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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anguage:
中文-普通话 國語
Stats:
Published:
2024-06-27
Words:
3,580
Chapters:
1/1
Comments:
1
Kudos:
5
Hits:
716

【无期迷途】天灾

Summary:

这个歹毒的女人又搞了点毒粮打算喂给所有人

Work Text:

​ 我好像已经很久没遇见其他人了。自从上个月收到了通行许可,伴随我的只有白天的阳光与夜晚的星辰。我又回到了伴我长大的故土,白砂之海。

 

​ 煎锅上的肥尾蝎浸在热油中滋滋作响,今天的配菜是保留外皮的马铃薯和胡萝卜。夕阳已经不再刺目,从油润的鸭蛋黄色开始发紫,一点点沉入云端。对了,昨晚收集到的蛋还剩一些!张开双臂在暖洋洋的砂海中伸个懒腰,这些白砂经历了白天接近五十度的暴晒,比普通砂石更能存住热度。站起身在旁边足足有身体三分之一重量的背包中翻找,但愿锅里的余温能把蛋液煨成漂亮的溏心。

​ 距离下一个信标点还有十公里,按照原计划安插信标的进度比预想中要慢,但好在测绘和气象监测工作进展顺利。用力摇晃记号笔时墨渍沾上了我的手指,好在没弄脏手套,看来砂海中的空气湿度相比于之前档案中的记录更低,但这些都不是最要紧的。必须在下一次大型砂暴爆发前尽可能多地将信标安插下去,普通人没有对抗这种大型自然灾害的能力,大部分人甚至没有像我一样觉醒能力。每当诸如狂厄、死役、砂暴这种严肃的名词在聚集地被提起时,所有人的目光都会黯然失色,或是畏惧或是哀戚。这里的大多数人和我一样,总会有亲人朋友消失在这片广阔的砂海,夜晚还在火堆前共同分享一块饼干的人,可能在第二天早晨就人间蒸发。

​ 我不希望大家生活在恐惧之中。为什么不能身体力行加强引导与保护、看着每月新增的失踪人数越来越少、最后所有人都能与这片白砂之海共存呢?每当我在星空下拉着别人的手,把自己的计划和想法一股脑儿说给他们听,他们总是礼貌笑着说我的眼睛仿佛在放光,然后说起别的话题,或者拜托我帮忙走一趟砂海深处。也许只有天上的星星每次都坚持听完了我的构想,我从不灰心,就让它们作为见证者吧。

​ 接下来的几天信标安插工作变得更加艰难。先是一场砂暴不期而至,即使戴上了防风镜、撑开了防护罩,白砂被狂风裹挟着拍打脸颊并裹藏在头发里的感觉也并不好受。信标安插工作严重受阻,这场砂暴简直和记忆中能力觉醒的那次一样遮天蔽日,只能希望它的途经区域不要是还未探索到的聚居地。我时常庆幸自己从未改变过初心,也许是身体与我大脑渴望拯救无辜人们的想法感受到了强烈的共鸣,从砂海觉醒能力的那天开始,我保护了很多人免于消溺茫茫沙漠。

​ 那些大人物总会怀疑生活在这里的人,对待平民的态度与警惕砂盗无二。黑环的确影响了所有人原本的人生轨迹,但人命不该以狄斯城为中心向外划分三六九等。

​ 我也曾向局长投递了许多份建议书,每一封精心绘制的图表和监测数据都无一例外石沉大海。我知道局长要处理MBCC大大小小的事务,其他的大人物也将目光聚焦于迪斯城,他们说不定暂时忙不过来。但自回归砂海以来,偶尔看见航道上行驶的砂船,内心总是会爆发出一种极大的自信——要是我的模型能再成熟一些、要是我能够在更多地方插上信标,说不定真的可以开辟更多的安全航路、预警所有可能出现的砂暴。其他人都觉得这项工作辛苦又不切实际,好在每当拿起手绘地图和那些内容丰富的书籍时,我就不再是孤身一人,我相信父辈们会在冥冥中支持我的想法。砂暴耽误了行程,在砂海中捕获小型生物远填补不了食物的消耗,需要想办法找到补给,最好先去附近的聚集地。

