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 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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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部:白日焰火
矛盾对立寂灭之处,即是涅槃。
——引言[2]
CH1同行
那焰火寂静燃烧着。
被愤怒裹挟的少年趔趄前行,背负的重剑比任何时刻都企图压垮他,寂静——火焰安静地吞噬着一切,它顺着倒塌的木柱蜿蜒前行,如同恶魔降临般笼罩了尼布尔海姆,童年的水塔,熟悉的人们、家、母亲,最终将他的梦想燃尽。
克劳德,快跑,逃走,然后活下去—
女人与男人的声线交织在一起,让他头疼欲裂。
是谁?
克劳德,与我一同对抗命运吧。
他抬起头,一个男人站在火海中央,焰火模糊了他的面容,银白的长发如羽翼般随火星飞舞,他勾起嘴角,向克劳德微笑,有那么一瞬间,克劳德被迷惑住了,如此美丽,如此强大,他没有理由不回以笑容,但他强行压下嘴角,同时也将那份罪恶的情愫埋在心底。
克劳德清楚,比起火焰,这个男人才是真正的恶魔,他应当对这人再熟悉不过了。
但——他是谁?
你是谁?他的脚似乎被钉在了原地,只能眼睁睁看着男人转身离去。
命运之墙塌陷之时,新的世界便会诞生。
男人的声音仍然萦绕在他耳边,克劳德,游戏开始了。
他喘着粗气惊醒,冷汗浸透了棉布衬衣,那是临行前母亲特意为他缝制的,现在黏糊糊地贴在皮肤上,令人讨厌。
“你还好吗?”利昂大声问,像是想让全车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们俩身上。
克劳德摇摇头,“只是噩梦而已。”
他悄悄深呼吸,试图平复还在疯狂跳动的心脏,冷静下来后晕车的不适感又袭上来,但哪怕再怎么不舒服也不能暴露给利昂,比起晕车这么逊色的事,因兴奋而睡不着觉,以至于在车上睡着并且做个噩梦,这要好得多。
带着淡淡异乡气息的风拂过耳畔,周围的环境已经从最初的浓郁绿意变为光秃秃的平原,车厢仍然轻微晃动着,但比起最初的颠簸,已经好太多,这辆车载着物资武器以及克劳德的梦想,驶向中转站神罗机场。
克劳德直起身,迅速环顾车上的人们,利昂与乔伊正在远离他的位置低声讨论着什么,时不时发出几声粗鲁的笑声,一个陌生女人靠着货物缩在车厢阴暗的角落,克劳德对他们没有半点兴趣,他转过身,正巧对上了黑斗篷里那人的视线。
一双罕见的浅绿色眼眸,内里流转着更深沉的翠绿,又向外晕染开,如同猫咪般的瞳孔扩大呈现圆球状,有着一股莫名的非人感。
“哇!”那叫声不止来自克劳德,黑斗篷里的人似乎也被吓了一跳,他的斗篷因此轻微滑落,露出了一角银色的发丝。
克劳德眼疾手快地扶住斗篷,像是随手而为一样细心为他整理露出的头发,它们拥有不可思议般的手感,比去年春天向母亲求婚的那人赠送的绸缎还要柔软顺滑。
但他又想起了梦中的男人,手指不自觉地轻微颤动了一下,眼神也变得阴郁起来。这种事是绝对不可以说出去的,他不希望变成少年眼中的胆小鬼,只是个噩梦而已。
“这没什么大不了的,英雄萨菲罗斯也是银发。”他咕哝道,假装不在意自己的同伴有着如此特殊颜色的头发,手里的动作却停住了,“神罗……如果你不愿意是不用去的,妈妈说你可以留下帮忙。”
少年在一周前出现在克劳德家门口,当时的他伤痕累累,披挂着过大的衣物,它们破烂得完全无法辨认出原本的样式,他看上去像是经历了非常可怕的事,甚至可能因此失去了所有记忆,好在他拥有惊人的自愈能力,不到一天的时间,伤口便全部愈合,没有留下一道疤痕,这让本就拥有奇异样貌的他更像非人的怪物,种种迹象都表明他与当今的英雄萨菲罗斯脱不了干系,留下他绝对是个大麻烦,但心软的克劳迪娅没有听从村长的劝说,决定暂时收留他,直到他恢复记忆。
不过这些大人们的猜测被克劳迪娅隐藏得很好,她特意买来一件斗篷,叮嘱少年时刻保护好自己,她能察觉到少年与自己的孩子克劳德一样,拥有同样纤细敏感的内心,他们都迟早会面对自己的人生,即使是这样,她也想为那孩子做点什么。
虽然对于克劳德来说,这是不公平的,突如其来的少年理所应当地分享了本该属于他一人的母爱,但克劳德没有因此抱怨什么,他对这个容貌与英雄萨菲罗斯相似的少年抱有偌大的好感,自幼便失去父亲的他对年长的男性有种天然的崇拜与眷恋感,而少年恰好有着一种超越年龄的成熟感,总是能看透克劳德的想法,以长辈般的姿态包容他,是非常可靠且值得交往的对象。
“我很感谢克劳迪娅女士的帮助。”斗篷里的银发少年轻声说,“但我有预感,我必须去那里,也许我能在神罗找到遗失的记忆。”
“随你。”克劳德耸耸肩,他终于松了一口气,摸出自己当成枕头的随身背包,开始进行必要的检查。
“没有人动,我都看着呢。”银发少年忍不住说道。
“诶?”克劳德迷茫地眨眨眼,“你……在我睡觉时一直盯着我吗?”
“不能吗?”少年反问,脸上一点儿都没有偷看别人睡觉的羞愧感,反而直直地看着克劳德,直到克劳德的脸通红,因羞涩移开视线。
“没有一点常识吗?连这个都忘光了?”克劳德自言自语似的嘟囔着,泄愤般扯了一把少年的手腕,又像被烫到一样迅速收回。
他沉默了一会儿,晕车的难受劲又上来了,于是偷偷斜过身,倚靠旁边的货物,试图用这种方法让自己好过一些。
“麦洛说不可以用力倚靠那些东西。”少年提醒。
克劳德不甘心地撇撇嘴,虽然这么说,但不止他有这种想法吧?他瞥了一眼角落里的女人,她的头一点一点的,看上去昏昏欲睡。
少年叹了口气,他侧过身手臂自然地揽住克劳德的肩膀,耳语道,“那些箱子里装了火药,如果移动或摩擦会非常危险,如果你难受,那就靠着我。”
少年温热的呼气烫得他耳垂泛红,在那只手臂不由分说地缠上来时,克劳德的身体一下子变得很僵硬,“我——不难受,我很好,不需要你的帮助。”
但他没有拂开少年,而是垂下头,紧紧盯着车底的一个污渍点,仿佛这么做就能逃离这份尴尬一样。
斗篷下方泄露了几分笑声,像是有人捂住嘴偷笑。
“对,我知道,但我希望你能帮助我,克劳德。”少年又将克劳德揽过几分,使他完全靠在自己怀里,“一个人很害怕,可以吗?”
“切,胆小鬼,一点都不酷。”克劳德没有拒绝。
少年的怀抱出乎意料地有安全感,克劳德感到困意再次回归。
“你……连名字都想不起来吗?”他迷迷糊糊地问道。
“萨菲罗斯这个名字……我非常熟悉。”
“人人都知道英雄萨菲罗斯。”克劳德不假思索地回答。
“你也崇拜他吗?”
“我……”克劳德卡壳了,萨菲罗斯是他的偶像,他做梦都想成为那样的英雄,但这怎么可能说出口呢?只有利昂那种人才这么狂妄自大。
克劳德不再说话,就在少年以为他已经睡着时,他又突然开口,“以后叫你萨菲怎么样?”
“理由呢?”
“啊……不清楚。”克劳德说出了和刚刚少年一样的话,这让斗篷下的人挑起眉毛。
没有名字很不方便,况且再没有人比少年更适合“萨菲”这个称呼吧?克劳德忽略心底的一点私心——这样一来,就像他和英雄萨菲罗斯成为朋友一样呢!
“……也许你会成为他那样的英雄吧。”克劳德呓语着,处于半梦半醒间,越发感到少年带给他的安全感。
少年没有回答,他看着怀里的克劳德合上眼,才抬起手揉了揉那头毛茸茸的金发,克劳德的睫毛轻颤,口中呢喃了句什么,他无意识地用头蹭了蹭少年的胸膛,似乎在寻求更多爱抚。
这让少年萌生出一种强烈的保护欲与施虐欲,这种奇异矛盾的感情令他困惑,但又觉得熟悉,他原本就是这样的人呢。
这样的人怎么会成为英雄呢?少年垂下眼眸。
“比起英雄,我更愿意体会普通人的幸福,克劳德。”
“但是萨菲这个名字我很喜欢,谢谢你。”
他向已经沉睡的克劳德道谢,隐约间觉得找回了一部分流失的自我。
车厢再次颠簸起来,此时云端染上了馥郁的玫瑰色,夕阳倾洒于车厢内,微风吹动了萨菲的斗篷,一些发丝不可避免地飞出,角落里的女人发出了古怪的声音,像是震惊,又像是恐惧,萨菲没有在意她,他知道自己是特殊的,他下意识抱紧怀里的克劳德,好在自己并不孤单。
[1]Salvatore:在意大利南部,塞尔瓦托雷是一个名字,意味着救世主。
[2]取自赫尔曼·黑塞《克林索尔的最后夏天·红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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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2身体、心灵,情感
篝火有些耀眼的光芒唤醒了克劳德,身边已经空无一人,他掀开盖在身上的外套,发现自己身下是一片杂草地,不止如此,这里就像是一片面积不大的草原,漫天星河横亘在头顶,闪烁着清冷的光芒,衬得一切越发寂寥起来。
晕车的恶心感已经在睡眠中消失殆尽,要感谢萨菲才行,他站起身眺望远方,试图找到那个身影,但只能看到货车旁聊得热火朝天的利昂和乔伊,以及一个贩卖商品的小个子老人,他身前摆着一张小桌,上面放了些饮品食物售卖,此时正忙着安抚他的陆行鸟,而在场地的另一边,货车上倚靠货物的女人正和另一个席地而坐的男人说着话,那男人也带着陆行鸟,他背靠在蹲伏熟睡的陆行鸟上,抬起头和女人谈论[1],身上的黑西服与黑帽子与旁人格格不入,从帽檐下露出雪白的头发。
啊,莫非这种颜色的头发在大城市很常见吗?也许萨菲确实和萨菲罗斯没什么关联呢,他看上去也只是比自己稍大一些的少年而已,克劳德想着那张虽然青涩却与海报上相似程度极高的脸,又不确定了。
到了神罗,他们会就此分开吗?萨菲罗斯会好好照顾萨菲吗?他忽然有点生气,究竟是怎样的疏忽大意才会让萨菲落得现在的境地啊?
“晚上好。”女人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克劳德吓了一跳,她是什么时候靠过来的?他连忙拾起地上萨菲的外套,警惕地抓在手里。
“你脸色很差劲哦。”她一屁股坐在地上,借着篝火的光芒更仔细地打量克劳德,鼻根处的大片雀斑在火焰的映衬下呈现出红色般的错觉。
“我叫艾玛。艾玛•莫斯巴勒,你呢?”
不请自来的家伙没必要理会吧,想赶紧找到萨菲。
“克劳德•斯特莱夫。”他应付道,站起身准备离开。
“嗯?你要走了吗?但你那位同伴回来会找不到你吧。”
“你知道他去哪儿了吗?”
艾玛满意地看着克劳德再次坐回原位,点点头,“大概是货车背面那片区域吧,我看到他和司机一起走向那个方向了。”
“说起来,我注意到你一路上都没吃东西,身体不舒服吗?”
“没有。”
“那就是晕车?”
“已经不碍事了。”
艾玛一时有些语塞,她从没遇到过如此冷漠的回应,怎么说自己看上去也是个热心的老好人吧?
