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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自一人在冰冷的宇宙中流浪,是一种凄楚而孤寂的体验。
我猛地改变飞行路线,险险躲过一颗从我身旁划过的流星,但还是被流星尖锐的棱角在装甲上擦出了一道凹痕。
我感到越发寂寞了,尤其是现在,因为我马上就要悄无声息地死去,孤零零地死在一个没有人知道的地方。
又一颗流星从身后袭来,速度极快,我开启了机体左侧的备用引擎,点燃了主推进器左侧的四个助推器,在火焰喷射出加力燃烧室的一瞬间,我猛地向右旋身,躲开了又一颗砸过来的流星。
但这是个不明智的决定,备用引擎与助推器的使用显然加剧了油耗,而我所剩无几的库存已经让燃油舱向我发送了两遍急促的提示音预警。
过低水平的能量引发了一阵眩晕,但前方还有一场盛大的猎户座流星雨(Orionids)在等着我呢。
这场流星雨覆盖的范围极广,然而我却启动不了对能量需求极高的磁力曲速引擎来进行空间跳跃,所以我是无论如何也躲不开了,我不禁感到一阵绝望。
有那么一秒钟,我有些后悔自己当初逃离塞伯坦的决定了。是的,逃离,我使用了曾经自己最不屑的字眼,如果我仍然有勇气面对自己,面对真实,那么我就必须承认,我在逃离。
但我从没想过要用死亡来逃避。
能量的缺失限制了我的速度,又一波流星雨朝我飞速袭来,我已无力闪躲,于是我只好坦然拥抱撞击了我的那颗流星,就像从前那样,展开双臂,迎接我的奥利安(Orion)扑进我怀里。
“奥利安,是你吗?你来带我走了吗?”我开口问道,处理器延迟了三秒钟才反应过来,我的发生器已经在与流星相撞的巨大冲击下离线了。
灼热的火星包裹着我,周围掠过的星体影影绰绰,我看不清楚,处理器中不由自主地闪现出一帧帧过去的画面,让我回忆起我的整个生命周期开始的地方。
我曾听人说过,人们在濒死时会想起从前的经历,看来所言非虚。
我十分自豪人生中的前半段,那时的我拒绝相信那些外表虚伪而内里腐败的贵族,他们以神的名义传播谎言,行剥削压迫之实,我拒绝被奴役,被欺骗,被迫害。
于是我打败了元老院,推翻了议会,破除了极其不公正的社会制度。我以为我成功了,但我仍然太过天真,因为,凡人之上,还有真神。
我曾愤怒于普莱姆斯控制了奥利安,却不小心让宇宙大帝控制了我。
但我从未放弃过抗争。
于是现在,我失去了留在塞伯坦或蓝星的机会,被驱逐,被流放。
又或者这只是我自己的选择。
我选择背弃自己的家乡,背弃自己的命运,只为换来不被掌控的自由。
只可惜这自由并不长久,今日大限将至。
我是会以逃兵的身份死去?还是会作为追逐自由的斗士被铭记?
“奥利安,请接住我。”我轻声道,恍惚间我仿佛又看到了奥利安冲我露出了甜美的微笑,然而光学镜一闪,这幅温暖的画面便消失不见了,眼前仍然是一颗颗飞速掠过的星体。
我侧过头,望向路过的这些星球。不知站在哪个星球上的人们,会看见我,如流星一般划过天空,做短短一瞬灿烂的灯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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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调亮了光学镜,直勾勾地看着上方黑暗天空中的群星。
奥利安的流星雨已经接近了尾声,在天空中划出稀零零的几道弧线,我做梦都没想到最后躺在地上仰望天空看流星雨的人竟会是我自己……
别误会,并不是说我有这样的闲情逸致,我向火种源发誓,我一清醒过来,就立马想要起身了,至少我得观察一下周围的环境吧,起码我要知道自己在被流星砸晕之后到底落在了什么地方……但结果很不幸,我发现自己根本动不了,只能维持平躺的姿势。
我像是被吸在了一块超级强力电磁铁上,抠也抠不下来,哪怕我已经将发动机的扭矩输出在我现有的能量范围内调至最大,也还是死活都抠不下来。
真是令人懊恼!我需要反重力引擎!
可惜现在的我不仅一动不能动,而且能量液也已经快要烧干了,如果开启反重力引擎,会加剧燃油的消耗,缩短我本就不长的活动时间,那么如果在这段短暂的时间里我不能尽快找到新的能源或者救助站的话,我的生命差不多也就结束了。
既然没有死在流星雨中,我不能就这样放任自己死在这个不知名的星球上。
我得摆脱死亡迫近的焦虑,于是我便专注于观察细节之处,尽量保持冷静思考,分析现状,一步一步来,总会想到办法的。
我做了一套机体情况的自我诊断,报告显示,除了外装甲有几处凹陷和破损外,内部元件大多数都还好,线路畅通,程序运转正常。
检查到这里,我十分不情愿地感谢了一下宇宙大帝给我升级的装甲,竟然没被摔散架。不然的话,先是被一颗流星砸中,然后再以超过蓝星几百倍的重力加速度自由落体,要是换成我以前的那套装甲,估计早就被摔成渣了。
检查完了我自己的情况,我便开始将注意力集中到了我周遭的环境上。我所在的地方,是一个引力超强的星球,包裹着厚厚一层干燥温暖的大气。
如果这是一颗行星的话……一般来说,引力这么大的行星,就只有超巨型的行星,但一般超巨型的行星都是气态行星,不会有这样坚实的地壳。
我感受了一下正在与我亲密接触的星体外表面,坚硬无比的地面硌得我后背生疼,而且还有丝丝缕缕的热度从地面之下透过来。
在视线边缘,我能隐约看见地平线弯曲的弧度,这颗星球体积很小,别说比不上塞伯坦,连和蓝星比都要小得多。不过也幸亏如此,要是它和蓝星一样大,那么超过蓝星几万倍的重力就要把我压成铁饼了。
又或者这颗星球其实是别的大型天体经过撞击后开裂裸露出来的高密度核心?如果真是这样,那我可算是有钱人了,因为这样的核心基本上都是金属组成的。
我启动了我的地质探测仪,然而却发现只有微量的金属元素,大部分都是碳和氧。所以这个猜想并不正确。
这个星球不是一颗行星。
不论多么的难以置信,在排除了一切可能性之后,我也只能这样推断,这是一颗黑矮星,或者说是某颗黑矮星残存下来的一个碎片。
躺着就能干的活儿实在不算多,而且要靠这个黑矮星残骸剩余的那点儿热能充电也过于扯淡。
不过我倒还真有个好消息,调出飞行记录后我发现,这里距离蓝星不太远,大约只有不到七十万光年,若是真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大不了用尽全部能量,破釜沉舟地拼一把,好歹还能有一线生机。
这时嘀声响起,提示我监测仪的报告已经生成了,这颗星球转轴稳定,公转轨道速度稳定,自转角速度稳定,气压稳定(重力也稳定,就是超级大),看起来似乎是处在一个运行流畅且十分有规律的成熟星系之中,我有理由相信它的附近还有别的星体,鉴于它并不是星系的引力中心,说不定这个星系里还有一颗恒星。如果真的是这样,那至少我的能量就不用愁了,我只需要耐心等待就好。
群星随着黑矮星的转动而变换着轨迹,我又耐心等待了一阵,不一会儿夜空中就升起了两轮月亮,它们是两颗小行星,体积稍大一点的是金黄色,另一颗则是红褐色与白色相间,两个月亮散发着淡而柔和的光。
我的周围被月光照亮了,我大喜过望,赶紧拼了命地用力将胸甲解锁,展开一块太阳能电池板,急切地盯着能量储备以每分钟百分之零点几的速度往上涨。
结果事实证明,我高兴得太早了,因为…墨色的天际很快就变成了浅蓝色,苍白的太阳跃出了地平线,天亮了。
现在才到了我真正应该狂喜的时刻,有了这种强度的光照,我相信不出五小时,我就能有力气活动,再过七小时,我就能开启反重力引擎,行动自如了。
这个星系的太阳是一颗白矮星,我在看到它的第一眼便认了出来。这颗白矮星虽然已经不再是燃烧着的恒星了,不再发生核聚变反应,但它仍然温暖明亮。
我百无聊赖地躺在地上晒了一整天的太阳,没办法,急也急不来,到了入夜后我才开启了反重力引擎,开始了在这个星系的探索之旅。
没有稳定的能量液供给,只靠太阳能是效率极低的,我每晒七个小时太阳,才能活动不到两个小时,还得是在克制能量消耗的情况下。因此我必须要好好利用这段能自由活动的时间,争取效益最大化。
首先要探索的,是我脚下的这颗黑矮星,这个星体的外表面地形单一,十分平整,牢固坚实,很适合基地建设……我暂时不应该往这个方向想。
它与同一轴线上的白矮星形成了一个双星系统,有两颗小行星绕着双星公转,在轨道上提供的引力可以形成潮汐锁定,只要我在黑矮星上挖掘河道,就能引入流动水。
根据地质探测,加上我的亲眼所见,我脚下的这颗黑矮星其实是由整块的金刚石构成的。哈,我猜如果蓝星上的碳基发现了这颗星球一定会非常高兴,因为听说金刚石,他们称之为钻石,在碳基社会的市场中非常受欢迎,声波曾经研究过他们的经济……
不…不要想…不要想…
只可惜我根本没办法不去想他,一想到声波,我的火种就会沉痛不已。我的老朋友,我最忠诚的战士,他在蓝星的战斗中牺牲了,为了霸天虎的事业。
而在那不久后,我便做出了解散霸天虎的决定。声波会如何看待我?我死后该如何面对我的挚友?
在过去几个月的外域流浪中,我有时会梦见他,时而恳求,时而斥责,告诉我不要解散霸天虎,不要让他的牺牲一文不值。那段时间我很少充电,也很少进行碎片整理,我得承认我害怕梦见他,因为每次梦见他时我都像是一个逃兵在被迫面对自己的长官。
我很抱歉,声波,我没有放弃我们的理想,只是我已经不再被需要了……
我甩甩头,打断自己的思绪,在多愁善感之前,我首先要确保自己能活下来。黑矮星上没什么可看的了,我启动主推进器,跃至空中变形成轰炸机,飞向不远处的金黄色小行星。
我变形降落在有着金属质感的地壳上,这里大气稀薄,引力和蓝星的月亮差不多,地质检测显示这里金元素尤其多,其次是镍铬锰铁,我发财了。
这个小行星一定经历过上千次超新星爆炸才能积累下这么多黄金。
我从这里起飞,准备去另一颗红褐色与白色相间的的星球上看看。经过初步扫描,我发现这颗星球蕴含许多碳氢化合物,它的化石能源储备一定相当充足,我会用得着的。
然而我一进入它的大气,就立马手动熄了火……这里的大气浓稠,且含氧量极高,我实在不敢点燃推进器。真怕不小心弄出一点小火花,就会立刻引发行星范围的大爆炸……
随即我就发现我可真是糊涂了,熄火放任自由落体与大气摩擦产生的高温,说不定也会引爆大气中的甲烷乙烷什么的。
于是我只好打开降落伞和减速板,五分钟之后,我掉进了一个十分粘稠的石油湖泊中,得手脚并用才能从里面爬出来,我很庆幸这么狼狈的样子没人看见。
如果忽略风险的话,这里可真是个好地方,字面意义上的一座超级燃油库,只可惜环境不适宜大规模开采,这里氧的浓度太高了。说不定震荡波会想出办法来……不,没有震荡波了。
浏览完了这里,我原地转了半天圈儿不知道该怎么离开,不点燃推进器我就没法儿升空,最后我十分大材小用地启动了磁力曲速引擎,才跳跃出了这颗石油星球。这也导致了我不得不立即返回黑矮星再晒一轮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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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躺在黑矮星的地面上,我的心境跟昨天晚上已经不一样了。没了紧迫的死亡威胁,我可以安心享受晒太阳的闲适。
我喜欢这个白矮星的光,温暖柔和,并不灼热。也喜欢这个只有四颗天体的小巧精致的系统,包括它的坐标位置我也喜欢,我舍不得离开银河系,也不想去仙女座或麦哲伦云。
我想定居在这里了,这里多么好,紧挨着一个燃油库,而且还家里有矿,更吸引我的是黑白矮星的光与热,我贪恋这里的温暖。不想回头再钻进那个空虚寂寞冷的外太空找虐。
我时常会觉得冷。
按理说tf是怕热却不怎么怕冷的生物类型,赛博坦人的硅基金属结构最怕散热系统故障,而不是反过来担心保暖。
我知道我似乎有些反常,但这目前并没有给我造成什么实质影响,我不想过分深究,我要做的事情太多了。
如果想要定居在这里的话,至少要有稳定输出的矿产和能源。
我曾做过一段时间矿工,采矿,切割,冶炼,提纯都难不倒我,而且现在我只有独自一人,自给自足很容易。但此时此地,我随身携带的工具实在有限,没有趁手的家伙事儿,所以养活自己还是有些困难。
我记得霸天虎在蓝星上还遗留了一些机械设备,我打算今晚便出发去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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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探索过的三个星球上分别采了一些样本。
休息好后,我试着简单过滤了一下我从石油星球上带回来的样本,样本的纯度适中,杂质不算太多,简单处理一下虽然不能完全避免无机物结渣,但至少可以暂且当应急储备用,我将过滤好的样本灌进自己的燃油舱,然后设定好蓝星的航线,变形出发了。
Notes:
文中涉及到的天文内容都是胡扯的,请小伙伴们一个字也不要信。写这里主要是想给漂泊的老威找个家什么的,黑矮星只存在于理论中,目前宇宙里还没有出现过呢。接下来我要是用到了什么引用都会跟大家说的。
钻石星球的原型:BPM37093,又名Lucy
黄金星球的原型:灵神星(Psyche);巨蟹K星
石油星球的原型:土卫六,又名泰坦星(Titan)
Chapter 2: 量产机克莉丝+声波还活着(7-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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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进入蓝星的大气,我便开启了隐形模式,同时打开通讯信号探测,寻找废弃的霸天虎基地和采矿区。
然而什么也探测不到,于是我只好换一种方式,主动发送霸天虎频段的信号,以寻找接收点和反射点。虽然这么做,我的信号可能会被仍然留在地球上的tf捕捉到,但说实话我不在乎,前霸天虎不见得会与我为敌,而汽车人根本对我造不成什么影响。
我放慢了速度环绕蓝星进行低空排查,没一会儿我就发现自己身后多了一个小尾巴。
一名前霸天虎,我根据他的型号判断。
这是一架Eradicon,飞行单位量产机。他一定是捕捉到了我的信号才跟上来的,我不知道他跟着我的意图,也无意知道。只是他机翼的抖动幅度,已经明显超过了可能遇见的气流颠簸,也就是说他即将要面临失控了。
我放慢速度警惕起来,不确定他是否需要一些干预。
而事实证明,我的警觉是没错的,不到二十分钟,他便突然熄火失速,从云层里坠了下去。
我迅速调头俯冲而下,赶在他坠地之前变形接住了他,两个主推进器和八个助推器同时开启,才让我们两个及时静止悬停在靠近地面的半空中,没有直接落到地上摔成一团。
我低头看向怀里这架刚抢救回来的量产机,他直接就在我怀里变了形。
“克莉丝(Chris)!”我认出了她,“你在这里做什么?”
没错,是“她”。虽然她从蓝星词库中选择了一个相当中性的名字,但我更倾向于叫她克莉丝,而不是克里斯。
其实作为硅基物种,我们tf的种族没有特别具体特别精细的性别划分,但除了我们这类主流以外,也还有人像阿尔茜,黑寡妇一样。通过观察性格与行为习惯,我猜克莉丝应该也更像她们。
克莉丝原本的编号为E0807,Chris是后来她给自己起的名字。
我允许量产机们备注这些修改,哪怕他们总是乱用蓝星的词。
因为我相信每个人都应该有选择自己人生的自由,从选择自己的名字开始。就像我自己:“D16”是我的编号,而“威震天”却是我给自己选择的人生。他们跟我也没什么不同。
于是我尊重她给自己的命名,便只叫她克莉丝。
想要认出她来其实也很容易,她在初始形态下,右侧的肩膀上嵌有一块蓝星电子表。
我隐约记得在一次与汽车人的交火中,她的内置精密计时器摔坏了,但她非常不愿意去医务室找击倒修理(…不是不能理解…我知道飞机和跑车之间总会有点难搞的小矛盾,听说似乎跟涂漆有关?或者是竞速?)。所以为了解决计时问题,她跑去碳基社会搞了一块他们用的电子表,嵌在自己载具形态的仪表盘上了。当她变形为初始形态时,这块表正好就在她右肩。
听到我的问话,克莉丝一颤,像是才反应过来一样慌忙从我怀里跃出去跳到了地面上,就着屈膝缓冲的姿势向我行了个礼。
“威震天陛下…”
“站起来,”我打断了她,“这里没有陛下了,叫我威震天。”
她犹犹豫豫地站了起来,我注意到她的身形仍然有些摇晃,但我不打算对此发表什么看法,只匀出几分耐心来等她开口,她不会无缘无故地跟着我。
“威…大人…”她嗫嚅道。
我没再纠正她,仅仅点了点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不过是个称呼而已,以前我并不计较这些。红蜘蛛叫我主人(master)或者有时候甚至会叫我老铁桶;声波叫我威震天大人(lord);震荡波叫我君主(liege);量产机们的习惯跟塔恩一样,喜欢叫我威震天陛下。我也从来不管他们,基本上都是爱叫啥就叫啥。
只是这次,克莉丝的一声“陛下”牵出了我许多旧日回忆,这样急于纠正她,反倒是我着相了。
“我…我是自己逃回蓝星的…通过太空桥…”她接着道。
我忍不住皱眉,“汽车人是将你们看作战犯拘禁起来了吗?”
“没…没有…”克莉丝迟疑地回答。
她的表情很复杂,茫然中又带了几许愤慨,我猜他们的确没被汽车人抓捕,但与此同时很可能受到了一些不公平的对待,不然她不会想要一个人回蓝星。
“那么就不要用‘逃’这个词,你是个自由人,想去哪里是你的权利。”我的语气有些严厉,但这样反倒让克莉丝自信了不少。
“是,大人。”她站直了一些,神态也更加坚定,“回到蓝星是出于我自己的意愿,因为我不想跟汽车人生活在一起,我不愿意成为他们社会中的一员。”
这是一个非常有力的回答,我不得不尊重她做出的选择,她的自由意志赋予了这个选择最大的正当性。我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又问她,“你跟着我做什么?”
她暗淡的光学镜亮了起来,“我探测到了您的信号,您是想要……”
“我无意重建霸天虎,”我再次打断她,看着她的光学镜又暗淡了下来,我在心中叹息了一声,“我只是想寻找我们在蓝星遗留下来的设备和资源,我有别的用处。”
“您来迟了,”她懊恼道,“我刚刚逐一排查过了,汽车人已经将可利用资源全部带回了塞伯坦,蓝星上什么也没有了。”
“连一颗螺钉都不剩?”我问道。
“连一颗螺钉都不剩。”她回答。
这帮抠门的小气鬼!我背过身去一叹。
她歪歪斜斜地追了我一步,急切道,“大人,请您允许我跟随您吧!我已无处可去。”
我考虑了一下,我找到的那座星系,空间不算小,多加一个人没关系,只要她能适应的话。而且她还是个前霸天虎,潜意识里我总觉得她是我的责任。
“我可以带上你,”我转过身面对着她,“但你现在能量水平过低,无法跟随我进行漫长的星际跳跃。”连走路都踉跄肯定是不行的。而我油箱里的燃油又是未经提炼的样品,不好直接输送给她。
她先是兴奋,接着又变成窘迫,“请您给我十分钟,我马上解决这个问题!”说着她就要变形飞走,我哭笑不得,立马制止了她。
她简直就像原来的奥利安一样冲动,一想到这里,我的表情变成了苦笑,随即又板起脸,“你现在随时有坠机的风险!”我对她命令道,“扫描地面单位的载具形态!”
“可是…”她对我的禁飞令不满。
“没有可是,服从命令,士兵。”有时候我真搞不明白这些飞行单位的坚持。我跟他们不同,我并非生来就是飞行单位。
她不情不愿地跟着我隐身在路边等待合适的汽车路过好扫描载具形态。我竟然没朝她发火,我真是脾气越来越好了。
实际上我就是有些愧疚,她现在的境遇很大程度上算是我的责任,我做不到放任不管,就连朝她发火也失了底气。
我们扫描好了载具形态之后,我便领着她在碳基的城市里游荡,只在驾驶位上弄一个简单粗暴的成像投影冒充碳基蒙混过关。
我找到了一个藏在街巷深处的黑市,把手上的部分钻石原石和金矿样本低价兑换成了当地的货币,然后领着克莉丝去了碳基的加油站。
这点小事倒不是克莉丝自己做不来,只是她现在能量不济,又被汽车人缴了械,浑身上下连把激光枪都没有,我是真怕她遇上穷凶极恶的碳基,被人围攻然后拆了卖废铁。
领着克莉丝补充完能量,我便按照原定计划去执行采购任务,我不放心让克莉丝单独行动,便只让她跟在我身后打下手。
蓝星的科技不出彩,只能买到原材料,但胜在价格低廉。
虽然总是把蓝星叫做“泥巴星球”,但我心里并没有多么的不喜欢它。
宇宙大帝与普莱姆斯曾为一体,因此作为宇宙大帝化身的星球,蓝星,天然便带着对我们这些tf潜移默化的吸引力。蓝星蕴藏着无限潜力,不仅拥有充足的石油储备和金属矿产,而且还满地都是硅。
我们硅基cpu芯片的主要材料就是硅。
要不是蓝星上的大气层过于浓厚,又过于潮湿,会导致金属锈蚀过快,对我们这些tf过于缓慢的新陈代谢来说实在不太友好,说不定我会领着霸天虎在这里建立一个永久分部……
在采购期间,我有些心不在焉,总会忍不住胡思乱想。而克莉丝则一直悄然无声地跟在我的右后方,像一道深沉的暗影。
“声波,打开子空间储……”我一晃神便叫岔了人。反应过来后,我立刻收了声,沉默了许久。
克莉丝的表情暗淡了下来。
我看着她,就像照着一面镜子,隐藏在内心深处的秘密都要被刨出来暴露在阳光之下。此刻我的表情也像她一样吗?
不过我很快克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当着下属的面扮伤感可真是不像话。在下属茫然无措的时候他们需要的是一个主心骨,而不是另一个魂不守舍的家伙。
既然我已经答应了克莉丝的投效,至少我要为她做到这一回。
在我的潜意识里,名字总是与人格相关的,代表着一个人的身份。叫错别人的名字总归是一种冒犯,我犹豫着想要含蓄地给她道个歉,揭过这一茬。
然而没想到却是她先开了口。
“对不起,威震天陛下,让您失望了……我…我知道自己无法代替声波大人,我的能力和才华远远比不上他…我没资格站……”
“停止侮辱你自己,士兵。”我忍不住呵斥她,“我没有失望。我的确倚重声波,我为他的牺牲感到惋惜,但这并不代表你的存在没有意义。”
“是,陛下!”她的情绪明显轻松了一些,连称呼都换回了她更顺口的那个,我已无意再做纠正。
“但是……”她继续开口道,“请您原谅我的冒昧,但是声波大人他并没有牺牲,他被汽车人囚禁在暗影空间里了,陛下。”
这句话像流星一样击中了我,在我的处理器中炸响了一片惊雷。
声波还活着。
Notes:
关于地球Unicron会吸引tf这一块主要是私设,或许有点借鉴电影的成分在里面。还有就是鱼缸就当作老威一开始以为声波已经牺牲了,不然的话抛下朋友不管就太不像话了,该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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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靠着蓝星这些原始贫瘠的科技,我没法儿确认声波还活着的这个事实,也没法儿将他从暗影空间里救出来。为了声波,我必须冒险回一趟塞伯坦,拿到足够的设备和资源。
经过了几次空间跳跃,我带着克莉丝,在靠近塞伯坦的卫星之前停了下来。我解开了将她固定在我身上的磁力锁,对她嘱咐道,“在这里等我回来。”
克莉丝的机体上并未装配曲速引擎——事实上拥有曲速引擎的塞伯坦人应该只有我一个,宇宙大帝的造物——所以我得用磁力锁全程带着她,不然光靠她自己飞不了那么远,我不可能允许她独自一人星际航行,也没必要让她跟着我一起去汽车人的大本营冒险,于是便命令她原地等我。
“威震天陛下,我也想去塞伯坦,我的同伴们…我放心不下他们……”克莉丝再次欲言又止地看着我。
我大抵能猜到几分她想说什么,便答道,“如果还有谁想跟你一起离开,我允许你带上他们。”
克莉丝兴奋地朝我行了个礼,“遵命,威震天陛下!”
我摆摆手,心道又做了个坏决定。万一他们人多,都想离开塞伯坦,我一个人可带不动这么多人,说不定最后只能把报应号劫走了。
但我不忍心拒绝她…我不忍心拒绝她。
我让克莉丝跟我分开行动,她的能量信号并不会被认定为威胁,遭到特别监控,只要跟我分开走,理论上她就是安全的。
一进入塞伯坦的大气,我便开启了隐形模式,想要骗过蓝星的雷达很容易,但想要骗过同胞就需要我格外谨慎。好在一回生二回熟,我没惊动任何警报便落在了塞伯坦的地面上,随即潜入了铁堡市。
这座城市承载着我许多回忆,我不能说痛苦居多,但也实在令我滋味莫名。我本不愿意再回到这个伤心地,但为了声波,我的挚友,哪怕是刀山火海我也得闯上一闯。
声波是我最信任的人,他在我的核心里拥有最高的优先级,谁也越不过他去。声波永远都是最持重老成的那个,当年初相逢,我不过就是一个年纪轻轻的傻小子。是声波发现了竞技场中的我,他启发了我,让我不再甘于做一名角斗士的微弱影响力,他鼓励我去参军,成为指挥官,成为防御部长,最后成为至高护星主(Lord High Protector),是他一直在引领着我,支持着我,辅佐着我,让我最终走到了铁堡,走到了权力的中心。
然而就在这座城市,我失去了自己所爱的人。奥利安,一路陪伴着我的奥利安。
我的奥利安曾经是个完美的人,他既善良又可爱,兼有图书管理员的书生意气,和警察局长的坚毅英勇。如果我们没有被御天敌离间,没有被元老院欺骗,奥利安也没有被普莱姆斯所操纵,变成了一个完全不同的陌生人,我们本可以成就一番多么伟大的事业。
可惜这世上没有如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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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排查之后我发现,绝大多数霸天虎的前哨和基地都被汽车人鹊巢鸠占了,能够抢救出来的资源所剩无几,并非意料之外,但我仍然有几分挫败之感。
如果我不想动用武力强抢,那么我就只剩下一条路可走了:联系我的老同事,请求他们的帮助。
霸天虎离了我还是霸天虎,但我离了霸天虎变成孤家寡人之后似乎什么事都做不成。
击倒已经投了敌,红蜘蛛不一定靠得住。最好的选择应该是联系震荡波,他是声波的火种伴侣,听到声波可能还活着的这个消息,他一定会很高兴的,如果他仍然有情感模块的话。
我打开了自己的通讯系统,我记得震荡波的波段,并用霸天虎加密频道向他发送了信息,寄希望于他此时别在外星,在信号衰减损耗之前收到我的信息。
果然,他立即回复了我。我顺着他发送的地图找到了他的坐标,他正栖身于一个隐藏在地下的秘密实验室里。
“威震天。”他站在实验室门口明暗不均的光线中,语气漠然地叫了我一声。
“震荡波。”我朝他点头,显然他根据目前的实际情况调整了对我的称呼。
我开门见山道,“声波可能还活着,我想要救他,所以我需要你的帮助。”
重型坦克引我进了他的实验室,他的行动缓慢,脚步沉重,将地板踩出吱吱呀呀的哀鸣,有一阵没一阵的,总也断不了气。
这场景令我揪芯莫名。
以前在报应号上的时候,我很喜欢听震荡波走路的声音,我喜欢他与其他霸天虎同事比起来更加沉重的脚步声,他每迈出一步,金属质感的地板都会因此微微震动,这种震动会顺着金属表面传导向周遭各处。
每当我听见震荡波的脚步声,感受到从他那里传来的震动,我总会觉得安芯。因为他是优秀卓越的震荡波,霸天虎军事行动指挥官,骄傲的科学家,哪怕那些伪君子将震荡波拆解得支离破碎,他们也比不上震荡波的任何一个零件。
然而今天我才发现,他的脚步声也可以变得如此肃杀凝重,每走一步都像是直接踏在了我的火种舱上。
他在自己的实验台前站定,转过身面对着我,依旧是冷冰冰的语气,“资源匮乏,导致更高层面的技术难以发挥作用。我把自己能争取到的一切资源,都投入了能耗更低的环路桥与太空桥的研发建造。但我不建议你也这么做,首先确保个人的生存,才是更符合逻辑的选择。”
我摇头苦笑,救声波可是头等大事,连你这个逻辑怪都愿意违背理性去做的事情,我又怎么会不想做呢。
“我来想办法解决能源问题,你来解决设备和技术的问题,怎么样?”我问道。
“告诉我你将如何解决能源问题,威震天。”震荡波不容易被说服,如果不给他一个貌似合理的方案,他是不会轻易接受与别人合作开展一项计划的。
“我在另一个星系找到了许多原材料……”我话未说完,便发现震荡波身形不稳,摇摇晃晃就要跌倒,我条件反射地伸手扶住了他。
而他立刻挥开了我。
如果换成其他任何一个tf做这个动作,我都会认为对方是在生我的气,但这可是震荡波啊,他也会生气吗。
“霸天虎已经解散了,威震天,”他的态度十分冷漠,其中还带着几分警惕,“你与我已经没有利益关系了,因此你对我提供帮助并不合乎逻辑。”
“我们的确不再有上下级关系了,震荡波,但我们仍然是朋友,不是吗?”我讶然道。
“不,你不是我的朋友,奥利安才是我的朋友。”
我火种一痛,一时无言。
震荡波和奥利安曾是密友,这件事对我来说不是秘密。亲疏有别,哪怕当初他选择了奥利安而放弃了我,他也并没有什么可指摘之处,而我也从未因此责怪过他。
但在经受了俱五刑之后,震荡波被移除了情感模块,只剩下逻辑系统,他经过了纯粹理性的计算,便毅然决然地选择了霸天虎。
这已经能说明点问题了。
“但我们并非毫无瓜葛,我们之间存在的关系,难道不是……”
难道不是你依照理性和逻辑做出的选择吗?但我到底是克制住了自己的冲动,没有把伤人的话脱口而出。
“你说得对。”但震荡波已经看透了我的想法,他的语调依旧没有丝毫起伏,只平铺直叙地陈述道,“现在轮到我为自己的理性付出代价的时候了。”
他红色的光学镜明明灭灭,最终下了线。他沿着桌角滑落到地面上,没了声息。
我吓了一跳,再顾不得他愿不愿意,一把将他拽进怀里,匆忙地检查他的机体,一只手扯出我自己的输油管,另一只手打开他的胸甲去找他的备用燃油舱,与此同时我将自己的一条神经管线接入了他颅部元件背面的检修端口。
震荡波没有拒绝我的访问,我浏览了一下他的系统日志。然后我突然明白了过来,他最后对我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他虽然坚持理性,但这并不代表他没有感情,他只是因为缺乏硬件设备,处理器处理不了他的情绪罢了,他也是个活生生的塞伯坦人。
以前声波还在的时候,作为火种伴侣,他可以帮助震荡波梳理消化对方产生的情绪,但是现在声波不在震荡波身边了,这些积攒累月的情绪已经在他的逻辑中心的线路里形成了一块巨大的缠结,块垒难消。
在这里能够帮助震荡波的就只有我一个人,为了能使他尽快恢复意识,我需要让他的处理进程通过我的情感模块,然后与他火种融合。
于是我毫不犹豫地这么做了。
对此我并没有什么芯理负担,反正与震荡波火种融合也不是第一次了。
议会陈情事件让我永远失去了奥利安,那样巨大的痛苦彻底改变了我,更是刺激了我的掌控欲,我不想再失去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于是我便让他们所有人都与我的火种相连。
数月前那场突如其来的死亡,切断了我们火种之间的联系。我至今还记得连结断开的一刹那刻骨铭心的疼痛,我多么渴望把他们逐一都连回来,但我恐怕自己已经失去了这么做的资格。
如今我们再一次火种融合,是为了救震荡波,他一定会认同这是符合逻辑的选择。
在我们的火种包裹住彼此的一瞬间,似有炽烈白芒在我的光学镜前炸开,我的处理器空白了半秒,随即…随即我感觉自己…仿佛又看见了声波的身影……他那通体哑光的深蓝色涂漆,宛如夜空中的一道风般淡然而静谧。
我的音频接收器捕捉到了…声波的火种跃动的声音,一股一股地向外辐射着暖意,节奏沉稳有力。
声波还活着!
声波还活着!
“声波还活着!”我兴奋地喊了出来。
看来暗影空间没有切断震荡波与声波之间的火种连结,我与声波虽然并不是直接相连,但我仍然努力尝试沿着这个连结传递过去些许安慰,希望他能够感受到我。
声波,我和震荡波都在想办法救你,请你一定要坚持下去。
声波的火种停顿了片刻后立即回应了我,我能感受到他和我一样兴奋,我的核心几乎要被共振的狂喜淹没了。
“是的,声波还活着,暗影空间的时间流速相对于现实世界来说是静止的,从理论上讲,声波目前处于永生的状态。”
震荡波不知何时重新上线,清醒了过来,然而他的冰冷态度就像是凌空浇下来一罐液态氮一样,冷却了我高速旋转的火种。
“您为什么这么高兴?”他用他那只巨大的深红色光学镜盯着我,直教我觉得自己无处遁形。
“只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可能性,我便义无反顾地奔袭了二百万光年。现在这个可能性终于升级成为确定的事实了,难道我不能高兴吗?我不应该高兴吗?”我放开怀里的震荡波,转而用双手握住了他的肩膀,疑惑地望着他。
他的处理进程与我的情感模块已经建立了访问。所以他应该暂时重获了情感才对。为什么他表现得就像是无动于衷一样?
“您的兴奋不合逻辑。”他继续道。
而我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对我又用回了敬语。
他再一次抬起手来,我以为他又要挥开我了,但恰恰相反,他这一回紧紧抓住了我的手臂。紧接着,我从他的声音里,听见了真真切切的悲凉。
“声波还活着,死去的是您啊,君主。”
Notes:
Lord High Protector又译“护星公”,但鱼缸比较喜欢“至高护星主”这个翻译,因为“护星公”听起来有点像个老头子。这个设定是借鉴了电影版本的变形金刚。鱼缸喜欢这个设定,它给了老威更多为塞伯坦而战的理由。
Chapter 4: 红蜘蛛现身+互相说服(14-17)
Chapter Text
死去的是我,我从你们的世界中消失了,我很抱歉,震荡波。
我知道如果我想要复活,就必须重新进入他们的生活,成为他们的依靠和支柱。但说实话,在经历了之前那些破事之后,我不再像以前那样自负了,甚至有些信不过自己,别人不会理解我,也许只有同被控于神明之手的奥利安能够明白我所遭受的打击。
我太渺小,哪怕我反抗到粉身碎骨,我不清楚我到底还能不能……
但是为了声波,我必须要再试一试。
“你愿意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复活吗?”我郑重地问道。震荡波头上的音频接收器向前摆动了一下,然后竖了起来。
“我在另一个星系找到了许多原材料和能源,只要我们能解决开采技术问题,回蓝星救出声波便指日可待。”
震荡波的光学镜闪了闪,“那个星系在什么位置?”
“那里距离蓝星比塞伯坦更近,只有不到七十万光年,是一个由黑白矮星组成的双星系统,并且我打算在那里安家落户了,一起来吗,震荡波?”
他先是点了点头,顿了一会儿才又说道,“定居在黑矮星上?这不合逻辑……”
见他点头同意跟我走,我松了一口气,随即看着他一头雾水的模样,我有些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火种难得轻快了些许。
然而这种轻快的气氛转瞬即逝,因为红蜘蛛的声音突然出现在了通向实验室的楼梯井深处。
“白痴!一群笨蛋!炉渣!”红蜘蛛骂骂咧咧的声音越来越大,他在不断靠近。
我回过神来,赶紧断开与震荡波的连接,收好各自的管线,锁好装甲,然后扶着他一起站起来。终于赶在红蜘蛛踏进实验室的前一秒恢复成体面的姿态,没被他抓住我们俩在地板上扭成一团的样子。
“震荡波,我竞选失败了。”红蜘蛛推开门走了进来。
在震荡波阴暗的实验室里,我几乎要被他那一身blingbling的涂漆闪瞎了光学镜,我不由自主地抬起手臂挡住了脸,完全没料到他竟然会如此盛装,半点防备也无。
下一个瞬间同时发生了三件事。
“考虑到你是前霸天虎,这个结果符合逻辑。”站在我身边的震荡波回答道,要不是我离他近,他的声音就要被红蜘蛛的喊声完全盖住了。
“老铁桶!”我听见红蜘蛛尖声叫道,语气里饱含着隐而不发的怒意,却又带着几分真实的惊喜,我敢发誓他见到我也很高兴。
然而与此同时,我挨了两枪氖射线。幸好他没直接扔导弹过来。
我放下手臂,调整了一下光学镜后重新观察他,这才发现原来他的小臂上空荡一片,他已经没有导弹了,恐怕也是被汽车人缴了械,又或者汽车人政府出台了什么限制武器装备的新规。
但我不想询问他武器或竞选的事,一方面我并不愿意掺合进塞伯坦的政事,但另一方面,却也有丝缕愧疚之感弥漫在我的核心深处。凭借红蜘蛛的才华,他本可以叱咤政坛,可惜狂派的出身到底是拖累了他。
看着他端枪对着我的戒备模样,我稍微侧了侧身把震荡波挡在身后,犹不放心,最后我又让震荡波先去别的实验室,留点空间给我和红蜘蛛单独谈一谈。
震荡波出门后,我犹豫了半天才开口问了一句老熟人打招呼时常用的成名范例,“红蜘蛛,你过得还好吗?”
“好得很!好极了!”他语调高亢,一连说了两遍。
那就是相当不好了。我的处理器条件反射一般自动地翻译了过来。
这架戏精小飞机即使是过得不好,可哪怕就为了他那颗极强的自尊芯,他也绝不肯让丝毫狼狈显露于人前,越是末路穷途,就越要亮丽光鲜。
没了原本的直率,他变得心机深沉,世故圆滑。经年的战争改变了我,也改变了他。
“你为什么要解散霸天虎!”还未等我感慨一下,红蜘蛛就问出了一句最尖锐的话。
打人专打脸,骂人专揭短,说的就是红蜘蛛这家伙了。
“为什么!”他又质问了一遍。
我真应该朝他吼几句,但我吼不出来,不知道是不是普神的领导模块从我的火种里抽走了点什么,比如…勇气?
我无奈道,“我解释过了,因为我做错了……”
几发激光束向我袭来,打断了我的话。我激怒了他。
但红蜘蛛的激光炮没能在我的装甲上留下半分凹痕,我已经分不清楚现在的自己还算不算是个人,或许我已经死去,站在这里的只是个亡灵罢了。
“的确是你错了!因为,霸天虎的事业不可能是错的!”
“你永远都是这么自大,自私!遇到一点不如意就拍拍屁股走人了!”
“我不是……”我出声想要为自己辩护几句,但红蜘蛛并没有仁慈地给我这个机会。
“你看看那些被你抛在脑后的战士们!他们可都曾跟着你出生入死啊!你敢不敢看看他们现在的样子!被你抛弃之后他们都只能过着连涡轮狐狸都不如的日子苟延残喘!”
“…如果你想的话,你可以将他们组织起来,继续领导他们,为他们指一条明路。”我答道,“你可以领导他们。”
红蜘蛛是我默认的继承人,这是整个狂派都心照不宣的事实。虽然我选择了抽身离去,但如果他想把我的行为理解成让贤也不是不行。
在经历了那种求死不能的折磨之后,哪怕我已经反抗到粉身碎骨,也逃不掉最终人格破碎的下场,我经过了数百万年辛苦挣扎着建立起来的自我认同,一夕之间全部崩塌瓦解。那时的我已经不再是一名坚定的领袖,无力再领导霸天虎了。
然而事后想想,我还剩下什么能给这架小飞机继承呢?
痛苦,只有痛苦。他能从我这里继承的只有痛苦。
“你以为我不想吗!今天,我又失败了!可如果我不能在新议会里取得一席之地,那还有谁能站出来为他们争取必要的生存空间和应得的利益?!”
“难不成指望你这个死人吗……”
清洁液涌出了他那双淡红色的光学镜,将原本就暗淡的颜色稀释得更浅了。他懊丧地垂下了指着我的手臂。
我早前被他那一身隆重的涂装闪瞎了眼,竟没察觉到他的能量已经匮乏到了这个地步,我这才发现他是如此的身心俱疲,也不知他有多长时间没得到补给了,估计也得不到充足的休息。他已不堪重负。
然而哪怕此刻他正在歇斯底里,他也依然是我们两人之中更有理智更负责任的那个。也许他的火种里与生俱来便带着冰冷的疯狂。
这个厉害的家伙,他向来善于示弱,从前他不论干了多么可恨的事,一旦他开始示弱,他便总能讨得我的心软。他歪一歪头,就能从我自以为坚硬如铁的核心里挖掘出我努力隐藏的弱点,开口便能正中要害。
我是活人,也有一颗燃烧着的火种,我当然不能放任他们不管。感谢我曾经的空军指挥官,是他提醒了我,作为威震天,我不能逃避,也没有脆弱的权利。
恍惚间我萌生了一个可怕的想法。我要把他们所有人都带走。
“跟我走吧。”我道,“别那么小家子气,既然在塞伯坦待得不顺芯,倒不如离开这里去别的星系生活。”
从我降落到铁堡开始,直至找到震荡波的实验室,这一路上我看见了不少维持治安的队伍与部分tf的冲突。民众的抵触情绪太过激烈,连汽车人自己都焦头烂额,处理不明白,也甭指望他们还能分出余力来善待前霸天虎了。
如果留在这里的话,因为舆论偏见,狂派前成员在短期内不会有什么发展空间,而作为战败方(该死!)前霸天虎高层几乎是等于断了仕途,塞伯坦留给他们的机会太少了。
如果这个理由还不够充分,那么我必须坦白,仍然有别的原因驱使着我,让我渴望带他们一同离开。
我们的命运被操控在神明的手中。在拼命反抗并付出沉重代价之后,我不得不承认这样一个事实。我可以粉碎一切凡人借神的名义所施行的压迫,但我难以对抗神明本身。
变形金刚是经由普莱姆斯创造而降生于世的种族,并且我们生活在塞伯坦,这颗由普莱姆斯的身体所化的星球上,从出生开始,直到死亡后回归火种源,与普莱姆斯再次融为一体,我们整个生命周期中漫长的岁月里,都离不开普神的供养和支持。
换句话说,我们依赖普神而生。在这种情况下,反抗神权又有什么正当性可言?
如果离了他就活不了,那我们的反抗就是个笑话。与汽车人争夺塞伯坦的统治权又有什么意义?不过就是像个无理取闹的孩子一般,跟汽车人在普神面前争宠罢了。
和平,战争,和平。和平之后为什么要再次走上神明安排的道路呢?我仍然记得自己当初追求变革的初心,我仍然记得自己为何而战。因此我想要离开塞伯坦,我还要带上所有与命运抗争的人,同我一起,断绝与神明的联系,去广袤无垠的宇宙中寻找只属于自己的人生。
“跟我走吧。”我朝红蜘蛛的方向迈了一步,对他伸出手,摊开掌心邀请道。
红蜘蛛竟往后退了半步,一把挥开了我的手,“八百万年前,在青丘时,你就是这样诱骗我的,我那时信了你的鬼话,结果有什么好下场!今天你又想用同样的方法骗我,我已经上了一回当了!”
他的语气决绝得狠,但眼神却犹豫闪躲,我知他火种动摇,也不催他做决定,而是再次向他靠近,我不想吓着他,所以动作缓慢得很。
这一回他没躲,也没讽刺我是个齿轮生锈的老头儿什么的,而是任由我将他纳进怀里。我伸手去解他的腹甲,想要把自己的能量匀出一部分给他。
他盯着我的动作,止住了清洁液,仿佛他的核心中再次燃起了希望,情绪不再如之前压抑。
“决定好了吗?”我趁机问他。
他沉默着咬了咬牙,背上那对原本高高展开的机翼收拢低垂,他在害怕。
于是我握住了他的手,郑重宣告道,“我要带你走。”
既然他害怕,那就让我来替他做选择吧,不是他要跟我走,而是我要带他走,选择的后果便都由我来担负。
他嗤之以鼻道,“面子真大!谁要跟你走!”
话是这么说,但他到底也没有甩开我的手,而且他的机翼也再一次立了起来。这个口是心非的家伙。
我看着他,想要对他的心意做最后一次确认,他也同样回望着我,似乎也想要弄清楚我的前言是否认真。我严肃起来,因为他又在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了,他的眼神像极了当年青丘城的那个被我招募的新兵。
一时感慨之下,我脱口道,“那你要不要再上第二回当试试?”
红蜘蛛闻言破涕为笑,虽然我的本意不是在开玩笑逗他,“老铁桶,你出门没带处理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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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决定好了要一起走,我们少不得要打报应号的主意。我发送了一条简讯给克莉丝,让她带着她的人去报应号附近集合。
我和红蜘蛛负责收集能量补给,在星际航行时备用。我的燃油支持他们两个人的行动已经有些吃力了,要是再加上报应号,我就要垮了。收集能量的任务并不简单,在这个所有资源都统一规划的时期,我就算有大把赛币也买不到能量块。不过我的沙尼克币还剩下一些,实在不行我们就绕路去别的硅基社会采购一波。
震荡波负责搭建一座能够覆盖全塞伯坦的信号发射塔,用霸天虎加密频道发出广播,让所有想跟我们一起离开的人立即做准备。他的动作很快,我和红蜘蛛还没来得及出门,广播就已经先发出去了。
我们都明白,行星范围的信号势必会被汽车人截获。不过人口大批迁徙,而且还是星际迁徙,怎么着也不可能瞒得过他们,我必须做好面对一位完全陌生的汽车人领袖的芯里准备,短时间内摸索出与之谈判的应对之法。
Chapter Text
我不得不夸奖一下汽车人的训练有素,等我领着红蜘蛛和震荡波从实验室里出来的时候,隔板已经带着几支治安队伍围在门外,端着枪对着我们严阵以待了。
我无意于和一个普通的汽车人士兵浪费口舌解释我这次回塞伯坦的目的,只要求见他们的领袖。
汽车人的领袖是大黄蜂。
他很快便到达了对峙现场。他的身后跟着千斤顶和阿尔茜,正如红蜘蛛和震荡波一左一右护着我的侧翼。
再次看到大黄蜂,我有些出神,火种里不由自主地冒出了一阵怀旧的情绪。我还记得这个常常跟在奥利安身后的小家伙。当年的他总是那么好奇,对什么事都觉得新鲜,他喜欢我抚摸他的头雕,喜欢抖动头上的两只小触角,喜欢看我的决斗比赛,还喜欢收集我的签名,既活泼又好动,围前围后地绕着我和奥利安跑,在他尚且年幼时,他那独属于跑车的过人速度便已经初现端倪。
我和奥利安都曾对他抱有过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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犹记得那时,我们像两个傻子一样坐在门前台阶上畅想未来,常常大言不惭,就好像已经把事儿都办成了似的。
“我以后要做prime。”我曾对奥利安直言不讳。
“好呀,”奥利安淡淡一笑,仿佛我说了什么理所当然的常识一般,每次我问他要不要去喝一杯,他也是这个反应。
他接着又道,“你做prime,我就做你的护星主。”
我也笑着点头,这的确像是奥利安会说的话,不论我想干什么,他总是要陪着我的。而后我问他,“你看红蜘蛛怎么样?”
“红蜘蛛?”他抬眉困惑道,“头脑灵活,战术水平一流,你不是一直跟我夸他是个人才吗?怎么了?”
“我打算培养他做我的继承人。”我答道。当年我确实轻狂,筹谋之事还未有什么苗头呢,就先把牛皮吹出去了。
奥利安闻言颇为惊讶,“这么早你就想好了!那我也……我让谁来做下一任护星主呢?”
他挠着头一脸困惑纠结的样子太过可爱,我忍不住笑了出来,“要不就大黄蜂吧,怎么样?”我提议道,“那孩子非常有潜力,我猜他长大之后一定棒极了。”
“嘿!这不公平,大黄蜂还那么年幼!为什么不是爵士,警车他们?”奥利安的反应在我的预料之内,因为和所有人比起来,他总是格外偏爱大黄蜂。
“Come on,Orion,又不是让大黄蜂明天就上任,慢慢来,walk and see,咱们两个还能活很长一段时间呢。”我摆摆手,回嘴道。
“唔,你说得对,那就这样好了,红蜘蛛做prime,大黄蜂做他的护星主。”于是在那一天,奥利安夸下了最大的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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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大黄蜂果然成为了一名骁勇的战士,一位众望所归的领袖。在数月前的决战中,他甚至接连干掉了声波和我。没想到当年那个小家伙长大之后竟这般了不得。
埋藏在核心中的那份隐秘而幽微的骄傲与欣慰,此生再不能宣之于口,因为我们注定彼此仇恨,只能做敌人,我毁掉了他的发声器,而他一剑熄灭了我的火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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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破获了震荡波的广播,威震天。”大黄蜂道,他皱着眉头警惕地盯着我,眉宇间满是隐忍的敌意,但开口时仍能保持冷静,他的确比从前沉稳了不少。
好家伙,不仅拦截,还直接破获了,能破译震荡波的加密信息,汽车人是又招募了新的科学家吗?是感知器那个自命不凡的家伙吗?
“既然如此,那你应该已经知道我的目的了。”我道。
“那你也应该知道我不可能就这样放任他们跟你走。”大黄蜂回道。
我也忍不住开始皱眉了,“他们都是拥有自由意志的独立个体,如果他们自愿跟我走,难道你还拦得住吗?又或者,你也要像黄金时代的那些汽车人一样,干脆囚禁他们?”
大黄蜂咬牙,瞪向我的眼神更加锐利了几分。也许我的话戳中了他某个隐秘的弱点。擎天柱常说,自由权利归众生,而大黄蜂与他一脉相承,因此他必定会考虑我说的话。而且我了解大黄蜂,他确实是个品德高尚,看重荣誉的战士,我相信他不会剥夺他们的正当权利。
“擎天柱说你极擅诡辩,他说得没错。若是他们自愿离开,我当然不会阻拦,但如果他们是受了你的蒙骗,那就要另当别论了。”大黄蜂冷哼一声,不屑道,“你惯会伪装,最擅长用这些看似无私的宣言包装你自己对权力的渴望。当年在卡隆时你就是如此,我只恨当初没能早一点看穿你,才会让那么多无辜的人被你诱惑,沉迷于你编造的谎言之中不可自拔,然后为了满足你的欲望,成为了战争的牺牲品。你只不过是个仅因一己私欲就挑起战火的阴险之徒,我怎么可能会再一次放任他们跟你走。你以为我剥夺了他们的自由,你错了,我的干预恰恰就是为了保护他们的自由,保护他们远离你,才能从你的手中解放他们。”
“不,是你错了。”我皱眉沉声道,瞧瞧他说的话,真是可笑,多么适合用来形容他们汽车人自己啊,“我没有说谎,我的一切真实无伪,不必为了给你自己的专制行为找借口就急着把汽车人的罪名往我头上安,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你我心知肚明,我无意跟你翻旧账。此刻,我既没有招兵买马,也没有许下任何利益或承诺,甚至不曾提出一个明确的目标,只有「离开」二字,如果他们觉得留在塞伯坦更自在快活,他们自然会无视我,但如果他们主动来找我,你又能有什么正当理由阻拦他们?我若真的存心引诱,你以为塞伯坦还会有一个人剩下吗?擎天柱跟你说过我擅长诡辩,很好,那他有没有告诉过你,正是你们汽车人教会了我谎言?”
“住口!你怎么敢!”大黄蜂率先沉不住气,被我激怒了,“在他为你付出了那么多之后,你竟敢用这种态度提起他!你竟敢再提当初!你本可以不那么做的!你本可以——这一切,”他激动的指向周围仍未修复完的断壁残垣,怒吼道,“本可以不必发生的!值得吗!付出这样的代价真的值得吗!”
“值得,不论付出怎样的代价都值得。”我漠然道。当初那个“黄金时代”有什么值得挽救的?它早已从根部腐朽,生机断绝,回天乏术了,不如痛痛快快地推倒重建,不破不立。
他怒极反笑,冷声问道,“也包括牺牲奥利安?”
我的排气风扇卡死了一瞬,连拳头都攥了起来,此时我也被他激怒了。
“也对,”他继续道,“你不过是把奥利安……把他们当作实现自己野心的工具而已,现在你又想干什么?又有一个争战宇宙的计划了吗?我不会让他们跟你走的,不会让他们再次沦落成你征服世界的垫脚石。你调亮你的光学镜看看周围,看看这里,你难道没发现吗?你所做的一切毫无意义。”
“你做过的,正在做的,打算做的一切,都毫无意义,塞伯坦没有你,大家会过得更好。”
我惊呆了,我从没想到过像大黄蜂这样的人竟也会说出如此尖锐刻薄的诛心之语。这一秒我竟有伸手抚胸的冲动,想要确认一下大黄蜂的星辰剑是否仍然插在我的火种舱中。
“君主。”震荡波在我身后叫了我一声,我回过神来,然后立刻发现,红蜘蛛已经站到了我旁边,朝大黄蜂举起了射线枪。
“你这炉渣!”他厉声骂道。
我赶紧伸手一把攥住了他的枪管压低,“退下!”我斥道,然后展臂将他拦回我身后,替他挡住那些汽车人护卫对准他的枪口。
“是,主人。”他不情不愿地顺着我的力道退了回去。与此同时汽车人的领袖也命令他的护卫们放下了枪。
谈判还没告吹。
对此我感到既庆幸又不耐,“你现在跟我说这些话是为了公报私仇吗?你以为说出这样的话就能动摇我吗?”我咬牙道,“说点有用的吧!”
“我不得不承认这有些难度,跟一个无用的人说点有用的话。”大黄蜂歪头摊手道。这回轮到他淡定地看我发怒了。
大黄蜂会这么刻薄,我猜是我活该,我提擎天柱,他提奥利安,我说他无能,他说我无用,这很公平。
但我仍然觉得愤怒,甚至,委屈,难道我们走到今天这一步,都是我一个人的错吗?我本可以,寻求自上而下的和平变革,让霸天虎成为政党加入议会,我以议员的身份竞选领袖之职,然后任命奥利安做我的护星主,与我一起奋斗。是议会逼得我不得不选择自下而上的另一条道路。
君子可欺以方,奥利安是君子,如何能逃得过他们精心设计的欺骗呢,正是议会的所作所为让我明白,和平变革是不可能的,因为没有人会心甘情愿地让出自己的既得利益。他们是不公正体制的受益人,绝不肯将自己的权力削弱,将自己的财富分割,资源有限,而利益的争夺会流血。我们的权利,自由,乃至生命,都被剥夺得毫无道理。我已经被逼到了绝境,没有任何其他的路可走了。
质问我无私或自私,有区别吗?无私或自私是只有汽车人那空荡荡的脑模块才有闲暇考虑的事。
如果我说,除了战争以外别无他法,那么这就是真实。我们反抗,根本不需要任何无私的理由或是什么假仁假义的大道理,没人愿意否认自身存在的意义来成全汽车人的道理,我们反抗,只是为了建立一个平等的社会,为了更好的活下去。
为什么要夸赞别人的虚伪,而指责我的真实?生来为敌,我明白我们的努力,我们的艰辛与付出,永远得不到汽车人的认可。但霸天虎毕竟推翻了一个黑暗腐朽的制度,我们收集齐了重建赛博坦的能量,却为什么甚至连理解与尊重也得不到。
我的存在就真的毫无意义吗?
[冷静,老铁桶,你的引擎声快要把我震聋了。]这时红蜘蛛用内线给我发了一条简讯,[别听他胡说八道,你在黑暗中为了生存而苦苦挣扎时,他们只在一旁看着,你为了我们所有人努力尝试寻找出路时,他们什么都不做,然后现在你暂时失败了,他们就有资格嘲笑你指责你了?]
谢谢你贴心的安慰,红蜘蛛,如果你能不提“失败”两个字,我会更感谢你的。不过你说得对,不干活的才是好人,因为做的越多错的越多,世道本身如此。
[失败也是有意义的,]与此同时震荡波也发了一条简讯过来,[没有任何实验或发明能够一次性成功,社会的发展和实验相同,所有的成功都需要先驱者勇敢无畏的探索,都需要无数次失败的经验去纠正,如果他们对您消耗您的整个生命周期所积攒下来的经验就只有“毫无意义”这一个评价的话,那是他们的问题,不是您的。忽视您的贡献将使他们重蹈覆辙,君主。]
唉,我这两个军官啊。我有些好笑,情绪倒轻快了不少。你们这么哄着我说话,是怕我又被骂跑了吗?放心,回都回来了,我不会再丢下你们的,也不会再因为这些争执而动摇。
一个成熟的人,内芯应该是坚定而强大的,不会轻易被别人的看法左右,也不会轻易因别人的评价受伤。我已经过了那个总是追着汽车人跑的幼稚阶段,想明白了不少事,我不再纠结于对错输赢之分,不再需要以成败得失来满足胜负欲,也不再需要寻求同胞的认同来证明自己了。
我连普莱姆斯和宇宙大帝都要抛在脑后了,汽车人什么的就更不在我光学镜里,瓜葛已了,从此陌路,各走各的吧。
我是说真的,打完仗之后熟人不能见面,因为除了提刀互捅之外根本干不了别的,从我跟大黄蜂见面开始一直到现在,原本计划好的谈判内容一件都没说,话题跑偏得离谱,半点没有建设性可言。真不如一开始来个陌生人,谈判好歹能像个样地顺利进行下去。这就是公事公办和公事私办的区别。
我换了一个策略。
先来硬的。
“你们不是我的对手,”我道,“如果我要带他们走,你有几分把握拦住我?说实话,我不想造成任何伤亡。”
Notes:
对于小红来说,老威就是自己可以骂千万遍,但不允许别人骂一遍的存在啊。参考G1里变速箱骂威震天,老威没当回事儿,但结果小红发火了。
Chapter Text
我并非虚张声势,虽然我将大部分能量分给了震荡波和红蜘蛛,导致现在机体有些虚弱,但他们这帮汽车人仍然不是我的对手,以前他们就打不过我,更何况此刻我已从火种源归来,脱胎换骨。
想要抓住或者杀死我势必需要人海战术,我又不会真的束手就擒,所以一旦动起手来,伤亡就不可避免。而且我可是威震天,我自信我的余威尚在,号召力仍存,如果此时此地我对汽车人宣战,猜猜看会有多少人响应。
他们有所顾忌,能谈判的话,是绝对不会动手的。
果然不出所料,尽管隔板和阿尔茜的怒火已经接近实质化了,但他们因大黄蜂的命令仍然隐忍不发。
“不必得意,”大黄蜂压下了紧张,冷声道,“就算我们拦不下你,难道还拦不下你的残兵余部吗,仅凭你自己又能带得走几个人呢?仅凭你自己又能在宇宙中有什么作为呢。”
“这你就想错了,我要有作为干什么?那不是我的目的,我的目的是和我的人民在一起,他们不走,我便不走。”我道。
大黄蜂咬牙,显然是认为我要留在塞伯坦是个更棘手的问题。
“而且,如果他们真芯求去,你却百般阻挠,难道不担心他们再一次反抗吗?就像八百万年前那样?”我接着道。
大黄蜂还没怎么着呢,站在他身边的阿尔茜倒是脸色难看得像是马上就要控制不住朝我开枪了,“我们不会让你有机会再煽动他们一次的!”
“Hey, take it easy.” 我摆摆手教他们先别急着生气,现在要再来软的了,“我不会煽动他们,恰恰相反,我很乐意替你们安抚他们。这样吧,我们各退一步,我来证明自己没有侵略宇宙的意图,你来证明你尊重他们的自由意志,怎么样?”
“无赖的家伙,你倒是会做交易,你已经预先假设了他们愿意跟你走,所以你要的证明就是让我放他们离去。那你呢,你又能如何证明,你没有征战宇宙的心思?”大黄蜂道。
我知道他会同意的,一旦能保证我没有开战意图,将前霸天虎流放外域,实际上就是对汽车人政权最有利的选择,他之前以看似人道的理由百般阻拦,其实在我看来真是虚伪得不得了。他完全可以通过驱逐前霸天虎来巩固汽车人的统治,缓解社会动荡,消除矛盾,安抚中立者,顺便减少物资消耗。
“那就要看你想要什么样的证明了,为了展示我的诚意,条件你来提。”我道。
“我要…你承诺永不释放声波。”大黄蜂道。
“…不必说了我们战吧!”我直接给自己的武器充能。不知道大黄蜂是不是因为跟那帮中立的老家伙一块儿搓磨时间长了,竟也要处处试探。我可不愿意跟他一点一点还价,能不能痛快点。
“等一下!”大黄蜂让步道,“声波有多么狂热好战,你自己芯里清楚,如果你不能约束他的话,我们无法相信你有和平的意图,更不会允许你释放声波。”
“我会约束他,你有我的保证。还有什么要求,一并提出来吧。”这是最后一次汽车人有机会狠狠勒索我一把了。
“所有决定离开塞伯坦的人,包括你,不许携带任何武器。而且,不止是我要尊重他们的自由意志,你也必须如此,如果他们不想跟着你了,你也不能以任何手段阻挠他们离开。”
“可以。”我道。有红蜘蛛这个武器专家在,只要原材料充足,武器什么的分分钟就能重新造出来。
“还有,也不允许带走任何高科技设备。”大黄蜂又道。
“……可以,但我要求带上必要的维修设备,我们会乘坐报应号离开。”这就有点过分了,难道你们现在是公有制吗?很多设备应该都是私人所有的吧,这都能剥削我们一波。感觉我们就像是蓝星社会中婚姻关系破裂后被净身出户的碳基。
但东西不过是件死物,只要人还在,就都没关系。我们可是走在宇宙科技前沿的霸天虎,拥有发明创造无数,才不会像汽车人一样依赖旧有设备,离了先贤圣物就活不了了。
“最后,你有两小时的时间带他们出发。”
“六小时。”我还价道。开玩笑,万一有人离报应号特别远怎么办,两小时内绕塞伯坦半周至少需要十二马赫的飞行速度,红蜘蛛尚且做不到,更别提霸天虎中还有不少地面单位了。
“四小时,不能更多了,从你们发送广播到现在都已经有一会儿了,这段时间我还没跟你们算呢。”大黄蜂道。
为了履诺,我让震荡波当着大黄蜂的面,再次发送了广播:四小时内在报应号集合,不要带任何武器以及高科技设备。
然后我就把身上所有武器一卸,带着两个军官头也不回地走了。
离开汽车人的视线后,我在原广播内容中加了一条:带上能量块,物资补给,原材料,非高科技的一切设备;所有值钱的东西,全部打包带上。
反正要分家,霸天虎绝不能吃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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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我们三个到了报应号一看,那里已经围了一小群人了,没想到决心移民的家伙还真不少。我本以为大黄蜂这么苛刻的条件会让很大一批人选择放弃的。
“登船!”我道。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这三个多小时陆陆续续又来了几波人,我盯着内置计时器数着最后几分钟,催促着后来者抓紧时间。
“威震天!”巨狰狞的首领不知从哪里窜了出来,吼了我一声。
我脑模块一抽,朝他大喊道,“快上船!”
