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ctions

Work Header

Rating:
Archive Warning:
Category:
Fandom:
Relationship:
Characters:
Language:
中文-普通话 國語
Stats:
Published:
2024-06-29
Words:
11,225
Chapters:
1/1
Comments:
1
Kudos:
7
Hits:
135

信一✖️逆鱗 戀愛預告

Summary:

逆鱗有著一雙和龍捲風很像的眼睛。
這雙眼睛更年輕,更蓬勃,沒有龍捲風那般晦澀難懂。最大的特徵是,棕色的瞳仁內好像總是燃著一把無法熄滅的火,燒得人心癢癢的,總想去抓。
是在什麼時候發現的呢——

Work Text:

1.
結束了漫長的工作會議,信一回到辦公室第一件事便是癱坐在椅子上,他單手扯開束縛的領帶,正要伸手摸上桌上的菸盒,却瞥見了在門外探頭探腦的Linda。

他把菸盒放下,清了清嗓子:「Come in。」

Linda打開門,躡手躡腳地走到辦公桌前,露出了一個略微尷尬的笑容:「Boss,唔好意思阻你休息。門口有個後生仔話嚟搵你,佢已經等咗好耐了,話有啲嘢要畀你喎。」

信一揉了揉太陽穴,腦裡搜索著一切可能的人選,卻怎麼也沒有頭緒。如果是阿洛、十二少他們,大家都這麼熟了,不是直接來辦公室找他就好了嗎?

「好,我出去見見佢。」信一批上外套,不情不願地站了起來。

 

2.
透過長長的走廊,遠遠便瞧見玻璃門外有一個身穿紅色練功服的男子正不停地踱步,似乎有些焦急。

「逆鱗?」信一眼裡閃過驚訝,這可真是稀客啊。

逆鱗望著門口發財樹的葉子有點出神,連信一出現在自己身後也沒有發現,直到信一叫他,才反應慢了半拍地轉過身來。

「信一!」他似乎覺得自己的嗓門有點大,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壓低了聲線,「信一,你間公司真係好大!好靚!」

信一回以一個客氣的笑容,領逆鱗走進一旁的接待室,他邊走邊問:「逆鱗,做咩今日咁突然嚟我度?係咪秋叔嗰邊有咩事?」

逆鱗這才如夢初醒地拍了拍腦門,從口袋拿出一個紅色的燙金請帖,鄭重其事地遞到信一手上。

請帖的封面上印著一個碩大的「龍城幫」紋章,細節栩栩如生,幽幽地泛著金光。打開內頁,幾個龍飛鳳舞的大字躍然紙上,一眼就看出是出自狄秋的手筆。

信一拿著帖,一時也拿不定主意,滿是狐疑地看向逆鱗:「請食飯啫吓話?駛乜親自送帖咁正式啊?打個電話單聲咪得囉!」

逆鱗有些不好意思地移開了視線:「要嘅,你都知道我老竇份人㗎喇,之前你同阿洛救咗我一命,佢一直記喺心度,話一定要擺番幾圍好好多謝你哋喎,再加上而家我哋『龍城幫』兩條Line⋯⋯總之信一你收咗佢喇,唔係我老竇點都唔安落㗎。」

一抹笑意浮上信一的嘴角,聰慧如他又怎猜不出狄秋的用意,這場宴席除了是答謝解救逆鱗一事,更重要的是意味著「龍城幫」新界線和九龍線的歷史性和解,意義非凡,也難怪狄秋搞得如此正式。

信一收下請帖,點燃一根香菸狠狠地吸了一口:「咁我就唔客氣喇!到時一定帶幾支靓酒过嚟。」

 

3.
交了請帖,也傳了話,逆鱗卻還沒有要走的意思,他拖著腳步走到信一的面前,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仲有嘢要講?」信一吐了一口煙圈。

「信一⋯⋯我想問……你同大老闆熟唔熟啊?」逆鱗支支吾吾的,終於開了口。

「點啊,你想定果籃?」信一懶懶地望了逆鱗一眼。

「唔係啊,我見之前同佢有啲誤會,想當面同佢講句對唔住咋嘛⋯⋯」逆鱗心虛地低下了頭,聲音越來越小。

「我睇你似對人哋個女起痰多啲囉。」信一嗤笑一聲,咳了起来。

「邊有啊⋯⋯我⋯⋯」逆鱗的臉驀然漲得通紅,一個大高個竟然在這扭扭捏捏起來,連信一走遠了也沒有察覺。

「咁我幫你唔到,我同大老闆不嬲有牙齒印,你明㗎喇!」信一已經走出了兩米開外,輕飄飄地留下了一句。

逆鱗反應過來,猛地走上前去拉住了信一的衣角,不情不願地說出了真話:「信一!好喇⋯⋯我係⋯⋯對喵喵有意思。」

信一抱著胸玩味地看向逆鱗,眼神早已洞悉了一切,但他不急,只是耐心地等待逆鱗自己說出下文。

逆鱗視線閃躲,平時一張伶俐的嘴在此時全然失靈:「信一⋯⋯見你喺識女仔呢方面好似好有經驗,你可唔可以⋯⋯教下我點樣追⋯⋯追喵喵啊?」

信一打斷了他:「同我閘住!我份人好專情嘅!不過見大家都係自己友⋯⋯我幫得就幫喇!」

想到逆鱗和龍捲風的那層關係,於情於理,信一都覺得要幫逆鱗這個忙。加上小年輕情感的那些事,又有什麼難的呢?對他這個老油條來說還不是簡單過吃生菜嗎?