“嗯……你要喝水吗?很好喝的北方水哦,一路上没吃东西,也要补充些水分吧?”她递出装有透明液体的瓶子。
“不需要。”一个冰冷的声音替克劳德做了决定,萨菲仍然披着斗篷,背着克劳德的背包,手里拿着一把散发香气的烤串。
“萨菲。”克劳德压抑住声音里的惊喜,那双清澈的蓝眼睛却闪着光。
看着这样的克劳德,萨菲稍稍舒展眉目,声音恢复了平日的平静,“这位小姐,能否请你离开?”
实际上,没等萨菲说完,艾玛就已经像只炸毛的老鼠一样迅速溜走了,银发少年在心里不屑地嗤笑一声,面上却向克劳德露出温柔的笑容,将烤串塞进他手中。
“好香。”克劳德下意识称赞,后知后觉地又脸红了,他怎么表现得和小孩子一样?
萨菲笑着揉乱了他的头发,“在你睡着时有野兽来袭击这里,这是我去帮忙的报酬。”
“喏——”他又像想起什么一样从背包里拿出两瓶水,上面贴着神罗军用的标签,“这也是他们给的,啊——抱歉借用了你的背包,这里面有很重要的东西吧?”
克劳德知道萨菲指的是那2000gil,比起这个,他更不愿意看到萨菲低头认错的模样。
“没关系。”他匆匆开口,“它算不得什么。”
“要好好珍惜克劳迪娅女士的心意啊。”虽然这么说着,那种被偏爱的愉悦感却让萨菲扬起嘴角。
两个少年围坐在篝火旁分享了这份旅途中的美食,司机麦洛像是等他们吃完一样马上靠了过来,他已经把头盔摘下来,面庞意外得年轻,但从额头至右眼下方却有一道类似烧伤的疤痕。
“嘿,你们!”他冲萨菲和克劳德咧嘴一笑,“味道怎么样?”
“很不错。”萨菲回答,“非常感谢您的烤肉。”
“害,哪里的话。”麦洛挠挠头,“要不是你帮忙,那边肯定受伤的不止一两个人了,别看我这样全副武装,但实际却是个假货,我早就不是什么真正的士兵啦!”
他大笑着拍拍萨菲的肩膀,视线却转到了克劳德身上,“有什么想问的,比如军队?米德加?只要我知道的都会告诉你们。”
一直有些不明所以的克劳德回过神,听上去萨菲非常擅长战斗,但麦洛的态度让克劳德困惑起来。
“克劳迪娅女士有给这位先生小费,叮嘱他照看我们。”萨菲解释道。
“哈哈哈哈……”麦洛有些尴尬地笑了起来,“从你口中说出来让我有种罪恶感呢。”
克劳德原本无地自容的心情经过麦洛的打岔有所缓解。
“我都不知道……”
“嗯,她本来也不想告诉我的,但我看到了。”
“你们是兄弟吗?”麦洛忍不住问。
“不是。”异口同声。
麦洛被他们的回答逗笑了,“好吧,总觉得你们非常相似,很合得来。”
“我们回归正题,你们有钱吗?”
“有一点。”克劳德谨慎地回答。
“很好,钱在军队生活中很重要,很多事情都可以用钱打点通融的,记住这点。”
一些画面在萨菲的脑海中一闪而过,他缓缓开口,“不止是钱吧?还需要强大的身体和坚韧的心灵,这是特种兵必备的素质,失去这些就会失去存在的意义。”
麦洛意外地看向萨菲,“这么说也没错……身体和心灵必不可缺,它们所凭依的却是人类强烈脆弱的感情,保护所爱之人的心情会让人拥有前所未有的勇气,超越身体与心灵的极限。”
“是吗?会被感情左右的特种兵是二流的,不,应该说是老式吧,过时了就没有存在的意义。”他听到自己冷漠地开口。
不,这不是他想说的话,萨菲想,他只是不能理解,一直以来他都恐惧重获记忆,他有预感,这样的自己,这样冰冷的心一定是非常非常寂寞的。
拥有坚韧的心灵才能够控制强大的肉体,坚韧的心灵是毫不犹豫的、坚如磐石的、冷漠无情的,夜风呼啸着穿过空洞的胸膛,即使这样,他的心也不会动摇。
拥有所爱之人是什么心情呢?他从未有过。在他看来所有人都是一样的,温柔对待他人只是为了掩饰自己摇摇欲坠人类身份的假象。
他需要一个支撑自己存在的意义。他究竟是谁?
士兵重重地叹了口气,抬头仰望星空,脸上带着苦涩的笑意,喃喃自语道,“已经过时了啊。”
“我不这么认为。”克劳德生硬地开口,“谁都不愿意被感情左右,但又不得不被感情控制,这是无可奈何的。”
他犹豫了一下,像是鼓起勇气一样抬起头,直视那双介于野兽与人类间的绮丽双眸,“为什么要假装坚强呢?”
你难道很孤独吗?克劳德没能问出口。
少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他只是静静与克劳德对视,平静的、不带感情地审视着这个孩子,他一直在想,自己为什么会在重伤后出现在克劳德身边,偶然吗?或是谁刻意而为?经过他这些天的观察,克劳德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他没有强大的肉体,更没有坚韧的心灵,甚至脆弱敏感,克劳德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孩子,不是他的同类。
于是他将他们的相遇判定为偶然。
但现在,他发觉并非如此,某人刻意编排了这次相遇,克劳德是特殊的,那孩子自己可能都没有发现——他有多么了解萨菲,这是不可思议的能力,尤其当萨菲也同样了解克劳德,他们如同一面镜子,照出了彼此的残缺。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确实相似,但绝不相同。克劳德为什么不能成为他的同类呢?真是遗憾。
比起这些,他更想知道是谁怀着什么目的暗中助推了这一切,萨菲不喜欢超出掌控范围的事。
“……抱歉。”克劳德有点后悔自己的唐突,他应该更慎重地考虑到萨菲的自尊心才对。
“你不必道歉。”萨菲终于移开视线,盯着在风中摇曳的篝火,万幸中的是—如果必须与某人建立羁绊,他会选克劳德。
“你们在说什么?让我们加入吧。”不知什么时候,利昂与乔伊围了过来。
“啊,军营生活方面的经验?毕竟我是前辈嘛。”麦洛回答。
“哇!好狡猾!你们在这里偷偷摸摸的也太不厚道了。”利昂大叫。
“不厚道?”克劳德瞪着利昂,像只气呼呼的小陆行鸟。
“克劳德的母亲有给我小费,这是他应得的服务。”麦洛解释道。
“啧,那还是不厚道咯,大人和小孩都不厚道——”
“再胡说八道就让你永远张不开嘴。”萨菲的眼睛眯成一条线,带有警告意味地瞟向利昂,浑身散发出危险的气息。
“什、什么?我哪里有……”
“利昂!”麦洛提高声调,“回到你们休息的地方,这是命令!”
他看着那两个男孩灰溜溜地跑回原位,利昂的眼神中还带着明显的不甘心,他在心里摇摇头,终于算是放下心。
谁都不知道士兵的战斗服已经被冷汗浸透,他不能站起来,因为这会暴露他的腿仍在颤抖的事实。
危险——极度危险,这个少年。
他假装若无其事地看向克劳德,这孩子已经从愤怒中平息下来,视线飘忽不定,脸颊泛着兴奋的红润,萨菲为他出头这件事让他高兴得不得了,但即使再怎么开心,他也是不会说出口的吧,真是小孩子心性。
克劳德看起来什么都没有察觉到。
那是他的错觉吗?
不,一定不是。麦洛随即否认,他的直觉从不会出错,他想起刚刚战斗时斗篷里露出的银白色发丝,以及那可怕的堪称非人的力量。
怪物。
彻头彻尾的怪物。
要提醒克劳德吗?麦洛犹豫了。
这时候,那少年转过身,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食指抵在唇中,那是一个噤声的标志。
嘘——
士兵僵在了原地,嘛,无论多少次都是这样的啊,光有浓烈的情感完全无济于事,没有强大身体和坚韧心灵的他无法保护任何人。
真是太狡猾了。
[1]取自野岛一成《通往英雄的2000Gil》
Notes:
其实小萨只是想让麦洛安静,因为小克困了……呃也不全是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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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一路上都睡得很饱,克劳德很早就醒来,此时天才微亮,空气中还残留着一层属于夜晚的薄雾,草叶与露水的气味格外浓郁,这些所有清新美好的事物正随着太阳升起而消失,最终融入更远处的群山,只剩下篝火的灰烬留在原地。
这是中转站,他似乎不止在等待一架来自神罗的直升机,更在等待什么能改变他人生的伟大转折点。
会是什么?那个总是困扰他的噩梦也该结束了吧,他已经下定决心不会再为任何事情动摇了,要成为萨菲罗斯那样的英雄才行。
这时候,萨菲拽了拽克劳德的衣角,他像只慵懒的猫一样伸展身体,眼神仍然带着困意与迷茫。
“要出发了吗?”
啊,有点可爱。克劳德想,像只猫一样呢。
“还没,再睡会儿吧。”
“好。”萨菲迅速闭上眼,但又睁开,“小心陌生人,不要被骗。”
“快睡吧。”
怎么可能被骗?他又不是小孩子了,克劳德撅起嘴想着。
向前走了几步,他看到利昂、乔伊正在和艾玛讨论什么,很明显利昂还没有忘记昨晚的事,他狠狠瞪了一眼克劳德,但这种幼稚的行为完全没被克劳德注意到。
他继续靠近他们,听到了“soldier”、“适应性检查”、“手术”这样意义不明的词汇,正在他犹豫是不计前嫌地加入他们,还是继续偷听时,乔伊发现了他,他热情地欢迎了克劳德的加入,看起来他并没有像利昂那样恶劣,而且对昨晚自己同伴的言行有些愧疚。
“你们在说些什么?”
“soldier啊,像你这样的人是不会有勇气去当吧,听说要做特殊的手术。”利昂笑嘻嘻地说。
“别这么说。”艾玛在克劳德发火前阻止了利昂,她的眼珠不安地转动着,像在寻找什么。
“还有适应性检查。”乔伊赶忙岔开话题,“soldier在方方面面的要求都比正常人要高。战斗能力,健全的精神,健康状态——要是有什么障碍或者旧疴是没法成为soldier的。[1]”
艾玛赞同地点头,“是的,而且在适应性检查前,新兵还要接受至少三个月的基础训练。”
“啊——估计晕车在及格线上下吧”她不知为何又补充了一句。
克劳德的心坠了下去,还怀着期待的心情一下子被击了个粉碎。
“不过啊,还有种捷径可以成为soldier。”像是看出他在想什么一样,艾玛继续说道,她忽然压低声音,“那边的大叔是塔克斯哦,听说会发掘有潜力的人,让他们成为soldier。”
艾玛用视线暗示他看向穿着黑西服的男人,是那个有着雪白头发的人。
一边的利昂和乔伊似乎早就听过了艾玛的这番话,只是在思考自己的事情。
“我们问过了,需要500gil。”乔伊轻声说,“不便宜哦。”
“500gil?不是2000吗?”克劳德脱口而出。
“为什么这么觉得?”乔伊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克劳德的视线一下子瞟向别处,见他没有解释的意思,乔伊也不再说话。
真是蠢透了,克劳德的鞋尖无意识地摩擦着地面,他怎么会说出那种莫名其妙的话?
“你们决定好了吗?”自称塔克斯的男人走过来,他低头看向克劳德,后者立刻注意到他的眼睛。
中央的一圈绿色像极了萨菲眼睛的颜色,克劳德想起还在像猫咪一样赖床的萨菲,嘴角微微上翘。
“原来你会笑啊。”艾玛突然感叹,“真是罕见。”
她在说什么傻话?这不是当然的吗?
