让步了，总之Jonathan没有和他继续争执下去。
“好吧，那就没有。”
Jonathan安抚地轻拍着他。不再说话。
他们又回到了蝙蝠洞。
Jonathan像第一次来到这儿一样，睁着眼睛好奇地四处张望。他似乎是在努力地将洞中的一切刻进脑海，尽管Bruce觉得他早就不可能忘了这里。Bruce看见那人带着微笑走向那个铁架子，伸手抓起那根铁链，那副手铐。他脸上的笑意自始至终都没有消失。Bruce不再看他，默默地换上了战甲。当他回过头看Jonathan时，对方正靠坐在那张桌子上笑着看他。
“好久不见，蝙蝠侠。”
接着他摊了摊手，叹了口气。
“不得不说，我还是不喜欢你这身装束。看着很蠢你知道吗？我还是更喜欢你脱下战甲时的样子。不过也无所谓了，我们走吧？”
他笑着径直走向蝙蝠车，仿佛他才是这儿的主人。Bruce也只是沉默着跟在他身后。在他们下来之前，Jonathan向他提了个要求。他说他想让Bruce带他回到那个破败的、一切开始的地方。Bruce没有问为什么，因为他已经知道了原因。他用一个点头默默地答应了那人的请求。所以现在他驾驶着蝙蝠车，Jonathan则坐在副驾驶说着一些杂七杂八的话：
“啊，这还是我第一次坐你的这辆车呢。可真高级。”
“你知道我最喜欢你的哪辆车吗？那辆银白色的法拉利。尽管我当初想的是我一定要亲手把它给砸了，但是它依旧是我最喜欢的。挺可笑吧？不过我好像没见过它第二次了。考虑到那晚上发生在它身上的可怜遭遇，我想这也是可以理解的。”
“从这里面看哥谭倒还挺不一样的。但我还是不喜欢这个烂地方。噢，不过如果我那时的计划成功了，如果我完成了对它的改造，我想我会爱上它的。”
“说真的，我还挺好奇的，还有谁坐过你这辆炫酷的蝙蝠车的副驾驶？我打赌，你那位警官朋友肯定坐过。还有谁吗，哦对，那个小姐也肯定——”
“我们到了。”
Bruce打断了那个喋喋不休的人。尽管他还想再多听听那人的声音，但他们的确是到了。他们停在了那座废弃建筑的脚下。
被粗鲁地打断后，Jonathan倒也不生气。他看了眼那个话少得吓人的义警，笑了笑。
“我没想过会这么快。你愿意陪我上去吗？”
“好。”
Bruce回答他。但他没告诉那个人的，在来的路上，他故意放慢了速度。
楼梯一层一层盘旋而上，他们又回到了那个一切开始的地方。可这次的气氛与上次截然不同了。
Jonathan轻快地，近乎是蹦跳着，走进那个曾经对他来说是噩梦的破败房间。他环顾着四周，尽管已经过去了很久，但这里的一切都丝毫未曾改变。这里的时间似乎永远停滞在了那个晚上。一切都和他噩梦中的一模一样。灰白的墙壁，阴冷的空气，甚至还有那边碎裂的椅子碎片和散落的麻绳。他似乎都能隐约听见自己回荡在空中的求饶声。噢当然了，还有那个熟悉的黑色梦魇。想到这，他转头看了看那只矗立在那里的大蝙蝠。至少现在，他一点都不怕他了。他笑了笑。然后他看到那只蝙蝠嚅嗫着说：
“我很抱歉，Jonathan。”
Jonathan的嘴角咧得更开了。
“你当然应该感到抱歉了。不过还是很高兴听到你这句话。”
他站在房间的正中间，笑着朝那个昔日的梦魇张开双臂。
“要来一个临别的拥抱吗？”
话音刚落，那个黑色的梦魇就冲过来紧紧地抱住了他。这个傻子抱得那么紧，他几乎都快窒息了。但他依旧笑着。
“嘿，放松点，我快窒息了，你个混蛋。”
拥抱放松了些。但是那人丝毫没有要放开他的意思。
“给我一个吻吧，Bruce。”
Jonathan用一种轻柔得几乎难以听见的声音说着。若不是他们现在紧紧拥抱着，Bruce甚至觉得那句话会就那么消散在夜色中。
接着是一个柔软的吻。一个不带任何情欲的吻。他们二人都不约而同地想到了那个下午，那个试探般的、蜻蜓点水般的吻。但他们都没有说出来。在这种时候，他们总是很有默契。
“谢谢你，Bruce。”
那人出声向他道谢。他们的吻已经结束，然而Bruce依旧不愿意放开他。他努力地想要延长这个拥抱，他希望自己可以永远不放开他。尽管他已经答应了对方，会尊重他的选择，但他还是挣扎着。
“那片玫瑰还没开花。”
他莫名其妙的话令那个人愣了愣，可那人还是笑着回应了这个突然的陈述。
“你会看见它们开花的样子的。”
然而如果没有了为之种花的人，那它们的盛开又有什么意义？Bruce咬了咬后槽牙。他知道自己最后的尝试不会有任何的改变，但他依旧颤颤巍巍地问着那个即将离去的人。
“如果能重来一遍，如果我们之间能有个更美好的开始，你——”
“我只希望我从未活过。”
Jonathan低垂着眼眸打断了他的不可能的假设。
“好了，这位绅士。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现在需要一个人静一静了。”
Jonathan笑着拍了拍Bruce的后背，结束了这个最后的拥抱。他走到一边的墙根处，坐了下来。蓝眼睛不再看Bruce。它们开始放空，开始在他脑内的世界游离。