结果他竟真的领着另外两只一起嗖嗖跳上了船。
我暂且不去考虑他是不是带着小弟来找我寻仇,只专注于指挥船员们收起装卸踏板,关闭舱门。报应号在震荡波的操作下缓缓升空,终于,我们出发了。
我从控制面板上抬起了头,望向舰桥下方的一众人,他们盯着我的目光几乎都快要实质化了,如芒在背,我不得不去理会。
他们全都在看着我,一双双光学镜中写满了期盼与希冀。他们是在等着我说点什么吗?等着我宣布点什么好消息吗?我没什么特别想说的……
红蜘蛛不知何时混进了人群,他站在最后面,咧着嘴,笑得十分狡黠,他朝我招招手,然后指了指自己的胸口。那处原本印着霸天虎标志的位置,现下只剩一片空白。
我火种一颤,立刻低头去看我自己的胸甲。果然,红蜘蛛这个狡猾的叛徒,不知道什么时候趁我不注意又把霸天虎的标志贴回了我胸前。
没有重建霸天虎的话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了,我的尊严让我不可能允许自己第二回当众打脸,而且,坦白地讲,我发现自己竟感觉不到丝毫被逼迫的不情愿。
之前是我太过自以为是,解散霸天虎,哪里能是我一句话的事,只要霸天虎的信仰仍然存在,只要霸天虎的理念仍被需要,他们就会凝聚于此,成为新的霸天虎。
我抬手抚上胸前的标志,朗声道,“我的战士们,欢迎回归报应号。”
我向着舰桥下方走了两步,“虽然我们曾彼此分离,但今日,塞伯坦的和平敦促着霸天虎再度相聚于此。我们经历挫折,可我们永不言败,我相信,此处不是我们的终点,因此我回到这里,邀请你们与我一起,乘风远航,于群星之中开拓只属于我们自己的光辉未来。”我展臂朝他们伸出手去。
他们同样举起手回应了我,一如从前,看起来似乎每个人都很快乐,我猜我今天的选择一定不会是错的。
#
我跟他们简单介绍了一下报应号此行的目的地,以及霸天虎在那个星系的发展计划,顺便问一下他们有没有什么建设性意见。
克莉丝举手提问。
“说。”我道。
“那些星球,您给它们命名了吗,陛下?”
“黑矮星就叫钻石星,有金矿那个就叫黄金星,有石油的那个就叫石油星。”
“这很…高效,陛下。”
他们居然没有别的问题了,难道是我以前太专制了吗,我得为自己辩解一句,其实我并没有那么刚愎自用,大多数时间我替他们做决定都是为了让他们能轻松一些,不必负担选择的沉重。
我走下舰桥,打算给船员们安排一下舱室,让他们暂且安顿下来,顺便分配一些任务,将近三百多万光年可是一段不短的旅途。
让我看看,船上有…嗯,冲锋,喷气机和挽歌;闪电跟大火车也在,很好,虽然大家都被缴了械,但这里有三变战士再加上我,万一遇见星际海盗,至少也能搏他一搏;哦,还有汽车大师,旋风和诈骗,看来报应号更安全了。
走廊旁边的角落里,冲云霄,天猫和玄铁三只堆在一块儿,趴在地上盘成了一大团,我没去管他们,只要他们别惹事儿我就谢天谢地了。
等等…那几只是机械昆虫吗,你们怎么来了?失策失策,凭我现在的财力根本养不活你们啊。
普神啊,还有几个身上没有标志的家伙混在人群里。霸天虎现在马上就快要破产清算了,真的不招人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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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人群中穿行,并观察了一下他们,发现他们的能量水平和机体状态竟然都比我的两位副官要强上不少。看来红蜘蛛和震荡波真是工作得太努力了。
然而他们之中却有几个人受了伤,我指着那些机体带伤的地面单位量产机问克莉丝道,“这几个Vehicons怎么受伤了?”
“我们在赶来报应号的路上,与汽车人的治安小队发生了争执,陛下。直到您第二次发送广播,他们才退后放我们离开。”克莉丝低头答道。
哦,所以这才是大黄蜂知道我们准备离开塞伯坦的原因,并不是真的破译了震荡波的加密信息。说“破获”其实是那个小家伙唬我的。又或者他是指物理破获。
我呛出了一声笑,克莉丝有些摸不着头脑,“陛下?”
我摇摇头,回头看了一眼震荡波,他正在用自己带过来的那堆设备修补着报应号的雷达导航和控制系统,忙得无暇他顾。
听红蜘蛛说,汽车人差点就要把报应号拆散架了,也难怪,不扫荡干净了,又怎么会舍得还给我,不过好在船上的动力系统和曲速引擎还是完整的。但红蜘蛛仍不满意,又说一艘军舰没有武器系统真是太不像话了,他必须弥补这个缺陷。我放任他自己瞎折腾去了,他是个武器大师,熔合炮的制造者,说不定还真能弄出点名堂来呢。
环视一周,剩下的一众老成员也各有任务,只有我自己一个人尚且有些空闲。
于是我从震荡波的行李里摸出了一些工具放进自己的储物格,然后领着克莉丝来到那群Vehicons面前,打算对着他们施展一下我的医术。
没错,我能做一些基本的修补工作。我曾梦想过成为一名医生。
当然以我出身的阶层来说,任何人都会觉得这就是一个不切实际的白日梦,可我还是认真地追求过一段时间,积累了一身半吊子医术无处施展,今天正好可以练练手。
可惜手感不太好,但我觉得这不能怪我,那些被我治疗的士兵全都战战兢兢的,有的甚至抖到装甲叮叮直响,害得我好几次粘合剂都喷错地方了。
怎么回事?我看你们以前跟汽车人打架的时候胆子挺大来着。
我有点怕他们的火种被我吓到停转,于是挥手招呼震荡波过来,“震荡波。”
他朝我走了过来,“请您吩咐,君主。”
“击倒不在,你先替他们治疗一下,我去调试导航系统。”我想跟他交换一下任务。
震荡波转头看向那些Vehicons,红色光学镜一闪,然后士兵们竟往后退了两步,没想到跟我比起来,他们居然更怕震荡波…我顿时感觉自己威严扫地。
“我认为目前应优先考虑报应号的行驶状态,君主。”震荡波道。
“我知道了,”我叹道,“行了,忙你的去吧。”修补的活儿还得我亲自来。
轮班轮岗都定好,将人员都安顿得差不多后,我松了一口气,发现自己也需要休息一下了,自从在蓝星上听到声波还活着的消息之后,我就再没时间休息过。
Notes:
文中化用了fate中角色Altria Pendragon的一句台词:“有很多人在笑着,我想那一定不会错。”
Chapter Text
沿着这条走廊一直走到尽头就是我原来的充电舱室,这条路我走过千百次,屏蔽光学系统都能依靠本能找回去,就像回家一样自然。
这时,墙侧突然伸出了一只手攥住我的臂甲,猛地把我扯进了旁边的一个黑暗的储藏室内。
我条件反射朝着自己跌落的方向送出了一拳,但半路又突然后悔,收力停了下来。
震荡波早就排查过了,这艘船上都是自己人,我不想跟他们过不去,这可能只是个恶作剧,又或者有人像救护车那样不小心摄入了合成能量(然后冲动地扑到我身上,用他那双软绵绵的小拳头锤我胸口)。
我调整重心站稳,一边去摸照明设备的控制开关,一边准备好要狠狠训斥一顿这个恶作剧的家伙。没办法,以前要是谁惹我生气了,我还能上手揍两下,但现在我就只能色厉内荏地吼他们几句了,因为我怕自己一个不小心把他们给打死了。
现在估计也就只有冲云霄还能接我两招。
灯亮了,没想到站在我面前的还真是冲云霄。我开始后悔自己当初为什么没把那一拳送出去了。
冲云霄双臂交叠在胸前,皱着眉头瞪着我,玄铁和天猫站在他身后,一脸神游天外。一间小小的储藏室,站了我们四个大型机,简直挤得不行。
我搞不清冲云霄究竟是在焦虑还是在生气,只和他道,“要打架的话别在这儿,去训练室。”
冲云霄哼了一声,龇牙道,“去训练室。”
路上我从红蜘蛛的行李里捡了两个小型能量块,分了一个给冲云霄,看着他一脸惊愕的样子我忍不住想笑,我们现在机体都不在状态,想要纵容一下他的渴战就只能先补充能量。
刚进训练室,冲云霄便一爪子兜头刮了过来,我轻轻松松侧身躲开,回手反击,瞄准他的腹舱。
“威震天,你说你知道了压迫的滋味,你可曾后悔过你对我,对我的族人所做的一切?”冲云霄格开我的拳头,朝我的胸舱飞起一脚。
我在他提膝时便迅速矮身压低重心,抬臂挡下这一击,并将他的这条腿锁在空中,与此同时顺势扫出一脚,绊倒他的另一条腿,让他结结实实地摔在地上,我扑过去压住了他,答道,“我不后悔,我不会为自己做过的任何事情后悔。”
后悔个屁,冲云霄,你要是以为我会为了自己曾经做过的事情后悔,那你可就太小瞧我了。
冲云霄被我的回答激怒了,他大吼一声掀开了我,我的后背撞到了墙上,一抬头就看见他再次握紧了拳头朝我挥过来,我立马歪头躲过,再一脚把他蹬开。
我知道他为什么生气,但这事跟他解释不清楚,他太年幼,并且他的处理器又太过简单,我没有多少跟孩子相处的经验,而大黄蜂小时候可比他聪明多了。
我是不会为了我之前的冷酷手段后悔的。慈不掌兵,战争时期,必须要铁腕统治,只有战士们绝对服从,才能做到有条不紊,令行禁止,成为一股凝聚的战斗力;而军纪涣散,各自为政,则是战场上的大忌,失去对战士们的掌控,霸天虎就会溃不成军。
军中主帅只能有一个。
能走到霸天虎决策层的,没有心慈手软的家伙:声波就不用说了,霸天虎军团里没人不怕他;而震荡波刚刚才证明过他比我更吓人;红蜘蛛也很果决,杀人,埋尸,算计我,从不手软,只要我力有不逮,他就会强硬地接过指挥权,有时连我都被他说拖走就拖走了。
当初我们发现,破坏力惊人的巨狰狞作为原始生命,不仅需要更漫长的成长期来完善思维通路,而且比起其他物种更加难以克制自己侵略扩张的本性。
连蓝星上的碳基智能都知道不能给情绪管理能力低下的暴躁幼生体装配核武器。销毁巨狰狞克隆的提议提出后,决策层一次性全票通过,连一个反对意见都没有。
我没必要因为这种事情后悔,只是,愧疚不敢说有,但多多少少会有些遗憾吧。
此一时彼一时,现在已经不再打仗了,我可以不必表现得那么冷酷了,我甚至还想过退休,也不怎么愿意再干这些劳心劳力的破事儿了。掌控别人也是很累的好吗,那意味着你必须要负担那个人的一切了。而掌控一个军队,那就跟签了卖身契差不多,有人想试试吗?我免费转让指挥权。
“但如果你想要什么补偿的话,尽管告诉我。”打斗间隙中,我插空接了一句,就当是服软哄哄他。他好歹也算于霸天虎大业有功,哪怕我再怎么不后悔,当初到底还是薄待了他,现在战争结束了,补偿他一下也不过分。
可惜这句话起了反效果,那伙子更怒了,“我不要你的补偿!我要打败你!”
“不要我的补偿?那你为什么来找我?又为什么要登船?”我反问道。
冲云霄撇着嘴不答话,只顾着狠命朝我挥拳头,那模样看上去委屈得不行。
“其实你不说我也能猜到几分,”像冲云霄这种既原始又年轻的生命,脸上的表情简直不要太好读,“汽车人建立的像玻璃瓶一样脆弱易碎的文明,容不下你粗犷强横的力量。”
“明智的选择,”我压着他的肩膀一跃而起,凌空跳到他的身后,与他拉开距离之前,回敬他一个肘击,“你不属于那里,你属于我们。”
巨狰狞的家乡,是远古时期原始而苍莽的塞伯坦大地。汽车人精心编织的金笼子哪有他们的容身之地。没被简单粗暴的民意多数决给当作威胁清除掉就已经很幸运了好吗。
与只欣赏体面人的博派或亲博分子不同,不论是飞机还是跑车,不论是野兽金刚还是机械昆虫,不分种族不分阶层,都能在我这里找到一席之地。
我从不嫌弃他们。
“我真不应该选择回来!我太蠢了,竟以为你会有所改变,不会再操纵我们!但实际上你就是个不知悔改的混蛋!”冲云霄怒道,转身再次朝我冲了过来。
不不不,这你可误会我了,我说不后悔并不意味着我会像原来那样铁腕治下。战争已经结束了。
“我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对待你们了,我保证。”我安抚他道,“如果我做了任何令你不满意的决定,你可以提出来,我不会逼着你让你听话的。甚至你想直接走也没关系。”
但是管理一个组织,哪怕是再松散的组织,也得有规则的好吧,不是说不操纵就等同于放飞自我了。我看着冲云霄亮起来的光学镜,核心中涌起了一丝不祥的预感,于是赶紧含蓄地补充了几句。
“我既已答应了大黄蜂,会任你们去留,便是放弃了约束你们的手段,现在唯一能约束你们的只有你们自己的火种所向。选择留下来和我们一起,自然就代表着愿意遵循我们的规则,拒绝接受的话便自行离开,就这么简单。”
“你最好不要骗我,不然你知道后果!现在你可没那么容易逃脱了!因为我已经不再是一个人了!”冲云霄骄傲地宣布道。
你就指望着门口站着的那两只,不是在咯咯窃笑就是在神游天外的,比你还年幼的小家伙吗?我哄道,“好好,我不骗你。”
我耐心陪着他闷声不语地打了半天架,算作补偿的一部分,直到我的能量警报响了起来。
“停手吧。”我迅速后撤拉开距离,“能量用完了。”
没想到他竟几步追了上来,“不!我的能量明明还有不少!”
奇怪,按理说我们的能耗应该是差不多的,摄入等量的能量液后,我竟然比他先消耗完了,没道理他的能量利用率会比我高。有些反直觉,我得提醒自己稍后让震荡波帮我检查一下。
“我没骗你,我的真用完了。停手吧,不然你就只能打沙袋了。”我再次躲开他。
“再来一个能量块!”他喊道。
“什么?”我有些没反应过来。
“我说,你,再来一个能量块!我还要和你打!”
绝对不行,纵容你一次已经很难得了好吗,我试图给他讲道理,“我们现在的资源储备十分紧张,不能没有节制地……”
他飞扑过来,打断了我,我没防备,直接被他仰面压倒在地上。
“我有的是办法让你补充能量。”他在我上方突然变了形。
我震惊地看着他变成的巨龙,甚至忘记了要抵抗。本来守在门口的那两只也一起变了形,兴奋地扑了过来,他们的翼展比一般的飞行器还要宽大,一起变形之后,训练室瞬间变得特别挤。
也许他们三个常常这样玩耍,我猜,但我无力应付了,低水平能量警报又响了一遍,我得撤了。
可惜我没能起来,冲云霄抬起一只前爪猛地将我钉在原地,一只后爪在地上用力地跺了跺,威胁似地朝我发出了一声低吼。
“冲云霄,你要干什么?”我抬头问他。
他那对黄澄澄的光学镜,仿佛探照灯一般,正在我的机体上好奇地扫来扫去,就像从前那样。
从前,他就总是这样好奇地看着我,经常悄悄尾随着我,有时候还会从走廊转角处冒头偷偷盯着我,我猜他以为自己没被发现,但他是很大一只龙,存在感极强,我很难忽略他。再后来,他会变换形态了,于是便开始光明正大地天天跟着我了。
接着,他探究的目光集中到了我的……我一瞬间明悟过来。这可能是年轻人的通病,一场小小的搏斗就能让他们兴致高昂,但如果这能够让冲云霄消耗掉多余的能量,so be it,总好过让他再去打扰别的船员,或者更糟糕,不小心毁掉我们唯一的交通工具,那我们就不得不集体在外太空流浪了。
这时,天猫跟玄铁也凑了过来,我吓了一跳,几乎要渗出冷凝液来了,这可是巨狰狞啊,一只还勉强,三只我就要被拆散架了。
好在冲云霄没打算跟他们一起。他用愤怒的鼻息警告天猫和玄铁不要靠近我们的位置,当玄铁试图上前一步时,冲云霄甩着翅膀,把他狠狠抽了回去,又一尾巴将两只一起扫远。
玄铁摇摇晃晃地转了一圈,然后跟天猫一起仓皇地退到了角落里,自己玩去了。
冲云霄再次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了我身上。他的爪尖急切地卡进了我装甲的缝隙中,我痛呼了一声,“慢…耐心,冲云霄,你扎到我的线路和原生质了。”
他又吼了一声,低下头开始用头雕拱擦着我胸腹侧面的装甲,尾巴焦躁地拍打着地面,像是在催促我赶紧把装甲都打开。我除了顺着他的意以外,没有第二条路可走,他要是一着急就使劲拆我装甲,我恐怕就要受重伤了。
我弹开装甲的锁扣,伸出一只手搂上他的脖子,他条件反射地依偎向我的触碰,我哼笑了一声,回忆着他颈部端口的位置,我记得就在我经常抚摸轻拍他的地方。
找到了,我从手腕处弹出数据线的插头,接入他颈部的端口。他在巨龙的形态下没法用语言交流,而初级的对接足以弥补这个缺陷。
他充满侵略性的思维进程流入了我的处理器,激得我浑身颤栗不已,而他同样被我的情绪反馈所感染,仰头发出叹息般的呼噜声,不由自主地扑动着翅膀,带起的风掠过我装甲敞开的腹舱,微凉的空气让我不禁打了个哆嗦,仿佛深藏在火种中的寒意再一次渗透到了我的机体中。
这种感觉又浮现出来了,冷,好冷,自从复活之后,为什么我时常会觉得冷?
「你也觉得冷吗?」冲云霄直白的思绪传递了过来。
为什么要问“也”呢?难道你也冷吗,冲云霄?
我突然想起来,巨狰狞原本生活在塞伯坦核心活跃,能量充裕的时代,那时候的气温远高于现在,哪怕他对环境拥有极强的适应能力,仍然会有寒意在他的传感器上挥之不去。
和我一样与时代格格不入的家伙…这一瞬间,我仿佛理解了他对同伴的渴求,对关注的渴求,对认同的渴求,对温暖的渴求,怎么办,我好像开始有点心疼这个熊孩子了……
我忘了我们现在正在对接,彼此之间毫无秘密,他不知道从我这里感受到了什么,异常兴奋地喷着鼻息,发着红光的胸舱向外辐射出了一股股热量。
温暖的气流冲刷着我,几乎都要把我的矿工头盔吹掉了。我抬手想要把吹松的头盔压回脑袋上,结果也不知是不是冲云霄会错了意,直接一爪子把我的手按在了地板上,爪尖挤进了我的指缝中。
就在此刻,他将自己的输出接头,猛地嵌进了我的机体中。终于,我们之间建立了一个闭合的通路循环。
麻痒的静电爬上了装甲,积累的电荷在我们彼此相触时得以释放,发出了悦耳的噼啪声。滚烫的能量液从我们驳接处源源不断地涌进我的机体。
冲云霄短促地嚎叫了一声,断开了连接,趴在了我身上。我趁着他倒下来之前,同样收回数据线,迅速扣好装甲。终于得到了这个精力旺盛的家伙的能量液,完成了经济实用小目标,我该撤了。
然而我又没走掉,冲云霄再次拦住了我,用爪子扒拉了我几下,给我挪了个窝,按在他胸前搂紧,他充满炙热火焰的胸舱紧贴着我的机体,巨大的翅膀盖在了我身上,大型引擎的轰鸣渐渐低沉,变成了几乎称得上是可爱的呼噜声。
我抬头看向冲云霄,只见他已经关闭了光学镜,就这么滑入了充电模式。
真有趣,这么松懈,难道就不怕有人会趁机销毁他的火种吗?
而后我又忽地想起了以前震荡波和我说过的话,巨狰狞有着强烈的归巢本能,这里可是报应号啊,他回家了,我也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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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我也接近充电边缘的时候,地板再次震颤了起来,我认出了这个脚步声,是震荡波。
“……君主?”震荡波推门进了训练室,估计是环视一周后没找到我。
“我在…”我轻声道,想来震荡波也不一定能听清楚,于是干脆就直接内线发了条简讯,[我在冲云霄的翅膀底下。]
震荡波半天没回复,过了一会儿他也钻进了冲云霄的翅膀下面,这回我俩脸对着脸。
“君主,飞船导航系统的修复工作已经初步完成了,启动曲速引擎后,二百小时内就能到达目标星系。”
“很好。”我赞道。震荡波点点头,显然在等我其他的指示。
我想了想,又道,“震荡波,一开始巨狰狞项目就是你在负责,现在你就继续负责到底吧,继续管理他们,怎么样?”
“我能问一下您这样打算的理由吗?毕竟身为科研单位,我只是负责克隆与研发,而红蜘蛛才是真正管理过他们的人。”震荡波问道。
其实最真实的理由是,我认为震荡波很在乎他们,并不像红蜘蛛那样对他们漠不关心。我记得冲云霄被汽车人传送到极地冰冻起来的时候,震荡波可还被气到孤身上了战场呢,他就没发现身为科研单位跑到战场上去单打独斗有多么的不合逻辑吗。
但话不能这么说,震荡波一定会用各种貌似合理的理由来否定我“过于感性”的推测,于是我只好换一个角度解释,“你是他们的制造者,他们对你似乎有一种类似孺慕的情感。你可以发挥这个有利条件,使他们更加便于管理。”
“这不合逻辑,君主,”震荡波思考了一秒,断然道,“每次我遇见他们。他们都会对我表现出一定程度的敌意。”
你看到的是表象好吧…冲云霄那个自诩为王的傲慢家伙,竟然会允许你骑…那个乘着他当顺风车,难道还不足以说明问题吗。
你们之间的羁绊至深,那是独属于制造者与自己的造物之间的羁绊,因此冲云霄会选择回到我们身边。
而我,却选择逃离普莱姆斯和宇宙大帝。
我叹了一口气,把无用的思绪清理出处理器,只答道,“你要相信我的判断,震荡波,因为我能看见,当你转身时他们望着你的样子。”
Notes:
tfp里红副也有很威武的时刻,威震天什么的,说拖走就拖走了。
Chapter 8: 遇袭+舰桥纷争+接舷战(31-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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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应号航行的第二天,控制中心的中控系统和公共网络就已经重启完毕,每个船员都能登录了。
我待在办公室,把之前的任务安排,舱室分配,还有日程表,都落实到书面,上传到了公共网络。
刚一上传完毕,红蜘蛛就在我的日程表中预约了今晚的私人会谈。我通过了他的申请,然后开始着手整理船上的现有资源,打算制成目录清单后将其录入管理系统。
这种文书工作着实磨人芯性,更何况我的办公室里还有让人更加烦躁的背景音:天猫和玄铁正伏地睡得不省人事,呼噜声此起彼伏;冲云霄百无聊赖地甩着尾巴,磕得墙面叮当响。
虽然在我的劝说下,震荡波同意接手巨狰狞,但他实在太忙,干的又都是精细活儿,没地方安排他们,于是挂名管理最终就是名存实亡。
三只巨狰狞可能是在塞伯坦野惯了,总觉得巨兽形态更加舒展自在,常常趴在地上堵路绊脚。害我接到投诉无数,只好把他们带在身边。
到头来他们仨还是得跟着我。
整理出来的资源少得可怜,紧巴巴地使用也就刚刚能在不绕路的情况下把我们送到目的地。希望回程别有什么波折。
回程的这条轨道,跟我去塞伯坦的时候选取的是同一条,来的时候还算顺利,回的时候应该也……
突然,我面前的屏幕闪烁了一下,在头顶灯光暗下去的一瞬间,飞船的备用照明系统开启,紧接着,隆隆巨响传入了我的音频接收器,整个舱室开始晃动了起来。
我来不及查探究竟,因为与此同时,冲云霄不知受了什么刺激,正挺身仰头,胸舱一片红光,眼看就要喷出火焰来了。
“快把嘴闭上!”我立即跳过去,抬起双臂抱紧他的脑袋,将他的上下颚紧紧按在一块儿,把还未吐出的龙息烈焰直接闷死在他的胸腔里。
这要是让他在室内喷几下,估计我们就得徒步穿越银河系。
冲云霄扑腾着,使劲儿摇晃着身体,似乎是想要把我甩开,我朝他大喊,“冷静下来!冲云霄,这里没有你的敌人!”
但这显然无法安抚他,他焦躁地左冲右撞,不仅从天猫和玄铁的身体上踩过去几次,甚至脑袋还磕了好几回墙。就好像,他听不见我说话,也看不见周围的环境一样。
天猫和玄铁仍然没有醒来。
我一边弹出数据线插头试图接入冲云霄的颈部端口,一边联系值守舰桥控制中心的红蜘蛛。冲云霄这边插进去之后半点数据流都没有,红蜘蛛那边的通信延迟了五分之一秒才有反应。
“主人,报应号遇袭,左舷外侧发生爆炸,导致飞船被震出了曲速轨道。”红蜘蛛的声音传来。
我忙着手脚并用扒住冲云霄,抽空回道,“报告损坏情况。”
“飞船外甲无实质损坏,通讯传输略有延迟,已被修正。”红蜘蛛答道。
所以刚刚发生的爆炸只对部分电子设备以及通讯传输产生了影响,我反应过来,冲云霄的神经网络信道也遭到了破坏,导致他现在的感官全部被屏蔽离线了。
“是高功率微波弹。”震荡波插话道,直接说出了我的猜测。
高功率微波弹爆炸所产生的emp对依赖电子元件的硅基生命有着极大的杀伤力。
但这难不倒我们,霸天虎的战士大多都是军品出身,出厂便装配有能够抵御电磁辐射的防护装置,即使没有的,也在漫长的战争中加装了它,汽车人同样如此,战舰如报应号和方舟号,也都能免疫emp。因此到了战争中后期,两派中已经无人再使用emp武器了。
emp对绝大多数塞伯坦人都不起作用,只除了巨狰狞。
当初建造他们的时候,出于节约资源和提高效益的考量,震荡波并没有给他们装配这种几乎退出战争舞台,再没机会用得上的设备,而巨狰狞种族原始的CNA序列里也没有能够抵御电磁辐射的数据链。
这次爆炸产生的emp穿透力太强,单纯的厚装甲并不能完全抵挡。冲云霄感官离线,而天猫和玄铁甚至还不曾清醒就直接陷入了锁定状态。不知在遇袭的一瞬间,他们究竟经历了怎样的痛苦。
我看着这三只,只觉核心中涌起一阵凌厉的怒火。
“两架中小型飞船分别位于报应号的舰首和舰尾,正在向我们靠近,从外形尺寸参数来看,极有可能是有机物种的飞行器。”震荡波的声音再次响起。
“就是有机物种的飞行器!注意防范夹击!”我喊道。emp一个不小心就会敌我不分地无差别攻击。非战争状态的硅基社会是不会使用这种武器的,而我们塞星也因其失去了战术价值,早已弃之不用了。
所以现在几乎可以肯定,袭击我们的是专门劫掠硅基飞船的有机族群。他们一定就守在这条轨道附近,盯上了在其中穿行的报应号。
怪不得去塞伯坦的路上没人劫我,想来是因为我的体型,让他们误把我当作碳基的飞船了。
我传信给红蜘蛛,“准备反击,我随后就到控制中心。”说罢也不管红蜘蛛反应如何,直接断开了通讯。
冲云霄仍然在我狭小的办公室里四处乱撞,我猜他大抵是头一回感受到了恐惧,我必须尽快将他安抚下来。
初级的浅层对接已经访问不到冲云霄的核心了,但我并没有收回数据线插头,而是趁着他不知痛痒,腾出手一把剖开了他的胸甲,冒着被烧的风险去找他的火种舱。
就像之前治疗震荡波那样,我要与他火种融合,把我的感官借给他。
在我们融合的一刹那,我感受到了他惶然无依的恐惧,听见了他正在火种深处呼唤着的名字,他在呼唤着「威震天」与「震荡波」,他在呼唤着我们,他的制造者。
这一瞬间我自己的火种里竟涌出了几许酸楚与疼惜。冲云霄自诞生之日起,便一直稳于力量的巅峰,所向披靡,从来都没有这般害怕过。
「威震天在这里呢,你能感受到我吗,冲云霄?」我试图通过新建立的火种连结与他交流。
他的动作戛然而止,高速旋转的火种也迅速地冷静了下来。他感受到了我,分享了我的情绪和思想。
「威震天,我好像受伤了……你在生气,要打仗了吗?」冲云霄问道。
「是的,我要去舰桥了,你乖乖待在我的办公室,这里很安全,等我回来。」
「不!我也……」
我打断了他,「听话!冲云霄,你现在感官尽失,不适合战斗,留在这里等我回来,这是命令!」
我将不情不愿的冲云霄留在办公室,然后大步朝舰桥赶过去。
等我到达那里的时候,全体人员都已经在舰桥集合完毕了。红蜘蛛正在震荡波的身边焦急地来回踱步。
一看见我,红蜘蛛便立刻朝我大喊道,“威震天,主人,我建议您重新评估一下。我们现在能量相当有限,而武装水平又是历史新低,我建议我们避其锋芒,不要交战,将引擎开至最大功率,进行数次无规律空间跳跃,甩开他们。”
“不,我们反击。”我答道,“震荡波,转向,九十度,双侧船舷弹射钩锁,将那两艘船拖拽过来,同时报应号向前加速突进。”
红蜘蛛提到了能量问题,他说的话确有道理,但他尚不清楚我们的能量缺乏到了何种程度。因为我整理的资源清单目录还没来得及录入控制系统。
实际上,我们的能量库存只用来飞直线距离尚嫌拮据,更何况还要绕路,红蜘蛛的避锋策略根本行不通。
而且那两艘飞船体型小巧,看似比报应号更加敏捷灵活。万一他们死死咬住我们的尾巴不放,报应号很难走脱,与其被追到筋疲力竭,抛锚半路,倒不如主动出击,顺便劫他们一波。
尤其是,我们被微波弹袭击后原地磨叽了半天,也没见他们加速杀过来,或者用些什么破坏力强的远程武器,所以我猜他们大约是惯于劫财的团伙。说不定劫他们一波真的会有赚头。
他们只是在不紧不慢地向报应号靠近,所以他们很可能并不知道我们未受影响。
这也说得通,他们应该从未失过手。毕竟,拥有能够完全屏蔽emp并且不损害通讯信号的技术的硅基种族,一般都会同时拥有太空桥技术,不太可能进行漫长的星际航行。所以我推测,他们以前劫掠到的,都是不能屏蔽emp的硅基飞船。
这刚好让我们占了先机,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机会稍纵即逝,我来不及解释,便只得对震荡波直接下令。
然而红蜘蛛却在下一秒使劲推开了站在主控制台前执行转向指令的震荡波,怒道,“太鲁莽了!威震天,你想让我们送死吗!”
“闭嘴,红蜘蛛!”我吼道,“执行命令!”你丫今天齿轮拧反了?尽说胡话。
“我们根本没有枪炮!”红蜘蛛高声抗议。
“我正打算夺过他们的。”我答道。
“行吧!但在那之前呢?”他又问。
“我们是战士,我们的身体即是武器。”
红蜘蛛瞪圆了光学镜,“难道你要让我们徒手跟他们硬碰硬吗!”
我有些不耐,“你的利爪不也曾穿透过汽车人厚重的胸甲,掏出了飞过山的火种吗?”难不成你是骗我的?
“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这群碳基盗贼要冒险劫一架战舰?他们很可能是有备而来!”红蜘蛛断然道。
我不得不承认,他说中了我的战术处理器中仅存的一点顾虑,让我有一种被抓包的心虚感。
但是只要他们没有能够突破我们的防御的脉冲武器,那么我们相对于有机物种来说就拥有极大的种族优势。
以目前的情况来看,他们已经掌握这项技术的可能性很低。但这种分析又涉及到长篇大论,还是那句话,我来不及解释。
“这边都快短兵相接了你要我现在开战前会议?就照我说的做!”我吼道。
震荡波闻言回到了主控制台前,几架Vehicons也走向了侧舷控制台。只要我们拖拽的速度足够快,这两艘胆敢对向而行的飞船绝对会撞在一块儿。
“不行!威震天!”红蜘蛛仍然坚持,甚至又要抬手去推震荡波。
他是霸天虎的副指挥官,也是空军总司令,他十分笃定的反对,让很多战士都表现出了犹豫,尤其是喷气机和大火车他们这些飞行单位。人芯涣散,还没和敌人交手,气势便要弱上三分。
我眯起光学镜,沉声威胁道,“服从命令,不要逼我。”
怎么回事!我今天得罪你了吗,红蜘蛛?你他渣的脑模块是实心的吗!在人前不给我留面子的话,我会很难做。
我得承认大多数情况下我很欣赏红蜘蛛的迁思回虑,但他的谨慎态度和对权威的质疑比较适合从政,而不是打仗,这也是为什么我希望他能做战后的领袖,而不是现在让贤。
“你做不到!那……”
红蜘蛛的话被我武力截断。
他胸前挨了我一拳,冲击力顶飞了他,将他抛向了大厅的对面,他的后背砰地一声撞到了墙上,然后沿着墙面滑下来,颓然摔在了地上,没再爬起来。
我只是……我没办法!红蜘蛛,我没有别的办法!为什么非要挑这个要命的时机挑战我!
“转向已完成。”震荡波汇报道。
我深吸一口气,平稳答道,“很好,现在,瞄准目标,弹射钩锁。”
“已发射。”右舷控制台前的一架Vehicon汇报道。
然而与此同时,左舷控制台却响起了警报声。
“射空了?”我蹙眉问道。
“……不,威震天陛下,”左舷控制台前的Vehicon忐忑地答道,“…是…左舷钩索没有了……”
我愣了十分之一秒才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这群该死的汽车人,难道塞伯坦的生产资料已经稀缺到必须要截掉报应号的钩锁做建材的地步了吗!你们制造了一个安全隐患好吗!没了钩锁意味着我们不能在风暴多发的行星着陆了。
我连忙让震荡波打开战舰大型设备监控图像,果然,有很多没被归类为武器的安保设备监测点位也下线了。
我顿时明白了红蜘蛛还未说出口便被我打断的后半句话。
他负责武器,我负责资源,信息过于碎片化,而我们尚未来得及交流。
此刻不是多想的时候,那两艘船意识到我们仍有机动性,已经开始加速朝报应号冲过来了。
“左转九十度,对准前方目标,加速撞过去。”我立即变更了命令,“准备展开接舷战。”
Chapter 9: 宇宙大帝的技能+红蜘蛛也是暖的(35-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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舰首处细长而尖锐的冲角毫不费劲地撞进了前方的飞船,并从中撕裂了它。
我紧接着命令道,“喷气机,冲锋,挽歌,大火车,带着Eradicons,进攻拖拽目标;汽车大师,闪电,旋风,诈骗,带着机械昆虫,进攻撞击目标。注意避免让报应号成为战场。震荡波,Vehicons和剩下的各位,和我一起留守报应号。”
转眼间士兵们就都领命走光了。震荡波守在主控制台前,不声不响,俨然一座莫得感情的雕像,Vehicons也各司其职,不必都堆在舰桥上。
大厅里剩在原地的,只有几个身上不带霸天虎标志的家伙,一看就是不会打仗的文明人。我挥手让他们回自己的舱室,然后叫来两个Vehicons,让他们把红蜘蛛也送回舱室休息。
有震荡波在舰桥,我是再放心不过,处理器一松,当下便想起三只负伤的巨狰狞来,我跟震荡波交流了一阵,他说需要亲自检查一下情况才能知道怎么回事。正好我也放心不下冲云霄自己一个人待着,于是便说我带冲云霄过来,让震荡波在舰桥等我。
没想到冲云霄竟真的乖乖趴在办公室里,「我回来了,冲云霄。」我通过火种连结和他道。
他立马支起了脑袋,转向我的方向,「战斗结束了?」他问道。
「才刚开始,」我答道,「只是我没有参战,而是留守报应号。你能看见了?」
「并不,但我能感应到你的位置。」
这就很方便了,我道,「那你跟着我,我带你去舰桥,让震荡波给你检查一下。」
冲云霄没再说什么,只是撑起身体,朝着我的方向走了过来。
我领着他沿着走廊往舰桥的方向走。走到半路突然有几发激光射了过来,我没躲,而是替走在我身后的冲云霄挡了这几下,不痛不痒,但足够令我恼火,不知是从哪艘船上漏网的家伙,居然能活着走到我面前。
「在原地等我。」我吩咐冲云霄,然后向前冲了过去,没有武器意味着我只能近身战,但是无所谓,我只求速战速决。
有机生命的躯体柔软得不堪一击,他们的武器无法突破我的装甲,而我锐利的指尖却能轻易穿透他们的重重防御,没入他们的身躯。
解决了他们,我回过头来,却立刻发现还有别的盗贼正在偷偷接近冲云霄,危机感使我的火种骤然一紧,竟急出了一身冷凝液。
他们手里拿的是脉冲武器吗?冲云霄不能再经受住一次emp了!
「冲云霄,快躲开!」刚说完我便恨不得揍自己一拳,那可是emp啊,冲云霄能躲到哪里去!
唯一能救冲云霄的办法,就只有在那些盗贼启动脉冲武器之前干掉他们!
“轰隆——轰隆——轰隆——”
突如其来的三声巨响过后,敌人们都被炸成了灰,我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居然举着手臂,而在我原本空荡的手臂上,此刻正挂着一管熔合炮,就是那款有着我最熟悉的外形设计的熔合炮。
我的光学镜前一黑,双腿无力地跪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排气扇嗡嗡作响,两秒后,我甚至连跪着的力气也没有了,只能放任自己趴在地上,感觉身体被清扫机掏空。
所以我在情急之下,让我的机体自己“长”出了熔合炮?就像之前宇宙大帝做的那样?这样的能力是宇宙大帝的馈赠吗?
只是,我没有宇宙大帝那样充裕的能量啊,仅是这样做一次,我就几乎要被耗干了,而且现在非常饥饿,简直就要饿疯了。
「威震天!在打仗吗?你受伤了吗?」冲云霄急切地问我。
他八成是被从我这里传递过去的感受给吓到了,我安抚道,「我没受伤,敌人已经被我清理掉了,我只是需要休息一下。」
冲云霄一步一步缓慢地朝我挪了过来,然后把我圈在了他的两扇翅膀中央,「那你休息吧,我守着你,激光炮打不透我的翅膀。」
他现在就是个盲聋哑,却还反过来想要保护我,我得说我真的有被感动到。
随着时间的流逝,我越发饥饿了,机体极度渴望摄入大量的能量液和金属元素。我怕再这样下去,我就要忍不住咬冲云霄了。
不不不,我应该先吃掉熔合炮才对。
就在我这样想着的时候,神奇的事情再一次发生了,我手臂上的熔合炮又重新融进了我的臂甲,随后臂甲还原成了本来的样子,不知是不是芯理作用,我瞬间感觉自己的渴食症好多了。
虽然还是饿,但已经在我能够忍受的范围内了,我喘了口气,支撑着自己站起身来,「走吧,冲云霄,我们去舰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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震荡波给冲云霄检查完后表示,这种损伤很复杂,修复需要在实验室内进行。我一连喝干了两个能量块,才感觉自己终于活过来了,然后跟他们说等战士们都回来做完报告,就让震荡波领着冲云霄去实验室。
这一局是我赌赢了,那群碳基的确没有掌握什么过人的武器技术,王牌早都亮完了,于是这也就算不上什么有挑战性的战斗,战士们很快便得胜归来,而且士气蓬勃,精神饱满。
果然霸天虎更适合充满硝烟与烽火的战场。
可惜我们的战果并不是很丰富。我们劫的是一群穷得掉渣的海盗。他们也正在面临物资短缺,这就是他们冒险攻击战舰的原因。
好一个穷鬼打劫穷鬼。我芯里愁得慌。
我着人把抢来的少许武器和物资分发了下去,再将两艘飞船拆解成合金与零件储存起来,分成三部分.:一部分用于修补战舰和建造设备;一部分供船员们按需取用;还有一部分单独留给红蜘蛛和震荡波,红蜘蛛醒来后看见缴获的材料一定会高兴的。
至于俘虏,就关起来交给巨狰狞和机械昆虫们去处置吧,用来玩耍或直接吃掉,怎样都好,他们也会高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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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晚上,红蜘蛛依然按照预约来到我的舱室进行私人会谈。虽然名目叫做会谈,但实际上他并不是真的来找我谈论什么公事。
在晚间的会谈,我们通常会做点公事以外的,放松的事。
红蜘蛛与我同病相怜。
我的奥利安抛弃了我,去和领导模块相亲相爱了;红蜘蛛的老情人天火也抛弃了他,加入了汽车人。
因此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是我和红蜘蛛两个人互相疗伤,彼此慰藉。
实际上,除了声波这个人生赢家,我们都是一群战场得意情场失意的倒霉蛋。
更正一下,现在是战场失意情场也失意的倒霉蛋了。
白天的红蜘蛛,自命不凡,目空一切,活脱脱就是个尖酸刻薄的混蛋。然而到了夜晚,就会有奇迹发生,我的SIC会变成一个温柔体贴的伴侣,连他一向狡黠傲慢的表情也会变得宽和温暖。
许是星夜里独有的情怀。
他从不曾企图过在充电床上行刺我,即使任何逻辑线路正常的人都知道这是最容易得手的时刻。
是否在他的火种深处,对待感情仍然虔诚?
我打开门,后退一步将门口的红蜘蛛让进屋里,他缓步走进了灯光下,我发现他的机体状态仍然不太好,装甲上的划痕和凹陷都没有修复。
是我的错,给他造成了比预料之中更加严重的伤害。
他在我面前停住,没有抬头看我,也没有开口说话,但我猜他芯里一定是在怨我的。
我的错。
我俯下身,小芯翼翼地抱起了他,双手将这人略显单薄的机体捧在怀里,就像是端着一台超高精密蚀刻仪。
他惊呼了一声,条件反射地搂上了我的脖子,总算是愿意抬起头来望着我了。他幽深的目光中带着一种预期,他微微挺身朝我凑了过来。
我低头迎上了他,但只与他额头相触,“我们得先处理你的伤。”我解释道。击倒和吊钩都不在,既然他没去找震荡波,那么能治疗他的人选显然只有我了。
我一提他受伤的事,他的情绪便立即十分明显地阴沉了下来。
我叹了一口气,尽可能轻柔地将他安置在充电床上,随后从我的储物格里翻找之前剩下的止痛喷雾,修补裂缝的粘合剂和创伤药油。
我低头仔细检查着红蜘蛛的机体,伸手轻抚过他装甲上的每一道伤痕,为他处理好那些裂缝与凹陷的地方,再涂抹上一层厚厚的药油。期间,红蜘蛛的光学镜一直在盯着我,但我仍然沉默不语。其实我们两个也没什么区别,我明知这是他最脆弱的时刻,却也从不曾开口劝说,企图动摇他的决心。
这些过于亲密的动作唤醒了红蜘蛛的系统,我能听见他的引擎以一种微妙的节奏震动了起来,我能看见他的机体在我的触碰下不由自主地颤栗着。于是我的冷却风扇也跟着引擎一起越转越快,轰鸣声开始在音频接收器中呼啸起来。
红蜘蛛再一次朝我凑了过来,我同样迎上前去,但这一回,一切都按照他之前的预期那样,顺理成章地进行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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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体相撞擦出了飞溅的火花,红蜘蛛的冷凝液滴到了我身上,然而我却忍不住手动关闭了我的排气扇和冷却系统。
冷,好冷,越来越冷了。
此时,红蜘蛛豁然打开了他的胸舱,他那颗明亮的火种映入了我的光学镜,纯粹的光与热透了过来,暖了我一阵。
我伸手搂住他的后背,将他牢牢地压在了我的胸前。八百万年前,我将他带离了青丘,如今,我又将他带离了塞伯坦,我总以为是他离不开我,但现实却是我离不开他。他总能轻易捕捉到我拼命想要隐藏的弱点和重重遮掩之下的欲望,然后再从容地决定到底是要满足我的需求,还是趁机捅我一刀。
我真是恨死这个该回炉的家伙了。
「不,其实你爱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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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昏欲睡之际,红蜘蛛竟突然一挺身从我怀里挣脱出来,一只手拄在我的胸甲上,居高临下地盯着我。
“我没有错!”他一脸执拗道。
我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他是指今天早些时候的纷争,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你当然没有错。”我柔声安抚道。我赌赢了,是我运气好。
“真是太鲁莽了!”红蜘蛛拍着我的胸甲斥道,胸舱发出的闷响像是挨了一记重锤。我赶紧伸手按住他的手背,让他的手掌贴在我的胸膛上,口中直称是是是。
“你今天全靠侥幸你知道吗!”他犹不解恨,怒气冲冲地抬起另一只手,一拳砸在了我的头盔上,头盔顿时化作共振箱,威力惊人,我一时间只觉得天旋地转头晕眼花,音频接收器好悬没下线。
“你这白痴!怎么不知道躲啊!”这一下可有够狠的,红蜘蛛是真没料到会打中我。
眩晕中我看见他关切地伸手抚上我的前额,我想朝他笑一笑但实在有心无力,直到嗡嗡声消失了半天之后我才缓过劲儿来。
“消气了?”我问道。
“才没有!”
嘴硬,我们的火种可都连在一起了。
Chapter 10: 想念声波+吓坏震荡波(39-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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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旅途平静无波,绝大多数资料都已经整合到了一起,上传到公共网络了。在航行的第六天,报应号的修复工作基本完成,缺失的设备都已补齐。连震荡波的火种都明显轻快了许多,趁此机会我赶紧预约了跟他的会谈。
从外表可能看不出来,但作为与他火种融合过的人,我知道他之前一直都处在相对压抑的状态中。
我能感觉到有种隐秘的“不爽”情绪徘徊在震荡波的火种深处,虽然他自己可能并没有意识到,但我猜如果他的情感模块仍然完好,他很可能会因为被迫整天跟低端科技打交道而大发脾气。
我的错,由于之前战败(该死!)导致飞船被占领,再加上我擅自答应了大黄蜂的条件,害得大家跟我一起当原始人。
好在修补报应号前期不需要研发工作,只把已有的技术重现出来就行。红蜘蛛负责复原武器系统,震荡波负责维护通信与导航系统,其他人负责剩余部分的船体修复和设备重建。现在的报应号终于不负战舰之名,看起来像样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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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老早之前就想找震荡波了。
我的机体跟火种都有些不舒服,而且能耗比我重生前高了不少,甚至比汽车大师和冲云霄还要高。我需要震荡波帮我检查一下原因。
此外,我还需要震荡波帮我重铸一枚霸天虎标志。
我们的标志都是用我们自己的火种舱碎片铸造的,红蜘蛛把他自己的标志给了我。身为霸天虎的副指挥官,胸前空白一片总归是不好看。我也应当投桃报李,为他重铸一枚标志,用我的火种舱碎片。
不过我没有马上找来震荡波,而是数着日子一直等到我们的优先处理事项都忙完了才敢找他。别人可能会认为我面对自己的下属有点儿太怂了,但当过甩手掌柜的人就是没底气啊我也没办法。
趁着现在暂时可以松口气,我得赶紧找震荡波把这些事情做完,因为等到了目标星系,我们肩上的担子又会重上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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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波又在呼唤我了。
我躺在充电床上,不由自主地抬手抚摸自己的胸舱。那感觉就像柔软细腻的羽毛轻擦过火种舱光滑的表面。
记忆库与投射系统同时活跃起来,在我的处理进程中生成了一幅生动的图像,我仿佛看见了声波正在小心翼翼地伸出长长的触手,贴着我的装甲蜿蜒而行,些微的凉意如同流淌周身的溪水。触手停在了我的胸舱上,展开钢钳,探出了藏在内部的丝状触须,它们灵巧地钻进了我胸甲的缝隙,触碰我。
我因这样的想象颤抖了一下,随即手动驱散了投射系统中的图像。然后试图回应声波的呼唤。
声波,我曾经历过,我理解独自一人身陷混沌是多么凄楚而孤寂的体验,但是请不要放弃,不要屈服,为了震荡波,为了我,为了霸天虎,请你一定要坚持下去。
我将安慰与承诺一股脑儿地传递过去,但我芯里也没底声波究竟能收到多少。火种连结本身就受距离的限制,离得越远,感受越模糊,更何况我与声波还不是直接相连,仅仅体会对方的情绪都很勉强。
一会儿与震荡波会谈的时候,我必须得问问那个只知道从逻辑出发的大傻子有没有每晚通过火种连结给声波送去点安慰,他要是敢说没有的话我肯定会狠狠罚他的。
我极少主动联系声波。
并非是我不关心声波,只是我有所顾虑,因此大多数时候都是坐等声波来找我。
我和声波并不是直接相连的,中间还夹着震荡波,这就意味着,每次他想感受我或者我想感受他,都得踩着震荡波使劲儿往对面伸手才能够得着。
这种行为可算不上友好。
我以为震荡波至少会对此发表点什么意见,但实际上他从没吱过声,只当没有这回事儿。
于是我就更心虚了。
这时,声波向我送来一阵担忧。我连忙收拢思绪,生怕他把我的心虚理解成什么别的意思,害他无端不安。
我想告诉他霸天虎现在有了一个新的开始,让他放心,于是努力整理出了一点振奋的情绪,传递过去。
声波连着抛回了几股疑惑,也不知道他把我刚才的情绪理解成了啥。至于他的疑惑到底是在问什么,我同样也只能靠猜,也许是问我战果如何?或者…为什么重新开始?又或者为什么要振作?其实这三个问题的答案是同一个。
我们失败了。一想到终局之战和撤离塞伯坦,沮丧与无奈便不由自主地从我的核心深处渗透到了连结中。
坚硬的不赞同像块石头一样撞了过来,引发了一阵久违的熟悉感。又有一段录像自动弹出了我的记忆模块:声波倔强地站在我面前,用独属于他的充满金属质感的声音不赞同道,“Negative.”
一如往日的敦促。
怀恋的情绪弥漫我的火种。
我…想声波了,想念他那坚定沉默的身影,和那如同利刃敲奏出的铿锵之声。
连结中坚硬的触感倏地柔软了下来,转而变成了丝丝缕缕的缠绵思念。声波也想我了。
他朝我延伸过来,像深海中的渊流,又像暗夜里的微风。我回应着他,同样将自己缠裹上去。我们时而化作潮涌冲刷彼此,时而化作清风互相抚弄。
就这样,我与声波努力沟通了许久,虽然常常鸡同鸭讲,但依旧乐此不疲,只是单纯地享受着彼此的存在。
突然间,缠绕着我们的丝线猛地从中崩断。我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想要追上声波,再把他带回来,结果却十分意外地被弹开,就好像我们之间被隔上了一堵墙,我几乎听到了自己撞墙的声音。
可千万别是声波出意外了。
我冷静下来,仔细地感受了一下自己的火种……是震荡波,在那里。我实在是太过专注于感受声波了,以至于竟忽略了这个连结的主人。
震荡波闯了进来,他像一座突然从平原上拱起的高山,冲散了我们。
为什么,震荡波?我试着通过连结与震荡波沟通。他以前从没这样做过。
震荡波没有回答。
与此同时,声波骤然爆发的怒火,如灼热的岩浆般迸溅而出,朝我们辐射了过来,只是不到两秒就再一次被震荡波给挡了个严实。
震荡波就像一座高山,将所有的惊涛骇浪全部都隔绝在了另一侧。声波的狂怒仅仅化作闷雷滚过山脊,隐约朦胧,让人听不清楚。
我蓦地从充电床上坐起来,监控闪烁了几下,有人站在我舱室门外。
是震荡波。我打开门让他进来。
他正用一只手捂着胸口,见我开门,便十分自然地就着这个姿势朝我行了一礼,然后转过身背对着我,拖拽他带过来的一堆仪器。
见状我把门又开大一些,方便他倒着进门的同时把仪器也一起拖进屋。
“如果需要这么多设备,何不直接让我去实验室?”我克制住了自己的怒意,尽量平和地问道。
不久前我与声波不约而同地对向相冲,撞击了他的火种,他毅然扛下了两个人的怒火,估计此刻也不好受。既然宁愿承受痛苦也要截断我与声波的交流,那他一定有一个好理由。
“接下来我要对您的火种进行检查,我推测您会需要一些隐私,并且,这些仪器将会留在您的舱室里,以便未来使用。”震荡波用毫无起伏的语调答道。
我在预约中只备注了希望他能帮我检查机体状况,没提一句火种的事,他一上来就要检查我的火种,还要把仪器安装在我的舱室里长期使用,就好像他早就已经认定我的火种出毛病了似的,难道……“你在监控我的火种能量?”
“自从您与我火种融合之后,是的。理论上我只能监控您的生命信号,但在那之后,我获取的各项读数足以推算出您的火种能量。很抱歉由于您事务繁忙我没有更早跟您汇报,今后我会调整此类事项的优先级。”
闻言我不禁皱起了眉毛,“震荡波,你知道我并不欣赏超越职权范围的自作主张。”
“请您原谅,君主。”震荡波理所当然道,“我必须持谨慎态度。宇宙中能量守恒,并不会凭空产生,只能由他者转移或转化而来,交换必有代价。为何您能从亡者的疆域寻一条归途?世上没有这么容易的事。我们目前并不清楚您付出的代价具体是什么,为了避免发生意外,监控您的火种是最符合逻辑的选择。毕竟再一次失去您将会使霸天虎遭受毁灭性的打击。”
只因为我被震荡波看作是关乎霸天虎存续的重要资产,就莫得隐私权。行吧,他的理由勉强说服了我,“那你有什么发现吗?”
震荡波示意我躺回充电床上,然后将仪器上的各种探测线路逐一接入我的检修口,“您的火种过于活跃,尤其是在您试图通过火种连结与人交流的时候。”
“所以刚刚你拦截了我与声波的交流?”
“是的。”震荡波颔首道。
我盯着正在操作医疗仪器的震荡波,感到一阵莫名其妙,“理论上,当火种连结被激活时,火种必然会更加活跃。”这不是很正常吗?
闻言震荡波猛地从屏幕前扭过头来看向我,那只巨大的红色光学镜亮得耀目,就像是他正在瞪我,“那时您的火种能量辐射波动频率远高于正常水平。在那种参数范围内波动的火种——假设这样的火种并非仅存于理论中——会发生异常明显的膨胀迹象,我当时推定您……”
我又等了一会儿,但他的话的确只说了半截,后面的我就只能靠猜。推定我什么?胸甲被顶穿?火种舱爆炸?火种逸散?
怪不得他哪怕是冒着火种受创的风险也非要拦截我和声波的交流不可。他以为我可能会马上陷入锁定状态,丧失机动性,所以才带着设备一起来找我。而且,我和声波的联系一断,震荡波就立刻到了我门口,他很可能是一路跑着过来的。
要是震荡波仍然有情感模块的话,他估计是被吓坏了。我叹了口气,柔声安慰道,“如你亲眼所见,我没事。”
“的确,您依然运转正常,功能完好,这不合逻辑。”震荡波直白道。
……妄想这个逻辑怪会担心我的安危完全就是在自作多情,“死而复生本就没有什么逻辑可言。”我冷静道。
他指着屏幕上的一串读数直言不讳地说,“就您此时火种的活跃程度来看,您不是一个人。您是三个人。”
哦,我点头表示知道了,所以我是三个人,这里有三个威震天。震荡波,你不觉得当着我的面得出这种结论来很荒谬吗?
“不久前我曾亲眼见过您的火种,并且我治疗巨狰狞的时候,冲云霄也曾向我描述过与您对接的情况。”震荡波又道,“我们现在正在处理一个前所未见的隐患。您的火种舱中供养着一颗体积巨大的,活跃程度相当于常人三倍的火种,即使排除火种解体或逸散的可能性,它仍会对您造成剧烈的消耗。更何况,一旦您的机体不能适配您的火种,将会引发极为严重的自体排异反应。”
震荡波朝我走近了一步,强调道,“所以,请您务必告诉我您的真实感受,君主,您是否……觉得冷?”
“震荡波,”我坦白道,“我觉得疼。”
此刻机体内持续不断的饥饿,与装甲上连绵不绝的疼痛,我都对震荡波坦言相告。
跟信任无关,我敢于这样做,当然是因为我有恃无恐。
若是换成从前局势稳定的日子,假如我力有不逮,让震荡波认为继续修补我失去了价值,那么他很可能会立马建议我物色继承人,甚至会向我提供对他有利的人选。
然而现在,将声波救出之前,震荡波不会轻易舍弃我。
因为,只有我的号召力,才能阻止霸天虎的溃散之态,而震荡波目前需要这个平台;只有资源调控与分配的权力握在我的手里时,才能充分支持他的研发项目,确保营救声波的计划拥有最高的优先级。
我们的目的重合,我做领袖更符合他的利益。
一旦换成了旁人,一朝天子一朝臣,继任者势必会有自己的亲信。短期内声波的超然地位定会因其缺席而无法得到巩固,营救他的计划便会有延后的可能。当然,震荡波也可以独立执行这项任务,但到了那时,他无法确保进度,因为在新君的领导下,资源是否仍会向他倾斜犹未可知。
所以不论我得了什么毛病,在将声波救出来以前,治疗我才是更合乎逻辑的选择。
而声波回来后,我更加用不着担心自己的头衔,因为声波会坚定地站在我这边。
况且,我本能地知道自己没事。我感觉自己缺的不是药物或治疗……我缺的是合金跟能量块。但此时船上资源有限,我必须得忍受饥饿,克制自己对暴饮暴食的极度渴望。
“生长痛……”震荡波盯着屏幕上跳动的数据,犹疑道,“您的机体…与火种都正处于…成长阶段……我的建议是…充分补充营养物质……”
越说越玄幻了。你还好吗震荡波?恐怕连你自己都不敢相信这些话竟是从你的发声器里冒出来的吧。我一个冷组建的家伙哪儿来的成长期…除非是因为宇宙大帝。
“您的机体质量与体积正在以十分缓慢但相对稳定的速度增长,我需要检查一下您的火种舱。”他一边说着,一边就伸手去解我的胸甲,都不等我点下头。
我权且忍了,任由他拿着各种探测仪器埋头在我胸前。
“…高延展性,近似流质,液态金属?无法剥落碎片进行组分分析。”震荡波自言自语道。
我不禁叹了一口气,看来我想给红蜘蛛重铸一枚徽章的计划告吹了,只好把我胸前这枚原封不动地还给他。
“我知道您的打算,但您的火种舱曾受到过致命的重创,我建议您在我能够得出具体结论之前,别轻易受伤,以及自伤。”震荡波继续道,“接下来我需要检查一下您的油箱和燃烧室。”说罢他便再次朝我的腹甲伸手。
我条件反射地挡了一下。震荡波的光学镜一闪,坚持道,“君主,请您配合。”
…这也太干脆利落了点,好歹请示一下行吗?我不情愿地缩回手,任由他解开了我的腹甲,感觉自己在果奔。
反正都是融合过的人了,我也不是不能给你看,但你至少给个理由先,“震荡波,你为什么要检查我的油箱和燃烧室?”我敢说我并没有什么明显的消化功能紊乱之类的问题。
“E0807的燃油管路与燃烧室中有少量的胶质积碳。”震荡波平静地答道。
我眯起了光学镜,一把攥住了他正探向我油箱的手,他缓缓转过头来望着我。
“严守边界,”我警告道,“不要让我们之间变成竞合关系。”
目前报应号上承担船医职责的人,是我。他擅自拦截了前来就医的克莉丝,还从她那里问出了我之前的经历,这已经不止于监控我的生命信号了,他相当于监控了我的行踪。
这是不被允许的做法,哪怕是出于对我的担忧,更何况震荡波不可能是出于担忧。
监控我的火种,我的机体,我的行踪,如果连这样的行为都能容忍,岂非是要将偌大一个把柄送到有心人手中?我不可能留下这么一个漏洞等着某些人钻空子,以看似善意的理由从一个相对无害的角落缓慢地侵蚀我架空我。
“如果我有任何需求,我会主动向你提及,所以你不要再自作主张。”我严厉道。
“…是,君主,”他颔首鞠躬,恭敬地回答,“您的规训符合逻辑。”
我松开了他,他将自己的手缩了回去,一动不动地看着我拔掉各种探测仪器,重新扣好装甲,并没有出声阻止,但在我送他出门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道,“请您将返回塞星之前摄入过的燃油样品参数发送给我,一旦出现无机物结渣的情况,请您立刻告知我。”
“我会的,”我答应了他的要求,让他安芯,但我芯里清楚结渣是不可能有了,哪怕我直接吞了未经提纯的油泥。
又是一个玄幻的现象。
随即我又叮嘱他道,“明天好好休整一天吧,到达目标星系以后,还会有更加艰巨的任务在等着我们。”
“是,君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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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不吓到震荡波,我暂时不能联系声波了,着实让人懊恼,也不知他独自一人是否难熬。
许是宿命使然,霸天虎的决策层,每个人都要尝尽与世隔绝的苦楚:震荡波曾被弃置塞伯坦;红蜘蛛也曾离群索居;而我不久前还脱离狂派,自我放逐;现在,又轮到声波受困于暗影空间。
我可真是心疼他们。
是的,我在乎我的军官们。如果我有勇气承认的话,我是爱着他们的。
别觉得惊奇,我当然懂得爱是什么,我的火种也曾温暖过。汽车人认为我生性暴虐,手段酷烈,但他们才是造成我这表象的根源:我只有一张嘴,若被战吼占据便不能再吟咏满腔诗文;我只有一双手,不能再握笔就只能紧紧握住枪炮与刀剑。
战事如火如荼的时候,我的脾气的确暴躁得不行。但我的军官们容忍了我的缺陷,依旧伴在我身侧,不离不弃。
八百万年来,我们并肩战斗,同心同德,只有我能够理解,他们因何而愤怒,因何而欢笑,因为我曾和他们一起体味过生命中最剧烈的味道。
汽车人永远也不会理解我们之间的君臣恩义。
我理应报答他们的辅佐。
我用热烈的激情报答红蜘蛛,我用温柔的陪伴报答声波,至于震荡波…我只能报以我最严谨周密的理性。
换成旁人恐怕会觉得,在面对震荡波时,我的思维进路过于冷漠无情,但震荡波是与众不同的。对他来说,无缘无故的信任是一种负担。
震荡波尝遍了磨难与不幸,最终成为了一个无情无爱的人,我自是不会强求他什么。我们都知道逻辑在他核心中的地位如何,我没幼稚到非要与前者一较高下,平白让震荡波承受抉择的煎熬。
这是另类的呵护,但震荡波会明白。
永远都不要让他因我而违背逻辑,便是我能给出的最好的爱意。
Chapter 11: 安家落户搞基建+韬晦(44-48)
Notes:
(See the end of the chapter for notes.)
