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 飛升成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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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琉芷,對於自己的平凡日子甚是滿意。
每日不外乎就是探索醫術、研究草藥、替人看病、吃飯睡覺。喔!極其偶爾會修個道,養心養性。
這樣佛系的日子過久了,沒想到還真讓你成佛了。在稀鬆平常不過的一日早晨,你便飛升成神。
初至仙京不到兩刻鐘,你就被現今第一文神靈文真君領去神武殿,接受神武大帝的召見。在過程中她向你簡述了不少仙京的規矩,成為神官的注意事項,講著講著,你們便到一座雄偉的宮殿,宮殿氣派巍峨,琉璃金瓦層層疊疊,匾上提著遒勁的三個大字「神武殿」。
靈文真君帶你入殿,神武殿內輝煌卻不奢揚,儘管可見歲月的痕跡,卻肅然而不蕭然。
靈文對著大殿盡頭高座上的人行禮,道了聲「帝君」,而後她便退出神武殿了。
你從沒想到自己也有親眼見到神武大帝的一天,你本以為千年第一武神是個中年剽勇大漢,沒想到卻是個俊朗的年輕男子。不過人不可貌相,帝君看起來雖年輕,但渾然帶股威嚴肅穆之氣,讓人斷不敢輕易怠慢,你心想,果然是三界第一神尊。
你學著方才靈文真君行禮的方式向神武大帝做個揖,「帝君!」
帝君微微一笑,開口道,「恭喜琉芷姑娘得道飛升,成神官後,不可同日而語,肩上需擔負許多責任,為三界、為蒼生,你可有覺悟?」
「是!」
「你在人間的經歷靈文殿已有整理在案,不過裡頭有許多東西未說詳盡,比如你身上非常人之息從何而來?」此句話君吾明明說的不重,卻讓人能感受到其中的壓力。
上天庭神官竟也有查不到的事,也難怪神武大帝要親自問話,若是答不好,也許就會被貶下凡。
面對神武大帝提出的疑問,你也不驚慌,「帝君明察。我曾經頻死過一次,幸而被一位道人用妖心所救,故身上會帶些許妖氣。」
其實對於當不當神官你並不執著,若是因為這點過往你不能成神,那就不當吧。
帝君點點頭,針對這點未再多說,興許是他見你問答間未見怯意、十分沉穩,便話鋒一轉,「看來你歷經的歲月不若你現在模樣所呈現,許是上天庭許多神官存在的年光都未有你長。」
帝君的洞察力果然厲害,你的皮相約略十九、二十,但實際年齡卻遠不只如此,你頓了一下,還是如實答道,「我已在世間走過兩千多載。」
哪裡是許多神官沒你活得久,是上天庭的所有神官年紀就沒一個能比得過你,甚至於你面前三界第一的神武大帝,也不過是一千五百多年前飛升的,倘若認真要計較,你還是他長輩呢!
這意料外的答案讓君吾有些詫異,面對資歷比他深的人,他似乎有些好奇,「不知你出身何地?」
你搖搖頭,「忘了。」
君吾點頭,「兩千多年,的確久遠。」
「非是如此,兩千多年前我曾磕破頭,以至於遺失了些許記憶,其中包含我自何處來這事。」
「......」
—
與你在人間做的事無太大差別,在上天庭裡你被封為司藥元君,司醫術草藥、掌淨化之力。
你信徒自然不若武神那般多,但還是有特定群體會信奉你,比如大夫、藥師,甚至也有藥舖在供你的。這樣也好,信徒若是太多,光是整日處理那祈願也夠讓人頭疼的,你隻身飛升,並未點將,身旁沒有幫手,還是清閒一點好,如此也合你意。
帝君前些日子去到極西之地鎮壓欲破封印的上古太歲,這才方回,便召上天庭的多數神官入殿議事。以你的信徒量來說,你在上天庭裡頂多是偏下位的神官,假使不是很大或十分嚴重的要事,你也不會次次入神武殿議事。但這次靈文特別有交待你,說是此次議事帝君有召,你這才得前往神武殿。
雖然你喜歡悠哉的生活步調,但不代表你懶散,在司藥職位上該你做的事情你也是勤勤懇懇,不曾懈怠。只是踏實如你,在上天庭的名聲,似乎也不怎麼樣。
在神武大街上,多得是匆匆趕往神武殿的神官,但也不乏部份仙寮有意無意地瞥著你在竊竊私語。
「聽說她還是凡人之驅時,是被一位道人用妖心續命的。」
「原來她的心是來源於妖,難怪總能從她身上覺察出些微妖氣。」
「哪位正常的修道之人會用妖心替人續命,我看她自己就是那妖道......」
「這樣的妖道竟也能留在仙京,帝君不會是糊塗了吧?」
「慎言慎言,別冒犯帝君!唉!再怎麼說她能活兩千多年也是位人物了。」
「哼!修了兩千多年的道才飛升?這樣愚鈍的人也沒誰,若是我我定不敢跟人說我活了兩千多歲,幹這麼久才這點成就,這多丟人!」
你對於自己身上那點事從沒想藏著掖著,只是說其他神官難免會因此笑話或議論你、甚至疏遠你。雖說極其偶爾的情況下會讓你心裡不適,但總體來說你並不是很在意,畢竟你體內持有妖心是事實,上天庭其他正規仙僚對你有所忌憚或偏見也在情理之中。
一路上你眼觀鼻、鼻觀心,假裝什麼都沒聽到。
「司藥大人好呀!」
聽見有人自後方喚你,你轉身一瞧,見來者有二人。
兩人都是俊秀的男子,一人神采飛揚、一人斯文疏離,雖然風格迥異,但仔細一看,則能瞧出兩者間眉眼有幾分相似,可若真要攤開細說,卻又發現他們大不相同,一人含笑、一人倨傲。
「風師大人!水師大人!」你微笑的回以招呼。
在上天庭裡並沒多少人同你來往,風師是那少數願意跟你接近交好的。風師青玄是個廣結善緣的性子,為人也赤誠爽朗,與他相處起來甚是舒服。
水師雖是風師的兄長,但素來與你沒有交集,他向你頷個首,也算是招呼過了。
師青玄三步併作兩步到你身旁,疑問道,「之前少見你到神武殿議事,怎麼這次突然一起了?」
「帝君有召,自然是要到的。」
一聽你這麼說,水師無渡微微挑眉。
青玄道,「原來如此!聽說帝君這趟夠嗆,上古的魔物果然不是那麼好對付的。」
你對風師這話深以為然,上古魔物哪個沒幾萬歲,各個都是棘手的,「幸而還是順利將太歲封印,天下不至大亂。」
「這事放眼上天庭大概也只有帝君處理得來吧!」師青玄感嘆,也佩服。
你淡笑不語,也算是默認風師的結論。
神武殿到了。
雖說靈文交待了此次議事帝君有特別召你,但在你看來似乎沒你什麼事,主要是武神或上位神官們與帝君在檢討此次太歲差點破封印一事。
你只是在一旁靜靜聽著,沒有參與進討論,也不吱聲,甚至開始分神。
近來你在研究如何淡化斑紋的配方,可是卻遇到了瓶頸期,正苦惱著不知要加何味藥材做引子才好。幾味藥在你腦海過一半,一道沉穩聲音將你思緒倏地拉回。
「今日至此,諸位可以散了。司藥,你留下來。」
Chapter 2: 密醫帝君
Summary:
寵妻狂魔帝君×淡定直球醫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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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吾這些日子總做一個夢,夢境似真似假,彷彿是近期發生、又像是遙遠的回憶。
夢裡那時,通天橋剛塌不久,他烏庸太子被貶落凡間,烏庸千萬國眾唾棄他、贈恨他,原先自己在人間無數輝煌的宮觀拆的拆、燒的燒、毀的毀。仙京的其他神官不但未伸出援手,甚至漠然且理所應當地瓜分他信徒,經這一遭他也是看盡一些事。
銅爐山仍是斷斷續續在爆發,烏庸太子這些日子不斷再思考,究竟有何辦法可以平息那火山的怒火,將傷害減到最小,可惜一直未有結論。這樣蒙上灰的日子,直至某天忽然被打破。
一日清晨,太子殿下驀地感應到信徒的祈禱。雖然他被貶入凡間,但法力尚存,還是有能力可覺察到祈願,只不過如今再無人信他供他,根本來說是不會有祈願的。
他不免好奇究竟是誰?在這節骨眼上還願意信奉他一個被貶的神官。
烏庸太子循跡找到了一間宮觀,裡頭奉的正是他自己。這觀並非在烏庸境內,不大且簡陋,就連神像也是小小一尊,並不細緻,但環境上卻是乾乾淨淨,供桌上還擺有些蔬果吃食,定是有人在這裡灑掃敬奉。
「道友可是要祈願?」
這聲呼喚打斷了他的思緒,太子殿下轉身,來者是一位年約十七、十八的姑娘。
興許他自己還不是很相信現在仍有人會願意信奉他,所以下意識地尋求確認,「這觀供的是?」
「烏庸太子。」那姑娘越過他走進觀內,只見她將供桌上的蔬果收拾起來,並找來抹布將供桌擦拭了一遍。
烏庸太子納悶,「太子的通天橋斷了害得無數烏庸人喪命,多的是怨恨他的人,況且他已被天界給貶謫,怎麼還供他?」
幸好太子殿下現在是易了容的,叫人認不出他就是烏庸太子,否則一個神官頂著真容在質問自己信徒為何要敬奉他這件事情實在有些滑稽。
當然,這並不代表他用假皮相做這件事情就不怪異。
那女孩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一邊將帶來的新鮮蔬果呈在供桌上,一邊答,「我是他信徒,自然供他。」
太子殿下一時無話,思索了一瞬,他搖搖頭嘆息地道,「你不是烏庸國民吧?」
「我是烏庸國民。」姑娘秒答。
「......」
那姑娘不再理會他,自顧的點起三柱高香,對著神像拜了拜。
一道模糊的低語傳入烏庸太子腦裡,他知道,那是旁邊這位姑娘在心底對他的祝禱。
她求,願一切安好,願殿下安好。
─
「今日至此,諸位可以散了。司藥,你留下來。」
這沉穩聲音將你在神武殿上分神思考藥方的思緒倏地拉回。
帝君那番話一落,你頓時感受到無數目光聚焦在你身上,方才也沒見你在議事中出聲商討,大家根本不明白為何帝君要留你下來。
你裝作不知各方探究的眼神,情緒不形於色,只徐徐答,「是。」
議事結束,神官們陸陸續續離開神武殿,待他們全散了後,君吾起身逐步走下寶座,此時偌大的殿上只剩你和他。
不知是不是你的錯覺,你總覺君吾現下的眉眼似乎沒有方才在眾神官前那樣肅穆,「帝君不知何事吩咐?」
君吾領你往神武殿後走,開口道,「我此次西行在對付太歲時不慎被傷,受了穢毒之息的影響。本想用法力強制驅除體內穢毒,卻未見效果,總歸萬物相生相剋,也許只有司藥你來才能解這個問題。」
神武殿前殿後由高大的壁畫相隔開來,正面是繪於雲巔之上的巍峨神武殿,這只要是進入過神武殿的神官們都知道。可那壁畫的背面因在殿後,就不是人人能有機會瞧見的。
此番你到殿後,算是得以知曉壁畫背面的樣貌,那是一幅山川圖,上頭還有許多明珠點綴。不過你也沒心思細細打量,現下腦子轉的是方才君吾說的話,「帝君您所想甚是,穢毒的確是無法強用法力逼除的,淨化之息才能真正消弭它們,不過具體恐得瞧過傷處才能定論。」
君吾忽然頓了下腳步,緩緩地走到一處坐榻旁,隨後開口,「如此有勞了,傷處在背。」
你眨眨眼,了然於心地轉過身去,背後傳來衣物褪除的窸窣聲。