Bruce知道自己该走了。他提起沉重的步伐，一点一点地挪向不远处的门口。他从未觉得那段路如此的遥远。明明刚刚他冲过来拥抱Jonathan时，只有两三步的距离。他走得很慢，可他还是不情不愿地挪到了门口。一路上他都期待着听到那人的反悔声。他渴望听到那人让他等等，让他带他离开。就像那次派对，他的那双眼睛里说出的话语一般。但Bruce也知道，他不会那么做的。
他是对的。直到他走到门口，身后的人都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
Bruce离开了房间，但他没有走开。他躲藏在房间外的墙后，就像他当初做的那样。他知道在这里Jonathan看不见他，毕竟当初那人就没有看见他。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还不走，事到如今，已经没有任何可以挽回的余地了。可他还是犹豫着，不愿意离开。
他后仰着头，靠着墙，颤抖地咬住了他的下唇。
接着，他听见了轻飘飘的歌声摇曳在夜色中。
“Gotham bridge is falling down.”
“Falling down, falling down.”
“Gotham bridge is falling down.”
“My fair……”
Bruce听不下去了。和上次如出一辙的，他知道他必须离开了。
天边泛起了鱼肚白。夜晚要结束了。
是时候了？
是的。是时候了。
Jonathan释然地笑了。他没有再回头看任何东西，任何人，或是任何情绪。他已经完全不在乎那些。他现在只有一个想法。
他迈出那一步。
下坠着。
他从未感到如此的自由。
他从未感到如此的平静。
他从未感到自己如此的爱他。
Bruce回到了庄园。他没有回到卧室。反正那也是徒然，他不可能睡得着的。
他现在将自己陷在客厅的沙发中，感到极端的手足无措。他想去拿本书看，但是他发现他甚至不敢接近书架。他站起身，想到花园里走走，但是他发现他也畏惧花园。他想打开电视让自己分分神，但是他也不敢。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期待着在电视里看到什么，还是期待着在电视里看不见什么，亦或是恐惧着在电视里看到什么。
或许自己应该等报纸。他想。但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报纸来得格外的缓慢。Bruce坐在沙发上紧紧地攥着拳头，煎熬着等待着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屏息凝神地聆听着门廊处的动静。
所以当他听见那边传来的声音时，他几乎从沙发上蹦了起来。但随后他看见Alfred拿着买的东西走了进来——而且没有拿着报纸，他又跌坐回了沙发上。
“报纸还没来吗？”
“没有，Bruce。如果你真的那么迫切地想要知道一则新闻，我想电视节目会是更好的选择。”
好吧，他是对的。早一点得知或是晚一点得知都不会改变既定的事实。他现在的挣扎毫无意义。Bruce自暴自弃般地打开了电视。电视亮起的一瞬间，他意料之中地看见了那则令他头晕目眩的新闻。电视中的记者举着话筒专业地播报着：
“今天早晨，我们在一座废弃大楼旁发现一具男尸。经警方比对分析，我们得知这名男性竟是一名销声匿迹已久的罪犯——Jonathan Crane，或许他的另一个名号更为大众所熟知——稻草人……”
Bruce听不见记者的声音了。他听不见任何的声音。他的耳边只有长久的、令人绝望的耳鸣。然而他依旧能看到电视的画面，尽管他宁愿他看不到。随着记者的指示，冰冷的镜头无情地转向了那座熟悉的废弃大楼的脚下。
忙碌的人群。闪烁的警灯。乱糟糟的现场。但这都不及那死寂的一角更能让他痛苦：
红的血，白的布。
Bruce现在连画面也看不到了。眼前的一切都化作了一团团五颜六色的光斑。他低下头，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他的心随着泪滴一同下坠。
砸落在地板上，碎得四分五裂。
Chapter 25: 尾声
Summary: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Notes:
实际上上一章已经是终章了。这一章如标题所见，只是个尾声。但是我想尾声也挺重要的？
另外我知道summary突然放一句苏轼的词会有点突兀，但是真的这首很合适，我甚至恨不得直接整首放上来。毕竟都是悼念亡妻（喂）。
不过要提一点的，我知道苏东坡在写下这首词的时候距离他妻子去世正正好是十年，但是在咱这不一定是十年好吧。你可以觉得只过去了几个月，也可以觉得过去了十年。看你自己喜欢啦
(See the end of the chapter for more notes.)