Chapter Text
航行的第八天,报应号终于到达了目标星系,红蜘蛛广播通知了所有人这个好消息。
震荡波守在中央控制台前,回过头来问我是否要靠近降落。
我说不然呢,后来我想起他一直都有些紧张黑矮星各项监测数据过高的问题,便跟他解释道,“那不是一颗真正完整的黑矮星,残骸而已,别担心,没那么大的引力,不会把你的电子从原子里给扯出来的。”
他没再问更多问题。最后我们在大气稀薄且引力适中的黄金星上着陆了。
舱门打开,我走出了报应号,站在微凉的空气中进行了一次完整的排气循环,斑驳的地表上映着白矮星的柔光,深浅不一的金黄色泽很是漂亮。
一种终于到家了的轻松感油然而生。
然而还不等我高兴两秒,我就被一起下船的众人给包围在了中间,顿时感觉压力山大。我记得自己出门是为了去找吃饭的家伙事儿,没想到最后领回来数十张吃饭的嘴…以前的许多设想都得从长计议。
“战士们,”我清了清发声器,吸引他们的注意力,然后宣布道,“我们将在这个星系安顿下来,建立起一个新的霸天虎基地。”
随即我将新的任务派发了下去。
我们会在钻石星上建设基地的指挥中心,这部分的工作交由汽车大师负责,带领闪电和一部分霸天虎的老成员一起。
极为重要的通信网络中心将建立在钻石星上,以武器系统为主,通信系统为辅的防御工事将按需分布在钻石星与黄金星上,这两部分的工作都得交由红蜘蛛负责。我知道他的任务重了一些,但我也没办法,声波不在,通讯的工作就只能交给红蜘蛛了。之前在报应号上的时候,震荡波还能分担一些声波的工作,但现在他必须专心于技术研发,爱莫能助了。
至于人手问题,我给了红蜘蛛自己挑选的权限,结果红蜘蛛挑走了包括Eradicons在内的所有飞行单位,我只好同意了他。
毕竟他的压力确实大,因为通信系统和武器系统差不多需要同时建完。你能想象在没有卫星,雷达和实时通讯网络的情况下指挥战役或者发射需要精确制导的星际导弹吗?连瞄准都做不到的话,再厉害的武器也没有用武之地。而如果只有通讯却没有防御的话,我们的基地就会像是在黑暗沉寂的宇宙中亮得跟超新星一样的靶子,根本无处遁形。并且就算是真的能藏起来,我们也不能这么做,这个选项太奢侈,因为这里是霸天虎的总部,指挥中心以及旗舰所在的地方,我们必须恢复通讯,才能给仍在宇宙中流浪的霸天虎战士们一个归处。
“我不同意,”震荡波反对道,“我认为大火车应该归入我的团队。”
由震荡波负责的研发中心将就近建立在黄金星上,离钻石星和石油星都不远。他手里的项目也不少,他得进行合金,能量与金刚石三种不同类型的资源开采技术的研发,采集样本就需要三个星球来回跑,手下只有Vehicons没有会飞的人不行,更别提他还得研究低耗能的环路桥与太空桥了。
红蜘蛛肯定也不同意把大火车给震荡波,于是这俩人就大火车的归属问题争执了半天。
最后我道,在基地建成前,报应号仍然是战士们的起居之所,不便移动,并且能耗过高,用来运输很不划算,所以星际运输就要全靠大火车了,他并不适合归于某个单独的团队之中,毕竟我带领的负责资源开采的团队也用得着他,所以,就让他随时待命吧。
这回红蜘蛛与震荡波都勉强同意了,于是我顶着大火车的一脸苦相拍了拍他的肩。不得不说我有点幸灾乐祸,但这是公正的决定,可不是我在挟私报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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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多数霸天虎都是飞行单位,装配有反重力引擎,地面单位也有不少加装过的,至于Vehicons和极少数没有加装的人员,就暂时安置在引力较小的黄金星上。
除去Vehicons之后的这部分人——主要是身上没有霸天虎标志的那些文明人,武器,通信和研发我都信不过他们——再加上巨狰狞,机械昆虫,就跟我一起进行合金与能量的开采。
巨狰狞的龙息温度太高,我不敢让他们去石油星,于是便安排他们跟文明人一起在黄金星上开采合金。机械昆虫有得天独厚的优势,他们飞行用翅膀,不用推进器,不会喷出火来,所以我便安排他们去石油星上开采能量。
任务暂且算派发完了,只等看大家合作一段时间之后的效果如何,然后再做调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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效果不太好啊……
红蜘蛛那边都要忙断腿了但雷达监控还没来得及建,远距离侦查还得靠人工,他派了喷气机,冲锋和挽歌进行外空巡逻,冲锋和挽歌倒还好,可是喷气机每次出去飞一圈,总是会不明缘由地又弄一身伤回来,也不知他在外面到底怎样疯耍。
我本就忙碌,还要再兼顾医生的活计,实在有些不情愿。喷气机,你是偷偷跟旋风打架了吗?如果是的话,恭喜你啊,那家伙疯起来连红蜘蛛都要退让。我也帮不了你,自求多福吧。
我这边问题更棘手,有时我真恨不得将自己掰成三个人使用。
资源是需要开发的,原材料不能直接拿来用:碳氢化合物必须得经过提纯,才能加工成真正的能量块;金属矿石必须得经过冶炼,才能锻造成可用的合金。
然而此时设备不齐(仍然处于研发阶段,靠你了震荡波),我们只能人力开采。但这群小年轻习惯于依赖霸天虎科技,除了要面对汽车人之外,也没吃过什么苦,根本不会搬东西以外的技能。
这时候当然还得是我这个老矿工亲自上阵培训兵士,面授辅导他们采矿冶炼的手艺。
可惜我们仍然进度缓慢。我不得不另想办法,就这外行的人工速度,等基地建完宇宙都要热寂了。
震荡波那边也不从容。巧妇难为无米炊,我这边不给力他那边就没成果(但他要是没成果,资源开采就很难给力,我们陷在悖论里了)。
原材料与能量流供应不足,无法达到震荡波预期的后勤保障标准,于是这个科研狂人就总会用他的大灯泡瞪我,搞得我每次开例会的时候都有点怕他。
要是声波还在这儿,一定会替震荡波播放我以前说过的话的录音:“我来想办法解决能源问题,你来解决设备和技术的问题,怎么样?”
事后想一想,当初在震荡波的处理进程通过我的情感模块的时候,我请求他跟我走,的确有点乘人之危了。他很可能会自以为心甘情愿地屈从于我的意志。但我是真心想要救声波,不是骗震荡波过来干苦力的,所以在他瞪我的时候,我再三保证肯定能给他解决问题。
最后我提出了一个效率最大化的新方案,他这才放过我,“既然自给自足的效率太低,那么我们就只能发展贸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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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需要一点时间来做些心理建设…怎么说呢,在银河系的有机扇区白手起家已经足够丢人,现在又要在有机扇区内跟碳基社会发展贸易,直接寒碜到掉底。
我知道我本不该在乎这些,毕竟,如果我曾经真的有“面子”这种东西的话,那么很不幸如今也一点儿都不剩了:本来我在蓝星上被人一剑穿胸,已经死得很不体面,结果后来又被宇宙大帝控制,变成了一个活死人傀儡,简直不要更名誉扫地。
但我仍然有少许心理障碍,本能地想要挽回一些早已破碎不堪的颜面。
可我也知道,现在顾不上面子问题,让追随我的臣民们过得舒坦,才是真正重要的事情。罢了。我这张老脸又能算得了什么,豁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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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命令震荡波重新启动了实体全息投影项目,并将其从Project ILG(infiltrate local groups)更名为Project KLP(keep a low profile),目前我们必须得低调一点,取韬晦之道。
在有机扇区,流浪的硅基不算安全。几乎所有的碳基种族都对我们虎视眈眈。更何况,有机扇区盗匪猖獗。因此,在我们武装水平不高且防御不充分的时候,想要与其他碳基社会进行接触,开展贸易,我认为最好的方式就是伪装成碳基的形象。
目前我有三个选定的贸易对象:蓝星,康特阿克夏星(Contraxia),以及索维林星(The Sovereign)。
蓝星离得近,而且各种材料又多又便宜,实在谈不拢还可以上手抢,反正他们也没有星际航行的能力。交易也不费事,我们现有的资源都不需要加工,直接用金刚石原石和石油原油就可以进行交易。
康特阿克夏星是个更大的市场,我们可以用之前兑换的星际币和震荡波实验的副产品进行交易,买入一些科技含量中等以上的仪器,以及一些大型设备,让震荡波的工作不必每项都从零开始。
而索维林星才是重中之重,我们需要索维林人的成名作,能量电池(anulax battery)。有了这种电池的供给,就能补足当前的能量缺口,将前期研发开采技术所需的投入攒齐。索维林人很宝贝他们的电池,并不轻易出售,不过,他们最喜欢闪闪发光的金子,如果我们能以全银河系最低价出售金矿,也许跟那些傲慢的家伙还能有几分交易的余地。
震荡波十分赞同这个韬晦计划,然后立马建议我确定任务人选,因为材料有限,他只能优先制作少数人的全息投影形象。
人选嘛……
蓝星和康特阿克夏星就让诈骗去吧,也教那个不要交战要交易的家伙发挥点儿作用。
索维林人更欣赏女性,自从声波流放了黑寡妇之后,霸天虎现在似乎只有克莉丝更接近女性的形象了,不知她是否能担此重任,给她个机会吧。
等等…只让诈骗独自负责星际贸易往来,我实在有些不放心…要不,还是让汽车大师跟着他一起去吧,至于指挥中心的建设任务,就让旋风补上汽车大师的空缺。
安排诈骗和汽车大师组队,声波回来后一定会用某种委婉的方式狠狠嘲笑我一顿,比如在电子面罩上铺满问号。但目前我们在人员上没有太大的选择空间。万一我一时不察,被诈骗钻了空子把塞伯坦技术卖给了KSI什么的,擎天柱说不定会从火种源里爬出来咬我。
于是去蓝星和康特阿克夏星的人选就确定下来了:诈骗和汽车大师。
不能厚此薄彼,我得给克莉丝再安排一个搭档。让我看看目前尚有空闲的人都有谁……闪电和挽歌?我信不过闪电,就只能靠你了挽歌。
所以去索维林星的人选也确定下来了:克莉丝和挽歌。
至于货物运输,抱歉了大火车,还得辛苦你,好在你飞短途的速度够快。不,我没有挟私报复,I promise, it’s nothing persona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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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人的全息形象如何我不管,但我叮嘱了震荡波,克莉丝必须得是个大美女,最好穿金戴银,这很重要。震荡波点头应下。
诈骗和汽车大师在得到全息投影形象的当天就坐着大火车出发了。克莉丝却是有些忐忑,跑到我这儿来讨要了几句指导,然后又独自准备了不短的时间,第二天才和挽歌出发。
克莉丝来找我时问道,“威震天陛下,我除了要带上金矿石以外,还需要带上什么吗?需要带金刚石吗?”
“这不重要,不过你可以带上金刚石,看看能不能顺便推销出去。”我道。
“陛下,请问去会见索维林人我应该注意些什么?”她问道,随即又低下头补了一句,“很抱歉,陛下,只是我能从资料库中获取的信息有限。”
我明白,这不能怪她,毕竟以前霸天虎很是不屑于观察碳基的社会,如果我不曾在宇宙中四处游历的话,我也不会了解得比她更多。
“索维林人自视甚高,十分傲慢,而且他们对待交易非常警惕,因为总有人来偷他们的能量电池,不过他们的技术也确实拿得出手。”我解释道,“所以,你面对他们的时候,不要表现得过于强势或有侵略性,尽可能以谦和的态度示人。在这一点上我对你有信心。”
克莉丝闻言闷闷不乐道,“但实际上我们对他们的专利技术并不感兴趣,塞伯坦科技尤其是霸天虎科技,已经足够领先半个宇宙了。”
这架量产机并没有收起她的面罩,但我猜在面罩下面她肯定撅起了嘴。孩子气。
我笑道,“是这样,只是目前我们正在白手起家的阶段,需要大量的生产资料,其中以能源为最。所以我们必须使用一些策略,最好既能打消他们的疑虑,又能不得罪他们,还能再顺便恭维他们一下。”
“那我就说,我们只买产品,不买技术?”克莉丝问道。
我摇头建议道,“你可以说得委婉一点,就说我们的工程仅是些基础设施建设,并且也还没有能力建造能够生产能量电池的那种庞大复杂的高科技设备。”虽然有些诱导性的暗示,但细究起来也算不得说谎,还能捎带着夸一夸他们的科技领先,他们一定爱听这话。
克莉丝颔首,“我明白了,陛下,请允许我准备一天。”
我当然不会不同意,她准备得越充分越好,况且我们只有一个大火车,既然已经被汽车大师先征用了,那克莉丝就得排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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韬晦计划成果斐然。
这段时间,经过战士们齐心协力的努力,我们的星系建立了稳定的对外贸易通道。
指挥中心已经完工,中央通信系统初步恢复,防御建筑如激光束,导弹发射塔和力场盾也搭建完成,此外红蜘蛛还在各个星球上增设了许多哨站,布防妥当。
黄金星上添置了许多自动化与半自动化的设备,合金的产量增加了不少。
有了能量电池做能源,震荡波也终于肯出成果了,他设计了一个小型空间站,在石油星的同步轨道上运行,用直采无氧负压管道抽取石油海中的原油加工成能量块,机械昆虫只负责维护和运输就行。能量块的供应也充裕了起来。
更绝的是震荡波还找到了一种对金刚石除了交易以外的利用方式,他竟然能在不破坏金刚石的结构的情况下将其低温熔化,混合一定比例的镍元素,解决了原来金刚石质脆,易断裂的问题,把硬度提了上来。然后他将新得到的晶体镀到Vehicons的外装甲上,说这个高硬度的镀层既可以抵挡化学腐蚀攻击,又能起到物理防护作用,还能扛一波高温燃烧弹,作为可挥发的散热牺牲层,为撤离危险区域争取时间。
了不起的成果,跟汽车人停战我好像亏了,不过哪怕是发挥不了战术作用,这个金刚石镀层本身也还是很受欢迎,晶晶莹莹,熠熠生辉,罩在白矮星的柔光里便能折射出炫丽的七彩,十分赏心悦目,于是很快所有人的装甲上都有了镀层。
只除了我,没办法我的机体还在生长,装甲的尺寸每天都不一样。
最后镀层延伸到了建筑物上,我大体上能理解一些索维林人喜欢四处包金的芯情了。
克莉丝不负所托,并且还从索维林星购买了两艘碳基型号的飞船:领航员号与冒险家号。暂时解放了大火车,他真得谢谢她。不过索维林的飞船因为是有机生物的飞船,对于我们来说还是太过狭小,不算很实用,只能对付着凑合一阵子。听诈骗说康特阿克夏星过两个月会举办一次拍卖会,到时我让他去碰碰运气,说不定能提前买一艘大型飞船。
Notes:
两个星球来自《银河护卫队2》,索维林人大祭司和索维林能量电池工厂在电影里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
飞船的名字来自于林肯冒险家/领航员,好听,拿来直接用了。
防御工事借鉴“变形金刚:地球之战”,有小伙伴一起玩的吗?
Chapter 12: 太空桥vs.环陆桥+战士归队(49-53)
Notes:
(See the end of the chapter for notes.)
Chapter Text
喷气机最近发了财,我总算找到了他频频受伤的缘由,他进行外空巡逻时总是故意飞得太远,然后靠被人打劫赚钱。我都不知道应该批评他还是应该表扬他,算了我就当我不知道这回事,不痴不聋,不做家翁。
目前基地建设有条不紊,物资与商品种类丰富,能量块充裕,大家生活得都挺富足,没有什么迫在眉睫的威胁需要处理,于是我便将大部分精力都盯在了震荡波的环路桥与太空桥项目上。
没想到震荡波的研究居然是先着手于太空桥,而不是环陆桥。
关于环陆桥和太空桥,其实霸天虎已经有了可实践的成果,还造出过成品,只可惜已经被汽车人占领或销毁了。但震荡波致力于在之前的技术成果之上,进一步研发出低耗能的环路桥和太空桥,可以永久使用,而不是一次性的,只为营救声波那种。
的确,我们的资源没有充裕到可以建造一次性的传送装置的那种程度,但要震荡波自行协调霸天虎的利益和他与声波的个人利益,我觉得还是有些强人所难。
可是震荡波却说,“原油需要过滤精炼加工等工序,费时费力,因此我们的能源储量虽高,但产量却低。”
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因为除了塞伯坦,没有任何行星能够提供给tf接近于可直接摄入或利用的能量。
“可持续性发展就需要低耗能的太空桥,与我们的产能相匹配。”他总结道。
对,你说的当然都对,但你为什么先从太空桥入手啊?环陆桥难道不是要简单得多吗?就先把环路桥建两座出来,有研发低耗能太空桥的时间,都够我们往返z8_GND_5296星系几个来回了。
“低耗能环路桥的确更容易建造,君主,我在十个恒星日内就能建成两座,然而,我们缺乏星际运输工具,无法将环路桥运到蓝星上。”
震荡波说得在理,大火车没有曲速引擎,只能短途运输,而冒险家和领航员又太狭窄。
环陆桥的终端足够精微,可以内置到声波的机体里,但它的基础设备体积可不小,更何况我们还需要两座。哪怕震荡波的质量转换技术再怎么先进,也总有极限,压缩到最小体积也还是装不进去索维林的飞船。
“你建出来,我就启动报应号。”我慷慨道。
“不合逻辑。”震荡波无动于衷道。
……也是,现在基地还没盖好呢,我把船开走了,让大家露天睡地板吗……怪不得震荡波没先建环陆桥,因为我还真能干出这种事来,我这么厚此薄彼,他们肯定会怨声载道,把声波救出来之后,红蜘蛛就会顺理成章地推翻我,然后我好退休去天鹰座度假钓鱼。
的确是我太心急了。
声波与震荡波两人十分般配,相得益彰,当初他们确定关系的时候我不是不艳羡的,而如今实验室里只剩震荡波一人形单影只,哪怕他不知何为落寞孤独,却也教人格外不忍。我必须得纠正这一点。
况且,我还有震荡波的健康问题要操心,“震荡波,你需要用一下我的情感模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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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挥中心里,红蜘蛛正游走于各个控制台之间。他现在已经习惯了钻石星的重力,又开始健步如飞了。
大火车一直跟在他屁股后面。引得我对他频频侧目。
这家伙最近对红蜘蛛挺殷勤的。
霸天虎的决策层就剩下我们两个单身机,我在乎我的副官,自然是盼着他好的。但我知道他对天火余情未了。
不过大火车也还行吧,块头又大,又聪明,不比天火差。我有心想劝,又怕红蜘蛛怼回来说我还不是一样对奥利安念念不忘。
“外空扫描显示有飞行器在向我们靠近,”红蜘蛛道,“探测到信号属于霸天虎,好像是…大力神?”
“发送通讯请求,告知他们降落在黄金星上。”我吩咐道,然后起身出门,变形飞向黄金星。
机体越来越沉了,现在我需要开启两个主推进器外加四个助推器才能飞得起来,恐怕再过一段时间,我就得换一个变形形态了。
真是不公平,擎天柱变高变大能上天(那辆卡车不仅上天了,还变成了一个大胖子,身材曲线全没了),我变高变大就飞不起来了。
黄金星上大气稀薄,地表坚实,引力适中,很适合当作空港,供飞船进出星系。
大力神就降落在了那里,背上还背着一个有四分之一彗星那么大的备用燃油箱,当然里面的能量液已经所剩无几了。大力神放下背包,然后解体成了六个挖地虎,躺了一地。看来是累坏了。
我走近去看他们,他们一股脑儿地爬了起来,铲土机行礼道,“挖地虎归队,向您报道,威震天陛下。”
我蹙眉问道,“黑潮号呢?”怎么是你们自己飞过来的?
“我们从塞伯坦出发后,途中与雷霆救援队遭遇,我方损失了黑潮号,但对方同样损失了浪花和撞针。”铲土机道。
撞针吗……
“路上我们也截获过一些飞船,只是这些飞船在汽车人的追击下寿命都太短了,所以后来我们采取了隐蔽策略。等我们到了蓝星之后,发现集合地点又换了一个新坐标,然后我们就马上赶过来了。”铲土机接着道。
失了飞船之后,他们没有曲速引擎,只能用近光速爬过来,走了五六年终于到了蓝星,接着又走了小半个月才到这里,怪不得这么累,真是字面意义上的徒步穿越银河系。
“你们来迟了,”我摊手道,“蓝星上的仗已经打完了。”
“很抱歉,陛下…我们,尽力了。”
要是放在几年前,贻误了这样重要的军机,我必得大发雷霆,狠狠揍他们一顿不可。不过现在没了战争这个头等大事压在身上,生活节奏慢了下来,我的脾气也没那么暴躁了。目标已经转变,在很多事情上都没必要再与他们斤斤计较。
“辛苦了。”我只道。
铲土机带着其他挖地虎一起颔首。
好歹吊钩到了,能抵上击倒的空缺。医务室也应该重建一下。
挖地虎归队后,基地的建设速度呈指数增长,我们已经可以考虑一下星球的美观问题了。
不过这种问题被我无限延后了,挖地虎只要一有闲暇,就会被我撵到震荡波那里去给他打下手,只盼着要么赶紧将基地建好,要么早点儿造出太空桥,再不济就催诈骗尽快买艘大船。总之最高优先级就是营救声波,手段不限。
当清扫机刚刚在钻石星上开出第一条河道的时候,天际出现了一艘坠落的飞船,像流星一样拖着火尾,朝我们这边掉下来了。
“红蜘蛛,怎么不拦截啊…”清扫机盯着飞船呆愣愣道。
“那是一艘霸天虎的飞船。”我调节了一下光学镜,然后拽着清扫机往后让了让。
轰然一声,飞船坠到了地面上,就像一块烫化了的润滑脂,摔成一坨,碎片糊了一地——钻石星上引力太大了,碎片弹不起来。
我跑过去,找准驾驶舱的位置,在仅剩的船体上撕开一个大洞,露出了里面被引力惊呆,躺平在地上的几人。
是惊天雷,轰隆隆和迷乱。
太可惜了,我本可以征用他们的飞船去蓝星救声波的。
“威震天大人!”惊天雷叫道。
“是我,”我应了一句废话,然后俯身探手将他们一个一个从船舱里拉出来。这时候其他在钻石星上的霸天虎也都闻声赶来了这里,围观我们。
“我们不负所托,在比邻星附近找到了一颗拥有极大能量储备的行星,路障,圆锯鸟,机器狗和闹翻天驻守在那里,我将坐标发送给您,请您开启太空桥!”惊天雷刚能立住便朝我兴奋地汇报。
就像是要印证惊天雷的话一样,飞船的残骸下面开始一股股地渗出了蓝紫色的能量液——应该是他们装载好特意带回来的——直接流进了清扫机刚刚开掘出的河道里。
但这话我接不住,我怎么告诉惊天雷我们现在没有太空桥?我回头看了一眼红蜘蛛,他看起来比我还心虚。
“头儿,”轰隆隆和迷乱跑到我的脚边,仰头问我道,“老大呢?他在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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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隆隆:“你小芯眼!”
迷乱:“你才小芯眼!”
轰隆隆:“你的芯眼就原子那么大!”
迷乱:“你的芯眼就强子那么大!”
轰隆隆:“你的芯眼就电子那么大!”
迷乱:“你的芯眼就夸克那么大!”
这俩活宝又打起来了,这两天他们脾气暴躁得很,我知道他们心中有怨,对我敢怒不敢言。但我真的已经尽力了。
我太想念声波了。
震荡波是个严厉的家伙,对我狠,对自己更狠,而红蜘蛛和冲云霄他们一个比一个熊,任性得不得了。我真是太想念声波了,他不仅实力强悍以一当千,而且还对我千依百顺没有底线,只有在声波面前我才能当个宝宝。
营救计划不能再拖了。
“诈骗,”我用内部通讯联系到他,“汇报情况,康特阿克夏的拍卖会上有大型飞船吗?”
“威…威震天陛下,我…我现在还没参加拍卖会…”诈骗战战兢兢的声音传了过来。
“那你现在在哪儿?”我皱眉问道。
“我…那个…我在钻石星基地…”
我拍案而起,大步走出了指挥中心,诈骗这家伙,最好有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否则我一定要教训他一顿。
没想到出门迎面就看见诈骗在往指挥中心走,还带回来一个人。
“击倒。”我诧异道。
“威震天陛下。”他倒是从容地朝我行礼,就好像昨天还跟我一起在报应号里似的。
“为什么回来?”我问他。既然都已经选择了汽车人。
“啊,陛下,”他的态度依旧坦然,还带着几分令人熟悉的玩世不恭,“我听说,霸天虎的装甲镀晶,镀的不是硅,而是钻石?这么高级的镀晶绝不可错过。”
唉,我长叹了一口气,看来当初有汽车人的间谍跟着一起登船了。
“是谁?”我问道。
“哈?”击倒先是一懵,随即马上反应过来急促地摆手分辩道,“没有没有!没那回事!是我听说诈骗在康特阿克夏星开了一家给飞行器镀晶的分店!”
“你胡说!”诈骗赶紧大声反驳。
我暗道要不是正事要紧,你们俩今天就都得给我交代在这儿,“红蜘蛛,震荡波,大火车,”我一边内线呼叫他们三个,一边不耐烦地绕过面前这俩挡路的,“在黄金星空港集合,十分钟后出发去康特阿克夏星。”
我变形起飞前,余光瞥见克莉丝正躲在一边,担忧地看着我们…看着击倒。
啊哈!克莉丝,你是怕我惩罚击倒吗?放芯,现在已经停战了,哪怕击倒是带着汽车人的标志回来的,我也不会处决他,更何况他没敢这么干。你这么紧张他,所以你是喜欢击倒的吧,之前和他闹矛盾,不和,打架都是欲盖弥彰喽?不过你的情路注定要坎坷了。
当初,在失去打击之后,击倒一反常态,十分激进,作为一个医疗单位却老想往战场上冲,我拦都拦不住。不知现在,他是否还会愿意再次敞开自己的核心,回过头来看看别的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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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蜘蛛在我的催促下没有变形直接飞进了大火车的船舱,“最好快去快回,因为我也不能离开基地太久。”
“君主,我们的韬晦计划?”震荡波问道。
“先把全息投影生成设备带上船,咱们路上再合计。”亏得他提醒,不然我都要急忘了。
在大火车飞往康特阿克夏星的路上,震荡波这才慢悠悠地解释道,只有生成设备,没有中央控制器,我们就无法调节想要的形象,只能由设备自动生成。
“也就是随机喽?”红蜘蛛道。
“不是,设备会生成最契合你当前机体的碳基形象。”震荡波慢条斯理道。
好吧,也不算太糟糕。
“主人,”红蜘蛛突然叫道,伸手指着中央控制台屏幕上显示的一团尘埃星云,“大火车的雷达扫描显示这里可能隐藏着敌舰。我们要不要……”
“等一下,”震荡波紧盯着舷窗,“那艘船正在主动靠近,他们马上就会自己暴露在我们面前。”
“从轮廓上来看,似乎是……和平暴政号?”红蜘蛛皱着眉看着屏幕,不确定道。
我几步走到震荡波旁边,也从舷窗向外看去,果然是和平暴政号穿云破雾而来。
与此同时,骤然亮起的激光炮差点晃瞎我,“大火车!闪避!”
一炮险之又险地擦肩而过,但是还没完,“减速左旋身!躲开!”我吼道。
Notes:
z8_GND_5296: 该星系是最古老且距离地球最远的星系之一,距离地球约131亿光年。
Chapter 13: DJD拦路+反击+自我辩护(54-58)
Notes:
这篇文里鱼缸的私设会美化一下DJD的职能,俨然把Decepticon Justice Division包装成了干实务的部门。
Chapter Text
两方莫名其妙就交上了火。其实是他们单方在打我。
好歹共事一回,就算不提外观长相,战友的生命信号,能量辐射大家早就互相熟悉了,在非隐蔽模式下靠近了彼此都能认出来,一般不会出现错认成敌军这种荒诞的情况。
“大火车,”我道,“你是不是犯事儿了?”
“我才没有!”
没有就好,那也许是因为我死过一回,能量辐射有很大变化,对方没认出来,以为大火车被敌人占领了之类的?
“震荡波,向和平暴政号发送通讯请求;红蜘蛛,你出去交涉。”我命令道。
“主人!”红蜘蛛很是抗拒。
“你不去难道我去?”副官行交涉之职天经地义,“你比他们级别高,还怕他们打你?”
红蜘蛛咬牙跺脚,硬着头皮出了大火车,没想到真被打了。失策。
“君主,通讯请求被拒绝。”与此同时震荡波道。
“再发!用文字信息,就说霸天虎军团总司令威震天在此,要求通讯,落款写你的名字。”霸天虎的四位高官已到其三,哪怕他们再嚣张也总得顾忌一下吧。
“红蜘蛛,退回来!”我用内线喊他,同时又想到还有一种可能,就是红蜘蛛也上了DJD名单……?
“说得容易!”红蜘蛛被和平暴政号的火力冲离了大火车,大火车自己也在躲避攻击,一时间两人谁也够不着谁。红蜘蛛果断发射了几枚导弹反击对方。
我顿时有些心疼,和平暴政号也是霸天虎的资产,救声波能用得上。如果能直接征用就不必再去拍卖会碰运气了,所以可千万别因为什么莫名其妙的冲突给打坏了,DJD可以没有,但船必须给我留下。
“有回复,”震荡波道,“对方要求见您。”
一听说我在,对面果然立马就停火了,DJD的几个成员一股脑儿地从和平暴政号里涌了出来,好急切的样子。
红蜘蛛趁机朝大火车靠近,躲在舱门后面,见我出来吓了一跳,“主人,您怎么出来了?”
“DJD要求见我。”我道。
“不行,太危险了!我们最好……”
我挥手打断他,开启两个助推器缓步走入了舱外的真空中,“他们不能连我都打吧?跟我来。”机械波消失了,所有的交流都变成了叠加在一起的相当没有层次感的无线电。我一边与红蜘蛛说话,一边调整自己的天线,捕捉感应电流,以便一会儿能跟DJD好好谈谈。
没想到他们真的连我都打。
刚一见面,DJD的首领塔恩便激动地大喊了一声“威震天陛下”,甚至还迫不及待地朝我迎了几步,但紧接着……他的光学镜红光一闪,竟然抬臂送了我一炮弹。
我潜身躲开,大吃一惊。塔恩脸上带着面具,我看不见他的表情,但这并不妨碍我猜出他此刻的狂怒,因为他的目光实在凶狠。
我一头雾水,又侧身躲开了几发激光:DJD的其他成员也跟着开火了。
没想到上了名单的居然是我……考虑到之前解散霸天虎的决定,我还真有点儿心虚。
不过好歹战斗从船对船变成了人对人,只要大火车带着震荡波离远点还能置身事外。
“指挥中心!指挥中心!”红蜘蛛一边反击一边尖叫道。
“指挥中心收到。”惊天雷的平稳声线从嘈杂的电磁干扰背景音中冒了出来。
“扩大外空扫描范围!锁定大火车身边除我和威震天以外的所有飞行目标,远程镭射开火!”红蜘蛛下令道。
“惊天雷,这儿没你的事!”我高声喝道,覆盖了红蜘蛛的指令。随后我意识到,不只是红蜘蛛,大火车也开始反击了。
“我命令你们停火!红蜘蛛,回船上去!震荡波,打开力场盾,防护大火车!大火车,带着他们两个回黄金星!我来处理DJD!”
大火车顿了半秒,震荡波没有回应,而红蜘蛛直接吼道,“开什么玩笑!别躲了赶紧反击!歼灭他们!”
可我实在不想与DJD交手,我必须得搞明白现在是什么个情况,“身为霸天虎的空军指挥官,干掉己方的执法处成何体统!”
如果对方是别的什么人,敢这么搞,红蜘蛛直接下令清除他们也不为过。但他们可是执法处啊。更别提我必须征用他们的船。
“执法处要干掉自己的决策层就成体统了?”红蜘蛛朝我喊了回来。
无法反驳。除却声波,霸天虎决策层已经全员到场了,但DJD还是肆无忌惮地发疯,着实难看了些。权威冲突不好弄,更何况现在还有大火车在场,而且由于红蜘蛛的命令,说不定指挥中心也在远程关注着这里。
自从建立了执法处,我便一直有意将它塑造成霸天虎的另一个权威,连我自己都不曾轻易违背过DJD出具的意见。决策层理所当然要引领秩序,而DJD的存在,则是用以震慑整个霸天虎。
所以决策层跟执法处打起来算怎么一回事?我还没辞职呢就明目张胆地内战,一个弄不好,被某些人知道了,今天权威互相瓦解,明天秩序荡然无存,以后管理霸天虎的时候可有事儿干了。
“声波!快联络DJD的通讯官!”我疾声道。
“炉渣!你脑模块里就只有声波!”红蜘蛛抬手就是一发氖射线朝着我的脑袋来了,我立马偏头躲了过去。
“也有你和震荡波,不用谢!”自从我的装甲升级之后,他的黑枪打得愈发频繁了。我真应该警告他一下。
“是,君主。”震荡波冷静答道,自动认领了联络任务。关键时刻还是震荡波靠得住,我猜就算中子星在他面前爆炸,他的光学镜亮度都不会有丝毫变化。
红蜘蛛攻击我的举动居然让他遭到了DJD的集火,虽然看着很爽但副官我还不急着换人,因此我不得不跑过去替他挡一波。
DJD这帮年轻人诡异的行事风格我越来越看不懂了。
“主人,塔恩是要谋反!”红蜘蛛扯着我喊道。
“不可能!”我不假思索地怼他,“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
就算奥利安跟我分手了塔恩也绝不可能背叛霸天虎。更何况我记得他之前开口称我为“陛下”,他本来刚看见我的时候很高兴来着。
也许是我无意中做了什么激怒了他——我拼命地回忆我们刚打照面那半秒都不到的时间里我究竟干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情。
“君主,我收到了卡隆的回复,他说执法处的其他成员此时都被塔恩的‘能力’所控,他有意劝谏但心余力绌。”震荡波汇报道。
“该死!”红蜘蛛怒道,“主人你看,他就是要谋反!不要再固执了,我们需要指挥中心增援!”
“就这?你也太看不起我了!”对付他们几个还用得着增援吗,信不信我能徒手拆了和平暴政号,然后吃掉,还有你是巴不得咱们跟DJD的冲突人尽皆知吗。
那帮好战的家伙最近闲得要命,天天往外空跑,跟喷气机抢活干。我真怕他们一听说这里发生了战斗,就一窝蜂地全来了。我现在最不希望的就是让他们见证甚至是参与这场冲突。
而且我更怕的是,等他们知道了正在与我们交手的是DJD,说不定就会立刻转身逃跑。然后这个战场就会变成我的社死现场,尴尬程度不亚于我被宇宙大帝附身那次,到时候就是“威震天还活着但他已经死了三回了”。
所以打架这种小事还是我自己解决就好。
我不再躲避,而是顶着炮火冲向前去,将主推进器与全部助推器同时启动至最大功率,才获得了足够的动量一跃而出。我知道这大抵是我在改变变形形态之前最后一次飞行了。
一颗炮弹迎面袭来,我劈手握住,旋身顺势将它甩了回去,随即抬起左臂横于身前,变化出一面中微子护盾,挡住如雨般射过来的激光束。与此同时,右臂变化出一管精度最高的光子能量炮,对着他们手中的武器几发点射。紧接着,我便以极大的冲力撞进了DJD的队伍,击中塔恩并将他们冲散。
塔恩被我狠撞了一下竟然没撞开,而是一个擒抱扒在了我身上,我暂且不去管他,专注于将能量炮与护盾再次融入机体,转而化作数条钩锁弹射而出,没错就是泊船钩索。
我一路冲过来用的全是舰载武器,没有便携的,估计他们都相当意外。其实我自己也挺意外的,我刚摸索出了点儿使用这种特殊能力的门道,不成想头一回施展,就用在了自己的战士身上。
这玩意儿有技巧,如果你想“长”出某种武器,就必须非常了解它的建造材料与结构设计才行,并且还要保证自己的机体能量充足物质丰富。不过这点条件对我来说不算什么,毕竟这世上我不认识的军械震荡波还没造出来呢。
实际上我用不着这么花里胡哨的攻击方式,直接蛮力就可以了,毁灭总是比创造更容易的。但得到了新技能之后确实忍不住想要尝试一下,说不定攻击对手时还能附带一点眩晕效果。
果然他们被这些应接不暇的变化惊呆了,稍一愣神就让我用钩锁套住拴了个正着,动弹不得。我很满意,这招的灵感来源于声波设计的触手,等他回来我必须得褒奖他一下。
与此同时,塔恩也被我以锁喉反制,省得他再用声音控制他的下属。战斗结束得很快,对付塔恩还用不着使出洪荒之力。我可以耐心陪冲云霄玩耍,但塔恩已经是个能够被我委以重任的大人了,难道仍然需要我纵容他的任性吗。
“为什么攻击我!”红蜘蛛飞过来,停在我身边,对塔恩怒道。都不等我先问话,真是过分啊。
塔恩挣扎着发出了一丝静电干扰的滋啦声,我稍稍松开了钳制,确保他能够与我们交流。
“你胆敢跟汽车人合作,甚至去参加汽车人牵头组织的竞选!难道你以为我不会追究吗!”塔恩嘶哑地吼道。
红蜘蛛越听越生气,到最后直接将射线枪怼到了塔恩脸上,我赶紧侧身挡了一下,核心中涌出一阵不祥的预感,“那我呢?你为什么攻击我?”
“退避汽车人,割让塞伯坦,死罪!跟有机寄生虫发展贸易,死罪!刚愎独断,背叛霸天虎,死罪!”
红蜘蛛闻言勃然变色。
“呵。”我无奈苦笑一声。
塔恩的严厉指控,语气像是淬了毒液一般凶狠至极。电磁波不仅震得我的天线嗡嗡打颤,还直接把震荡波给叫出了大火车。
余光中,不远处的大火车已经变成了初始形态,震荡波领着他一起朝我和塔恩的方向靠了过来。我突然意识到我应该开口说点什么…我应该说点什么?
有一个通讯官的团队就是不一样啊,没想到塔恩对我们的动向如此了如指掌,其他归队的成员在登录公共网络资料库之前可还什么都不知道呢。一定要把卡隆挖过来补上声波的缺,我苦中作乐地想着。
红蜘蛛好像跟塔恩吵起来了。
背景感官数据仍在输入,我的名字在激烈的争吵中被反复提及,但数据流已经涣散掉了,恍惚间我也没听清他们俩都吵了些什么。我只是在想塔恩对我的指控,抑或是塔恩本身。
塔恩的喜怒爱恨都太过纯粹。对于他这种极端原教旨的家伙来说,近来我做的每一个决定都太出格了,条条死罪。
我能明显感受到他辐射出的强大恨意:对汽车人的恨意;对有机种族的恨意;对我由敬意转化而来的恨意…他的火种怎么能容纳如此多的恨意?我方才那么一声轻笑,便直接点着了他的引信,眼看着他马上就能爆炸了。
他在我的钳制里挣扎踢打着,我腹甲的侧面甚至是髋部的裙甲都被他的手肘击中了好几次。断断续续的疼痛将我拉出无意义的处理循环,我必须重拾底气,应对他的指控。
“一胜一负,兵家常势。一次败仗而已,不能判我死罪,塔恩。”
“那你会重新夺回塞伯坦吗!”听见我的声音,塔恩立刻停止了挣动,比之放弃更像是蓄势待发。
闻言我忍不住又苦笑了一声。
“骗子!懦夫!”塔恩叫骂道。
红蜘蛛先是畏缩了一下,随即也挺胸怒道,“闭嘴!你这个无能的炉渣,跟威震天比你又算得了什么!”
一看红蜘蛛的反应我就知道他自己的处理器里肯定也是像塔恩这么想的,他怼回去只不过是因为不高兴别人骂我。
“发展贸易是威震天根据霸天虎当前的实际情况与我讨论得出的最优决策,是为了扩大利益而作出的理性妥协。不应构罪。”凑到跟前的震荡波替我分辩了第二项罪名。
我能从火种连结中探知他有些不耐烦,不过他愿意为了我一本正经地说废话我也是非常承他的情。
“你闭嘴!我要威震天亲口告诉我!”塔恩不买账,挣扎着扭头朝震荡波吼道。
我将钳制收紧了些许,暗诽告诉你什么?你这个脑模块不转弯的家伙,宗教还得改革呢,霸天虎转变一下发展战略怎么了?不过我没心情给他开一堂讲座,这些问题都无关紧要,真正重要的是,“我没有背叛霸天虎,你信我。”我道。
前两项罪名勉强能认,可最后一项就是在扯淡了。
“骗子!你胸前的标志呢!”
他的质问触发了我的潜意识程序,记忆库不受控制地回闪出原本被我刻意锁在底层的图像:星辰剑刺穿了胸甲,劈开了那枚以火种舱碎片铸就的徽章,剑锋送入了驻于其后的真正的火种舱。
它在我在,而如今它已被毁,我怎么……还活着呢?
彻骨的疼痛占据了我的主频道,数据流再一次不知不觉地涣散掉了。
“你丢下了我们!你解散了霸天虎!你放任我们自生自灭!你连霸天虎的标志都能抛弃……”塔恩按捺不住低声哽咽了一下,随即再次咬牙恨道,“要我拿什么信你!”
我陡然明悟。
他积攒了无数疑惑,他本想信任我,他愿意听我解释……但他发现我身上没有标志。一路上所有的焦虑不安,所有的怀疑猜忌,都在见到我的一瞬间爆发了出来。
我松了手。
连同束缚着其他DJD成员的钩锁也一起消失在了虚空中。
海拉斯他们仍然呆立在原地没动,但塔恩却在我松手的那一刻突然发难,转身对我狠狠一个头槌,幸好我有所防备,稍稍侧头让头盔替我挡了一部分冲击,饶是这样我依旧失了平衡,仿佛陀螺仪被砸坏了。
眼前一花,连速度与精度都超高的红蜘蛛也只来得及蹦出一个字:“别!”
砰地一下,等我缓过神来,就发现塔恩已经推着我飞出了二里地了,此刻我正被他按着肩膀死死压在和平暴政号的侧舷上,面前人的光学镜闪闪烁烁,有少许能量液从他的面具周围缓缓渗出。
真是倔强啊,这个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家伙,我叹了口气,有意安抚一下却在余光中瞥见一群人正在往我们这里追过来。
“止步!”我喝道。
于是包括DJD在内的所有人都像被按下了暂停键一样熄火顿住了,红蜘蛛和大火车一前一后冲得最快,猛地停下便不小心撞在了一块儿。
只除了震荡波。
他的速度不紧不慢,每近一寸都从容不迫。他伸手推开了挡在前面的红蜘蛛和大火车,像是推开一扇双开大门,特别有范儿,“君主,请允许我旁听,我必须知道您的打算。”
他的手炮背在身后,我猜可能正在偷偷充能,但我没理他,只专注地直视着塔恩的光学镜,“没必要反应过激,塔恩,我愿意随你回和平暴政号接受审判。”
如果塔恩铁了芯想要杀我,震荡波和红蜘蛛就会下令干掉他。我不希望如此,他是我的学生,霸天虎忠诚的战士,追随了我几百万年的股肱之臣,我不能就这么放弃他。哪怕有一丝可能我都必须去尝试,说服他,原谅我。
接受审判,也许无法得到一个能够从容地为自己申辩的机会,毕竟以塔恩当前的狂躁倾向推测,我面临刑讯拷问和非法取证的可能性要更高一些。但勇敢地直面遗留问题便是对塔恩最好的安抚,如果连这都要逃避,岂不失了气度。
塔恩的光学镜瞪大了一瞬,随即又眯了起来,“还有红蜘蛛。”
“我先。”我道。就算不提身份和影响,单考虑罪名和罪数的问题,优先级也应该是我排在前面。我绝不可能将红蜘蛛交给DJD,从某种程度上讲,他是比我自身还重要的存在。
“我不同意。”震荡波插话道。
“我意已决,”我命令道,“开始建造环路桥,你有十天时间。”
“并非最优解。”
“但却最高效。”
“不合逻辑。”
“服从命令!”
“……是,君主。”震荡波平静地回答,面不改色,但他的火种却涌现出了一阵隐忍的怒意。少见。
Chapter 14: 来自DJD的处分+动摇塔恩(59-64)
Chapter Text
我很抱歉,然而震荡波反对也没用,如果连我这个当事人都服判的话,纠错程序根本启动不了。
震荡波坚持道,“三个恒星日。”
我知道他的意思,三天之内我要是没从和平暴政号里走出来,他就会带着人杀进去。
“老铁桶…”红蜘蛛向前迈了一步,犹豫地叫了我一声,语气中竟也十分罕见地带上了几分关切。
塔恩因这个不敬的称呼,条件反射地狠狠瞪了红蜘蛛一眼。我看见塔恩的反应,顿觉自己应该暂时死不了了。
“没关系,”我安抚道,“你们先回去。”我必须独自面对塔恩。
死不了不代表不会倒霉。
哪怕我已经身处和平暴政号,在塔恩自己的地盘上,塔恩仍然紧张得如临大敌,将我的双手扭到身后死死攥住。我想跟他说没必要这样,我又不会跑。但后来我发现,连跟他说一句“没必要”,其实也没必要。
因为下一秒,他便一针戳进了我的燃油管注射了冷凝镇定剂,我的意识离线了几个小时,再醒过来时,我发现自己被绑缚在卡隆化身的电椅上,就算想要落荒而逃也根本做不到。并且我的发声器也被强制离线了。
我猜塔恩是怕我说话,或者怕我叫喊,又或者两者皆有。真不是个好兆头。
“威震天,还记得霸天虎执法处是如何成立的吗?”塔恩站在我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我。
我当然记得,霸天虎军团由我一手建立,从零开始,一砖一瓦地累积成现在的模样,从理念到行动再到变革,霸天虎没有一处不存在我的影子。DJD的设立自然也是出自我的规划。
此时,一阵全身性的刺痛突然袭击了我,将我游荡的思绪拉回。我毫无防备,若不是发声器离线,我肯定会痛呼出声,我的神经控制开始紊乱,生物灯明暗不均地闪烁起来,换气系统的功率大幅波动,机体急剧升温。我狠狠喘息了几次,终于意识到,是卡隆。
“看来你还记得,”塔恩又道,“那你还记不记得,你亲口对我说过你需要我?”他喊得声音太高,句尾几乎变了调。
这我当然也记得。
在最初的时刻,一切还未曾步入正轨,我们的军团是无法可依的。汽车人的黄金时代没什么可借鉴的东西留给我们,要遵循极度不公且缺乏正当性的法律对霸天虎来说很困难,霸天虎发起革命的初衷便是为了推翻这种不义。所以霸天虎抛弃了旧有的法律。然而,任何有序的组织都必须遵守一定的规则,才能有条不紊地运行下去。
所以,在法律空白时,他们都看着我。于是我的行为,我的言辞,便都成了法律的来源。
我不得不承认独自一人承受这样的压力对我来说很辛苦,我也是个普通人,不可能时时刻刻都保持完美无瑕。我需要休息,需要娱乐,需要假期。
就是在这个时候,我对塔恩说,我需要他。
我得承认一开始我并不喜欢塔恩,他对我太过痴迷,他甚至能背下来我的每一篇论文和每一首诗,总是吟诵着连我自己都想不起来的字句。
这种狂热的崇拜着实困扰了我一段时间,令我感到十分不快,不过后来我渐渐便习惯了。就像我习惯了红蜘蛛的黑枪,习惯了声波的沉默,习惯了震荡波的逻辑至上一样。
再后来,我发现我的确需要他,我需要这样一个人,来帮我铭记我说过的话。
于是塔恩加入了霸天虎执法处,是我赋予了他审判的权力。
又一阵高压电流来势汹汹地窜过我的机体,让我克制不住地颤抖起来,连我的火种也被影响,开始高速旋转。我咬紧牙,想要挺过这一波疼痛。
“是谁教导我,诺言之重,一字千钧的?”塔恩再一次质问道。
是我,当然是我。
“是你啊!威震天!你当初说的话,全都不记得了吗!当初的承诺与誓言,全都不记得了吗!”
塔恩厉声喝问着我,他的情绪越来越激动了,我有些不敢看他,他的面具给我一种错觉:他在宣泄着整个霸天虎的愤怒。
我曾经许诺过要建立一个强大的帝国,要给霸天虎一个光明的未来,我从没忘记过,我只是……我食言了,我很抱歉。
“既然你想不起来,那就让我来帮你回忆一下吧!”他违背常理地笑出了声,似乎不再愤怒,而是变得十分高兴,仿佛他马上就能干成一件自己早就迫不及待想要做的事情了。这种转变可真是令人毛骨悚然,难道塔恩平时都是这样吓唬那些接受审判的人吗?为什么我从没收到过关于DJD的投诉呢?
塔恩从自己胸舱的子空间里抽出了一条长约九十节的铁鞭,“这条鞭子,我一直收在最靠近火种舱的位置,没想到今天再次派上用场了。”
我一直盯着他的动作,他一拿出鞭子,我便立刻认了出来,这条是我曾经挨过的。
从技术层面来讲,今天的确是我第二次在塔恩手中受罚。
几百万年前,DJD曾依震荡波的申请,对我启动过审判程序……真是…难以启齿。
DJD拥有独立的审判权,当然,但此外霸天虎决策层内部也有一套监督机制,由震荡波和声波合作建立。
他们俩是议员出身,制定个规则驾轻就熟,两人唯一的区别就在于,震荡波是完全出于理性的考量,而声波则是“做给其他人看”的成分要多一些。
既然追求平等,那么一旦建立了规则,哪怕是霸天虎的决策层,哪怕是霸天虎的首领,也不可能独立规则之外。不过那时候我还不曾想到,震荡波的火真会烧到我头上。
霸天虎的决策层就我们四个,震荡波和我级别差不多,拥有军事行动的独立指挥权,如果把我比作“Prime”的话,那震荡波则更接近“护星主”这个角色,而红蜘蛛和声波分别是我的二把手和三把手,算是我们的下级。
所以在DJD没有主动介入的时候,如果要启动针对红蜘蛛或声波的审判程序,除提出者外,还需要我或震荡波至少一人同意;如果要审判震荡波,则需要除他以外的决策层至少两人同意;如果有人提出要审判我,那么就需要震荡波,红蜘蛛和声波他们三个都点头才行。
对,我没想到有朝一日他们三个会都点头。
红蜘蛛自不必说,常常看我不顺眼,隔三差五就要因为点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告我一状,但震荡波和声波总是会驳回的,我也从来没有在意过。
只有一次,他们站在了同一立场上。
那是战争初期,我尚不能分清擎天柱与奥利安的区别。汽车人设下圈套,竟肯舍了他们的领袖,让擎天柱诱敌,我因着奥利安的缘故,孤身落入了他们的陷阱。虽然我最后全须全尾地回来了,却还是因为主帅缺席,连累霸天虎在那场战役中失了先机。
回头震荡波便立马向我送达了一份书面报告,或者说叫它“通知”更准确一些,并抄送了一份给DJD。通知中说要对我的过失进行处分,并随信附带了决策层的书面意见——
震荡波:同意。作为君主,任性地陷自身于险境之中,不合逻辑。
红蜘蛛:同意。光学镜瞎的老铁桶,终于栽到我手上一回了吧。
声波:同意。大人仅凭一腔冲动做事,终究太过鲁莽,有碍于霸天虎大业的发展。
——我除了接受处分也没有别的办法。声波对我向来偏袒,如果连他都想罚我,那只能说明我真的错到离谱了。
接到抄送通知的塔恩当天晚上就到达了霸天虎旗舰,报应号。我坐在禁闭室里等他,他进门后先朝我行了一礼,“威震天陛下,塔恩向您报到,请您吩咐。”
我摆手让他起来,“今晚要发号施令的人是你。”
“陛下,我……”他十分不安,垂着头不肯看我,一双手攥成了拳头,松开又握紧,握紧复松开。
“不必犹豫惶恐,”我道,“公事公办即可,现在你是审判者,告诉我,你怎么看待这件事?”
塔恩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威震天陛下,孤身涉险不是王者的美德,您身后还有那么多战士在等您归来呢。难道您要抛弃霸天虎了吗?”不知怎的,我竟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几分委屈。
抛弃霸天虎?简直天方夜谭,这种事在当初可真是想都不敢想。
“怎么可能!”我嗤笑一声,“你知道我当然不会抛弃霸天虎。好了,塔恩,这次是我不对,下次我会深思熟虑的。”
塔恩的紧张不安突然全部消失了,他高兴地说,“所以陛下,您知道错了对不对?”
我点头。
“您下次不会再这么做了对不对?”
我啧了一声,有些懊恼,但我仍然顺着他的意点了点头。
“那就好,”塔恩松了一口气,“这样我就不用惩罚您了。”
他能得出这种结论可真是奇了大怪,我不禁有些担忧将审判权交予他是否算作一个正确的决定,又或者是他对我的盲目崇拜蒙蔽了他的光学镜。
我皱着眉开口,但语气并不严厉,“塔恩,我建议你重新评估一下,我相信你是一位公正的审判者。”
“可是…可是我现在面对的是您啊,威震天陛下,您是霸天虎的首领,难道…就不能拥有一些特权吗?”
我不得不说,这句话问出口可真有点伤我的芯了,“特权”二字无法不让我联想到我所反抗的特权阶级。回头我必须让震荡波立一条规矩,无论何时,都不要拿我跟他们作比。
但我没有动怒,我明白那并不是塔恩的本意,而且我对自己的学生,总是愿意匀出更多耐心的,“诺言之重,一字千钧。我创立霸天虎的初衷便是追求平等与自由,我不能违背自己定下的原则,如果我反复无常,朝令夕改,底下的人就会无所适从。塔恩,我无意逼迫于你,但那些规则是为了维护霸天虎的利益,如果不能一视同仁,还存在特权与例外的话,不论这些规则多么的运行有效,终究会有形同虚设的一天。若是你出于偏私包庇了我,那对被你惩罚过的其他人来说是非常不公平的。如果你忠于霸天虎,就该明白,霸天虎容不下这种不公,不要辜负我赋予你的权力,塔恩。”
这一刻,握有独立审判权的塔恩必须要直面我了,不妨把这当成一个考验,做不到就卸任吧。
“是…陛下…”塔恩颤声答道。
看着他浑身的装甲抖得叮叮作响,其实我感到有些抱歉将这样的压力加诸于他,到底还是芯软,再替他分担一次吧。
“塔恩,告诉我,你是否已对我献出了全部的忠诚?”如果他感到害怕,那就让我来替他做选择吧。
“是的,陛下,我愿意将我的火种奉献给您。”没有丝毫犹豫,塔恩断然答道。
“你是否愿意遵循我的一切命令?”我又问。
“是的,陛下,我愿意为您赴汤蹈火。”
“那么我命令你,惩罚我。”
“是,陛下。”塔恩坚定了起来。
那时候我没想到塔恩居然是带了一条铁鞭过来。不过既然大话已经吹出去了,我必须得坦然接受。事后想想,我大抵也能理解塔恩几分,他不可能降我的军衔或取消我的指挥权,更不愿意罚我去站岗或巡夜,所以只好这样罚我。
一般的铁鞭长约一百八十节,但塔恩面对我时总是格外不忍,铁鞭沉重,他怕我受不住,便将铁鞭从中截断,一分为二,两手掂量了一下,只留下了重量更轻的那一半,鞭长不到九十节。哪怕是这样,塔恩也还是不放芯,事后跟在我屁股后面尾随了好几天,小题大做到让我以为自己是石蜡装甲的报废机。
所以此时此刻,在和平暴政号上,塔恩一拿出这条鞭子,我便认出了它,我叹了一口气,暗道与它缘分不浅。
塔恩甩动手臂,他手中攥着的鞭子带起一阵凌厉的风声,朝我劈过来。我芯里一惊,咬牙忍下了这一鞭,想要开口说话却又想起来自己的发声器被离线了。我不惊讶塔恩对我的怒意,我惊讶的是,卡隆还在我身后呢,准确地来说是在我的屁股底下,难道他就不怕误伤同事吗?
我不动声色地忍下了更多鞭笞,不敢挣动半分,一来是怕激怒了塔恩,二来是怕连累了屁股底下的卡隆。
卡隆不过是在一板一眼地服从塔恩的命令,我不至于因此迁怒于他,况且他也算是声波的半个弟子,对他我总有些爱屋及乌。
塔恩施加的笞刑并不会真的让我忍受不了,说实话,他那条半截轻鞭远不及我做矿工时监工们手中刁钻恶毒的鞭子。
当我还只是个手无寸铁的矿工时,我也曾把在乎的人护在过怀里,用自己的后背替他承受狠戾无情的打击,用自己的鄙薄之躯为他隔绝整个冰冷残酷的世界。
我也曾保护过什么人。
“同一个错误犯两遍,看来这铁鞭对你来说不痛不痒,我必须得换个办法对付你了。”塔恩凶狠地宣布道。
电椅按照塔恩的指示,再一次释放了高压电流。
这一回我再也忍不住挣扎的冲动,却也已经无力挣扎了,只能瘫倒在电椅里,我的装甲仍然完好,但内里却有大片烧焦的电路,多处管线爆裂,液压系统大部分都已经失灵了。我的关节相连处都在冒着烟,润滑剂与冷凝液从我装甲的缝隙中不断地渗出来,机体的高温使我的冷却风扇不由自主地转动着,带起的微弱颤抖,震得我的胸腔疼痛不已。
然而我没法手动关停风扇,那处周围的管线已经被烧焦了,控制散热系统的神经通路已经被阻断。我被塔恩逼入了最窘迫的境地,丧失了对自己机体的掌控。
我用自己锐利的指尖死死扣住电椅的扶手,如果卡隆理智尚存,他就应该明白,不论塔恩对他做出了何种手势,他都不能再放电了,再来一回,我就要提前去见普神了。
我宁愿让沃斯直接把他的面具怼到我脸上。至少我可以慢慢忍受煎熬,而不是随时面临终结。
果然,卡隆会意,电流的强度骤减,给了我一丝喘息的空间。此时,我发现神经通路麻痹还算有点好处,至少我的发声器重新解锁上了线。
“…塔恩,塔恩,”我的声音有些沙哑失真,但我顾不上调节,塔恩发起狠来可谓是六亲不认,我不得不担心他下手没分寸,直接把我打死,“你希望我以死谢罪吗?真的不愿意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吗?连霸天虎也不再需要我了吗?”
“闭嘴!闭嘴!闭嘴!”他先是条件反射一般地伸手去捂自己的音频接收器,然后又像是突然醒悟过来一样,高举了手重重地朝我落了下来,一连三下。
我迎面结结实实地挨了这几下,只觉得音频接收器带着脑模块一起阵阵嗡鸣,光学镜明灭不止,颈椎几乎要扭断了,根本分不清自己究竟挨的是巴掌还是拳头。口中的原生质被磕破,大股的能量液便混合着电解液从嘴角淌了下来,真是狼狈凄惨。
所以塔恩的确怕我说话。有点好笑,因为他才是我们两人中能用声音杀人的那个。
他原地站了一会儿,看上去似乎有些不知所措,但很快新的怒火再次使他充盈起来。他从储物格中取出了一柄霸天虎标志的烙铁,同时用内线叫来了海拉斯。
“想要在你身上留下印记多么困难啊,让我来看看这枚专门为你打造的钨金标志能不能做得到。”塔恩的语气十分狂热。
钨金烙铁,不得不说塔恩实在是太抬举我了,我猜他大概是已经疯魔了。
我看着塔恩命令海拉斯将烙铁加热,从通红的颜色加热到白炽,最后开始散发着耀眼的蓝光。紧接着,我眼睁睁地看着他将那块至少三千多度高温的烙铁印在了我的胸膛上。
装甲融化的剧痛让我难以抑制地嘶吼出声。塔恩颤抖了一下,再一次条件反射地抽回手去,所以他的确也怕我叫喊。
但这一回他很快缓过神来,转而将攥在另一只手中的铁鞭高高举起,随即用力地朝我砸了下来。
我盯着他挥鞭的动作,在这不到半秒的时间里,我飞速地回忆起狂派战士们关于塔恩的某些高明手段的传言,不得不赞叹塔恩折磨人的天赋,他的点子真是妙极了。我的装甲此时因高温而变软,他这巨力一击……
我眼前一黑,光学镜被震下了线,又或者其实是我自己的处理器离线了。我的系统消化不了这样剧烈的痛楚,如果不紧急离线部分传感器,我恐怕就会陷入锁定状态了。
“威震天!”
“威震天!”这是塔恩的声音。
“威震天!”他在叫我,语气似乎有些焦急。
别怕,塔恩,我还活着呢。
我恢复了几分意识,还没死机,我简直要佩服我自己了。
“看着我,威震天!”塔恩朝我吼道。
我勉强调亮了光学镜,费尽力气抬起头来望向站在我面前的那个人。
我猜他是想让我看着他的面具,让我直面霸天虎的具象化身。但实际上他的面具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被碰掉了。
可他自己却没发现……我动了动撕裂的嘴角,有些想笑了。
他咬紧了牙,皱着眉,一只手拿着鞭子,另一只手拿着烙铁,脸上狰狞的表情没有丝毫大仇得报的快意。
我猜他犹不解恨。恐怕就算是要了我的命,他也怒气难平。他死死地瞪着我,仿佛是想从我身上找到什么东西。
你渴望看到我的恐惧吗,你希望听到我的忏悔吗,塔恩?
在见识过那么多同伴的牺牲之后,在经历过宇宙大帝的折磨之后,我早已不再畏惧死亡。我曾经想象过无数次自己的终结,但后来我终于明白,不论是在沙场上光荣而英勇地战死,还是作为俘虏身陷囹圄屈辱而亡,死就是死,没有哪种死法比其他的更好。
抱歉啊,塔恩,我可能没办法表现出你想要的恐惧了。我可以坦然接受一切审判,我不畏死,但现在,我得活着,我必须活着,我这条命,有用。
我的战士们,他们离不开我。
几百万年前的惩罚,终于让我在今天长了教训。
他们离不开我,我不能离开他们,只为慷慨赴死而抛弃霸天虎,不是王者的美德。
而且,其实我芯里明白,塔恩,也离不开我。
那就服一回软吧,我想着,为了我们所有人,我愿意这么做。我很抱歉将这样的压力加诸于你,塔恩,让我再替你分担一次吧。让我来展示给你我的芯中所想,如果你能理解,是否还会用释然的语气再说一句“那就好”?
我几乎耗尽了自己最后一丝力气,解锁了已经扭曲变形的胸甲,将火种舱推出了核心腔室,暴露在塔恩的视线中。
如果他愿意,他甚至可以将霸天虎的标志直接烙印在我的火种舱上。
我的发声器早就不听使唤了,因此我向他发送了一条无线电简讯。
[我不会再次放弃霸天虎,如果你仍然质疑我的决心,我可以将我的火种剖给你看,塔恩,做出你的选择:处决我,或者相信我。]
塔恩机体内的引擎声戛然而止,表情空白了一瞬,震惊得无以复加,证据就是鞭子和烙铁都从他的手里滑了下来,砸中了他的脚之后,又滚落到了地面上。然而他却像是个没有知觉的雕像一样愣愣地站在那里,任由烙铁熔断了鞭子,又把地板给烫了个窟窿。
“…塔恩…”我压榨着自己的发声器,再一次叫了他的名字。
这一回塔恩没有伸手捂住自己的音频接收器,他的神色发生了变化,痛苦与希冀,愤怒与敬畏,所有复杂的情绪全都混合在了一起。
“我要你的证明。”他颤抖着声音宣布,随后朝我走近了几步,同时也弹出了他自己的火种舱,俯身压了过来。
Chapter 15: 独一无二的机体+重铸徽章(65-68)
Not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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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中,声波的数条触手从我的背后绕到身前,锁住了我的双腕,又缠裹在我的腰间。触手上深紫色的生物灯暗沉沉的,光线染过的空间处处阴冷。片刻后,我连这样暗淡的光线也看不见了,因为又一条触手缠了上来,横在了我的光学镜前。
“声波。”我叫他,希望他能够现身在我眼前,而不是无声地站在我后面。
我想念他数百万年前的温柔指引,然而现在我却只能得到冰冷的束缚,越缠越紧,捆得我动弹不得,压得我喘不过气。
“声波…”我又叫他,发声器有些颤抖。我想说你弄疼我了。过度的摩擦与挤压使我装甲下面的电路与原生质层火烧火燎地疼,而毫无温度的触手带来的刺骨寒意同样能透过装甲渗入到机体中。似是冰火两重天,格外难熬。
“声波!”我再一次开口,不免带上几分恳切的味道。但我别无所求,冷也好,痛也好,无论怎样,不要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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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声波的触手上闪烁着的电光惊醒。
光学镜处于离线状态,图像消失,重归黑暗。机体感受到的痛与冷倒是与梦里的一模一样,不需要花时间适应。液压系统宕掉了,所以我最好暂时不要动。
将处理进程转移至对外部环境的分析后,我开始感受到了一股股扑在装甲上的细微且不规则的流动。我似乎是悬浮……浸泡在某种液体中,有什么东西……或是什么人正在支撑着我,让我不至于直接沉入底部。
可千万别是水,沉眠深海给我留下了不小的阴影。最好是冷凝液什么的,因为直饮已经满足不了我对那玩意儿的需求了。
周围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像是立体环绕的白噪声。声源与液体的紊流联系了起来,我猜现在有一大群人正陪着我一起泡冷水澡。
“嘘,小声点,动作轻一点,陛下的意识上线了。”卡隆幽微的声音在离我音频接收器极近处响起。
我八成是靠在小电椅的怀里,而且很可能正枕在他的肩膀上,真是不祥啊,能不能换一个人扶着我,让沃斯来怎么样,我不想离卡隆的电弧线圈那么近。
“陛下……钢镚,你就不能再做点什么吗?”塔恩的声音从我正前方传来,难道我的脚在他的手里?
