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ork Text:
……第六个月,天使加俾额尔奉天主差遣,往加里肋亚一座名叫纳匝肋的城去,到一位童贞女那里……
童贞女的名字叫玛利亚。天使进去向她说:“万福!充满恩宠者,上主与你同在!”她却因这话惊惶不安。
“玛利亚,不要害怕,因为你在天主前获得了宠幸。看,你将怀孕生子,并要给他起名叫耶稣。他将是
伟大的, 并被称为至高者的儿子……他的王权没有终结。”玛利亚便向天使说:“这事怎能成就?因为我不
认识男人。” 天使答复她说:“你的亲戚依撒伯尔,她虽在老年,却怀了男胎……她原是素称不生育的。
因为在天主前没有不能的事。”
——《路加福音》(思高本)
𝟏
我贪恋窒息的感觉,这原本是那家伙的癖好。我自以为是地认为只要离开乐队、搬家,买一个碎纸机和放一把火,他的一切痕迹就能轻易地抹去。但可笑的是,二十多年过去,这具身体还是一五一十地记住了他。
但我从不曾对这项倒错的爱好羞于启齿……
颈动脉的压迫感逐渐增强,四肢开始痉挛,五感却被无限地放大。在塌缩的意识中,我看到来自天国的光,在那片近乎刺目的雪白中,我急切而虔诚地等待神谕。
但我并没有达到待望的绝顶。
掐住我喉咙的手突然停住了。
他放在我体内的那东西也变得瘫软,缓缓退出来。我顾不上责备他,肺部涌入的大量空气使我猛烈地干咳起来。他搂住了我颤抖的身体。
等你很久了,他说。又补充了一句,只是在玩而已,双方同意的那种。我循着他的视线虚弱地朝房门看去,可眼前一切好似被笼罩在一层白雾中,看不真切。
———◯◯桑,SUGIZO桑。这就是你邀请我参加的‘新project’吗?
闯入者极力控制着怒火的声音。
啊,◯◯◯,抱歉……我当然能认出这个声音,认识这么多年,我自以为对这位后辈的的一切都了如指掌,但如此失态的他,我一度也未见过。
——我之前……其实听到过相当不堪的传闻,但我把那家伙揍了一顿,因为我不愿意相信啊!被我视为兄长的、在地下时代就开始支持我的那个人,做音乐和说教时都像孩童一样天真的那个人,居然……居然……他开始呜咽。
我这才看清他还背着吉他包。真是纯情的孩子啊,越来越在意他了。
抱歉,但我是认真的。既然听过传闻那就方便解释了。你看,我只和自己认可的音乐人做喔。所以也叫你来了。我还以为是你的话就能懂我的。
——怎么会懂啊,这种事情。
你肯定也在听的吧,我新出的节目……我的lifework,必生的梦想……
他身体一滞。我趁机接近他,踮起脚尖在他耳边梦呓般耳语。我想……产下……
他触电般地后退。
——请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请不要再这样下去了!其实,我也是……一直一直憧憬着您的啊。憧憬着您的音乐和演奏风格,为了能有朝一日和您并肩在舞台上演奏,才走到了现在。我不想见到这样的SUGIZO桑了,粉丝们也一定不想见到吧。拜托了,就算是为了粉丝,为了我——请醒过来吧……请回到原来的、我所憧憬的那个SUGIZO桑吧……唔……
我用舌头缄默了他。这孩子,到底在我身上期待什么呢。我啊,说到底就是——在舞台上也是这样吧,最近在live上穿的裤子,我可是非常中意呢。我也非常想知道你看live时会想些什么,难道不想摸吗?在舞台上遥不可及的——SUGIZO的、大腿。我握住他满是吉他茧的粗糙右手,将它覆在没被胶靴盖住的大腿根部,他重重地咽下口水。
其实你也和大家一样。这里是不会说谎的,已经忍得很难受了吧……那就摸个够吧,沾满汗液和精液的大腿内侧也好,被啃噬过已经红肿的胸部也好,留有绞刑般印记的脆弱的脖颈也好,让我接纳你一切粘稠的浓烈的爱与憎恨,一起迎来最幸的升天吧。
因为,我也一直憧憬着………
𝟐
踌躇许久终于拨通了那个号码,井上不禁嘲笑起自己的无能。对直面RYU这件事的胆怯,在REBOOT后可是头一次。一阵忙音过后,听筒里响起了那个熟悉的,略带疲惫的温柔声音。
“您好,这里是河村隆一。”
“啊,ryu酱!”