趁這時間你才開始查看神武殿後的環境,這裡的空間與殿前相比小了許多,少了些肅穆,多了些人煙氣息。格局佈置的像是書房,一桌書案設在那幅巨大壁畫前,見那書案上堆積如山的卷宗,帝君要日理仙京的萬機事物、還要南征妖魔北討鬼怪,也是不容易,當真是辛苦,你默默地想。
再往上仔細一望那壁畫,你才發現萬里山川圖上的明珠數量竟那般多,都快如天上繁星了。你並不覺得帝君是喜歡收集珠寶那樣的俗人,一時間也沒想通為何畫上會點綴那麼多明珠。
「本是傷筋動骨的傷口,但我想現在應該不可怖了。」
聽到君吾淡聲開口,你便轉身回來,映入眼簾的是背對著你的君吾。
作為活了兩千多年的醫女,你瞧過的患者成千上萬,因此對男人的胴體並不會有慾念,就算對面是君吾這樣明俊且身材鍛鍊上好的極品男子也是一樣,至多是不帶雜念真心地讚嘆這肌肉線條練得著實勻稱優美。
走近查看,你發現君吾背上傷處不大也不明顯,跟他剛剛提到的傷筋動骨相去甚遠,你疑惑道,「您這傷口......」
君吾側首解釋,「當時有立即催動法力想即時止損,但法力對穢毒不見效,倒是將傷口癒合的差不多。」
道聲失禮,你輕輕摸上那傷痕,閉上眼微微用法力感應,「傷處就連內部也已癒合不少,可穢毒仍在,並沒因為創口治癒而去除,且您體內其他經絡也有被穢毒之息侵入的跡象,還需趕緊淨化,如此才不會耽誤您後續修行,對您身子也才不會有影響。」
「司藥有何想法?」君吾微微偏頭問道。
你思考了一下,「我的建議是──重新剜開傷口,除了徹底淨化傷處外,亦從此輸入淨化之力,讓其沿您全身經血脈絡將穢毒之息除淨,直至淨化之力能無損地循您脈絡再從傷處而出,而後不用法力干預,讓傷口自然癒合。」
「用淨化之力循經脈除穢毒可以理解,但為何不能驅動法力來加速癒合傷口,可是有何不妥?」
「沒有不妥,這只是我身為醫者的偏好醫囑。」你坦然。
君吾一時啞然,「......」
你感受到上級的沉默,補救般地解釋,「萬物循自然規矩恢復生氣是最好的,淨化完後您其實也可以運用法力治療讓創口好快些,不礙事。」
君吾搖頭輕笑,「你是醫者,還是聽你的吧!」
「那我來替您處理吧!」你將手攤開,心念一動,一把約莫巴掌大的細長銀刀自你手中出現。行醫多年,你下意識地關懷,「若是您會疼的話再跟我說一聲。」你全然忘了對方是位驍勇的武神,這點痛也許在他眼裡都不算痛。
就這樣,你替君吾重新剜開傷口,手法精準細膩,能最大程度地降低患者的不適。隨後你運淨化之息輸給他,除淨了他體內的穢毒。
此次問診完後,你偶爾會到神武殿送你調製的藥膏給帝君。經過這件事,仙京久違的出現八卦新主角,終於不再是明光將軍和他的哪位紅顏知己,而是帝君和你。
老實講你往神武殿跑的次數並不多,加上帝君留你那回不到五次,但其他神官偏偏放大了你的一舉一動,在他們眼裡你大概是天天往神武殿跑的程度。
因為帝君身份特殊,你也不好聲張自己幫帝君除穢養傷,你的醫德也不允許自己那麼做。大家見你什麼也不說,就逐漸有些奇怪的傳聞出現,只能說幸好礙於主角一方是天界龍頭神武大帝,眾人還不至於議論的太誇張。
你一向低調,加上君吾本身體魄好,傷早恢復,你不必再送藥,想著過陣子流言蜚語應該自會沉寂,哪知又是一樁驚動上天庭的大事找上你。
帝君有事相求,他要你同他──渡天劫。
Chapter 3: 思憶往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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寵妻狂魔帝君×淡定直球醫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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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吾緩緩睜眼,一雙黑潭般的眼眸讀不出情緒。近期需要他處理的事務比以往還要多,本想著閉目養神一下,沒想到又做了那個夢。
這夢在近幾日總是反反覆覆地出現,君吾想,也許那並不是一場夢,而是曾經發生過的、距今非常非常長久遠的現實。
那會他還是烏庸太子,雖說被貶,萬民嘲諷,但有一個人特別不一樣,那是他剩下的唯一一個信徒。
他總是會不自覺的走到這間仍供著他的小觀,看著那位姑娘天天到這裡灑掃,奉他,偶爾會見她帶幾本醫書在觀內坐著研讀,整體日子寧靜、稀鬆平常。
今日太子殿下又到這觀了,他看那姑娘例行的點了三柱香。
姑娘可能覺得他好生奇怪,終於忍不住問,「你並不信烏庸太子,又為何天天到這裡來呢?」
烏庸太子輕描淡寫,「這裡風水佳,宜修行。」
「哦!」姑娘將方才從供桌替換下來的果子拿出,轉身問道,「你要嗎?分些給你,每日這樣供,我一人也吃不完。」
「......謝謝。」猶疑了一下,他還是伸出手接下果子。
姑娘看了他一眼,緩緩開口,「太子殿下他曾有恩於我。」
這話題開的突然,倏地他才意識到這太子殿下指的就是烏庸太子。
未等他回話,那姑娘自故地說,「我只是覺得你似乎很想知道原因。」
太子問,「怎麼有恩?」
「我有位兄長,心智如孩童,他雖然傻,可是卻待我這個妹妹極好。」說及此,姑娘本是淡然的雙眸變得柔軟,「當時國內正是用兵之時,家中有青壯年男丁都得應召。可他如何能在軍中生活?何況打仗。於是我李代桃僵扮作男子代他從軍。」
姑娘又拿起一顆果子,用袖口隨意擦幾下,咬了一口,繼續道,「不過我從軍不到一載就東窗事發,這事本得問罪全家,但也不知為何烏庸太子得知了此事,免了我全家的罪。殿下表明我此番行為,既是為家、也是為國,何錯之有?若說我錯,那豈不是為家國者皆錯?」
話說一半,姑娘笑嘻嘻地轉頭看他,「你可知我那時竟還頂嘴了一下,我說世人是因我為女子才道我錯。嘖!當時果然還是不太懂事!」語畢她又咬了果子一口。
姑娘眼眸星光點點、炯炯有神,接著述說,「結果殿下對我說,烏庸其實不應分男女從事,我也可以讀書拜相、可以征戰沙場、可以有報復野心......雖然知道殿下這話有些天方夜譚了,但試問這天下有多少男子看得起女子?我覺得他能逆著男尊女卑的風氣同理地為女子說幾句話,定不會是太差的人。」
太子殿下低頭不語,那時他還是天皇貴胄、意氣風發,向來是想說什麼便說什麼,過於瑣碎的事他也不會記得。這事基本上他印象全無,但沒想到受恩的人卻銘記的如此深刻。
這次談話過後,烏庸太子近乎是天天到這小觀來靜心修行,他自己也說不清為何要來這裡,銅廬山的怒火還未平息,可若回到烏庸就要為這事焦頭爛額,興許是覺得能在這裡喘一口氣,修行的效率也較高吧。
那姑娘平日看他在修行時也不會去打擾他,偶爾她會分些供品給自己,兩人都閒暇時則會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說話,就是平凡、安然的一日過一日。
「這煎餅我加了幾位藥材,對身體大有助益,也許可助你修行,你要不嚐嚐?」
太子殿下吃了一口皺了皺眉。
姑娘問,「不好吃嗎?」
太子亦問,「你沒試過?」
那姑娘搖搖頭,「我做出來看賣相不錯、聞著也香,就想著應該是好吃的。」
「.......」
「我看你日日都鑽研醫書,應該是個大夫,怎都未聽你提過出診的事呢?」
「我才剛學醫不久,胡亂出山怕會醫死人。」姑娘誠實答道。
太子點點頭,表示明白。
「不過你受傷或病了我還是可以幫你看看,你是修道之人,我應該醫不死。」那姑娘兩眼放光。
「......」
「你怎麼最近帶起面具了?不熱嗎?」
烏庸太子身子僵了一下,搖頭。
姑娘將一盤點心拿給他,「這酥餅吃嗎?我試吃過了,味道還可以。」
「謝謝。」
「不用謝,你可以借我紮幾針練練手嗎?」
「不可以。」太子淡聲婉拒。
「哦!」
「今日這籃瓜果你全拿走吧!我屋裡還有一堆沒吃完呢,再這樣放下去可要壞了。」
太子殿下搖搖頭,「你可以分給你的家人。」
「他們都在遷離烏庸的途中病死了。」那姑娘不自覺抓緊手中看到一半的醫書,眼裡有些落寞,隨後轉移話題,「還是給你吧,你也可以分給你的家人,或朋友也行!」
「我沒有朋友。」太子的表情隱藏在面具下,讓人看不清。
一時間兩人無言。
某天,那姑娘對太子殿下說她要跟著自己師父去他國出診,一年後才會回來,在這期間要求他偶爾替她灑掃小觀,說是等她回來定會好好謝他。
烏庸太子起初不太適應沒有那姑娘在側的生活,但轉念一想一年其實過得很快,似乎也沒那麼難忍了。
只是約定之期已到,卻遲遲未見那姑娘回來。
一日、三日、七日,不過七日,他並不是那麼沒耐心的人,這些日子相處下來,他知道她,他信這位信徒的虔誠。太子殿下笑笑地嘆,罷了,明日再來。
花開花謝,蟬鳴隆隆,楓開滿林,白雪靄靄,日子一天天過,他的心也一天天下沉,不論是神像、供桌、還是環境,全都積上厚厚一層灰。
烏庸太子也不知自己到底等多久,他想,他此後是永遠等不到那姑娘的歸來了。
他終究還是被拋棄了嗎?他想問,身旁卻早已無人可問,天地間唯剩他隻身一人在這,載浮載沉。
Chapter 4: 一臂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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寵妻狂魔帝君×淡定直球醫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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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起來似乎有很多想問的?」君吾埋首於卷宗中,溫聲開口。
你現在在神武殿殿後,要與帝君相談的便是同他渡劫一事。
此事真是人在殿中坐,事從天上來!而且還是第一武神要歷劫這等大事。在你剛飛升沒多久,就有不少傳言說帝君第五道天劫將近,整個天庭多少神官在瞅著,你本想著這事與自己無關,也就沒什麼關注,哪知某日搖身一變,在帝君欽點下,成為了主角之一。
本來你與帝君的八卦已逐漸寂然,現在看來根本要死灰復燃,不論此遭他天劫過與不過,自己在日後仙京的生活可還能安生?思及此你不禁有些無奈。
「我也認為應該要很多,可最後卻發現只想得出一個問題。」你垂眸道。
「但說無妨。」
你看著帝君,不解地問,「帝君您此次天劫應當十分凶險不易,怎不是請其他更有能力的武神殿下協您一起?」
帝君解釋,「天劫向來都是一個人的事,其他神官來了也只能看著,沒有助不助之說。」
見你仍舊困惑,他溫聲繼續道,「如你所言,此次天劫非是易事,你乃醫藥神官,每當我過完一關時可輔我最快速的調整好狀態迎接下一關!」