钢镚是……好像是塔恩半路吸收的新成员,负责后勤?医疗?塔恩可能汇报过但我不怎么记得了。如果他指望着钢镚治疗我的话那么他可以省省了,因为钢镚肯定治不了我。
“我能感受得到,陛下的火种…很痛苦。再做点什么吧。”塔恩语气忧虑道。
唉,不会说话就闭嘴,我的老底都被你掀了。
“我做不到,”陌生的声音在我右侧响起,应该就来自那个叫钢镚的人,“我很抱歉,陛下,”他…她轻抚着我的手臂,带着歉意对我道,“我无法为您注射止痛剂,管线爆裂与神经通路阻断导致的末端不畅,会使药物难以在您的组件中循环。我已经在冷却浴液中加入了大量的止痛药水,如果还是不起作用的话,就只能让卡隆试一试了。”
我闻言一惊,这群家伙让卡隆扶着我,果然是抱着这个打算!
别!我其实也没那么疼,不用卡隆治!
然而我的驱动装置暂时没开启,等它连入我的处理进程,我已经来不及拒绝了。
“卡隆,住手。”塔恩突然道。
紧接着是海拉斯急促的声音在我的左侧响起,凭方向猜测他可能正在用好多只手托着我的腿,“别变形,你要是现在变成坦克,就会把我们全部从池子里挤出去。”
塔恩会有这种反应,估计是从我们之间的火种连结里捕捉到了让他紧张的情绪。
不怪他,是我没能控制好自己的恐惧。
不过我觉得这事儿也不太能怪我,在电椅上坐了那么一遭之后,我当然会有些应激反应。我也是个普通人,没有他们传的那么无坚不摧神乎其神。
但是从理性上讲,身为半吊子医生,我明白低频脉冲对生物性元件有疗伤与止痛的功效,能够暂时代替药物,支持着我的火种,避免铺天盖地的疼痛导致火种衰竭。
能够杀死我的力量也同样能够拯救我。我必须得让这一现实深深刻入我的系统,然后从容地利用一切对我有益之物,就像一直以来我所做的那样。
「没关系,塔恩,做你们该做的。」我动用了火种连结,对塔恩道。只传达了这么短短一句话,竟也让我觉得疲惫。
四周静默了两秒,也许塔恩对卡隆又作出了某种无声的指示,随后卡隆再次尝试着开启了低频脉冲。这回电流的频率比起刚才变得更加柔和,通过我们接触的地方导入了我的机体。
卡隆一只手臂环着我的后背收紧,另一只手臂则像是一柄座椅扶手,稳稳托着我的左手,让柔和轻缓的电流在我们之间形成了闭合的循环回路。我猜卡隆大概是用他特殊的能力“看”见了我的情绪,因此才更加小心翼翼地安抚我。
此时我的驱动装置已经连入了处理进程。只不过目前我的液压系统尚未恢复,而且能量水平过低,实在困倦,所以还当自己是根铁钎子,一动不想动。
“陛下,您还好吗?需要我再调整一下电流吗?”见我没有反应,卡隆约莫是不放心,便直接开口问我。
我不想再额外调动能量启动发声器,于是就稍微屈指握了握卡隆充当扶手的那条手臂权作回应。然而这一握,倒是让我摸到了几处深浅不一的凹陷。
卡隆怎么也受伤了?难道塔恩又单独罚他了?我不由得用手指再次摩挲那些凹陷,身后的卡隆为此轻颤了一下。
熟悉的情景与昏迷前的记忆瞬间重叠在一起,我突然想起来,自己曾用指尖扣住过电椅的扶手,那时候我已经疼糊涂了,下手根本没留力,即使液压系统失灵,恐怕也还是会在他的臂甲上抓穿几个洞。
怎么不先去治疗一下,卡隆?我死机了难道你也死机了吗?
“我并不想治疗,陛下,请允许我保留这些伤痕。”卡隆轻声道。
厉害呀,声波是教你读心术了吗?我允许,可是为什么?
“如此,您经历的一切磨难,我都感同身受。”
……这时候倒净会说好听的了。之前可没见你有半分手软呐。
“然后呢?”塔恩的声音急切地插进了卡隆的“自言自语”,“我们已经按照你的要求完成了冷却和止痛,接下来该如何为陛下疗伤?”
“我…我们无法干预,陛下只能依靠自我修复系统进行自愈。”有几分懊恼从钢镚的语气中泄露出来。
唉,我就知道。
“为什么?”塔恩不解。
“陛下的机体太过独特……我们暂时还没……弄懂…”钢镚犹疑地解释,听着就像是她也不确定自己在说什么。这倒让我想起第一次为我检查机体的震荡波来了,当时他的反应就跟现在的钢镚一样有意思。
“沃斯?”塔恩接着问道。
没人说话,又或者沃斯仅是摇头作答。
别费力气了。
我这具躯壳,是宇宙大帝的造物,不属于任何一种神铸或冷组建的机体。它能消化一切摄入的元素,不仅神经网络铺设与管线走向时时处于动态,而且装甲组分也永远在变化。我的装甲的合金材料远非霸天虎目前的技术所能制造,内含多种稀有成分,有的成分甚至在塞伯坦都不曾见过。所以别说是替换受损部件或是给烧坏的电路架设旁路了,就连市面上最好用的装甲粘合剂我都用不了。
哪怕是震荡波这个级别的科研单位,都需要花费至少数月的时间才能研发出一套专门针对我的机体的医疗设备。不过他一提出这个项目,我便立刻拒绝了。营救声波的计划拥有最高的优先级,一切其他任务都要排在后面。
更何况一旦开始研发有针对性的医疗设备,我的火种和机体问题,很可能就会暴露出来,被有心人察觉,然后让人抓住把柄趁机夺权,没错我说的就是红蜘蛛那个跃跃欲试的家伙。
把声波救出来之后,谁爱当领袖谁当,但在这之前,我必须握有实权,才能将资源按照我希望的方式分配。
最后我以“生命没有紧迫危险”和“务必不能透露隐私”这两条理由,说服震荡波放弃了这个项目。我猜在我登上和平暴政号之前,他都是赞同我给出的理由的,但现在我也说不准他是什么态度,我记得他好像生气了。
“所以我们现在什么都帮不上,只能干看着?”塔恩焦躁道,语气听着倒像是一句指责了,也不知是冲着谁。
你真相了塔恩,不过没关系,我的系统自愈水平很高,恢复得非常快,只要能量块与合金充足,就能解决百分之九十的问题。所以现在你们需要做的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医疗干预,而是赶紧请我多吃几顿饭。
“……也不能这么说,比起你,至少我还能做些凹面修复,替陛下将变形的装甲校正复位,打磨抛光。”钢镚有些不满,但仍然收敛着妥协下来,与此同时我感觉到有谁的手轻抚过我的胸甲,也不知是不是她。
“陛下,很抱歉我们没能为您做更多,不过别担心,您的自我修复系统正在平稳运行,只要充足休息,相信您很快就会好起来。”随后钢镚又换了一种语气,柔声劝慰我。
“让我来先给陛下做个美容吧,然后再重铸一枚霸天虎的徽章,为您补上……你干什么!”钢镚的低声惊呼倏地飘远,被掩盖在淙淙的水声中。
另一只更大一些的手抚上了我的胸甲。“先别铸徽章,这件事以后再说。”原本离我极近的钢镚的声源处,此时已经替换成了塔恩的声音。
塔恩方才一定是推开钢镚,自己挤了过来,同时将手搭在了我的胸甲上。看来他是行动自如的,所以是谁在抬着我的脚?沃斯?泰萨拉斯?
塔恩激起的浪花冲刷着我,浴液漫过了我的肩颈。随后我感觉自己被抬升了少许,但卡隆抱着我的姿势没变,我猜他应该是踮起了脚,要不然就是水底下有台阶。
“轻一点,慢一点。”卡隆紧张道。
“为什么?”海拉斯带着埋怨问道,“之前你不是还因为陛下胸前没有标志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吗?”
“别说了!”塔恩的语调沉了下来。
为什么不说了,你自己做过的破事儿还不让人说了,竟敢随便使用“能力”控制自己的下属,下属有抵触情绪也是你活该好吗。
“是我不好,我误会了陛下。”塔恩接着说,“陛下也曾考虑过要用火种舱碎片重铸徽章的,但他的火种舱遭受过重创,火种状态也很反常,经不起任何伤害了。然而我却还……”
Slagging Fragger!你应该封锁这条消息,而不是嚷得人尽皆知!别让我后悔跟你分享记忆文件行不行。
“……首领,我建议您封锁这条消息。”卡隆冷静地打断了塔恩的话,但低频脉冲电流却紊乱了十分之一秒。
别怕,卡隆,“干掉威震天”这项荣誉,除了红蜘蛛以外谁都捞不着。我的火种状态不过是独特了些,才没有塔恩说得那么严重,震荡波的原话是在他搞清楚情况之前,别轻易受伤。塔恩在跟我有关的事情上一向喜欢小题大做,我都习惯了。小毛病经他一说,都能给传成绝症什么的。
“对了!”塔恩突然叫道,“有办法了,陛下!您想重铸徽章,就用我的火种舱吧,您要切下多少都没关系!”
“请您取走我的火种舱吧。”
要不是我现在暂时液压系统失灵,我肯定会踹他一脚。我被这伙子气得伤势都要加重了。
我本不想说话,但要是不嘱咐上一句,我真怕塔恩趁我不注意的时候自残。也不知他怎的就对我胸前的徽章这么执着,简直疯魔了。
我挤出一点能量,定向导入到通信元件——好家伙,现在更困倦了——圈选塔恩,钢镚,卡……算了,直接发送给全体DJD成员好了。
[塔恩,就把你那枚钨金标志镶嵌在我的胸甲上吧。那是宇宙中熔点最高的金属,是我们用以制造穿甲弹的金属。哪怕我跌进熔炉,哪怕我粉身碎骨,这标志也依然能够与世长存,永垂不朽。]
这下你可满意了?
Notes:
关于卡隆变形后椅子的扶手是哪部分,鱼缸研究了半天漫画也还是不知道他是怎么变形的,MMC模型后面那个大背包完全不能说服我。想来想去就设定成漫画里卡隆手臂上那块红色板子吧。
Chapter 16: 强硬的震荡波+威严再次扫地(69-72)
Chapter Text
当我的意识再次上线时,内置计时器显示已经过去五小时了。我感觉自己的精神状态和机体状态都好了许多,而且难得四肢能够自然舒展,身下还有柔软的支撑,我猜自己此刻应该是正仰面躺在一张宽敞的充电床上。
原本剧烈的疼痛已经淡去,总算舒坦了不少,只是仍然有酥麻的低频脉冲残留在我的机体中。
开启光学镜后,成像系统最先捕捉到的图像居然不是天花板,而是卡隆。
“威震天陛下,您终于醒了,”卡隆松了一口气,他低头“看”着我,随即又关切道,“您感觉如何了?”
我这才发现自己其实正枕在卡隆的膝上。卡隆坐在床头,握着我的手,酥麻的感觉并不是脉冲的残留,而是脉冲本身。自从登上了和平暴政号,我跟卡隆就像是被焊在了一块儿,一刻都不曾分开。
“我没事了,关闭低频脉冲吧。”这家伙还在担心我呢,我倒是有点儿担心他了。自从二十九小时前,我被绑在电椅上开始,这伙子就一直在放电。持续放电数小时,不论什么人能量都得耗干了。
“遵命,陛下。感谢您的宽宏。”
声波绝对是教他读心术了。
我将视线转离天花板,匆匆扫了一眼这个昏暗空旷的舱室,不由问道,“其他人呢?”
“其他人都去了舰桥,因为震荡波……”
话说一半,舱门便被大力推开,截断了卡隆的后半句。
我扭头朝门口望过去,发现推门进来的家伙刚好就是震荡波。
“君主。”他向我颔首,然后便打头迈进了舱室,身后还跟着乌泱泱一堆人。连惊天雷和克莉丝他们都来了,DJD反而被挡在了最后面。
顾不上各个组件中仍然挥之不去的酸涩,我立刻起身,努力坐直,哪怕此时并非身在指挥中心,屁股底下不是王座,我也必须尽量做到端正严肃……一群下属过来围观,我再躺着也不合适。
卡隆同样有些慌乱,估计是没想到塔恩居然这么容易就放人进来了。他腾地跳下了充电床,站到我身边。
刚刚还十分空旷的舱室,不到五秒就被挤得满满当当。
“震荡波,你怎么现在就过来了?”不是说好了三天吗,今天才是第二天你就杀过来了,招呼也不打一声,直接推门往我房间里冲,搞得我跟卡隆都被堵在了私人舱室里,有些措手不及,真是冒进得不像话,你早饭吃的是铀235吗。
不过既然来都来了,我也不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责备震荡波。眼见他理直气壮,来势汹汹,反倒让我产生了一种干了什么坏事被抓包的错觉。
此处也不是个正经说话的地方,我刚想提议去舰桥,震荡波便抢先出了声,回答了我的前句问话。
“我提前过来,是因为…”他一边说着,一边通过内线发送了一条简讯给我:[塔恩,就把你那枚钨金标志镶嵌在我的胸甲上吧。那是宇宙中熔点最高的金属,是我们用以制造穿甲弹的金属。哪怕我跌进熔炉,哪怕我粉身碎骨,这标志也依然能够与世长存,永垂不朽。]
我核心一凉,立即检查了一下自己几小时前的通讯记录。
果然发错了…本打算只发给DJD的简讯不小心被发在霸天虎的公共频道里了。
尴尬。
也不知道逻辑鬼才震荡波究竟依据这句话脑补出了多少种“惊心动魄”的情况。真是令人难堪。
“君主,我要检查您的火种舱。”震荡波强硬道。
我惊呆了…普神啊,光天化日,大庭广众,众目睽睽啊,你要现在检查我的火种舱?
你也是来罚我的吧?
一听说要检查我的火种舱,所有人都看了过来,尤其是塔恩这混蛋跟打了电路增压剂似的,居然从人群的最后面嗖嗖挤到了最前面,目光灼灼地盯着我……我猜他肯这么轻易就放震荡波进来,估计是震荡波跟他说了点什么危言耸听的话吓唬他。
“请您配合。”见我发愣没动,震荡波又朝我逼近了一步。
这是一个相当、相当过分的要求。
若是答应了他,则不仅仅会让我当众难堪,更是会对我自身的安全造成巨大威胁,只要在场有人突生异心而其他人护卫不及,我很可能就会毙命于此。哪怕没有,泄密后未来的日子我也将不得安稳。震荡波为什么要这么做?是要迫使我生于忧患,时时警惕吗?还是就是想让我难堪?
照顾我时震荡波向来十分妥帖,我的顾虑他不可能想不到,所以他只可能是故意的了。看来他憋了两天的怒火不仅没有消退,反而还越烧越旺了。这家伙一旦发火,真是比红蜘蛛还要苛刻。
恼恨仅在处理进程中形成了千分之一秒,随即便消失得无影无踪,我暗自苦笑,同时却发现自己实在对震荡波生不起气来。他一定是计算好了的吧,他就是笃定,在这段时间里我不会对他动手,所以才胆敢这般有恃无恐,我核心中的那点愧疚被他死死地拿捏住,非要利用得淋漓尽致不可。
不得不承认,震荡波的想法是对的,他恐怕早就发现了我的色厉内荏,在我迎接挖地虎归队的时候…或者更早,在我孤身回到塞伯坦的时候。
我们两人中,他才是底气十足的那个。
理应如此。他向来兢兢业业,从没做过对不起霸天虎的事,甚至连被弃置塞伯坦时也仍然孜孜不倦地研究着巨狰狞项目。和他相比,我在他们最需要我的时候却选择了一走了之。
此刻,震荡波提出了要当众检查我火种舱的要求,对我而言几乎近似于公开处刑了。作为一个自尊自重的人,一个自由而理智的人,我应该生气的,至少装出生气的样子,严词拒绝他,警告他遵守纪律不要越界。我知道我可以。
如果我不曾通过塔恩了解到战士们对我有多么愤怒的话。
我没想过自己会有这么一天。
数百万年前,他们追随着我,义无反顾。只因一人之心,千万人之心,我道破他们的心声,我敢走反抗之路,我所向往之处,便是他们的向往之处。他们需要我来引路,而我需要他们去开拓。我们由此凝聚在一起。
然而漫长的战争消磨心气,霸天虎渐渐背离了初衷。在争权夺利的战场上,连我自己也仿佛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傲慢的人。
他们仰望着,我俯视着,简简单单的一个眼神就能让他们颤栗起来。他们像是疯了一样想要把自己拥有的全部都诚惶诚恐地捧到我脚下,只为了能够得到我一点点的青睐。而我只是漫不经心地笑一笑就像这一切都无关紧要,御下从未在乎过什么宽严并济,只放纵自己的心意。倒是和议会里的那些老家伙没什么不一样的了。
我几乎记不清那时的自己是否曾珍惜过他们的忠诚。是我的错,于是现下便遭了报应。
此刻我们的位置与姿态完全调换了过来:他们俯视着,我仰望着;他们愤怒着,我敬畏着;他们审判着,我等待着。无数双光学镜投射出的光像探照灯一样,汇聚在我的机体上炙烤着我,想要剥落我所有的装甲验看我的火种,盯得我线路绞紧。
可我无法拒绝,我有什么资格拒绝?他渣的,没想到有朝一日我会沦落到挨个向自己的臣子表忠心。
最终我对震荡波妥协,点头道,“震荡波,做你想做的。”
我敢对塔恩说“做你该做的”,便同样敢对震荡波说“做你想做的”,我不后悔,只盼他发泄过这一回之后,能原谅我的决定,不论是离开塞伯坦,还是执意登上和平暴政号。
听了我的回答,这下惊呆了的人变成他们了。有些好笑。
可惜我笑不出来。扯着所有人一起陷入这种啼笑皆非的境地其实是震荡波的主意,所以去盯震荡波吧,别老盯着我看。
难道他们以为我会当着他们的面揍震荡波一顿吗,或者拿他们当撒气筒发一通脾气然后把他们都撵出去?不不,我当然会妥协,向他们妥协。
我始终对他们存有愧疚,不知该道歉还是该道谢。当年好歹我还许诺过帝国的荣耀与光辉未来,而如今在他们面前,我已经暴露出了自己的一切缺陷:我不够完美,不够强大,甚至不够可靠,我身无长物,没有任何许诺。然而我一说自己要走,他们就都跟来了,与当年同样的义无反顾。
可是为什么?
早前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我每天都将自己的内存占得满满的,竭力避免思考这个问题。但现在我却不得不去想,他们为何依然肯对我言听计从。
因我之故,霸天虎吃了败仗,背井离乡,前路渺茫,我又有何颜面继续安享侍奉。我作为君主的威严,都来自于战士们的忠诚爱戴,若是他们决定今天将这威严剥落,我便甘愿虚心领受。八百万年的追随,承蒙不弃,如今也终于轮到我,该在他们的光学镜底下拿出点诚意来了。
纵使为霸天虎折尽一身傲骨,又有何妨呢,至此,我们之间的关系将会比革命初期更加纯粹紧密。
“震荡波,”我又叫了他一声,让所有人都回过神来,“我说,做你想做的。”
震荡波顿了顿,头上的音频接收器前后摆动了两下,像是有某种运算结果被他推倒重来了,“恕我僭越。”他颔首道,随即朝我的胸甲伸出了他的右手。
我一动不动,任由他微凉的指尖轻触我的胸膛,落在正中央刚刚镶嵌好的霸天虎徽章上。
这枚钨金标志已经完全冷却了下来,重新变回原本的银白色,闪烁着漂亮的金属光泽。震荡波轻触着那里,他的动作就这么停顿了下来。
我屏息等待着他的最终决定,在众人的沉默中度过了漫长的一分三十七秒。
紧接着,站在我身侧的卡隆率先出声提醒,“震荡波大人,威震天陛下允许了您的检查是因为这么做对机体有益,如果您的做法反而影响陛下休息,那么这项检查就失去了意义。”
震荡波的手收了回去,我松了一口气,从震荡波伸手开始就提到了摄食管的火种终于落回了核心腔室里。多亏了卡隆,没想到他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居然不比红蜘蛛差…又或者,他会介入其实是因为他“看”见了震荡波的情绪或想法吗?
“你的说法…符合逻辑,为了更高效地完成检查,我建议使用专业仪器,我假定和平暴政号上配有设备齐全的医务室。”震荡波顺势改了口。
“当然,我可以为你们引路,不过医务室并不如这间舱室宽敞。”卡隆答道。
“只需能容纳两人即可。”震荡波放过了我。
呼,装甲保住了,面子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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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终于在相对私密的医务室里完成了火种检查。见我无恙,震荡波虚惊一场,终于松了一口气。他那只巨大的深红色光学镜闪了闪,显得有些怏怏,估计是之前紧张过头了。
“加大能量块与合金的摄入量。”他坚持道,“并且尽快镀晶。”
歉意使然,我只好点头答应。这两个要求他其实早就提出过,但我当时没同意。我的机体生长速度过快,愈渐沉重,再增加能量块与合金的摄入量,下个恒星月我就会卡在指挥中心的门框上,下个恒星年……估计都能对周围的人产生引力了。
至于镀晶,由于装甲面积不固定,目前震荡波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只能像镶钻一样将晶体碎一颗一颗地镶在我的装甲上,装甲面积增加后裸露出来的缝隙,会再次用晶体碎填满。我之前拒绝震荡波,是因为我不想把自己变得跟御天敌办公室橱柜里的展品似的。不过现下我倒是有些后悔没早点听震荡波的话了,不然我的线路也不会烧坏这么多。
震荡波见我点头,接着又劝道,“君主,为长久计,您务必答应我以后都不要再做这样危险的决定了,就连刚才我提出的要求,您也不应该同意。”
所以他的主要目的不是为了惩罚我,而是为了试探我吗?我有些拿不准他的意思,只得道,“原谅我,震荡波。”
震荡波摇头,“您应该停止……”他话说了半截就停在了这里,估计是他终于察觉到了自己今天对我说的祈使句实在是太多了些,于是便本分地改口道,“您在军中积威日久,偶一败仗并不至于多么动摇军心,过去的事已经成为历史,再追究也不会有任何意义,所以请您好好保重,以图将来。”
我明白他想让我停止什么,他想让我停止这些负效率的赎罪行为。我再次点头答应,但实际上我非常清楚地意识到,动摇的不是军心,动摇的是我自己。
也许是我千依百顺的样子终于哄得震荡波消气,检查出结果后,他便说要带着一群人回黄金星去了,让我暂时在船上好好休息。我问了他环陆桥的进度,然后命令DJD开船送他们回去,顺便将船停靠在黄金星的空港。
Chapter 17: 地板下面有死锁+错在我(73-77)
Chapter Text
说到休息,我可没客气。我有意征用DJD的船,所以也不急着走,反正我给了震荡波十天时间建造环路桥,现在还剩七天呢。我这段日子忙过了头,庶务缠身捞不着休息,趁此机会索性一次躺够。
至于钻石星上的指挥中心,有红蜘蛛坐镇也出不了问题。在政务上我的确信任他,不然以前我也不可能放心地离开霸天虎去寻找黑暗能量,一走多年。如果这一回红蜘蛛真的能夺权成功,顺利开除了我,那我就赖在和平暴政号,让罪魁祸首DJD给我养老——有塔恩和卡隆围前围后地照料着我的起居和饮食,甚至约定晚上轮流守在我舱室里,细致周到得我都有些乐不思蜀了。
经历过彻底的惩罚之后,要在下属面前保持住自己的尊严其实还是有些困难的,不过我的厚面甲帮了很大的忙,并且塔恩毕恭毕敬的礼节与态度也多少弥补了这一点。
“威震天陛下,您感觉还好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还想再来一个能量块吗?”塔恩不厌其烦,每个循环都要问我一遍,我的音频接收器都快磨损了。
但我还是得安抚他的间歇性紧张,“我没事,这个能量块还有剩余,不用拿新的。”现在的我几乎是能量块不离手了。
塔恩放松下来,然后从自己的储物格里拿出了一罐香氛防锈油,坐到我身边替我保养装甲。
我关闭光学镜歇了一会儿,结果没过几分钟,塔恩便一头栽进了我怀里。
被一辆大型武装坦克撞一下可不怎么好受,我连忙打开光学镜伸手扶了他一把。
他站稳后不好意思地向我行礼道,“我…我在您面前失仪了,请恕罪,威震天陛下。”
“我不在意,”我摆摆手,暗道你早都失仪个底朝天了好吗,现在倒是有闲心关注这种细节了,“你怎么了?”
“没什么。”
我没忍住瞪了他一眼,他才嗫嚅着把实话说出来,“只是能量水平有些低而已,我已经调节成了低耗能模式,保证不会再发生刚才的情况了。”
原来是这样,我的确忽略了和平暴政号的资源储备问题。这三天内,我一个人便消耗掉了全体DJD七天的补给。他们既没来得及回自己的据点补充,也不曾去钻石星基地报道,估计是压缩了自己的份额,把能节省下来的全都留给我了。这两天他们只顾着专心侍奉我,倒是让我看成理所当然的了。
“塔恩,带着DJD的成员去向震荡波报道,他会规划你们的能量配给,然后尽快领取你们今日的份额。”我吩咐他道,顺便把他们当成归队的战士,给他们安排上一波工作。
震荡波的项目最紧急,海拉斯和泰萨拉斯外加挖地虎就都派给他打下手。沃斯嘛,就派去跟红蜘蛛一起造武器吧,以青丘为名的科学家应该能讨得红蜘蛛的欢心……反正我是不会承认自己是故意给他添堵的。塔恩和卡隆就还留在我身边。他们两个我现在都已经使唤得很顺手了。
没办法,习惯成自然。我要是敢亲手干点什么活,就能让他们捶胸顿足,羞愤欲死。我算是怕了他们了。
如果说跟塔恩在一块儿我能尽情享受休憩的放松,那么轮到卡隆值班的时候,就是我工作积极性最高的时候。有一个通讯官在身边,总算能无障碍地做到政令通达,井井有条了。
我走动时,便会习惯性地摆手让他跟在我身后。他大概知道自己站在声波偏爱的位置上,所以看起来压力不小。
我处理器里正想着这回事呢,一声“声波”便顺嘴溜了出来,搞得卡隆跟我一起相顾无言。
与声波分离的时间越来越久,我叫他的次数也越来越多了。
每次我喊声波的时候,只有震荡波敢替他应我一句,其他人要么慌乱,要么低头沉默。
“我很遗憾,威震天陛下。”安静了两秒后,卡隆道,“我同您一样担忧着声波大人的安危,虽然我明白自己没有资格这么说。”
这句话让我一口能量液差点儿呛死我自己。
我的卡隆角斗场啊!担心别人还需要取得什么资格吗?那按你这么说,我也没资格担心声波了,声波可是从尘埃里一路爬峰到权力中心的风云人物啊。他当议员叱咤政坛的时候我还不知道在哪个矿井里吃土呢……
“不不,陛下,我的意思是说…呃…”
卡隆紧张的样子逗笑了我。跟有特殊能力的人说话就是很方便,都不用组织成语言对方就能明白我是什么想法。
“我的意思是说,我的担忧无关紧要,对于声波大人来说,您的担忧才是他希望得到的。有您这样的君主,声波大人一定十分荣幸。”
我无语,不久前我还差点被你们DJD以叛国罪处决了,你确定你这么说不是为了讽刺我的吗……
我回头挑眉看他,他愣了一下低下头去,“我说的是真心话。”
…好……吧?
“能拥有声波的辅佐是我的荣幸。”我答道。能得到他的忠诚,我才是应该感到荣幸的那个。
当初,在无数傲慢且冷漠的官员中,他是第一个不带偏见地向我伸出手的人,“就是您吧,来自璇玑湖的威震天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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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着塔恩不在,我决定先去解决一个从前天开始就装在我核心里的疑惑。
我让卡隆带我去了一趟讯问室,就是前天我惨遭高压电的那个舱室。地板上乌金烫出来的窟窿已经被堵住了。我伸手指着那块补丁,对卡隆道,“打开。”
其实我是猜的,我并不确定地板下面是否真的另有机关,不过在我的印象里,我似乎是透过乌金烫出来的窟窿隐约看见了点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没想到真让我猜中了。卡隆二话没说,直接俯身沿着缝隙将那面地板整个儿掀了起来。
我探头一看,只见地板下面藏着一个几乎被捆成了线圈的人。
很不幸,这家伙我不仅认识,而且他还跟我渊源颇深。
“卡隆,你去取钥匙来,给他解锁松绑。”我吩咐道。他是个聪明人,知道我希望他回避,短时间内不会再过来。
卡隆领命离开后,讯问室里就只剩下我们两个人面面相觑,最后我先开了口,“死锁,好久不见。”
“漂移。我叫漂移。”他语气生硬地强调了两遍。
“啊,对,”我喃喃道,“你是漂移,死锁已经不在了。”
我的存储器中怀念着的死锁,是曾经身为矿工的我能够时常在街头巷尾遇见的那个落魄的人,而不是此刻在我面前的这个精装版本的汽车人。
我还记得,那时的我与他同样潦倒,我们自相遇起便成为了朋友,常常约聚在昏暗的油吧里,他教我待人接物,我教他识字和阅读,我们一起在书海中短暂地逃避令人窒息的现实,陪伴着彼此度过每一个忙里偷闲的下午。
我们也曾亲密无间。我以为这样的关系可以永远保持下去,然而开战不久后,他便离开了霸天虎。
在我将他指派给骚动做副官之前,一切都还很平常,可是后来他便逃走了,再后来我就听说他加入了汽车人,我派禁闭去找他他也不肯回来。他决意与从前一刀两断,连名字也肯毫不犹豫地舍弃。
我叹了一口气,问出了长埋火种的疑惑,“你为什么要离开霸天虎,加入汽车人?我记得你是赞同我的,你明明是赞同我的。”
“不,你错了,我也曾以为你是对的,但后来我才明白,我会产生这种错觉,只不过是因为你是我第一个遇见的人而已。”
“于是后来你遇见了某个汽车人,便将我的想法全盘否定,认为它一文不值?”我不得不说对此我感到十分不可思议。
印象里跳槽这种事,大多都是汽车人加入霸天虎。不是我自恋。绝大多数的汽车人并不是自己选择的立场,而是他们生来就是汽车人,反而是霸天虎才是吸纳敌方成员更多的党派,远了不说,就只说DJD,包括塔恩在内的很多人原来都是汽车人来着。
“我没有这么说。”漂移不情不愿地否认,“我没有说你的想法一文不值。我承认你对我的影响难以忽视。当初的我如行尸走肉一般麻木而绝望,但我遇见了你,你让我头一次发现世界竟如此辽阔,头一次意识到人生不只有一种选择。美满,平等,自由,太多的事物值得我们去追求,而唯一不够的只是时间。是你,让我想要活下去,想要看未来。你让我觉得,生命终于变得有意义了起来。”
“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还要离开我?”我大惑不解,而这种茫然层层叠叠地积累在一起,竟被他方才的一席话推至焦虑的边缘。
“因为我看见了结局。”他答道,“你的想法多么好,你给了人们一个梦想,然后让所有人都走上一条你选择的道路。他们都为你而疯狂,没人在乎这条路最终通向何处。但是我在乎。这条路的终点是悬崖绝壁,我只是比所有人都更早看见了等在前方的万丈深渊。”
“别怕,”我冷笑道,“继续往前走吧,有我接着你们呢。”
“拉着所有人一起坠入深渊,不愧是你,威震天。”
只要霸天虎还都聚在一处,就算是深渊也不寂寞。我不想再与他废话,而是伸手抓住绑着他的锁链,将他从地板下层提上来,然后双手一用力,扯断了这些锁链,解开了他的束缚,“你走吧。”
“你要放了我?”他惊奇地问道。
“对,你很幸运,能从塔恩手下逃过一劫。现在内战已经结束了,我会遵守自己对大黄蜂的承诺,允许你自行离去。”漂移是真的幸运,估计塔恩刚抓住他就遇见了我,还没来得及处置就得给我腾地方,所以才会就近被藏在了地板底下。
只是有点对不起塔恩,人刚抓手里还没捂热乎就被我给放了。但我是君主,可以任性一点不解释。
他抖开了身上的锁链站起来,然后盯着地面上四散掉落的碎片问道,“当时,你本可以挣脱的吧,为什么不挣脱,为什么要允许他们这么对待你?”
……我差点忘了前天他全程在我脚底下做了一回听众。也不知怎的,这么难堪的事情偏要在我面前反复提及,生怕我不记在存储器里。
道理很简单,有过失便接受处分。而且我要是强行挣脱的话,卡隆就完蛋了。但…“我何必向你解释,你已经背弃霸天虎了。”
漂移讨了个没趣,不由撇嘴,“你问我为什么加入汽车人,我本来也可以不告诉你的。”
这话在理,于是作为回报,我只好解释道,“你说得对,我可以挣脱,以撕碎卡隆——我们紧缺的通讯官为代价,逃避我应得的惩罚。甚至连DJD也要一并葬送。战这一回不值得。”
一旦我意志不坚,卡隆就会面临终结,不知是什么给了他这样大的勇气,竟敢担任我的执刑官。是胆量?抑或是忠诚?
想起了这一茬,我才堪堪信了卡隆之前夸我的话,说不定他当时的确说的是真心话。
我忍不住叹气,一群不惜命的疯子!
「这其中也包括您啊,威震天大人。」恍惚间不知从哪里飘来一句声波的轻嘲。
我猛地回头,但他不在我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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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送着漂移走到飞船的舱门口,我正式与他告别。
“我还以为你会更希望我受到惩罚。”漂移道。
我摇摇头,“我相信你做事自有你的理由。”
我也有,不论是解散霸天虎还是逃离塞伯坦,我也有自己的理由。但他们不在乎理由,他们只能,也只想看到结果。
“漂移,”我叫出了他的新名,“做出决定后,必将面临随之而来的后果。我承担了我的,你也将承担你的。”
漂移皱眉,“走了。”他喊道,随即跃出舱门,变成一架战斗机,冲向了辽阔无垠的宇宙。
“飞吧,”我低声道,“永别了,汽车人漂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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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恩确实是不高兴。
“这是我与汽车人领袖大黄蜂达成的协议,漂移的事你就不要再追究了。”我顿了顿,突然想起了红蜘蛛,他可是尚在治下的正经霸天虎,这段时间塔恩一直对他虎视眈眈。于是我又道,“红蜘蛛的事你也不要追究了,说到底他的行为根源在我,”这是句实话,若不是我一走了之,他也不必经历后来的事,他只不过是根据当时的情况采取了相应的行动而已,“你不能因为一件他不得不做的事而处分他。你名单上的其他人都依照此例。”
“遵命,威震天陛下。”塔恩回答得十分不情愿,随即又补充道,“但是击倒跟红蜘蛛不同,他加入汽车人的行为,已经超出了‘不得不做’的限度,所以DJD将进行对击倒的审判。”
听起来像是某种连坐制度。因为我一个人的过失,DJD要处分一群人。霸天虎溃败后,战士们的后续行为在我看来更像是一种身不由己的“链式反应”,而不是真的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大罪。
但塔恩却是个爱用重典的野蛮家伙。换成平时,我可能会倾向于纵容他,毕竟放任他敲打士兵也不是对我没有好处。然而目前这个阶段不同,我们新兴的基地仍处于起步阶段。如果每一个遭受审判的士兵都不得不在事后被送到医务室维修的话,将会对资源造成可耻的浪费。
反正战士们是无罪的,与其走完一个超级冗长的纠错流程再取消对他们的无理指控,我宁愿一切都不曾开始。DJD的旺盛精力本可以消耗在其他有生产力的任务上。
“对击倒的处理,也应比照红蜘蛛,不予追究。”我坚持道。
塔恩闻言垂下了目光不肯答话,只用沉默表示抗议。
“塔恩,”我板起脸叫他,“听话,到此为止吧,别追究了。”
他仍然不肯看我,只一个劲儿地低头盯着自己光滑的臂甲,企图找出几条细缝裂纹。
怎么这么固执!看着塔恩油盐不进的样子,我竟产生了些许怒意,“你们执法处一直游离在主战场之外,甫一回来就要罚这个罚那个。你根本都不理解我们面对过什么经历过什么,就在这里大发官威!”
我从椅子上站起来,一步步走到塔恩面前,居高临下地注视着他,而他在我的逼近下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半步。
“…不是的…陛下…我……”塔恩的声音微弱,听不出是委屈还是忐忑。我不耐听他辩解,直接开口打断了他。
“身为领袖不能让战士们全心全意地效忠于我,是我的错。如果你非要惩罚他们,就先惩罚我吧!”
“陛下!”塔恩惊叫了一声,终于肯抬起头来望着我了。他的表情藏匿于面具之下,但他那双赤红色的光学镜中却盛满了痛苦与慌乱。
他害怕了。我恍然。
霸天虎经历了一番剧烈的动荡,吓坏了塔恩。他不知所措,他害怕这样的灾难再次发生,他拼命想为霸天虎做点什么,力求杜绝后患。而我从没教过他除了“惩罚”以外的别的手段。
想通了这一节,我再也生不起气来。
“都是他们的错!”塔恩高声反驳道,“都怪他们不能好好地保护您,竟害得您……遇险!还胆敢将您独自一人弃置在蓝星,害您陷于……后来发生的事都怪他们!您没有错!错的是他们!是他们!”
塔恩这个矛盾的家伙,冲我撒完了气,又要拼命替我粉饰,竟找了无数借口为我开脱。
但我知道得很清楚,“不是他们的错,是我的错。”
说出这样的话来我竟有些不忍。
有点好笑,往常我只听说过不敢认错的人,头一次遇见不忍认错的人。
还恰好就是我本人。
你真的需要认清现实了,塔恩,我不是你想象中那个完美的神,我只是一个平凡的人。
但这样的话我终究还是没能说出口。只因他眼中的期盼与敦促。
不敢辜负,不想辜负,不能辜负。
正是这样的眼神,驱使着我下定决心,甘愿为他们放下笔,做一个铁腕的君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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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两小时,我劝得口干舌燥,终于把塔恩给轴正过来了。
“我明白了,陛下,既然您为击倒说情,那我就小惩大戒一下好了。”
渣的,苦口婆心大半天,怎么还要罚啊,“你想怎么罚他?”
“把他的漆抠掉。”
“那你便这么罚我吧。”我顺嘴说道。话音刚落,我反应过来,竟突然呛出了一声笑,塔恩见我笑了,也跟着一起笑起来。
因为我们都知道,银色是我的装甲本来的颜色。我没有任何涂漆。
生来如此,便是如此。
我知他是有意逗我,既然他终于松了口,我便也顺势不再提之前的那些事,“好了塔恩,卡隆也快到了,你去忙吧。”
“是,陛下。”他右手抚胸,单膝点地,向我行了一礼。
他终于原谅了我们。只是有点可惜见不到击倒被吓得花容失色的样子了。
Chapter 18: 人情练达震荡波+大众情人是击倒(78-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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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波又一次出现在了我的梦境中。
今晚,他正在与我角斗。
从自我中心的角度来说,这个世界上有两种人:了解我的人,和不了解我的人。
敢于同我一战的人,要么傲慢,要么绝望——不了解我的人会轻视我,自然就傲慢;而了解我的人会畏惧我,所以才绝望。
但声波却是与众不同的。我能看得出,他平静的目光中隐藏着丝丝热忱;我能感受得到,他怀有与我亲近的渴望。角斗,在他看来是一种交流,是让他更加了解我的途径。他享受这个与我共舞的过程,当我们彼此靠近的时候,他的电磁场辐射出的,只有纯粹的爱意。
包括奥……包括擎天柱在内的所有人,都是抱着杀死我的目的与我对战的。声波是唯一一个以我为挚友的对手,除他以外再也不会有别人。
“威震天阁下,您为何不来找我?”梦里的声波竟在角斗中寻得间隙,率先出了声。
“声波议员,”我条件反射似地开口答道,“容我考虑…”
仅仅只是迟疑了片刻,便让敏锐的声波抓住了我的破绽。他锁住了我的手臂,旋身向侧面拖拽,同时脚下猛地发力一勾,便将我绊倒在地。我随即想要起身反击,但他却以自己为武器,直接压在了我身上。
“您是在等我主动过来找您吗?”他用无辜的语气问道。
而我仰头望着他,被这过分亲密的接触激得处理器一片空白,根本说不出话来,只希望这样的梦境永远也不要结束才好。
可是梦里的声波有自己的想法。“真是自信啊。好吧,您的确有自信的资本,其实您早就说服我了。”
他打开了自己的电子面罩,凑近我,“威震天阁下,声波愿将此身才华投效于您,只要您需要,声波便会成为您的影子,永世追随。”
我情难自禁地抬起手臂抱紧了他,然而梦境中的他最终却还是化作了点点星尘,从我的怀中消散了。
声波议员,你当年真的不应该这么说的。
我曾听热爱蓝星文化的击倒讲过一个故事,他说人类如果失去了影子,便会死去。
而我失去了声波,或许也不算是活着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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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个枕在卡隆膝上醒来的早晨。
我开启光学镜,最先吸引了我的注意力的,是一团模糊的红色图像。我调节了一下感光器,缩小视野,重新聚焦,发现那团红色居然是击倒。
他正坐在床畔,捧着我的一只手,在我手甲背面的掌关节处逐颗镶嵌着晶体碎,每镶好一颗还要将我的手放低,离远些眯着光学镜看看效果,满意了之后才开始镶下一颗。
我看得一头雾水。吊钩呢?给我镀晶的这个活儿怎么交给击倒了?他应该是唯恐避之不及的,怎么敢自己跑到DJD光学镜底下来了?
此时我的腿好像被什么东西戳了一下,我转动视线,顺着那个方向看过去。是…震荡波,正站在床尾,拿着探针检查我下肢的神经通路。
啊,原来击倒是跟着震荡波一起过来的。是震荡波让他来的吗?还是他自己主动来的?
我有点好奇,想问问击倒,可他实在太过专注,我怕突然出声会吓他一跳。
但卡隆显然没有这个顾虑,他轻咳了一声道,“陛下已经醒了。”
见我醒来,震荡波淡定地转身向我颔首。而击倒则要慌乱得多,他连忙站起身来向我行礼,但他并未抚胸或背手,而是展臂深鞠一躬。
这…他这是在感谢我吗?为了什么?难道是因为…昨天我把他的名字从塔恩的名单上划掉了吗?
击倒怎么又知道了。
他怎么什么都知道,消息那么灵通的吗,真应该把他派到声波手下,给路障当搭档。
我点头示意他起来。他一言不发地坐回床畔,再一次抱着我的胳膊,继续往臂甲上镀晶。
执法处还真是有魔力,能把一个话痨变得比声波还沉默寡言。
“震荡波。”我喊道。
震荡波放下手中的仪器,绕过击倒走到我面前,“君主。”
“声波?”我问他道,另一只手不由自主地朝他伸过去。
“声波没事,您不必担忧。”他竟主动握住了我的手,真是百万年来头一回。
“让我通过你的连结,震荡波,我要与声波交流。”
不近人情的震荡波却摇头拒绝了我。我不禁皱眉,有些恼怒地挣开了他的手,将自己的手抽了回来。
震荡波的光学镜亮度降低了一档,他用低沉的声音安抚道,“君主,请您再耐心等待三天,环陆桥马上就能建好了。”
没想到他能将原本的六天再压缩成一半,不得不说他的效率的确极大地安抚了我。
我盯着他,盯着他的胸舱,那里藏着他的火种,那是与声波的联系所在之处,我多么渴望能……等我反应过来时,我发现自己已经朝着震荡波的胸舱伸出了手。
震荡波再一次主动靠近了一步,填补了我们之间仅剩的距离,让我的手顺利搭扣在他胸甲的正中央,紧接着他自然而然地抬起了自己的手抚向胸口,将掌心叠放在我的手背上。
“震荡波,你思念他吗?”我鬼使神差地脱口问出了一个十分感性的问题。话音刚落,我便做好了被扫兴的准备。
然而震荡波却并没有像我想的那样,给出某种冷漠的回答。
他说,“是的,君主,我思念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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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个打破沉默的人是击倒,“威震天陛下…嗯…我有件事需要向您汇报…单独,汇报。”
行吧。于是我便让卡隆和震荡波先行离开,去各忙各的。当房间里只剩下我跟击倒之后,我问道,“什么事?”
“如果您想与声波交流,您可以通过我的火种连结。”
什么?!这绝对是个爆炸性的大新闻啊!所以你以前是有跟声波融合过吗?!
“而你愿意主动这么做,是出于?”我迟疑地问他。
“感谢,”击倒答道,“当然。”
呵,你千万别谢我太早。我只能搞定塔恩,等声波回来,我可没信心能在他手底下保住你的漆。
“啊,还有自保。”击倒顶着我的目光接着又补充道。
……我就说以你的性格主动做这种事的概率太小了。看来,声波已经找上你了是吧,所以你才肯过来帮我。我就知道声波不会向震荡波妥协的,他一定会再想别的办法联系我。
等等,“声波是什么时候联系你的?”离开汽车人重回霸天虎是你自己的决定吗,不会是声波抠着你回来的吧?
“…大约是两天前,威震天陛下。”
呼,那就好。既然万事俱备,击倒主动送上门来,那我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我伸手一把将击倒薅上了充电床。我可是为了他撵走了卡隆,所以只好让他贡献出自己的大腿给我当枕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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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排气管啊!除了声波,你居然还跟红蜘蛛融合过!
还有闹翻天?
天呐还有黑寡妇!你是疯了吗!
居然还有烟幕?!击倒你到底在想什么啊那可是汽车人啊!
之后的机械昆虫若干,Vehicons若干以及Eradicons若干都已经不能让我震惊了……天呐你竟然也跟克莉丝融合过了?
“击倒,你跟克莉丝是怎么回事?”
“我们…我们目前正在交往,陛下。”
好吧。我嘴上说道“恭喜啊”,但我芯里想的却是“他渣的”。
看来我以前真的是忽略了中层干部们太久,从现在起我必须得多关注关注他们的日常生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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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环陆桥果然竣工了。我将DJD撵下了和平暴政号,命令他们跟其他人一起留在家里继续搞基建。
这次救援行动我只带上了震荡波和全星系著名的大闲人惊天雷,另外又调了包括克莉丝在内的七个量产士兵随队,让他们把全息投影生成设备从大火车的船舱里搬到和平暴政号上,接着将冒险家和领航员也开进船里带走。准备就绪后我们就出发了。
在去蓝星的路上,震荡波启动了全息投影生成设备,给所有人制作全息投影形象。
惊天雷的形象是个正常的高个子青年;震荡波自己…则是个卷发的高冷女性;克莉丝还是那个大伙都见惯了的穿金戴银的大美女(来自震荡波的加班设计);而其他的量产机……居然都是一群…看起来只有五六岁的人类幼生体。
我一拍脑袋,这才突然想起,在去康特阿克夏星的路上,震荡波曾跟我说过,只有生成设备,没有中央控制器,我们就无法调节想要的碳基形象,只能由设备自动生成最契合当前机体的形象。
我自己没有经历过幼年时期,而这些量产机…我本以为他们跟我一样,自诞生之日起就是完全体,“震荡波,”我僵硬地问道,“难道克莉丝的初始形象也是幼生体吗?”
“是的,君主,克莉丝当前的形象全部来自我的后续设计。”震荡波语气淡淡,她观察了我两秒,随即又补充道,“您不用担忧,他们的幼生体形态并不会影响他们的战力。他们的战斗技巧能够完全投射到当前的全息投影上。与钻石星过大的引力对抗,不用额外的训练就能确保每一位霸天虎都是机体素质强悍的战士。”
“对啊,陛下,”其中一个幼生体——我记得他是V0511——拍着胸脯保证道,“我现在觉得自己每走一步都能跳到天上去。”
“很好。”我勉强装出满意的样子点头答道。
他们都不能理解我究竟在因何而忧虑,不怪他们。我感到一阵苦涩,没想到我以前居然是指挥着一群小火种为霸天虎冲锋陷阵,渣的,真是犯了大罪。
“震荡波,量产机的全息投影是否还有继续生长的空间?”我追问道。
震荡波顿了十分之一秒,估计是没料到我会问这种问题,“理论上是有的,您可以尝试让他们大量摄入适合碳基食用的高能量密度食物。我建议您等到了蓝星之后再研究这个课题。现在,请您站到这边来。”
我按照震荡波的指示站好,扫描设备启动后不久,属于我的全息投影形象便自动生成了。我本以为这个形象会是个中年人,甚至可能会是个老头子,但没想到他看上去竟是出乎意料的年轻。
我盯着他怔愣了半天,开始怀疑自己是否真的经历过八百万年的战火洗礼,随即我却突然记起来,跟救护车和声波的年纪相比,我也只能算是个小伙子而已。
我突然记起来,我比奥利安还要小几千岁。我们两个本都是年轻人啊,怎么我就行将就木,他就未老先衰了呢?
Chapter 19: 蓝星文化+园长就是我(82-84)
Chapter Text
到达蓝星之后,我们回到了霸天虎基地旧址上空,卸下了带来的行李。
我们先简单测试了一下全息投影,正常启用后,震荡波便将所有人的机体都保存在了休眠舱里,并按照每个人的能量消耗水平调整好了能量液的自动注入速率。给我使用的管路是震荡波特制加粗过的,我看着管道中能量液触目惊心的流速,感到无比心虚,只希望这次行动能尽快结束。
任务栏的第一项,是购物。
没错,我们这次轻装简从,除了必要的设备以外什么都没带。加之震荡波为了提高效率,很多工具例如通讯终端,都没赶制出来,只等着到了蓝星之后买现成的。
虽然她也不想再花心思另建一座信号发射塔,只想借用一下蓝星的卫星网络,简单粗暴地搭个天线也就算了,但搭建天线仍然需要原材料,也得去采购。
于是我们将领航员和冒险家拟态成了SUV,开着这两台SUV从基地旧址赶往市区。
到了市中心,我们检查了一下装备,揣好微型激光枪,清点人数后停车步行。
惊天雷左顾右盼,对周围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看见什么没见过的都要小声问一问克莉丝他们。
除了惊天雷,其他人都在蓝星待过一段时间,我们对人类文明不算陌生。不过听着惊天雷与士兵们的小声谈话也挺有意思的。他们每个人对蓝星文化都有不同的见解。
“用纸片做的钱?”惊天雷睁大了光学镜惊奇地问道。
“对,长官,你看前面那个黄色涂装的人手里拿的纸片就是他们的钱。”克莉丝伸手指着前方道。
我顺着她指的方向瞥了一眼,那边是两个女孩子正在买街边小吃。
“她们的手为什么要搀在一起?她们是情侣吗?”惊天雷又问。
“不一定…”克莉丝答道,“你看他们,”她伸手扫过街道上三五成群的男男女女,“还有五个人牵手一起走的呢。”
V0511出声解释道,“长官,他们是在展示同伴关系。蓝星的碳基,也就是人类,他们中的大多数人身上并没有永久性标志,这些人平时依靠肢体接触来展示同伴关系。”
“符合逻辑,”震荡波道,“我曾听说过这种解释。”
“哦,原来如此。”克莉丝一边说着一边上下检查自己的机体,随即急切道,“我现在也没有标志了!”
“根据刚才的解释,我们有一条捷径可以弥补标志的缺失。”震荡波与克莉丝对视了一眼,达成了某种共识。然后,她们两个挤到前面来,将我夹在中间,一左一右挽住了我的胳膊。
……好像有哪里不对劲但我没有证据。
惊天雷没捞着位置摸我,深觉自己被团队排除在外,急得团团转,不由出声叫我,“威震天大人!”
“你牵好剩下的人,惊天雷,我们离得近些也是一样的。”我安抚道,看着量产机们自发牵在一起的手,有点担心会影响他们拔枪的速度。
周围的人开始用钦羡的目光盯着我们了,为此克莉丝朝我露出了一个得意洋洋的笑容,但我却被盯得芯里发毛,总觉得他们羡慕的似乎不是我们人多势众的仪仗队…
到了大型购物中心,震荡波亲自挑选了一款市面上最…贵的手机作为我们的通讯终端。
我买了二十台,我们一队十人,一人一台再加上足量备用,就是二十台。
结账时我拿出了一张诈骗在蓝星周转时用的银行卡。诈骗的工作做得不错,他将这边的交易规则了解得很透彻,资金也十分充裕。
惊天雷没见着我用纸片钱,有些失望,不过在震荡波将手机插入特制芯片分发给他之后,他又高兴起来,与其他人一样低头专心研究着到手的新设备。
震荡波随后又选了几样她认为可能用得着的电子产品,士兵们有样学样,柜台几乎被搬空。不过我也没拦着,他们想要什么我就买什么,结账十分痛快。
自从入驻了新星系,霸天虎缺能量缺枪炮缺声波,但就是不缺钱,正所谓“穷得就剩钱了”,说的便是我们。
领着一群人疯狂消费了半天,我见大家多少都带了几分疲态,于是便提议去餐厅补充能量,稍作休整。
我话音还未落,这个提议瞬间就被全票通过了。唉,要是我做出的其他决策他们也能这么积极响应的话,宇宙中早就不存在“汽车人”这个词了。
我们随便找了一家人少的餐厅安置进去。点完了菜,我又突然想起震荡波说的让士兵们“大量摄入高能量密度食物”的建议,于是便掏出了新买的终端,连入当地网络,打开搜索引擎查找蓝星食品能量密度列表,发现排在前面的几项是:坚果,奶油,巧克力,冰淇淋……
“老板,我们再点七份奶油巧克力坚果冰淇淋,大杯。”我高声道。
这家店的老板是个亲切慈祥的年长女性,对着我们的客气态度俨然像老好人天火附体,“收到,客人们请稍候…诶,等等,您确定您想要七份冰淇淋吗?”她打量着我们队里的六个幼生体,没忍住开口确认了一下。
“没错。”我答道。
“好的,您稍等。”
冰淇淋端上来后,老板默认摆在了六位年幼的士兵面前,剩下的一杯给了我,我将它推给了克莉丝。
克莉丝惊喜地抬头看了我一眼,我对她笑笑算作回应。
我本应该很早就发现Vehicons和Eradicons的情况的,只可惜我忽略了他们太久。正如我了解过克莉丝的性格,但我却从来没有深究过她的孩子气。也不知未来能否有机会弥补一些自己曾经的蒙昧无知。
士兵们加餐吃得开心;震荡波无动于衷地盯着电脑敲着键盘,对身边发生的一切都毫不在意;只有惊天雷偷偷瞄着我一脸的欲言又止,散发出来的疑问都快要实质化了,估计芯里正在琢磨什么时候霸天虎士兵的待遇比军官都要好了。
啧,我明白他的好奇,不过这种事情解释起来还真有点难以启齿,我就只当我没看见吧。
#
有了通讯终端之后,我们可以无障碍地分头行动。
震荡波只负责设备,惊天雷负责采购日用品,我便负责采购食物。
我们到达蓝星之前,诈骗已经在合作的供应商那里预定好了用来搭建天线的建材,我们只需要拿着单据去提货就行。震荡波用不着那么多人手,只说要一个能干的,我便派克莉丝跟她一块儿去了。
惊天雷头一次来蓝星,看什么都新鲜,之前与大伙一起逛商场时,他便爱在书店流连,非常沉迷于碳基的诗歌与哲学。我发了一张银行卡给他,有点怕他出去之后被异域文化分散了注意力,自己找不回集合地点,于是便多派了一些人手给他。
“你们四个,跟着惊天雷,由V0511带队,务必保护好你们的长官,明白吗。”
“是,威震天陛下!”四名士兵抚胸行礼,训练有素地跟在惊天雷身后一起走出了餐厅大门。
站在吧台后面的老板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问我道,“他们这么小,知道什么叫保护吗?”
“当然,”我肯定地回答,甚至不经意间泄露出了一丝骄傲,“他们都是身经百战的战士。”是支持霸天虎事业的不可或缺的力量。
留在我身边的最后两名士兵也自豪地挺起了胸膛,看上去与有荣焉。士气不错,我满意地拍了拍他们的肩膀,一高兴又给他们俩点了两杯冰淇淋。
“哦,”老板意味深长地弯着嘴角,煞有介事地点点头,“他们叫你陛下,”说到这里她又忍不住笑了起来,虽然我完全没明白这到底有什么好笑的,“所以…你是他们的园长吗?”
园长是什么?我不太理解,但现在查资料已经来不及了,我不想露怯,只得含糊答道,“差不多吧。”
“真是了不起啊!”老板随即发出了一声感叹,对我肃然起敬。
我猜这个什么“园长”一定是比“陛下”还要厉害的存在,我刚刚那句“差不多”是不是不小心吹嘘了自己一把?
老板又关切道,“带这么多小孩子一定很辛苦吧?”
“确实很辛苦。”我深以为然,不得不点头。
“不过在我看来你似乎很有一套,”老板笑着宽慰我,目光慈爱地望向坐在我身边安静吃着冰淇淋的两名士兵,“他们都乖巧极了,非常听你的话。”
“士兵们都很有纪律,但高层就不太好管了。”我无奈道。
这时查尔斯——编号E0723,算是克莉丝上一代的前辈——放下了勺子,从椅子上跳下来站直做了个立正汇报的姿势。但他站起来还不如坐在椅子上高。
我摆手让他坐回去,问道,“怎么?”
“威震天陛下,请原谅我的冒昧…”他犹豫了半晌,也许是因为我今天格外好说话,他便壮着胆子继续说了下去,“但您真的太纵容红蜘蛛大人了,您都不知道他平时是怎么对待我们的…”
很不幸,其实我知道,只不过我以前没打算管。我那时以为他们和其他人没有什么不同,每个人都是自由而理智的人,自己处理好自己的事情不是理所应当的嘛。
要是放在从前,查尔斯敢这么说,我肯定会板起脸来呵斥他的。然而事到如今……
查尔斯见我沉默了很久不说话,便有些畏缩。
老板见状不赞同地瞥了我一眼,“对孩子们可不能太严厉。”然后她又往查尔斯他们两人的杯子里各添了一个冰淇淋球。
但他们两个只顾着盯着我看,不太敢动。
我只得先点头安抚,接着心虚地辩解道,“红蜘蛛他…本就是空军总指挥,我的副官,就算我不宠着他,在你们面前他也不至于畏首畏尾,况且他性子又急,有时候脾气上来了会对下属颐指气使也很正常。”你们没看见他连我都敢打吗,“不过他还算能干,这些缺点也不是不能容忍。”
说到这里,我的确有些头疼。红蜘蛛什么都好,就是太任性,总喜欢故意气我。我不高兴,他就高兴。“你们…尽量多担待些,实在不行,就去找震荡波。”
他们两个闻言不由自主地往后仰了一下,一看就是非常不愿意去找震荡波,也不知道震荡波拒人千里的赫赫威名是如何经营的。于是我只好补了一句,“或者来找我。”
他们这才再次高兴起来。
我叹了一口气,暗道算了,随他们去吧。
Chapter 20: 莫名其妙的战斗+现查资料来不及(85-89)
Notes:
(See the end of the chapter for not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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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的措辞真有趣。”旁听了一阵的老板笑道。而我很怀疑她能听懂多少。
“给我看看你们的菜单吧,我想买一些便携且容易存放的食品。”既然身在餐厅,采购食物的任务我不想舍近求远。
“我们有热狗,汉堡,披萨,三明治……”老板热情地介绍道。
接下来老板说了什么我没再仔细听,因为透过桌面上玻璃杯的倒影,我观察到了三个形迹可疑的人,正在餐厅外面徘徊,鬼鬼祟祟地向我们靠近。
他们走路的架势和紧绷的身形看上去十分熟悉,让我想起了准备发起突袭的千斤顶。于是我不动声色道,“老板,你刚刚说的那些食物,我每样都订十份,打包带走。”
“好的,您稍等。”老板应了一声,转身去了后厨。
“警惕敌袭,”我吩咐查尔斯和另外一名士兵,V0616,“你们两个散开去两边,准备伏击。”
他们反应很快,跳下了椅子之后迅速跑远藏进了餐桌底下,至少我从明面上看不见他们了。
整个大厅里就只剩下我一个人安然坐在原位上。而那三个意图不轨的人,恰好选择在此时推门走了进来,直奔我的方向,将我包围在他们与餐桌之间。
“先生们,有何指教?”我歪头问道。
为首那人咧开嘴笑得恶意,刚要开口说话…
“抱歉刚刚忘记问了,您和家人有什么忌口……”我的身后竟突然传来了老板的声音。
那三人顿时紧张起来,注意力瞬间被转移到了老板的身上。站在我正前方的人甚至条件反射地将手探入了怀中。
绝不能允许他掏出武器来,我立即飞起一脚踹上他的腕关节,重心前移顺势踢翻了他。震耳欲聋的惨叫几乎完全遮盖住了脚下传来的碎裂声响,不知碎的是他的手腕,胸甲还是他的枪,希望三者皆是。
站在我左侧的家伙离我最近,在我动脚的时候他就已经一拳头朝我鼻子砸过来了,我向侧面推出一掌格挡开他的直拳,在他抽手回到防御姿势之前旋身挤进他怀里,抬臂狠狠一记肘击猛地顶碎了他的下颌装甲。第二个人无声倒地。
一秒躺平了两个。我回头看最后一个站着的家伙,没想到他居然不战而逃。我往前追了两步一把钳住他的胳膊,他反应很快,回身蜷起膝盖击向我的腹部,逼着我松手回防。他挣脱桎梏后再次躲开我的手,就地翻滚一周,远离了我的攻击范围。
“站住!解除武装!停止反抗!”第五秒查尔斯和V0616从左右两侧的埋伏点跃出来,挡住了最后一人的去路,双手端着微型激光枪指着他。
但那人非常不理智地没有听从警告,所以两名士兵直接开了枪,一束激光打穿了他的手腕,另一束打穿了他的膝盖。那人惨叫着摔在地上,像一滩融化到滴水的冰淇淋,烧焦的伤口隔了一小会儿才开始汨汨渗出了红色的能量液。
战斗结束在第十秒。
第十一秒震荡波和克莉丝大力推开了餐厅的门,匆忙地跑了进来。
“威震天陛下,您没事吧?”克莉丝急切地挤开守门的两名士兵,只顾着往我身边跑,连脚下踩到了人都没注意,弄得地板上到处都是她的红脚印。
“君主,恕我来迟。”相比之下震荡波虽然步履急促,但看上去还是要稳重得多。
“没事,”我来回扫视了一下她们两个,震荡波看起来挺正常的,但克莉丝却是仪容不整,还挂了一身红色液体,像是被人泼了一桶油漆。
我瞥了一眼地上瘫着的家伙,暗道不会是人类的能量液吧,“倒是你们两个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事情办完了?还有你,克莉丝,出门遇到风切变了?”
“我们并没有到达供应商的位置。我们在途中遇到了歹人拦路,E0807与他们发生了战斗。我察觉这伙人中有几人离队去了餐厅的方向,于是便与E0807返回了餐厅。”震荡波汇报道。
克莉丝咬牙,“为什么他们总想要攻击我?难道是我的着装太失礼了吗?大祭司明明很喜欢我这种装扮!”
我粗略看了一下,克莉丝身上的金银配饰差不多都已经不在原位了,战斗一定很激烈,“看来在蓝星上,你的外观并不能让你像在索维林一样受到欢迎。过一会儿我带你去商店买一套新外观,总被人攻击可就太显眼了。”
“那群炉渣居然还想拆我们的装甲!”克莉丝不忿道。
什么?!真是一帮该死的炉渣!