“Inoran啊。好久没联系了。一切顺利?”
“……不好说。ryu酱呢,最近还好吗?”
“嗯。刚做完声带复检,之后没什么安排。”
“在这种时候打给你很抱歉,但我就单刀直入地说了……最近有和sugi酱联系吗?”
“没有呢。明明inoran才是和他走的最近的吧。所以?”
“那,有没有听到奇怪的传闻?”
“也没有……呃,Last Rock要解散、算吗?”传来爽朗的笑声。
虽然他自己感受不到,但这种天然才是ryu最可怖的地方,井上想。他手心微微出汗,不自觉地握紧了手机。
“拜托了,这是很严肃的事,所以请听我说ryu酱。我知道你们在工作外基本不联系,但sugi酱他……自那时起就变得不对劲了。妄想症……之前只是轻度,不至于影响工作生活,但现在越来越严重了,我怀疑是在ryu酱手术的那段空白时间突然加剧了。最近他开始把自己关在家里拒绝外出,不仅团内日程要推迟,甚至连那位YOSHIKI桑也来催我,看来那边原定的世巡也到了极限。那家伙,还自不量力地兼任这么多团……总之,我和TAKURO都试过了,但那家伙失败了,说是听不进他说的话,而我则是被拒之门外。”
“……抱歉,作为队友,我却完全不知道这些……”
“这些话还是留着对sugi酱说吧。”
“所以INORAN的意思是,让我去劝他?”
“是啊。Ryu酱……其实现在也还是爱着他的吧。”
他没有否认。
“不过,也许有比我更好的人选也说不定喔。因为,我也不是心理医生,而且SUGIZO也是二十年没主动联系我了。”
井上苦笑。是啊,我也天真地以为自己能成为那个“更好的人选”,但到头来还是不行呢——
“因为ryu酱是一切的开始啊。”
𝟑
就连时间也会迷失在永恒的盛夏。
扶桑花香的海风掀开纱帘,日光洒进四面通透的卧室,漫反射在米白的墙面、地面和观叶植物上。过分追求极简主义的、最小限度的家具,让人担心其作为一间宅邸基本机能的完整性。但与之相反,巨大的液晶显示屏,大量录像带和蓝光碟,进口黑胶唱片机,神秘学和阴谋论文库本在地面上呈现出宇宙诞生之初的混沌秩序,一如三十年前那间闷热而杂乱的六叠部屋,使来访者一颗悬着的心略微安定了几分。
河村隆一轻车熟路地跨过地雷原来到中心部的床前。这张由堆叠的蕾丝制品、玩偶和床单的网状物中央安静地坐着杉原,背对着他,在柔和的光晕笼罩下,裸露的皮肤苍白得近乎透明。
“你来见我了呢,RYUICHI。”
他已经长到锁骨的发尾在风中轻轻摇晃。
隆一不由得脱口而出,“好久不见、sugiちゃん。你很适合白色。”
一说出口就立马后悔了。不该在演出之外如此亲昵地称呼前任。隆一想,自己滴水不漏地扮演舞台情侣二十余年从未露过马脚,却在场下失足,明明井上还反复嘱咐过不要给他过度的刺激、以免激化病情。总之,当务之急是安抚他——
“这里的地址和钥匙都是INORAN给我的。我不会呆很久的,只想确认——”
“RYU能来看我,我很开心。”他突然转过头来,“因为我也一直有消息想和RYU说!INORAN那家伙,都不肯为我戒烟,我超级寂寞……”隆一终于看清了他的脸——并非因愤怒而是因喜悦而泛出病态的红色。他继续自顾自地说着。“而且最近症状越来越糟糕,我觉得不仅是为自己的健康养生,更要替下一世代考虑的话,就必须换一个更加生态和有机的环境,就搬到这里来了……住在夏威夷也是我一直以来的梦想。但要是放INORAN进来,他携带的尼古丁就破坏了整个生态系统,所以RYU其实是我新宅邸的首位贵宾呢。但我当初又是为什么把钥匙给了他呢……说起来他应该都和你说过了吧,我的事情。”