在走之前,逆鱗問信一交換了Call機號碼,信一滿不在乎地輸入了一串數字,絲毫沒有把此事放在心上。

 

4.
一陣規律的振動聲擾亂了信一的清夢,他皺著眉頭往床頭櫃一頓亂摸,將抓到的Call機湊到惺忪的睡眼前,嘴上嘀咕著:
「邊個晨早流流發訊息畀我啊⋯⋯」

他的眼睛在看到屏幕上的文字後,驀然瞪大了。

「『信一,你起床了嗎』?咁鬼死肉麻嘅?呢排明明冇識到女仔啊⋯⋯」

信一像被一道雷劈中。

碩大的房間迴盪著他的叫聲——

「係逆鱗?條友仔搞乜春啊!」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那頭又再發來一條訊息:「信一,你知道女孩子喜歡去哪裡玩嗎?」

信一盯著小小的屏幕,心中生出了一絲悔意。想到自己昨天還誇下海口對逆鱗做出了承諾,這時他就算想「縮沙」也說不過去了。

算了,隨便敷衍幾句吧!料那個傻小子也看不出來。

修長的手指在鍵盤上劈裡啪啦打出一段文字,毫不猶豫按下發送鍵,信一這才鬆了一口氣,把Call機扔在一旁,重新躺下床去。

只是不到半分鐘身旁又傳來一陣振動,信一本來不想理,但到最後還是不情不願地把Call機拿了起來。看到上面的文字,他用枕頭摀住自己的頭,痛苦地呻吟起來。

「天啊!個傻仔仲傻到話要請我食飯⋯⋯靚女就話啫,兩個麻甩佬咪盞面阻阻?」

半晌信一才挪開枕頭,總算冷靜了下來:「算,上次佢燒我架車我都未同佢計,今次佢請我食飯都係好合情理啫!咪當補番條數囉!」末了,他又暗自補了一句,「單嘢咁大鑊,佢就算請我食多幾餐勁嘅都係好應該!」

 

5.
為了信一方便,逆鱗特意選了一家在信一公司附近的西餐廳,但因為從元朗過來太遠,在信一入座後他才姍姍來遲。

逆鱗一改平時老氣的打扮,穿了一件卡其色的休閒外套,遮住了雙臂密密麻麻的紋身,顯得整個人英俊挺拔,青春洋溢。

他抬手擦了擦額上的汗,有些侷促地探望了一下四周的環境,似乎是不太習慣這樣的場合。

信一為他倒了一杯檸檬水,決定先打破這個僵局:「點啊逆鱗,之前喺外國應該食西餐食到厭喇?」

逆鱗把檸檬水一飲而盡,搖了搖頭:「食唔慣國外啲嘢,我都係自己煮嘢食多。」

「哦?」這倒是出乎信一的意料。

逆鱗這時才總算緩過氣來,他突然反應過來在禮貌上應該要先問信一想吃什麼,便手忙腳亂地將餐牌遞了過去,小心翼翼地開口:

「信一,你睇下想食乜。」

信一一邊看菜單,一邊用餘光觀察著逆鱗。

面前這個小伙子舉止斯文、一臉靦腆,叫他無論如何也和那個燒他座駕的囂張小子聯繫不到一起。

雖說第一印象很重要,但通過這晚和逆鱗的接觸,信一發現他其實也只是一個有點可愛、甚至有點天真的男孩子而已。

逆鱗會在說到自己心儀對象的時候羞澀地低下頭,會細緻地問女孩子通常會有什麼愛好,會在幻想和女孩子約會的時候眼睛閃閃發光,他也會很體貼地為信一切開牛扒,會很細心地挑去所有信一不愛吃的菜,還會在信一說話的時候專心地看著他的眼睛,並且做到百分百的回應。

信一突然覺得,逆鱗也是一個不錯的人。

 

6.
逆鱗儼然把信一當做了他的戀愛總司令。

之後的幾天,每天總會不時發訊息給信一,雖然內容都沒什麼營養,無非就是圍繞早中晚問好啦,最近有部電影新上畫不知道喵喵喜不喜歡啦,他發現了什麼好玩的地方啦⋯⋯反正事無巨細,總要問過信一他才能安心。

信一工作忙,在休息的間隙想起來便會回覆逆鱗一兩句,這樣一來二往竟然也和逆鱗聊開了,有時沒收到他的訊息反而還挺不習慣的。

不過短短一星期,兩人就變得熟絡起來。

 