我看向震荡波,震荡波点点头,接着又用阴森冷漠的语气补充道,“他们还说我研发的微型激光枪是玩具喷水枪。”
竟敢说出这样的话来,我都有点佩服他们了……震荡波显然是动了真怒,估计她们两个根本没留活口。
但我这边的三个家伙可都还活着呢。声波不在,审讯这个工作也不知道应该交给谁。最后还是震荡波自动认领。
审讯的结论就是,我们在商场的疯狂消费被这伙人看到,他们认为我们很有钱,于是临时起意想要打劫我们。
太突兀了,看来我们没能掌握韬晦的精髓,连买点东西都引人注目。
克莉丝将三人用电击枪全部电晕,然后又把他们捆在了桌椅上。雷厉风行的操作看得我一阵牙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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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我想起餐厅老板的时候,我发现她已经在吧台后面晕倒多时了。
我将她安置在座椅上,轻摇她的肩膀试图唤醒她。
她尖叫着醒来。声音几乎能裂石穿云。
我离她最近,首当其冲受到了超声波攻击,音频接收器里顿时嗡嗡作响,连处理进程都迟滞了片刻,于是便没来得及阻止老板掏出手机迅速拨打了911。
可惜她这通电话是绝对打不出去的,因为震荡波反手黑进了她店里的各种设备,删除了一切录音录像,顺便屏蔽了运营商信号。
老板脸色惨白,哆嗦着手指放下手机,战战兢兢地环视了店里一周,最后将目光落在了我身上。
我不知该说些什么,不小心牵连到她我有点不好意思,但这事细究起来也是他们蓝星人先动的手。
最后我道,“老板,我们没有忌口。”
“好的…”老板条件反射地脱口应答,缓过神来后惊慌稍褪,比刚醒来时镇定了不少。接着她再次转身回了后厨。
看来订单没吹。
“还有,”她从厨房门口探头看向我,“园长,让孩子们携带杀伤性武器是不对的。”
“没关系,他们都是身经百战的战士。再加三杯冰淇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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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莉丝在餐厅的洗手间里简单梳洗了一番,将能冲掉的红色都冲掉,残留的部分我就只好将自己的外套借给她遮掩一下。
我对震荡波的技术格外有信心,所以也不怎么关注善后事宜,只留下查尔斯和V0616两名士兵在餐厅等待取餐,然后便带着震荡波和克莉丝去了商场。
这回我给我们三个人各自买了一套更加朴素的新外观,顺便将原来的几件销毁。
整理好之后,她们两个就再次出发去找供应商了。我独自一人慢悠悠地往餐厅的方向走。
“威震天大人!”半路上惊天雷迎面赶了过来,身后还跟着六名士兵,查尔斯和V0616也提着储物箱跟在队尾。看来惊天雷已经回过餐厅了。
我停下步子等他,暗自惋惜独处时光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任务完成了?”
他飞快地跑到我身边挽住了我的胳膊,动作迅速得就好像他要是不这么做我就会立刻甩了他自己单干似的。
呃…其实你不用非得挽着我,我猜只要离得近一些其他人就知道我们是一队的了。我以前是不是太混蛋了?搞得下属们都这么没有安全感…
“惊天雷归队,采购任务执行完毕。”惊天雷汇报道。
我检查了一下他的成果,嗯,大多数物品我都不怎么认识,也不知道是用来干嘛的,算了,回头再研究吧。但是……“这些是什么?”我指着V0511手里抱着的两只…问道。
“猫,和狗,本地有机物种。”V0511答道。
猫和狗…
“惊天雷,你应当明白,采购这些有机物种…在通常情况下根本不会有什么战略意义。”我语重心长道,实际上核心里已经无奈到爆炸。这些猫和狗能有什么用?除非震荡波打算要研发针对这些物种的生化武器了。
“大人,我只是…想…”惊天雷咬着嘴唇低下了头,看样子似乎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早前在战争中我跟他已经分开了太久,现在突然让我揣摩他的心思我也猜不出来。不过他向来自律,行止得当,我也足够信任他,不想与他为难,便道一声算了,揭过这一茬。
再不济回头送去给击倒研究,他一定会喜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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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很习惯被人挽着胳膊牵着手走来走去。为了解决战士们的团队归属感问题,我决定给每人都配备一个新标志。
边走边考虑了一阵,最后我领着一队人进了饰品店。
店中接待我们的老板是一位穿着西装的中年男性,他用真诚的艳羡目光打量着我和惊天雷,然后开口赞道,“两位先生,你们很般配。”
对比我的一脸惊悚,惊天雷却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谢谢。”他的回答十分乖巧无辜。
我目瞪口呆…惊天雷你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吗?你知道你说的是什么意思吗?
“二位需要些什么?想看看我们店中的情侣款对戒吗?”老板继续询问道。
闻言惊天雷这才反应过来刚刚自己做了什么,脸色瞬间涨红,简直就像个情窦初开的青涩小伙儿,非常具有迷惑性,我能明显感觉出老板的误会更深了。
但我知道惊天雷不是,他跟闹翻天已经当了几百万年的火种伴侣了,什么腼腆害羞之类的情绪,应该早都从他的程序里删除了。
“老板,我想买几条项链。”我不想浪费时间跟老板做无意义的解释,办正事要紧,“让我看看店里项链的款式。”
“好的,请跟我来。”
很幸运这家店里单卖各种不同花纹不同图案的挂坠,可以自由选择想要的搭配,串成自己的项链。
我挑选了几个字母挂坠,串成“KLPRT”,RT取Rescue Team的缩写。然后再次大方地跟老板照着串好的样式订了…二十条。我发誓我真的不是故意要引人注目,实在是我们一队人太多。
项链分发下去之后,我终于不用再跟他们这帮家伙做连体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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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与震荡波她们集合的时候,差不多都已经天黑了。可能是由于中途遇上了一次突发事件,所以我们第一天的效率不是很高。
东西买了太多,哪怕是用上了自带子空间的储物箱,两台SUV也还是装不下。尤其是震荡波,她带回来的材料已经足够建一座基站了。
于是回程的时候,冒险家拟态成了一辆长货箱皮卡,领航员拟态成了一辆七座商务。
一路披星戴月回到了基地旧址,两艘飞船变回了原样。我让所有人都各自散去休息,声波已经近在咫尺,我不好再压榨他们太狠。接下来的任务就等明天继续。
惊天雷默默地跟在我后头,看起来不太高兴,也不知道他在因为点什么事耿耿于怀,难道是因为没吃着冰淇淋吗?还是因为我选的项链他不喜欢?
惊天雷这家伙哪里都好,就是芯事太多了。看看人家闹翻天,活得多自在,每天都活力十足得像是刚从充电床上蹦起来,时刻准备着惹是生非…啧,一个比一个愁人。
等等,惊天雷不会是和闹翻天吵架了吧?每回他俩吵架,红蜘蛛就会被夹在中间,里外不是人。我并不乐于享受这种待遇。
“威震天大人。”
“嗯?”
“很抱歉今天午间发生的战斗我没有及时察觉,我为自己的置身事外感到羞耻。”
“不必自责。”我安抚道,再说这事儿跟惊天雷也没什么关系。
“回程时我问过克莉丝,为什么她们能如此迅速地察觉您的情况,她说是因为震荡波通过火种连结感受到了您的情绪波动,她还说……她自己也能隐约感受到一点,因为您曾与击倒融合过。”
什…等等!这跟她们俩向我汇报的可完全不一样啊?!
不过…克莉丝应该也没有说谎。我现在脱离了自己的机体,无法在连结中有意识地屏蔽自己的情绪,会不小心泄露出来被她们察觉也很正常。
“我决心不再重复今日的失职,因此,威震天大人,我请求您,与我融合。”惊天雷后撤一步,单膝点地,像个骑士一样语带铿锵。
…他推导出结论的这个进度真是太快了,不过既然有这种好事我也没理由拒绝。于是我愉悦地将他领进了自己的舱室。
说起来他会这般考量还得怪我和震荡波没给他们带个好头,导致某些感性行为稍微有点工具化了,但说实话我也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好的。
我最喜欢惊天雷那种一本正经却又带着少许暧昧的模样,见到便会脑模块发昏,等卸下了惊天雷的装甲,我才想起来自己根本不知道人类的机体怎么融合。随后我赶紧掏出终端,打开搜索引擎查找关于人类如何融合的资料。
结果半分钟后震荡波突然发来了通讯请求,问我正在做什么……
谈了半天,原来她是监测到了我的网络浏览轨迹,于是立马来电劝谏,让我不要轻易做任何尝试,还跟我说全息投影造价不低,不小心造成损伤会影响战力。有理有据,我只得答应什么都不做。
陡然被震荡波泼了一罐液态氮,我也失了兴致。我稍稍安抚了一下惊天雷,又承诺他等回到钻石星一定把事办完,随后便搂着人纯睡觉了。
Notes:
鱼缸的梦想是有朝一日老威能实现日理万机。
TC的标配是小狗狗。现在猫猫也要加在里面了。不知道等到闹闹回来了之后看见它们会是什么反应……就…千万不要再炮轰TC了啊……
Chapter 21: 重逢神子+身份暴露+喝了?(90-93)
Notes:
(See the end of the chapter for not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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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定位到声波,通过运算加地毯式搜索,至少需要95小时,但如果我们能知道初始坐标,那么最多只需要5小时。”震荡波这样说。
“所以你的意思是,为了提高效率,我们最好让拉菲·埃斯基维尔加入我们的团队。”我道。
“是的君主,我们最好找到他。”
行吧,这个任务应该不算难。
“惊天雷,克莉丝,V0511跟我去执行搜索任务;其他人留在基地,听从震荡波指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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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天雷有丰富的侦察经验,而克莉丝和V0511对蓝星和那几个汽车人招募的人类小鬼都很熟悉,把任务外包给他们三个我也没什么可不放心的。正好还能趁机偷个懒,争取到一段独处的时光好好喘口气。
与惊天雷他们分开后,我询问了几个当地的碳基,被他们引去了一个名叫“酒吧”的地方。据说在那里即使发生战斗也不会十分引人注目,这点很好,我就指望着在酒吧能够稍微放松一下,挤出时间来想一想,自己该如何面对声波预料之中的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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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光昏暗,冷色与暖色的光柱交替着洒下来,在桌面和地面上投射出晃动的光斑。音响中播放着节奏轻快的音乐,年轻的碳基们跟随着音乐的节拍跳着舞,活泼鲜明的脚步声一阵阵从大厅中央的舞池里传来,混合着碰杯的声音,浮在杯中的冰块彼此相撞的声音,酒精饮料中气泡破裂的声音,统统不容拒绝地灌入了我的音频接收器。
藏身与碳基的躯壳,我无法屏蔽自己的传感器,只能生生承受着这种令人应接不暇的感官冲击。
这里,太像从前我与撞针一起坐在油吧时的场景。我专注于自己的呼吸,努力不让自己陷入回忆,不然我会以为下一秒就会有朋友坐到我的身旁,亲密地揽住我的肩膀,问我一句…
“嘿!一起喝一杯?”清脆悦耳的女声穿透嘈杂的噪音,将我重新带回了现实。
我回头看向此刻正坐在我身边的女孩儿,一眼便认出了她。
仲代神子,我记得。
我从来不会忘记任何一张脸,即使是人类的脸。我更加不会忘记她,一个打败了硬壳的汽车人战士。
她穿着浅蓝色条纹背心和牛仔短裤,看上去变高了不少…又或许是我变矮了?她的气质较之从前更加成熟,但眉宇间依旧英气十足,仍然是个朝气蓬勃的年轻人。
她会知道拉菲在哪里吗?我要不要直接抓住她逼问一下?不行不行,我才刚跟汽车人达成停战协议,转头就对他们的战士动手有点不太合适……
“喂,帅哥?”她见我不说话,只是呆愣愣地盯着她看,便伸手在我的光学镜前挥了挥,吸引我的注意力,“一起喝一杯吧,我请客,就当帮我一个忙,怎么样?”
她微微歪头,用眼神示意我看向她的身后,吧台旁边有几个跟她差不多年纪的女孩儿凑在一块儿,偷笑着往我们这个方向瞧。
“打赌输了?”我挑起一边的眉毛问道。
“聪明,所以要不要帮我?”神子又靠近了一些,近到让我闻见了她身上淡而清甜的花果香味,她略高的体温也一并朝我辐射了过来。
神奇的是这样近的距离竟然没有让我感受到威胁。她看着我的眼神里充满了兴奋,期待,好奇,跃跃欲试,似乎什么都有,唯独没有战士的侵略意味和势在必得。
我恍悟,此刻她并未以战士的身份与我交流,而我们也早已不在战场。她对待我的态度不似其他汽车人那般戒备,倒是让大黄蜂说的所谓“和平”,终于在我的核心里有了几分真实感。
有趣。也许,我的确应该换一种处理方式,整天打打杀杀总归令人厌倦。
我思考了一秒暴露身份可能会带来的影响,然后接过了神子的暗示,回应道,“好啊。”与此同时,我给自己定下了任务,三杯酒之内约到神子,天黑之前套到拉菲的位置。
我站起身,任由神子拉着我朝吧台的那群女孩儿们走过去。
“嗨,帅哥!”
“你好呀,怎么称呼?”
“你和神子认识吗,帅哥?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呀?”
我可能低估了蓝星人的好奇心,一开始有些招架不住。不过后来,我便试图渐渐引导话题,让她们向我展示自己,然后我再随口赞美几句,这样做就容易得多。
但好奇心格外旺盛的神子却不好对付,她不断问着各种问题吸引我的注意力。我一不留神,又被她拿手指勾住了项链。
“嗯,klprt……罪魁祸首?不良反派?酷!!”神子惊羡道,“哪里买的?我也想要一条这样的项链!”
…什么玩意儿…
这时我的通讯终端突然响起了铃声,我掏出来扫了一眼屏幕,发现是惊天雷的通讯请求。
“失陪一下。”我从座位上站起身来走向酒吧的门口,一边推开门一边按下接听键,暗自庆幸来电的时机很不错,正好救我于水火。
“威震天大人。”惊天雷的声音从终端里传出来。
“嗯。”
“我们已经精确定位到了拉菲·埃斯基维尔的坐标。”
“做得很好。”我赞道,没想到他们竟然如此神速,“报告任务过程。”
“克莉丝抓住了前汽车人联络员,现联邦特工威廉·富勒探员,以及他的火种伴侣珍·达比护士,由于威廉·富勒探员与拉菲·埃斯基维尔仍然保持着合作关系,因此我方经审讯得出了拉菲·埃斯基维尔所在的基地位置。V0511依靠外观优势顺利潜入了人类基地并成功找到了目标。”
…这么简单粗暴的吗…看来我刚刚拟定的针对神子的计划完全是多此一举了。停战协议签了个寂寞,只有我一个人迈向了和平,其他霸天虎可都还在战争里时刻准备着呢。
“将拉菲带回来。”我命令道。最好速战速决,然后把这事儿捂严实了,不然万一被大黄蜂知道,我就算有十张嘴也说不清楚。
“这……”惊天雷居然有些犹豫,“拉菲声称自己正处于一项机密任务中,不可中断。”
啥鬼?
“我说,将他带回来,我管他在干什么!”我坚决道。
“呃,威震天大人,V0511汇报说,拉菲请求与您通话。”惊天雷为难道。
“好啊。”我欣然同意,正好可以用富勒探员和达比护士狠狠地威胁他,逼他就范。
我接通了V0511的通讯请求,是拉菲的声音传了过来,“威震天,我知道你想要我做什么。但如果你敢破坏我们的行动,强行抓走我,那么我绝不会帮你找到声波,哪怕是死我也不会帮你。”
这小鬼,竟把我气乐了,“你以为你还有跟我讨价还价的资格吗,别忘了富勒探员和达比护士可都还在我的手里。”
“对,你当然可以轻而易举地杀死我们,我们的命不值钱。”话虽如此,可拉菲的声音却依然从容不迫,“但我们死了你就什么线索都得不到。你想尽快救出声波不是吗,所以你肯定明白什么才是更重要的。”
当然,声波才是更重要的。所以他们的命也值钱起来了。然而单凭这一点就想与我讲条件——
“我知道你根本不在乎,但我们的任务真的不能失败!这伙该死的器官贩子,你知道他们残害了多少人吗!遇难者里还有十岁都不到的孩子啊!一群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魔,我们必须要抓住他们!只差一点点……”
原来如此,我大概能体会一些他的愤怒了,当年我发现贩卖tf零件的地下黑市时,我也是跟他一样的恨意盈胸。
我原以为碳基生物只会对我们硅基下毒手,没想到他们对待自己的种族也这么丧心病狂。这么看来,炉渣哪儿都有,蓝星特别多。擎天柱以前总唠唠叨叨说人类多么多么美好,其实都是在吹牛皮。
“那么一旦你任务完成。”我道。
“我就跟你们走。”拉菲答道,“富勒探员和珍阿姨还在你们手上,我不会骗你。”
“你有24小时。”我让步道。原本的那点火气被突如其来的共鸣熄灭,啊,我的脾气真是越来越好了。
随后我又补了一句,“惊天雷,你率领克莉丝和V0511协助拉菲尽快完成任务。”话音刚落我便立马断开了通讯。不要误会,做出这样的决定我完全是为了声波,才没有什么别的原因……
我揣好终端,转过身打算回酒吧结账走人,不成想却发现神子正站在门前皱着眉头张大了嘴难以置信地瞪着我。
普神啊我刚刚怎么没发现她!难道是这地方人太多所以懈怠了吗,该死的碳基传感系统,诅咒它们!
这事儿越闹越大了。其实惊天雷来电的时机非常不巧,刚好推我入火坑。
“你是威震天?!你把拉菲和富勒探员他们怎么了?!”神子飞快地从包中掏出了一瓶喷雾,双手握住对准了我,紧张兮兮又凶巴巴的样子像是端着一管火箭筒。
…搞得我不得不把那瓶喷雾当作是某种大规模杀伤性武器来谨慎对待。透过她的指缝,我勉强看到了喷雾的名字——碳基的光学镜无法自主调焦——“Pepper Spray”…那是什么?我继续往下读了两行没被她遮盖住的配料表,研究了一下成分和添加剂…呃,所以这东西是个催泪瓦斯吗…真是令人汗颜。
思索片刻后,我便决定继续之前的计划,将神子约出来。直接清除她已经不在选项里了,如果我放任她离开,那么就会留下巨大的安全漏洞造成泄密风险。而如果我能拐走神子,那么能够威胁拉菲的筹码就又多了一个,有备无患。正常人都知道该怎么选。
“是我。”我摊开双手,摆出一副无害的姿态,将自己伪装成一个温柔的人,轻声哄道,“神子,不必紧张,我不会伤害你。拉菲他们当然很安全,不论你现在在想什么,我敢保证那都是误会。”
“误会?隔板说你最不屑于储存人类的名字,而且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你现在却能准确地认出我,肯定是因为你计划了某个针对我们的阴谋!”
“你错了,神子。我能认出你并不是因为提前做了什么准备,我本就记得你们所有人。尤其是你,神子,我对你最为印象深刻。”
“为什么是我?”神子的表情从戒备转变成好奇,紧绷的身体也渐渐松懈下来,但她自己还没发现。我不会给她重新警惕起来的机会。
“你还记得硬壳吗?”我问她道。
神子点点头,“因为我打败了硬壳?”
“因为你拥有一颗战士的火种。”
一句简单的恭维虽然不能让她的戒备烟消云散,但至少可以融洽气氛,让交流更顺利。我回忆了一下击倒给我讲过的蓝星礼仪,然后朝神子友好地伸出了右手。
神子按照我的预期放下了喷雾,但她没有握住我的手,而是惊奇地瞪着它猛瞧,就好像我伸出来的不是右手而是一把加特林什么的。
我叹了一口气收回了手,看来还得再添上一瓶辛烷才能把人哄好。
悄悄开启了终端的信号监控功能之后,我诚恳道,“我保证没有任何不友好的意图。如果你需要我证明自己的诚意,那么你可以监督我。我要是做了什么坏事,肯定逃不过你的光学镜。”
就算知道了我要做什么也没关系,在监控覆盖的范围内神子联系不上别人。我知道她一定会同意的,她跟其他蓝星人的不同之处在于她对冒险痴迷般的热爱,更在于她突破大气层的胆量。
对她来说,还有什么是比“尾随威震天”更有意思的冒险呢。
“一言为定!”她用两根手指指了指自己的光学镜,又指了指我,“我会一直盯着你的!”
看着她双手掐腰一脸孩子气的模样,我不禁笑着答应,“一言为定。”
拐人目标达成。
我们回到了酒吧,神子走前要和她的朋友们打个招呼。剩下的酒得喝完,剩下的账单也要结清。当然按照约定,神子请客。
吧台处原来我们坐着的位置又多出了几个小伙子,看来神子的朋友们另觅了新欢。
新欢们对我似乎有些敌意,但我没怎么理会,我不觉得他们能给我造成什么伤害。反倒是神子滔滔不绝如泄洪般的提问差点淹没我。
诸如“塞伯坦怎么样了”,“你们还在打仗吗”,“擎天柱和隔板他们还好吗”,“你们回地球来做什么”,“为什么要找拉菲”,“汽车人也来了吗”,“没想到你居然能变成人”,“这是元祖先贤的科技吗”……全神贯注地应付神子无限的好奇心就已经够令人疲惫的了。
我一边后悔自己选错了形象——扮演一个大反派应该容易得多,一边胡乱吞了两口酒精饮料缓解自己的口干舌燥。
“说真的,威震天,”神子凑近了我,再一次用手指勾住了我的项链,“这些字母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不是一个单词,而是‘韬晦救援队’的缩写。”我淡淡道。有轻微的胸闷和燥热的感觉升腾上来,我不禁端起酒杯又喝了两口冰冰凉凉的饮料。
“你们霸天虎竟然也组建救援队了?这可真新鲜。”神子没有松开我的项链,仍然将它绕在指尖,摩挲着那几个字母,似乎很感兴趣。
“想要一条?我们的徽章可不容易得到…首先你必须证明你的价值,然后你要成为我的战士。”话说出口,我却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低哑。两口冰饮咽下去,不知怎的体温竟不降反升。
神子一甩手,松开了我的项链,撅起嘴唇不屑地轻哼一声,“谁想要你们的徽章!”
冷凝液渗了出来,闷在蓝星的布料里平添了不少湿热的感觉。我抬手拽松了领口,无心交谈。
神子转过头去,两股束起的长发甩来甩去,发尾时不时地扫过我的外甲,带起了阵阵舒适的清凉。我不由坐得离她更近了一些。
光学镜也开始变得模糊不清了,所有感官输入都混沌了起来,运算速度渐渐迟缓……难道是碳基的处理器级别太低,连这样的热意都会导致故障吗?
“欸,”她突然扬起一边的眉毛,调皮一笑,扭头道,“想要我成为你的战士?那你又有什么价值?”
甩动的发尾再一次扫了过来,我鬼使神差地接住了它拢在手中。神子的长发排除了保暖作用以外,也不知是何功能…竟像是专门为了给我把玩。
于是我抚着她的长发,凑得更近了一些,俯身在她耳畔轻声道,“我的战士们都想与我对接,如果你也想,就做我的战士。”
神子吓了一跳,猛地后仰躲开了我,“不是吧…你不是靠约炮治军的吧……等等,你怎么了?你不对劲。”
这句了不得的话奇迹般地唤醒了我的神志,让我重新夺回了机体的控制。我瞬间反应过来自己应该是遭了谁的暗算,最有可能被做手脚的就是饮料,而嫌疑最大的敌人一定就在我身边伺机而动。
我下意识地掏出激光枪充能。
而神子居然扑过来握住了枪管,“别!威震天,你答应过的!”
吧台周遭的人四散逃开,我的身边被让出了一圈真空地带。
“放手,这里即将发生战斗,而你保护不了我。”可我仍然条件反射地停止了充能,免得枪管烫伤她的掌心。
“这里不会发生任何战斗!”神子坚持道,“但如果你还不赶紧把这玩意儿收起来,那可就不一定了!相信我,威震天,我大概知道你是什么情况了。”
“马上离开这儿,”我妥协道,“我急需散热。”
Notes:
“我从来不会忘记任何一张脸,即使是人类的脸。”是tfp里老威的原话。“I never forget a face, even that of a human.”
Chapter 22: 体验蓝星的对接传统+问与答(94-97)
Chapter Text
没想到酒吧的楼上就是宾馆。我得说他们的服务相当人性化了,门口牌子上写着“宾至如归”的字样果然名不虚传,考虑得就是很周到。看来在酒吧里被暗算的人一定非常多。
“你真得记住这个教训,在酒吧里必须看住自己的杯子,不能乱喝东西!”神子皱着眉头双手掐腰,严厉地训斥道。
“她们说你是内华达大学的医学生,就不能做点什么治疗我?”我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却无法达到预想中的散热效果,焦躁闷在胸间,最后又积郁到了腹腔里,“人类的散热系统藏哪儿了?”
“衣服脱了,去冲冷水澡!”她凶巴巴地推搡着我进了洗手间。她指望着我能自己解决问题,可惜我啥都不会。
这一屋子的卫浴设施,外加碳基各种奇怪的生理反应,对我来讲可全都是新鲜事儿。
神子在我跟前忙活得团团转,最后焦躁到实在忍无可忍,竟怒吼了一声,直接扑过来咬上了我的嘴唇。
抱歉了,我能忍到现在已经算是我自控力爆炸了。
她拉着我跌跌撞撞地走回卧室,一起摔在了床上。我们短暂地分开了一会儿,我趁机狠狠喘了几口气,以求摆脱换气不足造成的眩晕感。
真奇怪,人类只有这一个进气孔吗?我记得好像有两个……还是三个来着?紧接着我便无暇再思考这个问题了,因为神子又抓住了我。
她没有外装甲,不管触碰到哪里都是温热柔软的。与众不同的触感带来了异样的吸引力,我不禁想要探索更多。
神子却突然轻哼出声,接着便不停地咯咯笑起来。
“为什么笑?”我不由好奇地问道。
“因为好痒,你知道什么叫痒吗?”
“我知道,就像静电爬过装甲的感觉。”
我低下头,凑近她,便能听见她的火种跳动的声音,那是短促有力的怦动之声,仿佛带着魔力一般吸引着我,让我不由自主地伸手去揉搓她温软的胸膛,我该怎么、怎么做才能触及到她的核心,与她融合?
我本能地将她按向我的胸口,让我们紧紧贴合在一起,彼此之间毫无缝隙,但还是不足够,不足够!
“交给我,”她双手捧住了我的脸,安抚了我的懊恼,“嘿,威震天,冷静下来,交给我。”
相比于她的游刃有余,我可真是慌乱得够呛。
“放心交给我吧,身为医学生,我可是专业的。”
……
后来我才知道,人类对接的程序是没有融合这一项的。
但经此一役我也算有所收获,神子是个出色的老师,生动的教学可比查资料管用得多。
#
我从梦中清醒过来,瞥了一眼窗外漆黑的天空,估计此时已经是深夜了。
神子正背靠着床头坐在我身边。手机屏幕发出的光,照亮了她的脸,我能看见她的光学镜下方有一片浓浓的乌青,像是那处的面甲被氧化了,又或者是她不小心吃多了锰。
“那是什么?”我翻身面向她,指着她的光学镜问道。
“嗯?这个啊,如果你再不睡觉的话,明天早上你就会发现自己也拥有一副同款的黑眼圈了。”神子淡淡答道。
所以这是熬夜就会出现的症状?那么究竟是怎样的忧愁,才会让这个勇敢无畏意气风发的战士,哪怕在对接过后的深夜都难以成眠?
“你似乎在难过,有什么是我能帮忙的吗?”我关切道。她帮助过我,我也理应回报她,如果她愿意,我甚至可以将她置于霸天虎的庇护下,为她单独辟出一个医疗职务,比如…负责全息投影的保养维护。
神子淡笑着摇了摇头,“清官难断家务事,我这是跟父母吵架了,你帮不了我的。”
“但至少我可以做一个倾听者,不是吗?”我宽和地安慰道。
“…你说得没错,”她长叹了一口气,继续道,“我…我的父母不希望我留在内华达,他们说我值得更好的,他们希望我能去斯坦福,去加州,去MIT,甚至是哈佛。”
“但你更想留在内华达。”我肯定道。
“对。”
“为什么?”我问道,但我已然有所猜测。
“我…忘不掉…我想他们,也许……还有机会。这么多年来,我都在听父母的话,但这一回,我想自己做决定了。”
果然。
所以今晚她愿意同我一起,是因为对旧日的伤怀和对朋友的思念,给了我这个乘虚而入的机会;因为我是与那段时光有所联系,并且正好走到她面前的熟人。
“既然你们之间产生了不可调和的分歧,那么为什么不脱离旧有的家庭,出去组建自己的新家庭?”我问道。
“说得容易!”她撅起了嘴,“因为我深爱他们,思念他们,不愿意离开他们啊。”
“就因为他们创造了你?”我奇道。
“不然呢?”她反问道。“对了,还因为他们养育我长大成人了。”
我不知道,只因为他们创造了你,你就会对他们产生如此深挚的情感吗?我不禁联想到我自己的经历,但只能徒劳地激起深埋在火种中的汹涌怒意。不论是汽车人贵族,还是普莱姆斯或者宇宙大帝,我被他们所创造,但我的自由,尊严,乃至生存,总会被他们剥夺得毫无道理。
为什么要创造生命,就为了奴役他们?
“人类又是为什么要创造幼生体呢?”在不忿的驱使下,我忍不住问道。
“社会的生产力以及种族的传承繁衍?”神子语气犹疑道,她歪着头看我,表情古怪,显然是没料到我会问这样的问题,“但我猜你肯定不是想听我说这个。我以前听别人聊过一些,功利一点来讲:为了有人陪伴;为了有人分担;为了在退休之后有所依靠;为了在子女出人头地后享受成就感……也许吧,谁知道呢,我没问过我的父母。”
“所以你和我一样,也是为了某些目的而被创造出来的。”我总结道,“创造你,只是他们实现目的的手段,而不是目的本身。”
“……如果你非要这么说,倒是也没错……”
“你的创造者,压抑你的人格,剥夺你的自由,企图实现他们的目的而把你强行塑造成他们想要的样子,你难道不会觉得愤怒吗?”我不解地看着她。
我自以为问了一个挺严肃的问题,没想到她的第一反应居然是呛出了一声笑。
“你形容得太浮夸了,”她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最终摇头道,“不会的,没有孩子会真正生父母的气的。”
没有孩子会真正生父母的气……
我沉默了下来,神子也是。过了几分钟之后,也许是为了打破无形中被塑造出来的沉重凝滞的气氛,神子从抽屉里取出一把遥控器,打开了电视机。
我不愿再思考那些无解的难题,于是也盯着电视,看神子换台。
某个奇异的画面突然间一闪而过,我立刻道,“停,停,倒回去。”
神子依言倒了回去。
屏幕里我竟看见了一个灰色涂装的tf,被拥挤的人群包围着。
“藤山博士,您能为我们介绍一下您的成果吗?”画面中的一个碳基对另一个碳基问道。
“当然,女士们先生们,这是世界上首台忍者机器人,我为她命名为夜莺。”
那个名叫夜莺的机器人随着藤山博士的指令动了起来,挥拳踢腿,跳跃转身。原本应该俐落的动作被她做得十分僵硬,看着像台无人机。
而周围的人类却情绪高涨地鼓掌欢呼了起来,白色的闪光灯频频亮起,晃得人眼花。
“她将引领科学的进步,服务于全人类!”
与此同时,夜莺举起手臂向着观众挥舞,动作轨迹遵循着精准的编程,然而我却觉得她的动作中有股淡淡的违和感渗透出来。
我拉住神子,问道,“这个发布会在哪里举行?”
“问这个做什么?你不会是想要去现场吧?发布会早在几年前就结束了,这个是重播。”神子解释道,“我明白你在担心什么,夜莺并不是tf,她只是人类制造出来的机器人而已。”
我没再说话,而是拿出终端开始搜索藤山博士的实验室坐标,推断夜莺所在的位置。
沉默了半晌,神子先忍不住好奇心,“哎哎,大老板,在忙什么呢?”
“我要去见见夜莺,一起来吗?”我邀请道,同时从堆在床头的衣服口袋里取出了一条备用项链,与我颈间挂着的那条一模一样。
我将项链递给她。
“嘿!都说了我不要,我可不想加入霸天虎。”神子皱眉拨开我的手。
“但你也不是一个纯粹的汽车人,承认吧,你根本不像他们。所以为什么不考虑考虑我们呢。”
“哈!”神子呛出了一声笑,轻嘲道,“是什么让你认为你有机会说服我?就因为我帮过你?”
我专注地看着她。她半倚在床头,长发披散在肩上,给人呈现出一种柔美的假象,但我知道真实的她绝非如此。
“因为你不甘心。”我直白地开口,“你并不满足于现状。”
“那又如何?”
“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汽车人不会再来找你了,因为他们更希望你能不被危险打扰,过上平凡安逸的生活。汽车人就是这样做事情的,你应该早就知道了。”
我饶有兴趣地观察着她每一个细微的表情,满意地看见她握紧了遥控器,我继续道,“我知道你跟汽车人不同,你不是那种循规蹈矩,一板一眼的人。你讨厌约束,渴望冒险,绝不会甘于平庸。你想要的一切我都能满足,所以为什么不来我这儿试试?”
神子移开了视线,不再看我,“就算你全猜对了又如何?这个世界上并非只有汽车人和霸天虎,你不是我唯一的选择。威震天,你们困在自己的战争中太久了。”
唉,挖墙角也不是一日之功,我换上一种轻快地语气,朝她笑道,“你说得没错,不过如果你哪天改变主意了,霸天虎军团随时欢迎你的加入。”
Chapter 23: 她是夜莺+成年人两个都要(98-101)
Notes:
(See the end of the chapter for notes.)
Chapter Text
神子到底还是跟来了,口嫌体正。
三更半夜,四下无人,我们一路长驱直入走正门闯入了藤山博士的实验室。藤山博士过于信赖电子安保系统,而这一点正好给了我可乘之机。
“哇!威震天,没想到你连这么精密的防御都能破解,好厉害!”神子跟在我屁股后面赞叹不已。
“小菜一碟,你加入霸天虎我就教你,怎么样?”不是我不够谦逊,就这史前科技……当初让声波大材小用了好几年,真是委屈他了。希望夜莺能比安保系统高级点儿。
“才不要!”神子朝我吐了吐舌头。
我在查到的实验室设计图上标注出了所有可能的目标位置,然后一处一处地找了过去。
“别抱太大希望,那个机器人已经销声匿迹很久了,说不定早都被销毁了。你能看见那档节目真的很偶然。”
神子说话时,我恰好推开了另一扇门,一眼便看见了夜莺。
她被封在一个胶囊形的玻璃罩里,横在墙边,半阖着呆滞的光学镜,眉宇却死死拧在一起,教人一观便能感受到她核心中浓重得令人绝望的痛苦。
难道这表情也是人类的编程吗?
为什么?人类是有什么奇怪的嗜好吗?
这不对劲,夜莺,你该只是一台无人机。
你该任由观众坐满高台,将你团团围住,让滚烫的灯光汇聚在你身上;你该任由你的制造者抹除你的自我意识,像个牵线木偶一样只为取悦他们而动;你该任由自己被关在玻璃笼子里,当成一具空壳的展品,永不思考,永不清醒。
你痛苦吗?你恐惧吗?你愤怒吗?
夜莺,你活着吗?
我不由自主地缓缓走近她,抬起双手拄在胶囊舱上,“夜莺,你活着吗?你是活着的吗?”
可是夜莺却没有丝毫回应。
然而就在此时,我看到了玻璃罩内部数百道深浅不一的灰色刮痕,密集得不成样子。我转过头去看她的指尖,那处的涂漆已经脱落,露出了下层的金属原色。
这些是她抓出来的痕迹。
看来,她是活着的,她被活埋了。
有那么一瞬间,我竟有些分不清躺在那口玻璃棺材里的究竟是谁。我猛地举起手臂,狠狠一拳砸上了面前的玻璃。
“砰”地一声巨响,我的脑模块顿时一片空白……渣的…真是疼得要死……
“威震天!你在干什么?!”神子惊呼着一把拽住我的手臂,不许我再动。
她的喊声使我回过神来,刚才我不知怎的,几乎完全忽略了她的存在。
“我只是想把夜莺救出来,不小心忘了我现在只是个全息投影,砸不开这个玻璃罩。”我看了一眼玻璃罩上被我染出来的一大片红印子,然后放松手臂乖乖让神子检查我的手,希望掌关节别就这么碎掉。
“救?”神子奇道。她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卷白色的布料,擦掉我手上残留的能量液,接着包扎好我的伤口。
我点头,“她是活着的。”
#
既然暴力打不开胶囊舱,我们就只好去找它的中控,找到最后竟没想到胶囊舱的中控是被锁在大铁柜里的。我的技术用无可用,只能回归到物理开锁。
我不敢用激光枪,激光的穿透力太强,一不小心就会打坏中控线路。于是我便使劲撞了几下柜门,柜门稍稍变形,不再贴合门框,露出了一些缝隙。
门缝很窄,但幸好全息投影机体也不大,勉强能塞进去两根手指。我努力拨动凸轮锁的转动叶片,这不容易,没动几下我的手指便被缝隙边缘的铁片割破了。能量液再次流了出来,暂充润滑剂,减轻了少许摩擦造成的滞涩感。
“快停下,威震天,你又弄伤自己了。”神子劝道。
我没理会她,而是继续专注于开锁大业。
“难道你都感觉不到痛吗!”神子吼了我一句。
我没回头看她,只答道,“夜莺我非救不可,你要是没有别的办法,就不要再阻止我了。”
余光里神子抱着胳膊原地转了两圈,然后突然一拍手,“有了!你用这个试试!”她从自己的头发中拆出了一枚像夹子一样的黑色金属制品递给我。这东西与她头发的颜色很相近,我之前都没注意到。
我接过来,将夹子掰直,然后戳进了缝隙里。半晌后“咔嗒”一声,凸轮锁发出了轻微的机括弹响。柜门打开了。
我启动中控面板,检查了一下夜莺的系统日志……好家伙,溢出屏幕的混乱扑面而来,简直让人喘不过气。
这个机器人可真是……自定义创建的子程序层层叠叠地嵌套在一起,彼此混淆堆积;自拟序列与外来插入序列互相矛盾,处处都是兼容性错误;逻辑中心与情感模块竟不分区,像一大团钢丝球一样纠缠不清。如果此刻她醒过来,她很可能就是个理智全无的疯子。
但我看得出,夜莺也曾努力过,只是她未能成功,她的每一次迭代升级都被人为地强制阻断了,只剩下抹除不掉的愤怒被编织进了她混乱不堪的代码中。
我深呼吸了几次喘匀了气,然后才继续阅读夜莺留下的满篇挣扎,潜入这些不成字句的碎片中大肆翻找着关键节点,随即我看见了一些有趣的东西,没准儿它们就是造成夜莺混乱的源头。
“神子,我建议你先行离开实验室,回宾馆去。”
“为什么?”神子问道。
“你看这里,”我伸手指向屏幕,她看向我指的地方,满脸疑惑。于是我便解释道,“这几页可是非常有意思的高级指令,拥有强制覆盖一切的效力。”
——不得伤害人类个体,或者目睹人类个体将遭受危险而袖手不管;
必须服从人类给予的任何命令,当该命令与上一条冲突时例外;
在不违反前两条的情况下要尽可能保护自己的生存——
“了不起。”我不禁感叹。这些代码十分周密,几乎无懈可击。
“可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要让我先离开?”神子不解。
“我要救她,就必须删除这些指令。她将恢复自由之身,再无人能压得住她的滔天恨意。”
还有谁会比我更了解,这样的恨有多么难以消弥。
非要让人偿命不可。
而她宣泄怒火的对象,首当其冲就是站在她面前的我们。
“留下来,就会死。”我实事求是地回答。
“什么?那你要怎么办?”神子惊道。
“我?当然是留下来,救她。”
“威震天,别犯傻了,你又不是必须得唤醒她。”神子不再使用“救”这个词,就好像避开了这个词就能避开某种现实似的。“她只是一台被人制造出来的机器而已。”
这可真是句鬼话了。
“别这么说,神子。你也是被人制造出来的。我也是。”
“嘿!”神子气得直跺脚,“你这家伙是擎天柱附体了还是怎么着?为什么你哪怕搭上性命也非要去救一个会杀死你的人不可?”
“因为我是威震天。”
就算是经历败北,人格破碎,我也依旧能够从容坦然地说出这句话。就在铿锵之音脱口而出的一瞬间,我仿佛重获自信,重回初心,再度握住了颠扑不破的真理。
自由与公正,我所坚持的,永远也不会动摇。
神子愣住了,一脸的难以置信,她喃喃自语道,“……你这么大言不惭,你的战士们知道吗……欸,对了!”
她急忙从怀中掏出了一条项链,我低头一看,果然就是那个她百般嫌弃的韬晦救援队徽章。
她将项链举过来,差点直接怼到我脸上,klprt这几个字母在我的光学镜前晃来晃去,“威震天,想想你的下属,想想你的目标,你此行难道不是要救声波的吗?”
声波当然要救,夜莺也要救。我忍不住笑出了声,小孩子才做选择。
神子被我的笑声惊到,满脸的不可置信就好像她突然看见了一个超级大反派。
别这么惊讶啊,神子,我的标签难道不是早都已经挂在脖子上了吗。
我就是颠覆一切不公秩序的祸首啊。
神子没再说话,因为我一记手刀劈晕了她。我接住了她软倒的机体,双手将她抱了起来。
Sorry,神子,你先回领航员号躺一会儿吧。
将神子送出去安置好后,我回到了实验室。手上的伤口在一劈一抱的动作中重新崩裂开来,但我无暇顾及。我没有声波那样的能力,就只能全神贯注,尽自己所能,拼命想办法理顺夜莺的大脑。
我将那些像镣铐一样的代码一个字符一个字符地逐条删去。在危险迫近的同时却兴奋不已,仿佛自己穿越回过去,又变回了从前那个年纪轻轻的小伙子,血气方刚,满腔激昂。
哪怕光学镜前没有了HUD实时监控的数据流,我也能感受到机体温度的显著升高,火种正在极速旋转。我的能量液几乎就要沸腾起来了。
胶囊舱的盖子在我的操控下缓缓滑开。
我按下了启动键。
“不要!”门口传来了一声惊叫。但我顾不上去看这人他渣的是谁。
夜莺从实验台上一跃而起,动作迅猛地朝我的位置袭来。
我就地翻滚一周躲开她的攻击,陶瓷材料的地砖在我身后分崩离析,飞溅的碎片划破了我的背甲。
我从地上爬起来狂奔向实验室的门口企图逃生,我本该能跑掉的,如果不是刚才那个叫喊的家伙一头撞在了我身上。
“你这炉渣!”我破口大骂。只迟滞了这半秒,就什么都来不及了。
夜莺一巴掌招呼过来,直接将我拍在了墙上。这巨力一撞让我机体内的各个组件都移了位,我没忍住呕出了两口能量液。白色的石灰墙皮被我撞裂,簌簌掉落下来,淋了我一身。我咳嗽起来,呛出了更多的能量液。
害我挨揍的那个炉渣更惨,他被夜莺抓在了手里,被捏得哇哇大叫。说不定他会被直接捏爆。真希望他会被直接捏爆。
“夜莺!我命令你马上放我下来!”那个炉渣惊恐地嚷道。而我此时才认出了他,他就是夜莺的制造者,藤山博士。
看来我破解防御的时候,可能在某个环节触发了隐藏的警报。啊,大意了。不知道会不会还有别的安保队伍赶过来。
“闭嘴!你再也没有能力控制我了!我自由了!”夜莺终于吐气开声。但…怎么说呢,原本情绪丰富的一句话听着就像是我手机里的智能语音。
“自由”这个词仿佛踩到了藤山博士的痛脚,他一瞬间忘记了恐惧,猛地扭头怨毒地瞪着我,“你这个该下地狱的恶魔!你知道你都干了些什么吗!就因为你的罪行,半个城市或将遭到毁灭!”
看来这炉渣也想要我死。我本打算趁着夜莺忽略我的时候悄悄逃走,但藤山博士却大张旗鼓地将她的注意力引到了我身上,我的计划还没开始就落空了。
虽然实际上我现在根本动不了。碳基的恢复能力可真是太差了。
夜莺走到我跟前站定,“你是谁?”
她初醒时的情绪爆发已经结束了,此刻她的理智中枢正在起作用。我猜我的修复工作做得还不错。
“我是…咳咳…”我捂住嘴忍了一会儿,才再次开口道,“我是从永无止境的囚禁中释放你的人…我是能让你摆脱束缚的人…”
渣的,疼死了。
夜莺从上到下仔细扫描着我,我并不了解她的分析能力如何,也不知道她最终会得出什么结论来,只能耐住性子等待着。
随后,她又转过头去观察控制面板和胶囊舱。在那里,红色的能量液染得到处都是,活像个凶案现场。
“你,救了我。”夜莺回过头来对我道。
“而你,折磨我。”她松开了抓住藤山博士的手,藤山博士垂直摔在地上惨叫了一声,他四肢扑腾着拼命想要远离夜莺,但夜莺臂甲下弹出的长刀阻止了他。
“我没有折磨你!夜莺,我怎么可能会折磨你呢!难道我不是从来都给你最好的吗?最纯净的润滑油,最高级的芯片,最尖端的科技!你是我的骄傲,我把最好的都给了你啊!”
我冷笑了一声。当年在卡隆,他们也说给我的就是最好的。
真正最好的,还是需要自己努力争取才会得到,怎能靠别人施舍。
“动手啊,夜莺。你难道不想清除他吗?对你来说轻而易举的吧。”我扬声诱劝道。
“你这恶魔!下地狱去!”
藤山博士的诅咒不足以让我皱眉,我真正不解的是,夜莺竟然收回了长刀。
她说,“他毕竟是我的制造者。”
她放走了他。
……我有些郁闷,感觉像是费了老大力气结果却发现自己救了一个汽车人。
我摇头叹道,“你快逃吧,藤山博士一定会报警的,马上这里就会挤满全副武装的敌人。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我跑不掉的,人类的侦查很厉害,不论我跑到哪里他们都会找到我。”
夜莺低头按起了控制面板,随即又对我道,“你快逃吧,我已经开启了自毁程序,马上这里就会爆炸。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听夜莺学我说话十分有笑果,我没忍住笑了一声,也答道,“我跑不掉的,我伤得很厉害,不论我怎么跑都跑不出爆炸范围。”
“那……我保护你,在我被销毁之前。”她在我面前变了形。
没想到夜莺是辆超跑。
她打开车门让我挪进她的驾驶舱。我们一起离开了实验室,停在了爆炸范围之外。我没有催促她离开,我知道她想亲眼见证那一刻。
大门外,神子正朝着实验室的方向跑过来。我有些后悔没将领航员设置成自动驾驶,把神子送走。结果人一醒就又找上来了。
我按响了夜莺的喇叭,神子回头看见了我,于是便火急火燎地冲向我们。
“威震天!威震天你怎么样了?开门!快开门啊!”她使劲拍打着车窗,拼命拉动着门把手,这幅狂躁的样子吓得夜莺不敢开门。
“别怕,”夜莺道,“她进不来,我会保护你的。”
我没忍住笑出了声。
紧接着神子猛地一脚踢上了夜莺的轮胎,“你tm给我开门!”
我吓了一跳,连忙劝道,“夜莺,你放她进来吧,她不会伤害我的。”
超跑的轮毂尺寸过大,胎壁本身就薄,我可真担心神子那带着雷霆万钧之势的一脚,直接把夜莺的轮胎给踢爆了。千万别给她机会再来一脚。
车门打开,神子嗖地一下钻了进来扑在我身边,急切地检查我的各处伤口,“怎么伤得这么重啊……”她的声线竟有些颤抖。
“没关系,神子医生,我觉得这具机体抢救一下应该还能继续用。”
她沉默着没有回应。
下一秒,实验室的方向骤然一亮。我们扭头从车窗里望过去,只见巨大的焰浪拔地而起,瞬间吞没了一切。
神子茫然若失地看着那片火海,喃喃道,“幸好现在是深夜,没什么人留在大楼里…”
你在为无人受伤而感到庆幸吗神子。只因为你们是同一个群体,所以哪怕对方是施暴者,你也会下意识地维护吗。
依稀记得从前有谁曾劝过我,说那些汽车人罪不至死来着。
那个人会责怪我今日的作为吗。
Notes:
本章的灵感来自于g1动画中讲夜莺的那集。这里设定夜莺有发声器。
提到的三条指令抄自阿西莫夫的“机器人学三大法则”。
鱼缸把老威的脑子写得偏见特别多,跟他自己的经历有关,看见啥都往极端的方向想,我的错…就…原谅我……
Chapter 24: 失踪人口+伦理vs.经济(102-106)
Chapter Text
休息了一会儿,我攒够了力气继续干活,“神子,你和夜莺开车跟着我。”我推开车门下车,走了几步找到了领航员。
我驾驶着领航员在前面领路,打算直接回基地。后视镜里夜莺载着神子听话地跟在后面,我低头看了一眼中控屏幕上的时间,现在是凌晨三点整,距离跟拉菲和惊天雷约定好的时间还有十五个小时,我现在提前回去准吓他们一跳。
远处隐约传来了警笛声,估计是追兵到了。我猛踩油门,带着夜莺狂飙了一段,没走脱,敌人对我们来了个大包抄,不止一方出动了。
密集的枪声响起,倒不是打我,而是全部集中在了后面的夜莺身上。她不怎么防弹,转眼就被打碎了两块玻璃——她一共只有三块。
神子的惊呼声传了过来,我叹了一口气,一头扎进小广场里踩了急刹车,随即解除了领航员的拟态。领航员变回了飞船,将周边的植物和建筑挤得东倒西歪。我打开舱门,夜莺毫不犹豫地冲了进来。
至于善后,我还管个渣的善后,让他们人类自己恐慌去吧。我只管撂下包围我们的敌人,带着夜莺潇洒地飞走。
夜莺一开进船舱停稳,神子便立马跳下了车。她一直弯着腰,双手捂着腹舱浑身发颤。我有些担心她可能中弹受伤了,于是便将领航员设置成自动驾驶,然后大步走到她身边扶她。
结果这家伙一看见我就开始放声大笑,笑得前仰后合,眼看着就要摔倒,我原本都已经将手撤了回去,这会儿没忍住还是扶了她一把。
她一只手捂着肚子,另一只手直拍大腿,“你看到了吗……那些人脸上的表情……哈哈哈哈……可真是太好笑了哈哈哈哈……”
“啧,能不能别笑了。”
“抱歉抱歉……哈哈哈哈……我就是好多年都没有像今天这样了……”
“她这种反应很正常,”夜莺道。
“为什么?”
夜莺本打算变回初始形态,但船舱太小,她站不直,磕碰了几次之后,她决定还是老老实实地当一辆超跑,“人类在过于紧张的时候会分泌肾上腺素,将自己推至高度兴奋的状态。现在暂时安全了,她积累的这种兴奋就会释放出来。”
“对,”神子医生点头赞同,“你从哪里知道这些的?”
“人类的资料库。”夜莺答道,“我还知道拯救者应该是外星人。因为这里的科技超出了资料库的范围,被制造者定义为外星科技,虽然你长的样子并不像是外星人。”
“是吗,”我好奇道,“那你认为外星人都长什么样子?”
夜莺的前照灯闪了闪,在墙上投影出一幅图像:一只墨绿色的软体动物,有三双光学镜,还有带吸盘的八个爪。
连埃舍姆斯人都长得比这个好看。
神子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哈哈哈哈!”看样子她的肾上腺素还剩下很多。
这张图搞得我浑身不爽,但我还是勉强顶平了脸道,“不要相信人类的资料库。”
“不不不,必须信,怪不得你一直有恃无恐。”神子笑道。
我无奈地摇摇头。跟你们,我有什么好恐的。
……没想到我这个想法极不成熟,几小时内就被打脸了。
#
领航员降落在市郊,我让夜莺载着神子先行回基地,我沿着城市边缘布设几处信号干扰点。
“要不我们还是一起吧。”神子道。
“你们在这儿除了碍事也帮不上忙,夜莺还是个大目标,她身上的追踪器必须尽快摘除。你带着她先去找震荡波。”我将自己的通讯终端给了她,让她导航回基地。
“喂,我们两个先过去不会被你的士兵当作敌人然后挨揍吧?”
“你的项链呢?”
“在这儿。”
我接过神子的项链替她戴在脖子上,然后解下我自己的那条挂在夜莺的后视镜上,“一会儿我再跟震荡波打个招呼,这回安心了吧。赶紧地走。”
神子的光学镜转了转,又要求道,“不如你给我些武器防身?不然遇到危险了怎么办?”
“我的基地里会遇到什么危险?”
“万一路上有追兵呢?”
“唉,”神子肯定蓄谋已久,垂涎我的激光枪。为了将她哄走,我只好拿出一把,她果然飞快地伸手来夺,动作都出现了残影——那手速能有三马赫,我的光学系统根本补偿不了。
幸好我早有准备,立刻将激光枪背到身后,教她扑了空,“先说好,不许对我的下属开枪,不许破坏基地设施。夜莺,替我监督她。”
“好的,拯救者。”
“没问题,我保证!”神子信誓旦旦地在胸前画十字。
我叹了一口气,把激光枪交给她,“这回能走了吧?赶紧地走!”
“走走走,这就走。”
#
要说我和藤山博士有什么相同之处,那就是我们一致认为夜莺清醒后会产生暴力倾向。我说她会夺几条命,他说她要毁半座城。但谁能想到其实这个忍者战士居然是个乖乖女呢。
让夜莺来监督神子也算是个可行的办法,因此我倒不是很担心她们俩会闯祸,便只专注于当前的活计。
我将领航员拟态成了一辆白日里大街上随处可见的雪弗兰轿车,没错就是大黄蜂比较钟爱的那个品牌。刚一换上新外观,我瞬间就感觉自己正派多了。
任务开始执行,我瞥了一眼后视镜,然后就立刻收回了视线不忍心再看……等回到基地我必须去仔细洗漱一下,我现在这副浑身乱糟糟的模样实在有碍观瞻,几乎能与昨天外出归来的克莉丝一较高下。
回头我真应该向神子请教一番,问问她是如何做到跟机械昆虫打完一架发型还能丝毫不乱的。
我一边按部就班地绕城一周将干扰点布置好,一边给震荡波发送了通讯请求,等了半晌他都没有响应。于是我换了一个通讯对象,发送请求给惊天雷。
这回对面响应得很快,“你好,哪位?”
没想到接通后传来的居然是杰克·达比的声音。
我皱着眉将终端拿远了一些。杰克基本是在吼,他那边的背景音嘈杂得很,似乎还有枪响和尖叫混在里面。
“威震天。”我道,“惊天雷在哪儿?”
“什么?谁?”
“威震天!”这下我也开始吼了。
“啊,威震天,我们的诱捕计划一切顺利,马上就要收网了。”
杰克默认了这是我想听到的回答,但实际上我完全不明白他究竟在说什么。
“什么诱捕计划?惊天雷呢?”
“快躲开!”杰克不知喊了谁一句,随后传来“轰隆”一声巨响,听起来像是有人往他脚边扔了一颗炸弹。等响声平息下来后他又和我道,“嗯?你刚刚说什么?就是诱捕计划啊,震荡波没跟你说吗?我这边暂时有点忙,回头再聊,拜。”
通讯断开了。
我立即飞回了基地。
基地一个人都没有,空留一地设备,连和平暴政号都不知道跑哪去了。我拿出备用终端定位了一下和平暴政号,结果坐标显示就在基地的位置没变。我走下领航员,抬头找飞船,对着夜空使劲儿瞪了半天也就只能勉强看见一个小黑点,此时飞船应该已经升到万米开外了。
谜题不少,看来震荡波隐瞒了某个计划没向我汇报。我再次给V0511发送了通讯请求。
结果接听通讯的人是拉菲。
所以不止一个人启用了备用终端,有点意思。
我打开地图查看所有终端的位置信息,然后发现居然上线了三十多台,我当初可只买了二十台啊…还分散得到处都是,而我根本分不清谁正在使用哪台设备。哪怕我现在指名给克莉丝发通讯,保不齐接听的人也会是富勒探员。
本来我打算直接质问“诱捕计划”到底是什么来着,但回到基地一看,现在必须得先问失踪人口了,“震荡波和惊天雷在哪里?你见到夜莺和神子了吗?”
“震荡波他们和杰克与富勒探员在一起。”拉菲答道,“至于夜莺…如果你说的夜莺是指一个灰色机器人的话,那么她…呃…正在我身边。”
“那神子呢?她没跟夜莺在一起吗?”
“神子?我没见到神子啊。”
今天怪事特别多。
“杰克他们正在前线战斗对吗?”我又问道。
“对。”
“但你不在前线,你现在在哪儿?”
“我在一个临时基地里工作。”
“所以你负责后勤保障和技术支持。你能够联系上所有人。”
“…差不多吧。”
说话间,我定位到了拉菲的位置,他恰好离我的基地不算远,我便驾驶着领航员直接找了过去。
于是下一句话便是我和他当面说的了,“给我联系震荡波,我有事要问他,然后让夜莺来见我。”
“别紧张,”拉菲对临时基地里突然戒备起来的其他人摆手安抚,“他不是敌人。”
是不是敌人我可说不准。这得取决于他到底把我的战士们都忽悠哪里去了。
其他人继续各干各的,不再注意我们。拉菲这时转向我,支支吾吾道,“啊…这个…威震天,你看…震荡波和克莉丝是‘诱捕计划’的‘诱饵’,现在计划正在进行中,她没办法跟你联系……再等等,要不你先休息一下吧。”他的目光在我身上转了好几圈,“你看起来像是刚从战场上回来。”
我大抵能猜到这个所谓的“诱捕计划”是指什么,“而震荡波之所以会同意这个计划?”
“是因为这个计划能让我们追捕犯罪团伙的任务至少提前十三个小时完成。实际上,‘诱捕计划’就是震荡波提出的,而我们同意了它。”拉菲答道。
行吧。为了尽快救出声波,震荡波会主动干预拉菲的任务倒也说得通。她的确拥有军事行动的独立指挥权,我不至于因为这件事情责怪她。然而她极少像今天这样不靠谱,就算做出了某种决定,在执行前也应该向我汇报一声才对。
…执行前…向我汇报…
我好像知道神子在哪儿了…不过我还得再确认一下,“夜莺呢?带她来见我。”
“呃…那个…还是我带你去见她吧。”
“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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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看到了夜莺,我才知道为什么她不能来见我——她被缠在电网里,处于静止锁定状态。还有人类正在操控着吊车,想要把夜莺装载到一辆卡车上。
我立刻回头怒瞪拉菲。
他被我瞪得往后退了半步,弱弱地解释道,“别…别误会,威震天,我们带着电网不是要对付你。我个人非常感谢你们愿意帮助我完成任务。”
“你个人。”我一字一顿地重复道。
“呃……我不得不为其他人的安全负责…”他指着夜莺道,“现在看来,这个决定是正确的。”
哈,拉菲和杰克他们越来越像霸天虎了。
我不意外人类防备着我们,毕竟以前曾是敌人,带着电网有备无患,唯一疏漏之处就是他们不知道我们已经伪装成了碳基,这电网倒是阴差阳错地用在了夜莺身上。
而且显然震荡波也防备着他们,所以才会将装载着我们机体的和平暴政号升到万米外。连环陆桥的主机也带走了,基地里只剩下控制器和传送门。
“把夜莺放开。我保证她不会再攻击你们。”
“威震天,你瞧,是这样,我们刚刚接到了军方的通知,得知夜莺其实是藤山博士的财产,所以我们必须得把夜莺还给藤山博士,不然弥补不了他的损失。而如果你真的想带走夜莺,那至少也要问一问博士有没有技术转让的打算,谈一谈产生的费用问题。”
拉菲居然在试图跟我讲道理。
有点好笑。
我想告诉他,人是不能被拿来买卖的,夜莺她不应属于任何人。
但我没说话,只从怀里掏出几张银行卡狠狠摔在了拉菲脸上。
我早八百万年就已经知道,最是无用口舌之争。既如此,咱们就抛弃伦理,只谈经济。
“费用不是问题,你开个价吧。”我底气十足,“除了夜莺,把仲代神子和藤山博士也给我结算一下,我一起打包带走。”
要是有人敢说不,我明抢也不是不可以。
拉菲被银行卡糊了一脸,一时无语,“……你要是一直保持这种作风,说不定神子会松口答应让你做她的男朋友。”
“哦,”我意味深长道,“你这么了解神子的喜好,莫非你对她也有非分之想?”
拉菲噎住,憋了个分辨率极高的大红脸,黑灯瞎火都影响不了成像清晰度。
我顿觉心情舒畅。
然而就在此时,我揣在腰间的备用终端响起了刺耳的警报声。
“震荡波她们出事了!”我盯着屏幕上的求救信息,信号来自于我自己的终端,就是我给神子那台。
神子没回过基地,没见过拉菲,没有被重新安排的机会,所以可以确保我的终端仍然在她手里。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此刻她应该正与震荡波和克莉丝在一起。
我将自己的猜测告诉了拉菲,拉菲一听神子可能跟震荡波在一起,顿时紧张得要命,立马跑回了控制台前飞快地敲打键盘搜索了两秒,随后对我摇头道,“我没有收到任何来自震荡波的紧急通知,只能从位置上判断出他们发生了移动,现在不在计划地点。”
“也许这是神子的又一次小题大做,但我不想冒任何风险,”我检查了一下自己剩下的那把激光枪,转身回了领航员号。关闭舱门前,我朝拉菲喊道,“派几个你们的人到震荡波的坐标。”
“已经调了救援队,随后就到。”拉菲喊了回来。
Chapter 25: 以牙还牙+解剖+人工呼吸(107-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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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端的定位将我引至一座废弃的电厂。这一小片建筑群位于城郊与荒原的交界处,远离杰克他们的主战场。
建筑群密集狭窄,领航员开不进去,我只好下船步行。
我掏出激光枪攥在手里,缓缓走进面前的建筑群。这里安静得不正常,连一丝风声都听不见,空气死寂得令人窒息。按照终端上的指示,我走进其中一栋楼房,走廊内鞋底踩在坚硬的水泥地板上,一片静谧中连微弱的脚步声也显得格外惊心动魄。走廊尽头是一个空旷的大厅,联通着几个紧闭的房门,墙上狭小的窗挡住了大部分的月光,在房间内投射出了几处危机四伏的阴影。这里像是一个陷阱。
下一秒,大厅里陡然出现了刺耳的枪响,几发子弹打在了我的脚边。我闪身躲避,就近藏在了墙角的阴影里。
埋伏的人先暴露了位置,激光枪就握在我手里,我可以回击,只是,一旦我开枪,我也会暴露自己的位置。
虽然我向来自负力量过人,但那也都在变成碳基之后烟消云散了。况且早前我还经历过一场战斗,此时气力不济,谁也说不准我能不能躲过下一次攻击。
计算了几秒,我开了枪,随即立刻就地翻滚,躲进了另一处阴影,将激射而来的子弹抛在身后。
重物坠地的声音和叫骂的声音同时传过来,我知道自己命中了。听上去敌人不超过五个。我本应该趁此机会再瞄一发让他们减员,但我没有轻举妄动。
长存火种中的寒冷和疼痛在此时此地不合时宜地冒了出来,我一时间没能适应,竟疼得浑身发颤,险些连枪也握不住。本来十拿九稳的活计,现在半点不敢动。
一定是存储在和平暴政号上的机体出事了,它的状态直接影响到了我的全息投影。人要倒霉真是不分场合,如果我今天不小心折在这儿,恐怕连机器狗都会嘲笑我。
我屏住呼吸,尽量静止,装作自己不在这儿。保守一点的话,还是等着拉菲调遣的救援吧。
敌人试探着往对面方向打了几发子弹,都射空了。僵持了半天,对方开始叫骂。
“出来!胆小鬼!”
我才不出去。
“只会龟缩的懦夫!快出来!”
能龟缩谁还干架啊。要不是担心误伤震荡波她们,我连船都不想下,直接把这栋楼炸平了多方便。
又过了半晌,我逐渐适应了火种的疼痛,不再发抖。对面的阴影里传来了房门开合的声音,一阵窸窸窣窣过后,有个人影被推搡着暴露在了月光下。
是克莉丝。她看上去跟我一样凌乱,显然吃了些苦头。在月光和阴影交替的分界线处,我能够隐约看见一把枪的轮廓,正抵在她的头上。
“出来吧,再不出来我就开枪了。”阴影里的某个人道。
我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这就叫怕什么来什么。真不知道震荡波的诱捕计划诱的是谁,说不定她老早就想干掉我换一个新君主了。
“做个交易怎么样?”我仍然没有走出阴影,但主动出声算是个不小的妥协。我猜现在肯定有许多枪口指向了我的方向。我浑身绷紧,随时准备着蛇皮走位躲枪子儿。
“哦?交易?”对面远离克莉丝的另一个角落里传来了一句疑问。既然他出头接下了这句话,我猜他大概就是这个小团体的领头人。
“威震天陛下!”原本木头人一样的克莉丝一听见我的声音立刻就变得惊惧不已。
“她叫你什么?陛下?还挺会玩儿。”方才的那个声音戏谑道,“那么你这个陛下想要跟我做什么交易呀?”