你明白自己該做些什麼,心裡便踏實不少,「司藥於上天庭資歷尚淺,仍有許多不足之處,但帝君既予以信任,我願盡自己綿薄之力協助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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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頭望向在遠方高空處的帝君,就算距離遙遠,你依然能感受到他身上的法力蓄勢待發,卻又凝斂地恰到好處,整體看似平靜,但你卻知他極其不易,似乎在與周圍無形的重力對峙著,一旦失了這平衡,怕是這方圓百里傾刻間都會受波及。
天空烏壓壓一片,空氣稀薄、悶熱潮濕,君吾腳下是幽深山谷,深淵一片漆黑,裡面彷彿有無數東西伺機而動。一切都如此壓抑,讓人不自覺屏息,你曉得這平衡定會有打破的一瞬。腦袋才剛閃過這念頭,你便見原本閉眼的君吾驀地睜開雙眼,霎時間從其身上爆開極強且紊亂的法力磁場。
你想你可能是有點後悔的,雖活了兩千多年,但你仙齡也才幾歲?除了飛升那會兒,對天劫的認知多限於仙書上記載,帝君在眾神官裡又是一騎絕塵的存在, 加上前面已渡過四道劫,此次凶險可知,卻超越你的想像,那麼大陣仗的法力磁場爆開,饒是本就精神強韌、且已召開防護結界的你也有些吃不消。
百里間的萬物因此重力與磁場強烈的交互波動,生機盡數被奪。空氣振動,天鳴地響,你見無數怨氣彙整集結,以毀天滅地之勢朝君吾衝去。
怨氣?你不明白為何帝君會經怨氣劫,但眼下沒工夫讓你多想。就算此刻歷劫的不是你,你還是須打起十二萬分精神,繃緊自己神經,用法力鞏固自己的小結界。
只見帝君被大量怨氣、怨魂給圍剿,他舉劍便是凌厲連劈,分分鐘就是千斬輸出,可這些東西煩人得很,被擊散了也僅是散了,並未削減,不覺間竟已過了一炷香時間。
你在旁靜觀其變,發現那魂靈起初還能夠輕易斬開,但隨時間過去,它們發生了質變,彷彿麥芽糖般黏牙,纏手束腳,甚是煩人。
不只如此,你總覺得這些怨穢每受帝君斬擊一次,就增多數量,像是滾雪球般,你推測那些穢氣的東西在蠶食帝君的法力,直覺上你壓根不擔心他過不了這關,但一直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肯定得想出另外的突破方式。
忽然,幾隻不長眼的怨魂遊離出來,零散地朝你襲去,你抬手便淨化了他們。
「......」你一時被自己如此隨手的舉動給噎到。
咳!照理來說你不應該插手帝君的歷劫,可權衡過情況後,一個想法登時成型。你決定輸一縷自己淨化的力量給他,打算賭看看一切是否如你所設想得有效。在世上活了那麼久,還是講究點效率吧。
你控制自己的仙力,沿著怨魂攻擊路線,卻又不與它們相互碰撞抵消的方式接近君吾,並看準時機融於其體內。因為這需要十分精細的操作,已經適應雜亂磁場的你選擇放棄守著自己的結界,咬著牙專心找機會融力量給君吾。
這廂你發覺帝君的攻擊不再只是擊散怨氣與怨魂,而是能泯滅它們。他肯定也發現了,你見這位第一武神往你所在之處瞥了一眼。
可能是你將淨化之息渡給君吾這事刺激到那怨穢們,其中一魂長聲尖嘯,那詭音破風而來,成千上萬的怨魂跟著吼嘯彷彿在回應,怨氣登時爆增,分別衝天入地襲去,你所站的地方頃刻間全轉為泥沼,沼內無數雙手掙扎,是沼鬼!那都是想抓替死的!你內心暗道不好,這陸上是沒法再待了。
「司藥!」
你聽到君吾喚你,往上方一瞧,該說不愧是第一武神嗎?方才那翻倍的怨氣如擎天巨柱般往他那衝,他硬是用劍將其給劈散。但這等怨穢可不是物理攻擊就能擊潰的,它們雖散卻不滅,仍是纏在君吾四周。
比剛才還要多數倍的怨氣包抄著君吾,它們快速盤旋,隨後捲起一層層頂天立地的黑色風暴牆。 細看那牆是由無數怨魂所組,此起彼落的哭嘯令人不適,你眉頭一皺,只能隱約看見裡頭的君吾一手持劍力鬥那些纏人的東西,似有一手向著你的方位伸出。
你不敢拖踏,眼下陸地轉為泥沼,還附帶了海量沼鬼,根本無法多待,你開口回應君吾,「帝君!」同時雙手迅速結印往那層層黑氣打入澄淨的法力,將圍在君吾旁的怨魂牆開了一缺,你趁機從中往上一躍,拉住了君吾伸來的手。
君吾一使力,便將你拉入他左側懷中,左手輕輕環著你的腰,右手仍舉劍不斷在與試圖靠近他的怨靈纏鬥。
你沒閒著,一邊將右手圈在君吾頸後穩住自己身形,左手運息朝君吾胸口輸出淨化之力,讓這獨屬於你的淨滌力量可暫時融於他體內,為他所用。
面對如此大量的污穢濁氣與怨靈,靠你單獨輸出淨化之息是遠遠不夠的,最好是由法力雄厚的人來調動這力量。
君吾感受到自己體內氣息多了你輔予他的淨化能力,便直接催動自己大量的法力,想一舉了結這些怨氣。
剎那間,一股白光爆炸開來。
只一瞬,方才那些刺耳的尖叫便歸於寧靜,混亂的法力磁場亦在瞬間消弭。
你沒預料到帝君會倏然將自己深厚的法力釋放,強烈閃現的白光讓你措手不及,眼睛一時適應不過來,成了睜眼瞎子。
雖說短時間不能視物,但你並不緊張,怨靈與下方的沼鬼們應該在那須臾間全數被帝君除淨了,你判斷自己已經安全,便也不動聲色。
感受到君吾帶著你自空中緩緩落下,當你腳踏到地面時,你才鬆開了環住君吾頸側的手。
帝君是何等敏銳之人,就算你表現再如常,僅這一動作他立刻就察覺到不對勁,「司藥?」
「......暫時看不見,過一兩個時辰就會好。」你仰頭朝君吾聲音傳來的方向道。
君吾似乎嘆了口氣,「對不住,應早些知會你。」
「帝君哪裡話,若不是您我怕是還沒脫身。」
「司藥謙虛,此關若沒你的淨化之力,只怕我仍在纏鬥中。」
你們兩個都是明白人,並非說君吾得要有你才過得了這劫,但你側面的助君吾更容易地度過這關也是事實,不過之後一關只會比一關要艱險,思及此你忍不住敦促,「不知下一道考驗何時會來到,帝君您還是趕緊修整,重新調養身息以待後續。」
千年來根本沒人敢如此催帝君,他起初一愣,而後不禁失笑,「好!那我們回吧。」
你點點頭,下一刻卻意識到自己現在看不到,東南西北在何方都不知。
似是發現你未明說的困窘,你感知到君吾在你身旁開口,「我帶你吧!」語畢,你手被輕輕執起,搭在其臂彎處。
「謝謝。」你纂著帝君的衣袖,跟著他的步伐前行。
在你印象中,一般帝君都是負手走在前,神官們跟在其身後,包含你自己與他的幾次相處亦是這般。現如今他則走在你身側,你反倒有些不自在了。
你明顯感覺到這次君吾走的步伐比平時放慢了些許,你內心突突一動,卻又說不出是何感受,只想著興許是自己太累了吧,便沒去在意。
Chapter 5: 成渡天劫
Summary:
寵妻狂魔帝君×淡定直球醫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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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三個多月,你與帝君暫時生活在不周山,等待他渡完一連串的天劫。這事雖艱險,但幸好關關難過關關過。
非是歷劫時刻,君吾大多會潛心進行短暫的閉關修行,偶爾你會協他調養身息,盡全力助他保持在最佳狀態。
固然在陪等帝君歷劫,但你生活還是要過的,探索醫術、研究草藥、沒事散步、吃飯睡覺。在人間待兩千多年,早慣了,就算現今成為神官,一日三餐的習性仍是保留著。既都會準備吃食,一人份兩人份並沒有太大差別,基於尊重,你每每都會多幫他準備。
「您要嚐嚐這新作的煎餅嗎?有加入幾味藥材,能滋養生息,許能助您修行?」
君吾遲了一瞬。
你下意識道,「我有試嚐過,不難吃的。」
君吾笑著回,「謝謝!」
在最初,你很不習慣一同與帝君用餐,兩人時常相對無言。但凡事總會習慣,後來你們倒也處得自然,氛圍不再微妙。
你在飯桌上好奇問,「依您看最後的劫數何時會來呢?」
君吾淡聲道,「快了。」
你點點頭表示明白,「那您多吃些吧!」隨後直接把整盤藥膳煎餅推到君吾面前。
「……」
—
如今終於到最後一關,八百天雷,此關最單純,卻也最險要。
每一道欲提升境界的劫,最後關卡皆是承受天雷。雷劫的雷電力量異常狂暴,威力極大,修煉者得全力以赴渡此關。帝君此番為第五道,估算約要扛受八百道甚至更多的天雷。
不知為何,相比前幾關,這次你內心感到一股難以言喻的不安,可為不影響君吾,你是一點異常都沒表現出來。
黑雲滾滾壓境,暴雨海量傾瀉而下,狂風又卷雨肆虐,上空電紋密佈,森冷閃光次次劃破天際,天邊好似要被撕裂,雷聲轟轟震耳欲聾,如同在你耳邊炸開般,光是這景色就令人心焦。
你只能在遠處睜睜看著君吾一次又一次的槓受暴烈無比的天雷,就算那是三界第一武神,你也不禁為其捏把冷汗。日夜輪轉,他這一關足足過了三天三夜。
最後一道雷落畢,你看君吾仍是屹立在空中,微微鬆了口氣,此次應當是成了。
下一秒,只見他身形搖晃,自空中墜下。
「糟了!」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你一驚,你趕緊跑至君吾身邊,「帝君!」
君吾看起來已無意識,出聲喚他也未見回應。你急忙伸手去探他鼻息,沒氣;把上脈,沒跳;不死心又側首靠近他胸口傾聽,沒聲音。你凝色用法力探知君吾體內生息運轉的情況,發現他法力盡失,現在進入假死狀態。
你飛速思考,假死狀態不能持續太久,時間拉長就會真的死亡。現在最緊要的便是填充法力給君吾,想辦法讓他恢復意識。
當前能輸出法力給他的唯有你,分秒必爭,你不敢拖沓,低頭吻上君吾,決定採用最有效率也最快速的方式將自己法力渡給他,滿腦子救人的你沒時間害躁,此刻內心一邊盤算著要輸出多少法力才能使其脫離假死狀態,而自己又不至於元氣大傷。
才渡一會兒,君吾大掌猛然順上你後頸,將你壓向他,加深原先算是輕碰的吻,開始吸取你的法力,主動權頓時轉落到他手裡。
這可出乎你意料,不由有些慌。你見君吾仍是閉著雙眼,根本還沒恢復意識,這應該是想活下去的本能驅使身體做出反應,可這勢頭超過你的預量,你感受到體內法力正快速流失。
太多了,你試圖推開君吾,但無論怎麼使勁他都紋絲不動,你覺得自己已經開始發暈,在你快被他吻到沒氣時,他倏地睜開雙眼。
君吾意識漸漸清明,他忙不迭放開你,控制你的力量不再,本就掙扎的你慣性往後跌坐,獲赦般地吸幾了口氣。
君吾坐起,閉起雙眼開始打坐運息,順了順方才從你那裡快速獲得的法力。成功提升境界的他,採用以息滾息的方式慢慢地生成新法力來填充,待他穩定了自己的情況,便轉向你。
你雙頰漲紅、髮絲凌亂,還微微喘著氣,看起來有些狼狽。
君吾劍眉皺起,啞聲道,「司藥,我渡些法力給你。」
因你方才法力流失太快,身子已有明顯不適,總覺天旋地轉的,你沒力氣開口,只是抿著唇點點頭,算是應了他。