7.
這天公司有一份非常重要的標書要開,信一一整天忙到腳不沾地,連喝口水都抽不出時間,直到天都黑透才有空掏出Call機看看。

灰綠色的屏幕上死板地顯示著當前的時間,此外什麼多餘的信息也沒有。

信一第一反應是機器是不是壞了,可無論對著按鍵怎麼按,都沒能顯示出一條未讀訊息。

這時他才意識到,逆鱗今天根本沒找他。

本來也不是什麼大事,有可能今天逆鱗有別的事忙,有可能逆鱗Call機沒電忘記充了,有可能逆鱗今天一整天睡得像豬一樣⋯⋯再說沒有一條規定寫著逆鱗必須每天給他發訊息。

信一坐在主駕駛上,本想伸手打開音響放鬆一下,卻鬼使神差地轉向了儲物格上的Call機,他一鼓作氣翻到逆鱗的名字,在自己沒後悔之前按下了通話鍵。

嘟嘟嘟⋯⋯

信一的表情越發凝重,又死心不息地按了一次,两次,三次。

就在信一想到逆鱗會不會是在路上出了車禍的時候,電話的忙音戛然而止。

信一感到心跳莫名漏了一拍。

從聽筒傳來的聲音有點失真,吵雜的聲音一陣陣地刺激著耳膜,從中隱隱分辨出有強勁的音樂聲和熙攘的人聲,似乎是在一間酒吧裡面。

「喂?逆鱗?」信一摀著單側耳朵,不由自主地提高了音量。

回應他的只有一堆雜音,久到信一幾乎以為自己撥錯了電話,才終於傳來了逆鱗的聲音。

「Hello⋯⋯我係⋯⋯逆鱗⋯⋯」那邊似乎舌頭都捋不直,說出來的話斷斷續續、磕磕絆絆,連說一個字也費勁。

「逆鱗你搞邊科啊?你High大咗啊?」信一莫名有些生氣,對著話筒大喊。

「哦⋯⋯信一⋯⋯係你啊⋯⋯哈哈哈⋯⋯」逆鱗突然大笑起來,笑著笑著聲音便染上了哭腔,瓦聲瓦氣的。

信一知道對於喝醉酒的人只能哄著,越兇只會越問不出什麼來,於是他只好耐著性子輕聲說:「你係唔係唔開心啊?不如你講畀我聽發生咩事?」

「信一⋯⋯我見到⋯⋯喵喵同第個男仔⋯⋯行咗入戲院⋯⋯」逆鱗再也抑制不住情緒,嚎啕大哭起來。

信一早就猜到是這一回事,他冷靜地等逆鱗哭完,直接了當地問了一句。

「你而家喺邊?」

 

8.
15分鐘後,信一出現在逆鱗所在的酒吧。

逆鱗一個人縮在角落,小小的圓桌上堆滿了啤酒罐。信一來到的時候,他還在執著地試圖從一個空罐子裡倒出點酒來。
信一一把奪去了他手裡的啤酒瓶,逆鱗醉眼朦朧地看向他,整張臉浮腫得可怕。

「信一⋯⋯你嚟咗⋯⋯陪我飲⋯⋯」他又舉起一個空瓶子想往嘴邊送,但再一次被信一攔了下來。

這下逆鱗不知所措地呆在原地,過了半天才伏在桌上,肩膀一聳一聳的,好像是哭了。

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連上次被雷公子綁架施暴也未能讓逆鱗掉下一滴眼淚,這次他卻因為喵喵的事情傷心欲絕,叫信一看了心裡也不是滋味,只能坐過去輕扶著他的肩,安慰道:「唔好喊喇,我帶你番去喇!」

逆鱗此時好像已經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任由信一將他扶了起來,走了沒兩步便整個人軟軟地倒在地上。

 

9.
信一擼起袖子,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逆鱗連扶帶拉塞上了車的副駕駛,又花了吃奶的勁幫他扣上安全帶,等所有事情做完,身上白色的襯衫已經濕透。

他望著逆鱗,微微喘著氣。

逆鱗這時酒勁才上來,一張臉由紅轉白再變青,在位置上難受地扭著,嘴裡不斷哼哼。

信一想,如果把逆鱗送回元朗,恐怕半路上他就要吐個昏天暗地,暈死過去了。既然如此,倒不如把他帶回自己在附近的住所,湊和著過一晚吧!

否則⋯⋯他也不知道怎樣和狄秋交代。

 

10.
信一深刻意識到,什麼叫人算不如天算。

他把油門踩到最盡,爭取趕在逆鱗吐之前將他帶回家,他一路狂飆一路觀察逆鱗的臉色,直至他發覺逆鱗臉部上的肌肉開始抽搐,一切都已經來不及了——

逆鱗突然抓著信一,全身剧烈顫抖起來,信一被他嚇得驚慌失措,又是搖下車窗又是到處摸有沒有袋子,手还悬在半空,便聽到耳邊傳來哇的一聲,一股濃烈的酒氣瞬間從車廂中瀰漫開來,而自己的褲子上溫溫熱熱的,有什麼東西濕答答地順著褲管滴落下來,流到了地墊上。

信一的慘叫響徹雲霄:

「我套義大利高級訂製西裝啊!我部限量版波子啊!逆鱗你係咪係都要同我過唔去啊!」

始作俑者則靠在信一身上,呼吸勻稱,似乎是睡著了。

 

11.
可能是最近鍛鍊少了,信一只背逆鱗走了短短一段路就累得氣喘吁吁。

信一艱難地掏出鑰匙打開房門,洩憤似地把逆鱗扔在鋪在地面的羊毛毯上,然後迫不及待脫去了自己身上沾滿污穢的衣物,直到全身只剩下一條「孖煙通」。

他拿起自己的衣物扔進浴室的籃子,在廳裡來來回回走了幾轉,就是刻意無視在地上昏睡的那個物體。

他不經意從玻璃窗的倒影上看到逆鱗的臉,見他眉頭緊鎖,似乎在睡夢中也不太好受。

再三思量過後,信一再一次妥協,轉過身氣沖沖地走了過去。

「算了!唔知係咪前世欠你嘅!」

信一強忍著噁心脫下逆鱗黏在身上的衣服,打溼了毛巾往他身上用力擦拭著。被毛巾擦過的肌膚粉粉嫩嫩的,透著水光,連臂上猙獰的虯龍也變得嬌柔起來。他身上之前被雷公子凌虐的地方還未完全結疤,鮮嫩的肉就這樣裸露出來,叫信一頓時收住了手上的力度。