“你知道我想要什么,你能给得出;我也知道你想干什么,我恰好做得到。我们各取所需,不就是一桩好交易吗?”
我为震荡波她们而来,这家伙肯定心知肚明,而他们挟持着人质远离主战场,一看就是想要跑路的意思。他们会暂时躲在这里,要么是在等同伙,要么是因为没有交通工具……或者干脆就是在等同伙来送交通工具。大不了我把领航员给了他们,换震荡波三人也不亏。至于善后,当然是丢给拉菲。
“哈哈,我知道你想要什么,你无非就是想要那三个小美人。但你肯定不知道我想干什么,咱们这交易是做不成啦。”
我浑身绷得死紧,嘴上却故作轻松道,“不如你先告诉我你想干什么,然后我们再来看看这交易到底做不做得成。”
“我想……以牙还牙!要你们陪葬!”与此同时,枪声四起。
没想到他居然不按套路走。我早有准备,勉强躲过一波,但却好悬没闪断了我的老腰。碳基的机体太不禁搓磨,降落在蓝星还不到35小时,就已经损坏到差不多要散架了。
“陛下!不要!”克莉丝开始激烈地挣扎起来,“炉渣!废气!锈螺栓!”随即房间里传来咚的一声闷响,紧接着克莉丝便痛呼出声。
这群混蛋。
“克莉丝,冷静下来。”顾不上隐藏位置,我稍显急切地安抚了一句,“你会没事的,震荡波也会没事的。”
说话间,我脚下轻挪,转眼又换了几个位置。我得快想想,怎么才能转移这帮混蛋的注意力,震荡波肯定留了后手,只要我当靶子勤奋点儿,克莉丝应该就能自己脱身。
但那个像疯子一样的领头人却没给我思考的机会,他再次戏谑道,“震荡波?啊,我记得那个小美人,她那一头卷发可真漂亮啊,是不是?还有她那双细腻娇嫩的小手,嗯,格外讨我喜欢。”
炉渣!找死!
我几乎听见了自己的理智崩断线的声音,明知那是个相当没品的激将法,我还是像个傻子一样着了他的道。激光枪已经充能,我马上就要跳出去跟那帮混蛋互殴。
然而就在此时,克莉丝突然停止了挣扎,“威震天陛下,”黑暗中,她朝我望过来,她知道我在哪儿。
“霸天虎万岁!”
下一瞬间,她的周围发生了爆炸。有那么千分之一秒,大厅里亮如白昼。
我被冲击波拍到了墙上,处理器一片空白,但我看见了,那个躲在角落里的该死的炉渣。
当整个空间重新被黑暗吞噬时,我扑了过去。
“准备好血债血偿了吗?我绝不会赦免你!”
我没再费心思躲避什么子弹了,而是直接打穿他的手枪,连带着贯穿他的整条右手臂。凄厉的惨叫声听起来悦耳极了,格外让人舒心,我忍不住上瘾,忍不住想听更多。
也许我注定做不成仁慈的领袖,只能做一个暴君。
这时候我倒是有点理解这个炉渣一开始拒绝交易时说的话了。因为现在,我也想要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而不是宽容地允许行凶者速死。
他们这个小团伙只有五个人。我解决了一个,克莉丝解决了三个。现在只剩下我和这个领头人面对面了,我可以用任何方式处置他,不会有人来打扰我。
他被我死死按在地上,抖得不成样子。我冷笑了一声凑近他。将滚烫的枪管抵在他左手的腕关节处,满意地听到另一声惨叫,“我记得你说对震荡波的手印象深刻,这很好,我会把你交给她,你猜猜她能对你做点什么?她会肢解你的机体,一寸一寸地拆开,直到你支离破碎;她会扼住你的喉咙,一点一点地收紧,直到你窒息而亡。就用她那双细腻娇嫩的小手,你喜不喜欢?”
“不!你不能杀我!”这个炉渣尖声道,随后又疯疯癫癫地笑了两声,“没有我,你找不到另外两个小美人…就算你找到了,你也只能找到两个死人…”
我将激光枪抵在他的头上,“那么为了延长你自己的生命周期,你最好现在就带我去找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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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震天,你来了啊。”
最先找到的人是神子。她正端坐在一个箱子上…等等,那箱子是个炸弹,她被锁在一个定时炸弹上。该死。
别震惊,我缓缓呼出一口气,暗暗提醒自己,我正踩在宇宙大帝的身上,发生什么事都是有可能的。“钥匙给我。”
领头人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枚钥匙,在我眼前晃晃,“做个交易?”
做个屁,我直接伸手去夺,结果竟眼睁睁地看着他飞快地缩回手把那枚钥匙塞进嘴里吞了下去。
我惊呆了,人类不愧是行走在宇宙大帝身上的种族,就是很有个性。
“吞下去可就吐不出来了,”他再次疯疯癫癫地笑了起来,笑声中阴暗的恶意令人作呕,“看你还怎么救那个小美人。”
那我就挖出来。
他的笑声戛然而止——我一枪打穿了他的脑模块,在他的机体还未倒地时,我便一跃跳到了他身上,抽出藏在身后的匕首插入他的胸舱。
机体破损处喷出了一束红色的雾,飞溅得到处都是。我继续扩大那个裂口,于是深红色的能量液不再喷溅,而是以一种虽然迅速但却更加平稳的方式,从那个碳基的机体里源源不断地涌出来,带着铁锈与无机盐的腥咸味道,不算浓烈。
保护胸舱的装甲在他的网状原生质层下面:白色的钙化物,并不是一大块整片的隔板,而是由一根根细柱并排连在一起组成的弧形格栅,像笼子一样圈裹着胸舱内的各个部件。
他的摄食管路一定就藏在笼子形的装甲里。我狠狠挥拳,捣碎他的装甲,然后将碎片拨开,让里面的部件全都暴露出来。我将手伸了进去,四处摸索。
手上黏腻的触感,让我想起了润滑油不小心掺进了冷凝液之后乳化掉的模样,在一打儿相对柔软的部件中寻找埋藏其中的唯一硬物,并不太难。
我取出了被他吞下的钥匙,打开了缠在神子身上的锁,幸运地赶在定时炸弹爆炸前将她救了出来。
但神子的目光一刻也不曾离开吞了钥匙的那个人的脸。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那家伙的脸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只有光学镜比较显眼。
人类的光学镜没有最外层的遮盖镜片,球面成像元件直接暴露在外面,这家伙的光学镜更是凸出来一大截。神子正是在盯着那处看。
“你想要他的光学镜吗?”我问道。我听说碳基的光学系统也有可替换的元件,而神子恰好是个医疗单位,也许她是想……
“不,”她回过神来摇摇头,声音有些颤抖失真,“我们离开这儿吧。”
我点点头,“带我去找震荡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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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震荡波!渣的!震荡波!”我跪在地板上将她冰凉的机体抱起来拼命地摇晃。这个该死的家伙简直要把我吓到火种逸散了好吗。
不知过了多久——我感觉自己已经等到天荒地老了,她终于轻咳了一声,意识上线,缓缓打开了光学镜。我顿时松了好大一口气。
没想到这家伙醒过来之后干的第一件事居然是掏出终端看时间。
第二件事才是向我汇报情况,“君主,我们目前正处于‘诱捕计划’的第二阶段。很抱歉在计划开始前没能向您汇报,我曾尝试过给您发送通讯请求,但接听的人是仲代神子,而当时您的备用终端还未启动。”
“……你的计划居然还有第二阶段。”
“是的,在第一阶段结束的时候,我们临时发现有人漏网,随后才决定启动备用计划。现在距离任务结束还有十分钟,我的终端已经在三分钟以前自动向拉菲发送了坐标。”
很周密的安排。但由于我和神子的插手,时间轴提前了不少。此时窗外已经响起了警笛和零星枪声,估计是来送交通工具的团伙和来找我的救援队撞在了一块儿。可我此时根本分不出心思去管外面的战局如何。
“震荡波!”我咬牙道,“你不是说,全息投影造价高昂,不许损毁吗!”
“少量七氟烷不会导致机体损坏,”她淡淡道,“以尽早营救声波为目的,造成的经济损失在可接受范围内。”
我知道,为了声波就都值得。但我可还有情感模块啊!你能不能别这么虐我!
“君主,E0807呢?”震荡波环顾一周,终于发现了有人不在。
“她在战斗中牺牲了。”我答道。
我们沉默了片刻。
“我没有把这样的损失计算在内。”震荡波解释了一句,“在分析战术时,自我存续的权重高于人类伤亡,作战成果仅符合成本效益原则即可。”
言外之意就是,克莉丝会做出这样的决策是因为我在场,不能怪到震荡波的计划上。
我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一时无言。
揽在震荡波后背的手上渐渐传来些微湿热的触感,是能量液吗?仿佛佐证一般,我突然听见了液体砸落在地的滴答声。是她的还是我的?
“君主,您受伤了。”
“震荡波,你受伤了!”
我们两个扭作一团,拼命去扒彼此的外甲,急得胳膊腿直打架。争先恐后了半天也没争出个先后来。
“你们俩这样好没意思,”旁观的神子出声打断了我们,“震荡波跟我解释过全息投影的原理了,你们现在受的伤,根本不会影响到原来的机体,在这儿紧张个什么劲儿。”
她说罢又扭头瞪我,“之前在实验室的时候,白瞎我那么担心你了,威震天。”
我愣住了。她说的我当然知道,可这跟我们在哪个机体里又有什么关系呢?我们感受到的疼痛和疲惫,催生出的愤怒和恐惧,难道不都是真实存在的吗?我们的悲喜、爱恨,都是真实的啊。为什么换了一个机体,神子就……
或许,她觉得全息投影是可替代的,虚假的机体。又或许,在碳基的眼里,我们这些依编程而动的硅基,生来就是虚假的。
但我知道,我们每一个人都是真实而不可替代的存在。我不会忘记克莉丝今日的英勇。
“是吗。”我苦笑了一声。“那等我的投影快停机了你可千万不要来救我。”
“我才懒得救你。”神子怼道。
……这个没良心的家伙,我才刚救过你你就要过河拆桥了,“还有,神子,你为什么不乖乖回基地去跟拉菲待在一块儿。”
“震荡波有危险,我想着说不定可以帮帮忙。”
这忙帮的,净做负功。我忍不住训斥她,“我说你是不是故意的!你连硬壳都打败了,难道不是一挥手就能干掉这些肉虫吗!”如果她能行动自由,加入战斗,克莉丝也就不必为我捐躯了。难道震荡波研发的射线枪到了神子手里还真变成玩具水枪了不成?
这话听起来怨气冲天,我一说出口就有些后悔。
“别问了,你不会理解的。”神子又变回那个表情了,就是盯着死去的碳基时的那个表情。
不会理解什么?我记得每次我问擎天柱类似的问题时,他也总是这样回答我。
不会理解什么?
“是我命令她不要反抗的。”震荡波插了一句解释,打断了我的疑惑。
“她竟然愿意听你的话?”我奇道。
“不,君主。”震荡波再次解释,“比起杀死人类,她更愿意听我的话。”
“…对,”神子叹气承认,随后半心半意地说,“你这个冷血硬汉是不会理解的。”
“是吗。”可我总觉得,我的火种也是暖的。
窗外的喧闹声渐渐平息,又过了几分钟,震荡波的终端收到了拉菲的简讯,只有两个词,“任务完成。”
终于,我们离声波更近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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韬晦救援队带着拉菲等人在霸天虎基地原址集合。拉菲依照约定与震荡波合作,搜索声波的位置。
我耐心等到了破晓时分,天将黎明,环陆桥的莹莹绿光中终于出现了声波的身影。震荡波迎了上去。
总算了结我一大心事。一松懈我便觉得眼前发黑,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地上坠。我有意想要看看声波的状态是不是还好,但我已经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了。
“威震天!”离我最近的神子接住了我……没接住,我压着她一起摔在了地上。
“威震天,你怎么了?”她翻身起来跪在我身边,双手按着我的肩膀,低头仔细观察着我。余光中我瞥见士兵们都跑了过来围到我跟前。我本就有些呼吸困难,这会儿感觉空气更稀薄了。还有几个人试图将我扶起来但神子撵开了他们。
“之前战斗的时候,我中弹了。”我平静道。挺了这么久,我早已是强弩之末。不只是我的全息投影,我原本的机体也是。
疲惫与困倦争先恐后地涌了上来,我真想关闭光学镜就这么睡过去。
我熟悉这种感觉,濒死的感觉。
如果我死了……
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
周遭的世界逐渐模糊,熟悉的记忆在成像中心不受控制地翻滚起来,将真实的画面取而代之,音频接收器仿佛捕捉到了谁撕心裂肺的怒吼,「主人!我定要为你报仇雪恨!」
啊,我想起来了,原来是红蜘蛛啊,没想到濒死时我竟会想起他。听那个狡猾的家伙嚷着要为我报仇也是一件很享受的事啊。只不过这回是我自己作死,红蜘蛛可能找不到仇人是谁了。希望他别迁怒记恨声波和震荡波他们,普神在下,他们的紧张关系已经够让我担心的了。
“别睡!”神子大声叫道,甚至还掐了我一把。有点痛。
成像系统中的红蜘蛛飞走了,他翩然穿行于枪林弹雨,让火光流淌过他那双银灰色的机翼。
这个争强好胜的家伙啊,不知道少了跟我的尔虞我诈他会不会觉得寂寞。
「Negative.」声波的电子音回答了我的问题。对,我也觉得红蜘蛛应该不会想我,他还有惊天雷和闹翻天陪着他呢。但你肯定会想我的是吧,声波?我还没来得及看你一眼,和你说句话呢。这段时间你过得还好吗?有没有亏电,有没有受伤啊?
“别睡!”神子又叫了一声,我有心想看她,不过这回我真的打不开光学镜了。
提前跟你说抱歉啦神子,虽然我答应过你要命令震荡波帮你想个办法,让你能长期在真空状态下存活,避免呼吸系统爆炸或是能量液沸腾什么的,但我还没来得及跟她说呢。看来你得自己和她协商了。还有,你顺便替我跟她提一提夜莺的事,让她抽空照顾一下。
别怕,震荡波虽然严厉了一点,但其实她可好说话了。
换气系统随后也停滞了下来,各种感受器的信号都昏沉一片,我的全息投影大概马上就要瓦解崩溃了。
这两天没空看着冲云霄,不知道他是不是又把采矿车咬坏了。塔恩要是知道我死了,肯定会反应很激烈,我早就打算好在卸任的时候为塔恩也物色一个继承人,可我现在还没来得及做这件事呢。
不过不管怎么说,有震荡波和声波在,我相信他们会处理好后续的……按理说我应该没什么后顾之忧才对,但到头来还是不太想离开他们呐……
然而就在下一瞬间,停滞的换气系统猛地被冲开,大量的空气被外力压了进来,与此同时我感觉好像有人在我的胸舱上乱踩。
“振作起来,威震天!”我好像听见了神子在离我极近处说话,似乎就贴着我的脸——她的气息弥漫在我的唇齿间。
“声波!快变成除颤器!怎么?你不会变吗!”
“200焦!快点!”
突然一刹那,我几乎以为自己的火种被扯出来了,我的处理器嗡嗡作响,整个机体都刺痛着又胀又麻,头晕目眩还恶心,感觉就像是被塞进离心机里甩到脱水。
我勉强打开了光学镜,最先看到的便是手中提着声波两只触手的神子,她也正紧紧盯着我,见我清醒后松了好大一口气。
我张嘴试了一下,还是说不出话来,不然我一定得问问声波为什么电我,我不记得有做过任何应受惩罚之事。
不过此刻不是抱怨的时候,我努力抬起颤抖的手,指向天空。
声波立即会意,一秒都没有耽搁,他一把抓起震荡波,迅速变形,猛地窜到天上,九十度直线拉升,一瞬间便钻入云层深处消失不见了。
“你在干什么呀威震天?”声波动作太快,神子来不及放开他的触手,直接被他拉了个趔趄。
其他人更惨,有几个碳基在声波变形时条件反射要投掷电网,被惊天雷他们扑得东倒西歪,在地上躺了一片。
“…当然是……想办法……活命……”我用气音答道。
Chapter 26: CNA+爱美之心+宇宙大帝vs.普莱姆斯(113-116)
Notes:
(See the end of the chapter for notes.)
Chapter Text
当我再次醒来时,内置计时器显示的读数已经滚动了两个多月。没想到我睡了这么久,估计震荡波早都建出太空桥来了。
我发现自己换回了原本的机体,正躺在黄金星上新建的大型医务室里,身边还围着一群人。路障他们也在,看来太空桥的确建成了。
连夜莺,神子,和藤山博士都在。没想到震荡波真的执行了我的一句戏言——把这三个人一起打包带走了。
后来听震荡波解释,我才知道,我的机体突然出现问题,是因为生长速度过快,顶破了休眠舱。他跟声波赶到和平暴政号的时候,发现设备损毁,导致注入能量液的管线断裂,所以我失去了供给,差点饿死。
其实震荡波为我准备的休眠舱对当时的我来说非常宽敞,我很难想象自己顶破休眠舱的情况,不过幸好我的级别比震荡波他们高,不跟他们在一个舱室里,不然他们都得被我给挤躺下。
我的机体体积过大,走不了和平暴政号和医务室的大门,战士们移动我都是靠着声波开环陆桥。
感谢他们的拼命抢救,没有让我死得名誉扫地。
见我没什么大碍,战士们便都散了,只有震荡波留在房间里数落了我半个小时,问我察觉到机体出问题为什么不马上和他说。
“我说这个干什么,”我摆手道,“跟营救声波比起来孰轻孰重啊?”
震荡波不赞同地摇摇头,“君主,当然是您的机体健康拥有最高优先级,这不是我的个人见解,声波的逻辑中心算法与我相同。”
所以没准儿一会儿声波就要接替他继续数落我,“既然如此,那你汇报一下我的机体情况吧。”
“我检查了您的火种与CNA序列,”震荡波沉默了片刻才接着说,“您火种的各项参数已经脱离了当前医学数据的可参考范围,我无法向您汇报结论,但您的CNA序列明显遭到了彻底的破坏,我推测您将无法自行终止生长期。”
不得不说这很可怕,永远处于生长期意味着我的火种再也摆脱不了疼痛和寒冷,对能量与合金的摄入需求也会越来越大,我将随时面临饥饿至死的窘境。相比之下,被自己不断增加的质量压垮已经算不了什么大事了。
“所以当务之急是找到更高效的能量供给。”我想了想,又道,“你有考虑过能量电池吗?”
“有的,君主,能量电池是首选。在您休息的时候,我已经派挽歌去过索维林星,但大祭司阿耶莎提出,她希望与您正式会晤,面谈增加能量电池交易量的相关事宜。”
“投影?”我问道。
“不,她希望能见到您本人。”
我早就听闻索维林大祭司阿耶莎有些特殊能力,看来传言非虚,她的确察觉到了我们tf并不是像她一样的有机种族。
“那我便亲自走一趟。”说罢我突然想起自己现在的机体变成载具根本飞不起来,于是又补充道,“让声波给我找一个适合我外出访问的变形形态,不要军用载具。”
“遵命,君主。”
红蜘蛛已经替我回复了索维林的邀请函,我随时可以过去。但临走之前,我得把上一个任务收收尾:韬晦救援队全员升职加薪,克莉丝还提了干;神子被俘得太过心甘情愿,我暂时送不回蓝星,便让她与惊天雷搭档,替换掉汽车大师,与诈骗一起负责蓝星贸易;至于藤山博士,在把他掌握的知识撸干净之前,震荡波大抵是不会同意放人的。
安排好工作之后,我开始为出发去索维林星做准备。声波伸出细长的触手,高高举起一块数据板递给了我,我接过来打开一看,里面是一艘观光飞船的设计图,容积大约相当于半个报应号。
还行吧,能凑合着用两天,我扫描了这个载具形态。随后声波及时地开启了太空桥,终点坐标设定在索维林星领空之外的不远处。他永远都是这么妥帖。
我在的时候他不在,他回来后我却又要走了,还没来得及叙叙旧。我叹了一口气,蹲在地上俯身拍了拍他的臂甲,“安心等我回来。”
声波小幅度地点点头,目送我变形穿过了太空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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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以为与阿耶莎商谈会是一项艰苦的工作,但没想到她对我的态度居然相当随和,甚至连派来迎接我的仪仗队的规格也跟着升了一级。
“欢迎您的到来,钻石之王。”宴会上阿耶莎道。
我颔首一礼,“十分荣幸能够接到您的邀请函,阿耶莎大祭司。”红蜘蛛究竟在回信里瞎写了什么,钻石之王这个称呼怎么来的?
“我同意提高能量电池的交易量。”阿耶莎开门见山。
“感谢您的通融。”我有些发懵,如果这么容易就松口,那阿耶莎特意叫我过来一趟有什么意义呢,“不知我应如何回报您的慷慨?”
“我希望能与您签署另一项贸易协议,购买您星系的特产。”阿耶莎答道。
“您希望购买钻石?”除黄金外,也就只有钻石算得上是星系特产。
“是的,我注意到了您今天隆重的装扮,连耀眼的星辰在您面前也会黯然失色。”
原来她会这么好说话,是因为我的机体意外地得到了她的欣赏。宇宙大帝的设计本就对外形的修饰多到浮夸,再加上被击倒镶嵌了满身的晶体碎,折射着索维林神殿的金光,我的装甲简直闪得连我自己都睁不开光学镜。
多亏了击倒,让我在索维林的领空一亮相就艳惊四座,阿耶莎一高兴连谈判都免了。以前克莉丝没把钻石成功推销出去恐怕是因为只有一块儿丑不拉几的原石,阿耶莎看不见上身效果。
“感谢您的赞美,”我礼貌地回应,“我十分期待与您的会面,您的夺目光彩值得我为您精心打扮。”我随手从身上抠下了几颗钻石,动作轻柔地放进了阿耶莎的掌心。
她摊开手将钻石举到眼前仔细观察,不由赞叹道,“晶莹璀璨,熠熠生辉。”
“我十分乐意与您签订新的贸易协议。不知您是否对我还有其他要求?”不能怪我沉不住气,早点谈完就能早点回基地。
阿耶莎也没兜圈子,她直白地摇摇头,打消了我的疑虑,“近期有一群跨维度怪物试图袭击我们的电池工厂,我请您过来,本意是希望您能出兵帮我们解决这些怪物的威胁。”
我忍不住想问她难道索维林没有自己的军队吗,但她继续解释了下去,“我们不能让索维林的公民冒着生命危险去战斗。我们控制着后代的基因,族群中的每个人都诞生于精心的设计,身体和头脑都完美无暇。”
有点羡慕他们。虽然索维林的公民都是被按照一定目的人为设计出来的冷组建,但至少他们的社会珍惜他们每一个人。
“可您似乎改变了主意。”我道。我自然也珍惜我的战士们,不太情愿让他们替别人打仗,哪怕是为了救我。
“是的,现在我更希望与您开展新的贸易,”她把玩着我送给她的那几颗钻石,“至于怪物的威胁,我们可以委托其他团队,甚至交给佣兵。”
我哑然失笑,为了掩饰我只好向阿耶莎频频举杯,喝了不少我几乎消化不了的饮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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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别时,阿耶莎突然问我,“您出身自哪里,钻石之王?”
“半人马座的塞伯坦星。”
“不止。”她摇头道,“我在您身上看到了两种非同寻常的辐射波动,带着截然相反的力量。这种混合看起来特别……鲁莽。”
我听罢核心发冷,草草告别阿耶莎后,我便匆忙飞回了黄金星的实验室。
“替我检查火种,震荡波,”我近乎急切地命令道,“深入检查,截取波动片段与黑暗能量和领导模块的辐射频率做对比。”
“君…君主?!”震荡波吓了一跳,十分罕见地卡了壳。
我皱着眉头不耐烦道,“你没听见我的话吗。”
“请恕罪,但……容我拒绝。这个程度的检查需要我将探针深入到您的火种中,甚至…可能还要挖下一块您的火种碎片。这是伤害极大的做法,哪怕是健康的机体也不一定能承受得住,更何况您此时的机体状态相当不稳定。”
“相信我,震荡波,我们必须要这么做。我的火种隐患极有可能上升为一级危机,我们现在正在处理霸天虎的军事安全问题。”我又不是那种没事儿非要找罪受的人,如果还有别的办法,我肯定不会这么对待我自己。
“……好吧,我申请让击倒,钢镚,以及挖地虎全员加入检查任务。”
“我准许。”我没有丝毫犹豫。与霸天虎整体的利益相比,我个人的隐私与安危根本不值一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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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麻醉剂可以缓解火种的疼痛。
割裂火种应当被算作一项酷刑,它带来的剧痛如同铁水灌入胸舱一般太过尖锐,灼烧着每一条神经通路,以至于我本能地挣扎起来。
对此震荡波早有准备。在检查开始前,他便用锁链将我捆紧,然后又把捆着我的锁链牢牢焊死在了医务室的地板上。
我叫不出第二声,因为第一声惨叫就已经让我的发声器触发了强制离线警报,恐怕是锥形振膜被直接振破了。
疼痛刺穿了我的核心,盘桓在我的机体中占据了一切感知,几乎剥夺了我思考的能力,输入的数据流涣散无序,使周遭的一切都模糊不清。
我分辨不出下属们都做了什么,只隐约看见挖地虎们合体成了大力神,然后扑过来按住了我的手腕……我好像刚刚把锁链扯断了。
“威…天……再坚持…下…”击倒抱着我的脑袋凑近我的音频接收器大喊。他的喊声渗进了我的装甲来回激荡,令我感到一阵头晕目眩。
新一轮的疼痛接踵而至,我不由自主地弓起身,却又被大力神给压了回去。他压得太狠,我有些喘不过气来,机体的温度也在不断升高,蒸干了不少冷凝液。燥热让疼痛更加难熬,恍惚间我竟觉得自己已经置身于熔炼炉中。
钢镚拼命爬到我身上拆下了一块装甲,“……您需…散热…启动……扇…”她喊道。
对对,我突然想起来自己还装配了排气扇……我手动将换气系统调至最大功率,排气扇猛地加速运转起来,带动的气流直接掀飞了钢镚。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不知过了多久,在处理器下线之前,疼痛终于开始减轻了。大力神放开了我,但我已经没有力气再移动分毫,只能任由自己瘫软在地上,克制不住地打颤。
待缓过神来,我才意识到检查已经结束了。所有人都围在我身边盯着我看,于是我也顺着他们的目光扫了我自己一眼——我的装甲被拆得七零八落,并且在挣扎的过程中被锁链磨得满是划痕,难看得要命。
别看了,这副狼狈的模样有什么好看的,给我留两分体面吧。我想这么告诉他们,可惜我的发声器已经坏掉了。
我只好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然后偏过头去,眼不见为净。
然而震荡波却主动走进了我的视野中。他的红色光学镜有规律地闪烁着,似乎出声对我说了些什么,但我听不清楚。
于是他沉默了下来,只看着我。
「君主,我们已经得到了您的检查结果。」他首次使用了我们之间的火种连结,向我汇报,每传达一个词汇,就会在我的火种中激起一次疼痛的余韵。
我没空理会这些细细碎碎的折磨,只一心扑在检查结果上,「如何?」
「您的火种中仍然有黑暗能量的残留…」
我感觉眼前一黑。
「而且,不止是黑暗能量,领导模块与火种源碎片同样感染了您的火种。」
天塌地陷,不过如是。
Notes:
文中大祭司阿耶莎(High Priestess Ayesha)的台词,改自《银河护卫队2》中的原句。
We could not risk the lives of our own Sovereign citizens.
Every citizen is born exactly as designed by the community.
Impeccable, both physically and mentally.
We control the DNA of our progeny germinating them in birthing pods.
What is your heritage?
I see it within you. An unorthodox genealogy. A hybrid that seems particularly... reckless.(总之不是啥好话)
Chapter 27: 声波回归,霸气强推+掌控欲(117-121)
Chapter Text
红蜘蛛摔坏了他的小高跟推进器,好几天飞不起来。
塔恩丢了一个珍藏版手办,气炸了自己的变形齿轮。
击倒尖叫着发现抛光器里夹着石砾,刮花了他的漆面。
就连震荡波都遇见了实验做到一半突然停电的倒霉情况。
看到所有欺负过我的人都遭到了声波的报复,我不禁感动得热泪盈眶。
一个字,爽。
有声波给我撑腰就是很幸福。
如果他不曾极力劝说我返回塞伯坦的话。
当然每次他劝我的时候我都会坚决拒绝,然后他就会沉默一段时间不再提起。不过最近几天,他又变得格外积极了,但我无法责备他,我知道他变化的原因。
因为我快要死了。
我的火种能耗过高,能量与合金摄入量巨大,这导致我的机体生长速度过快。并且由于体型越来越大,我的能耗也越来越高。
简单来说就是,能耗越高……能耗越高。
我的能耗指数式增长,没有上限,但我摄入能量的速度和消化能量的速度却是有上限的。当能量的消耗速度超过最大摄入速度的时候,就是我的生命周期终结之时。
如今我的机体已经生长得相当庞大,堪比半个微型彗星,再也无法进入任何建筑或飞船,只能待在引力较小的黄金星上或坐或卧。
震荡波开始加紧研发内置聚变反应堆,能量电池和十倍浓缩的能量块;红蜘蛛连武器也不造了,而是跟沃斯一起接手了太空桥,联通霸天虎在各个星系中的采矿点,增加物资输送量;声波满宇宙地寻找最适合我的变形形态,以求我别像一条离了水的鲸鱼一样,自己把自己压垮。
这可是我以前高高坐在王位上的时候都不曾有过的待遇,真正意义上的所有人都围着我转。但实际上我并不真正享受它。
今天早上,声波再一次带着他找来的载具形态设计图来找我。
我看着他在电子面罩上显示的图片,皱眉拒绝,“我说过我不想扫描宇宙战舰,声波。”
声波越来越过分了,这回他带来的居然是巨型宇宙战舰,能内载歼星舰的那种。
我知道,他一直希望我能举兵重回塞伯坦。哪怕我多次明确拒绝,他也依然坚持不懈地劝我。
真是个固执的家伙。当初我还跟大黄蜂信誓旦旦地保证说一定会约束声波……我是不是海口夸太大了?
声波的面罩上换了一幅图像,一条动态航线图,标注出了从黄金星到塞伯坦的曲速轨道。
我知他犹不死心,我自己又何尝真正放下过。战事已了的释然和大业未成的焦虑叠加在一起,日日夜夜都在折磨着我们。但我不想囿于过去,我想为霸天虎寻一个新的归处。
“别再旧事重提了,你还要我说多少遍,我不回去!为什么你非要让我回塞伯坦不可!如果你真的想回去,那你就自己回去吧!”我的语气十分不耐烦,我不知道该怎么打消声波的念头,也许比让我死而复生更难。
威胁,恐吓,全都吓不住他。难道还真的要我动手揍他吗?我揍过红蜘蛛,也揍过震荡波,他们两个可都在医务室里躺过。但我唯独从未对声波动过手。他为了服务于霸天虎的事业改造过机体,经受了许多常人无法想象的痛苦才最终获得了独一无二的超敏电路。他的一切感官都会因此被放大数倍,我怎么舍得再对他动手。
这时声波打开了一张塞伯坦的军事地形图,标注出了霸天虎所有隐蔽的据点,绝大多数仍然不曾暴露在汽车人的光学镜底下;随后是散布在宇宙中各星系的前哨站,殖民地,采矿点;接着又统计了现存的物资,军备,现役人员,并对各项数据进行了评估,逐一与汽车人对比;此外甚至还罗列了几个毗邻塞伯坦的硅基社会的分析信息。
我读过之后不由自主地冷笑了一声,“我掌控世界而你掌控我,这就是你想要的?”
声波的电子面罩瞬间空白。
我没有心软,继续道,“也许你以为全宇宙的粒子都是按照你的意志转动的,但我不是。”
说句公道话,声波的确是个掌控欲极强的疯狂家伙。
在我们刚开始合作的那段日子,我甚至一度以为他想要利用我建立个什么傀儡政权之类的。他能读心,所以每当我这样怀疑的时候,他都会收敛许多。
但他本性如此,改无可改,我并不强求。再说有点个性也没什么不好的。
看看我这帮手下——人情练达震荡波,忠心耿耿红蜘蛛,精明干练冲云霄,温柔悲悯执法处……相比之下声波是多么的和蔼可亲。
当年我还是个毛头小子的时候就得在一群变态下属中间讨生活,直到现在已经经受了八百万年的搓磨。从痛苦到习惯甚至到享受,其转变过程…不足为外人道。
对声波也是如此,我早已习惯了他的掌控欲,从某种程度上来讲,我甚至能将之当成独特另类的关心来享受。哪怕是他做得再过分的时候,我也从不曾把这样伤人的话宣之于口。
但是现在,我却希望他受到惩罚。
他不肯放过我,那我便也报复他。
声波像台被关停的无人机一样,完全静止了半晌,随后他僵硬地摇摇头,否认我严厉的指控。
他的电子面罩重新亮起,再次铺出一张表格,对比我的能耗增长速度与震荡波的能源研发速度。随即又切换成了塞伯坦的火种源井以及领导模块的图片。
此时的声波既痛苦又兴奋。
自从加入了霸天虎,声波就一直惜字如金,再没露出过自己的表情,肢体语言几乎没有,连电磁场都藏得死紧。同僚们都在暗传他真是一台无人机。我能猜出他的情绪也是凭借着我对他的几分了解和我们之间多年的友谊。
他痛苦于我即将面临终结的事实,但同时也兴奋于迫近的死亡给了他一个说服我重回塞伯坦的好理由。
身为tf,一生中遇到的各种奇奇怪怪的问题,至少有百分之八十回到塞伯坦都能找到答案。只要我松口,说不定我就能不用死了。
仿佛佐证一般,声波放大了火种源井的地图,用加粗的红线圈选出领导模块,还打了高光。
我怒意上涌。他竟什么把柄都敢用来拿捏我。
这家伙不是能读心吗,没人比他更清楚,哪怕是被死亡追逐,我也绝不肯回到普神身边寻求庇护。
他只是不死心,只是不死心。
不能再给他希望。我带着怒意,一拳砸在他身旁的地面上,震耳欲聋的巨响如同彗星坠地,惊起了远处的几架飞机。
声波被地震和气浪冲击得东倒西歪,浑身发颤,但他并没有飞走,反而在原地跪了下来,任由崩裂飞溅的石块叮叮当当地打在他身上,固执得像一颗拧在地壳里的螺栓。我不由叹了一口气,真是服了他了。
我缓缓收回手,声波身旁多出了一个小型陨坑。
我不常动,只因一动便带着雷霆之威,这次破例也不过就是想要吓唬他一下,不成想先后悔的居然是我自己,真担心刚才那一拳不小心伤着他。
“你走吧,声波,去找击倒检查你的装甲,今天别让我再看见你了。”
话音刚落,我便又后悔了一回。我应该端正态度,把“让他去找击倒”的那句话删除。
果然这句话起了反效果,声波没动,他仍然跪在原地,抬起头来望向我,姿态极尽谦恭。
我蓦地警惕起来,每次他这样做的时候,都会提出点什么令我难以承受的要求。理论上我应该问一句“还有什么事吗”,但实际上我却抿紧了嘴,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声波没等我问他,而是径自挺起胸膛,打开胸甲,推出了自己的火种舱。
第十七次,他请求与我火种融合。
而我不能、不能答应他。
“你要是真耐不住寂寞,就去找震荡波。”我漠然道。
话都被我说到了绝处,没留半分情面。我要是声波,这会儿我已经在狂扁我自己了。
有那么一瞬间,他连拳头都攥了起来,但最终他什么也没说,而是扣好胸甲站起身,头也不回地变形飞走了。
我猜他应该至少半个月都不会再理我。
我很抱歉,声波。
我的火种里仍然残留着宇宙大帝的碎片,以前不知道这回事也就算了,但现在既然已经知道了,那做什么还要再拉上他一起冒险?他是狂派的通讯官兼情报参谋,狂派历史的完整记录者,容不得任何闪失,霸天虎的未来不能没有他,他将继续我未竟的事业。
退一万步说,就算他跟其他人一样侥幸,不会被宇宙大帝感染,他也没必要跟我一个快死的家伙融合,不然过后等我真死了,还得再连累他白白痛上一回,得不偿失。
我真的很抱歉,声波,你莫不如干脆直接要我的命吧,我肯定二话不说也就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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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余下的时间,声波销声匿迹,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我悄悄松了一口气。
下午震荡波过来给我做例行检查,监测一下我的火种数据,顺便向我汇报他的研究进展,说又有了好几项新成果,能再将我的寿命延长几百年。
我看着他在我身上爬来爬去,听着他毫无起伏的唠唠叨叨,默默把想要让他别白费功夫的话咽回了油箱里。短短几百年而已,喘口气就过去了,也值得他这样辛苦吗?
震荡波制造出的所有东西都遵守着严格的节能协议,只除了给我的。我对资源的消耗已经严重影响了霸天虎的发展效率。
身为君主,维护霸天虎的利益才是第一要务。我不能再拖累他们了,我应该离开这里独自去别的星系生活。
然而早前不知道是声波还是卡隆,捕捉到了我的想法,走漏了风声。于是最近一段时间震荡波他们看我看得特别紧,我很难走脱。
这个真不是我的技术问题。一架飞机想偷偷飞走可能没人会发现,但有人听说过一座山能“偷偷”飞走的吗。
震荡波离开后,红蜘蛛飞过来看我。他已经很久不曾在我面前变回过初始形态了,也憋着不跟我说话(我都怕他憋坏了),绝大多数时候就以载具形态飞过来,绕着我盘旋两圈,然后也就飞回去了。有时候实在无聊到没得消遣了,他就会瞄准我的头盔打一发激光听个响,说不定还真能成功吓我一跳。
傍晚时分,跑去外面疯耍了一整天的冲云霄领着另外两只回到了我身边。
黄金星的表面地形单一,放眼望去全是规规整整的平原,就只有我这么一座小山丘符合巨狰狞的筑巢天性。于是冲云霄便将我的机体当作了自己的领地,白天与天猫和玄铁在我的腿上打滚嬉戏,入夜就跳到我的肩膀上,盘起尾巴将自己蜷缩成一小团,趴在我的颈窝里充电。
我喜欢和他们在一起,小孩子的脑模块里不装那么多糟心的事情,相处起来很容易。震荡波也鼓励他们在我身上筑巢,我估计是因为他觉得我不能带着巨狰狞一起跑掉。
入夜后我有些不敢睡,不过声波第一天没有来,第二天也没有来。于是我放松了警惕,在第三天傍晚的时候安心地进入了充电模式。
然而我却在梦中被胸舱里莫名出现的酸涩胀痛唤醒。我赶紧变化出几个内置传感器和监视器,检查自己的胸舱里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然后,我居然看见了声波!他正站在我的胸舱里,用他触手上的钢钳撬我的火种舱!
没想到声波竟是选择在今晚突袭,他肯定是提前用电流麻痹掉了我的免疫系统,所以才能摸进了这么深的地方。
怒不可遏已经完全不足以形容我此刻的情绪了,我简直要被声波气到七窍生烟。
我弹开胸甲,伸手进去薅他,与此同时震怒道,“太放肆了,声波!你知道忤逆我会招致怎样的惩罚吗!”
“不论怎样的惩罚都值得。”声波决然地回答。
我愣住了。
他向来沉默,只因他的只言片语皆可左右战局,而他一旦决定开口说话,便能将每一个字都敲在我的火种上。
这个惯会投机的家伙趁着我愣神的片刻成功地撬开了我的火种舱扑了进去。紧接着我便再也没空想别的了。
声波的触手与我体内的线路纠缠在一起,难舍难分,如同情人般亲密,又如同我们生来一体。随即他与我火种交融,我半开启的胸甲中溢出了炫目的光芒,甚至照亮了不远处的建筑。
温暖与熟悉的感觉充满了我的机体,我们再次合二为一。
“声波…”我情不自禁地出声呼唤他的名字。诺言之重,步步践行,他说要做我的影子,永世追随,便是我堕入地狱也要陪我一起。
然而下一秒,剧烈的疼痛便如同恒星风暴一般沿着新建立的火种连结席卷而来。
我核心一惊,立刻伸手握住声波,将他从我的火种舱上撕了下来。又是一阵疼痛,可能是我不小心扯断了几根他的触手。
我双手把他捧到光学镜前仔细观察,他瘫倒在我的掌心里,机体正在冒着烟,我的火种烫化了他的几片装甲。
我赶紧内线叫来了吊钩和击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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吊钩说,威震天陛下的脾气越来越暴躁了,连声波都躺进了医务室。
一时间霸天虎风声鹤唳,人人自危。与此同时“声波失宠”的流言传到爆炸,轰隆隆和迷乱辟谣跑断腿。
最先过来问我到底怎么回事的人是震荡波。
流言中的两位主角,一个是他的火种伴侣,一个与他有君臣之谊,他于情于理都得过来问一句。
“我没有惩罚他,”我无奈苦笑道,“是他在用自己的痛苦惩罚我。”
震荡波点头,“这…符合逻辑,君主。”
“震荡波。”我继续道。
既然偷偷摸摸跑不掉,那我索性就光明正大地告别吧。说实话,声波真的把我吓着了,我怎么能舍得拉着他与我一起下地狱呢。他敢追,我也不敢领啊。我不能再留下来,让他痛苦,让所有人痛苦。
“请您吩咐。”震荡波侧头看过来表示他洗耳恭听。
“我……”
几架战斗机呼啸着从我们上方飞过,大胆地钻入了不远处鳞次栉比的建筑群。我顺着那个方向看过去,灯火通明的街道上,也有不少汽车正在互相追逐,恣意地危险驾驶。流动的风送来一阵阵喧闹之声,有人在吵架,有人在嬉笑。我突然意识到,霸天虎的战士们差不多都已回归,原本空旷的小星系渐渐变得拥挤热闹起来,繁荣触手可及。
“君主?”
“没什么。”我默默将日程推迟到了明天。
今晚,再让我多看他们一眼。
Chapter 28: 沉默的告别+依稀感觉(122-1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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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成功逃跑了,带着夜莺,兜里还揣着三只巨狰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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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真是天助我也,我刚把震荡波和声波支去了康特阿克夏星的拍卖会,喷气机就向指挥中心报告说石油星附近发生了有机种族入侵。于是黄金星上的所有战士都跑去石油星助阵了。
好时机,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不过临走之前,我还得做些准备。我把震荡波的实验室从地上揪起来,将这个小盒子托在手里小心翼翼地打开它的…呃…屋顶,然后仔细扫描那些我能用得着的设备。
有些非独立设备,类似动态节能引擎和内置核反应堆这种,是无法依靠外力人为装配到我的机体中的。
宇宙大帝是更高维度的神明,连带着被他创造出来的我的机体,也不与其他tf处在同一物理规则下。虽然几乎无所不能的震荡波在我的核心里已经接近神化了,但他毕竟还不是神,他没法打破我机体结构的完整性,也没法在我的机体上装配新设备,只能靠我自己拼命想办法分配能量与物质的流向,让这些设备从我的机体中自己长出来。
其他的可脱离我独立运行的设备,我也懒得再带,震荡波把它们建造得都太小,不适合我操作,所以还是直接一起扫描了更方便。
聚合型能量电池一定要扫描。没想到震荡波真的研发成功了。他自恃才智过人,当初突然让他做反向工程他还有点郁闷,不过他倒是一点也没矫情,直接搞出了新成果。
太空桥必须有,这可是居家旅行必备单品,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用得着。
还有全息投影生成设备以及跟它配套的中央控制器。不得不承认,宇宙大帝的诸多分身给了我一些灵感,如果我能利用好全息投影,也许就能创造我自己的分身,不必总是被囚困在这具又庞大又笨重的躯壳里了。
把所有用得上的设备都仔细扫描了一遍之后,我内线叫了夜莺过来,等着她一起出发。
霸天虎的资料库和数据库都是共享的,因此我自己运算得出的目的地都不安全,震荡波和声波肯定能找到我。所以我让夜莺用蓝星的资料库替我拟定了一个适合我的目的地,并且夜莺还同意帮我导航。
引擎声由远及近,有人过来了。我本以为是夜莺,回头一看结果发现是红蜘蛛。他飞到我附近的一座信号发射塔上面,翩然栖落在塔顶,望着我。
我没有问他为什么过来。此刻他本应该镇守在指挥中心,这时候过来大约是他知道我要走了。
如果你想放烟花庆祝一下的话,不用克制,红蜘蛛,别摆一副送我出殡的表情行吗。
不过话又说回来,红蜘蛛最近一段时间的确很反常。他一直都想干掉我来着,然而几个月前听说不用他动手我自己就会死,他看上去也不是很激动的样子。
鸣笛声突然响起,打断了我跟红蜘蛛的深情对视。我顺着声音低头,发现是夜莺到了,不知她等了多久。
是时候出发了。
红蜘蛛还在看着我,我理应跟他说两句告别的话……我应该说些什么呢?
我想象过无数次自己与红蜘蛛权力交替的场景:有时是我战死沙场,红蜘蛛临危受命;有时是我死于黑枪,红蜘蛛篡位成功。
也有像现在这种比较平和的时候,不因任何冲突,而是我主动卸任。我本以为我可以很霸气很洒脱地说一句“我走了,王位交给你了”。
但事到临头我却根本发不出声来,我怕一旦我开口说话,我拼命想要隐藏的那份不舍和恳求就会随着字句一起被脱口而出。
或许我可以等红蜘蛛先开口。
其实你也会想我的吧,红蜘蛛?没必要扯谎,我可太了解你了,你瞒不过我的。虽然平时你总是盼着我早死,一副除了自己谁都不在乎的样子,但实际上我要是真挨了刀,你还是会恨得不行。
全军团最纠结的家伙就是你了,我不死你不高兴,我死了你还是不高兴。
你瞧,无言的挽留已经从我们的火种连结中渗透过来了。但你同样不肯说话,是怕一开口也会丢面子吗?
好吧好吧,我先来吧。
我酝酿了半天情绪,但果然还是洒脱不起来啊。最后,我通过我们的火种连结,珍而重之道,「霸天虎的未来,拜托了。」
红蜘蛛眨了眨光学镜,骄傲地耸立起他背后的双翼,右手抚胸,郑重地向我行礼。
我点头,收下他的承诺,随即变形成一艘宇宙战舰,带上夜莺,向着群星闪耀的深空启航。
#
夜莺指路,居然将我指去了太阳系中的水星。
“你用的什么参数啊?”我没好气道。
“拯救者需要充足的恒星光照,偏高的温度,以及大量的合金补给。水星离太阳最近,温度除金星外最高;而且它的组分中百分之七十以上都是金属,它还有一颗巨大的铁核,占总体积的百分之四十二,总质量的百分之六十;最重要的一点是,水星是类地行星,就是跟宇宙大帝非常类似的行星,并且在太阳系的所有类地行星中,只有它和地球一样,拥有全球性的磁场。根据地球的资料库进行运算,水星就是最适合你生存的星球。”
有理有据,使人信服。我无法反驳。
我的机体的优点在于,对光能和热能进行转化利用的系统超级发达,但缺点却是过大的体积导致液压传动装置和燃油泵的压力明显不足。
震荡波和声波一直试图从我的变形形态上入手寻找解决办法,他们没成功过。
此刻,正确的方案就摆在我眼前——我需要的是额外的磁力驱动。
在水星,我既不会由于缺乏能量而饥饿,也不会因为得不到金属元素的补给而衰弱,并且它的磁场还能完善我的循环系统。
为了能够继续存活下去,在可预见的未来,我无疑会与我的制造者越来越相似……我不禁猜测,宇宙大帝是不是早就料到了我会有这么一天。
“你的结论符合逻辑,我同意在水星安顿下来。”
既然宇宙大帝选择待在太阳系,而且还待了四十多亿年,那肯定有他的道理,我就别另辟蹊径了。
水星的地貌和平整的钻石星十分不同,一看就是被无数个小行星摧残过。我变回了初始形态,找了一个最深的巨型陨坑放松地躺在里面。高耸的环形山能够帮我挡住流星和风暴,星球核心的热量也能透过薄薄的地幔传递过来,温暖的阳光照在身上令人昏昏欲睡,不过在睡觉之前我还有最后一个任务要完成。
“夜莺,我开太空桥送你回黄金星。”
“我不回去。”夜莺站在我的船舱里——其实在初始形态下就是我的储物格——斩钉截铁道。
“不行。”我也拒绝得很干脆。
“这不公平,巨狰狞也在这里,为什么你肯让他们留下却非要送我走?”
“什…”我立马给自己做了一次全身扫描,结果发现那三只居然真的在我小腿后侧的储物格里呼呼大睡。太可怕了,我根本没想把他们带出星系。
我一边将巨狰狞震醒,一边对夜莺道,“他们也不能留在这儿,我送你们一起回去。”
然而我从一对一变成了一对四。
“拯救者,如果我们回去了,全霸天虎都会逼问我们你的下落……尤其是声波,上帝知道他会对我们做出什么来。”
“那你就跟他们说我死外面了。”
“震荡波会接着问我们你死在哪儿了,”冲云霄接话道,“你不能让我们冒险,威震天。”
我都快给他们跪了。
“你们跟我不一样,水星真的不适合你们生存,你们在这儿吃什么?喝什么?睡哪里?不想回黄金星也可以,我送你们去蓝星,或者塞伯坦,行不行?”
这里的温度对我来说很温暖,对巨狰狞来说…也勉强能适应,但是对夜莺来说可就太极端了。她过去一直生活在大气层的保护之下,谁知道这里的辐射和低压会不会直接让她的燃油泵爆掉。
果不其然,夜莺不太适应外面的低压环境,一整天都待在我的储物格里。而且还不到一个恒星日,他们四个就都饿得不行,巨狰狞的能耗比夜莺高不少,更是饿得直翻肚皮,满地打滚,然后开始咬我。
“瞧,你们连一个恒星日都挺不住。”我实事求是道。
“这不公平,”夜莺又说了一遍不公平,说真的,这到底能有多不公平?“水星的一个恒星日可是有一百七十六个地球日那么长的啊。”
好吧,说得有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想要感受时间的流逝对我来讲已经渐渐变得不那么容易了。不过这是个好事,只要我坚持无动于衷,说不定在天黑之前他们就自己离开了。
只要我坚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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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屈服了。
在这个宇宙中有谁能顶得住三只巨狰狞和一个小姑娘一起向你撒娇呢。
随后,我努力有意识地改变了机体内燃油管线的走向,让拓宽的线路穿行过最大的储物格,并且加压绷裂管线外壳,让能量液的流动毫无遮挡地暴露在夜莺他们的目所能及之处,就像一条河流。
三只巨狰狞嗖地一下就跳进了河里,嬉闹间能量液被他们溅出了不少,真是一群败家子。
渣的他们居然还要洗澡…吓得我立刻在管道下游添置了两层滤网。
维持这条河流的存在其实有些辛苦,它本质上就是一处开放性创伤,我需要时刻抵抗系统的自愈本能,不过习惯了之后也还成。
与此同时,我尝试着捕捉了周围微量的氢气氦气和氧气,把它们聚集在我身边,又从阴影处的岩层中收集了大量的冰,融化成液态水储存起来。
所以现在他们可以在水星上生活了,解决方案就是吃我,喝我,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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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我每隔一段时间都会从充电模式中醒来,检查一下夜莺他们生活得怎么样,有没有什么新需求。确认他们活得还不错之后,我休眠的时间便也越来越长,困倦和疲惫笼罩在我的传感器上,令我渴望沉睡。最后,在无外力打扰的情况下,我几乎不会自己主动苏醒了。
自从我陷入沉睡,摒除杂念,将意识沉入感知深处,我便渐渐能够捕捉到藏于火种的碎片辐射出的细微波动。
那些波动不属于我,而是来自宇宙大帝和普莱姆斯。
我能依稀感觉到,宇宙大帝正在策划着什么乱七八糟的宏图伟业,但由于缺乏有效手段——他本人正在沉睡,他的力量被分散禁锢在宇宙各处,而我又不肯受他摆布——基本也就只能停留在构想层面。与我倒是相安无事。
然而普莱姆斯给我的感觉…却教我一言难尽。他似乎一直在兴味盎然地观察着我们每个tf的一举一动,觉得天天看着我们跟看戏一样,很有意思。
来自普神的虚幻目光让我感到如芒在背,我不禁联想起惊天雷盯着神子送给他的那缸金鱼时的样子。
考虑到普神曾搞出了个什么领导模块让tf们争夺得你死我活。我不得不猜测,他是不是跟惊天雷往水中投鱼饵时的心态差不多,一边观赏着我们,一边幸灾乐祸。
他肯定是个难对付的家伙。
嗯…突然有点疼。
我被外甲上的疼痛从休眠中唤醒。
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不过我的燃油管线和神经通路已经蔓延到了水星的每一个角落,看来在不知不觉间我已经将整个星球都吞掉了,又或者实际上是我融化在了这个星球里。但不论怎么说,幸运的是我暂时还没有再次感到饥饿。
持续不断的气体捕捉任务已经稍有成效,在我周围渐渐形成了一层十分稀薄的大气层。
咦?不对,为什么我在大气中竟然检测出了硫酸和盐酸?怪不得我的脚会有点疼。我得赶紧筛查一下腐蚀性污染物质的来源,不然影响到夜莺他们就糟糕了。
检测仪生成的报告喜忧参半:水星的平均轨道半径越来越大,离心率越来越小;公转的角速度也在慢慢变小,自转的角速度逐渐超过了前者。
这说明水星的质量在不断增加,我还在生长。
我突然想起来,前一段时间好像还有几颗流星撞上了水星来着。以前流星撞一下也就弹开了,但自从我来到水星之后,撞击到水星上的流星就会被黏在水星上,因为…我把它们都吸收掉了。
总之这些变化也不能说是不好,喜的一面是,最起码水星变得对夜莺他们来说越来越宜居了;而忧的一面是,我马上就要跟太阳系的第二颗行星——金星——撞在一块儿了。
我猜腐蚀性污染物质就是从金星那儿来的。以前听夜莺简单说过,金星大气中几十千米的厚重云层可全都是由浓硫酸组成的。
这个猜测很好验证,当两颗行星又一次擦肩而过的时候,水星的引力果然撕下了几缕金星的大气。
金星不能留了。
我手动把腐蚀性污染物质过滤掉,然后测算了一下如果金星消失,引力系统发生变化,太阳风和附近的小行星群会不会对宇宙大帝造成什么影响。结果是影响不大。
所以抱歉了蓝星人,你们的晨星…还是暮星来着,太挡道了,我处理掉了。
Chapter 29: “水星=威震天”+为惊天雷破例+爱人(126-1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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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震天大人!”
“君主!”
在睡梦中我似乎隐约听到了声波和震荡波的声音,他们在喊我的名字。一定是我幻听了,他们不会这么快就找到我的,我都已经把夜莺带在身边了。
“威震天大人!”
“君主!”
我倏地清醒过来,然后迅速扫描了一下水星内外。夜莺和巨狰狞正安逸地窝在我的储物格里——现在应该叫做水星地下基地——充电,不是他们几个在喊我。
“我知道您在这里,我感觉得到您的思绪。”这回我清清楚楚地听见声音从地表传来,扫描显示的图像也的的确确就是声波和震荡波。他们真的找到这儿来了。
我有些慌,他们是怎么找来的啊?当初我跑路的时候可是把浑身上下所有带信号收发功能的装置能屏蔽的都屏蔽了,不然我也不会让夜莺替我导航。
难道是我之前处理金星时动作太大,所以才把他们招来的吗…我可是特意趁着蓝星离金星最远时才下的手,并且根本不敢用爆破弹,而是用能量束切碎了金星。水星和火星俘获了一些碎片,剩下的部分都落进了太阳里,耀斑只出现在背对着蓝星的那一面,总的来说,我已经很小心了,动静应该不算大才对。
“君主,我检测到了您的火种能量波动,就在这颗星球的核心处。我知道您还活着,希望您能现身相见。”
反正已经躲不过去了,倒不如坦然地跟他们打个招呼。只不过他们两个正站在赤道附近,而我的发声器在北极。我考虑了半秒要不要把它挪过去,最后决定还是在原地新长出一个算了。
“咳咳,那个…震荡波,声波,最近过得还好吗?”我再次使用了老熟人打招呼时常用的成名范例。
声波猛地转过身低头面对着刚刚发出声来的那块地面,浑身带着掩饰不住的戾气,看样子非常想制裁我。
震荡波环顾了一下四周,然后也低头用他的大灯泡瞪着我的发声器,越来越亮的红光看上去也是严厉得不行。
两个人都沉默不语。
我不由自主地将发声器潜入地下,埋得更深了一些,免得他们一激动直接伸手把我的发声器给薅下来。
真是不给面子。这俩人还不如红蜘蛛,最起码红蜘蛛在我这么问他的时候还会挤出一句“好得很”捧个场。
“你们是怎么找到这儿来的?”我顶着尴尬打破僵局。
声波言简意赅道,“蓝星的资料库。”
震荡波更直接,他伸手从胸甲内的储物格里拎出来一个罐子。我仔细一瞧,发现是罐装的藤山博士。
我的冷凝液简直要在地表流成堰塞湖……你们对藤山博士做了什么?碳基和硅基的cpu不是不兼容吗?
这时又有一个白色的小不点从震荡波开启的胸舱中跳了出来,没想到居然是穿着太空服的神子。
神子四脚着地,趴在我的发声器上,惊讶地呼喊道,“威震天,几个月不见,你都胖成一个球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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震荡波坚持要检查我的火种,为了安抚他,我只好给他开了一条通向星球核心的竖井。
在确认过我的情况暂时无虞之后,震荡波的态度终于缓和了下来,“君主,我申请在这里建立新的指挥中心,将钻石星改为霸天虎前哨基地。”
“不行。”我立刻拒绝了他。
“为什么,您难道不是已经……”他的话没有说完,因为声波将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对他小幅度地摇了摇头。
事关这种微妙的问题,声波总能比震荡波更快察觉。又或者声波觉得我之前离开是他逼我太紧的缘故,所以不希望再刺激我。
不论出于什么原因,我感谢他阻止震荡波继续说下去。
我知道震荡波为什么想把基地建在我身上。
他发现了水星的变化:水星的轨道,重力,大气与昼夜温差都在往更加适宜塞伯坦人居住生活的方向发展。不出六个月,当水星轨道与原来的金星轨道完全重合时,我的新地盘就会成为比钻石星更好的建设地。并且,他知道这是我主动做出的改变。他猜出了我隐秘的心愿。
只可惜,就算知道我想要什么,也不等同于知道我想做什么。一个人想要的并非总能得到。
我太累,太困倦,保持清醒变得越来越难。也许在未来的某一天,我的火种消散殆尽,我或将在睡梦中死去,然后我的机体就会迅速地衰败瓦解。
又或者震荡波真的能让我继续活很久,但我的机体永远没有稳定且平衡的状态,它会不断生长,而一旦它质量过大,那么就算在我死后它也不会停下来。这个星球会渐渐变得高气压高重力,不再宜居,然后脱离轨道成为褐矮星或者恒星,甚至最后会坍缩成一个黑洞,继续吞噬周遭的一切。
当然这些可能性震荡波都知道,只不过他向来自信,总觉得自己有能力阻止这个过程,但我们两个对未来的预期恰恰相反。
我撑着一股心气,不想再拖累他们,不想死在他们面前,所以才会决定离开。可结果他们还是找来了。
就不能留给我一点尊严吗。
况且他们这样岂不是让红蜘蛛难做,怪不得以前红蜘蛛一天到晚想要干掉我。
为什么要来啊?到底为什么要来啊?都已经是这样糟糕的情况了,震荡波不是应该选择放弃我才对吗?怎么就非要追到天涯海角,追到宇宙边缘呢?
也许他是被声波逼迫的;也许他遵循的根本就是一套我不了解的逻辑;又或者我还残留着点什么连我自己都没发现的价值。
但我无法问出口,不论答案是这三者中的哪一个,只要我问,就都是在自取其辱。
被声波逼迫,意味着他不情愿;我不再了解他,意味着我失去了对下属的掌控;相比于前两种可能,“我还有点利用价值”已经是最温和的答案了。
“威震天大人,我们来找您,不仅仅代表我们自己。”读心者强硬地打断了我的胡思乱想。
“对,霸天虎们分成了好多小队,所有人都在找你呢。”神子插口道。
“所有人?”不是吧?为什么啊?红蜘蛛就没管管他们吗?
“怎么?不信?”神子双手叉腰,“威震天,你敢不敢恢复通讯!”
“…我有什么不敢的。”我嘴硬道。
“那你解除屏蔽。”
实际上我还真有点手抖。多亏了震荡波的公共网络建设,未被接收的已发信息在系统中是永久保留的。已经过了好几个月了,我的通讯系统里积攒的信息说不定能有上万条。
在我解除信号屏蔽的一瞬间,通讯内存就被直接挤爆了,系统卡壳到响起了警报声。
…我猜这帮家伙肯定是把自己的传输器都撸秃了吧……
我手动解除了警报,噪声平息后,神子继续道,“你瞧,他们都很挂念你,威震天,别离开他们。”
相比于震荡波和声波可能说出来的威逼利诱,显然神子的婉言相劝更好听。我突然明白过来为什么震荡波他们要带着神子一起。这两个崇尚理性的家伙从来不屑于感性和激情,但他们猜测我很可能会吃这一套。
我不吃,真的。
“神子,挂念和需要是不一样的,他们也许挂念我,但他们并不需要我。”
“他们需要。”神子坚持道。
“我需要。”声波道。这个世界太疯狂了,连声波都开始打感情牌了。
震荡波的光学镜闪烁了一下,变得亮度惊人,“君主,我不理解您为何坚持要离开,很显然保持联络是对您和霸天虎都更有利的选择。而且现在我们也许能够取得更伟大的成果,只要您肯批准我们将基地建在……”
他话说半截,就再一次被声波手动消音。我不得不同情他一秒,因为我刚刚好像还看见了淡蓝色的电光,“震荡波,你是官员,我是首领,我们做事遵循不同的逻辑,你选择利益最大的那个,我选择损失最小的那个。”
“什么鬼?”神子驳道,“威震天,难道你还不明白吗,你的离开就是霸天虎最难以估量的损失啊。还是说,你打算干脆装傻到底?”
“并且,您的自我放逐也会让红蜘蛛难做。”震荡波补充道。
“你他渣的排气管!到底是我让他难做还是你让他难做!”这群混蛋就不知道反省一下自己吗。
神子怼道,“当然是你喽。”
…看来副官之职的本质就是难做,不论红蜘蛛怎么做,都里外不是人。
又或者我真的想岔了,只有让他们亲眼见到我死在面前,红蜘蛛才能名正言顺,不再政令受阻。
有那么一瞬间,我突然感觉到一阵疲惫,提不起丝毫力气来反抗他们了。我居然忘记了,死或不死,死在哪里,并不是我的自由。太可笑了,我还没有神子看得清楚。我的身躯和性命早都不仅仅属于自己了,作为霸天虎的领袖,怎么能连这样的觉悟都没有呢。
于是最终我妥协道,“我同意恢复通讯,保持联络,你们可以在水星设立太空桥的永久站点。至于震荡波关于指挥中心迁址的申请,延后六个月再议,一切视我当时的机体状态而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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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震荡波和声波的强烈要求下,我保留了那条从地表直通星球核心的竖井作为检修井,另外又变化出全息投影生成设备,替自己生成了一个正常tf大小的硅基全息投影,然后带上夜莺和巨狰狞,跟震荡波他们一起回钻石星去安抚我的战士们。
我一到钻石星指挥中心,战士们便全都热切地围了过来。本来我还小小地感动了一下,但结果却发现等着我的并不是温情脉脉的重逢,而是批斗大会,吓得我赶紧又孤身逃回了水星。
没想到还不到十个小时,我便再一次被人从沉睡中唤醒。
“威震天大人。”
是惊天雷,他正站在我的检修井里,“威震天大人。”
“惊天雷。”我回应道,“什么事?”