没错,他什么都说了,但——“不是SUGIちゃん说的,我无法相信。”不是我亲眼看到的,我也无法相信。隆一把手放在对方瘦削的肩上,使那双微微失焦的鸢色眼瞳对上自己的,在深处跳动着疯狂的金色火焰的漆黑双目。是啊,临时变更solo巡演日程、忍受倒5小时时差的痛苦从隆冬的日本飞到常夏的檀香山,只是为了使这位陷入妄想的同事、活动家、前情人恢复正常……
INORAN,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你,可惜你只猜到了一半。就变质而言,爱情和一杯龙舌兰并没有太大区别,何况是得不到反馈的、徒劳的爱呢。这杯烈酒经年,也无可避免地产生了名为恨的沉淀。
26年前,当他捧着过多的荣誉和纳税记录奖状,征服整个日本唱片界回来时,他只是迫切地想从他常年的乐理老师(和队友、爱人)处,获得对自己首次独立创作的认可,但那片曾经滔滔不绝的柔软的双唇,却如坚固的城门般紧闭着,他越是用攻城锤试图破门,对面就越一言不发地抗拒着他。当所有的一切都土崩瓦解后,这场无谓的角力也走到了尽头。很久之后,当乐队解散的记忆都变得模糊,他有意无意地收集对方的资料时,看到访谈里那人直截了当地扬言着。
“我希望他能作为一个摇滚歌手展示自己,但是他放弃了。LUNA SEA的脸,LUNA SEA的看板放弃了摇滚。”
那就是他所知道的唯一的来自SUGIZO的,对河村隆一的评价了。
(原来他也未曾忘过我。)
他想象着曾经如此心高气傲的杉原悠,经历被亲友背叛、被宣布破产、众叛亲离后,仍在采访时以殉道者的姿态斥责背叛者时,他的表情——想必是与当年并无二致的骄傲神情吧。那时,隆一心里滋生了一个隐秘的念头,他想看到杉原不为人知、杉原本人也羞于承认的的不堪的一面——杉原痛苦、愤恨、扭曲却无能为力——因为自己,他所看不起的素人、口水歌写手、资本的奴隶、叛徒,河村隆一!
即使重组后没有过多私人联系,隆一仍在暗处热切地观察着他。然而这个念想一直没有达成,当SUGIZO加入X、在温布利公演、联手前后辈参加各种国际项目稳步提高知名度时,他却活在病痛和对无法掌控自己声音的极大恐惧之中,隆一这才发现那个痛苦、愤恨、扭曲却无能为力的人变成了自己。
“……严重的孕吐,已经妨碍正常工作了,所以索性推掉一切安排搬到新的环境休养了。……你在听吗?”像是将隆一从思绪的世界拉回现实一般,他感受到手心里熟悉而陌生的温热触感。
X-JAPAN、LUNA SEA、THE LAST ROCKSTARS的吉他手,作曲家,小提琴手,社会活动家SUGIZO,躺坐在自己一手编织的由蕾丝制品、玩偶和床单制成的网中,却露出属于受害者,或是被捕捉的猎物般近乎天真的陶醉表情。他轻轻牵住隆一的手,引导其放在自己平坦的小腹上。
“RYU……我当妈妈了。”
「想像妊娠」
妊娠時に見られる各種の身体症状と同様のものが起こる。
主な原因:
(1)妊娠に対する過度の願望。
(2)妊娠に対する過度の恐怖。
𝟒
他没有说孩子的父亲是谁,但滔滔不绝地讲述着自己对孩子的喜爱和人生最大的野心,即建立起媲美巴赫家族的庞大音乐世家。以及为实现这个野心所做的准备——结识业界中的天才音乐人,然后与他们建立关系。