Chapter Text
Bruce矗立在宴会中，微笑着举杯目送走又一个前来攀谈的上流贵族。他数不清这是今晚第几个了。反正他们都大同小异，虚伪作态，枯燥乏味。但自己和他们大抵也相同。Bruce笑了笑，算是对自己的一种嘲讽。
一个声音意料之外地在他身后响起：
“Mr.Wayne，您现在有空吗？”
他举着杯的悬在空中的手猛地一颤。熟悉的，平静的，他朝思暮想的声音。可是怎么可能？这不可能。
他踌躇着，却又迫不及待地转过身看向声音的主人。
怎么可能？
清澈的淡蓝双眼。高耸的颧骨。丰润的嘴唇。
这不可能。
Bruce开始疯狂地打量眼前的人。他没戴眼镜。他的头发一丝不苟地向后梳着。他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上流人士的精英做派。他好像很适应这种场合。这不像他。但Bruce依旧听到了自己发抖的试探：
“Jonathan？”
那双蓝眼睛里染上了疑惑。那个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想您认错人了，Mr.Wayne。我是Fischer。Robert Fischer。”
对面的人向他伸出手。正当Bruce打算赶紧回握住那只手的时候，他睁开了双眼。
他醒了。
那只是个梦。
可怎么会那么清楚，那么真实？
Fischer……Bruce回想着这个姓。他知道这个家族，他也知道这个显赫的家族有个小儿子。但他从来没见过他。他真的长得那样吗？
等Bruce回过神，他已经坐在了电脑面前，搜索框里跳动的光标前已经显示着Robert Fischer的名字。只需要一个回车，他就有可能再次见到那张令他魂牵梦萦的脸。
可是他妈的，他在干什么？Bruce几乎是惊跳着离开了键盘。他疯了吗？居然因为一个梦去搜索一个从未有过任何交集的陌生人？而且说真的，就算他真的长得和那个人一模一样，那又能怎么样？那个人已经死了。彻底的死了。他清楚地知道这一点。他现在这是在干什么？
Bruce几乎能听见那个男人的嘲讽尖笑声，几乎能瞥见他微蹙的眉，几乎能看见那对蓝眼睛里闪着的怒意。
该死的。Bruce皱起眉头，伸手揉捏着自己的鼻梁骨。他沉重地叹了口气，将那个搜索框中的名字删掉了。
他不能做出这种不负责的事情。
绝对不能。
“Mr.Wayne，您明天下午有一个和Mr.Fischer的会谈——”
“Fischer？Robert Fischer？”
“是的。”
“帮我推了吧。”
“好的。”
“哦不过，如果他要投资什么的，全都照他的要求给他。”
对面的秘书疑惑地沉默了半晌。
“好的。”
Bruce转头看向窗边的沙发。那上面只有透过玻璃倾泻下来的金色阳光。此外空空荡荡的，没有别的东西了。
但他看见了那个男人放肆地坐在上面，拿着书，对着他笑。
Bruce在花园里散步。阳光挺不错，花园里也很热闹。各式各样的花朵竞相开放着。当然，自然少不了那片高傲的、不甘示弱的淡蓝色。
Bruce愣在了那片蓝玫瑰前。
他有些出神。他想起了那束蓝玫瑰上笑着的、闪烁的蓝眼睛。
又是一声叹息。
他带着几支刚从花园里摘下的蓝玫瑰出现在了庄园旁的树林里。
树林里静悄悄的，除了他的脚步声与不时的小鸟的歌唱声以外，没有别的声音了。
这样也挺好。他想那个人会喜欢这样的环境的。
他熟练地走向那处地方。
那里矗立着一块小小的墓碑。更准确地说，是石碑。因为上面什么都没有刻。没有姓名，没有日期，没有墓志铭。什么都没有。而在那块石碑之下，除了土壤外也什么都没有。没有骨灰，没有遗体，没有遗物。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份深埋在六尺之下的爱。
Bruce站在那块墓碑面前。熟练地将花放下，直起身，默默地看着那块碑。
他一如既往地一言不发。他还想说什么呢？他还该说什么呢？他还能说什么呢？他不能说什么了。他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不出口。
他知道对方不喜欢他这么沉默。但说实在的，对方也不在这。他不知道他们把他埋葬在哪。他不想打听，他也不敢打听。或许现在这样就很好。反正对方很可能也不是很想见到他，也不是很想听他讲话。现在这样就很好。
Bruce站在那，沉默着。时间一点点地顺着他飘荡的思绪悄悄溜走。直到他感到有些冷了他才意识到：他又在这站了许久。他该走了。
他留恋地看了眼那块石碑，转身离开。
独自一人。
没有人陪在他身旁。
Bruce在黑夜中坐起身。
他做梦了。
不是噩梦。
他梦到一个阳光灿烂的温暖午后。他站在暖融融的书房里，臂弯里环抱着那个漂亮的男人。那个男人在他的怀抱里抱着书，咯咯地笑着。蓝眼睛里闪着遥不可及的、耀眼的愉悦。
他俯下身。他想吻住那张飘荡出笑声的丰润双唇。
他醒了。
他伸手摸了把自己的脸。湿漉漉的。
他哭了。
他颤抖着用双手捂住他流泪的双眼。
“Asshole.”