幫他全身清潔得差不多了,信一才把他扛到床上,替他換了一套乾淨的衣物。

信一戳了戳逆鱗的臉,惡狠狠地拋下一句警告,全然不顧逆鱗能不能聽到:

「夠膽再嘔嘅,我就掟你出街等你自生自滅!」
他頭也不回地走進了浴室。

 

12.
洗完一個熱水澡,身上黏膩的感覺終於消失了,全身都清清爽爽的,每一個毛孔都舒張開來。

信一擦著頭髮,走進房間想看看逆鱗有沒有再次犯下「惡行」。

目光所及之處都維持著原狀,只是逆鱗躺在床上好像很難受,全身蜷縮成一團,臉不知道什麼時候變得潮紅。

信一走上前去摸了摸逆鱗的額頭,鬆了一口氣。

溫度正常,沒有發燒。

「你條友仔又爭我幾餐飯了,今日畀你搞一搞連我都索晒⋯⋯」

氣字還沒說出口,一道蠻力將他扯到床上,一瞬間天旋地轉,只感到有什麼熱烘烘的東西直往他臉上湊。

信一遲鈍地發現,原來那竟是逆鱗的嘴唇。

「唔⋯⋯你⋯⋯」

他的力道大得簡直不正常,任信一如何用力也掙脫不開這個如鐵籠般的懷抱。逆鱗抱著信一又親又啃,嘴上含糊不清地叫著喵喵的名字。

「喵喵⋯⋯喵喵⋯⋯」他一邊親一邊嘩嘩地掉著眼淚,但越哭反而親得更起勁。信一今天已經筋疲力盡,此時他完全放棄了掙扎,任由逆鱗對他胡作非為,直到臉上沾滿了逆鱗的口水⋯⋯又或是淚水。

折騰了不知道多久,兩人才以這個擁抱的姿勢,一起沈沈地進入夢鄉。

 

13.
一抹耀眼的陽光灑在潔白的床鋪上,形成了一片金燦燦的光斑,躍於肌膚上是暖洋洋的觸感,叫人忍不住想伸個大大的懶腰。

但信一昨晚睡得一點都不好,他做了一整晚被石頭綁著沈入大海的惡夢,有好幾次驚醒,發覺身上好像確實被什麼東西壓著,只是極度的疲勞讓他又迷迷糊糊地睡過去。

這麼睡了一晚,簡直比跑了一場馬拉松還累,然而可惡的生物鐘還是讓他準時醒了過來。

然後便模模糊糊地對上了逆鱗瞪得像銅鈴一樣大的眼睛。
他的目光往下移,看到逆鱗的手仍然像八爪魚一樣纏在他身上。

為什麼是看到?因為信一的半邊身子已經沒有了知覺。

「你仲唔鬆手,係咪想我畀個Morning Kiss你?」信一忍無可忍,冷冷地開口。

逆鱗這才反應過來,像觸電一樣把手縮了回去,從脖頸到耳根全都被滾燙的熱度燒得通紅通紅的。

「我哋⋯⋯點解會?」逆鱗扯過被子蓋在身上,只露出一雙眼睛,滴溜溜地看著信一。

信一頭痛欲裂,他揉了揉麻痹的肌肉,沒好氣地回了一句:「你尋晚做過啲咩你自己唔記得嘅咩?」

「我⋯⋯飲醉咗。」逆鱗無力地狡辯。

「一句飲醉咗就咩都唔駛負責㗎喇?」信一一聽更來氣了,他毫不客氣地送去一記眼刀,嚇得本就心虛的逆鱗縮進了被窩,完全不敢看他。

信一繼續發力:「你知唔知你一句飲醉,對我造成幾大傷害呀?」

「信一,對唔住呀,我⋯⋯」逆鱗被信一說得無地自容,只好從被中訕訕地伸出手,討好似的拉住信一的手臂。

信一撇過臉去,卻任由逆鱗抓住他的手:「算喇!我唔係啲小氣嘅人。尋晚嘅事就當咩都冇發生過,你都只不過係撒吓酒瘋!就咁!」

他甩開逆鱗,滿是疲憊地爬下了床,一個接一個地打著哈欠,邁著漂浮的腳步走進了衛生間,並在關門前甩下一句:
「我夠鐘返工,你自己執生,走之前記得幫我鎖門。」

 

14.
一向頭腦清晰的信一竟然在這天的工作中頻頻出錯,不是將要簽名的文件轉手放進碎紙機,就是在開會輪到他發言的時候啞口無言。

只有他清楚自己到底在憂慮些什麼。

比起和逆鱗又親又抱睡了一晚,更可怕的是第二天還有一場以他和逆鱗為主角的宴席。

信一的大腦此時一片空白,不知應當如何面對明天的到來。

 

15.
信一對著電梯裡的鏡子最後一次檢查自己的儀容。

鏡中的他西裝筆挺,髮型更是一絲不苟,從頭到腳都挑不出一絲毛病來,舉手投足都是一副貴公子的姿態。只是如果湊近看的話,便會發現他眼底深藏的濃濃陰影。

迎賓小姐笑容滿面地將他帶到這個名為「蛟龍」的宴會廳。大廳內煙霧繚繞、人聲鼎沸,台上有身穿旗袍的女郎在咿咿呀呀地唱著懷舊老歌,台下則是麻將碰撞一片熱火朝天。

信一環顧一周,看到「龍城幫」的一眾老臣子經已到場。作為後輩哪有要前輩等的道理?他連忙賠著笑臉彎腰走了過去,還不忘吩咐手下拿出一瓶瓶珍藏的美酒送到老爺子手上,惹得他們個個臉上都笑開了花,紛紛抓住信一東拉西扯地說了一大輪才肯放開他。