当然,隆一早就在井上口中听到过这个故事的一个更具煽动性和官能性的版本,包括某些音乐人表面上因尊重他在乐坛的地位而选择配合他演戏,而在他听不到的地方又是如何轻蔑地称他为母狗和公共便所的。但由事件的张本人SUGIZO叙述的版本又略有不同,他脸上洋溢着宗教裁判大法官般不容辩驳的正义,但口吻却是漠然的,仿佛被多人无套内射是一件发生在遥远银河系彼方、与自己毫无干系的事情。也许在宇宙中的确存在着通过与各大家族的精英结合、培育出优秀基因,进而掌控世界的计划,隆一想,但这究竟出自当年硬塞给他的无数星云奖雨果奖得主中的哪一册书,他早已记不真切。
——看来是相当的无可救药呢。
若是普通人的话,当会嘲讽他的这幅惨状吧。隆一苦笑着。但我不是啊。假如自己不这么对他了如指掌,会不会就能够过得好受些。
他所认识的那个SUGIちゃん,从未在意过别人的眼光,自隆一与他相遇的那时起,他就相信超验主义,活在自我的、精神的世界里。而且——SUGIちゃん现在,应该是非常幸福的吧。那个不厌其烦地在媒体上标榜自己喜欢小孩的人,那个即使厌恶到数十年都和自己完全断联、也要在他发布得子的喜讯后,在blog写下“就像我有了孩子一样,珍贵的家人又多了一个,非常高兴”的人。出于心理作用也好,激素影响也罢,他的幻梦中,他感受到的一切——身体的变化也好,假想出的胎动和心跳也好,在床上堆叠的婴儿服和玩具也好——这份苦痛的幸福,对他来说无比真切。
很羡慕。
甚至有点嫉妒。
而且,有什么从他身上被剥夺了。
——那是我想在他身上寻求的,对我的恨。
当那双曾冷若寒冰的手变得温热而柔软、握住自己的手时;低下高傲的头颅对他微笑时;始终紧闭的双唇中吐出如蜜糖般的“RYU”时,隆一想,他并不是在对自己说。那双失焦的瞳孔越过了他,注视着一个来自上世纪的幽灵。
那么,把他海市蜃楼般的幸福箱庭毁掉的话。
他就能看到我了吧。
把他压倒在床上,将双手紧紧禁锢,逼迫身下那双鸢色的双眼直视着自己。
“呐,SUGIちゃん。”用一如往昔的温柔的声音,在他耳边低语着。
“你最想要的,其实是我的小孩吧。从之前就一直,想要得不行了吧。”
“但你做不到呢。你是没办法生我的小孩的,更别提其他人的了。
“你自己也知道吧……
男人是无法孕育的。”
听到了,玻璃碎裂的声音。
𝟓
“……我们是男人和男人啊,SUGIちゃん。”他有些为难地说。
“但可以在夏威夷结婚喔。在1993年,夏威夷最高裁判所救判决了否定同性结婚即为违宪!——当地宪法。RYU也是知道的吧,我一直都很想去那边旅游……”
“不是这个问题……”他看起来有点累,翻身背对着我。“SUGIちゃん总是理想主义者呢。”
“而RYU总是想太多。”我顶嘴。我贴到他背上,四肢像蛇一般缠住他,恶作剧般地咬他的耳垂。“河村隆一喜欢杉原悠,杉原悠喜欢河村隆一,这样就够了。仅此而已。”
“呐,RYU,来做吧。”
“……如果,河村隆一写不出杉原悠想要的歌,杉原悠还会喜欢我吗?”沉默良久后,他艰难地开口了。随即又懊悔地补充道,“抱歉。但我现在……”
没等他说完,温热的吐息和炽热的吻就如雨点般落在他脸上。
“我知道RYU最近一直在苦恼给新歌作词的事情,但我也、为此忍了整整一星期,已经是极限了……不彻底发散生理上积攒的压力的话,是无法集中精力创作艺术的——对我们两个都是。呐,拜托了,做吧?”我急切地在他身上喘息着,“作为报答,我也允许RYU对我做、做任何事情。”
“好吧,那就做一直以来的那个吧。你会为我做的吧。SUGIちゃん。”
“嗯、RYU,这里……不行……”
我双手被皮带绑在床架上,像一具精心制作的供人解体的蝴蝶标本。我庆幸这不是巡演期间,所以能纵容他在我的胸乳和大腿内侧肆意留下许多吻痕和咬痕。