乔伊终于按捺不住了,他快步走向那个塔克斯,低声与他交流了几句,随即掏出钱捧给他看,那男人摘下帽子,示意乔伊把钱放进去。
“啊,他要成为soldier了。”艾玛眨眨眼,向右看去。
这么说——克劳德有些激动,只要500gil就能成为soldier,这是一笔很划算的交易,可他又犹豫起来,母亲交给他的钱都是辛苦攒起来的,他不想用掉。
但是!但是!他已经决定了——
“克劳德,不要被骗了。”萨菲像幽灵一样突然出现在他身后。
“那个人不是塔克斯。”
“你怎么知道的?”克劳德猛地转过身。
萨菲的语气前所未有的冰冷,“某种不可挽回的趋势……他的白发是那个的象征,总之就是——他快死了,任何组织都不会收这种人的。”
“那么你呢?”克劳德怔怔地望着萨菲,像是头一次认识他,没有意识到他的声音带着哭腔。
“不知道,我只想起这些,但我认为我的头发与那种趋势无关——你都不怀疑我的话吗?”
“你没有理由骗我吧。”
天真,容易轻信他人。萨菲的心中莫名涌起一阵恶意,想试试狠狠欺骗那孩子的感觉,想破坏这份过于柔软的纯真。
他一定会哭出来吧?那双美丽破碎的蓝眼睛会因此失去光泽吗?
多么令人期待。
不对,这不是他!他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呢?究竟是谁在控制他?是他身体里那个尚未失去记忆的自己吗?
为什么不愿意承认?心底一个声音低语,你就是这样的人啊。
看着他——
那孩子,金发碧眼,美丽易碎的人偶,你不想把他据为己有吗?不想让他永远用那种绝望的眼神注视着你吗?
不是这样的……他越发觉得辩驳的力度微弱起来。
“萨菲?你怎么了?”克劳德担忧地看着他。
“没什么。”萨菲压下心中那些黑暗的低语,露出安抚的笑容,“只是让你的梦想落空了,真是抱歉。”
克劳德摇头,“这本来就不是我所追求的,我还是希望能靠自己的努力堂堂正正地当上soldier。”
“但还是完全想不明白呢……”
“什么?”
“我将来要成为什么样的人,本来我已经决定好成为soldier,但没想到还有各种意外,甚至还要接受特殊的手术……英雄不是普通人努力就能成为的呀。”
萨菲忽然笑起来,这使得克劳德用谴责的目光盯着他看。
“第一次听到你说这么多话,有点吃惊。”萨菲微微低头,张开双臂,以缓慢且强硬的态度将克劳德拥入怀中。
“无可置疑的一点,你做自己就好了,克劳德,我会指引你走上正确的道路。”
所以——看着我,克劳德,记住现在的我,别让我消失。
那么萨菲呢?你想成为什么样的人?
这样的话克劳德终究还是没问出口,因为麦洛已经在不远处出现,通知他们直升机即将提前到达。
不一会儿,头顶果然响起了机械的嗡鸣声。
克劳德登上直升机,最后一次望向故乡的方向,除了连绵起伏的群山,他再没有看到更多令人怀念的东西,而萨菲的手臂仍然搭在他的肩膀上,迫使他最终看向前方。
在他身后,一颗棋子从天而落。
[1]取自野岛一成《通往英雄的2000Gil》
Notes:
建议大家把野岛这篇看了,因为这几章是在他文章的基础上写的,其中也直接引用了一些话。(不看也没关系,因为很快就和他的文章没什么关系了)
Chapter 4: 坠落的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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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初的兴奋劲儿过后,克劳德很快对窗外的景色失去了兴趣——一成不变的晴空白云,看久了也会让人有些厌烦。
更何况乘坐直升机也不像他想象的那样有趣,大部分空间都被用绳索捆绑的货物占据,就连克劳德这种身材的少年都不得不蜷起身子,这个姿势维持时间久了着实难受,机体还时常会因气流波动而发生强烈的震动或颠簸,从发动机里泄露出来刺鼻的魔晄味让他头晕目眩,这比坐货车更可怕。
克劳德脸色苍白,他的胃里翻涌着酸水,只要一不当心就会丢脸地吐出来,他开始回忆自己都吃了什么,这非但没能转移注意力,反而让他更恶心。
萨菲似乎对他说了什么,但引擎巨大的轰鸣声与机翼转动的噪音完全吞没了他的声音,这时候,什么东西被扣在克劳德的头上,让他的整个世界都重获宁静。
他带着些疑惑看向萨菲,只见他头上戴着和他一样的东西,一个有着不错隔音效果的头盔,内置有可以互相沟通的耳麦。
哪里来的?
萨菲冲前排扬扬下巴,坐在副驾驶的大叔冲他俩憨厚一笑。
接着,比他稍大的少年忽然有些无措,他的眼神里闪烁着忐忑与微弱的期待,萨菲从怀里掏出一条项链,那上面坠着个精致小巧的古铜色盒子,正反面都被人摩挲得锃亮,他小心翼翼地把项链摘下来,放在克劳德手心。
“我有时候难受的时候会攥着它,不知道什么原因,总感觉有治愈的效果。”
似乎是非常重要的东西,克劳德下意识攥紧了项链,但下一秒他又被人握着手掰开手指。
“不用那么紧张,只是个旧物件,也许有一天,我就用不着它了。”萨菲轻松地说着。
他借着克劳德的手按开小盒子侧边的按钮,盖子缓缓自动开启,呈现在克劳德眼中的是一位深棕色长发的美丽女性,她温柔地看着他们,嘴角勾勒出一丝恬淡的笑意。
“杰诺瓦。那时候回过神来时,唯一能证明我存在的东西只有这个,我在盒子背面找到了她的名字,我想那是我的母亲。”
更多的记忆在此时流入了他的脑海,他看到从前的自己掏出这张照片向无数人询问,但每次得到的只有那些歉意的眼神与无奈的摇头,渐渐的,他不再抱有期待,终于有一天,这条项链被某人丢弃至悬崖下,海浪冲刷着它,日复一日,直到……一只戴着黑皮手套的手拿起它——是他自己吗?萨菲更加困惑了。
他为什么要做这么无意义的事?放弃就是放弃了,再去寻找也不会得到答案,他深知自己是个讲究实际的人,与其追求一个虚幻的母亲,不如就近接受一个身份,从而保持稳定的状态。
“你有见过她吗?”萨菲不抱希望地随口问道。
克劳德的喉咙忽然干涩得说不出任何话,那深处像是长了肿块一般,他本来就不善言辞,现在更是组织不出什么安慰人心的话。
但……杰诺瓦?异常熟悉的名字。不知是否是晕机的缘故,克劳德的头一阵阵钝痛着,他曾经在哪儿见过或是听谁说过这个名字?
一段模糊的画面像被撕裂般浮现在脑海中,刻着“杰诺瓦计划”的青铜牌匾、浸泡在魔晄中的怪物、大火、以及那个已被克劳德视作梦魇的男人……
那恐怖而令人着迷的存在又将克劳德钉在原地,笑声低沉蛊惑。
【克劳德,不要忘记我。】
“啊!”克劳德喘着粗气发出痛苦的叫声,手中的项链随之滑落在地。
“克劳德!怎么了?”萨菲摇晃着他,“清醒点!克劳德!”
好痛苦。这是梦?还是某人的记忆?为什么要让他看到这些?他已经……
他已经……
一个女人的名字与杰诺瓦重合,“咯哒”一声轻响,它们回到了正确的位置。
克劳德低声啜泣着,肩膀上下耸动,像是梦呓般嗓音沙哑,“露克蕾西娅……”
“你的母亲……不是……”
“什……”萨菲皱起眉头,克劳德这副脆弱可怜的模样吸引了他的大半注意力。
这时候,直升机剧烈地摇晃起来,不远处乌云正在集结,它们仿佛拥有活物的身体,在短短几十秒间,原本的晴空白云已经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交织的雷电与漆黑可怕的天空。
“不好!”机长低吼,只见他面前的操控台闪着火花,各种精密仪器在突如其来的灾难面前一无是处,直升机失控了。
他一拳砸向操作台,“操!真他妈的邪门!”
“随时准备跳机!”他转过头大叫,“布恩,你把救生衣和伞包拿过来,给他们分下去,动作要快!”
副驾驶座那个笑容憨厚的男人迅速起身。
他刚刚说了什么?克劳德终于清醒过来,他的手心已经空无一物,心脏随之猛地一坠,糟了,萨菲的项链!他弯下腰,试图寻找到那个闪烁光泽的小玩意儿,可它已经在刚刚的混乱里完全不见踪影。
“别找了。”萨菲拉了一把他,“只是条旧项链。”
“但是……”
“总会有新的东西取代它。”那是我已经遗弃的过去。
克劳德沉默不语,倔强地继续翻找。
“你先走吧。”
萨菲顿住了,“你在生气,为什么?如果我们两个中间非要有一个生气的人,那也是我,克劳德,你弄丢了我的项链,那里面有我母亲的照片。”
“所以说,必须找到它啊!”克劳德终于克制不住地叫道,声音大得使得其他人都向他们的方向瞧去。
他没有再等萨菲的回答,整个身子都探到座位底下,试图寻找那条不知跑到哪儿去的项链。
“需要帮忙吗?”布恩抱着一摞伞包摇摇晃晃地走过来。
萨菲摇摇头,“谢谢,我会处理好这个。”
布恩耸耸肩打了个手势离开,去给其他人分发物资,萨菲无奈地叹了口气,继续劝说“冷静下来克劳德,它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重要。”
“但是你什么都不记得了,又怎么会知道重要与否?”
噢,他可爱的同伴是会因危机提升思辨能力的人。
“正是因为什么都不记得了,才要守护当下能够拥有的东西。”萨菲攥住克劳德的一只手臂,阻止他继续寻找下去。
“现在——起来,克劳德。”
利昂和乔伊被机长推了下去,他们发出愚蠢的尖叫声。
“别管我!”克劳德甩开了他,他哽咽着,在那堆货物里疯狂翻找,他一定是疯了……但他必须找到……他必须在一切发生之前阻止……阻止什么?
萨菲的瞳孔因不悦缩成一条线,人格深处暗藏的暴虐感被激发,他几乎想狠狠咬住克劳德的脖颈,逼迫他听从自己的命令。
【我不是你需要拯救的人吧。】记忆如同卡顿的胶片一帧一帧播放,让他及时找回理智。
“克劳德,拜托了……”如果克劳德再不听劝,他不介意动用更强硬的手段,这是克劳德应当得到的惩罚。
【试着温柔一点对待这个世界,就一点点。】
“我已经……不想再失去任何人了,你是我重要的、无法被取代的同伴。”也许是谎言,但萨菲本身也并不算什么诚实的人,他一定用谎言欺骗过很多人,以至于他现在得到的所有记忆都是残酷而寂寞的。
但这话出乎意料的奏效了,克劳德缓慢地起身,他的脸上挂着可疑的红晕,泪水还没有干涸。
“该死的。”他小声骂道,眼神躲闪着不愿与萨菲再对上,“我浪费了太多时间……我……”
萨菲明白了,渴望认同,喜欢夸奖,真是容易被操控的孩子,他之后可以考虑与克劳德建立积极的正向反馈关系。
“你们在干什么?快点跟上!”机长怒吼道,又转过头瞪着布恩,“你怎么也是?连救生衣都没穿?难道……”
“操!”整装待发的他被布恩踹了下去。
“解释的话之后再说,我们还来得及,现在及时止损是很明智的决定,你以后一定能成为一个优秀的soldier。”萨菲夸赞道,塞给他一套救生衣以及降落伞包,“等会儿必须跟紧我。”
克劳德的眼睛因为夸奖闪闪发光,他以最快的速度穿上救生衣,瞥向窗外,整个人都被恐惧击中了,那是什么?灰色的亡灵?魔物?
密密麻麻的灰色魔物覆盖了整片天空,它们堵住了所有光线,营造出风雨欲来的假象,一部分魔物缠上了机翼,还有一些正疯狂撞着机身与玻璃,克劳德与距离最近的那只对上了视线,那诡异的灰斗篷下方没有真正的形体,只有涌动着的深邃黑暗,它们试图破坏这架直升机,这正是飞机失事的真相。
为什么没人注意到那些怪物?
“别看了。”萨菲轻声说,“他们都看不到,所以我们也不能表现出能看到它们的样子。”
布恩打开机舱侧门,“快!只剩你们了!”