君吾伸出手,寬大的掌心朝向你,你將自己的手附上。平時不會去注意,但現在這樣一對比,你發現君吾的手掌比你的大許多,上頭有不少練武所產生的粗繭。
君吾緩緩將法力渡給你,漆黑的雙眼似有憂心,「方才多謝。」
感受到一股股溫暖的法力往你身體裡輸送,你狀態好上不少,算是能開口說話了,「恭喜帝君成功渡過第五道劫,能由您坐鎮守護三界,是蒼生之幸。」
「......你下次別這麼做了。」君吾淡淡地道。
你內心不由得漏一拍,「?」
君吾嘆,「若是我再晚點恢復神識,法力枯竭的人便是你了。」
你明白了,君吾是指吻他渡法力這事。若是採用其他方式——比如現下的掌心相對——來過繼法力,輸出的主動權是可以自己掌握的,不過若是唇齒相對的方式,在期間主動權可能會交換,比較危險。你剛剛就是因為這樣,法力才流失的比預期多得多。
「我明白,之後會注意的。」你收回自己放於君吾掌心的手,運了運自己體內的法力,隨即微笑地望向君吾,「不過現如今你我都安好,那便好。」
君吾看著你稍稍發脹的紅唇,似是輕嘆地搖搖頭。
你不明白君吾為何又嘆氣,便隨意地轉移話題,「帝君可是要立即動身回仙京?」
君吾站起來,「回仙京一事並不著急,我已許久未至不周山附近,此次會下山至凡間巡守。」
你跟著君吾直起身,拍了拍自己衣裙上的灰塵,「那便預祝帝君......」
你話還未說完,君吾便接著道,「司藥可要一同?」
你眨眨眼,思量了一會兒。而君吾也不急,耐心的給你時間。
片刻後你抬頭看向君吾,微微頷首,「那便一同吧!」
Chapter 6: 自在人心(上)
Summary:
寵妻狂魔帝君×淡定直球醫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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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求道長們,定要捉住那妖為我兒討公道啊!」一位雙腿不利於行的老婦人緊緊握著你的手,佈滿皺紋的臉上涕淚縱橫。
在旁看著的另一位婦女急忙上前攙扶那老嫗,勸道,「唉呦您看,道長們前腳才剛到我們這村不到一天,也是要給人家時間歇息歇息,您這馬上衝來就要人家動身捉妖,也是為難道長,您就跟我先回吧。」
你瞧了眼君吾,他深峻的五官神色寧和,帶點淡漠,這陣子與他相處不少時間的你知道他只是在思考,為避免誤會,你溫笑地拍了拍那老婦的背以示安撫,「除妖之事我們自然會協助,不過還需些時間,您先回吧。」
待她們離去,你神情微斂,「帝君怎麼看?」
在帝君順利過完天劫之後,你們便下不周山,打算在凡間巡邏一陣再回仙京。這裡是位於不周山山腳下附近的一座村莊,近年來似有妖物作祟,已經有多受害者死於非命。就你們目前僅知的消息,每每找到受害者的屍骸,都有像被什麼東西給啃食過的痕跡,且基本上這些屍骸不是只剩胳膊只剩腿,要不就是只剩顆頭的,沒有誰得以保留全屍的。 你們初步推斷這些人就是被妖怪作為食物吃掉。可他們這些受害者並非是特定族群,從少年到壯年、男女皆有,方才那老婦人的兒子這已經是近年來第五起了。
君吾沉穩地開口,「許是山中動物精怪所為,待了卻了此事,我們再向南動身。」
你們初來乍到,已知的線索都太表面了,「那我再向村民們探探有什麼額外的消息吧,端緒多一些也好。」
隨後你便離了方才落腳的小觀,在這小村閒逛起來,此處不大,但依山傍水,氛圍清新悠閒,倒也蠻符合你調性的。你才剛投入享受這份清寧,一聲怒吼出現打破了這份悠然。
「都說讓你別再偷了,怎麼這麼不聽話!」遠遠地,你看見一婦人正揪著一個小孩子的耳朵,貌似在教訓。
「你又不是我娘你管我那麼多!你成天管東管西管家婆,誰像你一樣那麼閒,一天到晚勸人行善、管別人家小孩,就算是捕快或是縣老爺都沒你那麼雞婆,難怪到現在還嫁不出去!」那被把著耳朵的孩子完全沒在怕,伶牙俐齒的給頂撞回去。
那婦人聽到這話一時氣結,啞口無言,「你!」
「十八姨。」你走近輕喚那名婦人。
十八姨見你徐徐走來,連忙放開那小傢伙,轉而招呼你,「唉呀這不是琉芷道長嗎?」
那孩子一獲得自由,一溜煙就跑走了,頭也不帶回的。你並不是很在意,此番你在村裡閒逛,是想要探聽與妖物有關的消息。
「那小觀還可以吧?我們村小人也少,也就只有那老舊的土地觀可以讓你們暫居,實在對不住呀!」十八姨合掌,面帶歉意地道。
十八姨是村內出了名的古道熱腸,你們得以在村內落腳整頓都是由她協助的,就連稍早因為激動而衝去找你們的老婦人也是她哄走的。
「怎麼會。」你擺擺手,直接向她說明來意。
十八姨是個爽利的女子,二話不說便應了幫你,「這有何難?要不直接帶你去走訪走訪?」
你眉眼彎彎地笑,「如此真是幫了大忙!」
「是我們有求於你們,琉芷道長您可別太客氣。」
「您直接喚我阿芷即可。」
於是你便跟著十八姨與村裡許多人聊了不少,從中了解到一些你與君吾並不知道的細節。
十八姨嘆了口氣,「其實這些人也不是些善茬,有時我實在不知那妖物是在作孽,還是在替天行道。」
你沒有說話,未多評論,只是抬頭看天邊昏黃的斜陽,如此走一遭,時辰也不早了,是該回去同帝君說說這些新線索。
見你心不在焉,十八姨忽話鋒一轉,笑瞇瞇道,「唉呀阿芷姑娘出來那麼久,天色不早,今日就先到這吧!你那道侶指不定還在等你回去呢。」語畢還附帶意味深長的眼神。
道侶?你意識到十八姨似在指帝君,心跳登時漏了一拍,「不......」
「那我走啦,阿芷姑娘明日再見!」十八姨也沒等你說完,便風風火火的離開。
「......」
-
你才剛準備踏入土地觀,便見欲外出的帝君。
「回來了。」君吾溫聲道。
「嗯!」你點點頭,接著問,「帝君要出去?」
「不了!」君吾轉向走入小觀,「見你還未歸,便想著出去一同與你探風,你既已回來,應是事情都了解的差不多了。」
你跟在君吾的身後進屋落座,「依著最初我們所知道的消息,是認為那妖物並無特定的攻擊目標。」
君吾伸手拿起桌上茶壺,斟了兩杯水,其中一杯緩緩地推向你。
你道了聲謝後繼續開口,「可在走訪過後,我發現道他們都有一個共通點。」
君吾看著秀眉微凝的你,溫聲開口,「全數皆做惡事,對嗎?」
你訝然,「帝君怎知?」
君吾拿起桌上的茶水不疾不徐喝了一口,「我剛才會過這裡的土地,他知曉這事的全貌,已全數向我坦言。」
「......」作為踏踏實實工作的下屬,你實在不知如何形容你現在的感受,只得在內心深深吐一口氣。
透過你今日的探聽,你早已理出了那些為妖物所害的人。
第一位是屠夫,這屠夫平日與人相交並沒什麼問題,他最大的問題是會對自己的妻子拳打腳踢,他的妻子最終被他活活打死。
第二位是村裡的青年惡霸,那人平時作惡多端,其中最要不得的是他專門做拐賣孩童的勾當,雖說他未曾對村內孩子下手,但村裡人仍是對他又恨又怕。
第三位是長期吸取不明藥物的女瘋子,那女人曾經想強餵村內孩童那些藥物,後因被村裡其他人發現制止,所以挾怨在村裡水井投毒報復,當時有數人因那毒喪命。
第四位是個詭異老頭,以虐殺動物生靈為樂,日日都能從他屋裡傳出牲畜掙扎哀嚎的聲音,他並不殺人,但做的事卻也足夠令人毛骨悚然,誰知哪日就對村民下手。
這也難怪村裡大多數人對於那妖物雖感到心惶惶,卻並未太多憤慨,不過有一事你還不明白,「前四起的苦主的確都不是良善之輩,可如今我仍是不解那第五人又是因何原因被害?」
「這就得問問那妖物了。」君吾聲音清冷,身旁釋放出無形威壓,「我先頭讓土地通傳那妖,今日子時必須來降,否則直接誅滅。」
時間過得很快,月亮高懸於天,夜朗星稀,深夜的村里格外靜謐,家家戶戶都熄了燈,唯有你們所在的土地觀仍是亮著燭火的。
你與君吾靜靜坐在屋內,只聞外頭夜風輕輕拂過樹梢,發出沙沙聲響,而後「吱呀」一聲,小觀的門被推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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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陣煙霧輕巧卷入觀內,煙霧散去人形方顯,只見那妖還算恭敬,對著你與君吾稍稍一揖,「見過帝君、元君。」
「十八姨。」你頷了頷首,就算應了她的招呼。
見你並不驚訝,十八姨反倒訝異了,「您已知道是我?」
君吾作為第一武神,看穿她的伎倆自易如反掌,可你不過是個醫神官,怎有辦法識破她的偽裝?
你微笑道,「你我相似,自有感知。」不想十八姨多追問,接著你便直奔主題,「不如說說,為何要害那老婦的兒子?」
那些被十八姨所害的人,多是各有各的惡,可唯有第五人,村裡人對他的評價不差,在你看來不過是個中規中矩的老實人。
十八姨明白你在指什麼,沉默一下,開口道,「那人嫌自己母親久病,便想著謀害她來了結,在我知道他所想時,曾明裡暗裡規勸他,可他意已決。」她搖搖頭,「若我不早一步出手,死於非命的就是那無辜老婦了。」
究竟是被親手扶養大的孩子殺死好一些、還是自己孩子死於非命好一些,這事無解。
你凝目看向十八姨,「與你相處了一日,我並不覺你會隨意害人,姑且信你所言,可他終是還沒下手,你此舉著實過了。」
她張口欲要分辯,卻見君吾冷眼一掃,便又閉上了嘴。
方才一言不發的君吾開口道,「神官向來是不被允許插手凡間事,妖更是。」語氣肅凜,叫人不敢冒犯。
你婉言補充,「能理解十八姨你嫉惡如仇,可凡間事自有凡間官來斷,不可隨意打破,你終究是好心辦壞事了。」語畢,你便直直的望著君吾。
本來態度冷峻的君吾似是無奈,他揉了揉眉心嘆,「念你立意良善,便不鎮壓你,可罰仍是得罰。」
你平靜無波的的眼裡一瞬微亮。
君吾淡聲發落,「你需守著不周山腳下方圓五百里的所有村鎮,路見不平可相助、遇作惡者可小懲,不得傷人性命,有違此項立地誅滅,期限無期。」
人人皆知不周山山下附近村鎮的治安極好,不僅人們守法,也不曾有精怪邪穢作亂。此方得以安平,相傳是因為神武大帝在遊歷間,曾欽點一虎妖守護這區間的村鎮,若人們在附近的山林遇虎,不用害怕也無須逃跑,因為牠們都是虎妖的手下,只有作惡多端者才要擔心是否會被這群猛虎追趕,不過這些都是後話了。
十八姨此事一了,你們也不再村內多做停留,隔日便動身往南行。
你們想去的鎮子不遠,所以選擇徒步的方式。現在你與君吾正緩步走在樹林裡,林中空氣清新,蟲聲唧唧,微風拂來,樹葉發出沙沙聲響。樹上枝葉雖繁茂,卻不遮擋陽光傾瀉,婆娑樹影映照在你們身上,彷彿置身畫裡。
走著走著,你見遠方巨木下有位人影。
隨著距離拉近,人影逐漸清晰,那是一個孩子,手中還握著繩子。小孩子長相稚氣,氣質卻淡漠無比,仔細一看,他還生得一雙不同於常人的豎瞳。定睛再看,更發現其手裡把玩的根本不是什麼草繩,而是一條青蛇!