隆一喜欢把我当作女人对待。每次我拙劣模仿色情片中女优的叫床时,他都会以异于往日的热忱去回应我,因此我也甘之如饴。这事情干久了,我自己也坦然接受,也许淫荡就是我的天性,妓女就是我的天职。
“好厉害,SUGIちゃん的这里已经湿透了呢。”他一边注视着我涨红的脸,一边熟练地用手指在我大张的双腿中间搅动。“一下就吃进去三根手指——和谁做过了吧。”
“没有……怎么可能,和RYU之外的人做。”
“只是,太寂寞了,所以、自己在家里……哈啊……不行了………!要、被Ryu的、嗯、手指、操到失禁了…………”
快感像电流一般从脑髓一直延伸到足尖,我爽得弓起背,全身痉挛着,从颤抖的前端喷出大量半透明的液体,甚至濡湿了他的前发。手的动作停止了。隆一衣冠楚楚、居高临下地凝视我,就像凝视一块腐肉。
“……………不要看………”我虚弱地哀求着,刚高潮过的身体又可耻地兴奋起来。
“婊子。”他笑了。
他突然猛地撞进我因高潮而毫不设防的身体,不由分说地插到最深处。我的后脑勺重重地磕在床板上,生理反射地掉下几滴泪,但全身都因为钝痛和久违的被填满的喜悦而颤抖着,下面也紧了几分。可笑吧。我大概已不配称为人类了,只是一头凭借原始本能行动的雌兽。这样丑陋不堪的我……却被人爱着。
太可爱了,悠。你果然是最棒的。比那些女人都。
明明刚才还在说我婊子,我却好开心,被爱包围着,身体和脑子都变得奇怪了。
他开始在我单薄的身体里横冲直撞,我无力地趴在他的肩头,配合他的节奏支离破碎地喘息着。嗯,要,坏掉了……脑子、要融化了……哈啊,想要、更多……想让RYU把我搞的更加乱七八糟的、想要RYU的全部……快点,一滴不剩地都射进来吧,灌满我、淫荡的小穴……不行了、要怀孕了……请让我怀上、嗯、RYU的小孩……
“悠,我爱你。”
他痴迷地掐住了我的脖子,我知道他也到了极限。
腹部深处被注入比以往更加大量的、粘稠的精液。仿佛胎内被赋予新生命一般酸疼鼓胀。
啊啊,真是可悲。无法获得祝福降生于世,只能在这种地方死掉的,他的精子。
从一开始就无法带来诞生、而是灭亡的结合。
但至少……那极小的一部分的他,能死在我的里面。
日后,当我在每一个痛苦的深夜回首这些不堪的情事时,那句悬而未决的疑问就会在空中飘荡。
“如果河村隆一写不出杉原悠想要的歌,杉原悠还会喜欢我吗。”
我不会撒谎,所以选择了缄默。
当他把solo的demo tape播给我听时亦是。
和他开始这段关系并非出于虔诚。或是出于交易,他把歌喉出卖给我,我把肉体奉献给他;或是出于美学,他瞳孔深处的疯狂使我颤栗,他被业火淬炼过的歌喉使我滚烫,他无私地把爱和死带给我,我也欣然应允了他。耽溺在被爱的快乐中太久了,久到我差点忘了这一切并非理所应当。那么当美学和交易都变得无法成立时,我也应该简单地结束掉它,因为……我无法爱他的全部,那我的这份感情也不配被称为什么爱,自然也不存在忠诚。
可为什么我一再犹豫,几度退缩。
我变得喜怒无常、郁郁寡欢,甚至只要在他身边,乐队工作也无法继续下去。
等我从盲目的怨恨中苏醒过来,我已飞到一个谁都不认识我的国度,做着没有他也能成立的音乐。可回国时,那个曾经只属于我一个人的名字,变得无处不在——Oricon榜上、街角转弯处的CD店门口、早间新闻上、搞笑艺人模仿秀中,以及文春封面上。和那个名字并列的女星像潮汐般更替。
最先提出分手的也是他。