他骂了句。
他的声音消散在夜色中。
房间里静悄悄的。没有人回应他。
END.
正文已经结束啦。下面算是现实生活中的小彩蛋？其实我不确定能有多少人会看到这个不算本宣的本宣，不过反正我是一个很随缘的人，所以可能有点对不起先前的读者但是……嗯我也只能说对不起……
总之这是这个故事的实体书封面，但是我还没把排版给搞完（当然如果有排版大佬看到这段话且愿意帮忙我直接下跪磕头道谢🥺）。我估计七八月份能搞出实体本？我也不清楚。等到它真的下印了的那天我会回来改一下这段话的。
它是个无料本。领取条件是长评+付邮费。如果喜欢的话且愿意要的话可以加我的企鹅号：1185713118（最好注明一下来意）
Notes:
好了，这就是故事的END了。非常非常非常感谢能看到这的你。我只有一个要求：
PLEASE DON'T HATE ME!!!🥺
我知道大家都会更喜欢HE一点，但是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建立在那样的故事基础上的他们几乎不太可能能有一个happy ending。当然也可能是我能力不行。但是其实我在动笔写第一章的时候就已经决定了这个结局了（对不起）。啊但是！我脑子里目前还有三篇有关Jonathan的文，绝对没有这么苦大仇深！特别是蝙稻的那篇，完完全全就是一篇爱情喜剧！个人感觉会特别特别可爱！等我撑过期末月我就把它们都写出来！
然后关于Robert Fischer。emmmmmm，那个梦你们自行解读吧。我只是想谈谈替身的事情。其实替身如果看着玩玩，那我也还能接受，但是如果真的真情实感，抱歉，完全不行。我觉得替身是对双方的不负责。既对替身本人的不负责，也是对被替身对象的不负责。然后我又同时喜欢着Jonathan和Robert，所以我不会在这个故事的基础上写Bruce和Robert的故事的。
啊另外在写玫瑰花那段的时候，突然就想起“庭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
还有就是，其实我本人对于这篇文所涉及到的一些专业领域，比如Jonathan的那个领域，真的是不甚了解。所以我用了一种非常避重就轻的写法（嗯）。我查过一点点资料，尽量让它们看起来不太扯淡。但是我知道肯定还是存在问题的。如果真的特别扯淡还请务必告诉我！我去给它标注出来，我不希望误导了别人。
另外，算是一个不知道多久之后的预告？这个作品可能会在未来的某一天突然掉落一篇小番外。但是到底什么时候我也不清楚。
然后我其实在思考，好吧其实已经算是提上日程了，就是我打算把这篇弄成本子，就是实体书（比划），算是给我自己的20岁生日礼物（毕竟整十嘛，总要来点意义重大的礼物嘿嘿😙）。不过说实话，是肯定赶不上我自己的生日了。但是还是打算给它搞出来。我不确定你们会不会有人需要，所以先在这提一嘴。不过还是感觉好不可思议啊。我怎么都想不到当初点开I Have Transformed to the Worst Me的举动居然会促使我写出十几万字......再次感谢Yukitty_Writes。这位是我们的神。
同时也感谢我的亲友Nightmares。我在写这篇之前，她的状态不是很好。所以我想或许把这篇作为礼物送给她，能让她感觉好一点。（但是看了看这个结局......emmmm）
还要感谢每一个愿意看这篇文的你们！我知道我的读者里面有一些不是native Chinese speaker，所以看到你们愿意越过语言障碍读这篇文章真的让我受宠若惊。当然简中的大人们也让我很开心的啊啊啊啊！！！我真的好爱你们😭😭😭❤️❤️❤️啊我真的说了好多......感觉再说下去notes都快比正文长了👉🏻👈🏻所以我想或许应该打住了。如果可以的话请用你们的评论砸死我。
COMMENTS PLZZZZZZ (in English would be OK too!)再次，
感谢每一个能看到这里的你。
你们真的带给我很多很多很多动力与欢乐。
Thank yo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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