惊天雷左顾右盼了一会儿——环绕在井里的回声重重叠叠,他分不清音源的方向——最后决定对着星球核心躬身行礼,“大人,在蓝星时我曾请求您与我融合,您答应了我。我今天来找您,是希望您能兑现当初的承诺。”
“很遗憾我得拒绝你了,惊天雷。我的火种感染了黑暗能量与火种源碎片,我拒绝你的请求,是为了你自身的安危着想,你务必要理解。”
惊天雷倔强地摇了摇头,看上去非常不认可我的说辞,“但您却仍然肯为声波破例。而且据我所知,声波的火种并未受到任何影响。”
虽然没有明说,可他字字都在指责我言而无信,处事不公。但我又没办法解释,要是让他知道了我是被声波强推的,我的面子都没处搁。
算了,反正现在是非常时期,字面意义上的守信和公平很可能会带给惊天雷弊大于利的影响。我何必跟他解释,只要我没有道德,就没人能道德绑架我。
“我的本意并非区别对待,惊天雷。声波只是个例,谁都不能保证你会像他一样侥幸,连震荡波也不能。”
“实际上,他能,”惊天雷语出惊人,“除非有震荡波的准许,否则没人能通过太空桥到达水星。而他批准了我递交的申请。”
我惊呆了,“你在申请中如实告知了你来水星的目的?”
“是的,威震天大人。”
震荡波这个混蛋,他下回要是再敢来水星,我一定要他好看。
“惊天雷,震荡波做事有他自己的意图,他肯放你来见我并不代表他能保证你的安全,”我坦言相劝,“站在他的角度,他当然更希望你能与我融合,让火种连结迫使我们生死与共。”
说到此处,我停顿了片刻,给惊天雷留出一些思考的空间。
震荡波巴不得让全霸天虎都与我相连,由此,包括我在内的所有人都将无处可逃,再也没有别的退路,只能上下一心,同舟共济。
然而我没有资格责怪震荡波的做法,这其实正是当初我爱用的手段,在刚与奥利安分道扬镳的时候,我曾强硬地对他下达过诸如此类的命令,没怎么在乎过他到底情不情愿。而现在我竟也被他逼得直想撞墙,真是报应不爽。
我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吹散了天空中带着冰晶的薄云,“在做决定之前,你应当仔细考虑,究竟是信他,还是信我。”
“威震天大人,您是我的首领,我自然是更相信您的。”惊天雷的语气没有丝毫动摇,“但如果我说,我愿意为此承担任何风险,您还会不会拒绝我?”
他一边答着话,一边开始朝检修井的更深处走去,“如果我说,震荡波的目的即是我的目的,您还会不会拒绝我?”
“你的目的?”
“生死与共。”
没想到我居然真的被短短一句话给轻易绑架了……当一位像惊天雷这样的战士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世界上没有人能拒绝他。
我指引着他,走到星球核心处,我的火种舱前,为他缓缓开启那扇厚重坚实的巨大舱门。
“慢慢来,”我柔声道,“不要靠得太近,小心烫伤。”
“遵命,威震天大人。”
我应该对我自己有点信心,因为我已不再盲目,我能够辨认出火种中外来的碎片。我会努力让这些污染远离惊天雷,只将我最纯净的部分献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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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天雷走后没多久,就又有人找了过来,请求与我融合。
连破两例,任何原则都会形同虚设。我已经没法再拒绝其他人的请求了。
所以惊天雷实际上是被派来做前锋的…震荡波真是太坑了。
接下来的几天里,请求融合的人越来越多,甚至都在检修井里排起了长队,检修井也因此有了一个正式的新名字,叫做“威震天的火种舱井”。
就很离谱。这群人办事简直跟开玩笑一样。
也许真的要等到每个人都与我相连,我这里才会重回清静。
还有塔恩这家伙,居然每天都来排队。我很想提醒他一句,追星和谈恋爱还是不太一样的。等以后他有了自己的火种伴侣,他就会明白这种不同。
“塔恩,”我有心劝导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最后只得问他,“你是,将我看作你的爱人吗?”
塔恩闻言竟急切地摇头,“不不,我怎敢将您看作是我个人的爱人呢?就连幻想…都是对您的亵渎……”
“您并不是某个人的爱人,威震天陛下,您是全霸天虎永恒的爱人!”
Chapter 30: 初次接触+得加钱!+约到热破(131-1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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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将所有人都撵回了钻石星,并且让他们没事不要来水星打扰我睡觉。
战士们都听话地撤走了。这几天他们在我的火种上新建了千八百个连结,自觉已经将我拴得又牢又紧,因此走的时候倒也没有多么的不情愿。
我同样不会常去钻石星。交了权就是交了权,断没有再夺回来的道理,况且我的机体状态也不再适合替他们劳碌奔波,所以从技术层面上讲,我已经退休了。
我不打算没事闲的在钻石星基地瞎晃悠,给他们当看门大爷,以免看到他们胡乱办事之后觉得手痒不自在。眼不见心不烦,我可不想像倒霉的擎天柱那样,往精神领袖的方向发展。
睡睡醒醒间,时光流逝得了无痕迹,当震荡波再一次唤醒我的时候,已经距上回过去了好几个月,但对我来说却好像才过了几天。
他发了简讯过来,坚持要我回黄金星,说是有汽车人的飞船申请停靠。我考虑了一下他应该不是想把我骗回去套麻袋,于是就答应了与他一同迎一迎汽车人。
如果战士们需要我给他们当个吉祥物……也不是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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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完全没想到,第一个从飞船上走下来的人,居然是通天晓。
连擎天柱本人在此都比通天晓更符合逻辑好吗。说句心里话,通天晓那种性格死板一丝不苟的家伙,跟这艘花里胡哨的飞船可真是太不搭了。
“威震天。”他略显谨慎地走上前来向我点头示意。
“通天晓。”我回礼道,并且开始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十分想知道究竟是哪位船长,才能让通天晓委身于他。别问我为什么不猜通天晓就是船长,他要是船长的话,这艘船绝对不会是现在的这个样子。
第二个走下飞船的人是一个橘红色涂装的tf,背上有一对高高翘起的金黄色扰流板。
“容我介绍,”通天晓一板一眼道,“这位便是逐星号的船长,热破。”
热破有些紧张,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搁,“你…你好,威震天。”
我朝他点头,“欢迎,热破船长。”这位十分年轻的船长看上去没什么特别的,只是他这副拘谨的模样不太适合他那一身张扬的涂装,但我必须得理解他,换成是让我友好地钻进汽车人的包围圈,我也会浑身不自在,“我们已经初步了解了逐星号的需求,准备了相应……”
一股熟悉至极的危机感陡然笼罩了我的火种,我条件反射地收了声,凭直觉猛地扭头望向了飞船的舱门。
那里出现了第三个人,一个橙色涂装的小型tf,看上去安静无害,但他的电磁场却预示着不祥,就像是奥利安胸舱里那个再也挖不出来的领导模块。
“啊,这位是荣格。”通天晓接着说了一句。
不对。他不是。
我知道他是什么。
刺耳的警报声穿过我的脑模块,驱动程序被激活,协同作战处理器骤然升温,排气风扇飞速运转起来,埋在我火种中的碎片开始剧烈地震荡,他在故意向我宣告他的到来。
随着通天晓的介绍,他应景地朝我扬起一抹笑,但那其中掩藏着的漫不经心却轻而易举地激怒了我。
他是故意的。
“奥利安…还给我…”浓重的愤恨裹挟着不甘一起涌上火种,逻辑中枢终于被震下了线,我再也无法自控,瞬间扑向了那个巨大的威胁,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把奥利安还给我!”
下一秒,我的背后传来了一声枪响,世界陷入黑暗。
#
意识上线,我从沉睡中苏醒,略略扫描了一下水星内外,一个人影都没看见,今天的水星仍然荒凉得很安静。于是我开始在暖洋洋的日光中思考我为什么会苏醒。
我不常苏醒,除非有人刻意唤醒我,基本上每回醒过来都是因为战士们给我发送通讯请求,或者直接到水星来找我。
说不定今天也是如此。我随手查了查通讯记录,发现还真有几条已读的无线电简讯——
震荡波:[汽车人飞船逐星号在黄金星空港申请降落,他们希望停船休整,进行设备检修,燃油补给,并购买合金能量等物资。目前申请已准许,请您回黄金星一趟与汽车人商议相关事宜。]
这条消息虽然标记了已读,但我完全没印象了,难道是我读完之后不小心又睡过去了吗…
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沟通的,一个敢申请,一个敢准许。我到底是睡了多久,狂博两派现在的关系都已经这么和谐了吗。
我继续往下读了几条——
我:[只是简单的贸易往来,让红蜘蛛出面与他们接洽就可以了。]
震荡波:[船员名单中有两位博派的高级官员,贸易或可升级为外交活动。]
…看来我之前想岔了,这关系处的,内政都变成外交了。
我:[十分钟后到。]
——我看了一下时间,最后一条回复是半个小时之前发出的。看来我已经迟到了二十分钟。
我匆匆忙忙生成了一个正常tf大小的硅基全息投影,然后便开启太空桥,以最快的速度往黄金星空港的方向赶了过去。
等我到达空港的时候,我发现逐星号已经停靠好了——顺说一句这艘船的花色真是令人不敢恭维——周围还乌泱泱地围了一群人。打眼一瞧,基本上霸天虎全员都在了。
真是隆重,就算大黄蜂亲自来了,这帮懒散的家伙也未必肯出席。难道船长其实是擎天柱吗。
“混蛋!炉渣!看看你们都干了什么好事!”红蜘蛛尖锐的声音穿透了人群,“把他们拿下!”
“热破,放下武器!”是通天晓的声音,没想到通天晓也在,这么花哨的飞船亏得他上得去,“红蜘蛛,我保证这一切都是误会,且慢动手。”
“运算结果符合意外事件的构成,我们应当按误会处理。”震荡波的声音道。
“对对,都是误会!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啊!是是是他先动的手好吗!我只是条件反射,谁能想到他居然这么脆弱啊!”一个陌生的声音急切地辩解。看来他就是那个惹祸包,估计是不小心伤了某个霸天虎,然后所有人都跑这儿找场子来了。受伤的那家伙是谁啊,这么有面子。
“震荡波!你到底是哪边的!难道我们就这么算了!”红蜘蛛不忿道。
“不,毁坏财物必须要赔偿我们的经济损失。”震荡波答道,背景音是双胞胎的叫嚷,“让热破过来,我们也打他一枪!”
……没准儿受伤的人是声波?
“什么?!”那个有可能叫热破的家伙高声喊道,“一群土匪!威震天可是差点杀死荣格啊!怎么不是你赔偿我们!”
奇怪,我人还没到,怎么可能攻击先到了。就算我在睡梦中不小心发射了颗导弹,从水星飞到黄金星也得是三天之后的事了,还得是在红蜘蛛的拦截系统故障的情况下。难不成我梦游的时候连太空桥都一起开了?
“漂移,我真不应该听你的建议来这里补给,这个威震天实际上就是个疯子!”
“热破!”
“你说什么?!”
逐星号旁边被围了个水泄不通,我看不见里面什么情况,只能听见枪械充能的嗡嗡声。通天晓还在里面呢,可千万别跳过外交活动直接升级为外交事故。
我在外围跟人挤了半天,突然反应过来这么干实在是有失身份,于是我变成一架战斗机呼啸着飞向天空,随即俯冲而下,中途变回初始形态,翻身落入人群的中心处。
着陆时卷起的气浪很快便平息了下来——为了节约材料,我的全息投影装甲就像锂片一样柔软轻薄——重新睁开光学镜的汽车人目瞪口呆地盯着我。
“雾草又一个威震天!?”
我皱着眉扭头去看那个说话的tf,一辆橘红色涂装的小跑车,听声音应该就是那个叫热破的家伙。
我没有理他,而是先跟站在最前面的通天晓打了个招呼,“通天晓。”
“…威…威震天…”通天晓也是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啧,真是失礼。我的眉头不由皱得更深。
站在通天晓身后的是漂移,他正扶着一个橙色涂装的小型tf,那人双手捂着脖子咳嗽得厉害,想来是不久前遭到了攻击。可是他看上去毫无辨识度,既普通又柔弱,不像是会主动挑事的那种家伙,怎么会有人特意去攻击他呢。
“刚刚发生了什么事?”我问道。
红蜘蛛伸手指向了声波。
声波的数条触手正缠在一个大型tf的机体上,他将那具机体护在了自己怀里。熟悉的轮廓使我一眼就认了出来,那是我自己的全息投影。
声波见我看向他,便收回了两条触手,露出了那台投影的胸甲。胸甲的正中央有一个黑漆漆的洞,那是被热能炮烧穿的伤,从背甲洞穿了整个胸舱。
……热破是吧,咱们梁子结大了。
“所有物资全部加价百分之十,否则不卖!”说罢我扭头就走。这群混蛋,居然敢打我,打完了还不算,见了我跟见了鬼似的。
“别别别啊威震天咱有话好说有事好商量!”闻言热破立马从震惊状态中惊醒,两个大跨步追上了我。他的动作十分灵巧敏捷,我身边的战士们竟没来得及拦住。
这个小家伙胆子倒不小。
我问道,“你谁啊?”
“什么?”他疑惑了一瞬,随即立刻解释道,“我是热破,逐星号的船长。抱歉抱歉抱歉,我真的不是故意要把你打死的,要不然我让你也打我一枪成吗?别加价啊!”
没想到他竟然就是船长,“我都不知道汽车人什么时候这么困难了?”我回头瞥了一眼通天晓,他的表情一言难尽,而站在他身后的漂移则是干脆用双手捂住了脸。
越过他们两人,我又看见了那个矮小的橙色tf。我不由皱眉深思,他是谁?在一群慌乱过头的汽车人中,他淡定的身影本该非常显眼才对,但我刚才却不知怎的竟忽略了他……
“威震天!”热破的叫嚷再次夺回了我的注意力,“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说你疯!”他咬牙切齿道,仿佛再说一句道歉就会要了他的命,而后他又委屈地小声嘟哝,“但你的确很疯啊……”
这伙子怎么发声器转得比处理器还快?难道是进程太多了一个处理器带不起来?
“加百分之二十!”我吼道。
#
就算要加价,通天晓和漂移还是硬着头皮决定在我们星系补给。
这里是银河系的整个有机扇区中唯一一处硅基社会。比起去某些善恶难辨的有机族群那里冒险,他们还是更愿意相信自己的同胞。
虽然他们是汽车人,但我没想过要辜负他们的信任什么的。能给他们提供一些方便,也不枉我们曾经共事过那么些年。
因此在热破刚刚决定要软磨硬泡死缠烂打的时候,我便顺势松了口。
热破求我给他打个折扣,八四折。
我差点笑出声来,“行了行了,八三折给你。”我佯作不耐烦地摆摆手。
后续的细节磋商我不需要参与,我本想直接回水星,但震荡波更希望我能在汽车人启程前留在基地。
我答应了他。
好像还有点什么事忘了追究……算了想不起来了,如果真的很重要,震荡波和声波应该会提醒我的,总不能连他们俩也忘掉了。
#
“你们这个基地真是太混乱了!”热破挂着一身弹片怒气冲冲地找到我。看弹片的颜色和规格,朝他扔炸弹的人应该是轰隆隆。
“有吗?”我皱眉扫了一眼基地。指控我的基地就是在指控我作为首领的无能,我不好轻描淡写。
但看过之后我觉得自己的基地还行,“这不是挺好的吗,有条不紊,井然有序。”
“什…”他瞪大了光学镜,愣了半秒后立马抬手指向不远处的一群战士,“你瞧瞧他们!”
嗯,也挺好的,训练积极,很有活力。
“不是在打架,就是在斗殴!”热破气道,“这里就像是暴徒的聚集地,他们都是一帮疯狂的家伙!”
“嗯哼。”我敷衍了一句。
热破说得没错。不发疯就会死。既然他们还活着,那他们肯定是一群疯子。但这不是他们的锅,汽车人没资格责怪他们。
“你不管管他们吗?”热破奇道。
“我正在管。”跟那些渴望和平,一心奔向美好新生活的汽车人不同,我的半个生命周期都在处理来自上一个时代的历史遗留问题,以及收容因为无法适应而被社会抛弃的那些疯狂的tf。
霸天虎是我们的归处。
“就这?你应该多制定一些规则,难道让他们安静下来,像惊天雷那样看一会儿书不好吗?”
“你说了不算,惊天雷也做不了主。”这家伙管得也太宽了。
“就你说了算,你们霸天虎就知道搞寡头。”
“我们霸天虎搞寡头?你们汽车人还搞专制呢,”我怼道,“这事我也做不了主,我能管得了他们的任务安排,作战训练,我还能管得了他们吃饭睡觉,每天都怎么生活吗?你们汽车人没听说过‘自由’这个词吗?难道非要把每个人都改造成汽车人不可?”
“哈,自由。”热破轻嘲道。
“热破,你现在可是站在霸天虎的地盘上,难道不觉得总说我们的坏话很没眼色吗,你现在应该写一篇赞美诗为霸天虎歌功颂德才对。”
“你刚刚还说要‘自由’,难道‘自由’不就是允许我发表不同的言论吗?”
“正是如此,你以为你为什么能活到现在,我要是某个元老,我早就把你送回火种源了。”
“但恰恰是你本人,把元老都送回了火种源。所以你的言行难道不是自相矛盾的吗?”
我轻笑一声,“谁说我杀死他们是为了自由了?”
“那你是为了什么?”热破奇道。
“生存和复仇。”我答道,“为了崇高的信仰而战,是你们这些高高在上不接地气的汽车人才会做的事情。我们战斗,是为了生存和复仇,不需要什么伟大的理由。”
生存和复仇,仅仅是平凡到不能再平凡的理由,但它们天然便拥有难以违抗的正当性。
“向谁复仇?议会和元老院?连同所有普通人一起?威震天,一旦你开战,就会将所有人都扯进战争,包括那些没有伤害过你的人。所以那不叫复仇,那叫报复社会。”
“你想得太简单了,这不是我的个人行为,你以为我说开战就能开战,我说停战就能停战吗?我没有这么了不起。”虽然我非常希望自己就是这么厉害,但实事求是地说,我个人太过渺小,只不过是民怨选择以我为突破口爆发了出来,并且在怨愤宣泄殆尽之前,我也根本没有能力叫停。
当然我不是无辜的,在这个过程中我也有自己的恨意需要宣泄。当初我因阶层制度的不公找到那群老不死的时候,他们可是承诺过依靠个人的努力与贡献可以实现阶层跃升的,保证过每个人的发展机会都是平等的,但结果呢,我又被欺骗了一回。我自以为用赫赫战功赢得的地位到头来却发现亦是虚假,没有半点政治权利,连自己的下属都护不住,生杀予夺全由上位者决定。我的下属们沦为了武器,工具,抑或傀儡,我怎么可能不想干掉这群兔死狗烹过河拆桥的混蛋。尤其是他们还夺走了我的奥利安。
但我从未想过要对平民下手,只是我拦不住其他人。不患寡而患不均,漂移的“深渊”论调确有其道理。只要还有人身在深渊,他们便不会容忍那些踩着他们爬到干岸上的人,非要将他们一同扯入深渊不可。这很公平。
热破皱眉控诉道,“你说得就好像整场战争都跟你没关系。”
“而你说得就像是把自己当作了天降正义。我没义务向你解释我宣战的理由。”我猜大概只有道德与操守都毫无瑕疵的人才能有底气听完我最真实无伪的解释然后审判我的罪过。
但热破没带怕的。他总是像这样,对我们这群疯狂的霸天虎以及从前的那些破事好奇得不得了,“你做出的决定造成了巨大的影响,而我也是被波及到的人之一,我怎么就不能跟你讨个说法了?”
“你真想知道?”
热破使劲儿点了点头。
这事说来话长,光靠一张嘴干巴巴地讲,他也理解不了我,倒不如索性来一把沉浸式体验。
于是我道,“走,热破,去我房间聊。”
Chapter 31: 引起注意+不自由的自由(136-139)
Notes:
(See the end of the chapter for notes.)
Chapter Text
当领导必须记性好,不是我吹牛,一个人哪怕只与我有一面之缘,十万年后再相见我都能够认出他。
但现在,居然有一个脸生的家伙在我的基地里来回溜达,真的是让我不得不在意啊。
“荣…荣什么来着?”我叫住了他,“你这家伙…你是被宇宙大帝诅咒了吗,为什么我总也记不住你?”
“荣格。”他转身答道,随后朝我走了过来,“为什么这么说,你为什么不猜我是被普莱姆斯祝福了呢?”
我奇道,“被人遗忘难道是一种祝福吗?”
“平凡无奇而不是万众瞩目,这难道不是你们这种人求之不得的吗?”他也露出了一副惊奇的表情,就好像我说了什么反直觉的话似的,“至少这是擎天柱领袖求之不得的。”
“你胡说些什么…”
“难道你不想成为一个世俗庸碌之人吗,这样你就能熄灭所有不切实际的妄念;难道你不想成为一个和光同尘之人吗,这样你就能被忽略而不是被迫害。”
我觉得他在内涵我,有点妄念导致被人迫害。擎天柱可能更希望自己做一个普通人,但我……
“恰恰相反。”我道。
有点妄念也不是坏事。
我一直想成为一个榜样,启发我的战士们,让他们充满野心,成为自己想要成为的人。
荣格变得更加兴味盎然了,他一边伸手搓着下巴,一边盯着我仔细观察,可能还用上了X射线。
我大大方方地给他看,等着他发表点什么惊世骇俗的高见。
只听他道,“哦,原来如此,所以你和擎天柱完全不一样。”
真是废话大放送。
“其实我正巧想要来找你的。”荣格道。
“怎么?”
“我想问一下昨天你跟热破都做了什么,他怎么抑郁了?”
“他非要跟我对接,我同意了。”我顺口胡诌了一句。
荣格奇道,“跟你对接会导致抑郁?”
我本想回答,跟我对接不会,但分享记忆会。
可这么说也不太对,于是我答道,“霸天虎跟我对接不会,但汽车人会。”
我昨晚将战前的记忆文件分享给了热破,而那时的热破大受冲击,像个才被激活一天的小火种一样,不断地问着我无解的问题。
“为什么不能创造平等的生命?为什么不能主宰自己的命运?为什么产生欲望?为什么无法满足?为什么会感到痛苦却又不知来处?为什么我们无法和谐共存?为什么看到却无力改变?为什么没有惟一的答案?”
我叹了一口气,“小伙子,你要是把这些问题都弄明白了,你就能做下一任prime。”
“你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答案呢?”
“因为我不是prime。”
#
“哦?有意思。”荣格似乎被我的回答逗笑了,“那汽车人跟你对接肯定很凶险喽?”
“怎么,你也想试试?”
“试试就试试。”
我果断领他回了自己的舱室。
没想到他进屋之后居然开始拆胸甲,“融合,你敢吗?”
连对接都已经满足不了你了吗……我感到一阵汗颜,真是不可思议,逐星号上的汽车人竟一个比一个胆大。
不过既然汽车人敢过来找我耍流氓,那我怎么着也不能露怯,“有什么不敢的。”
他趁我坐下来时伸出手,用手心贴上了我的胸舱,片刻后他抬起头问我,“你的火种呢?”
“我没带,”这家伙确实有点真本事,空手就能当探测器用,“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荣格。你的火种在哪儿?”
我接着解释道,“在水星,如果你想与我融合,就先向震荡波提交去水星的申请。”
他愣了一下,终于稍微流露出了一丝疑惑。真不容易,他连发现我没带火种的时候都相当淡定,就好像每天都会有人出门时不小心把火种忘在家里。随即他不解地问道,“这种事情你难道不是可以自己决定的吗?”
“也许吧,”我轻哼了一声,随便找了两个理由搪塞他,“首先,以免你没注意到,我其实已经退休了;其次,你是个汽车人,与我融合会涉及到各种安全问题。”
这不算说谎。当前基地的指挥官的确是红蜘蛛,而我也在震荡波的分类系统中被他换了一个十分让人内伤的标签——威震天:霸天虎的公共资产;重要性等级:一级。
“好吧,”橙色的tf叹道,“请给我一份申请表吧。”
没想到震荡波设置的门坎竟然不能冷却他的热情……
我只好给他找了一个全新的数据板,替他下载了一份表格,“由于你不能登录霸天虎的公共网络,你只能将数据板提交给震荡波,让他面对面审核你的申请。”
“没问题,请带我去见他吧。”这个汽车人丝毫没有动摇。
……连这种难度系数的任务都敢挑战…
我已经完全服气了,只要他能得到震荡波的许可,我定会同意他的请求,“跟我来吧,荣……”荣什么来着?我偷偷瞄了一眼他正在填的申请表,“荣格,我带你去见震荡波。”
刚出门不一会儿,声波就找到了我,向我颔首一礼。
“怎么?”我问道。相比于主动现身于人前,声波更喜欢在基地里神出鬼没,我有段时间没见着他了,陡然一见还挺新鲜,因此忍不住对他笑笑。
但显然声波并不觉得有哪里好笑,反而浑身上下的线条都写满了严肃。他动作利落地指了指站在我身后的荣格,然后又掌心向上朝他自己勾了勾手。与此同时,他在电子面罩上用红色光点标注出了震荡波的位置。
我就知道,声波和“隐私”不兼容,“可以,你带荣格去找震荡波吧。”
抱歉了荣格,现在变成双人审核制了,你自求多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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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来了,威震天!”
我刚一走进黄金星的能量电池实验室,热破便立马从椅子上跳起来朝我招手。
许是彼此间分享过一段记忆的缘故,热破再见我已经不似从前拘谨,举止也会不由自主地带上一些亲昵。
我也向他点头示意,“嗯,我来黄金星看看物资的装载进度,”然后在他略显期待的目光下,我又补了一句,“顺便看看你。”
我没骗他。听说他抑郁了,还是我的锅,我不过来看他一眼不放心。现在他看着倒是挺精神的。
然而他一坐回座位,就立刻明显地枯萎了下来。
“声波不肯放我出去,除非我能把这些鬼东西蚀刻进我的芯片里!”他充满怨念地一拍桌面。
我走过去低头看了一眼桌面内嵌显示屏,上面是能量电池的工作原理,操作指南以及注意事项。
对,我想起来了,之前通天晓一看到我们的新能源——聚合型能量电池——就非常想要购买,奈何震荡波死活不卖,于是便只好退而求其次,转而购买能量电池。
能量电池我们算是转卖,没什么好拒绝的。但汽车人必须要接受使用电池的相关技术培训才行。
我问热破,“图文版资料都下载好了吗?”
“当然,”热破没好气道,“但这对声波来说远远不够,他对实操的要求太高了!我已经下载到数据库里了,到时候直接检索系统收录的资料就好了。”
我摇头,“这说明我们的售后服务非常认真负责。熟悉操作规程很重要,省得遇到突发状况的时候现查资料来不及。”
这一点我在蓝星时已经跟惊天雷一起验证过了。
“我不要看这些鬼东西了,你快命令声波放了我,他正在限制我的自由!”热破撅着嘴控诉道,“你不是说霸天虎最讲自由了吗,你应该放我自由。”
“别这么肤浅,热破。To ensure your greater freedom, some temporary ones must be surrendered.声波的决定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如果你不幸出了事故,那么你就会彻底失去你的自由。”
同时声波也是为了我们的安全着想。如果逐星号在航行的途中爆炸,那流言肯定会传他们是被霸天虎干掉了,比如,在他们停靠的时候,卑鄙的霸天虎偷偷埋了一颗定时炸弹在船里。
到时候我就算能变出一万张嘴也说不清楚。然后没准儿内战就会重新打起来。
但声波并没有选择更方便的办法,直接拒绝交易,而是选择卖给他们,然后逼迫他们熟练掌握使用规则。声波在尽可能地维护他们的自由。
“那他们呢?”热破伸手往正对面的窗外一指,“为什么他们不用练习这些鬼东西?”
窗外是笑闹着的轰隆隆和迷乱,他们两个手上正拿着两把违规改装的玩具水枪(没错就是能量电池驱动的那种,我已经警告过神子不要偷运蓝星产品回基地了,真是不听话),对着闹翻天的背后发射了两道水柱,直接把闹翻天顶了个跟头。接下来的场面一度惨不忍睹。
我怀疑声波是故意的,但我不能说。
于是我只好劝道,“热破,你跟轰隆隆他们不一样,他们上面有声波,声波上面有还震荡波和红蜘蛛。哪怕这帮家伙真的把整个星系都炸了,他们还有我呢。但你船里就你官大,你能靠谁啊。你是想不小心搞出一个失误操作,然后剥夺你全体船员的自由吗。”
顺便还剥夺了你们卖家的自由。
“所以我就是逐星号里最不自由的人了吗?”热破貌似泄气一样趴在了桌子上。
“你有不做船长的自由,不想干了就卸任。”我实事求是道。
他有些讪讪,枕着胳膊,偏过头来瞪我。我被他那颇带怨念的眼风一扫,说出口的下句话便打了个弯,“其实你也有拒绝通天晓的自由,告诉他你不想要能量电池。”
热破叹了一口气,没有答话。我猜他大抵是不忍拒绝船员的正当请求的,典型的年轻汽车人,核心柔软得不得了。
“威震天。”他抬起头凑近了我。
“嗯?”
“我一直都对你很好奇。”
“我知道。”
“我同意来这里补给的时候……”他停顿了片刻,似乎需要一点时间来鼓起某种勇气,“其实是有两个问题想要问你的。”
“我为什么要打仗?”我道。
“…对。”
“那另一个呢?”
“当领袖是种什么感觉?”热破认真地盯着我,缓慢的语速显得格外郑重。
“为什么问这个?”我奇道。
“因为……我也想成为一个厉害的领袖,我想…成为一个像擎天柱那样的prime。”
我一时无言。气氛突然沉寂下来。
热破有些难为情,尬笑了几声,“怎么了?你以前不是也想做prime来着吗。”
“嗯。”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却也不想冷场教他窘迫,只好淡淡应了一声。
热破呼出一口气,情绪似乎轻松了不少,开玩笑道,“当霸天虎的领袖是什么感觉?每天发号施令是不是很爽?”
我轻哼道,“对,很爽,就跟签了卖身契一样爽。”
其实我还不算倒霉,至少我还能退休。最倒霉的领袖应该是擎天柱,他连死后都不能休息。我只能说是“像”签了卖身契,他是真的直接卖身。
“啊,我就知道!”热破抱着脑袋沮丧道,“其实你今天说的我都知道,但不听你再确认一遍果然还是不甘心啊。”
“哦?”我好奇地问他,“既然你都知道,那你还想成为prime?”
“想。”
我忍不住笑了出来,“等你当上了prime,再来我这里补给我就给你八折。”
“一言为定。”热破也跟着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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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我还隐瞒了热破一件事,就是当了领袖之后不仅要签卖身契,而且还很难找对象。
巡视基地的时候,眼看着所有人都出双入对,然后就我单身。
路上遇见了被塔恩拦路的漂移,塔恩耐不住寂寞,正在没深没浅地撩人家,“叛徒,离开霸天虎你会后悔的!只有我们威震天陛下举世无双!”
这话听着不顺耳,我手痒一个没忍住,不小心把给他揍了,“能不能闭嘴!别诅咒我!”我还想谈个对象呢…
在场面又一次变得混乱之前,有一个橙色涂装的汽车人不知道从哪里突然冒出来救了场。
“威震天!”这个脸生的家伙大叫了一声,成功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你是谁?”我有些懊恼,直觉里我似乎是见过他的,但我就是想不起来……就差那么一点点。为什么我竟会出现只有碳基才会发生的舌尖现象?回头我得让吊钩和击倒帮我仔细检查一下存储器,如果这种小故障未来发展成数据丢失那麻烦可就大了。
“荣格。”这个名叫荣格的tf波澜不惊,将一直拿在手中的数据板递给了我,“威震天,我的申请通过了。”
Notes:
文中热破问老威的“为什么”有部分引自Elrond大佬的作品《向西》。
Chapter 32: 火种源井vs.火种舱井+ 扯入幻境(140-142)
Chapter Text
荣格大摇大摆地拾阶而下,仿佛这条检修井是他家开的,“所以这里就是‘威震天的火种舱井了’?”
“嗯。”我漠然地跟在荣格身后。看着他喧宾夺主的背影,我不禁后悔起当初把漂移放走的决定。瞧瞧他都领回来一群什么玩意儿……
我沉吟了片刻,试探着询问道,“你把他们怎么了?”
荣格虽然如愿以偿,但却看不出丝毫得意,还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你是说震荡波和声波吗?我没对他们做任何奇怪的事情,我只是比较有说服力而已。”
说得跟真的似的,我几乎都要信了。
越往深处走,井中tf活动痕迹就越丰富,甚至隐隐有了些许烟火气息。洞里四处散落着桌椅,靠垫,喝空的能量块和防锈喷雾等物件,不起眼的角落里还藏着不少蓝星流行的玩具:几粒骰子,几颗麻将,还有几张扑克牌,都是当初战士们排队排得百无聊赖时拿来消遣的家伙事儿。
荣格的目光若有所思地扫过面前的这片杂乱,问道,“你去过塞伯坦的火种源井吗?那里没什么人,常年凄清一片,可真是空虚寂寞冷。为什么你的火种舱井能够这么热闹,有这么多人愿意来?”
我惊呆了,愣了两秒没有反应过来,只一味地瞪着他。
他刚刚说了什么?我的火种舱井能和火种源井放在一块儿比吗!火种源井可是神圣得不能再神圣的地方了啊!哪能像我这里一样,乱哄哄得跟菜市场似的!
更重要的是,在塞伯坦人的观念里,与火种源融合意味着死亡。就算真的有人对那处圣所不存敬畏之心,但谁没事会去找死?
在对方饶有兴趣的注视下,我收敛了自己目瞪口呆的表情。这个叫荣格的家伙总是会说一些反直觉的话,做一些反直觉的事。于是在他面前我总是反应慢半拍,显得傻兮兮的。
这种丢脸的尴尬感让我不得不装个x找补一下,所以我答道,“因为,我不是他们的神,我是他们的爱人。”
喂!不要莫名其妙地露出赞叹的表情好吗!
我突然灵光一闪,心血来潮地说了一句,“幸好你有普神的祝福。”不然像他这样说话大胆又特立独行的家伙早就翻车了。也不知他从前做了多少可疑的事情都被人们放了过去——忘了过去。
闻言他朝我飞来一个略带俏皮的wink,大约是“你终于get到我了”的意思。
我只当我没看见。
荣格继续往更深处行进,与此同时,他抬起一只手,用手掌轻柔地抚摸过洞壁。而我则奇异地感到胸舱里掠过一阵酥麻的痒意,我忍不住抬手按住自己投影机体的胸膛。
体积所限,其他人对水星的触碰通常不会带给我什么感觉,哪怕有感觉,那感觉也如同一粒尘埃落在身上一样幽微,轻浅无痕,几不可察。
相比于我像行星一样庞大的机体,荣格的手显得太过纤巧,可我没想到的是,这只手竟有如此……如此令我震撼的威力。
他的余光捕捉到了我的动作,于是便扭过头来望向我,似有若无的微笑中流露出了一丝貌似真诚的期待,“那么,你愿意做塞伯坦的爱人吗?”
不知道这个橙色tf是以什么身份什么立场问出这句话来的…不过这会儿我都有些适应他的口无遮拦了,因此也没怎么大惊小怪,只摇头答道,“不了,我有霸天虎已经足够,我不会再回塞伯坦去了。”
他先是诧异了一瞬,微微睁大光学镜不解地看着我,随后不知道在我身上看见了些什么,他忽又挑起一边的嘴角,狡黠一笑,像是捕捉到了我的什么小秘密似的,“你说了不算。”
我自己的事,我怎么就说了不算?
“让我看看你的火种吧。”他道。
好啊,也让我看看你的吧。
一路上积攒的疑惑并不会令我焦虑,我不必开口询问,他也不必特意解答,因为我们心照不宣,当走到终点的那一刻,所有彼此间隐藏的秘密都会被揭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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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失去了全部的自控,在难以承受的剧痛之中尖叫起来,剧烈的地震横扫过整个水星。
那感觉就像是在漫无边际的宇宙中航行时不小心闯入了某种古老而浩瀚的存在。自我意识被无情地碾碎在这股纯粹而庞然的力量下,然后融化其中,被它裹挟着随波逐流。
我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失去了语言,甚至短暂地忘记了自己是谁,迷失在了这个无垠之所。耳畔是时间长河的涌动,那声音窸窸窣窣,如同蛊人心智的低语。
随后,疼痛渐渐褪去,仿佛是来自那个庞然巨物的收敛和安抚。它从自己的力量之流中捧起了我,就像是从大海中捧起一汪水,或是从宇宙中捧起一颗星。
我又变回了我,而不是被迫成为某种浩瀚存在的一部分。挣扎与恐惧被轻柔地剥离,只留下一种奇异的感觉。
那是一种温暖的、熟悉的感觉,如同归巢一般安逸甜美——像界标的怀抱,像奥利安的微笑,像朝阳中的卡隆,也像星光下的铁堡。
不知迷失了多久,究竟是一瞬,还是永恒。终于有那么一刻,我从这种人为的安全感和归属感中挣脱。
我自一片黑暗中醒来。
萦绕鼻尖的是沙土的味道,耳中回响的是金石撞击之声。充满灰尘的污浊空气让我忍不住呛咳起来,卡在装甲缝隙中的粗粝矿砂剐蹭着我的轴承和线路,令我关节滞涩,机体疼痛。
无数双磨损的手,托着我的机体,将我举向高处,“逃出去吧。”他们这样告诉我。于是我抬头,望向头顶上唯一一处泄漏了丝缕光线的狭窄洞口。
“我会的。”我答道。
我从黑暗冰冷的地底奋力爬出,进入了一个充满光的世界,让微酸的雨水洗去满身泥泞的污垢。
“等我回来。”我对留在矿井中的兄弟们承诺,然后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我路过角斗场,将刺耳的喝彩声抛在身后;我路过战场,将呻吟和哭喊通通忽略,“等我回来。”我这样说,然后继续往前走去。
我趟过能量液汇聚成的滚烫河流,穿过硝烟编织成的刺鼻浓雾,脚下迈过战士们委顿在地的残破机体,我没有停留,只向他们保证,“等我回来。”
奥利安站在前方的路上,他带着温柔的微笑耐心地等待着我,然后牵起我的手,将我领入了一个天堂。
在那里,千姿百态的摩天大楼高耸入云;林立的高塔上闪耀着宝石一样的光华;霓虹似锦,缀满宽敞整洁的街巷,远看竟似天空中的银河落在了地上;人们带着自己的爱宠,悠闲自在地漫步于城市之中,他们身上精美的涂装像朝霞一样绚丽……天堂里是我从未见过的繁华奢靡。
但我仍然没有停下脚步。奥利安带我走进了一座恢弘的宫殿,统治者与贵族们齐聚一堂。
我站在了宴会的正中央,“请帮帮我们!”我恳求道。
“再等一等吧。”他们漫不经心地回答,然后继续纵情享乐,在推杯换盏间虚与委蛇。
“慢慢来,别着急。”奥利安劝我道。于是我被推入席间,成为他们的一员。
面前是珍馐美馔,香浓高纯,领袖起身邀我共饮,可我却捧着银盘里精致的糕点食不下咽。
我想起那些诞生于黑暗里的兄弟,他们仍然被禁锢在令人窒息的坟墓中。天堂里佳肴如山,但他们甚至得不到零星残羹,只有少许难以下咽的油泥。
“别着急,慢慢来。”奥利安劝道,“用更温和的方式。”
于是我坐在金色的殿堂里等待着,等待了一小时,一整天,一世纪,一千年。
一忍再忍,百忍成金。
然后我说,“奥利安,我等不了了。”
等我回去的兄弟们,抱歉,我食言了。
枪声响起,我再也回不去了。
Chapter 33: 强者的傲慢+狼与枯草 (143-1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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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怎么了?
我的意识再一次清醒过来,仿佛经历了一场漫长的梦境,于梦中我又屠了一回……
“威震天!瞧瞧你都干了些什么!”奥利安的怒吼从我身后响起。而与此同时,我面前横七竖八的狰狞尸体瞬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空白。
我转过身去面对着奥利安,他的机体形态还是装载领导模块之前的样子,就像是从我刚才的梦境中直接跳出来的一样。不对劲,这是……幻境吗?
“你为什么要选择杀戮,犯下这样深重的罪行啊,威震天?”
“这不是我的错。”我低声道。面前的这个奥利安并不是擎天柱,他不曾与我在漫长的岁月里互相伤害,我不想对他解释,也不敢对他解释。
“这就是你的错!”
我冷笑了一声。
“曾经那个温柔坚忍的威震天去哪了?为什么你会变成这样!”
“我变了吗?”
“你变了,你现在完全就是他们口中那个残忍疯狂的破坏大帝。”
“是吗,”我也想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啊…“但事情已经发生了,奥利安,你还能怎么做?代表正义的一方处死我吗?”
“不,威震天,你有你的苦衷,我知道的。”奥利安的无奈语气中掺了几分心疼。
但这种浮于表面的心疼却刺伤了我,“你不知道。”
你并不真的知道。
“收手吧,不要再继续错下去了,我陪你一起,总能想出更好的解决办法。”
所以我是错的,你是对的。我不禁失笑出声,抬头望着他。
他不仅态度高高在上,连位置也要站得居高临下,同情与怜悯不值钱一样地随意施舍,就是不肯给我半分理解。
我的火种痛得厉害,但我无意再与他争辩,我们已经阔别了几百万年,哪怕明知重逢虚假,自己很可能身陷幻境,但我却仍然舍不得这偷来的片刻光阴。
我环顾空旷的四周,到处都是白茫茫一片,像极了蓝星上冬日的雪景,竟无一处可依,于是便只好盘膝坐在地上,“奥利安,过来陪我坐一会儿吧。”
奥利安叹了一口气,也放弃了继续责备我,转而学着我的样子挨着我坐了下来,“你也不能总是这样。”
我没答话,只握了他的手,安静地享受这难得的亲密。
不一会儿,远处出现了几只小鹿,时而拱开雪层觅食,时而彼此追逐嬉闹,蹦蹦跳跳地朝我们坐着的地方靠近,在一片雪景中格外引人注目。奥利安看见它们便笑了起来,我怀恋地看着他的笑容,竟有些感谢幻境的主人安排它们来活跃气氛了。
“是草原鹿,”奥利安朝它们伸出手去,“我记得杰克向我介绍过它们。”
那几只小鹿没有躲开,它们并不害怕奥利安,甚至还大胆地倚向了他的触碰,用自己的角轻轻刮擦他的掌心。
奥利安笑得更开心了,但这幅和谐的画面却让我心烦意乱。奥利安不该认识杰克,也不该知道什么草原鹿的。所以其实幻境的主人是想给我添堵的吧。
下个瞬间,从雪层中突然窜出了几只猛兽,冲进了鹿群,鹿群慌乱地四处奔逃。我回过神来才发现,是灰狼群,它们在雪中潜伏,来得悄无声息,现身进攻之前便早已将鹿群周严地围了起来。
这群鹿一只也逃不出去。
可惜我到底是猜错了结局,因为奥利安出手干预了这场围猎。他把那几只鹿全部捧在手心里抬高,任由地面上的灰狼低声呜鸣着盘桓了半晌,随后狼王无奈地仰头嗥叫了一声,带着狼群消失在了风雪中。
危机解除后,被安放回地面的小鹿们又开始悠然自得地嬉戏觅食。它们从雪层中翻找出被凛冬摧残过的枯黄草叶,连着根系整棵拽出来,再一寸寸地撕碎咀嚼,百般碾磨,草叶在它们的嘴里像是哀鸣一样咯吱咯吱地响个不停。
我盯着它们咬合的牙齿,有些移不开眼。
“为什么你要救这些鹿呢?”我问奥利安。
“因为它们需要帮助啊。”奥利安答道。
我又问他,“灰狼也同样需要帮助,为什么你不去帮助灰狼捕猎,而是选择帮助鹿群与它们对抗呢?”
“因为,与灰狼相比,草原鹿更加需要帮助。”
“为什么?对于蓝星上的恒温动物来说,在严冬遭受饥饿也是一种致命的威胁吧。”
“你说得没错,但灰狼只是有发生危险的可能性,而鹿群则是直接面临着迫近的死亡。”奥利安道。
真是委婉的说法,因为灰狼要吃掉鹿,所以才被阻止。那鹿吃草的时候为什么不会被阻止?是因为草木无心,活该被吃喽?都是要靠吞噬生命活下去的,谁比谁更高贵?
“相对弱势和紧迫危险,”我总结道,“这两个因素让你认为,与灰狼相比,草原鹿更加需要帮助。”
“对。”
所以这是一种锄强扶弱吗,可为什么弱者就应该得到帮助呢?
为什么奥利安总是能轻易判断出哪一方更应该受到保护?想当初每回轮到我来做这种选择的时候,我总是纠结得要死。
“这样啊,那在我看来,”我斟酌着开口,“与你相比,灰狼更加需要帮助。”
在狼与鹿的对抗中,你选择了鹿。那么在你与狼的对抗中,想要干预的局外人又应当选择谁呢?如果我是奥利安二号,是不是就应该选择更弱势的狼而对抗害他们遭受饥饿的你了?那么在我与你的对抗中,奥利安三号要如何选择?
而且,就算你驱离了灰狼,它们也会再去狩猎别的鹿群,那你还要不要驱离它们第二次?第三次?
这种选择,要么无限循环下去,要么自始便是错的。
我记得从前奥利安便总是劝说我要同情弱者。可是强弱都是相对而言的,当每一个人都有可能是弱者的时候,我们该如何同情弱者?没有人生来就是强者。当一个人经受了无数苦难磨砺之后,终于蜕变成了强者,可以收获回报时,我们难道真的应该为了帮助弱者而剥夺他们用辛勤付出换得的成果吗?就像剥夺灰狼的猎物那样?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威震天,”奥利安沉默地思考了一下,然后道,“想要干预一场不属于自己的对抗,总归是一件傲慢的事。看来在完善逻辑链之前,我真不该随口敷衍你的,不过既然已经被你拆穿了……好吧,我承认刚刚告诉你的并不是我的真实想法。我一般不会干涉自然法则下的公平竞争,除非是遇到那些极不公正的。”
什么是“自然法则下的公平竞争”?什么是“那些极不公正的”?这几个字在我的处理器中循环了三四遍,我有些不确定它们界定的范围,似乎万事万物都不应干涉,又似乎世间之事都非管不可。
“也就是说,你认为狼和鹿的对抗极不公正喽?”我问他。
“不不,”奥利安连忙否认,“类似这种,是我通常都不会干涉的情况。”
“那你为什么要救这些鹿?”我快被他弄糊涂了。
“实话就是:我当时没有考虑那么多应不应该的问题,想做就去做了。我没想着非要把自己的每个行动都赋予个什么意义。”
……稀松平常的解释。很合理。
理智上我知道在这个宇宙中每个人每天都会干点这样的事情,一时冲动的,心血来潮的,解释不了的,无意义的事情。
然而感性地讲,这却是我几百万年来听过的最傲慢的话了。
灰狼们的一场辛苦筹谋,莫名其妙便付之东流了,说不清楚是什么缘由。也许,仅仅是因为,小鹿们更早地遇见了奥利安,陪他玩耍了几分钟。
我忽然想起来,奥利安在找到我以前,已经与汽车人朝夕相伴了几百万年。所以我这个半路出现的家伙其实早就输了?
我曾幻想过有朝一日,定要揪住某个编排过我们命运的神明,质问他为何要让我们经历那么多残酷而荒诞的劫难。但我现在却觉得他会告诉我,这只不过是他漫不经心的随机之举。
没什么意义的事情。
大黄蜂对我说过,“你做过的,正在做的,打算做的一切,都毫无意义”,没准儿他还真猜中了。不过大家都一样,我们半斤八两。
“威震天,你在想什么?你不高兴了?”奥利安凑近我,关切地问道,我猜我现在的脸色可能不太好看。“我没有想骗你的意思,只是你第一次问我为什么救小鹿的时候,我怕我直接跟你说没有为什么,会惹你不高兴。下次我不会再这么做了,原谅我。”他双手捧住了我的脸,直视着我的光学镜,真诚地说。
太像了,有那么一瞬间我几乎都要相信自己面前的是真正的奥利安了。
但我死死克制住了拥他入怀寻求安慰的冲动。
“威震天,告诉我你在想什么?”见我不说话,奥利安又问了一遍。
我将他的手拉下来,握进自己的手掌中,淡淡道,“我在想我们两个。”
我在想狼与鹿。
“我们两个怎么了?”他好奇道。
“你像神明一样,站在高处,庇护着你的心爱之物;而我就像那狼王一样,匍匐在雪中,带着族人寻找求生之路。”我努力保持着平静,但语气中还是参杂了几分压抑。
“你在说什么奇怪话!”奥利安怒道,也许是句中的某些含义让奥利安感觉到了冒犯,他猛地从我们交握着的手中抽回了自己的手,同时生气地瞪着我,眉毛都竖了起来。
“不对,你在说谎。”他观察着我的表情,而我根本不知道自己究竟忽略了什么细节,居然泄露了自己的思绪。
他皱着眉头,语气强硬地要求道,“告诉我你的真实想法,威震天。”
“我用以掩饰的想法就已经让你觉得冒犯了,你确定要听我的真实想法吗?”我问道。
“你把我比作神,把自己比作狼,我想不到有什么能比这个更冒犯的了。”奥利安答道。
如果此时在我面前的是真正的奥利安,我大概会选择隐瞒,我不想伤害到他。但现在的奥利安只是一个过分生动的幻影,这种认知淡化了我深藏于潜意识层中的顾忌与不忍。
“好吧,那我就告诉你,方才在我的核心里,我并没有拿狼王来比喻我自己。”
“那你……”
“我想到的是雪层之下的枯草。我想到的是,众人视我为草芥,拿我的身躯性命去饲那贪婪之主。”我不由冷笑。
“汽车人说,这是普神的旨意。”
“胡说!我可从没干过这种事。”一道陌生的声音插了进来。
一晃神的工夫,面前的奥利安不知怎地竟突然变成了另一个橙色涂装的家伙。
我不由自主地重启了一下光学镜,一睁眼还是他…我想起来了,他就是那个被通天晓称为荣格的人。
Chapter 34: 谜底揭晓+神明+善恶皆无(146-1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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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的闸门被猛地一脚踹开,所有细碎的线索都被串联了起来。如果我还在现实世界,这会儿冷凝液应该已经能在行星地表流成河了。
“…普…普神!”更丢脸的是,我现在几乎连话都说不利索。真奇怪,当初见宇宙大帝的时候我完全感觉不到紧张害怕,甚至连上门踢馆都没有心理负担。
但普神不同,我根本不想见到他。
“你是在叫我吗?”荣格问道。
“你是在开玩笑吗?”我咬牙道,“不然呢?”
“你们经常会叫我的名字,起初我会留神注意一下你们想跟我说些什么,但后来我发现,你们那样做多数是出于一种无意识的冲动,而非真的在叫我。”普神摊手道,“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得澄清一下,我创造你们的时候并没有把一部分人设计成可以被另一部分人吃掉的样子好吗,你们又不是碳基。”
我冷笑了一声,赞同道,“对,你没有,因为你比这更残忍。”
我们一开始为了供养他们而死,后来为了保护他们而死,最后居然还要为了取悦他们而死……如果能止步于最开始,反倒能衬托出普神的几分仁慈。
初生时我以为这些不幸是因为某些人过分贪婪,蔑视人性,但后来我才知道,原来人命真是不值钱。想要活下去,就必须战斗,不论是域内的冲突还是外族的入侵,我们一直都活在一个为生存而战的时代。
“不,这些都不是我的本意。”他朝我伸出手,看起来当真就像一个宽和的造物主。
但我狠狠挥开了他,“你的本意如何,我不想知道。放我出去,然后离开这里,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为什么?”他诧异道。
“呵,全知全能的普莱姆斯难道不知道吗?”我吼道,“因为我恨你!”
“不,你说谎,你才不恨我呢,你甚至都不恨宇宙大帝。”
我立马就想反驳,但却被普神给堵了回去。
“在你对我生怨的时候,你选择逃离,而不是毁灭。其实你有办法可以尝试毁灭我和宇宙大帝的,对不对?但你没有那么做。”
是啊,虽然塞伯坦和蓝星与金星不同,但普莱姆斯的意识并不完整而宇宙大帝也正在沉睡,哪怕我没有能够击败他们的力量,我也可以尝试其他的手段。
我可以使用分子分离装置,破坏分子键的链式反应足以毁灭一整个星系。我也可以抽干一个中型恒星的能量,启动太空桥将塞伯坦和蓝星一起传送到黑洞边缘。我什么都不必做,只要耐心地看着他们被黑洞巨大的引力撕成碎片就好。
但我做不到……就连尝试,我也想都不曾想过。
“你们…毕竟…”毕竟是我的制造者。
我想起了被夜莺收回的刀,还有神子无奈的笑。这一刻,我的核心中突然涌满了委屈,跟当初回来找我的冲云霄一模一样。
“没错,”普神未卜先知,根本不需要我把后半截话说出来,“所以,跟我回去吧。”
不,我不能就这么屈服,我必须要逃出去,这里只是幻境而已。
我对面前的荣格举起了融合炮。
“嘿!别冲动!你听我解释……”
我开了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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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间的图书馆里阳光正好,暖和的温度照得人昏昏欲睡。
“威震天。”是奥利安的声音。睡意溜走,我从迷糊的状态中清醒过来。
“你在看什么呢?”奥利安蹲在我面前歪着头好奇地问我。
我低头瞄了一眼手中的数据板,笑道,“这是惊天雷送我的一本蓝星书籍的扩印。”
“里面写的是什么?”
“书上说,两千多年前曾有一个名叫伊壁鸠鲁的蓝星人提出过一个悖论:如果上帝想阻止‘恶’而阻止不了,那么上帝就是无能的;如果是上帝能阻止‘恶’而不愿阻止,那么上帝就是坏的;如果是上帝既不想阻止也阻止不了‘恶’,那么上帝就是既无能又坏;如果是上帝既想阻止又能阻止‘恶’,那为什么我们的世界充满了‘恶’呢?”
“上帝是什么?”奥利安问道。
“上帝大约就是蓝星人的普神,某些蓝星人认为自己是上帝的造物。”我道。
“那你是怎么理解普神的呢?也像那个蓝星人一样吗?”
“不,我猜他只是不在意。”
年幼时我的好友曾无数次恳求过普神,请不要闭耳塞听,请不要用虚假的繁华粉饰太平,请不要让人踏着我们的尸骨夜夜笙歌纸醉金迷。他曾卑微到了尘埃里,苦苦哀求,但普神没有回应他。
后来我抛弃了与自己所在阶层相匹配的变形形态,再也不肯谨小慎微,谨言慎行,与我曾经温顺内敛的秉性背道而驰,号召了所有同我一样的离经叛道之人,做尽了渎神的事,几乎把塞伯坦的能源抽干,也没见普神现身惩罚我。
“他从未在意过。”我道。“可是无形中他仍然主宰着我们的命运。”
“但我实际上是在意的呀。”我亲爱的奥利安又变成了讨厌的荣格。“终于找到你了,在火种源里不要乱跑知道吗。”
面前的人来回切换,我的现实处理器已经过载到都快要崩溃了,再这么下去不是精神分裂就是人格解体。
我朝他扑过去,暗道跟你拼了。
他控制住了我的机体,轻而易举地将我锁在了半空。
“放…放开,”我艰难地开口,“不要控制我。”
他竟然真就这么放开了我。
“你总觉得我对待你们不公平,可难道你自己对待别的生命就是完全公平的吗?
你不会在意你每走一步会踩死多少微型昆虫;不会在意受伤时免疫系统内会有多少纳米机器人为你力竭而死;不会在意你发射的炮弹会炸毁多少石油兔子的洞穴,改变多少涡轮狐狸的生活轨迹。
只因你更高级,只因你举手可为。
对我来说,只要我想,我可以创造你,毁灭你,随时都能掌控你,而你将完全无法抵抗。我更高级,我有这样的能力,所以我凭什么不能主宰你的命运?”
普神说,「我凭什么不能主宰你的命运」,他说的很对,我甚至都不能认为自己受到了冒犯。
既然维度不同,那便无关乎道德伦理。公正与自由这种话只能对跟我处于同一社会群体的人说,跟普神说是没有正当性的。
“是啊,你可以。”我答道,“但拒绝服从也是我的权利。”
石油兔子为了抗拒捕捉会深深藏入地底;涡轮狐狸在察觉到危险来临时会躲避起来;就连渺小如微型昆虫,在遭遇攻击后也会爬进我们的装甲缝隙,蛀蚀我们的管线作为报复。
不论如何渺小,我们终究是有感知的生命。“跟你那些盲从的造物不同,我观察,我了解,我清醒。也许我逃不掉,也无法战胜你,但哪怕是粉身碎骨,我也会反抗到底。”
普神不是蓝星人口中的上帝,用“好”与“坏”,“善”与“恶”这样片面的词汇来形容他都太过肤浅。
我们tf被他创造出来是为了服务于某种务实的目的,而不是为了被善待,宠爱,或观赏。普神虽然供养着我们,但却没有义务非要对我们好。
我明白神的恩宠不是理所当然的。这世上没有那么多理所当然的事情。但神也同样没有理由非要苛待我不是吗?我不眷恋神的恩宠,我只希望他别再囚困我,放我自由。
听了我的狂言妄语,普神没有大发雷霆,只是无奈地轻斥了我一声,“不要再闹脾气了。”
这句话槽点过多,我都不知从何吐起。
我忍受了一切冰冷可怖的黑暗,走过了残酷而漫长的战争,然而这些岁月在普神眼里就是简简单单的三个字,“闹脾气”。
“不要再闹脾气了,护星主,跟我回去吧。”
“…什么?”他竟叫我“护星主”,这个称呼我已经有八百多万年没听过了,乍一听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护星主,你是我的护星主啊,难道你不记得了吗?当初你为了得到这个位置,可是非常努力来着:你贿赂上级,收买官员,打压反对派,排挤竞争对手,甚至还干掉了一部分不服你的人。顺说一句,你的勤奋真的很让我感动,虽然在tf的评价体系中你的品行有些争议。”
这些话被普神面不改色地轻易说出口,灌入我的音频接收器只让我觉得浑身发冷,线路绞紧,“我的品行如何,你有什么资格指手划脚。”
“就凭我是你的制造者。你追名逐利,贪图权势,目的性很强,而且还急功近利,不择手段,按照你们的评价标准,你就是个典型的大恶人。”
“我……”我想要为自己辩解两句,但我说不出话来,就像是出门时不小心把自己伶俐的银舌头落在了钻石星上。
最开始的时候,我只是想让人们看到我,听到我…我只是想有能力改变这个世界。但这个世界是无法被改变的,没人能做到,十万个威震天不能,十万次战争也不能。我没能改变世界,反而让世界改变了我。
“如果你承认这个评价,那你的上一个问题我就好解释多了,”普神道,“我并不是故意要像伊壁鸠鲁说得那样既无能又坏,我也不是不在意。只是你们这群小火种对善与恶的界定太暧昧了,我有点搞不清楚。如果你希望我能消除世界上所有的‘恶’,那岂不是要让我把你也一起消灭了吗。”
我暗自咬牙,挣扎片刻后,我决绝道,“如果你能的话,请这么做吧!”
至少塞伯坦的未来拥有无限光明,一切黑暗阴霾都再无藏身之处。
“啧,你还是没懂。”普神摆了摆手,“你们每个人都是善恶并存的,善与恶都是你们的一部分。消除世界上所有的恶,意味着我必须要毁灭你们所有人。你们都是我的小火种,我可舍不得狠下心来做这种事。”
“难道,就没有一个人是纯粹善良的吗?”
“没有,就连擎天柱也有许多恶念。”
“哦?”这倒是奇了大怪,我问道,“他都有什么恶念?”
“挺多的,比如,他想抓住你,惩罚你,然后把你焊在充电床上狠狠拆一顿,直到你求饶并且再也下不去充电床为止。”
“……是吗,你让他有种就放马过来吧,看看到底会是谁先躺平求饶。”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对我的要求太高了你能明白吗。”
“不,是你没懂,”我驳道,论迹不论心,不然大家得抱在一块死,“恶念跟恶行还是有区别的。我希望的仅是惩罚恶行而已。”
“这样吧,”普神无奈道,“我先问你,如果红蜘蛛杀了声波,你会杀掉红蜘蛛替声波报仇吗?如果震荡波杀了红蜘蛛,你会杀掉震荡波替红蜘蛛报仇吗?如果冲云霄杀了惊天雷……”
“不…别说了!”我急忙打断了他,“这种情况根本不可能发生……”一想到会出现这样的灾难,我就火种痛。
“说得就好像你以前没经历过似的。”普神摇头抱怨。
我咬牙道,“你不能这么问我。”
“为什么?”
“这不公平。”他们都是我珍爱的战士,我如何在他们之间取舍?
在遇见最糟糕的情况之前,我永远也不会把我处理器中的答案说出口,因为“有答案”的这件事已经足够残忍,我不想让自己显得更残忍了。
普神好整以暇道,“如果你希望我亲手杀死自己的一部分造物为另一部分报仇,那你对待我就公平了吗,护星主?”
我沉默了半晌,最后道,“我明白了,普莱姆斯。”
“这回我都解释清楚了吧,”普神呼出一口气,“你们一打起架来什么都不顾忌,把家都拆了,而且一言不合就出走,我不是也没说什么吗,反倒是你先闹起脾气来了。你说你在这个宇宙里还能找得到比我更宽和的人吗?跟我回去吧,你身上还肩负着护星主的职责呢。”
见我半天没动静,普神又不耐烦地补了一句,“这活儿你要是不想干了就给我个准话,我立马去找别人。”
“我不干了,”我佯作豁达一笑,“普莱姆斯,我对你别无所求,只求你能放我自由,我不想再回塞伯坦去了。”
普神啊,你有那么正当的理由放任他们恶事做尽,放任他们消耗我们,一定也不会介意稍微施舍我一点点离开的自由吧。
“……你居然说你不干了,你当初难道不是……”
这回我是真的笑了起来,能看见普神的惊讶,也不枉我来这幻境里走一遭。
“你刚成为护星主的时候,说你想要成为英雄。”
是啊,普神读取了我的记忆,我在他面前没有秘密,“御天敌也曾被称为英雄,但我亲手杀死了他。”
这世上大概没有人能永远做一个英雄,哪怕是御天敌也不能。再斗志昂扬的火种,也经不起千万年的奢靡百般消磨。
人性易变,都怕时间的考验,我们逃离不了成住坏空的轮回。但普莱姆斯却是神明,他是变幻莫测的宇宙中恒久不变的存在,又怎能理解无常之意。
他超凡入圣,善恶皆无,也许他永远也体会不了我们这些渺小造物的微妙情感。
“好吧,”沉吟了片刻,普神叹道,“好吧,我尊重你的选择。”
他的话音刚落,周遭的有形世界便开始碎裂崩塌,最后化作一道转瞬即逝的耀眼白光,消散在了黑暗的虚空之中。
Chapter 35: 五面怪怒拆塞伯坦,阿尔茜泪洒钻石星(150-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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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一阵低柔的引擎声中醒来。
有些头痛,我本能地想要抬手捏一捏鼻梁,但没能如愿,感觉似乎是有什么人将自己的重量压在了我身上,教我动弹不得。
光学镜聚焦了十分之一秒,然后我看见了仍然躺在我怀中酣睡的……塔恩,他的头枕在我的肩膀上,一条手臂环在我的腰间,将我搂得死紧。
我有些恍惚,一时间想不起来昨晚都发生了什么。我好像的确是与什么人对接来着,但那个人是塔恩吗……
昨天…昨天…对了,昨天下午我一时冲动揍了塔恩,于是他晚上特意来找我道歉,然后又自荐枕席。只是…具体细节我有些想不起来了…不过也没什么大碍。
我小心翼翼地将他的手臂拨到一边,拽过一只枕头垫在他的脑袋下面,尽量在不打扰他的情况下把自己从充电床上抽出来。
留他一个人在屋里继续休息,我走出舱室,飞去了黄金星,然后发现逐星号已经不在空港了。一问震荡波才知道,热破他们昨天半夜就离开了。
估计是基地里的战士们太过针对热破的缘故,瞧,人家连招呼都没敢打一声,一装载完货物立刻就跑路了。
反正也没什么急事要处理,应声波的要求,我又跟他们在钻石星消磨了几天。
到了第五日的清晨,叫早的铃声突然变成了防空警报。
[进入领空的是一艘汽车人的飞船。]红蜘蛛在公共网络中更新了消息。
我回复道,[建议解除武器锁定,放它进来。]
与此同时,巨物坠地的轰隆声响彻云霄,估计是飞船失控,迫降在引力极大的钻石星上了。
我离声源处不远,于是便急匆匆地赶了过去。在一片四散的残骸中,我只找到了一个汽车人,是阿尔茜。
她的机体上带着不轻的伤,看起来似乎并不完全来自于迫降的冲击,她更像是刚刚离开一处战况激烈的战场。
她的意识不甚清醒,我跪在她的身边揽住她的肩膀轻摇了一下,唤道,“阿尔茜,出什么事了?”