自世紀公審後,信一還真沒再見過這幫人了,想到上次的難堪景象,他眼底的笑意漸漸冷了下來。世態炎涼,又有多少人是真心真意?通通不過是逢場作戲罷了。

為首的狄秋今天穿了一身棗紅色的長衫,襯得整個人精神矍鑠、紅光滿面。

他看到信一後,頓住了腳步。

信一迎上去,摟住狄秋的肩,熱切地叫了一聲:「秋叔!」
狄秋一言不發,半晌才用力攥住信一的手。信一低頭,竟看到一向嚴肅古板的狄秋眼中帶淚,雙唇緊抿,分明是強忍著情緒,這下叫信一這個人精也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狄秋背過身去抹了抹淚,轉過來又恢復了平素的威嚴形象,他拍了拍信一的手,解釋道:「信仔,今晚你嚟,秋叔我真係好開心呀⋯⋯」

信一不知怎的也覺得眼眶一熱,脫口而出:「秋叔啊,我⋯⋯」

「好喇信仔,今日係大喜日子,過去啲嘢就唔提了!」狄秋坐到麻將桌旁,又要準備開台,他扭頭對信一說,「係了,阿洛話有啲事遲啲嚟,大家自己人,你自便喇!」

 

16.
一整晚氣氛愉悅,原沒有信一所想的可怕,他和長輩們有說有笑,時間很快就過去了。而狄秋今晚確實也下了重本,一盤盤鮑參翅肚不要錢似地往桌上端,一瓶瓶白酒白開水似的往杯裡倒,只是信一今晚還要開車,只好是以茶代酒了。

阿洛現在升級為人父,一天到晚不是圍著兒子轉就是圍著老婆轉,飯吃到一半接到藍男的電話後臉色就不對了,一問才說是兒子在家發脾氣,怎樣哄都不肯睡覺。長輩們也理解阿洛,便笑著讓他先回家去了。

至於逆鱗⋯⋯信一不動聲色地瞄了一眼,對方似乎感應到信一的目光,臉都幾乎要埋到盤子裡去。

作為今晚的另一個主角,逆鱗可謂是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了最低,一整晚不是躲在角落就是跟在他爹的身後,總之一個晚上除了和信一打了一聲招呼以外,此外再沒有和他有任何正面接觸了。

狄秋明擺著很不滿意逆鱗今晚的表現,被信一看到他用眼神警告了逆鱗好幾次,但是逆鱗依然我行我素,除了必要的禮儀以外,其餘時間幾乎都是安靜地坐在位置上。

臨近散席,狄秋的忍耐已經到達了極限,他湊到逆鱗耳側,從喉嚨發出了一聲帶有怒氣的低吼:「逆鱗!」

這分明是最後警告。

後者終於拿著酒杯顫顫悠悠站了起身,在一眾長輩目光的注視下,拖著千斤重的腳步來到信一的座位前,不情不願地開了口:

「信一⋯⋯」

信一拿起餐巾擦了擦嘴,也拿起茶杯站了起來,臉上帶著無懈可擊的笑容。

「呢杯我敬你嘅。」逆鱗眼睛卻瞄向狄秋,在對方的警示下把聲音又提高了一些,「多謝你同洛哥救咗我!」

杯子碰撞發出咣當一聲,信一不知為何很想逗逗逆鱗,於是便俯身用只有兩個人的聲音對他說:「下次記得咪飲咁醉喇!」

逆鱗抬眼對上信一深沉的眼眸,臉紅得快能滴出血來,把接下來的說辭忘了個一乾二淨,只知道踉踉蹌蹌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也顧不上身旁狄秋鐵青的臉色了。

信一意味深長地看著逆鱗紅得不自然的臉,想起了昨晚與他一串串滿帶酒氣的吻,突然從心底湧起一股慾望,很想看到逆鱗眼裡的火燒得更旺的樣子。

 

17.
宴席終於在熱熱鬧鬧中結束了,一下子回到安靜的環境,信一還有點不習慣。

他在車裡點燃了一根煙,靜靜地看著香菸燃盡,亂糟糟的頭腦也終於清醒了過來。

就在信一扭動車匙準備駕車離開的時候,耳邊傳來了砰砰砰的聲音,他一開始還以為是什麼野貓之類的,扭頭才看到逆鱗一張放大的臉。

逆鱗拍著信一的車窗,嘴裡嘰哩咕嚕的不知道在說些什麼,眉飛色舞的。車的隔音做得很好,信一自然是一個字也聽不清,只得把車窗搖了下來。

逆鱗似乎是沒想到信一會打開車窗,前一秒他還口若懸河,一下秒就啞炮了,嘴巴半張著,訕訕地看著信一。

信一掐滅香菸,驅了驅混濁的空氣,他對逆鱗說:「咩事啊?入車度講喇。」

於是二人又再重演了前天晚上的情形,只是這次坐在副駕位置的逆鱗是清醒的。他進來以後一直低垂著頭,雙手緊緊拽住衣角,不發一語。

信一笑了笑:「頭先見你好多嘢講㗎?」

沒了一大幫長輩在場,逆鱗似乎終於鼓起了勇氣,抬頭迎上信一的目光:

「信一……多謝你!你真係幫咗我好多!」逆鱗羞赧地撓了撓頭,「除咗上次雷公子件事,你仲咁耐心教我點樣追喵喵,我飲醉酒你又細心照顧我⋯⋯」說到這裡,逆鱗的臉又紅了,鼻尖滲出一顆小小的汗珠,「總之,你真係好好人,我以前的確係對你有誤會,希望你大人有大量,原諒我喇!」

信一還以為逆鱗要來找他算帳,沒想到竟是說了一大堆叫人全身起雞皮疙瘩的老土話。

「咩誤會?我記性唔好唔記得了!」信一越看越覺得逆鱗好玩,伸手摸了摸他的頭,哈哈大笑起來。

「仲有呢⋯⋯」逆鱗對信一早已收起尖刺,任信一把他的頭髮揉亂,「我今日先知,原來喵喵嗰件事係我自己會錯意呀⋯⋯」

「哦?」信一手上的動作頓住了。

「信一。」逆鱗突然湊上前來,作雙手合十狀,「你可唔可以繼續教我點追喵喵啊?」

「咁啊⋯⋯」信一移開了視線看向窗外,卻能感受到身後的灼熱目光,他輕輕嘆了口氣。

「可以係可以⋯⋯」看到逆鱗的表情由陰轉晴,信一買了個關子,「不過⋯⋯」

「不過?」逆鱗好奇地看著他。

「不過我之前教你嘅全部都係紙上談兵,經過尋日呢件烏龍呢,我先發覺你真係完全唔懂實操⋯⋯所以我覺得你而家應該要學實操囉。」信一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故作深沈地說道。

逆鱗這下更加是雲裡霧裡了:「實操?咩實操啊?」

「呃⋯⋯啫係呢⋯⋯」

信一捧著逆鱗的臉,在電光石火之間吻了上去。

先是雙唇緊貼,然後又撬開齒關,來了一個唇舌交纏的深吻,最後他輕輕咬了一口逆鱗的下唇,才依依不捨地鬆開。

逆鱗猶如一尊石像,呆在原處,眼睛瞪得大大的。

「首先,要從Kiss學起。」信一回味無窮地舔了舔自己的嘴唇,「你唔係要我教你咩?而家到你嘅練習時間喇!」

石像開始出現裂縫,然後轟然崩塌了。

逆鱗的胸膛劇烈起伏,大口大口喘著氣,全然一副驚嚇過度的模樣,他一只手顫抖地搭在車的把手上,對信一投以一個不可置信的眼神,他嘗試了好幾次才成功打開車門,重獲自由的逆鱗跌跌撞撞,很快消失在夜幕之中。

信一望著逆鱗的消失不見的背影,嘴角帶笑,又摸出一根香菸放在唇邊。

「應該唔會再嚟煩我了。」

這是不是意味著以後都看不到那雙眼睛了?

 

18.
繁忙的工作讓信一似乎忘卻了那些小插曲。

所以在公司的停車場看到逆鱗的時候,信一不是沒有驚訝。

逆鱗半倚在牆上,有一下沒一下地划動著手中銀色的打火機,臉部的輪廓在火花中半明半暗,看不出有什麼情緒。

聽到腳步聲,逆鱗抬起頭。見來者是信一,他臉上總算掛上了笑容。

幾天沒見,竟覺得逆鱗消瘦了一些,下巴尖尖的,讓本就硬朗的臉部線條更加深刻了一些。

「逆鱗?有咩事?」

信一雖然這樣問,但卻徑直走到車前,絲毫沒有要搭理逆鱗的意思。

逆鱗動作笨拙地走到信一身側,不自然地撩了撩根本沒亂的頭髮,他的聲音微微顫抖,有些低沉:「信一⋯⋯我呢幾日一直有喺屋企練習,我而家已經好有信心了。」

逆鱗的一番話叫信一聽得莫名其妙,直到看見他緊咬的嘴唇,才反應過來是逆鱗把上次自己和他開的玩笑當真了。

信一暗地裡笑出了聲,他想逆鱗應該不會真的傻到要和他練習接吻吧?