萨菲立刻抓起克劳德的手,克劳德这才发现,银发少年也没有表面上那么镇定,他的手在微微颤抖着,于是克劳德用更加坚定的力度回握,希望能带给他力量。
玻璃碎裂,阵阵阴风灌了进来,将萨菲的斗篷吹开,银发随风肆意飞扬着,飞机下落的速度更快了。
没有时间了。
他们路过布恩,后者只是站在原地,微笑着目送他们离去。
他没有穿救生衣。
“大叔!你呢?”克劳德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他不顾灌进嘴里的风,大声问道。
“喂,我还不到能被称作大叔的年龄吧?”布恩摆摆手,“快去吧!要是能活下来,记得替我向那家伙问好。”
“那家伙”应该是指机长。
“你不自己去吗?”
“没办法啊。”
“克劳德。”萨菲反手抓住他的肩膀,力度大得像是要捏碎他的肩胛骨,那双浅绿的眼眸比任何时候都要冰冷空洞,“别问了。”
克劳德抿紧嘴唇,他听不懂萨菲和布恩的话,更不明白布恩为什么不能离开,内心只剩下沉重的无力感。
萨菲深吸了口气将降落伞的绳索塞进克劳德手中,随即转过头,向布恩示意。
抱歉,这是我的选择。
他猛地一用力,将克劳德推了下去,自己也随之跳下去。
而布恩在他们身后大笑,“好小子!”
他又后知后觉地叹了口气——降落伞什么时候都不够用啊,布恩费劲地关上机舱侧门,重新坐回副驾驶,闭上眼睛哼起了歌。
这也算是特种兵的责任吧。
亡灵一样的魔物撕扯着他们的降落伞,毋庸置疑,再这样下去,他们一定会失去伞的保护,从而直接坠落,摔成一滩烂泥。
萨菲注意到下方不远处有一片森林,如果到那里或许能让降落伞被树枝勾住,减少落地的撞击力,他正欲把这个发现告诉克劳德,却发现克劳德的降落伞正在被魔物们控制着推向与他相反的方向。
“抓住我的手!克劳德!”萨菲腾出一只手,借着身体的重量控制伞的走向,一点点移向克劳德。
克劳德脸色煞白,看起来被吓得不轻,他从没设想过尚未到达神罗就被迫面临一群魔物的情况,尽管这样,他还是在第一时间听从了萨菲的指令,伸长手臂试图抓住此时唯一能带给他安全感的人。
忽然,他停下了动作,用一种令萨菲捉摸不透的眼神盯着银发少年,脸上闪过了一丝恐慌,最后露出一个释然又悲伤的笑容。
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但下一刻,克劳德就紧紧抓住了他的手,那力气大得惊人,“说起来——我一直都想成为萨菲罗斯那样的——”
英雄。
这个词从鲜红的血液中飞溅出,落至萨菲的脸庞,又向下流淌,将他的嘴唇染成血红色。
魔物尖锐的獠牙穿透了克劳德的胸膛,那本应是萨菲应该承受的痛苦,但他被克劳德推开了。
时间仿佛静止在未知的国度。
银发少年看着那双蓝眼睛中的光芒逐渐消逝,他的灵魂深处传来一阵熟悉又陌生的疼痛感,这就是麦洛所提到的“强烈的情感”吗?
他拥有强大的身体。
他拥有坚韧的心灵。
他也拥有了强烈的情感。
但为什么还是会迷茫和痛苦呢?
克劳德直直地坠落下去,像只折翼的鸟儿。
萨菲看着那鸟儿逐渐消失在视野里,他的心脏停止风化了,今后再也不会有夜风呼啸着穿过胸膛,那里已经被一颗真正的、跳动着的心脏所占据。
每个谎言的归宿都指向真实,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故事已经开始,直到为期一周的邂逅迅速逝去,那些沉睡内心的黑暗情感才破壳而出,而这已经成为可以被舍弃的过去,成为他永远缺失的那块碎片,从此这片记忆成为了禁地,除了囚禁于此的金发少年,没有人能进入,更没有人能逃离。
手中克劳德的温度一点点流失,他感到寒冷,心脏像被魔物的獠牙刺穿般疼痛难忍。强烈感情的后遗症?早知道就再和麦洛问清楚些了。
他抹掉那道已经流至下颌的液体,这是……眼泪?但宝条说英雄是不会流泪的,他是完美的英雄,应当是冷漠无情的、坚如磐石的、毫不犹豫的,哪怕面对所有人的死亡,哪怕执刀杀死最弱小的孩童,他都不应该有丝毫动摇。
宝条是谁?不!他不是英雄!他是……他是……
克劳德的话语再次回响在耳畔:我一直都想成为萨菲罗斯那样的英雄。
萨菲罗斯。
“呵。”更加低沉成熟的声音,“真是没用啊。”
“我不记得我曾经那么——软弱。”
在那里的已经不是青涩的少年萨菲,而是有着英雄之称的青年——萨菲罗斯,他看向坠落的克劳德,松开抓着降落伞的手,身后展开一只黑色单翼。
魔物们仍然试图阻止他,萨菲罗斯只是张开手,无尽的火焰便吞没了它们,他向下飞去,轻巧地接住那个金发少年。
少年的血液染红了萨菲罗斯垂下的银发,他仍然活着,但呼吸微弱。
萨菲罗斯低下头,让他们的额头相抵。
“多么令人爱怜,我的人偶。”
“接下来就交给‘我’了。”他轻笑着吻在少年额间。
失踪将近半个月的英雄萨菲罗斯出现在神罗机场,他的身体年龄缩水到十五岁左右,怀里抱着一位奄奄一息的金发少年。
—————
“啊!怎么会这样?”某位不可言说的存在毫无形象地哀嚎着,祂的手边放着一颗已经被烧坏的棋子,如果仔细看,它原本的外形似乎与那些攻击直升机的魔物毫无区别。
“这可是菲拉诶!怎么说也是命运的守望者,我的得力助手吧?”
“姐姐,你是不是作弊了?”祂金色的瞳孔猛地放大数倍,在眼眶里转来转去,这使得祂看上去更像怪物,而非神明。
“它们有帮你赢过什么游戏吗?而且——那可是萨菲罗斯。”另一位存在意味深长地说,“如果不是必要,真不想动用那枚棋呢。”
祂的妹妹顺着祂的视线看过去,也禁不住打了个冷颤。
那是会弑神的存在。
“比起这个,你的菲拉什么时候有了新品种?”祂的姐姐指向那颗被毁坏的棋子,它忽然在祂们眼前迅速融化消失得一干二净。
“诶?诶?诶?”祂扑过去,痛哭道,“修补一下还能再用一次的……”
看着这样的妹妹,姐姐若有所思,似乎有其他力量在进行干预……
是谁想参与这场命运的游戏呢?
Chapter Text
CH5
英雄的旅途猝然落幕,新的故事开始了。
他会征服曾经从未踏足过的领域,手中的正宗,畸形扭曲的情感,神性的流出,以及他的半身、子嗣、弟弟。
最终,他将成为那天的他。
——祂写下这段话。
当萨菲罗斯踏入科研部时,已经想起了这二十三年大部分的记忆,作为成功的改造人,虚假的英雄,他清楚整个神罗能救下克劳德的只有宝条。
他无视那些研究员们投来的震惊或恐慌的眼神,为怀里的人调整了一个更加合适的姿势——皮肤苍白的金发男孩紧闭双眼,安静得如同一个人偶。
再坚持一下,克劳德。
“我需要你救活他。”萨菲罗斯终于在第三间实验室里找到了宝条,那个疯狂科学家正对着光打量一只装有翠绿色液体的试管。
看到这样的萨菲罗斯,他没有露出一丝惊讶的表情,但他眼中闪烁着更加诡异疯狂的光,皮肤紧紧皱在一起,挤出一个笑容,“你来了,我知道你会来。”
宝条病得更厉害了,萨菲罗斯后退一步,思考是否要给他一正宗。
“这是神的旨意。”他嘶哑着喉咙笑起来,张开双臂,“萨菲罗斯,你能明白吗?我这么多年一直努力的……一直想创造的就是神!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以为你不相信超出科学范畴的存在。”萨菲罗斯冷笑道。
宝条的笑声戛然而止,他扶了扶眼镜,用恶心黏腻的眼神从上到下打量萨菲罗斯,“你变了,不过是我期望的发展方向,所以我不会干预。”
“至于你的身体——我很好奇为什么会发生这种变化,逆龄化是从未被计算过的可能性,但这又涉及到神的领域……”
宝条似乎察觉到了萨菲罗斯越来越差劲的脸色,立即转移话题,“救活他的方式只有一种,那就是注射这支药剂。”
他展示手中一直欣赏的试管,又压低语气,“今天早上,神给了我启示,祂在我耳边低语,告知我通向神的秘密,让我制作出了它,我为此已经付出了二十三年的努力,自从你出生,我就在反复实验,不断思考……就是为了补全你——萨菲罗斯,我最完美的作品。”
“那究竟是什么?”萨菲罗斯警惕地抱紧克劳德,他是绝对不可能让克劳德变成宝条的实验品的。
“通向神的钥匙,它使用了你的细胞,如果用在他身上,会让你们成为真正的家人,世界上最亲密的关系,你们将永远无法分离,直到世界的终末。”
“真正的家人……”萨菲罗斯下意识重复,原本拒绝的话语卡在了喉咙眼。
完全疯掉的科学家满意地看到萨菲罗斯眼中出现了松动,神果然说得没错,他会同意的。
“机会只有这一次,我不会强制对他进行实验。”宝条又补充道,“神告诉我,你拥有选择的权利。”
萨菲罗斯垂下眼眸,这是一个陷阱,宝条从没有这么慷慨的助人情结,所谓的神……说不定只是宝条深度发疯的幻想产物,他一直以来都是个烂人,尽管这样,他拥有真正的科研天赋,这使得他傲慢自大,不屑于在自己的研究领域作假,那只药剂的效用绝对与他所说完全一致,他仍然对宝条的目的保有强烈怀疑,但不得不说,他确实无法拒绝。
也许他也疯了。
真正的家人……不是只存在于照片中的母亲,不是毫无理智的科学家……
克劳德,克劳德,这个名字犹如火烧一般点燃他,将他付之一炬。拜托了,拒绝他,告诉他这不是真的,但少年没有响应他的祈祷,萨菲罗斯觉得自己正在无法被挽回地滑向那条道路,他正在被改变,被毁灭,最终在灰烬里重生。
他用手背轻轻摩挲克劳德的脸颊,后者的生命在迅速流逝着,再也不会发生这种事了,他会永远保护好他的东西。
请原谅他最后的任性,从今以后,他们就是真正的家人了。
针头刺入金发少年的皮肤,那管承载着萨菲罗斯细胞的液体流入他的身体,它们侵占了他的所有细胞,修复几乎不可能治愈的伤口,接着赐予他服从性与畸形扭曲的爱意,让少年的血液流淌着对父亲兄长的思念,重塑成它们期待的样子。
那一刻,萨菲罗斯感到体内有种微弱的、细小的声音在向他呼唤,那种联系尚且稚嫩便向他传达了依赖与信任,使得他原本狂暴着的精神一下子得到了缓解,他餍足地笑起来,这就是家人的感觉吗?
他想要更多。
—————
“克劳德。”萨菲罗斯的手贴在玻璃上,他看着泡在魔晄里的克劳德,这是为了稳固药剂效果必要的步骤,由于测试出克劳德对魔晄不耐受,他浸泡魔晄的时间被缩短为一周,而今晚他就可以重获自由。
“喵——”脚下传来猫咪的叫声,一只白色的长毛缅因猫,它拥有和萨菲罗斯一样的翠绿眼瞳,现在正以相同的眼神注视着容器里浸泡着的少年。
“你也在期待吗?”萨菲罗斯轻笑,将猫抱起,这是宝条的新实验品,为了研究他的逆龄化而诞生,虽然他不知道一只猫能对他产生什么效果。
“萨菲罗斯!”得知消息的安吉尔与杰内西斯赶来。
“你真的决定好了吗?”安吉尔神情复杂,对着这样十五岁的少年萨菲罗斯,他实在说不出谴责的话,哪怕他知道芯子里的人没变。
杰内西斯哼了一声,“他不会听的。”
他自顾自地打开loveless,“被捕者成功逃脱,却身负濒死重伤,但他保住了一命,将其拯救的,是敌国的一名女子,他隐名埋命,与女子过上了隐居的生活,那样的日子,好似幸福将永远持续……”
“loveless第三章。”萨菲罗斯接上,他转身面对自己的两个友人,“我别无选择。”
杰内西斯用一言难尽的眼神看着他,“我们的英雄萨菲罗斯,将军大人,你不会迷上他了吧?”