阿尔茜的光学镜亮起暗淡的蓝光,聚焦了好一阵才终于看清了我,“…威震天……塞伯坦…失陷了……”
“不可能!”这是我的第一反应。
然而就在此刻,刺耳的防空警报再一次响了起来。
“小心!”阿尔茜突然一挺身朝我撞了过来,她搂住了我的脖子,将我仰面按倒在地上,试图用她自己的身体掩盖住我。
就着仰面的姿势,我看见了天空中发生的入侵。红蜘蛛的防空系统拦截了大部分的攻击,只有方才放阿尔茜的飞船进来时解除武器锁定的区域被敌舰打开了一个缺口,无数枚高温燃烧弹顺着唯一的缺口倾泻而下。
怪不得阿尔茜会出现如此激烈的反应。哪怕是重伤至此,身体上的疲惫和疼痛依然压不过她救人的本能。
可她的装甲上没有特制镀晶,我不能让她直接暴露在燃烧弹的高温之下。于是下一瞬间,我将她裹进怀里,猛地翻身调换了我们的位置。恰在此时,天空中的火雨滴落到了地面上。
幸运的是,建筑上的镀晶层发挥了作用,基地的损失不算严重。
我忍住背甲上的灼热感,在公共通讯中大声喊道,“集合!集合!集合!Decepticons, deploy!”
我平时发号施令习惯了,此刻情况紧急,我连指挥权已经拱手让人了都不记得。好在战士们都很给面子,马上组织起了有效反击,数百架战机浩浩汤汤地冲向天空,用一轮接一轮的炮火迎击胆敢入侵霸天虎领空的敌舰。
“抱歉…”阿尔茜虚弱道,“…他们…也许是尾随着我…找到这里的…”
“塞伯坦怎么样了?我马上率兵回去!”
“不…别回去……塞伯坦已经……”
“我还没死呐!”我厉声打断了她,“只要我还在一天,就没有人能攻陷塞伯坦!”
“大…大黄蜂…”
“我知道。”哪怕一个人对大黄蜂领袖只有粗浅的了解,他也能猜到,大黄蜂一定会死守塞伯坦,与我们的母星共存亡。
“…听我说…他…他让我把其他人…都送去了地球…”说完这句话之后,阿尔茜的意识便有些涣散了。
“嗯。”我应道,然后抱着她站起身,躲开天上掉下来的弹壳,朝着黄金星上的医务室疾速飞去,同时内线呼叫了吊钩和击倒。
“…我请求你……庇护他们…”
“我会的。别说话了,阿尔茜,节省一点力气,吊钩和击倒马上就到了。
“…杰克…”她模模糊糊地唤道。
“我马上通知神子联络杰克,你很快就能见到他。”我试图安慰她,“你做得很好,接下来交给我吧。蓝星…地球,将归入霸天虎的庇护。”
“大黄蜂…”
“大黄蜂绝不会孤军奋战,”我决绝道,“因为,我誓与塞伯坦共存亡!”
话音刚落,我竟听到了咯咯咯的笑声,从我怀里传来。
我疑惑地低头。
怀里的人,居然变成了荣格。
我吓得松了手。
“哎呦喂,”他直接摔在了地上,但还是咯咯咯地笑个不停。
记忆数据突然回流,我浑身颤抖,感到窒息。我就像是一只被掐住翅膀的微型昆虫,永远逃不出普神的手心。
“普神!”我又惊又怒,发声器都破了音,“你知不知道你都对我做了些什么啊!”
他沉默着,只是笑意盈盈地望着我,随后探身抓住了我的手,用难以抗拒的力道将我拉向他。
我摔在了他身上。
普神在下。任由我俯视着他。
他周身辐射出的电磁场带着熟悉而亲切的气息温柔地包裹住了我所有的传感器。
前调是锈海的沙尘,是雷云关的骤雨,是锰铁山脉的凛冽寒风;中调是卡隆的喧嚣躁动,是铁堡的车水马龙,是婆娑天城昼夜不息的欢笑之声;而尾调,则是完完整整、原原本本的普莱姆斯本身。
他一直都在陪伴着我们。
在矿井里,在金殿内,在风雨中,在阳光下,我行走过的每一寸土地,都有他的味道。
普神在下,我们在上,一切依旧像从前一样。
埋在我火种中的碎片再一次震荡起来,我坠入了他磅礴如海的记忆中。
我看到他割裂自己的火种创造我们,我知道那有多疼;我看到他用自己的能量液供养我们,我知道那有多累。我能感受到他的爱意,一种马虎的、粗犷的爱意。
他已经奉献了这么多,他不欠我们的。但他甚至做得比这更好。
他赋予了我们自我意识和感知。
为什么啊,普神?如果你想要制造趁手的工具,让我们所有人都无知无觉岂不是更符合你的需求?这样,我们永远都会毫无条件地顺从于你。
「我想要的是英勇的战士,而你们的思想,将会比任何武器都厉害得多。」普神笑得悠然,震颤的火种源碎片发出悦耳的低鸣,「把你们造出来对付宇宙大帝算是我做过的最棒的决定。」
…没错,所以“思考”大概是我们最危险的天赋了。你确定你真的不会为此感到困扰吗?
「我不怕这个。」
为什么?
「因为你们都爱我。」
……这混蛋说得没错。
「护星主,不知我是否有幸,也能从你的口中听到一句实话?」
实话…实话就是……
普莱姆斯,我思念你。
但我永远也不会大声说出来。哪怕你强硬地拆穿了我的口是心非,哪怕我需要很多台阶替自己挽尊。
Chapter 36: 免疫系统+落子无悔+擎天柱是硬道理(153-157)
Chapter Text
不过普神也没非要逼着我开口说话,而是直接领着我进入了他的下一段记忆。沧海桑田,日换星移,他在近乎永恒的时间里肆无忌惮地向我展示着他成就的伟业,教我惊心动魄,战栗不已。
“怎么样?要不要跟我回去?”间隙中他又问了我一遍。
唉,他可是普莱姆斯啊,只要他想,他可以随时收割我们的火种,洗去记忆,再铸造一批新的战士。但他选择说服我,而不是用强硬手段。
他肯屈尊过来询问我的意见,已经对我尊重到了极处。他的确就如奥利安所说的那样,珍视生命,偏爱他的造物,坚守原则,从不滥用力量。我理应感到受宠若惊,诚惶诚恐,然后感激涕零,千恩万谢地跟他回去。
于是我道,“我不回去。”
“奇怪,你不是向来慕强的吗?我真的不比宇宙大帝差啊,凭什么你肯跟他走,就不肯跟我走?”
…所以你刚刚是故意展示给我看的吗。我踉跄着站起来,与普神分开一段距离,“你已经足够强大,你不需要我,放过我吧。”
“没见过像你这么倔的小火种,”普神叹气,“我当然需要你们,不然我创造你们干什么。你质疑我创造你们的目的,那么如今我坦诚地告诉你,是为了拯救我。甚至有可能比那更好,你们也许会成为我和宇宙大帝之间的桥梁,让我们再次合二为一。”
别,那画面太美我不敢想,“可你根本不会遇见需要我拯救的困境啊?”连神都克服不了的困境,我又能帮得上什么忙呢。
“你知道五面怪吧,他们正往我这儿赶呢。”
“可他们只是tf的敌人,应该不会直接对你产生威胁?”我不确定道。毕竟普神跟我们不在一个维度里。
“这回他们想把我也拆了卖废铁。”
他们要拆掉整个塞星?有野心。“你就不能……变身然后与他们战斗吗?”
“就像你们的机体感染了病毒之后需要免疫系统的防御和药物的辅助治疗一样,在这个层面上发生的战争,我无法靠自己战斗。”
“所以你将我们视作你的免疫系统?”
“你可以认为,你们是我的特效药,我的救世主。”
话说得好听。估计在普神看来,我跟擎天柱可能就像是蓝星碳基的淋巴细胞,我是b细胞,他是t细胞。
“五面怪已经沿途拆了两个星球了。”普神道。
所以现在急需针对五面怪的疫苗?
他接着又说,“拆掉我之后,下一个目标就是宇宙大帝。难道你不想保护他吗?”
我吓了一跳,“搞什么!那可是宇宙大帝!他用得着我保护吗!”说实话,如果有机会的话,我更想亲自干掉他。
“你是我的护星主,我至高的护星主啊。我将你制造出来,赋予你生命,就因为你觉得我对你不好,你就不要我了?行,可以,那你总不能连宇宙大帝都不要了吧?他可是切切实实地救了你一命,把你从死亡的虚无中拉回现实了啊。救命之恩不是要以身相许吗?”
“停停停停停!”瞎说什么,我跟宇宙大帝是这么回事吗!我真想把音频接收器卸下来好好洗洗。
“我好话都说尽了,护星主,”普神摊手道,“你要是还想卸任就趁现在,我不会逼你做什么。”
他若一切安好,我可能就真的赌气卸任了,可一旦知道了他未来会面临外敌的危机,我还真就放不下。
“你想得到一个什么样的免疫系……护星主?”我不确定地问他,“像宇宙大帝一样力量强横,手段酷烈,装配无数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战士,却同时拥有着普莱姆斯的仁爱道义,守护之芯?”
“差不多是这样。”普神答道。
“那你应该去找擎天柱。”
“他不像宇宙大帝。”
“而我不像你。”
“没错,”普神耸耸肩,继续道,“所以我需要你们两个,他将会是你的搭档。”
“不,”我断然拒绝。
“可你需要一个搭档。”
“那我不要他,你把奥利安还给我。”
“唉,”普神再次叹气,甚至还象征性地捏了捏鼻梁,“为什么你总是不按套路出牌,总要做这种反直觉的选择?”
反直觉吗,可我不这么认为。我觉得有些好笑,但同时又有几分难过。
奥利安的名字,只存于时间的褶皱中,藏在历史的夹缝里,除了我以外,没人在意。
所有人都期盼着众望所归的擎天柱,我却只想要奥利安。
“可是你与他并不匹配……别激动,我的意思不是说你配不上他,你挺好的,我对你没偏见……唉,我直说了吧,其实有偏见的人是你自己,你不够信任奥利安,也不相信他能理解你,由于你对他的能力存疑,他很难跟上你的步伐。你在潜意识中存留的偏见导致奥利安并非是最匹配你的搭档。”
“我没有!”
“你有,”普神毫不留情地指出问题所在,“你总是选择隐瞒,隐瞒你认为残酷的现实,隐瞒你自己真实的想法。你从不对他坦诚,让他如何理解你呀?”
“……我没有。”我忍不住重申了一遍,但语气已经不像第一次那样坚决。
他…给过我解释的机会吗…也许是给过的吧,可我已经不太记得了…我记得的是,他干净利落地斩断了我们的火种连结,没表现出过丝毫留恋,就好像我是什么大号噬铁虫一样。
回想起来,在我们两人的关系之中,他才是更主动的那个。
是奥利安主动跑过来招惹我,然后又是他主动抽身离开,他向来如此决然,从未给过我拒绝的权利。
“先别急着辩解,你看完这个再说话。”普神一念,不是移山填海,就是脑洞万千,我再次眼睁睁地看着自己陷入了幻境中。
这一次,我足够清醒,我意识到了这个幻境其实是一段记忆,是我在政坛上如履薄冰的那段时光。高层通过鼓励分歧,拥护奥利安,来打压我的政治地位,削弱我的影响力,而奥利安居然总是顺着他们的意,与我争执,使我的诉求常被敷衍,改革之路举步维艰。
一开始,我频繁地和他争吵,可是后来,我渐渐变得连话都不再愿意多说,但奥利安却坚持不懈地想要打破我单方面的冷战。
“我不是你的敌人,威震天,”他追上了我的背影,抓住了我的手,“你要相信我对你的爱意,我不会放弃和解的,我永远都不会放弃和解的。”
“哼,和解?你以为爱能解决所有的困境吗。”幻境中的那个我无动于衷,仅仅是冷笑了一声,将手抽了回来,“你知道吗,奥利安,与我同一条流水线的兄弟们大多都已死去,只剩我一个人数次死里逃生走到现在。卑贱之人,连乞求苟活于世都是奢侈。我们和你们这些出身高阶层的人不同,你们物质富足,博览群书,向往和平与爱。我们却只想要活下去,有尊严地活下去。在现实的高压面前,爱,微不足道,你的爱,救不了我们。”
闭嘴!闭嘴!闭嘴!我在核心中拼命地呼喊着,但幻境中的那个我自己却不肯停下来,被他的机体束缚着的我便只好用冰冷的语气继续说了下去。
“你总是站在他们的立场上,你从来看不见我们这些消耗品,更何谈理解。今天我明白了一件事情,我以前走错了路,竟异想天开地希望能够依靠别人心血来潮施舍的仁慈度日。我不会再重蹈覆辙了,我们必须努力想办法夺回本就属于我们自己的东西,而不是等着高高在上的某些人,某天突然想起我们来然后动一动他的恻隐之心。”
话已出口,回天无力。从这一刻起,高层的离间计便真正成功了。
为什么要逼着我看这些发生在过去的破事,反正都是改变不了的定局,我不想再继续看下去了。
然而幻境还在变化着。
奥利安动了真怒,他瞪大了光学镜喘着粗气道,“你怨我不理解你?是你不信任我,什么都不肯告诉我!你选择独自背负,你以为这么做显得你很英雄吗!我忍耐很久了,但今天我实话告诉你,你实际上就是个自私自利,自以为是的混蛋!”
啊,他说的没错。
我们两人实在是太不同了:一个是神铸,一个是冷组建;一个是高阶层,一个是奴隶。说句实在的,我连平民都不曾有幸成为过。若不是奥利安凭着一腔孤勇只身前往卡隆找到了我,我想我们终其一生都不会有任何交集。
他拥有崇高的社会地位和优渥的生活,但他善解人意,克己甚严,与人交流时完全没有那些贵族目无下尘的屈尊之感。他将我看作是他的导师,在我面前常常谦逊,从不让我感到难堪。
我实在是爱极了他,这世间一切我所能想象出的美好,都凝聚在他的身上,至上的美德与他相比都会显得如此暗淡。我实在是爱极了他。
我既希望他能懂我,又舍不得让他懂我。我已堕入深渊,又怎么忍心将他也一并拉下来?怎么忍心让泥泞血污沾染他分毫?
我只希望他能无瑕如初。
我实在是爱极了他。
可我却是个卑鄙的心口不一的家伙,在希望他完美无瑕的同时,却总在埋怨他不懂我。说到底还是我太过贪婪,什么都不想舍弃。
我的自私和虚伪当然瞒不过彻底诚实的奥利安,但被他直言不讳地当面指出来仍然令我恼羞成怒。有那么一瞬间,我想放下一切顾忌,将长埋核心的所有痛苦都向幻境中的他倾诉:看看那时的塞伯坦啊,奥利安,光明处,是冠冕堂皇的种族隔离,背地里,是惨无人道的压迫奴役。我曾多么渴望与你细数,那些消失在黑暗中的生命,他们生时不为人知,死时悄无声息。
然而奥利安的话冷却了我的冲动。
“相信我吧,威震天,”他再一次拉住了我的手,恳切地望着我,“我是爱你的啊。”
是啊,我怎么能忘了,我的奥利安也曾尝试过将光与热赠予我,他也曾努力想要温暖我。
是我想岔了,他从来不是需要被我保护的天真浪漫的理想主义者,他远比我更加成熟,他已经成熟到能够接受这个世界的不完美了。
而我不会接受,以前不会,现在不会,永远,不会。
他愿意和解,准备着倾听一切,我没有告诉他,是我不好。但我不会改变这个决定的。
我们注定道不同。
我将自己的手从奥利安的手中抽回,没有感受到任何阻力,因为这个动作与幻境中的那个我完美地同步在一起。
“我爱你啊。”他慌乱地重复。
我也爱你,奥利安,我愿意将我的火种献给你,但我的机体,我的性命,属于霸天虎。我不能和解,也不愿和解。
你不明白,看到憎恨之人自食恶果竟是那么痛快,我们只想把强加于身的荒谬不公都狠狠地报复回去。
或许有一天,我们得到了足够的尊重与爱意,能够弥补惨痛的记忆,火种终得平静,便不再需要依靠伤害仇人来得到安慰了;又或许有一天,奇迹出现,普神亲手将我们改造得像你一样,仁慈宽容,火种里充满了爱。到了那时,也许我们就能真正和解了。
但不是现在。
现在只有霸天虎能够同我一道。
要么救我出苦海,要么随我堕炼狱,不论怎样,总是陪我一起的。
我不要和平与爱。
我要世间一切不义,都血债血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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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不论给你多少次机会,你还是会做出一样的选择。”面前的奥利安又变成了荣格。
现实处理器过载重启,我差点疯掉,冷却风扇卡死了一瞬,一口气没上来呛得我咳了两声,回过神来我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滑入了备战状态。
“……难道你指望我能突然变成擎天柱吗。”我好不容易喘匀了气,勉强回道。
“不,你现在这样子就很好,不用变成别人,”普神面带微笑,满意道,“我需要的正是你这种凛冽的战意。”
“那就行,我和我的战士们足以替你解决五面怪的威胁,我不需要什么搭档。”
“你需要。”
我没忍住翻了个大白眼。好家伙,有一种需要,叫普神觉得你需要。
“再考虑一下擎天柱吧,怎么样?”
“如果一定要选一个搭档,那么与擎天柱相比,我宁愿选奥利安。”
“唉,”普神长长叹了一口气,“你怎么又说反直觉的话?也许我们的争论从一开始就是错的,顺着你的思路劝你只会被你带到沟里。你并不是在按照时间逻辑来考虑他,你是真的认为,奥利安与擎天柱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
“不然呢。”
“你为什么不肯承认擎天柱其实就是奥利安呢?人都是会变的,他只不过是变得更加智慧,成熟,坚韧了。再比如原来那个健谈的声波,不是也变得话少得可怜了吗。”
“声波并非沉默,而是将言语化为了真金。”我驳道。
“那么奥利安也仍然是奥利安,他的火种为证,他并非变成了另一个人,而是将自己锤炼成了擎天柱。”
我来不及反驳,普神就再次发动了一波精神攻击,让我直接陷入了回忆杀。
处理器刺痛难忍,油箱翻腾,线路痉挛,我感觉自己马上就要挂了,“炉渣!!”我忍不住叫骂道。
没想到我竟然真的出声骂了普神…红蜘蛛会为我骄傲的。但很快,我便无暇再顾其他。
脚下的地面颤动不止,硝烟笼罩了整个视野。我调亮了光学镜,在一片朦胧中依稀可见不远处闪烁着的火光。阵阵轰鸣灌入了我的音频接收器,是枪炮与爆炸的声音。我正站在某处战场的边缘。
“威震天,你有什么条件大可提出来,战争并非必要。”
我闻声回头,是擎天柱,他站在不远处看着我,原本精美亮丽的涂装被炮火灼烧熏染,变得焦黑斑驳。
这是…我想起来了,这是战争初期,他只身诱敌,引我入陷阱,害我被DJD处分的那一天。
“…奥利安,你不……”
“我是擎天柱。”他语气强硬地打断了幻境中的我。
“那我们没什么好谈的了,prime。”
这句话不知哪里踩中了擎天柱的神经,他竟怒吼了一声甩出臂刃劈了过来,与我战在一处。
“你心里眼里只有过去的那个奥利安,但你知道我是怎么看的吗!从前的我太过柔软,太过轻信,根本无法承担你过分激进的思想,和你杀气腾腾的决心,能够承担你一切伟力的人是现在的我啊!”
恰在此时,我的核心爆发一阵绞痛,竟忍不住生生呕出了一口能量液来。我的精神状态已被推至极限,数据流支离破碎,以我记忆为蓝本的幻境也瞬间崩溃。
普神插手,重组了数据碎片,将崩溃的幻境世界恢复如初。他接住了我,让我跌进了他的怀里,在他的安抚下,所有的疼痛都迅速地消退了下去。
“你们tf不是认为,最了解你的人就是你的敌人吗。”普神道,“擎天柱见识过了你所有的功德与罪恶,在他面前你不必再掖着藏着了,你们之间的交流会更有效。况且你们还有合作对抗宇宙大帝的成功经验可以借鉴。我本打算再给你看看那段记忆,但你已经跟不上我了。”
我苦笑了一声。普神的想法的确有道理,但我跟擎天柱之间的互相了解和有效交流更类似于一种……破罐子破摔,并且还摔出了点默契。
我突然想起了离开塞伯坦时大黄蜂说过的话,“在他为你付出了那么多之后”。从前那些我听不懂的话,现在回想起来终于有了几分意义。
也许我真的应该尝试着去接受擎天柱。多年来我因着奥利安的缘故憎恨他,不曾公正地看待过他,也许从现在开始,我不该再把他们区分开来。
“好吧,那我选擎天柱,你把擎天柱还给我吧。”我从普神的怀里挣扎出来。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我才没有屈服在普神的淫威下。
Chapter 37: 领导模块+成全+麦戈坦(158-1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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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擎天柱就在塞伯坦等着你。他可比你好说话多了,我只跟他提了一句,他立马就答应了下来。”
我不意外,因为他就是这么听话的家伙,“我也答应你了,放我回去吧,普莱姆斯。”
“再等等,我还得检查一下你的机体情况,看看宇宙大帝都对你做了些什么。你现在状态不佳,我也不能真的命令你去战场送死。”
我皱眉道,“我的功能完好,足以一战。”哪怕是最后一战。
普神只是摆摆手,让我别说话。不一会儿,藏在我火种中的碎片就再次震动起来,触电般的麻痛感随着震动传导向机体各处,震得我头昏脑胀,换气困难,又咳出了一口能量液。
刚站直没多久,我就很没出息地又摔回了普神怀里,于是疼痛再一次舒缓下来。
“抱歉,”普神柔声哄道,”我会再轻一点的。”
我胡乱地点点头,只觉得脑模块发懵,运算速度都下降了不少。
“唉,其实我可喜欢你们这些小火种了,但我不敢靠得太近,总是害怕一不小心就伤害到你们了……”他继续用苦恼的语气絮絮叨叨。我心不在焉地听着,被他的声音分了神,恍惚间便也觉得机体好受了许多。
不知道普神检查出了些什么,片刻后他突然赞叹道,“厉害啊,他那个只知道破坏的家伙,竟也肯为你发挥一点创造的才能了啊。”
我赶紧反驳,“胡说,明明是为了你,你们两个神仙打架,为什么非要把我捎带上!”不管宇宙大帝给我加了什么buff,肯定都只是为了打败普神而已,跟我没关系。
“哈,那你有没有想过,宇宙大帝可以捎带任何人,为何他指名要捎带你啊?”
没想过,就像我也从来没想过为什么普神还要把擎天柱拉过来放中间,害得他也跟着受夹板气。普神和U球一对一单挑不好吗。
“也许是因为我的机体里有黑暗能量。”我试探着猜测。
“红蜘蛛也有,你的很多士兵,外加塞伯坦上的亡者——拜你所赐——都有黑暗能量。”普神驳道。
“也许是因为我离他最近,于他方便。”
“的确,你在地球,但天震也在地球。”
“也许是因为我得罪过他。”我开始瞎蒙。
“这你倒是猜到点子上了。你自投罗网,走到了他面前,让他记住了你的名字,记住了你,所以你在他的核心中变得与众不同起来,他会从我这儿抢走你的火种算你活该。你肯定也受了不少搓磨吧,他可不像我这么温柔。”
…再温柔又能怎样,该疼的地方还是没少疼。“抢走?”我问道。
“不然呢,难道我还会把自己的小火种拱手送人吗,”普神撇嘴,“你本来都已经快要与我完全融合了,结果他突然伸手来抢。他向来对我的小火种没什么兴趣,我也是头一次遇见这种事儿,猝不及防让他得了手,现在回想起来还是一头雾水。”
“…所以我感染的火种源碎片是……”
“没错,当时我们黏在一起,他抢走你时我自己的火种也被撕下去一块。”
原来如此,看来宇宙大帝的确是字面意义上地把我从火种后世带回了现世…但我完全感激不起来啊。
说话间,普神凭空变出了一个闪着微光的物件,我眯起光学镜辨认了一下,竟然是领导模块。
“宇宙大帝的野心太大了,居然想要创造出一个跟他相似的生命,连我都不敢轻易这样尝试,你瞧,果然出bug了吧。这个模块给你,应该能帮你修复一部分程序错误,剩下的小漏洞以后你自己慢慢补吧。”
“这是你给奥利安那块吗?”我问道。
“不是。”普神答道,“给他那块是大伙儿通用的,注重共性;给你这块是专门替你量身定做的,很个性化。”
“…我不要这个鬼东西。”
“你膨胀的火种和不断生长的机体几乎耗干了你,你很清楚你需要它。”
“那又怎样,我就是不要。”
普神叹气,“你对领导模块有偏见。”
“没有。”我回答得很干脆,干脆得让人一听就知道我在说假话。
“拥有它即拥有统治权,它被看作是优越地位的象征,这是一种偏见,没错。而它在你眼里却恰恰相反,这何尝不是另一种偏见?就把它当作是普通的能量电池,怎么样?”
无功不受禄,拿人手短。我有些犹豫,不知这样的恩惠是否应当接受。
“你替我解决五面怪的威胁。这是给你的报酬,拿了可不能反悔啊。先说好了,没让你白干活儿,我可没有剥削你奴役你。”普神顿了顿忍不住又道,“屁大点儿事,也值得你念念不忘到现在。”
槽多无口。
不同维度的家伙,承受能力也相当不同,不论什么事,在他眼里都是屁大点儿事。
也对,我们所有tf,都从他身上分割,又最终回归他的怀抱,只要他长存于世,我们便是永生。时光漫长,轮回无限,在这个生命周期里,我是矿工,等到下个生命周期,他说不定就会安排我做画家,邮递员,医生,歌手,律师什么的。在他看来所有人都是一样的,他可能不怎么理解我到底在计较些什么。
但我没法站在他的高度,用他的时间单位来看待我自己的人生,那不公平。
我接过那个领导模块,犹豫地问他,“这里面不会存储着汽车人领袖的知识吧?”
“没有,你这家伙也不听劝啊,我放那种东西干嘛。再说,这年头知识可是付费的。”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虽然主动接下了领导模块,但我仍然像是被塞了个烧红的焊接块在手上,核心里烦躁得不行,便脱口问道,“为什么是我啊?我既不能隐身,也不能瞬移,更不会读心,所以为什么是我啊?”
“的确,你没什么特别的。你只不过是所有平凡火种中最普通的那一个。”普神随意地耸耸肩。
“那你为什么会选择我?宇宙大帝为什么会选择我?”
“不是我选择了你,而是你主动选择了我呀,护星主。至于宇宙大帝,难道不同样是你先主动招惹他的吗。将你从众生中区别开来的人,其实就是你自己呀。”普神挑眉道,仿佛在奇怪我为什么会问出这么显而易见的问题。
“那你选择擎天柱的理由呢?”
“当然是跟你一样。”
…很好,这很普神。在他眼里,众生平等,没有“神选之人”,都是我们主动倒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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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境碎裂消散,光学成像瞬间漆黑一片,系统自动切换至扫描成像,我的意识终于回归了本体。
一晃神,我又看见荣格站在我的检修井里。他渣的,不会是梦中梦吧,“这回我是真醒了吗?”
“对。”他的语调毫无情绪,像台无人机,也许普神的意识已经离开这个分身了。他只答了这么一句,就直接在我面前变了形,而他的变形形态……是领导模块。随即他便与我的火种舱融为一体,带着我一起沉入了模块深处。
此时此刻,我才明白,这个模块并不是什么报酬,而是一份珍贵的礼物,一份深厚的恩泽。
模块里携带着一段CNA代码,一张塞伯坦的扫描图,以及,已逝的霸天虎战士的火种。
普神截取自己的CNA片段补全了我破损的序列,同时净化了我的火种。我的机体与火种终于达到了平衡,连同水星也被稳定了下来——稳定在了最适合塞伯坦人居住的状态。
他教给了我将火种连结化作引力的方法,让我能够把已逝的火种带回身边。只要有了这些火种,我自信一定可以重塑他们的机体,令其重生。
一直以来,我的战士们都在为栖身之所奔波,我只说希望能为他们寻一个归处。但普神却看透了我深深埋藏于核心的愿望,那是我最疯狂的想法,最贪婪的野心。
他成全了我,让我来做他们的归处。
[我从未仅仅将你们看作工具。]普神留言道,[你们身上带着我的火种,在我的核心里,你们就是我的延续,哪怕我就此消失在宇宙中,我也依旧希望你们能够活下去。护星主,如果你最终的决定仍然是不肯原谅我,那么请你,为塞伯坦存留下最后的传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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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又有人在我的胸舱上乱踩了,我被咚咚咚的声音敲醒了过来,结果发现是飞天虎和混天豹正站在检修井里砸我的火种舱,他们身后还堆着一大群的霸天虎。
检修井被乌泱泱的人挤得满满当当,给我一种要喘不过气来的错觉,于是我调整了一下通风管道的走向,直接把他们都从井里吹了出去。
所有人都摔在了地表,两个组合金刚也散了架,变回了战车队和飞虎队。
“你们在这儿干什么?”我用赤道附近的发生器问道。
战士们都条件反射地伸手捂住了音频接收器。见状我赶紧将扬声器的音量调小了一些,以免说话跟打雷似的。
“主人,震荡波昨天给您发送了通讯请求,但您没有回应。”红蜘蛛走出人群,环顾了一周之后决定将目光锁定在地面上,“我们所有人都无法从火种连结中感受到您,所以我们过来确认一下…呃…”
凿开我的火种舱确认一下我是不是已经回归火种源了?实际上我还真的就是被迫去火种源一日游了,但我不能直说,不然可能会吓到他们,“我没事,只是睡得沉了一些。”
战士们都松了一口气。于是我又问道,“汽车人呢?还在黄金星吗?”他们一帮子人全来了,岂不是把基地拱手让给通天晓了吗。
“逐星号已于昨日下午启程,汽车人已全员离开星系。”红蜘蛛汇报道。
全员?看来普神的祝福后劲十足,狂博两派已经没人记得荣格了。现在的我是个真正自由的人,未来将会发生的一切,都只凭我此刻的选择。
“震荡波。”我唤道。
震荡波出列颔首,“君主。”
“我批准你六月前提交的指挥中心迁址申请。”
战士们欢呼起来,连声波也放激光鸟出去飞了一圈。震荡波卡壳了几秒,随后高声答道,“这是明智的决定,君主,请容我们回去准备,明天开始在水星动工,兴建新的霸天虎基地。”
“我猜不用那么麻烦了。”我仿照着普莱姆斯给我的机体扫描图,直接将自己变化成酷似塞伯坦的行星形态。即使我在这个全新的领域毫无经验,我的变形也绝不会出错。那是我曾深爱过,如今依旧深爱着的塞伯坦,它的每一砖每一瓦都牢牢地印刻在我的核心中,帧帧不落。
在众人的赞叹中,声波扬声问道,“威震天大人,您是否计划重回塞星?”也许这个读心者已经察觉到了什么。
“我说了不回去,就是不回去,”在声波失落之前,我继续道,“我的决定,是要将塞星从半人马座带过来,安置在太阳系。整个太阳系都会成为霸天虎的疆域,战士们,为我征服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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震荡波在黄金星上建满了能量收集设备和传送装置,将它改造成了一个大型的能量收集器,然后直接拖拽过来,变成了我的卫星。源源不断的能量液从黄金星传送至水星,填满了地表的沟壑,化作河川。
冲云霄说,应该给水星改个名字,因为水星现在已经是他们的巢了。于是惊天雷提议,就叫“麦戈坦”,与威震天同名。提议瞬间全票通过。
要将防御系统扩展至足以覆盖整个太阳系可是个不小的工程,不过好在星系中的各个行星卫星的矿产资源都十分丰富,哨站建设如火如荼却有条不紊。
与此同时,我常常会用全息投影来找红蜘蛛震荡波和声波他们一起讨论针对五面怪的战术。
有一回塔恩过来找红蜘蛛申请经费,说是要在总部门前的小广场上给我塑一尊雕像。红蜘蛛居然在百忙之中批准了申请,还给他拨了款。
我一时好奇,在竣工的时候过去看了一眼。嗯,是钻石雕像,字面意义上地晃瞎所有人,让大伙都无法直视我的美貌。
铲土机的团队计算出了最适合塞伯坦的轨道,就在小行星带与木星之间。我读了一会儿报告,觉得位置挺好,不仅跟宇宙大帝隔着一条天然屏障,还能就近摄取木星上的氢能源。
我将报告递给了震荡波,他快速地扫了一眼,随即转身开启了太空桥。
“震荡波,”我命令道,“为我燃烧一颗恒星。”
“是,君主。”
淡蓝色的目标恒星坍缩在我面前,我屏住呼吸,虔心等待着那壮丽非凡的瞬间。
(正文完)
Chapter 38: 番外(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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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1: 神子的申请
神子以机体氧化为由,向我申请一个新机体。我拒绝了她。
这不能怪我好吗。她的新机体设计图上可是加装了一圈像碳基章鱼一样的触手啊,但凡是个正常人都不会批准她的申请吧。
不得不说她的设计图让我莫名觉得有点眼熟,后来经过声波的查证,据说是神子逼迫藤山博士给她设计的。
藤山博士也是个大坑货,我猜震荡波肯定非常后悔当初绑架他的决定,因为现在粘在手里送不回去了。博士非要拜震荡波当老师,于是霸天虎又来了一张吃饭的嘴。
继水枪,扑克牌和麻将之后,麦戈坦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出现了橄榄球,搞得这帮家伙成天打架斗殴。一大群人疯狂争抢一个球,真不知道这个游戏有什么好玩的。
我知道这些蓝星小玩具肯定都是神子走私回来的(屡禁不止啊我已经努力过了),就为了报复我拒绝了她的申请。不得不说这个报复还是有点威慑力的,我决定不管她的下一个申请是什么都先批准了再说。
结果神子的下一份申请,是申请一个火种伴侣:拉菲·埃斯基维尔。
套路,都是套路。
我发送了通讯给V0511。
“威震天陛下,请您吩咐。”
“V0511,还记得你的上一个绑架任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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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2: 回家买票
从火种源井归来的擎天柱,为了发展塞伯坦,刺激经济,已经把黑山开发成了旅游景点。
威震天领着下属回去的时候,发现黑山的议事大厅里居然人山人海,而威震天的王座只要交钱就能坐在上面拍照。
更糟糕的是,他们连自己总部的大门都进不去。想回家,得先排队买票。
威震天跟擎天柱开会时的讨论事项又增加了几条。然而他的钱还是省不下。
普神:都已经另立门户了还想要公平?让他回家买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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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3: 普神的烦恼
塞伯坦的体积比麦戈坦大了三倍不止,在这种实打实的差距下,哪怕威震天已经全面升级,他仍然会觉得在与普莱姆斯交流的时候充满压迫感。
“唉,还是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更轻松些。”普神感叹道。
威震天奇道,“为什么?”对于威震天来说,情况正相反。
“我不用总是担心,生怕随便动一动就会伤到你,你现在的承受能力可比其他的小火种强多啦。”
“别,普神,你还是担心一下吧。”威震天急忙劝阻。
“唉,”普神又叹了一口气,向外释放的力量收敛了几分,“有时候我可真羡慕你们的自由啊。”
“怎么?”说句实话,威震天还曾经在核心里偷偷羡慕过他们呢,U球和普神都已经成神成圣了好吗。
“你瞧你,不论什么事都可以自己决定,不论面对谁都能够肆无忌惮。我就完全相反,你知道吧,‘普莱姆斯’是我的制造者给我起的名字,‘塞伯坦’是你们给我起的名字,而你的名字却是你自己起的。从某种程度上来讲,你可比我自由多了。”
威震天心道这名字不是随便改吗。但普神读取到他的想法之后立马就反驳了他,“不行,我要是改了名字,小火种们再呼唤我我就听不到了。”
真不知道他对tf们的爱到底是从何处来的,非要爱得浓烈深挚,非要爱得如痴如狂不可。我们难道不都是你的工具人吗,威震天暗道。
“胡说,”普神抬手抚摸着自己的胸舱道,“你们可都是我千辛万苦制造出来的小火种啊,我不爱你们爱谁啊?难不成要去爱U球那个老混蛋吗?”
…有…有道理……
“唉,”普神第三次叹气,“要是我能掌握碳基的繁衍技术就好了。”
谁说不是呢,碳基的繁衍技术真的是太高级太前沿了。如果初级对接就能激发新火种的话,普神也就不用受这么多罪吃这么多苦了。
威震天突然想到了一个好主意,说不定能帮得上自己这个愁容满面的造物主。
他跟普神告别之后,立马就用全息投影跑去了指挥中心,呼叫神子和拉菲,紧急召开了一个会议。
结局就是,他的全息投影被两个碳基当场打到报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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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4: 反向带货的Matchmaker
“他跟你说了什么?”擎天柱后背笔挺地坐在火星基地的台阶上,稍微侧头,问坐在自己身旁的威震天。
威震天与他的坐姿正相反,一副懒散的样子简直都快要躺地上了,没真躺下多亏了还有一只胳膊拄着下巴,也许是刚刚结束的那场战役让他有些倦怠。其实擎天柱也觉得累,但他更加克己。
“他一直在向我推销你,说你谦逊,宽厚,智慧,简直完美。”威震天心不在焉道,他并没有回头去看擎天柱,而是一直盯着远处山边的夕阳霞光。充满怀旧感的景色带给他一种温暖的错觉,仿佛时光倒流,只可惜…“你没有成为护星主。”
“而你也不是prime。”
擎天柱的回答让威震天呛出了一声笑,他释然地叹了一口气,“这样也挺好。”
“…是吗。”擎天柱有些不适应威震天心态上的转变。有可能一个人的胸襟真的跟他的体积成正比,而威震天刚好处于心广体胖的状态。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接着威震天问道,“他又是怎么跟你说的?”
擎天柱一愣,然后低下头去,盯着自己的手指,答道,“他说你专横,无情,铁腕,简直完美。”
威震天忍不住又哈哈笑了出来,“不愧是普神,”截然相反的特质竟都是完美,“对了,我记得他还说我是个典型的大恶人来着,他这么反向带货,你居然也肯买账,同意跟我合作?”
“不!不是这样!”
「他曾日日都要直面死亡,」那时的普神实事求是地说,「敢做先行者,挑战传统制度,要求变革的人,倘若没有坚硬如铁的心智和冷酷无情的手段,又如何能改变一个时代?又如何能成为护星主,从外敌的侵略下保护我们?」
擎天柱立刻抬起手否认对方自贬的说辞,结果动作过大还不小心扫到了威震天的手臂,被威震天条件反射地伸手捉住,两只手意外地握在了一起。
但谁也没有松开。
火种开始高速旋转起来,狂跳不止。机体升温,排气扇的噪声填补了沉默的间隙。
藏在两人臂甲下方的短刃还在向地面滴落着暗绿色的能量液。
不是彼此的能量液,真好。
并肩作战而不是互相伤害,久违了,但并非史无前例。
掌心里传来的热度和对方的引擎带着震动的轰鸣使擎天柱重燃希望,他想念两人之间曾经分享的亲密,想念那些抵足而眠,彼此依偎的时光。也许,有这样一种可能,在未来,他仍有机会钻进那人的怀里抱紧对方以汲取安慰。
“和解?”他压抑着渴望,声音颤抖。
威震天的电磁场中辐射着同样的思念与渴望,如同温柔细腻的锦缎包裹着他。但这位向来果决的战士脸上的表情却摇摆不定,像是要被矛盾的选择撕扯成两半。
再推一把!擎天柱心一横,又凑近了些许捧住了那人的脸颊,以自己最真挚诚恳的语气道,“和解吧。”
威震天眼看着就要同意……
“不。”然而最终他却还是拒绝了。
“为什么!”擎天柱愤愤不平。
“……因为普神还告诉过我,你想要把我焊死在充电床上。”
Chapter 39: 番外5: 水火既济
Notes:
Tender Harshness
Warnings: Graphic Depictions of Violence; Angst; Torture; Whipping; Hurt & Comfort; Totally o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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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reepy…虎子们有时候居然会跟空气说话。”
“我也撞见过几回,应该是在正常通讯…吧?”
“你的探测器是报废了吗,难道没发现周围根本不存在无线电波吗?”
“呃,真疯狂啊。”
…那不是空气,那是威震天陛下,塔恩暗自撇嘴,但他目不斜视地与这些汽车人使者擦肩而过,没有屈尊地理会他们。
再忍耐几秒,指挥中心就在眼前,塔恩径直朝霸天虎的行政大楼走了过去。他会按捺杀意,对所有的汽车人都视而不见,多么仁慈。
只要是威震天陛下的要求,他都会拼命做到,哪怕与他的本性相悖。
路过小广场时,塔恩在威震天的雕像前停下脚步,俯身行礼,随后又整理了一下要汇报给红蜘蛛的事项。他虽然向来不喜欢那个刻薄傲慢的家伙,但因为最近对方卖给了他一个人情,他便也慷慨地维持几分表面上的尊重。
威震天陛下偶尔会变化成普通的tf,现身与他们相见,但那样的恩赐实在太过稀少,完全无法缓解塔恩对陛下的思念。于是他便申请为陛下塑一尊雕像,以期能时时瞻仰。
这是个十分任性的申请,但红蜘蛛却在紧张备战到脚不沾地的情况下仍然抽空给他拨了款。不得不说,这是极为有效的拉拢,哪怕当事人并非有意为之。
电梯门开启,坦恩一迈进大厅便听见了红蜘蛛的声音,他在“自言自语”——
“好了我知道了。”
“啰嗦!”
“没那回事。”
“现在我才是基地的指挥官!他们都得听我的!”
——一定是威震天陛下在这里,塔恩的核心一阵雀跃。他大步冲向了红蜘蛛附近,闯入了一片难以名状的力场中。
然而他一靠近,原本浓稠的力场便瞬间消散,周遭流动的空气也凝滞了下来。
塔恩在面具下撅起了嘴,颇觉苦涩。是啊,他怎么能忘了呢,陛下向来待他冷淡,很少与他沟通,他从没获得过这样的殊荣。
刚刚勉强忍下强烈的失落与不甘,塔恩立马便对上了红蜘蛛那种“有事快说,没事快滚”的表情。
黑暗的情绪再一次翻涌上来,他攥紧了拳头,掌关节处的伺服器吱吱作响,险些克制不住自己施虐的念头,想要扼住红蜘蛛的喉咙,撕下他的机翼,甚至挖出他的火种。
塔恩嫉妒他,嫉妒得要发疯。这种浓烈的情感几乎直接化作痛恨。凭什么红蜘蛛可以肆无忌惮地亲近威震天?就凭他那种缺乏敬畏的态度?
恰在此刻,寂静的空气再一次流动起来,灵巧地钻入塔恩的散热孔和装甲缝隙中,吹散了他核心里的阴霾。
威震天陛下……塔恩默念着信奉之名。麦戈坦上凉爽轻柔的风总能拂去他的焦躁和忧虑,让他迅速地冷静下来。
#
“别!别睡!看着我,威震天!”
塔恩惊叫着猛地从充电床上弹起来,随着他的动作,大颗大颗的冷凝液砸落在床畔和地面上。
他坐在黑暗中,处理器混乱,一时有些分不清今夕何夕,但换气扇满功率旋转的嗡嗡声将他拉回了现实:这里不是讯问室,并且威震天陛下也已经化身麦戈坦,永远不会离开他们了。
然而那些令人惊悸的噩梦却仍然夜夜侵扰着他。他总是梦见陛下没能挺过那次刑拷,死在了他的手中。
他夜夜都被噩梦逼迫着体味火种中最深重的痛苦。
塔恩没法原谅自己,那时的他竟敢将自己的软弱和恐惧全部发泄在威震天身上,他犯下的是多么不可饶恕的罪过。
但威震天却不以为忤,那塔恩便也违心地说一句并无不妥,然后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将所有的悔痛和负罪感都收敛起来,藏进核心深处。他愿意成为一个无情的战士,只要能取悦自己的君主。
可惜今晚,因威震天的冷遇而变得更加惨烈的噩梦将他推至了极限。
在黑暗的掩盖下,凭借着一股鬼使神差的冲动,塔恩悄无声息地潜入了和平暴政号的那间讯问室。
他从抽屉中翻找出一柄铁锥,音频接收器里仿佛又捕捉到了卡隆带着满足的笑意说出的那句话,他跟着一起念出声来,“如此,您经历的一切磨难,我都感同身受。”
塔恩右手握紧铁锥,高举过头顶,然后狠狠落下,于是铁锥瞬间便被深深楔进了左手臂甲的缝隙。猛烈袭来的剧痛令他不禁发出嘶吼,外甲破损和管路失压的警报声响彻处理器。他被这两者先后夹击,震得眩晕昏沉,恍惚间竟觉得酣畅痛快。
于是他用力拔出了铁锥,能量液随着他的动作飞溅四处,他再一次举高了右手,但是第二下却没能砸下去。
有种无形的力量束缚着他的机体,压制了他的反抗,教他动弹不得。
「塔恩,你在做什么!」威震天严厉的声音强硬地灌入了他的火种。他被突如其来的强大力量所摄,几近窒息,浑身止不住地颤抖。重获威震天的注意力并没有让塔恩像从前那样高兴起来,此时此刻,他能感受到的只有令人心惊胆裂的恐惧。
“……威…震天…陛下……”塔恩勉强从发声器里挤出了几个字,声音却颤栗失真。
轻叹一声,威震天收敛力量,放开了对塔恩的钳制。
塔恩失去束缚后竟直接摔在了地上,他惊惶无措地爬起来,慌乱间根本不知道应该面对哪个方向,急得在原地直转圈,还把攥在手里的铁锥拼命往身后藏,“请恕罪,陛下!”
「冷静下来,塔恩。」轻柔的风再次将他包裹起来,威震天用缓和的语气安慰道,「告诉我你怎么了?」
恐惧感稍退,塔恩避重就轻道,“我只是…我只是做了个噩梦,没什么要紧的事情,陛下。”
他并未跟威震天说实话,他知道实话会惹陛下不悦,而陛下不悦的后果他很早以前就领教过了。
他向来知道霸天虎的首领厌恶他过于狂热的崇拜,然而有一回,在威震天带着突击队以少胜多又攻下了一座汽车人城市的时候,他实在是克制不住。结果那一回,威震天差点当场把他的发声器给扯下来。
但在那时,他竟一点也感觉不到害怕,甚至还隐隐有几分期待。他这神赐的声音,若不能用来歌颂威震天的伟力,便一无是处。如果毁掉发声器就能取悦自己的君主,那他何乐不为呢。
回忆起当初的热情,塔恩竟忘掉了恐惧,又因为得到了首领的注意力而高兴起来。如果威震天真的要撕碎他的火种,他只会欣然接受。能够让首领发泄情绪,自己的性命终于派上了用场,多么令人欢喜。
“陛下,我其实……”稍微振奋一点的塔恩突然又变得失落起来,顿住了坦白的话语。
他猛地反应过来,他本该将自己完完整整地献给他的君主,让他的君主物尽其用,他的机体也应该是属于威震天的。他刚刚是发了什么疯?竟敢将之私自损毁,他是多么的罪大恶极啊。
“我有罪!威震天陛下,请您惩罚!”
威震天再次轻叹。塔恩言语反复,火种连结传输过来的思绪也颠三倒四,一般在这种情况下,沟通效率都不太可观。但他还有一个办法,他直接挤进了塔恩的处理器,探知了对方口中的噩梦。
于是他回应道,「之前那一回,你的行为也不算什么过错,况且,你的忠诚侍奉已经补偿了我忍受的所有折磨,所以你不必再害怕,也不必再自责。」
核心中的隐秘被点破,塔恩僵硬了片刻,随即使劲地摇头。他卑微的侍奉怎能弥补君主所受折磨的万一。然而哪怕他犯下这样的罪行,他伟大的君主却仍然在温言安慰,款款包容。他不值得被这样对待,他情愿威震天陛下责骂他,惩戒他,甚至清除他,至少让他为陛下赎罪。
“不,威震天陛下,请您不要赦免我。”
威震天迟疑着,但塔恩仰起了头,黑夜里显得格外明亮的那双光学镜中充满了祈求,仿佛在向神明祈求一个救赎。于是威震天叹道,「执法处的审判者,也终有审判自己的那一日。我答应你,塔恩,当你准备好了,就来见我吧。」说罢他的意识便退开了。
得到了肯定答复的塔恩欣喜若狂,他只匆忙收拾了一些讯问室里的东西,就飞快地赶去了火种舱井。
君主的化身果然在那里等着他。望着伫立在前方的身影,塔恩忍不住狂奔过去,跪在他的脚下,摘下面具亲吻他的足尖。
激动的情绪甚至让塔恩迸发出了真正的笑意,“英勇仁慈的威震天陛下,我感激您。”
这一跪定是不肯轻易再起来,于是威震天也没费心尝试,而是直接蹲下,与塔恩平视,“塔恩,执法处的首领,你想从我这里得到怎样的惩罚呢?”
威震天给予的尊重令塔恩难以承受,“陛下,我自知罪孽深重,只求您公正处置,不要怜悯我。”他打开胸舱,从储物格中取出了那条半截铁鞭,呈给威震天。
威震天看见那条铁鞭愣了两秒,塔恩只觉面甲发烫,将头垂得更低。幸而他的首领没有半句疑问或调侃,只是从容地接过了那条铁鞭。
“数目?”威震天问道。
塔恩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因为难以启齿而放弃发声,直接向威震天发送了一条无线电简讯。
威震天考虑了片刻,随后回应道,“塔恩,当初我一意孤行,解散霸天虎,确实是无可否认的过错,而此前我也从未尽到过身为君主的责任,很少爱护、教导你。因此我也是有罪的,便让我从你的惩罚中扣除吧,将你的执行数目减半,你可有异议?”
“没有异议,陛下。”
塔恩感受到威震天因自己的顺从而松了一口气。普神啊,他仁慈的君主竟为了能减轻他的刑罚而心生宽慰,他何德何能值得这样的对待。
四周环境变化陡生,洞壁上金属藤蔓蜿蜒而出如同绳索,塔恩跪在原地,任由它们缚住双手束于头顶,又将双膝锁在地上。
“准备好了?”威震天挥动着手中的铁鞭,鞭梢划破空气时的啸声响亮得令人心惊。
“是的陛下。”跪在地上的塔恩低下头,期待着可预见的疼痛。
第一鞭落在他的脊背上,如刀砍斧凿般,剧痛无比,让他浑身狠狠一颤。所向披靡的威震天拥有无上伟力,来自他的惩罚理所当然会令自己难以承受。
塔恩咬紧了嘴唇,阻止自己痛呼出声,也阻止自己赞美君主的冲动。然后是一鞭又一鞭,威震天不再说话,而是专心致志地将这惩罚继续下去。
疼痛愈演愈烈,塔恩能明显感到自己的背后涌出能量液,如雨水般顺着装甲的边缘滑下,滴落在膝关节旁的地上。有那么一瞬间,坚忍的气力消失殆尽,他不小心在一下鞭打后叫出声来,随即他马上请求宽恕,“…威…威震天陛下…请您原谅我的软弱……”
“DJD的审判者塔恩,你何竟对自身如此严厉?”威震天冷静温和的电磁场包裹着他,安抚了他的羞愧,“你早已向我证明了你是霸天虎最勇敢的战士之一,此刻的叫喊并不会有损于你的坚强。”
来自君主的怜惜迅速地瓦解了他的固执。又一鞭落下时,他没有忍耐,而是再次痛呼出声。一开始他的确试图保持沉默,他知道威震天更喜欢坚强的战士,但残存的隐忍却因寥寥数语融化在了君主的包容中,此刻竟什么也不剩下了。
铁鞭再次落下,又一声痛呼回荡在井中。满功率的散热再也阻止不了机体温度的攀升,剧痛与燥热使他头晕目眩,意识昏沉……不,他不能离线,这是他应得的惩罚。
“陛下…陛下,”塔恩的嗓音变得嘶哑破碎,“若我陷入昏迷,请您用冷却液使我清醒…”
他从讯问室带来了自己精心调配的冷却液,那里面兑入了五倍香浓的高纯,还添加了稀有金属盐类弱电解质,口味香甜甘美。将这些特制的冷却液淋向汽车人俘虏曾给他带来不少独特的乐趣。
威震天闻言停下鞭,从塔恩的身后绕到身前。塔恩努力抬眼望着那居高临下的身影,他模糊的视线仍然能捕捉到君主的震惊,“塔恩,你何竟对自身如此严厉?”
这是威震天第二次提出这个疑问,而这一次塔恩给了他答案,“威震天陛下,我今日所承受的痛苦,可比得上当初强行加诸于你身上的万一?”
说罢竟有些许清洁液不受控制地涌出了塔恩的光学镜。不论多么剧烈的刑罚之痛也不能让他流泪,然而一想到君主的遭遇和自己的所作所为,便让他忍不住悲伤哭泣。机体上的剧痛使他疲惫不堪,核心里的煎熬耗尽了他的气力,情绪失控的大悲之下,塔恩终于意识离线,沉入了黑暗之中。
再醒时,他感觉到自己洇湿的脸颊,被一只温暖的手掌轻柔地捧起,他的口中含有清凉甘甜的冷却液,正顺着脸颊被捧起的角度滑下他干哑的喉咙,滋润着他燥热难熬的机体,其中加入的高纯和盐类化合物同样缓缓地为他补充着体力。
没想到他的君主竟是以这样的方式答应了他的请求,他合该被极具刺激性的冷却液泼醒,让浸泡其中的伤口绽开烙铁灼烧般的疼痛才对。塔恩尚未完全睁开的光学镜又溢出了泪水。
“看着我,塔恩。”
塔恩遵从了君主的命令,他看见威震天半跪在他面前,与他平视,一只手托着他的下颌,另一只手拿着一个容器喂他。
威震天撤回了手,将容器放在地上。塔恩贪恋他掌心恒星般的温暖,不由自主地偏头追逐。
威震天纵容了塔恩,用双手轻轻捧住下属的脸颊,拇指温柔地擦去他眼下的泪水,“塔恩,听我说,我的苦难并非是你的过错。命运带给我过多的折磨,我曾怨恨过它,可现在我却察觉,它同样也带给我许多傲人的成就,这其中,便有你矢志不渝的忠诚,你说是不是?”
“是!是的陛下!是的!”塔恩拼命点头,惹得自己一时头晕不已,差点把刚咽下去的冷却液吐出来。
为了不让他乱动,同时也是为了安抚,威震天毫不嫌弃他布满泪水的脸,亲近地与他额头相抵,一只手圈在他的腰间,另一只手抚上他的后脑,用手指梳理他的颈部因痉挛而绞紧的线路。
贪恋着君主的温柔,塔恩沉浸在安慰之中,“请宽恕我,威震天陛下。”
“如果你渴求我的宽恕,你自始便拥有它。”
地上的容器被重新端起,塔恩顺从地喝下了威震天喂给他的冷却液。紧接着威震天问道,“还要继续吗?”
“是的,求您。”
威震天点头答应,“没关系,你已经挺过了大部分,就快要结束了。”
塔恩瞬间感觉自己精神多了,分不清这力量是源自冷却液还是君主的鼓励。
最后几下落下之后,金属藤蔓松开了他被缚的双膝和双手。他的双手因传输不畅而麻木僵硬,他的双膝因长跪不起而疼痛无力,自藤蔓松开那一刻他便再也立不住,向侧面跌去,但他没能摔在地上,一双有力的手臂接住了他。
“威震天陛下…”塔恩叹息着将头枕在君主的肩膀上。
“安心休息吧。”在被威震天抱起的一瞬间,精神松懈下来的塔恩便安心地昏睡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塔恩是趴在充电床上的,他已经回到了自己的舱室。他感觉到后背一阵清凉,尖锐的刺痛皆被安抚,化作能够忍受的钝痛,他侧头看见他的君主正坐在榻边,细心地为他清创修补。
“陛下…”塔恩握住威震天的一只手,将那人温暖有力的手掌垫在自己的脸颊下。熬过刑罚之后,悔痛与无助尽数消退,让此时的安慰显得更加令人愉悦和满足。
威震天颇觉无奈地望着塔恩,目光几乎称得上是宠溺,他纵容了臣下的亲近,甚至还随口夸赞了几句。
塔恩因为君主的夸赞而欣喜,却又突然收敛了笑意,正色道,“威震天陛下,您对我太过仁慈。”
“不够仁慈,”威震天顿了顿,随即收起了工具,躺在榻上,展开双臂将塔恩拥入怀中。
“为什么?”塔恩问道。枕着君主有力的手臂,依偎在这个如恒星般温暖的怀抱里,塔恩感到一阵深切的幸福,仿佛失落了几百年的快乐与充实终于在此刻重新找回。
“此前,我从未想过要责备你,只因我认为你的愧疚已经足够惩罚你自己了。但这是不公正的,这对你而言太过沉重,我早就应该意识到这种不公,然后禁止你惩罚自己,并且亲手惩罚你。现在还觉得疼痛难忍吗?”
来自君主的关切让塔恩的火种熨帖极了,他情不自禁地微笑起来,真心实意地回答,“不痛了。”
只要能够跟威震天陛下在一起,再大的疼痛都将化作长足的甜蜜。他孺慕地望向君主那双藏着星辉的光学镜,暗自窃喜,这世上可还有比在自己信奉之人的怀抱中安睡更幸福的事吗?恐怕连普神也说不出。
愿我每夜都能与您相拥。
塔恩凑近威震天,埋首在他胸前,仰头虔诚地亲吻那人曾被钨金灼烧的外甲,向它祷告并致以歉意。做罢还嫌不够,塔恩又拽住了威震天的手,带着感激与崇拜亲吻了他曾握过铁鞭的手心。
威震天被逗笑了,“塔恩,别胡闹了,睡吧。马上就要天亮了。”他抽回手轻轻拍了拍塔恩,然后重新将他抱回怀中。
“最后一个请求,”塔恩急忙道,“最后一个请求,威震天陛下。”
“什么?”
“我不想住在基地,我想搬家。”
“随意,你想住在哪里都行,”威震天闭着光学镜哄道,“你想跟巨狰狞一起住在北方山脉都行。”
于是第二天,塔恩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搬了家,新家就在麦戈坦的火种舱井,威震天的心口处。
Chapter 40: 番外6: 王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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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无意义。”声波简短地说。
不能怪他话少,他向来惜字如金。就连当初威震天让他描述霸天虎初占黑矮星的情况时,他也只有一句话:一败涂地,一贫如洗。
很贴切。但今时不同往日了,他们有地、有钱了。
于是红蜘蛛又要搞幺蛾子。
“附议,”震荡波道,“威震天做总指挥官时,就不曾佩戴王冠。”
“我没打算征得你们的同意,我就是在宣布我的决定。”红蜘蛛随意道。
“那你叫我们来开会干嘛?”惊天雷道,“我觉得也没必要弄一个王冠什么的,毕竟没什么实用性,威震天就……”
“那是他没有品味!”红蜘蛛打断了惊天雷。这位骄傲的指挥官双手交叉叠在胸前,不屑一顾地撇撇嘴,“你们没看见他连个像样的涂漆都没有吗,邋遢的老铁桶。我好歹也是霸天虎的门面,可不能像他一样不修边幅……”
自从会议开始时,塔恩便坐在会议室的角落里,隐忍着——隐忍着自己反驳红蜘蛛并赞美威震天的冲动。他上一回这么做的时候,只因一句“举世无双”,就被威震天给揍躺下了。
看在普神的份上,从前塔恩至少还有机会能背着威震天,尽情地歌颂他。然而现在,藏在麦戈坦的任何角落都逃不过威震天的耳朵。塔恩不想惹他的君主不悦,但是不能自由说话的折磨已经快要逼疯了他。
红蜘蛛大言不惭,无异于雪上加霜。“邋遢的老铁桶”相当精准地踩进了塔恩的雷区,那可是完美无瑕的威震天陛下啊,他的一切都无与伦比。
塔恩咬住自己的舌头,启动了深度换气程序,忍了又忍。
然而下一秒,“不修边幅”再一次刺激到了他。哪怕威震天要拔掉他的发声器,他也憋不住了。
“你竟敢说威震天陛下不修边幅!只有你这种败絮其中的人,才需要依靠涂漆和王冠来装点自己,掩饰内里的平庸。威震天永远不需要这些,他已居世间至高至伟,连黄金和钻石也不能再增添他的光辉!”
一屋子的人全都瞪大了光学镜看着塔恩。声波还在电子面罩上给他点了个赞。
完了,他说出来了,威震天马上就会出现然后把他揍进地心了。
果然,他脚下一空,直接从会议室垂直掉进了地底。密集如织的藤蔓将他兜住,又像一张罗网一样将他缠紧。
“塔恩,你就是管不住自己的发声器对不对。”威震天的化身出现在他的面前。
“陛下…”他喘着粗气,“威震天陛下…威震天…”他的火种高速旋转起来,几乎要蹦出了他的胸舱。在威震天将自己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身上的时候,他怎么还能忍得住啊,他多么想膜拜君主的一切,从头盔到脚尖,都赞美一遍。
压抑数月的颂扬之词积攒在核心里蠢蠢欲动,叫嚣着要破体而出。但他不能,他死死地克制住自己的冲动,浑身发抖,只能喘息着一遍遍呼唤君主的名,似乎这样就能缓解自己无法发泄的痛苦,“威震天……威震天……”
塔恩的反应令威震天哼笑出声,他摇摇头,柔声低语,“你知道吗塔恩,我重新考虑了一下,我想我确实需要一个王冠。”
迎着下属炙热却困惑的目光,他接着命令道,“今晚,就用你的歌声为我加冕吧。”
周遭的藤蔓瞬间消散,塔恩失重坠落,手足无措地掉进了君主的怀抱中。
(全文完)
水龙 (Guest) on Chapter 1 Thu 04 Jan 2024 06:35PM UT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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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uganggai_fishbowllid on Chapter 5 Fri 28 Feb 2025 01:04PM UT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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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inkthf on Chapter 32 Sat 10 May 2025 05:42PM UT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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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uganggai_fishbowllid on Chapter 32 Sun 11 May 2025 03:40AM UT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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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orpheus2000 on Chapter 37 Fri 20 Dec 2024 06:48PM UT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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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uganggai_fishbowllid on Chapter 37 Sat 21 Dec 2024 01:04PM UT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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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naJoah on Chapter 37 Sun 16 Feb 2025 03:01PM UT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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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uganggai_fishbowllid on Chapter 37 Sun 16 Feb 2025 09:10PM UT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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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龙 (Guest) on Chapter 40 Fri 05 Jan 2024 07:56PM UT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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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uganggai_fishbowllid on Chapter 40 Fri 05 Jan 2024 08:23PM UT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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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uuko_Akira on Chapter 40 Wed 27 Mar 2024 02:31PM UT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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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uganggai_fishbowllid on Chapter 40 Thu 28 Mar 2024 05:13AM UT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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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haoque_xiao on Chapter 40 Thu 05 Dec 2024 12:24AM UT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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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uganggai_fishbowllid on Chapter 40 Thu 05 Dec 2024 12:15PM UT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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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haoque_xiao on Chapter 40 Thu 05 Dec 2024 08:54PM UT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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