見那麼小的孩子徒手抓蛇,你眉頭也不皺一下。
那是妖怪蛇醫,其本體為綠色蠑螈,若是有人被蛇咬傷,他會化作孩童模樣協助人治療蛇傷,之前你與這妖怪有過幾面之緣,對他印象還挺好。
往君吾方向看了一眼,他同你一樣,都沒有要將腳步停下的意思,在你們與那孩子擦肩而過時,你隨即又將視線移至前方。
君吾感受到你方才的目光,「怎麼了司藥?」
明知君吾是故意問你的,你也不惱,「我以為帝君要去會會那孩子。」
君吾微笑道,「會會他,然後盤問、降伏,司藥以為呢?」
你柳眉挑起,「您別打趣我了。」
君吾並未看你,眼神卻溫如暖玉,「司藥對妖物的態度實在是不同於其他神官。」
你提醒,「帝君可別忘了我體內是有妖心的。」
「先前在神武殿回說曾被一位道人所救才免於一死,可在我看來,救你的應該不是道人,是嗎?」君吾輕聲地問。
你停住步伐,像是沒料到君吾會突然提出這個問題,接著你眉眼溫順下來,有些無奈,「您可真是敏銳。」
君吾一貫冷峻的臉上浮現一絲淺淺笑意,是真切,不流於表面的。
你又重新踏步前行,如實地答,「在我彌留之際,是石大夫入我夢來替我醫治。」
石大夫,相傳是由巨石所化生的妖,其時常化為人形四處行醫,為何這妖怪會這麼做,其動機無人知曉。
「因為他,我得以活下來。」你不只活下來,也因為石大夫替你換了一顆妖心,你在人間待過無數漫長歲月,隻身一人走了很久、很久,曾經你會埋怨,但現下更多的是感謝,「眾人都說妖鬼陰險刁惡,可其實他們各有不同,就好比凡人並非全是善類,他們亦非全員皆惡。」
樹影橫斜映照在君吾俊朗的容顏上,他臉上未有太多的表情,僅是靜靜聆聽著。
你輕描淡寫,「萬物有善有惡,理之自然。」
像是忽然想到什麼,君吾話題一轉,「你記得兩千多年前你被換了妖心,可見是在這之前嗑破頭的?」
看著語帶笑意的君吾,你忍不住抱怨,「帝君您這麼耿直地提女子的糗事是會招女孩子討厭的!」
如果是以前的你被君吾這樣問,多半不會有太大感受,照實答便是。可這幾個月與君吾相處久了,愈發熟悉彼此後,你便不再像最初那樣──事事有禮但疏離的公辦,但在態度、防備上早已鬆弛不少的你卻沒意識到自己的轉變。
君吾忍俊不住地輕笑出聲,英氣的臉上明快了不少,隨即他又正色地問,「當真記憶全忘了?」
你轉頭故意不去看他,悶悶地道,「忘得七七八八。」
君吾若有所思,「可見摔得蠻嚴重!出身何地?」
這之前不就問過了嗎?「忘了!」
「可有家人?」
「不知道!」
他不禁好奇,「那你當時記得什麼?」
「只記得名字。」
你與君吾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陽光輕透樹梢灑落下來,光影斑駁,花香鳥語交織、萬物生機回響,清寧如畫的山林裡,僅有你們二人並肩,一路向南而行。
Notes:
*文中的妖怪「虎妖十八姨」、「蛇醫」、「石大夫」皆是中國神怪大辭典有提到的哦。
Chapter 8: 人間日子
Summary:
寵妻狂魔帝君×淡定直球醫女
Chapter Text
一踏進藥鋪,你便看見店內一隅擺設一張小供桌,案上供的是你司藥元君,神像小小一尊,卻雕得極精細,你不免莞爾。
你走向掌櫃的詢問、吩咐完事情後,便見君吾也踏入藥鋪。
「司......阿芷,這藥鋪可有你要尋的藥材?」
阿芷?你抬眸看向君吾,有些驚訝。
只見君吾瞥了一眼那供你的神桌,你便會意,在凡間若是用神官名稱怕是會招來側目。
「有的大人,已經吩咐店家將藥材備好,他們會派人送過去了。」你同樣也對君吾換一個稱呼。
現下你們所待的小鎮郊區正流行著一場瘟疫,你是醫者,實在難以袖手旁觀,雖說神官不應過多插手凡間事,但在帝君的默許下,你仍是決定留下一段時間替人們看病。你內心很是感謝君吾的通融,縱然你本就不是個張揚的人,不過在這事上你比平時更為低調小心,身分也是採用行踏江湖的遊醫,盡可能不為天界與君吾添麻煩。
你們二人一同出藥鋪,齊肩漫步於大街上,你抬頭看了高了自己不少的君吾,「此場瘟疫約是個持久戰,恐會耽了大人後續回仙京的時日。我獨自在這邊留守即可,大人可要繼續動身前往他處?」
君吾思索一瞬,便開口,「不了,你在此處也需要個人搭下手,我還是留下來吧。」
這樣真的沒問題嗎?你心道。
宛如看穿你內心的疑問,君吾垂眸看向你,「放心吧!我與靈文都有用通靈陣聯繫的,不誤仙京諸務的。」
你點點頭,既然帝君已經做了決定,你也不再多說什麼。
「糖葫蘆,糖葫蘆!一串十文!酸酸甜甜的糖葫蘆!」街上一小販賣力吆喝著。
君吾見著便走近那攤位,「老闆,要一串。」
你見他掏出凡間銅錢遞給小販,手中接過一串糖葫蘆後,轉身便遞給你,「拿著吧!」
「多謝帝......大人。」你看著他,神色訝異地伸手接下。
君吾眉眼間放軟,「我看你偷瞧那糖葫蘆小販好些次。」
你抿抿嘴,「如此明顯?」
「嗯,如此明顯。」君吾側眸看你,眼裡含笑。
你咬了一顆糖葫蘆,酸酸甜甜滋味甚好,嘴裡咬著咬著,你轉向將那串糖葫蘆遞給君吾,「您要嚐嚐嗎?」
君吾沒料到你會這樣問,溫潤的臉一征,而後他笑著搖搖頭,「你吃就好。」
怎麼忽然有種帝君像父親般的錯覺?你覺得肯定是因為這些日子連軸轉地替人看病,把自己給累壞了,才會有這種荒謬的感受,畢竟你可是比君吾大了五百多歲不等,都可算是他祖輩級的人了。
回到你們落腳的郊區,你張羅好一些事後,便開始忙碌起來。
「阿芷神醫,救救我,我好像也染病了,我不想交代在這兒。」
「阿芷丫頭,怎麼辦呀?我這孫子又發熱起來了。」
「大夫......都咳出血了,我會不會就這麼病死......?」
「阿芷姑娘,謝謝你啊,我已好多了。」
「阿芷大夫,這鎮沒你遲早得死一片,來!這些果子請拿著。」
人人都要相爭找你,好在你行醫經驗十分足夠,也不是沒遇過這類情況,縱使忙得不可開交,仍不曾出現混亂的場面。
在百忙中你對著遠處一位不遵守醫囑的患者厲聲道,「若是惜命還請把口鼻遮掩起來!」
君吾前腳才剛想踏入屋就見一向和緩的你正言厲色地模樣,於是又默默地收回腳,轉身將絹布系在臉上,才走進來對著你道,「阿芷,你要的藥材已經送到了。」
「那些都是請藥鋪抓好的配藥,不知能否請您協助煎煮?」你現正仔細探把患者脈搏,頭也沒抬。
君吾並不惱,應聲後隨即去忙,「知道了。」
好不容易晚間才能坐下歇息喘口氣,你替自己倒了杯水,小口的啜飲著。
「累嗎?」君吾也隨之落座在旁。
「累。」你如實地答道,接著忽然想到自己方才忙的團團轉時也沒少使喚君吾,你回以關心,「您累嗎?」
君吾遲了一下,點點頭。
你不禁失笑。
君吾不解,「阿芷笑什麼呢?」
你一邊替君吾倒了杯水推到他前面,一邊回,「這些雜事不像您平時會處理的事情,應該有很多不適應。」
他無奈地道,「的確。」
你真摯地開口,「您已經做得很好了,如果沒有您從旁協助,我肯定分身乏術。」
君吾一怔,隨後反問,「既做得好,那不知阿芷神醫是否有賞呢?」
賞......?你沒想到君吾會提出這問題,思考一會兒,認真的答道,「那免費幫您看病,終生不收錢?」雖然你本來也不會收他錢就是了,他可是神武大帝,你的上級。
君吾看你鄭重的模樣,微笑道,「好。」終生。
你拿起桌上的果子用手擦一擦,遞給君吾,「剛剛我有洗手了,這果子也洗過了,您吃一個吧!」你有些苦惱地繼續道,「大家為了感謝我們幫忙醫病,一個勁地送蔬果過來,再堆下去可就要壞了。」
君吾望著你,眼光灼灼,卻遲遲不拿取。
「大人?」你有些尷尬地想收回手。
見你要將果子放回,君吾趕緊伸手覆上你的手要拿取果子。
指尖相觸,你感受到他掌上熾熱的溫度,心跳不覺地加速。
「多謝。」
「不會。」你接著再從桌上拿起一顆果子,隨意擦擦後咬一口,用來掩飾自己些微的不對勁。
你看不見自己耳根微紅,可君吾看到了,他眸裡劃過一絲笑意,嘴角也不覺向上勾起。
自君吾成功渡完第五道天劫,你與他在凡間遊歷了不少地方,降妖、治瘟疫、固封印、鎮山海、偶爾修個行,加上先前在不周山待的時間,算來已離開仙京九月有餘,近期你們準備動身回去。雖說君吾多少有在處理天界事務,但貴為上天庭之首,還是不好離職太久,加上年節將近,於情於理是該回了。
在你們回仙京的途中,發生一件小插曲。
你停下向前的腳步,循著非常細微的鳴叫聲尋去,撥開那比人高的芒草,竟發現一隻小奶貓。
你蹲下左右觀察了一會兒,發現母貓並沒有在附近,那瑟瑟發抖的小毛團子使你心軟的一塌糊塗,忽然,一道陰影籠罩著你和那小貓,抬首一望,原來是跟過來的君吾,他在你身邊蹲下。
你看著君吾,「大人,仙京可以養寵物嗎?」
「它已經死了。」君吾溫聲提醒。
你知道的,這個小傢伙應該出生不久後就斷氣,但想活下去的本能讓他未能安息,而是化為精怪,許是它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已經死了。養寵物不是問題,但在仙京養精怪怕是會引起嘩然,不好再央求君吾,你只能不捨的看著這個毛團子。
就算你面上的表情沒有太大的變化,君吾仍是感受到你的失落,他妥協似地道,「若是只低調的養在司藥殿,也未嘗不可。」
「當真?」你眼裡亮起神采。
君吾低眼看著你,眼神柔和,「當真。」
他眼底的溫柔幾乎要化成水倘出來,你只覺再多看君吾一秒,自己就會沉溺於其中,所以著急忙慌地移開視線。
最近你的心跳十分不受控,你不知道自己比平時多眨了好幾次眼睛,但君吾瞧的真切,在你看不見的地方,他偷偷地莞爾低笑。
Chapter 9: 上元仙宴
Summary:
寵妻狂魔帝君×淡定直球醫女
Chapter Text
自上次同君吾回仙京後已經過了一段時間,回上天庭後由於君吾全心埋首處理各項事務,你與他的交集又變少了。今日難得你去趟神武殿,為的是將自己與君吾下凡後所發生事件的卷宗整理給他過目,之後再轉交給靈文殿記錄在案。
一踏入神武殿殿後你便見君吾專心地看著手上的案卷,他眉眼修長疏朗,雙唇抿成線,周身透出一股凜然之氣,這俊貌、這氣質,當初下凡時可沒少女子僅是看帝君一眼就對他傾心的。
「帝君!」你對其行作揖禮。
君吾聞聲抬頭,面色似乎比剛剛柔和些。
你上前將卷宗遞給君吾,「今日除夕,您還是這樣忙。」
君吾淡淡地笑,伸手接過,「向來如此,無關節日。」
你躊躇一下,開口問道,「那晚些要去我那裡一同用膳嗎?」
本在翻閱案卷的君吾怔愣一瞬,向來沉穩的眸裡劃過訝然。
你由衷道,「既是年節,您就適時的放鬆些吧,可別讓自己太疲憊了。」
「阿芷都發話了,那便如此吧。待我此處告一段落,便過去你司藥殿。」君吾有些寵溺的笑道。
一回司藥殿,你便開始著手張羅今晚的膳食,你並未想什麼特別的菜色,只是比平常多烹煮了幾道,待你準備的差不多時,君吾也如約而至的到司藥殿來。
見圓桌上好幾道色香俱全的佳餚,君吾有些驚訝,「我以為阿芷不是會特意過年節的人。」
「吃是一件幸福的事,就算活了幾千載,我依然覺得年夜飯是重要的。」你將手上端著的湯放在桌上擺好。
「以往有人同你吃年夜飯?」君吾有些好奇。
你搖搖頭,「沒有。」
你存在太長時間,早已孑然一身,年都是一個人過的。
縱使你並未表現出來,君吾似也能嗅到你的落寞,他寬慰道,「我也沒有。」
你看向他,眼中帶點訝異,隨即又轉為釋懷的瞭然。帝君這位置,只怕是高處不勝寒,他堅實可靠,卻也隻身孤影。
「不過現在有了。」君吾幽幽道。
你聞言不禁莞爾。
與在凡間的相處無異,用餐時你們不會一直說話,偶爾才會閒聊個幾句,明明這桌一蔬一飯與平時無太大差異,你卻覺滋味比以往好上許多。不知是因為今日過年的緣故,還是因為這年夜飯身旁有人的緣故。
用完飯後,你與君吾在殿內等待新年的到來,為了打發時間,現下你們兩人正專心於一組複雜的榫卯積木。此組積木精密細緻,許許多多的零件最終可以組成多棟小巧的建築,而後再一一排序拼組就能完成一座小鎮的模樣。
有時是君吾將零件挑拿給你組,有時是你遞給他組,過程中二人雖不多話,但十分有默契。
你悄悄抬眸看了一眼正專注將榫頭扣合榫槽的君吾,轉瞬又收回視線。
若是每個日子能夠如此便好。
你想,你大抵是喜歡帝君的。
隨著子夜鐘聲響起,窗外煙花綻放,鞭炮聲亦不絕於耳。不少守歲的神官們紛紛走至神武大街上,互相恭祝新一年的到來,那一瞬間天庭竟有些人間煙火味。
你望著空中極其絢爛的煙火,轉頭笑著對君吾說,「願新年,勝舊年。新年快樂!」
「嗯,新年快樂!」君吾的雙眸映著你的笑靨,溫和地道。
—
時間飛快,今日已是元宵。
晚間上天庭會舉辦上元仙宴,與中秋宴還要鬥燈不同,此席就只是一般的筵席,諸天神明藉此刻相聚作樂,為今年年節畫下一個完美的句點。
良辰美景,露天瓊筵開擺,弄盞傳杯、觥籌交錯,眾人坐賞天上星月、地上人間,皎月明、燈火更明。
你來晚了,大部分的位置都已有人,大家也都三三兩兩的有自己的圈子,這宴會怎坐是有玄機在的,你站在末端的角落裡,正思考自己應落座在哪才好。
「阿芷,這兒。」筵席高座上的君吾對著遠遠的你開口道。
他的聲音不大,卻足以讓所有人聽清,一時間嘈雜的宴上變得鴉雀無聲,眾人齊刷刷地看向你。
你不好駁了帝君面子,只好頂著無數目光向離君吾較近的位置徐徐走去。
「阿芷?是司藥大人的名字?這可是我第一次聽帝君直接叫喚神官名字的啊!」
「果然帝君看重司藥殿下並非只是傳聞。」
「可不是,她助帝君成功渡過了第五道天劫,帝君自然青眼有加。」
「你說,會不會千年來一直空著的帝后之位要有人啦!」
「慎言慎言!不管如何我們日後斷別怠慢司藥大人。」
對於這些細碎耳語你置若罔聞,你淡然自若的入座後,見對面坐的是靈文真君、明光將軍、水師無渡等人,基於禮貌你向他們頷首已示招呼。
轉頭一看,在你身旁坐的則是一臉睡眼惺忪、對此宴興致缺缺的西方武神奇英將軍。
你稍稍傾身小聲地對權一真開口道,「一真,先前你殿裡小神官向我訂製的特效金創藥已經調好了,記得提醒他們來我殿裡拿。」
聞言那名捲毛少年乖巧點頭應聲,「知道了。」
你寵笑著搖搖頭,心想這孩子回頭就忘的概率很高,之後還是自己同奇英殿的小神官們說吧!