他像是不知道我已经对他恨之入骨一样,说了很多道歉和请求原谅的话,但我并没有在听。
——如果我和别人交往、结婚的话,SUGIちゃん还会爱我吗。
(可是我早已没办法爱你了)
——我果然还是想要下一代,拥有自己的小孩。但男人是没办法孕育的。
(为什么一开始不说呢。啊,所以你爱听那些叫床的下流话)
——但我一直,在这之后也会,爱着……
爱,真令人发笑。他说他会一直爱着我,即使自己和别人结婚。我悲哀地想,那么在这世界上又将增添了一个不幸的人,被他甜言蜜语欺骗,一如我盲目的前半生。我醒悟的太晚了,我最美丽、最热烈、最鲜活的青春都已经尽数献给了他,作为地下情人,免费的婊子,一个他想中出又嫌女人麻烦时招之即来的工具,而他真正需要子宫时,又能毫无罪恶感地将我一脚踢开。
我诀别一切与他有关的东西——我写的歌、乐队、家、甚至名字,连带着否定了自己的大半个生命。妄图开启一段崭新的事业,但我短的可怜的青春和日本唱片界的泡沫时代都已过了赏味期限。我被诈骗,倾家荡产,像地下时期一样接活,来者不拒。所以当经纪人向我传达月海复活的计划时,我也从善于流地接受了它。大家都是可悲的成年人了,被时光磨平了棱角,知道作为艺术家的骄傲在资本面前一文不值。于是月海有了一夜限定的live,接着是REBOOT的计划,我和同事相安无事——下了舞台,我与他互不往来。
直到那一天。
2009-06-22河村隆一に第1子男児誕生
那些本该被封印在最底层的记忆,又开始翻涌上来。
他结婚了。他有了孩子。
那是我无法……带给他的。
𝟔
“我,无法………………?我、我是………我想要………啊啊…………”
在我的身下蜷缩着,杉原正经历精神崩溃的苦楚。他像触电般痉挛,双手抱头,为了确认自己的实存性而不断呓语着。他逐渐失去焦距的双目的深处是一场混沌的海啸。
这就是我想看到的吗。
痛苦、愤恨、扭曲却无能为力的杉原。
——因为自己的盲目自大、始乱终弃。
我这些年,用一厢情愿的爱,自我感动,来逃避和掩盖这个事实。
然而罪恶感始终在皮肤之下侵蚀着我。
我不指望能被原谅。所以,请想起这一切,然后恨我吧。恨比沉默和逃避好得多。因为永恒的流放才是同罪人相应的救赎。
河村隆一和杉原悠——不,河村隆一早已改姓佐野,杉原悠也改名有音。我们虚耗了大半辈子,连姓名和灵魂都变得面目全非,到头来,还是只会重复着给彼此带来痛苦的宿命,而除此之外一无所得。这是多么可笑,又是多么可悲的事啊。
“不要哭啦。”
一个声音突然说。
“SUGI…ちゃん?”
身下之人早已恢复平静,脸上却浮现出一种奇异的慈爱之情。他伸出双臂,将我紧紧拥入怀中。久违的温度和触感让我短暂地忘却了身处的状况,我静静地被他抱着,听他胸膛深处传来咚咚的心跳。
“好孩子,我的孩子。”他轻抚着我的头发,在我耳边低声呢喃,而这刺痛了我。
“……还是没办法恨我吗。”
他的声音中充满了错乱的温情。“怎么会恨呢。你是妈妈的小孩中音乐天赋最出色的,妈妈爱你,妈妈……为你感到骄傲。”
我倾其一生都在寻求的——他的肯定。
却是出自一个疯癫母亲的妄言。
在宇宙的尽头,在脆弱的又无处可逃的陷阱中,由床单与蕾丝、我的绝望与他的疯狂所编织而成的茧中,罪人与无垢者无尽地纠缠着。知晓虚幻的温暖怀抱不过是命运的残酷捉弄,我无望地忏悔着,哀求主的原谅,而他手忙脚乱地安慰我,不断用柔软的唇亲掉我脸颊上无声掉落的泪。
𝑒𝓃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