别说出来啊!他假装忽略了发小安吉尔的疯狂眨眼暗示,心中带着前所未有的轻松,这样的萨菲罗斯也会有这一天,不,该说是命运吗?女神啊,感谢你让这家伙有了弱点。
“什么?”但萨菲罗斯只是困惑地看着他们。
“就是……啊!”安吉尔狠狠踩了杰内西斯一脚,终于让他闭上了嘴。
“不管怎样,我们都希望你能获得幸福。”虽然手段不人道,安吉尔委婉地开口。
“谢谢。”萨菲罗斯轻轻点头。
像是在应和他的话,萨菲罗斯怀里的猫也跟着叫了一声。
“喵。”
后来的事变得一发不可收拾,再仔细回想,确实能在种种细微处发现萨菲罗斯的不对劲,只是当时的他们都没有意识到这些变化,如同一枚早已设好定时的炸弹,并不真诚的友谊与对英雄的敬畏引爆了它,假如安吉尔能知晓未来,那么他无论如何也会在这天阻止萨菲罗斯。
Notes:
如你们所见,这个故事可能这时候才真正开始。
Chapter 6: 崩坏
Summary:
简单来说就是萨菲罗斯在两个1st面前公开表演人偶play,把俩人吓得要死。(尤其是安吉尔)
Notes:
非常病态的一章,女装云片,精神控制,身体控制,微父子伪骨科,呃总之就是很阴湿……
Chapter Text
CH6
当安吉尔真正见到克劳德,他立即意识到眼前只是一具空壳,那双大而混浊的蓝眼睛呆滞发散,暗色的绿在其中流动,如同两颗刚从沼泽里捞出来的玻璃珠,他仅是空洞地注视着外界,而非实际有所感知。不知是否是大病初愈的缘故,他的四肢瘦削干瘪,脸颊两边向下深深凹去,苍白到几乎透明的皮肤衬得他如同误滞留在人间的幽灵,而萨菲罗斯的白猫蜷缩在他怀里,喉咙深处传来惬意的咕噜声。
一个与“美丽”一词毫无关联的男孩,若非他已经提前阅读克劳德的档案,他是绝不可能相信面前的男孩已将近成年。
而萨菲罗斯似乎完全不介意克劳德的异常,他用洇湿的棉布为金发少年细细擦拭脸庞,专注的神情让安吉尔想到他两岁的侄子——对待失而复得的玩具时,他也是这样的眼神。
莫名的不安让安吉尔保持沉默,但他忽略了杰内西斯。他满脑子loveless的发小一把夺过萨菲罗斯手中的棉布。
“别擦了!”杰内西斯嚷嚷道,“我简直不敢相信——女神啊,你应该带他去看医生,而不是把他私藏在你的宿舍,你疯了吗?萨菲罗斯!”
安吉尔打了个哆嗦,“私藏”这个词过于严重,它带着未经世人允许的傲慢,高高在上地戳穿光辉与荣耀下隐藏的肮脏秘密,并于这间过于简洁的居所开庭招供,白炽灯的光芒无法照亮每个角落,那些晃动的阴影倒映于玻璃窗,穿行于克劳德安静的面庞下方,又回归萨菲罗斯晦暗不明的神情,如同一场东方皮影戏。
“我问过宝条了,这是魔晄中毒的后遗症,过段时间自然会好。”萨菲罗斯的语气冷淡,那双绿眼睛从未离开过金发少年。
“过段时间是多久?”杰内西斯继续逼问,他丝毫没有接收到安吉尔向他传达的眼色。
“不清楚。可能一个星期,可能一个月,可能一年,在克劳德醒来前,我会照顾好他。”
“你就这么相信宝条那家伙的话?”
“我别无选择,研究部的人帮忙检查了克劳德的全部指标,每个数据都指向魔晄中毒。”萨菲罗斯厉声强调。
杰内西斯冷哼一声,“你都没有想过,他这样和人偶有什么区别吗?”
这话似乎不止是在谴责萨菲罗斯当初的武断,更是在讽刺萨菲罗斯本人——过于冷淡、毫无感情,与神罗的人偶无异。
安吉尔的肌肉紧绷起来,他一直在提防他的两个朋友因意见不合而把宿舍当成战斗场,但萨菲罗斯并没有因杰内西斯的挑衅而愤怒,与之相反,安吉尔分明窥见银发好友翘起的嘴角,以及那双非人绿眸中闪过的近乎痴迷的狂热光芒。
毛骨悚然。
安吉尔已经很多年没有产生恐惧这种负面情绪,上一次还是十岁,他的师傅毫不留情打掉他手中的剑,而现如今,那种没有武器护身的无助感再次上演,比十岁时更甚,且携带刺骨寒风,它顺着他的脖颈向上,渗入每个毛孔,最后冻结血液。
他一动不能动地僵在那里,好在杰内西斯总算欣赏完了萨菲罗斯的宝贝,他一把揽过安吉尔的肩膀,将他带出萨菲罗斯的宿舍。
直到走出很远,安吉尔才询问杰内西斯:“你感觉到了吗?”
“什么?你说克劳德?”杰内西斯只是困惑地看着他。
安吉尔摇摇头,“没事。”
他忽然有些懊悔,怎么能对朋友产生这种心理呢?也许是萨菲罗斯缩小的身体影响了他的心智,毋庸置疑,他没理由指责一个细心照料同伴的少年萨菲罗斯,安吉尔安慰自己,将其归咎于他长期疲惫而产生的错觉。
然而这种不安的预感并没有因时间流逝而自然消失,它随着那双空洞的蓝绿眼眸一同暗藏在安吉尔心底,在第二次见到克劳德时到达了顶峰。
经过一个月的调养,金发少年的状态已经比上次见时改善很多,原本凹陷的脸颊两侧丰盈起来,显露出尚未褪去的婴儿肥,瘦小的身躯也变得更加强壮,唯有那双在蓝绿间迷幻不定的双眼仍空洞乏味,他像雏鸟般紧紧依偎着萨菲罗斯,两条手臂环绕于银发少年颈间,苍白的脸上泛着可怕病态般的红晕,这种颜色似瘟疫般将他整个人笼罩,透过厚重繁饰的小洋裙,在层叠交错的粉白蕾丝中盘旋,最后落至少年赤裸的双脚,无意识的晃动时不时与萨菲罗斯的小腿相撞,似是一种懵懂无知中的轻佻勾引。
而他的好友,银发的少年萨菲罗斯任由金发人偶安坐于腿上,漫不经心的左手随意揉着那头金发,手法不比对待一只宠物狗更温和,右手则小心翼翼地将一串绿宝石项链锁在少年纤细的脖颈上,嘴角隐隐流露出满足的笑意,而在克劳德配合地稍稍低头时,后颈那一闪而过的红痕让安吉尔心惊。
墙面上悬挂着的“耶稣受难”像仿佛垂泪,空气中弥漫着某种糜烂芬芳的气息,使得安吉尔不由得皱起鼻子,他看到杰内西斯攥紧了拳头,可能也是由于这种怪异的香气。
“父亲。”人偶如同咿呀学语的孩童般开口,他胆怯地缩进萨菲罗斯怀里,只露出那双大得可怕的蓝眼睛看着他们,“他们……是…谁?”
“克劳德,说过很多次了,叫哥哥。”萨菲罗斯纵容地笑起来,看上去他并不介意少年错误的称呼,只不过碍于面前有外人,“他们是我的朋友,安吉尔和杰内西斯。”
此时杰内西斯终于爆发了,他怒骂着“疯子”摔门离开,安吉尔略带歉意地看了一眼萨菲罗斯,也欲随之离开,但却被萨菲罗斯叫住。
“安吉尔。”那双绿色竖瞳平淡无波,但内里的穿透力似在凝视他的灵魂,“我疯了吗?”
一瞬间,安吉尔心中关于萨菲罗斯的印象变得模糊不定,他甚至无法确认自己的银发好友是否曾经在这个少年身上存在过。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找回他的声音,勉强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萨菲罗斯,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克劳德是你的朋友,对吗?”
“是的。”斩钉截铁的回答。
“那我们是你的朋友对吗?”
“是的。”
“所以——为什么要这样对他呢?”
“这样?”萨菲罗斯像是思索了一下,那平滑的语调逐渐上挑,“安吉尔,你是不是误解了什么?”