「咁你咪試下囉!」信一朝逆鱗挑了挑眉,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

逆鱗果然後退了幾步,但是卻出乎意料地沒有打退堂鼓:「吓?當街當巷……唔係咁好啩?」他四處探望,觀察著四周有沒有人。

這時信一已經解開了車鎖,他幫逆鱗拉開車門,側了側頭:「咁就入嚟我部車度喇!」

靜謐的車廂中,只能聽見逆鱗緊張的吞嚥聲,空調雖然很涼,但他額上還是佈滿一層薄薄的汗,他眼神閃躲,把車裡的擺飾全部看了個遍,就是不敢移去信一那邊。

「又話好有信心?」信一打了個哈欠,手指有節奏地敲著方向盤,「要唔要畀啲鼓勵你啊?」

「你可唔可以⋯⋯轉過嚟。」逆鱗的聲音細若蚊蠅。

「OK、OK,轉咗。」信一轉過身來,換上了正經的表情,「跟住呢?」

他感到有一陣疾風刮過,檸檬酸酸甜甜的清香撲向他的鼻尖,然後——

他的嘴巴被吻住了。

他的嘴巴被逆鱗吻住了。

逆鱗的吻青澀但熱烈,完全沒有任何技法可言,只懂粗暴地吮吸和舔拭,不僅經常忘記換氣,還屢屢磕到門牙。

就這樣來來回回試探了幾次,信一被撞得牙齦發酸,嘴唇也破了一塊皮,他忍無可忍地把還在伸嘴亂啃的逆鱗從自己身上扯開。

逆鱗茫然地看著他,眼神有些迷離。

信一埋頭,回敬了逆鱗一個標準示範,兩個人的呼吸越來越急促,車裡的氣溫逐節攀高,身上不知道什麼時候變得汗涔涔的,衣服也越來越緊,大腦好像馬上要缺氧了。

直到意猶未盡地分開,唇間發出了「啵」的一聲,聲音不大,卻清晰異常,愣是把人聽得面紅耳赤、心跳加速。

兩人就這樣沈默地坐在位置上,微微喘著氣,只有從後視鏡中可窺探到二人紅腫不堪的嘴唇,暗示著剛才發生的隱密情事。

逆鱗的嗓子變得沙啞:「我哋仲要唔要繼續練啊?」

信一抬手擦了擦額上的汗,啟動了車輛:「肚餓,有咩都食完再講喇!」

他隨手打開電台,轎車的立體音響中立刻傳來一首纏綿悱惻的藍調歌曲。

之後二人默契地沒有再說話,身體卻在不知不覺中越挨越近。

 

19.
信一和逆鱗從三天見一次面,變為兩天見一次面,再到每天都要見面。

沒有簡單問好,更沒有客套說話,兩人一見面便急迫地把嘴黏在一起,親得難捨難分。

大概是熟能生巧,在接吻這方面他們已經相當契合,就好像一切都刻進了肌肉記憶,什麼時候應該閉眼,什麼時間應該換氣,什麼時候應該吞口水,一切都好像在聞到對方熟悉的氣味後便自然地發生了,再也沒有把嘴巴撞破的窘況出現。

如此看來,逆鱗也算得上是一個優等生。

但信一對他有更嚴格的要求。

在一次悠長的接吻之後,信一對逆鱗說:
「逆鱗,你而家喺Kiss呢方面已經學得好好,不過就係肢體動作仲係比較僵硬啲。」

「吓,咩肢體動作啊?」逆鱗不解地看向他。

「喺鍾意嘅人面前,除咗想錫佢之外,我哋通常仲會咁做⋯⋯」

在逆鱗目光的注視下,信一用結實的雙臂把他緊緊圈入了懷裡,溫熱的氣息噴在逆鱗的耳側,使彼此的體溫升得更高,好像隨時要融化在這個懷抱中。

逆鱗眼睛睜大了,這時才想起要伸手作出回應,他笨拙地攀上信一的寬厚的後背,將距離再進一步縮近。

砰砰砰砰⋯⋯

沈而有力的心跳聲交錯在一起,分不出你我。

看似簡單的擁抱竟比接吻更叫人上癮,兩人雖然沒有明說,但很明顯都有些沈溺於此。

大概是喜歡感受彼此熾熱的溫度,又或是享受對方的心跳因自己而加速,最主要是——

把對方揉進自己的身體讓他們感到彼此的距離很近。

 

20.
這天逆鱗上來信一的辦公室,甫一碰面就對上了信一深沉的眼眸,他拉上百葉窗,將逆鱗抱到桌上,像個毛頭小子一樣急匆匆吻了上去,全然不理會被碰落一地的文件。

這天也不知怎麼回事,親了一遍又一遍仍未能饜足,直到腦裡一片空白,舌頭也變得麻木,信一才把頭靠在逆鱗的肩上,抱住了他。

逆鱗的呼吸還未平復,他低聲叫著信一的名字:
「信一⋯⋯信一⋯⋯」

「嗯?」信一把手指埋進逆鱗柔軟的髮絲,摸著他的髮旋。

然而逆鱗接下來的話讓信一如墮冰窖。

「喵喵約咗我聽日出街呀。」

信一只記得他鬆開了逆鱗,望著窗外一連抽了三根香菸,然後才笑著回應:

「希望我教畀你啲嘢都用得著喇!」

21.
這一晚信一失眠了。

他盯著天花板上的吊燈,數了一萬隻綿羊也沒能產生一絲睡意。

在床上翻來覆去,不知怎的又想起了和逆鱗那一個完全稱不上浪漫的夜晚。

信一請的菲傭姐姐工作十分認真,現在房子裡早已沒有了逆鱗存在過的任何痕跡,連床單被鋪也不知道換過多少輪了,沒有人會知道那個晚上發生了什麼事。

他又拿出Call機,一條條翻看著逆鱗發給他的訊息,從兩人第一次碰面開始,一幕幕浮現眼前,而畫面卻變得越來越模糊。

信一才發覺原來是他哭了。

艱難地熬到天亮,信一拿起了床頭櫃上的車鑰匙。

他對自己說,他不過是想看看自己這些日子以來教導的結果,僅此而已。

 

22.
逆鱗和喵喵約會的地點是在一個新開張的遊樂園。

信一嘴角扯出苦澀的笑意,他記得逆鱗之前和他提過這個遊樂場,只是料想不到竟然真的成了他和喵喵的約會地點。

由於是休息日,遊樂場早早已經來了很多遊客,當中有一家幾口,有小情侶,還有出遊的學生。

信一穿著一身正裝出現在這裡,在遊客中顯得格格不入。他還欲蓋彌彰戴了一副黑色墨鏡,全身上下都散發出拒人千里之外的氣場,簡直讓三歲小孩子見了他也會哇哇大哭。

他把目光鎖定在一對對情侶身上,從旋轉木馬走到過山車,再從鬼屋走到海洋世界,卻連逆鱗和喵喵的影子也看不到。

直到太陽也快要下山,信一把整個遊樂場來來回回逛了十幾遍,仍然沒有收穫。

雖然無可奈何,但也只能放棄了。

 

24.
信一滿懷失意地駕車回家,失眠加上暴曬了一天,此時的他頭暈乎乎的,連看東西也出現了重影。

走上家門前的樓梯時,隱隱見到一個好像逆鱗的人。

不可能,此時逆鱗在和喵喵約會,又怎會出現在這裡?