君吾將你與權一真的互動看在眼裡,他忍不住用通靈詢問你,「阿芷跟奇英這孩子熟識?」
你抬眸看著君吾,深知君吾是為了不給你帶來不便才私下通靈與你談話,你回道,「我在飛升前就已認識這孩子,怎麼了?」
君吾本是有些介意為何你親暱地直喚權一真的姓名,但在聽到你解釋後又覺得自己太過緊張了。從這句話裡,君吾感受到你對權一真的態度更像是長輩對晚輩、姐姐對弟弟,並非男女之情。
「沒事,見阿芷似乎鮮少與其他神官來往,好奇罷了!」君吾四兩撥千斤的帶過。
你沒多想,既已落坐則安之,便專心一致的用起席上的珍饈美饌,在凡間你過著自給自足的生活,飯食簡樸,甚少有機會吃到上等的八珍玉食,你不知道,在你吃到極其喜歡的美食時眼裡會亮起神采。
但君吾知道,他時不時地看著你,眼神比平時在大殿上時還要柔和。
「阿芷宴後可有安排?」
在你用餐到一半時忽又聞君吾對你通靈傳話。
雖是使用通靈,但你還是習慣性地抬首回望君吾,「有。」思索一瞬後你接著回,「待會兒想下凡看燈會。」
「可有人同你一起?」君吾又問。
你搖搖頭。
「那捎上我吧!」君吾微笑看著你。
你眨眨眼,也淡笑地看著君吾,「好。」
眾神官內心紛紛掀桌吶喊:雖然你們二人誰也沒開口,但真的不要當我們都瞎了好嘛!!!
尤其是月老神君,要不是有其他神官攔著,那肯定就衝上去直接幫你倆系上姻緣紅線,接著讓你們原地拜堂了。
此宴過後,眾神們一致默認,你與帝君之間將不再是傳言,而是鐵打的事實。
須知,今年的上元仙宴最大的樂趣不是美食佳餚、不是與仙寮們把酒言歡過佳節,而是偷偷被帝君和司藥大人那暗戳戳的氛圍給甜到,吃什麼宴席,吃狗糧才對。
Chapter 10: 星月相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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寵妻狂魔帝君×淡定直球醫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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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夜清月明,應元宵佳節,凡間滿街彩燈閃爍,熙熙攘攘的人潮喧囂,除了賞花燈煙火,街上兩旁還有許多的商販擺出琳瑯滿目的商品,叫賣聲此起彼落,這裡有別於仙京,帶著更加濃厚的煙火氣息。
你與君吾漫步在大道上,並無確切目的,走著走著,你便被一處攤位吸引過去。
「店家,我要一盞。」你掏出銀子給那攤主。
君吾有些訝異,似有不解,「天燈?」
天燈是凡人用來向神佛傳達祈願的,而你們就是神佛,放這東西對你們來說並無意義。
「大人可要一道?」你轉身抬頭看他。
君吾見你期待,不忍拒你,便應了你的邀請。你們在偌大的燈上寫上自己的祈願,一人一端,隨後將燈緩緩升放。你一雙明眸滿載希望,亮且清澈,直直地望著天燈冉冉升空,暖黃的光影將一向沉靜的你映照的十分柔和。
君吾將這一切盡收眼底,唇角不覺一勾,向來淡然的雙眼攀上些許溫柔。
「阿芷許什麼?」君吾一邊同你走在街上一邊問道。
你和悅的答,「很平凡的祈願,就是願我所珍重之人、願我自己平安喜樂。」
君吾還想開口對你說些什麼,忽然被一旁小販給叫住,「先生,要不看看?今日佳節,買一支釵贈與你娘子吧?」
那小販見你們停下腳步,便是一連串殷勤地介紹。
娘子?這是什麼天大誤會!你才想出聲解釋,君吾卻早已挑中了一支素雅的玉釵,他將那釵緩緩往你頭上一別,動作細膩輕柔,卻又讓你無可逃避,突如其來的親暱讓你有些緊張。
君吾眉眼溫和地看著你,「很適合!」
你對著小販遞來的鏡子看了看,沒想到作為武神的帝君挑女兒家東西的眼光還不錯,這玉釵點綴在你髮上甚是好看。
君吾觀察到你的微表情,知道你滿意,便轉身對老闆說道,「店家,就這支釵了吧!」同時他也將銀子遞了出去。
這一套動作行雲流水,你根本來不及阻止。
「走吧阿芷!」君吾邁開步伐,繼續往街上其他地方走走看看。
不知怎麼地,你總覺得有時候自己會一直落在君吾的節奏裡,一般來說,你是不喜歡處於這種被動的狀態,但對象又偏是君吾,你似乎很難去拒絕他──不知到底是因為他的威嚴,還是因為你內心深處對他頗有好感。
可這樣終不是辦法,你會不安自己是否有錯誤的期待,你也不喜歡這樣搖擺不定的狀態。
「大人!」你快步追上君吾,出聲叫住他,猶豫一瞬,道,「其實這玉釵我自己買就行,您這樣待我實在是讓我有些受寵若驚了。」
你後半句這話意有所指,其實君吾除去為你別釵,贈與你釵,此前也有許多似乎越線上級對下屬的關懷。
面對你這番發言,君吾也不惱,他微笑地問,「如此待你不好嗎?」
「也不是。」你下意識地回道。等你發現到自己說了什麼時候已經太晚,「就是......這樣恐讓其他人誤會。」就比如那位小販,你想到方才老闆將你和君吾視作一對夫妻,臉頰不免有些發熱。
君吾看著你,「那阿芷也會誤會嗎?」
「什麼?」你腦袋一時轉不太過來。
君吾望著怔愣的你,不禁輕笑出聲,他搖搖頭道,「可這不是誤會。」
君吾緩緩向你走近一步。
太近了,你有些緊張的眨眨眼。
君吾伸出手,將你鬢邊的碎發整理至耳後,他輕且真摯地開口,「我想對你溫柔是真、想與你親暱些是真、想待你偏愛是真、我心悅於你,亦是真。」
被心儀的人如此直接的傾訴情意,你心跳驟然加快,不需你細想,你也知道你現在必然小臉通紅,你抬起一隻手摀住自己的羞赧的面頰。
君吾與你站得如此近,你想著自己胸口那怦然的心跳聲一定也被他聽得一清二楚。在世間活了那麼多年,你第一次覺得自己身心這麼不受控!有些困窘、有些害羞、又有許多的開心、但同時也好想挖個洞把自己埋了,要不逃跑吧?
你現下腦內紛亂,不自覺地向後退了一步。
「阿芷?」君吾他單手一伸,環住你的腰讓你無可再退。
怎麼距離更近了?你抬頭看著比你高了不少的男人,你望見他眼裡滿是星星碎碎的笑意。
常人在告白後,在等待對方回應的期間,總是會懷揣不安的,但帝君哪裡有不安,那滿眼笑意分明是運籌帷幄的代表。
原來你自以為隱藏得很好的心思早就被看透了,這讓你不禁有些懊惱。
從方才開始,君吾就細細留心你的表情舉止,見你原來會臉紅羞澀,他感到些許意外,不過也正因你這般反應,他內心其中一角不覺間變得柔軟,世間會讓他覺得可愛的事物可謂沒有,但你是那唯一例外。
「阿芷沒有想說的?」
雖然情事上你沒有經驗,但到底活的夠久,很快你就恢復冷靜,「帝君貴為三界第一武神,是萬眾的景仰與頌揚,如此優秀的人卻唯待我極好......」你垂眼不看君吾,卻滿眼是飛升後與他的點滴,輕輕一笑,你繼續道,「若說我未曾心動,那定然是假的,前些相伴的日子有幸能更深入認識您,我很開心。」
「未來呢?阿芷可願繼續在我身邊?」君吾問。
你看著這個彷彿遙不可及的第一武神,竟瞧出了他眼裡細不可察的忐忑。
微微一笑,你望著君吾的雙眼,不再猶豫,一字一句道,「願我如星,君如月。」
願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潔。
話才說完,你便被拉入懷裡,君吾像是得到千年難得一件的寶物般,緊緊抱著你,「好!好!」
你有些措手不及,向來沉著的臉上閃過一絲驚慌,但君吾懷中的熱度又確實傳達出他對你的珍視與喜悅,你不知怎麼形容自己此刻的情緒,只知心裡像是有什麼溫暖飽滿著你,是可以讓你交付的、是讓你感到安全的。
你亦伸手牢牢地回抱住君吾,在他的懷裡你抬起頭,雙眼雖有甜蜜卻也認真,你道,「帝君,我亦心悅於你、喜歡你。可是你定要一心一意待我,不可欺瞞,要不然,即便你是神武大帝,那我也不要你。」
「阿芷不信我?」君吾面上有些錯愕。
你將頭埋進君吾胸懷,不再看他,「沒有不信,但是要說明白,如果我負你,你也可以不要我。」
你清楚自己很喜歡君吾、非常喜歡,但無論如何,也不應該委屈自己。這事你在說給君吾聽,但其實也是在說給自己聽。
君吾感覺到自己的腰又被你環緊了幾分,竟有些哭笑不得,最後只得寵溺地妥協道,「好,都依你。」
Chapter 11: 醫者索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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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在處理完信徒祈願、照料完你自己種植在殿中的藥草時,難得有片刻清閒,你抓了些藥、配幾副養身茶,包裝起來後便動身前往神武殿走去。
在往神武殿的途中,你遇見許多仙寮,有不少人會上前向你搭話,基於禮貌你也會同他們相互寒暄幾句。自上元仙宴後,你明顯感覺到上天庭的大家待你更熱絡些,原因為何你心知肚明。縱然成神,人性仍在,如此看來大家對你態度的轉變也是自然,你便也不怎麼放在心上,你還是你,該如何如何,過好自己的日子就好。
期間你亦遇見東方武神郎千秋,你朝他點頭打個招呼,「泰華殿下。」
聽聞有人對自己招呼,郎千秋轉過頭,隨即燦笑舉起手,「你好,司藥大人!」
這少年的心思耿直,正氣純粹而熱烈,是神官裡相當少見的類型,你對這孩子的印象還不錯。
你指了指自己臉頰示意對方,「你臉上怎麼了?」
「哦!」郎千秋下意識撫上自己的臉,「沒什麼,剛在凡間處理些事情,不小心傷到的。」
你點點頭道,「待會我派殿裡的仙娥送些藥給你吧!」
郎千秋開朗地笑,「多謝啦!」看你手上一堆藥材,又好奇道,「你這是要送去哪位神官那裡嗎?」
「去神武殿。」你微笑。
郎千秋臉上沒有出現意味深長或探究的神色,似乎沒多想,僅是點點頭,「那便不耽誤你了。」語畢便向你告辭。
你踏進神武殿後時,一如既往的看見君吾將自己埋首於卷宗中。
「帝君這是又不眠不休多少個日夜呢?」你無奈地笑著開口。
君吾聞聲抬頭,寒潭般的眼裡劃過一絲神采,「阿芷。」
「我拿了些藥茶方子過來。」你走至君吾身後,伸出手輕輕替君吾按揉太陽穴,「武神固然底子好,但也別太不把身子當一回事。」
君吾閉著眼,低笑道,「整個上天庭也就你敢這般管束著我。」
你放下手,彎下腰與君吾平視,「那不管?」
君吾伸指輕點你的眉間,「不可以。」
你蹲下來,眉眼彎彎地抬頭看他,「那聽話。」
「好!」君吾溫笑妥協,他彎下腰,蜻蜓點水般地吻了你的額頭。
你眨眨眼睛,隨即站起身,也同樣地在君吾眉間落下一個輕吻。
君吾一怔,接著大手一撈便將你攬入懷中,你也咯咯輕笑著大方地回以心上人一個擁抱。