​ 几天之后我按照地图上的路线如愿找到了最近的聚居地,希望和他们要些干面包和根茎类食物。尽管蛋类早就消耗完了,蛋白质也可以从蛇和壁虎身上获取,但碳水不可以。不知道是不是短时间饮食被迫断碳的缘故,我的情绪比以往波动更大,有时也会感到力有不逮。我把这些反应都记录在了随身的手册,作为珍贵的求生资料,希望恢复饮食后情绪也能一起恢复。看着远处朦胧的房屋,我忽然意识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和砂海的居民打过交道了。砂海中除了可以作为食物的各种动物之外,就只有愈发频繁的小型砂暴,还有,那是——

​ 等我摘下防风镜看清眼前景象时,忽然只觉得心头一紧。这里已经空无一人,越往深处走地上偶尔横七竖八地躺着些尸体,但也已经因为腐烂和风干面目全非。有些房屋甚至没有锁门,屋里还有没来得及搬空的生活物品,被风吹着盖了厚厚一层沙。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就算是环境恶化,可这也太快了。而且我明明在附近放了信标,还附上了保护的能力以便让人们在砂海中有一些自保之力,支撑着找到最近的绿洲…我脑海中唯一的可能,就是信标发生了损坏。我想起MBCC中的其他人说过对狄斯城而言白砂之海本就是一片无人区,如果无人在意这里的一人一物,那也就无从谈起替我维护那些信标。我没有拿走什么,或者说这里的一切在被白砂覆盖后都带上了一层污染,食物和水也被天灾卷出、吞噬。在某个连门板都被无穷无尽风沙摧垮掉的房屋里我借走了一把铁铲,每路过一个尸体就将其掩盖于白砂之下。这种和屠村无异的灭口不会有人来认领尸体,在他们腐烂到面目全非前把躯壳还给沙漠,也是砂海里的人对死者的一点悼念。

​ 接下来的计划被完全打乱了。本想继续前往砂海深处安插新的信标,结果现在不仅背包里的物资越来越少,还要前往附近的几个信标点排查维修。等到我几番辗转现在信标点看向茫茫大漠时,那种力量缺失的感觉又出现了。于是我想起上次与局长的行动,确信了这是砂盗的手笔,他们正在大规模地使用信标。头颅很胀,双眼发酸,喉咙里好像塞满了细碎砂石无法呼喊,太阳穴突突直跳。没关系,没关系…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对吧?只是需要更多时间,虽然现在的时间已然不多了,但一定有办法。我双手扶着膝盖直起身子,拿着地图向下一个目的地出发。

​ 最终我还是踏上了前往以往光顾多次的FAC驻扎点的路。物资几乎耗尽,只剩基本的油盐调味,上次进食除却野生动物之外食物的日子已经记不起了。不过没关系,这次有局长给的通行证,应该不会被判定为“偷”吧。每个夜晚躺在睡袋中,听着风沙拍打在聚酯纤维发出的梭梭声,我都会忍不住去想那些平静的夜晚,绚烂瑰丽的流星雨划破夜空的景象,这是我熟悉的砂海,父亲予我的礼物。近期砂海的气象数据并不乐观,可能会有大型砂暴出现,虽然我预测不到它会生成在哪,至少要确保聚集地附近的信标正常运作。凭借我的能力,我能做到,一定能做到。

​ 我做不到。这次来的是灰烬之潮。它来得太快,眼前的人们四散奔逃,尖叫哭喊着,朝各处逃窜。我站在夹杂着狂厄污染的砂暴中竭力呼喊,手中举着指向灯引导零零散散的灾民进入防护罩。风沙灌进我的嘴里,污染侵入我的体内,喉咙撕裂涌出血液,每叫喊几句就必须将口中黏成一团的血泥吐掉。随着信标承载的灾民越来越多,能力消耗与污染侵蚀也越来越严重,再这样下去,恐怕……刚有这样的想法萌生,立刻听到身边有人惊呼,紧接着便是此起彼伏的尖叫。保护罩竟然开始出现裂痕,本就惊魂未定的人们又开始有了崩溃的迹象,向防护罩外奔逃而去。但除了这里我想不到更安全的地方了,现在出去会被狂风卷走,不见一丝生还的希望。我竭力忽视身体的不良反应,向惊惶的人群呼喊:“请大家放心留在信标附近!不要往灰烬之潮的中心去了!”