“我从未强迫克劳德做任何事,一切都是他自愿而为。”
“你看——”
怀中的少年似是被人牵扯丝线的木偶一般动起来,那双眼睛几乎被无尽的绿意吞噬,他凑过殷红的唇,在萨菲罗斯的嘴角处落下一吻,随即望向萨菲罗斯,白皙纯真的面庞爬上过于狂热的殷切期盼,他啜泣着,甚至是祈求般地扯下自己那只绣有精细暗纹的白锻面手套,将手递至萨菲罗斯嘴边。
那双绿眼睛因兴奋闪着怪异扭曲的光,他怜惜般地赐予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那对克劳德来说已经足够,他再次回归最初的安静,乖巧地坐在萨菲罗斯腿上,如同一只美丽珍稀的瓷娃娃。
安吉尔终于明白进门时便嗅到的糜烂花香来自何处,它一直暗藏于这场荒谬的戏码中,那双白皙小腿晃荡的弧度,那些华美奢丽的衣裙饰品,以及画像上被处刑的造物主,但当他环顾房间,却发现桌面上确是摆着这样一个花瓶,那里插着一朵早已腐烂凋零的白玫瑰,而它的枝叶还在蓬勃生长,只因它强行夺走了本属于花朵的养分。
“萨菲罗斯,我要走了。”他咕哝道,没敢再看这崩坏的戏剧一眼便大踏步向门口走去。
在重重的铁门关合之际,他隐约听到了耳鬓厮磨的摩挲细响与幼兽般压抑的阵阵低喘,这些合该被绑于十字架被圣火灼烧的罪恶随着铁门关闭而被暂时囚禁在这间卧室,安吉尔崩溃地倚靠于铁门,胸膛剧烈起伏着,这时候他恨不得也拥有杰内西斯那样的信仰——
主啊,请原谅我们。
仿佛是在回应他的祈祷,一阵抓挠铁门的声响传来,他侧过头,发现那只白色的长毛缅因猫浑身毛发炸开,它冲铁门,或者说门内的人发出野兽的低吼,但在安吉尔看来,远比真正的人更加富有人性,他抱起毛发打结的猫,发现它比实际看来更瘦,这说明萨菲罗斯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照料过它了,安吉尔在内心叹息,决定将其带给家人帮忙饲养。
Chapter 7: 生命之光,欲望之火
Summary:
萨菲罗斯如何在他的外星人思维下一步步发疯,基本上是他的内心独白,文末ac云出现。
Notes:
非常非常非常变态,轻微g向,恋母恋父兄弟,总之就是乱伦。
Chapter Text
CH7生命之光,欲望之火
想见他,又不想见他。
萨菲罗斯心中一直盘旋着这样优柔寡断、不符他性格的念头。想见他,看那金色短发随风飘舞而燃起的火,舔舐那双透明澄澈的蓝眼睛,也许天空、海洋的味道被蕴藏其中,假装冷酷的稚嫩演技被戳穿后绯红的脸色,甜蜜的淡色笑容,可爱全然纯真的信任……
他辜负了克劳德的信任,将他也变成怪物,和他一同沦陷于永恒的孤寂,那孩子会憎恨他吗?会愤怒吗?会悲伤吗?萨菲罗斯本应当为之忏悔,但一直暗藏内心的猛兽竟让他坠入狂喜与兴奋的深渊,当他望向容器里漂浮的克劳德时,常常要压抑自己过于急促的呼吸,而玻璃倒映出他与野兽无异的面容,那对紧缩成线的瞳孔、几乎及肩的银发,他忽然发觉自己的存在是如此不真切,这究竟是别人眼中的萨菲罗斯,亦或是他内心那个模糊即将浮出水面的阴影?他抚摸怀中的白猫,名为理智的锁链将他再次束缚,他有预感,一旦克劳德醒来,这种摇摇欲坠的平衡就会被打破,他将成为自己,或者成为萨菲罗斯。
所以,他亲爱的友人,世上唯一的弟弟,别睁开眼,他是萨菲罗斯定义自己的锚点。萨菲罗斯的手掌贴上玻璃,似是与容器内的克劳德十指相扣,他确信,自己比任何时刻都要憎恨克劳德,憎恨那份善良,那份天真,那份蛊惑他彻底毁灭的能力,清晰地感知自己逐渐失控并不是件美妙的事。如果克劳德醒来不再对他展露笑颜,那么萨菲罗斯将对他施以最严厉的惩罚,既然不再笑,那也不必言语,他会割掉他的舌头,用针线穿过血肉,将那张粉嫩的嘴唇缝纫出一个永远甜蜜的微笑,而因注入萨菲罗斯的细胞,这些细小的伤口将不断痊愈,直到无法再看出针线的痕迹。
如果他想因此逃离,萨菲罗斯会敲断他每根骨头,将金质的镣铐钉入少年纤细的四肢,这份痛苦会让克劳德惨叫,甚至流出甘甜的眼泪,而他将治愈这份疼痛,安慰他,拥抱他,像家人一样亲吻他,总有一天,克劳德会习惯这一切,接受他,成为他的家人,用微笑与永不离弃回报他。
萨菲罗斯为自己的构想而兴奋得颤抖起来,右肩胛骨处传来钻心的痒意,似乎有什么即将破壳而出,怀里的猫长长叫了一声,尖利的牙刺入他的掌心,它灵巧地从他怀中逃出,弓身冲他哈气。
“嗯?真是不乖。”手心伤口迅速恢复着,那个血淋淋的牙洞转瞬间消失不见。
“再有下次就销毁你。”他用温和的语气轻轻说道。
不听话的宠物没必要存在。
他从一开始就没必要忧虑这个问题,萨菲罗斯看着那双懵懂呆滞的婴儿般的双眼,它们已经浸染上属于萨菲罗斯的颜色,就如同打上他的烙印,这个认知让他愉悦起来,随之而来的狂喜更是湮没了心中仅存的一点对友人的担忧。
他的克劳德,他的人偶,他总算能理解心中暗影对这个词的执着,自从克劳德苏醒后,它就再未骚动过,是的,他暂时取得了胜利,他不必再向前走,成为那个自己。
萨菲罗斯用手背轻蹭克劳德柔软的脸颊,他感受到他的生命在这孩子体内流动,他赐予了克劳德新的生命,手指向下滑动,抵在脖颈的动脉处,从那里可以感知到强健有力的心脏搏动,只要他稍稍用力,就能再次取走这条生命,这种掌控感令他着迷,是的,他是克劳德唯一的主人,他的父,他的兄长。
克劳德,从他在那双蓝绿的眸中看到自己时,他就已经不再是自己,他将自我分给他的孩子,从此以后,他将在另一个灵魂深处获得永恒,萨菲罗斯,这名字在无数个最深的黑夜由他烙印在少年身上,他也会慷慨接受少年的一部分,成为他理想的将军,占有和成为的界限在哪里?究竟是他占有了克劳德,亦或是他成为了克劳德?
已经不重要了,他用从未有过的狂热亲吻着他的人偶,撕扯开那脆弱白皙的皮肤,吮吸其中的鲜血,再用舌尖怜惜地舔舐那些伤口,而他的人偶乖巧安静,默默承受着他所有的暴行,萨菲罗斯死寂二十三年的灵魂正从这孩子体内苏醒,直到有一日,他的加拉泰亚[1]终于活过来。
“父亲。”人偶用虔诚的绿眼睛望着他,扬起纤细白皙的脖颈。
这一刻,束缚他的琴弦终于崩断,他的嘴角倾斜,露出一个哭笑间徘徊不定的表情,最终定格在上挑的笑脸中,从未有过的轻松与自由在体内奔腾翻涌,恨不得立刻扼住少年的脖颈,勒令他重复一遍,五遍,数百遍这个高尚宽厚的称呼,然后狠狠进入他,让他明白他面前的是谁,给予他最深痛苦与快乐的人是谁。
但他的人偶不会因此哭泣,不会用那双燃烧怒火的蓝眼睛憎恨他,他只会用温顺的目光看着自己,发出微不可闻的呻吟,这令他感到无趣,他不会那样做,萨菲罗斯从不做徒劳无功的事。
“叫哥哥。”他仅是这样说着,为人偶拭去不知何时出现的泪痕,顺便赶走试图攻击他的白猫。
这时,他想起了西斯内的话,那个女人在几天前来过这里,她为确认两个诈骗犯的行径而来——曾在中转站短暂见过的艾玛•莫斯巴勒与帕佩•罗迪斯,他对他们的真名不感兴趣,只为他们试图欺骗克劳德而恼火,如果再见面,他的正宗一定会穿过两人的胸膛,西斯内似乎对他的想法有所察觉,告知他们已经死亡的事实——是被她击杀的。
所以,真是无聊的女人,杀死犯人后又不敢确信自己是否做了正确的事,于是到处找人确认两人生前的恶行,不过和萨菲罗斯无关,他只负责提供他知道的所有情报,看到女人像松了口气般笑起来,内心不由得也露出嘲讽的微笑。
而西斯内无意中的一句话让他记忆犹深。
“真是漂亮的孩子。”西斯内看了一眼床上的金发少年,“如果是我会忍不住给他打扮成女孩子吧。”
看到萨菲罗斯立即刺来的眼神,她顿觉失言,忙摆手说道,“我就是随口一说,别放在心上。”
她说得没错,他的克劳德的确美丽,金发俏皮地竖着,如同陶瓷娃娃一般精致的五官令人心生爱怜,尤其是那双死去的蓝眼睛,源源不断流淌的绿几乎夺去了原本的颜色。
美丽,只有这个词能形容他。
萨菲罗斯扯掉克劳德原本的衣服,少年母亲缝制的衣物仍带着淡淡的暖意,他感到不悦,将它们付之一炬,为他的人偶换上由昂贵蕾丝与丝绸堆砌而成的洋裙,如同一道无形的枷锁,他不自禁地抚摸衣裙下的小腹,那是女性孕育生命的秘密,独属于母亲与孩子,父亲则无权踏足,他俯身搂抱少年,倾听并不存在的生命旋律,在母子永恒轮回的宿命中,期待再次的征服与回归。
一个明媚的午后,阳光尽数洒入这间酝酿着不伦与罪恶的卧房,他单膝而跪,手里紧握那条白皙的小腿,温热舒适的手感令他着迷,他刻意加重指间的力度,那白得透明的皮肤立刻变得青紫红肿,他低声笑起来,自脚尖向上,一寸寸吻上,随之缓慢套入定制的蕾丝长袜,如同一个庄重的仪式,一场隐秘的婚礼,而他的新娘则浑然不知已与他生理学上的血亲成婚,他仍然茫然地看着萨菲罗斯的动作,金灿的阳光落至他的肩头,他微颤的睫毛,与那张圣洁纯真的面庞,如同圣母玛利亚被玷污的白色石膏像。
而萨菲罗斯忽然感到索然无味。
他终于想结束这场单方的独占。
当他再次看向克劳德,那双蓝眼睛里的绿如同雪化开般消散,不知从何处传来水滴的声音,萨菲罗斯诧异地站起身,下一秒却被猛兽般的少年扑倒在地,戴着丝绸手套的手扯住他的衣领,眼眸似他无数个梦中一样熊熊燃烧,一阵剧痛袭击了左脸,萨菲罗斯清楚地品尝到自己血液的味道,与凡人并无区别,带着浓重恶心的铁锈味。
“我要杀了你。”克劳德平静地宣布,加重他扼住萨菲罗斯咽喉的力度。
窒息感不断加深,萨菲罗斯瞪大眼睛,被自己的人偶杀死是一件不光彩的事情,于是他的手悄然移至正宗的刀鞘。
这时,湿咸的泪水落到他的眼睑下方,仿佛成为了萨菲罗斯的泪水,克劳德无措地看着他的泪水在萨菲罗斯脸上流淌,眼中倒映出萨菲罗斯这副虚假的少年壳子,他的脸上交错闪过各种情绪,在一声细微的叹息后逐渐松开双手,但仍憎恶地瞪着萨菲罗斯,扯下身上所有华丽的饰品,将它们尽数踩烂。
萨菲罗斯没有抹去这些泪水,他任由它们在他脸上荡漾,他已经知道如何处理这件事,克劳德想要的是什么。
他轻柔地执起失去手套束缚的那双手,将它们贴在自己脸颊,像最无助的孩子一样跪在母亲面前。
“克劳德,请你原谅我。我知道道歉不会解决任何事,也不能弥补任何事,我带给你的伤害与杀戮无异,所以——”
萨菲罗斯将正宗交付克劳德手中,垂下眼帘以掩饰他的兴奋,用最柔和脆弱的语气说,“杀死我。”
他看到克劳德的手颤抖起来,差点抑制不住地笑出声,他可爱可怜的人偶……
那把刀落至地面,发出清脆的声响。
留给萨菲罗斯的只有一句话。
“我永远不会原谅你,萨菲罗斯。”
他望向克劳德的背影,终是发出无声的笑,计划有变,他不必使用残暴的手段就能获得一切。
暗影再次蠢蠢欲动,而萨菲罗斯厌恶地压下它,无论是谁都无权控制他,他深深吸气,让代表理智与温和的虚伪外表再次回归,脸上挂着无懈可击的微笑。
克劳德,我很期待。
我的生命之光,欲望之火,我的罪恶,我的灵魂。[2]
[1]皮格马利翁是希腊神话中的塞浦路斯国王,善雕刻。他不喜欢塞浦路斯的凡间女子,决定永不结婚。他用神奇的技艺雕刻了一座美丽的象牙少女像,在夜以继日的工作中,皮格马利翁把全部的精力、全部的热情、全部的爱恋都赋予了这座雕像。他像对待自己的妻子那样抚爱她,装扮她,为她起名加拉泰亚。
[2]取自《洛丽塔》。
Chapter 8: 同居人是猫(已修)
Summary:
克劳德不喜欢和萨菲罗斯同居的戏码,但作者喜欢,而且为了猫,他不得不同意。
Notes:
萨菲罗斯是只假猫且很会表演、温情过渡ing、有点冷幽默,但不多。
Chapter Text
CH8同居人是猫
咖啡香气苦涩无言地流动,蒸腾的热化为水雾,氤氲而起,将两人隔绝开来,安吉尔抬眼望去,儿时曾误闯入的教堂有间告解室,里面的镂空雕花屏风与这雾气别无二致。
隔着这层模糊的屏障,人们才会放下心中的包袱,向神父诉诸所有的罪过。
“所以——说说吧。”雾气外的金发少年轻声开口,年轻稚嫩的声音带着不符年龄的沧桑感,沉静的蓝眸犀利地穿透雾气,身上穿着不知从哪个士兵身上扒下来的战斗服,上面已经沾满了那只长毛缅因猫的毛发,它从一见面就粘着克劳德不放,现在正蜷缩在他的腿上呼呼大睡。
他已与安吉尔曾见过的空壳大为不同,不止是寻回灵魂那么简单,安吉尔更加仔细地端详他,发现他具有过分平静与游刃有余的气质以及远超年龄的成熟感,似乎由于透彻地洞悉命运本质,反而自暴自弃只身孤立所有人,仿佛时刻准备着独自解决一切问题。
“克劳德,我很抱歉。”安吉尔忽然嘴里发干,他意识到自己在与这样通透人性的半大少年寻求救赎。
“他做了什么?”克劳德并不买账,他直截了当地将问题推给安吉尔。
安吉尔摇头,将事情一五一十地说明,在说到萨菲罗斯同意宝条的实验后,克劳德的呼吸明显加剧,这让安吉尔有些担忧,而说到萨菲罗斯做的那些荒谬事时,他微不可见地轻抖了一下,但还是表现得异常冷静,只有红透的耳垂暴露了他的愤怒与窘迫。
“我认为他疯了。”安吉尔总结。
克劳德冷哼一声,“他本质就是疯的,作为和他一同长大的玩伴,你没发现吗?”