話不滿,情卻露。你願信,歲月悠長,好景也長。
─
今日是神武殿久違的例行集議,此類集議並不是因為突發大事,主要是各個神官需按例向帝君匯報在職事務,所以上天庭的神官們不論職位大小,皆得到場。
本是平凡的公事、平凡的一日,沒想到集議到尾聲時,忽然傳來一聲巨響,是金鐘。
看來此刻有人飛升了,神武殿內不少仙官們交頭接耳起來,應是在討論此事。
你見在座上的君吾對一旁的靈文使個眼神,靈文隨即領意,「既大家都在神武殿內,便直接讓那新進神官入殿,晉見帝君的同時,也在各位面前刷個臉。」
大家不免好奇新同僚是哪號人物,各個都引頸期盼待那位神官入殿。
集議還未散,你便也在殿內與眾人一同等待。
不久後,一位小武官領著新神官到殿門那兒,那人徐緩入殿,該男子長相乾淨,斯文卻不秀弱,氣宇瞧著不凡。
在看清那人長相的一瞬間,你不禁一滯,空氣彷彿變得稀薄而黏稠,讓你吸一口都無比難受。
你強壓住心裡的翻湧,越過人群,想湊近再仔細一瞧,確認那是不是你認識的「故人」。
是他,曹朔。
你坐實了自己的猜想,不禁兩眼一黑,腦袋像是糾纏的毛線團一般,無盡暈眩。你覺自己像是墮入一個無底的深淵,身旁一切都離你遠去,只剩黑暗與寂靜包裹著你,令人窒息。
曹朔規規矩矩地朝帝君做一個揖,便開始在殿上與其對談、答話起來。
你思緒極其渾沌,耳邊嗡嗡鳴聲不斷,你纂緊自己的拳頭,直至指甲鑲進掌心,這份痛感稍稍喚回你一絲理智。
你緊緊閉起雙眼,再睜開時眼中波瀾、震驚與迷茫已經平息。
方才你走到前排處,距離曹朔十分近,近到可見他臉上的那份成神的快意與喜悅。
還不夠近,你垂眸想著。
也不知過了多久,你聽到君吾對著大家淡聲道,「此次集議到這,散了吧!」
聽聞散會,眾人們紛紛朝君吾作揖後便三三兩兩轉身離去。
你淡笑的朝曹朔走去,「許久未見。」
曹朔停下腳步看你,第一眼先是疑惑、第二眼是震驚,他面色稱不上好看,哪有方才入殿時的神氣。
你往曹朔再靠近一步,用只有他才聽的道的音量,森冷地對他道,「你怎麼還沒死。」
說時遲那時快,你憑空從掌中化出淬了毒的短劍,直接送入曹朔心門,「我送你!」
毫無防備的曹朔哇的吐出一口血,你面無表情地將短劍一轉,再從他胸口抽出,他心腔噴出的血就這麼飛濺在你的臉上。
這突如其來的刺殺讓整殿空氣靜滯一秒,距離最近的裴茗率先反應過來,他迅速將本想對曹朔刺入第二劍的你反手制服,低聲對你吼道,「司藥大人請自重。 」
既被武神擒住了,你便不做無謂的掙扎。
這時神武殿像是炸開的鍋,陸續回神的神官們開始低聲私語。
你漠然地掃了一眼被其他神官緊急帶下去的曹朔,只覺自己似乎魯莽了,在眾目睽睽之下動手終究是難以成事。
神武殿的神官們,每人的臉色可謂十分精彩,有人茫然、有人嚴峻、最多的當屬驚訝,也難怪,你一向待人和悅,平時又是個救死扶傷的醫官,誰能料想你竟在神武殿上、所有武神面前行刺,可謂不鳴則已一鳴驚人,一幹就是幹最瘋的事。
你看向君吾,他同樣是驚愕不已,但隨即又歛起神色,似是無奈的嘆一口氣。
「司藥殿下何故行刺?」
你垂下眸不看君吾,只淡淡地答,「司藥有罪,請帝君責罰。」
君吾一滯,有些頭痛。
在一旁的靈文見君吾劍眉緊鎖,委婉地出聲勸你,「司藥大人,帝君問您原因呢。」
你搖搖頭,「不論原因,此舉本就有罪,司藥知錯,甘願領罰。」
很明顯,你是一點也不想交待箇中的忿怨糾葛。
君吾頭一回見你這般犟,短時間內似乎也不知該拿你怎麼辦,殿中那麼多神官,每個人都緊盯著他對你的發落,衡量過後他開口,「此事還需徹查原委,直到一切水落石出,方下定論。」
他淡聲道,「在此期間司藥元君禁於自己殿中,不可踏出半步。」
Chapter 12: 亦有所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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寵妻狂魔帝君×淡定直球醫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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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吾禁足了你,你並不怨懟。你心裡很清楚,若換做其他人在眾神官前明目張膽的刺殺仙寮,少說先定上一輪罪。君吾此番卻只是將你禁在自己殿內,這麼做已是明顯的偏愛,自己這次的不理智替他帶來麻煩,也是叫他為難。
只是曹朔還活著這件事,你需要時間消化。
這段期間你拒絕與外界有所接觸,就連平時交情不錯的師青玄來訪都被拒於殿外,本來常駐於你殿內的仙娥們也被你遣走,甚至君吾想傳召你到神武殿談談也遭你拒絕,你是真真將自己一人孤立在殿內,誰也不見。
君吾知道了你的情況,也是無奈,只好親自到司藥殿來見你,看看你這些日子究竟過得如何。
一踏入你殿裡,他便見你懷中抱著雲球,似是發呆,面上沒有太多表情,卻比先前憔悴許多。
雪球是你之前與君吾在凡間撿的小貓,這貓是個夭折的精怪,回仙京養了那麼久,只見牠圓潤,卻未見牠長大,此刻牠正在你懷中撒著嬌,似是想撫慰你的情緒。
沉默了一會兒,君吾走近你開口嘆,「阿芷常說我不愛惜自己身子,可如今你卻消瘦成這般。」
你這時才發現君吾來了。
君吾伸手抱過你懷中的小奶貓,念道,「牠看著比之前又圓潤了些,是不是都偷吃主人的餐食?」
你知君吾言下之意,本是木然的臉上浮上一抹淡笑,「怎可能如此會吃。」
「看來便是你不好好照顧自己,怪不得牠了。」君吾將雲球放在地上,隨牠去。
你望著君吾良久,而後歉疚道,「......對不起。」
他溫聲開口,「依你性格,並不會毫無緣故的傷人,事出必有因。」
你不再看著君吾,垂首沉默。
「阿芷,若你願意將你的過往同我說說,我會很高興。」君吾的嗓音比方才放得更柔,更讓人想依賴。
你抿著嘴唇,眼眶泛紅,卻依舊什麼也不說,轉身背對君吾,送客之意十分明顯。
瞧你仍是這般防衛的態度,君吾沒辦法,只好嘆息道,「既然你不願說,那我只好自己查。」語畢便要離去。
你臉色刷地變白,驀地轉身,「等等!」眼裡有倔強、有抗拒、有委屈、有害怕。
君吾看著因為激動而微微發顫的你,那是他第一次見你情緒這般大。他走近你,雙手撫上你的雙肩,輕扶著顫抖的你,「阿芷。」
你低下頭,肩膀微微聳動,一滴眼淚順著臉頰滑落,你抬手隨意地抹掉它們,再次看向他處,逃避君吾的眼神。
見你落淚隱忍而無聲,君吾只覺千年來都未曾被刺痛的心臟淺淺泛疼,他耐心地哄著倔強的你,「阿芷,信我,好嗎?」
他要你信他,你看著眼前的人,內心有些動搖。
平復了自己情緒後,你緩緩開口,「八百年前,我曾經撿了一個孤兒,是個女孩,名為思蔻。」
在漫長的時光裡,你從未和人攀扯上關係,因為你不老、擁有望不到頭的生命,但是思蔻是你人生唯一的意外。也許你們就是投緣,你扶養這孩子,親手將她細心栽培到大,血脈上她不是你親人,卻是這世上你最親的人,你當她如女兒般。
因為思蔻的關係,一向漂泊的你選擇與她定居在一個小村落裡,你們的生活平凡、踏實且溫暖,曾經你以為這樣的日子會直到思蔻壽命盡頭。直到有一天,這孩子在上山採藥時,救了受傷的曹朔。
曹朔這個青年也是學醫的,不過技術似乎不怎麼樣,一問之下才發現他只是個江湖遊醫,沒有拜師。因為你醫術了得,他希望能夠得你指點一二,所以選擇駐留在村裡,一待就是兩年。
思蔻那時正值少女妙齡,忽有曹朔這般乾淨斯文的青年闖入她生活,必是如同對靜水投石,泛起層層漣漪。這兩人也因為相處久了而互生情愫,你見曹朔平時待人溫和謙遜,如果說他是思蔻的好歸宿,那你其實也很樂見他們在一塊兒。
某日,他們二人一同去隔壁村庄替人看診,可傍晚回來村裡的只有曹朔。據這青年所言,因隔壁村的病患病情急轉直下,思蔻說要留在患者家過夜照看病人。由於思蔻與曹朔本就會固定去隔壁村作巡診,所以你在聽聞她留在隔壁村照料患者,雖略感奇怪,卻沒有太大的懷疑。
殊不知一切的驟變在於此。
接下兩日,思蔻都遲遲未歸,此時你早已疑竇叢生,你上門去曹朔那兒想問清楚,沒曾想卻被那傢伙下藥,得虧妳有所警惕,事先服了自己調製解萬毒的丹藥,才未如那人的意。
這下你算是識清曹朔人品如何,原欲離開去找尋思蔻的你竟被第二次暗算,曹朔不值得信是你早有的警覺,可卻沒料到背後還有第二人。那人是曹朔的兄長,會點功夫,你猝不及防的被點了穴,近乎動彈不得,只能任人宰割。你眼睜睜的看著曹朔冷臉揚長而去,只留下他兄長與你。
曹複是個江湖採花賊,瞧你容姿清秀、氣質淡雅,竟色心大起想強行玷汙你。你自然是不從的,可你不擅武,就算再奮力抵抗仍是徒勞無功,在你差一點被對方得逞之際,他忽地七竅流血,倒在一旁不斷抽搐。
是毒,你既能醫好人,自然也能毒死人。早在你掙扎之際,就已對那登徒子投毒,只是毒發需要時間,也被佔了不少便宜,你漠然的將近乎被褪光的衣物穿好,收拾起狼狽的自己,便尋出去。
「我沒有時間感到噁心。」你雙手環著自己的身子,那段回憶令你感到極度不適,你並不知道自己微微發顫著,繼續低聲開口,「當時我滿腦子只想著思蔻這孩子,她的下落才是當務之急。」最重要的是你的至親,其他都是次要。
君吾看著身陷過往,面容蒼白的你,本想舉起手安撫你,卻又不知從何安慰起,只得輕嘆放下。
然而曹朔自那日過後便人間蒸發,你只好轉從其兄長下手。你蓄意吊著中毒的曹複一口氣,得知許多真相。
這對兄弟都是浪子、嗜賭成性,曹朔正是為了躲避巨額債務才會在如此偏僻的村落落腳。前些日子他不知怎麼地跟城中大青樓的老鴇搭上線,那老鴇說了只要曹朔能定期拐賣些上品的女孩去樓裡就能供他一大筆錢。
曹朔本就不是善茬,他這些年在村裡的表現都不過是假象,曹複說一旦牽扯到曹朔的核心利益,他是六親不認的,加上賭癮不是那麼好戒,那歪心思就動在對他最信任的思蔻身上。
可憐一個不暗世事的姑娘,就在回往村內的途中,被他們兄弟倆聯合暗算,將其綁賣到青樓。
「真是荒謬。」你淒然一笑,「思蔻是那麼心悅於他、信任他,他怎可以如此狠心。」
後來依著曹複所招出的線索,你終於在一家樓裡探到了思蔻的消息──香消玉殞的消息。
思蔻是個要強的姑娘,怎麼可能允許自己待在那種地方為妓,她想方設法逃離,嘗試了無數次,卻屢屢失敗,每被發現一次她就遭樓裡的人毒打一頓、還不給吃食,你從樓中其他姑娘的口中知道,最後這孩子幾乎被折磨得不成人形,許是受不了一輩子都要過這樣的日子,便了結了自己。
思蔻,你悉心養大的玫瑰、你想守護的孩子,就因為曹朔那可恨的廝而葬送,你不敢去想當時那孩子該是有多絕望,才會選擇自縊?