直到他真的聽到了逆鱗的聲音。

「信一,你終於番嚟喇?」

逆鱗的眼神中滿是憂慮,可能是信一現在的樣子實在太狼狽了——

襯衫皺巴巴地露出了一個角,褲腳有一個忘記拉下來,瀏海亂糟糟地黏在」臉上,連走路也一瘸一拐。

信一掏出鑰匙,沒有看逆鱗。

「你冇去搵喵喵?」

看來眼是真的花了,怎麼伸都伸不進鑰匙孔。

沈默在蔓延,信一的耐性也消耗殆盡。他安慰自己,其實這個答案對他來說根本一點都不重要。

隨著「咔嗒」一聲,門鎖終於開了,信一鬆了一口氣,就在他要拉開門的時候——

身上被一雙手臂環住了,逆鱗的手臂。

鑰匙啪嗒掉在地上,信一卻沒有第一時間撿,他好像失去了全身的力氣,最後才使出吃奶的勁掙脫開來。

他撿起鑰匙,對逆鱗冷冷地說:
「你走喇。你鍾意嘅係喵喵,你應該快啲去搵佢。」

逆鱗置若罔聞,又從背後抱住了他。

信一感覺自己的肩上有點點濕潤,他纖長的睫毛開始瘋狂顫動起來。

「唔知從幾時開始,Call機全部都係俾你嘅訊息,唔知從幾時開始,見唔到你就會諗你做緊乜,唔知從幾時開始,一日唔黐住你就覺得成個人都好唔妥。信一⋯⋯你話我係咪病咗呀⋯⋯」

逆鱗的聲音很輕,就好像是信一耳邊的一聲嘆息,讓信一的鼻子突然有些發酸。

他重重闔上了眼睛,過了半晌才重新睜開,等調整好呼吸,信一才緩緩地開口:
「逆鱗,有冇可能係⋯⋯你鍾意咗我?」

「吓?點解?」逆鱗的聲音突然變得很尖。

「唔急,你可以慢慢諗⋯⋯」信一轉過身,把逆鱗拉進懷裡,「逆鱗,我醒起仲有一樣嘢未教你,你想唔想學?」

「想。」逆鱗看向他的目光熱切而堅定。

信一摟住逆鱗的腰,將他引了進屋。

「入屋慢慢教你。」

 

25.
踏入元朗的地界,連空氣也變得清新香甜,滿目都是山清水秀的好風光。

信一特地帶了一罐靚茶葉來探望狄秋。

來到的時候,狄秋剛剛從外面下完棋回來,只見他面容開懷了很多,連以往一直緊鎖的眉頭也鬆開了。

他樂呵呵地接過信一為他沏的茶,啜了一小口:「信仔,將『龍城幫』交畀你同阿洛之後,我真係成個人都鬆晒呀!而家日日唔係周圍嘆世界就係同班老友聚下,每日都不知幾滋油。」

信一笑著附和:「怪唔之得見秋叔你呢排成個人後生咗喇!連頭髮都黑番晒,皺紋又少咗,唔知嘅仲以為你得四張幾呀!」

信一的油嘴滑舌讓狄秋相當受落,聲如洪鐘的笑聲在木屋中不絕於耳。

一壺茶見底,狄秋才對著信一語重心長地說:「信仔,而家『龍城娛樂集團』嘅生意畀你越做越大,連秋叔我都好佩服!睇住你哋啲後輩一個個成長,就得我嗰個衰仔⋯⋯唉,如果佢學到你兩成我都好開心喇!」

「千祈咪咁講,逆鱗都好叻仔啊。」

狄秋的臉馬上黑了下來:「叻鬼咩,呢排日日連人影都見唔到,尋日仲三更半夜先番嚟,而家仲喺間房瞓覺,講起都把幾火!唉,等我去叫佢出嚟。」

信一拉住了狄秋:「秋叔,等我嚟喇!你再坐下。」

狄秋的臉又重新掛上笑容,他拍了拍信一的肩膀:「見到你哋而家關係咁好,我作為長輩真係好欣慰!」

26.
走進房間,看見逆鱗背對著他躺著,身上蓋了一張薄被,不知道醒了沒有。

信一輕手輕腳地走了過去,坐在床邊,揉了揉逆鱗的屁股。
「仲好痛?最多我下次細力啲喇。」

身下的人動了動,看來是已經醒了。

逆鱗按住了信一亂摸的手,轉了過來:
「次次都係咁講。」

信一親暱地捏了捏逆鱗的鼻尖,俯身將他抱進了懷裡:
「起身喇!一陣帶你去游車河。」

「錫啖先。」逆鱗學會了討價還價。

「唔怕畀你老竇睇到?」信一特地作出誇張的表情,眼瞪得很大。

「佢遲早都要知㗎喇!」

逆鱗笑著把臉湊到信一面前。

尾聲:
外面不知道哪家在放錄音帶,悠揚的歌聲從窗外飄了進來,有幾句歌詞是這樣唱的:

窗外,天空每朵白雲
滿寫醉人曲譜
夜空星星向月兒說
甜蜜是這戀愛預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