​ 头好晕,脑仁痛得要裂开了。上次灰烬之潮是怎么度过的?明明戴了护目镜眼球还是生疼,眼压大到濒临爆炸。我不敢想昏倒在这里会发生什么,上次能在灰烬之潮外醒来已上不幸中的万幸,不能每一次都命去赌它的仁慈,只能用指甲不停抓挠手臂,即使落下血痕也不敢停歇。沙砾很快糊满伤口吸饱血液,伴随一次次动作填满指缝。砂海中开始有失去理智的死役出现,一边嘶吼着跛腿逼近,拼命撞击保护罩企图攻破。

​ 体内枷锁压制的感觉越来越强,身体承受已经濒临极限。所有的能力仿佛都要被抽空,透支的冲动行为瞬间遭到遏制。不知道局长的枷锁到底是属于什么高科技还是能力,竟然远在砂海都会受限。毕竟这是禁闭者的禁忌,也只有在MBCC的局长才会给我们科普——精神污染溢出后一旦崩坏,会对周围所有人带来生命威胁。可现在收手等于给每个信标处的灾民们都宣判死刑,这次灰烬之潮结束后,我应该会再次被局长带走吧?但不是现在,至少不能让这里,和在远处未知之地使用着信标的人们倒在这天灾里!

​ 这是迫不得已的选择,虽然早就想过有一天会这样做,但透支能力比想象中更痛苦。鼓膜生疼,自从有记忆以来伴随我的风声再也听不见了。视野模糊溢出鲜红,可能是血液涌进视网膜。大家还好吗?保护罩有没有受损?还有信标……当我转过头想安抚大家情绪时,却发现原本抱团取暖的人们正朝四面八方逃窜,甚至奔向灰烬之潮内部。“不!别往那里去!快点回到保护罩中…”已经听不见自己的声音,却还是用损坏的声带企图喊出声。保护罩已经濒临溃散,信标功率开到最大也只能发出莹莹微光,奔逃的人们正受狂厄污染的催化快速变成失去理智的怪物。

​ 糟糕,最原始的求生欲引发了共厄效应。我好像也有些不受控制了。

​ 求求你们,别变成这样。快停下!

​ 那是什么?连人形都没有,不,它根本就没有固定的形状。

​ 眼前的同类恐惧疯狂地嘶吼游荡,受本能的驱使追逐猎杀那些脆弱的人类,我也该这么做。背上包袱的肩带被撑破,东西零零碎碎掉在地上,都是些古怪的符号和羊皮纸。我想要的不是这些,我要更多的同类。

​ 不远处就有一群人类,这样好的种子,可不能让其他使徒抢走。

​ 砰。是枪声。

​ 我的意识终于在这一刻消弭散去,像被风卷散的沙堆。没有想象中的走马灯,我的背包呢?要继续分化能力,还有信标……

​后记:当FAC赶到后早已是姗姗来迟,又或者说他们根本没法救人,只是麻木地清理着这里。这片绿洲早成了人间炼狱,尸横遍野的景象让在场有些人忍不住开始干呕。最后他们只是奉命将尸体运走,反正有绿洲和小型异方晶体设备的地方还会变成新的聚集地,FAC的士兵已经很习惯处理这种事了。他们厚重的靴底一次次践踏过某个长相奇特的死役尸体,直到那面目全非的怪物归予白砂之海。此处的喧闹在砂船从航道离开时归于寂静,只有MBCC的局长在离开前用枷锁进行了最后一次的感知——当然,已经是无用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