少年过于熟悉萨菲罗斯的姿态狠狠刺了一下安吉尔,他惭愧地低下头,并不打算为自己辩解什么。
“我要走了。”克劳德说,他站起身,怀里仍抱着那只猫。
“你去哪儿?”
“谁知道。”
安吉尔欲言又止,如果克劳德永远离开这里,那萨菲罗斯……他都不敢想象银发好友会有什么反应。
“说起来——他的身体是怎么回事?如果我没有记错,他现在二十三岁。”克劳德停下脚步脸色铁青,他想起自己那时候轻而易举就被这人少年时的模样蒙蔽了。
“宝条说……是神的礼物。”安吉尔回想了一下。
“神的礼物?”克劳德诧异地反问,“他真是疯得彻底。”
说是萨菲罗斯自己搞出的问题还差不多,克劳德在心里叹气,这已经是不知多少次轮回了,因为次数太多,他已经无法分清世界间的区别,甚至于最开始那个世界,但从来都没有神相关的元素出现,神不存在和尼布尔海姆必被火烧是一个道理。
况且不断轮回的不止是他,无论怎样改变那些变数,比如阻止安吉尔和杰内西斯的劣化,或是帮助萨菲罗斯找回母亲的照片,让他与露克蕾西娅相见,甚至于直接告诉他真相都无济于事,萨菲罗斯总会在尼布尔海姆那日被克劳德世界的灾厄所取代,然后重蹈覆辙。
一个无解的谜题,他逃不掉的,这是命运。
“第七贫民窟。”克劳德丢下这个地点,转身离开。
从米德加到贫民窟间的距离并不遥远,但失去芬里尔代步的他只能依靠徒步加火车的方式,在天黑前勉强抵达简陋的出租屋。
当他看到楼下丢弃的神罗军用纸箱时,心里就有了不妙的预感,而房东也刚好从楼上瞧见他,趿拉着拖鞋雷鸣般地下楼,通知他新增了一位同居者,可以与他分担房租。
“他甚至提出主动承担所有费用嘞,你朋友?”多管闲事的花臂壮汉眼中闪着八卦的光。
克劳德看了一眼房东那一截花臂,思索揍他一顿是否可行,但出于实在不想再去找间同样廉价的租房,他遗憾地放弃了这个诱人的选择。
“你爹。”
“啊?”
趁着壮汉还没反应过来,他迅速从楼梯的缝隙间溜走。
开门需要做一番巨大的心理准备,可当克劳德真的推开门,又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这间屋子从未这么整洁过,地面上的废纸空饮料瓶全部消失不见,桌上胡乱摊着的报纸被按照日期整理归类,就连空气都异常清新。
该死,果然是他。克劳德面无表情地抄起门口的雨伞,没有武器实在不方便,但好在这具提前改造过的身体还可以肉搏,他再次后悔,真应当在那时候接过正宗宰了这个外星人。
一只银色的头从厨房探出,附带一个优雅的笑容,“欢迎回来,克劳德。”
“滚出去。”克劳德将伞对准他。
“我付了房租,帮你打扫了房间。”银发少年略带委屈地说,他用身上的花边围裙擦干手,向克劳德走去。
“看得出来你有当女仆的嗜好,想要我为此感激涕零?”克劳德冷笑,仍然高举他的武器。
“我只是想弥补……”
“别再打扰我的生活就是最大的弥补!”克劳德低吼道,“我没兴趣陪你玩过家家,萨菲罗斯,你得不到任何你想要的,带着你的空气清新剂和租金滚出去!”
这种无聊的戏码已经在轮回中上演无数次,克劳德已经习惯宿敌一向的手段,不惜余力入侵他的私人世界——这通常发生在星痕事件后,鬼知道萨菲罗斯究竟是为什么如此热衷于纠缠他,反正克劳德不屑了解外星人的思维。
克劳德本以为这里又将爆发一次战斗,因为他已经瞥见那双绿眼睛中一闪而过的阴沉,但萨菲罗斯并没有做出任何不理智的行为,噢,他都忘了,这时候的萨菲罗斯还不是灾厄,他对此仍有些疑惑,但很快放弃思索,不能用正常人的思维来考量外星人。
银发少年解下围裙,他耷拉着脑袋从克劳德身边经过,仿佛一只被责骂的猫,有那么一瞬间,克劳德几乎以为他身后拖着一条无精打采的猫尾,他抿起嘴唇,强迫自己收起多余的同情心,听着门关合的声音,总算松了口气。
那只一直安静的真正猫咪骚动起来,它从克劳德怀里跳下去,围着他的腿转来转去,亲昵又甜蜜地喵喵叫。
“乖啦。”克劳德蹲下身熟练地挠挠它的下巴,后者发出舒服的咕噜声,这让克劳德糟糕的心情有所缓解。
“你饿了吗?”
猫不会说话,只是用那双圆溜溜的绿眼睛望着克劳德,白色长毛在月光下反射出银色的光辉。
一击必中,克劳德的心脏被丘比特击穿,他被猫咪厌弃的命运总算改变了,他愿意为这可爱的小东西做任何事。
在试过了牛奶、肉干、面包、水果甚至速食面条后,克劳德终于放弃,这只猫不肯吃任何东西,看来这些都不是它的食物……
白猫不知何时开始扒拉门,它喵喵叫着,似乎在示意克劳德什么。
克劳德一头雾水地打开门,发现一只人形小猫蜷缩在门口,假猫抬起头,可怜的模样像被谁遗弃了一样,说出来的话却能气得人半死。
“我可以帮你喂养它,但与之相对的,我有住在这里的权利。”
这时候,克劳德才想起这只猫来自宝条的实验室,白毛绿眼,噢,是谁的翻版?他怎么就被迷惑了?
但为时已晚,一大一小猫眼巴巴的瞅着他看,克劳德顿时感到泄气又恼火,每次都是这样……萨菲罗斯总会找到各种方式骚扰他,仿佛竭尽全力入侵克劳德的生活是他乐此不疲的游戏。
他尝试着组织语言说些拒绝的话,但话语在喉咙处哽住,没用的,他太了解这个男人,知道萨菲罗斯总会想尽一切办法得到他想要的,这次用猫来威胁他……下次呢?他不能保证这家伙不会伤害其他无辜的人。想到这里,克劳德只得咬牙切齿地敞开门,让得意洋洋的萨菲罗斯大摇大摆入住。
Chapter 9: 血迹
Notes:
云片ptsd,被老萨吓得孕吐(不是,单纯呕吐)哈哈哈哈
Chapter Text
他又在做那个梦了。
火海中男人回眸一笑,克劳德手握破坏剑冲向他……
画面一转,他发现自己正靠在另一个人的怀里,这让他感到安全。
【克劳德,我从未想成为英雄。】
【会被感情左右的特种兵是二流的,不,应该说是老式吧,过时了就没有存在的意义。】
不是这样的!克劳德下意识反驳,但怀抱他的少年笑容愈发诡异,他的面容模糊扭曲,身体迅速成长,变得高大强壮,背后的单翼展开将克劳德包裹其中。
【我可怜可爱的空壳人偶……你无法保护任何人,包括你的英雄。】
黑羽越来越多,它们像活着的生物一样大量繁殖蠕动,一部分钻进克劳德的口鼻,另一部分刺穿他的皮肤,试图进入他的血管,与他的血肉融为一体。
声音是缓解恐惧的最佳渠道,克劳德渴望尖叫,但太多羽毛塞进他的嘴里,他不断干呕,生理性的眼泪糊住了视线,羽毛……全部都是萨菲罗斯的羽毛,别再进来了!他在心里哀嚎、呜咽,甚至产生了向男人求饶的念头。
而在克劳德昏猝前的最后一秒,它们凭空消失。
画面再次变换。
【我一直想成为萨菲罗斯那样的……英雄。】
金发少年直直地坠下去,克劳德稍稍缓过神,他急忙伸出手却无法触及到那孩子,如同他早已埋葬的梦想,某种意义上,那个少年已经死去了,究竟是外来世界的他取代了这个世界的克劳德,亦或者他只是回想起了被暂时遗忘的轮回记忆?
【克劳德,你是我的。】
银发少年带着近乎狂热的虔诚吻遍克劳德的每寸肌肤,他捧起克劳德低垂的头,犬牙深深刺入他的脖颈,如同婴儿般吮吸他的血液。
克劳德艰难地抬起手,将他狠狠推开,那人像阵风般轻飘飘地倒地,克劳德扑上去,两只手扼住他的咽喉,身下的少年睁着浅色的绿眸,他对未来一无所知,更不知他会带给克劳德怎样的痛苦,恶魔的幼虫……杀了他!一个声音低语,只要杀死他就不会有未来的惨剧,你的母亲不会死,你的家乡不会被烧毁,爱丽丝也不会死在他的刀下……
【克劳德,我的好孩子,杀了他。】
等克劳德意识过来,少年的眼眸已失去光泽,他死了。克劳德的双手剧烈颤抖着,他……杀死了萨菲罗斯?杀死了尚未发疯堕落的英雄萨菲罗斯?
【这是你一直期待的,不是吗?】
已经死去的少年猛地攥住克劳德的手腕,他睁大失去焦距的双眼,青白的脸色如同索命的鬼魂。
“啊啊啊啊!萨菲罗斯!”克劳德拼命甩开那只手,他胡乱挥舞着六式刺向那具尸体,鲜血飞溅,染红他的双眼,他看不见任何东西,只有血,红色的血,红色的世界。
【克劳德,约定的终末已到。】
不知何时,萨菲罗斯出现在身后,他俯身低语,冷冽的气息冲入克劳德体内,克劳德急促地喘息,紧闭牙关,试图咽下所有泄出的呻吟,左臂星痕的位置钝痛着,明明已经痊愈了……
【reunion】
“啊!”他惊坐起,对上一双探究的绿眼。
“噩梦?”萨菲罗斯坐在床边,轻声问道。
一周了,他还是无法习惯和萨菲罗斯同住一室,频繁做噩梦也是拜他所赐。喉咙深处似乎还留有异物感,克劳德捂住嘴强忍住呕吐的欲望,几个深呼吸后,他恢复了冷静。
“滚出去,和你无关。”他冷淡地扭过头,感到萨菲罗斯如实质化的强烈视线,正当他准备再次谴责时,那视线却一反常态地消失了。
萨菲罗斯?离开的银发少年仍咀嚼着这个名字,噩梦中的克劳德是那么脆弱、那么恐惧,苍白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让他忍不住为此勃起,但紧接着,他唤起他的名字——萨菲罗斯,带着深入骨髓的恨意,这强烈的恨令萨菲罗斯无所适从,短暂的诧异后,萨菲罗斯很快察觉到,这并不是给他的呼唤,野火般的嫉妒烧灼着他的心。
那个人是谁?那样痛彻心扉的憎恨已经不再是恨,更是一种羁绊,一种甜蜜的依恋关系,但萨菲罗斯不认为克劳德有那么一个熟悉且与他同名的人,他慢慢回想着,阴沉的笑容逐渐在脸上扩大。
所以克劳德,现在的你是谁?
早餐已经被人准备好,煎蛋金黄,牛奶温热,果酱酸甜,“叮”的一声,香气扑鼻的全麦面包自动跳出,而克劳德看都没看一眼,他只拉开柜子,取出一袋速食饼干,随后蹲下身撸了一把撒娇的猫,准备起身离开,萨菲罗斯斜靠着冰箱,他仅从鼻孔里哼出一声,不发表一丝评价。
即将关门时,克劳德恼火地抓了抓头发,他像一阵风一样快步走向面包机,将仍然运行的机器关闭,然后原路返回,他不想去看同居者的表情,逃也似的重重合上门。
萨菲罗斯兴味地注视克劳德离去,脚下的猫一圈圈地转着,焦躁不安,他割开手腕让血液流入它的食盆,他看着猫舔舐食盆里的血液,想起前阵子它莫名的反抗行为,是在保护克劳德吗?但它因萨菲罗斯而诞生,以萨菲罗斯为血食的低等生物应当无条件遵从他的命令才对,他揪起猫的后脖颈毛,把它提到半空细细打量,猫只是挣扎着,除去嘴角的血迹,它的外表习性都与普通的猫无异,宝条究竟造出了什么?
太多谜题都缠绕在一起,克劳德、和他同名的萨菲罗斯、表现异常的猫、完全疯狂的宝条……
他没有像往常一样帮助它清理血迹,而是放下猫任由它溜走。
无人问津的早餐孤零零地变冷,萨菲罗斯漫不经心地戳开煎蛋,粘腻的橙红流心溢出,缠绕于刀叉,最后汇聚在白瓷盘的一角,萨菲罗斯用染上颜色的餐刀刺入那片柔软无辜的面包,他沉思的表情再次变得矛盾癫狂,仿佛有一部分的他在阻止他继续思考下去。
而另一边,远离出租屋的克劳德瘫坐在地上,在他身前,两根钢筋水泥管恰好挡住外界所有的视线,他将手指探入喉咙眼狠狠抠挖,一阵干呕后,他只吐出了一些混杂着血丝的胃液,克劳德乏力地坐在原地呆愣了好一会儿,他抹去脸上的泪水,只觉得自己可笑。
事到如今,他竟然还会对那个人产生恐惧。
傍晚,克劳德拖着疲惫的脚步交付最后一个任务,他今天接到三个任务,第一个:帮助道具店的老板清理后院的魔物,这并不难,即使没有合手的武器,克劳德仍轻松砍下魔物们的头颅,得到500gil。
第二,采集十朵药用花给医生,天知道他为什么需要那么多,克劳德不得不前往爱丽丝的教堂,他本不想与昔日好友那么快再次相见,但好在教堂里没有任何人,那片黄百合依旧生机勃勃,克劳德越过它们成功采到药用花,获得800gil的报酬。
最后一个,也是最辛苦最不值得浪费时间的,但克劳德不会拒绝任何一个任务,他攥着女孩给他的50gil翻遍整个贫民窟,终于在天黑前找到了蜷缩在第三区垃圾桶旁瑟瑟发抖的小孩。
“艾米莉•霍森是你的姐姐吗?”克劳德对比着照片上的面容,公事公办地问道。
小孩点点头,几乎要哭出来。
“我接到她的委托,她拜托我找到你,带你回家。”克劳德向那孩子伸出手。
男孩仍胆怯地看着他,一动不动。
克劳德叹了口气,多余的服务应当加钱,他只负责找到霍森的弟弟,像保姆一样哄小孩不在他的业务范围内。
但他还是绽开一个浅浅的笑容,坚持保持这个动作,耐心等待获得那孩子的信任。
“杰斯特,我们回家。”
很快,他便成功得到了反馈,当克劳德终于抵达霍森的家,艾米莉惊喜地叫出声,他腼腆地接受他们的感谢,疲惫一扫而空。
这是值得的,不止是这个任务,更是建立信任与羁绊的过程。
最令人高兴的还是他买到了心仪的重剑,这个月的房租也有了着落,重组芬里尔不再是一个遥远的梦想,克劳德心情大好,连回到出租屋这件事都变得不是那么难以忍受起来。
这样的好心情在他看到白猫嘴角的一抹血迹时消失殆尽。
Chapter 10: 夜色温柔
Notes:
(See the end of the chapter for notes.)
Chapter Text
“你对它做了什么?!”克劳德冲正在悠闲看书的萨菲罗斯怒吼,积攒的愤怒终于爆发,他不该把猫留在这里,他早该料到的,哪怕现在的萨菲罗斯一无所知,那也是萨菲罗斯!他的本性就是个施虐狂,克劳德气得全身发抖,他简直不敢想象自己竟被萨菲罗斯无害的外表哄骗了这么久,早晨的干呕欲再次发作,他强行咽下那种恶心感。
即使在这种情况下,萨菲罗斯依旧没有放下手中的书,他又翻开一页,用平淡的语气回答克劳德,“只是喂食。”
“喂食?你别告诉我,你喂给它血,我们当时的协议里没有这一项。”克劳德冷笑着拔出重剑,冲向萨菲罗斯,没错,他早该这么做了。
“事实就是如此。”萨菲罗斯合上书,语气冰冷。
“谎话连篇。”克劳德嗤之以鼻,重剑毫不留情地劈向他。
萨菲罗斯轻松躲过克劳德的攻击,但没有武器的他没能优雅太久,很快,他的手臂与肩膀就挂了彩,他的呼吸加重,不等他稍加休整,那柄重剑再次侧劈过来,这次他没有再躲避,任由重剑刺入他的右肩,疼痛从不会影响他的行动力,战场上的每分每秒都是以生命为赌注的转盘游戏,随着一声沉重的撞击声,他听到自己骨骼碎裂的声音,不过没关系,算不得什么,胜负已分。
克劳德被他压在地上,他单手铐住那对纤细的手腕,将它们拉至头顶,膝盖狠狠顶住那双试图乱踢的腿,金发少年用最脏的字眼咒骂着他,而战斗的兴奋激起了他的嗜血欲,他拔出深深刺入肩膀的重剑,用剑尖抵在克劳德的脖颈处,直至殷红的血一点点渗出,克劳德的脸色苍白,身子因恐惧微微颤抖,但仍倔强地咬紧嘴唇不肯发出一丝声音,眼中燃着愤怒的火,有那么一瞬间,萨菲罗斯想象着就此撕开喉管,让他的血液与克劳德的血液混合在一起,散发出醉人的香气……
一直围观这场混战的白猫尖利地叫了一声,萨菲罗斯的动作一顿,眼神恢复些许清明,而克劳德抓住了这个空隙,一脚踹开压制他的少年。
这时候,门口传来敲门声,克劳德立即对萨菲罗斯投去警告的眼神,他一边前去开门,一边警惕萨菲罗斯的动作。
是房东,他迟疑地探出头,“你们有什么麻烦吗?我听到好大一声……”
该死!克劳德连忙挡住屋内那一片狼藉,他的心在滴血,沙发、柜子、餐桌、墙面、地板……这要赔多少?
“没事,我们在搬家具,然后出了点小意外。”克劳德希望他的表情别太扭曲,他知道他不擅长说谎。
“是吗?”萨菲罗斯忽然冒出来,他肩膀处的伤口将近愈合,但仍淌着血。
“呜哇!”壮汉房东吓了一跳,连同声音都颤颤巍巍起来,“你……这怎么弄的?”
萨菲罗斯瞥了克劳德一眼,“撞到柜子角了。”
“是……是吗?”壮汉讪笑道,他从不知道撞到柜子角能流这么多血,看来以后自己搬家具也要小心了。
“这么晚了还是早点休息吧,明天白天再收拾也来得及,我就不打扰你们了。”没等他们回答,他就飞速关上门,脚下抹油似的逃回自己房间。
现在的年轻人真是戾气重……不就是小情侣吵架吗?至于这么大动肝火?
重归安静的屋内,克劳德瞪着萨菲罗斯看了许久,后者只是平静地看着他,眼里毫无发疯的迹象。
他还不是灾厄,你没有权利对一个一无所知的人大发雷霆,克劳德提醒自己,终于,他泄下气,将自己扔进沙发里,打了个手势示意萨菲罗斯站在原地。
“解释。”他不情愿地憋出这两个字。
萨菲罗斯哼笑一声,“你知道的,它是宝条实验室的产物。”
“我们在讨论的不是这个。”克劳德生硬地说。
“这是前提,以防止你忘记它是个小怪物,而不是你可爱的宠物。”
克劳德立即意识到为什么萨菲罗斯一直不愿意告诉克劳德这只猫的食物,他原本以为这是萨菲罗斯以猫要挟他的手段,但事实上并非如此?这是什么?同为怪物的惺惺相惜?他竭力按回内心冒出的那个想法,别被蒙骗了,克劳德,他警告自己,这家伙没有人性,更不懂得温柔。
“所以呢?”他的喉咙干涩得要命。
“克劳德,你已经知道答案了。”少年浅绿的眼眸刺向他,“为什么要逃避?”
克劳德抿紧嘴唇,“一直如此吗?”
萨菲罗斯颔首,“它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研究我的逆龄化,以我为血食很合理,但说实话,我觉得毫无进展,况且依靠他人才能活下去的生物也未免太可悲,如果是我绝对不会把自己的存在意义与任何人挂钩。”
“这样和死亡又有什么区别?”他轻飘飘地扔出最后的反问。
而克劳德复杂地看着他,又是那种眼神,萨菲罗斯心中的怒火再次燃起,克劳德在通过他看谁?
他绝对不允许。
“克劳德,我完全没有必要虐待这样一个悲惨的实验品。”他露出一个怪异的笑容,“你把我当成谁了?你的前男友?”
“萨菲罗斯!别试图激怒我,我没有什么见鬼的前男友!”克劳德无可忍耐地叫出声,但紧接着他又缓下语气,用一种迟疑又迷茫的口吻轻声道,“如果说……”
“什么?”萨菲罗斯眯起眼。
“如果说你有一天把自己的一部分……我是说,你把自己的存在寄托在另一个人身上……”克劳德捂住脸,他究竟在说什么鬼话?
“算了……当我没说过。”
这个假设吸引了萨菲罗斯的注意力,让他罕见地陷入沉默,他们就这样僵持着,直到克劳德因困倦而打了哈欠,迷迷糊糊中,他才听到有人轻声说——
“如果真有这么一天,有个人与我的羁绊足以让我甘愿放弃生命,以至于我可以把一切都托付给他,如果世界毁灭,而他还活着,我就能继续存在;如果世界存续,而他却死亡,那么宇宙、星球包括我本身都是无意义的,一切都将走向终末。”
“但一定是恨,只有强烈的恨才能让一个人彻底铭记我,像我这样的怪物是不能依靠爱活下去的,必须是恨。”
沙发上的人已闭上眼,他嘴里仍呢喃着什么,萨菲罗斯俯身倾听——
“不是……怪物。”
啊,克劳德,他的克劳德。
他一直对萨菲罗斯怀有某种纯白、澄澈的祈盼,也许曾经的萨菲罗斯确实有努力成为一个合格的英雄,但这注定不会长久,萨菲罗斯比任何人都清楚他内心压抑的事物,而自从遇到克劳德,这个愿意为他付出生命的孩子,迅速让那颗青涩的堕落果实成熟起来。
萨菲罗斯闭上眼,仍然能清楚地记得克劳德坠落时的场景,直至今日,他还是无法想起当时是怎样救下克劳德的,只能依稀感到手心燃起火焰,背后似乎涌现陌生又熟悉的力量……
让他成为怪物的从不是那些冷漠异样的眼光,而是过于温暖柔软的心,萨菲罗斯从未得到过那种东西,他想牢牢抓在手心,是的,从他同意将药剂注入克劳德那天起,他就不再是英雄。
克劳德体内的细胞与他共鸣,仿佛在反驳这句话,萨菲罗斯向睡梦中的克劳德伸出手,一向强势的他竟有些犹豫,那只手停滞在空中,不知是赐予痛苦还是温柔抚摸。
最终,他垂下手,将克劳德拦腰抱起,放至卧室的床上,顺便替他盖好被子。
一个小心翼翼的吻落在金发少年的嘴角。
夜色温柔。
Notes:
终于写完了第十章,这篇文已经三万多字了,如果咪们还是感觉有些云里雾里,挺正常的,第一部完结后会收束一部分伏笔,应该就能差不多明白了。
总结一下目前:
1.萨逆龄化,小萨壳子里是偏向ac萨的cc萨。
2.云片是有多周目的记忆的。
3.猫不是人。
4.本篇存在神,且在进行一场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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