你怎能不恨?悲痛侵蝕了你向來穩定的情緒,你一個一個地要那些殘害你孩子的人付出代價。尤其是曹氏兄弟,你要他們不得好死。
曹複在你手裡,是最好拿捏的,在他短暫的餘生裡,你不斷對他反覆下毒。在他快毒發身亡之際便醫好他、叫他看見生的希望時又接著投毒。下毒、解毒、再下毒、再解毒,日日重複著這些,過了一年多,他終被你活活折磨至死。
有很長一段時間你發瘋般地要找出曹朔,可不久後就爆發一場極為詭異的人面瘟疫,由於這場人面疫太過慘烈,本就是醫者的你不得不投入就診行列,協助水生火熱的百姓們,忙碌減緩了仇恨侵蝕你的速度,待疫情告一段落後,你也冷靜了不少。許是天道好輪迴,你再次得到曹朔的音信時,已是他死於人面疫的消息。
隨著這些人的死、隨著時間的流逝,你才逐漸撫平心裡的哀傷與怨憤。
「我本以為他死在了那場人面疫,沒想到他竟然修道活了那麼久,如今還升天做神官。」你笑了,笑得極其諷刺,「那種人,也配?」
從前你就十分明白這憤恨從未消失、也不會消失,而那人意料之外的出現再度喚醒你的仇怨與苦痛。
你是有私心的,你並不想要讓君吾知道這段過往,回憶對你而言殘酷、可你本身也殘酷。但如今仇人在前,這事也勢必得讓君吾知曉,雖說難堪,卻也撼動不了你的決定。
你向來波瀾不驚的眸底此刻掀起驚濤駭浪,冷聲道,「曹朔若不死,我便不休。」
Chapter 13: 了卻前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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寵妻狂魔帝君×淡定直球醫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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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刺殺曹朔一事在上天庭引起軒然大波,眾神們議論紛紛。
雖是議論,卻也沒太多苛責。也不知怎麼的你與曹朔過去那點事在仙京傳開,既是曹朔不仁不義在先,那也不能怪你向他要命尋仇。甚至有不少神官對於曹朔的行為感到不齒,竟為了錢財而綁賣女人,短時間內他就成了眾人唾棄的對象,就算他沒死,日後在這受盡同僚白眼的日子定還長著。
對於這些流言,你並不怎麼走心。
也是,消息是你放的、內容亦是你篩選過的,這些輿論使你更坐實了受害者的形象,而你這受害者現正還安安份份的禁足於司藥殿,更令人心生同情。曹朔就算在外,但他是大家所認定的加害者,若想辯解,也沒多少人願意信。
許是這事實在太甚囂塵上,輿情都向著你、許是君吾念著情對你心軟,最終你被解了禁足。
不過你雖被解了禁足,卻大病一場,不得不在司藥殿中養著,大家只得感慨,就算是如你這樣的神醫,有了心病也是難解。
你也因此淡出眾人視線好些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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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天裡,難得多雲,暑氣被消減了一半。
銅廬山附近,一抹身影自天而降。
不知為何,此人臉上有些驚慌,但隨後還是安穩落地,沒讓自己摔個底朝天。
曹複眉頭緊鎖,他本是依慣例去巡一下自己的宮觀,看是否有信徒祈願要處理,沒想到才剛踏入自己觀內,卻無端中了縮地千里,被傳送到這裡。
傻子都知道,這事有蹊蹺。
環顧一下四周,荒草叢生卻感受不到任何生機,曹朔謹慎地邁開步伐,想釐清自己究竟身在何處,走了一陣,發現方圓好幾里內都不見飛禽走獸,不是荒草、便是枯樹密林,在他的認知中,唯有一個地方會是這般景象──銅廬山。
但銅廬山並非隨時隨地都會開山,其地界也不是縮地千里可以到達的,這裡應該只是銅爐山附近而已。
走到一半,曹朔似是感知到什麼而停下腳步,接著了然地揚聲道,「原以為司藥大人病了在自己殿中好生養著,可看來並非如此。」
你緩緩自那比人高的荒草叢現身,雲淡風輕的譏諷回去,「原以為你是值得思蔻的謙謙君子,可沒想到你本性卻卑鄙無恥。」
不對你這番話做回應,曹朔嘆,「司藥大人哪裡是病了,您這分明是要索我命的眼神。」
「若不是你,思蔻何至於會落得這般下場?」一向冷靜的你激動地質問道,「她完全的信任你,你又怎忍心將她推入萬劫不復?」
曹朔苦笑,神色看著竟有些哀淒,許久他才開口,「曹複可是說一切由我籌謀,是嗎?」。
「是。」你挑眉,「他大概是以為把所有的罪推到你身上,我就會饒他一命。」下一秒你驀然沉聲,「做夢。」
曹朔驚訝,他本以為你不知道思蔻這一事的主使者為何人,所以仙京才會傳出那些消息,可現在看來你分明知情曹複才是主謀。
他面色轉為陰鷙,「你是故意的,為了讓眾人更針對我。」
你忍不住笑出聲,「別說的你好像很無辜。」
曹朔咬牙,「我原沒有要把心思動在思蔻身上。」
「可你最後仍是動了思蔻。」你淡淡掃他一眼,「作為主謀的曹複與被慫恿而成為幫凶的你,沒什麼太大差別,都一樣。」
都一樣,毀了思蔻,所以,都該死。
你不再廢話,掌中憑空化出匕首,直朝對方心口刺去,「我誰都不會放過。」
前些日子才遭你刺殺的曹朔早已有了防備,他快速閃躲過去,「一個不會武的女人也想跟男人比拚,不自量力。」
他擒住你的手,往反方向一跩,實在吃痛的你不得不放開手中的匕首,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唯一的武器「框啷」地掉在地上。
不甘心就這麼放過曹朔,你用盡全力掙扎著,一抬腳便想向男人的命門蹬去,沒想到他反應更快,直接出力將你推出了幾尺外。突如其來的強大推力讓你險些跌坐在地,你才剛穩住自己,只見曹朔又欺身靠近你,偌大的雙手直掐你纖細的脖頸。這傢伙並沒因為你是女子而收著力,他使勁地掐緊,準備要你的命。
你只覺難受無比,伸出雙手試圖扯開曹朔的禁錮,可仍舊徒勞無功。
「下毒也沒用,自被你刺後,我日日都會服可解萬毒的丹藥。」他開口警告,你逐漸吸不到任何空氣。
曹朔褪下斯文的偽裝,「你倒是好算計,銅廬山附近是眾神不怎麼管轄的地帶,沒想到最後卻成全了我。」他眼中生出戾氣,一邊收緊他的雙手,「你既還念懷著思蔻那丫頭,那我便送你去黃泉見她。」
你脹紅了臉,久久未能呼吸到空氣的你反抗的力量越來越微弱,最後頭一歪,不再有動作。
見你昏了過去,曹朔才逐漸放開雙手。
「啊啊啊啊啊啊啊────」
電光火石間,曹朔的一條手臂就如削泥般被斬下來。
「你怎麼會覺得我手無縛雞之力?」
他痛苦地瞪著赤紅的雙眼,憤慨地望向本該昏厥過去的你,「......你訛我......」
你面無表情地舉起重新化型的長劍指著曹朔,淡聲開口,「八百年前我不會武,不代表八百年後不會。」
在你準備揮第二劍砍向曹朔之際,登時一陣天搖地動,搖晃程度劇烈到你甚至站不穩,你們二人一時間被這事奪去了注意力。
「銅爐開山?」曹朔不覺地喃喃。
竟是毫無徵兆就開山了,這意料之外的變故讓你面色一凝。
曹朔抓準你因天地躁動而分神這個時機,拖著自己重創的身軀,踉踉蹌蹌地逃往銅廬山境內的方向。
不論前方有什麼事發生,都不能阻止自己要在今日取曹朔狗命,待你解決完這傢伙自會回仙京向君吾稟報銅爐躁動之事。你撇了一眼跑不快且狼狽無比的曹朔冷笑一聲,不過是萬鬼熔爐銅廬山,就算是地獄的盡頭,你照樣追過去。
你提劍便要追了過去,驀地卻感受到了一股向後的作用力,「阿芷!」
你內心突突一跳,朝後方看去,「帝君?!」
君吾一身輕便的窄袖長袍,左側腰間配著一把劍。此刻他一手正壓在你肩上,對你搖搖頭,「前方是銅廬山境內,那裡狀況不若平常,你別去。」
「你為何會在這裡?」語畢你又忍不住轉頭看著逐漸消失在你視野的曹朔,都走到這一步了你怎麼肯放棄,這拖了百年的恩怨一定要今天了結。
「對不住。」你揮開了君吾的手,頭也不回的追上去。
君吾看著自己被拍開的手,又抬頭看你孑然離去的背影,心內一沉,隨後無奈地追過去。
曹朔一路疾走,雖然銅廬山氛圍古怪令人悚然,卻不比想索他命的閻王。只見他時不時往後探頭,看自己有沒有被追上。
走了一段時間,他看見前方有一抹極其高大的身影,那人神似帝君,曹朔本以為自己因傷勢過重而致眼花,定睛再一看發現的確是君吾。
「帝君!帝君!」曹朔像是看見救命稻草般,連禮節也顧不上,跌跌撞撞奔至君吾身旁,「帝君救我!琉芷竟要對我用私刑,她意圖殘害仙僚。」
你追上時便看見君吾已早一步找到曹朔,且現下他還對著君吾告你的狀,這使你秀麗的臉變得比方才更冷冽。
「琉芷,你私自對我動武斬了我一臂,此番作為是藐視天規,帝君在這裡,你別再輕舉妄動。」曹朔此刻哪裡有剛上天庭時的翩翩風度,倒是畢露出一些小人得志的神態。
君吾淡淡地掃了一眼曹朔,眨眼間竟拔劍削了他另外一隻手臂。
「......帝君?」曹朔驚愕地瞪大雙眼,可能是君吾劍法實在太好,他一時間尚未感受到痛楚。
你面上浮現訝異,怎麼樣也沒想到君吾會出手,你從來沒有想要麻煩他的。
君吾自若地將劍收入劍鞘,淡聲開口,「我就是天規。」
雖然曹朔在上天庭不受待見,沒與其他神官來往,此前並不知曉你與君吾的關係,但他不是傻子,稍微動腦便能略通一二。
許是他受了太重的傷、許是他已看清自己前路,他竟開始破罐子破摔,胡罵起君吾來,「作為眾神之首你竟徇私,什麼神武大帝、什麼三界第一武神,我呸,三界遲早要完蛋。萬民知道自己膜拜的神私德如此嗎?你也配做神?你該被天下唾棄才對!」
你聞言一惱,向來對於自己閒言碎語不在意的你,總覺得曹朔批判君吾的這番話實在刺耳,你直接起手,又捅了曹朔四五劍,劍劍不手軟,直進直出。
曹朔實在是太慘了,雙臂被斬,剩下的身軀也被你刺出不少窟窿,整個人血淋淋的,倒在地上苟延殘喘。
君吾大概是看不下去,終究出手阻止欲再刺向曹朔的你,「行了阿芷。」
君吾的聲音稍微安定你今日一直不穩定的心神,你閉上眼理了理自己的思緒,接著看向他,「你別聽這人胡說。」
君吾怔愣地看著此刻柳眉倒豎的你,雖說不合時宜,但他還是冷不住低笑出聲,「我知道。」
他話才剛說完,又一次的天搖地動,這次晃得比先前還要猛烈。
君吾下意識的護在你身旁,「這裡地界怕是又要變動。」
「銅廬山還可以忽開忽合的?」你有些疑惑。
「今日這不算是正式開山,頂多是其附近的火山躁動而已。」君吾搖搖頭,接著頭疼地道,「但恐怕距開山也不久了。」
你點點頭,而後看向已經奄奄一息的曹朔,沉默了許久,開口道,「曹朔,思蔻是真的很喜歡你。」
垂下眸,你輕輕地感嘆,「可我替她感到不值。」你臉上的表情說不清到底是木然還是哀傷,「你不配。」
曹朔露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似是在嘲諷你,也是在嘲諷他自己。
你不想去猜想他到底是否對思蔻還有情分,事已至此,你們所有人早就沒有回頭的可能。
你蹲下身靠近曹朔,手中的長劍化作匕首,毫不猶豫地送入他的心口,親手徹底斷了他的氣。
語畢,你也不再多留,和君吾一同轉身離開。
Chapter 14: 雲霧盡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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寵妻狂魔帝君×淡定直球醫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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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銅廬山境外附近一處山泉河畔,此處煙霧裊裊、淙淙泉水聲空靈回響,頗有世外桃源的味道,可你現下沒有心情感受這美好的一切,你蹲下用手取水,將濺射到你臉上的血跡給清除,隨後站起。
君吾伸手替你將沾濕的碎髮整理至耳後,你沒有說話,面色蒼白木然,整個人走神的極其嚴重,也不看他一眼,轉身欲走。
君吾倏地伸手抓住你開口,「阿芷,做我帝后吧。」
聞言,你驀然回神,瞪大雙眼望向他,對他這天外飛來一筆很是驚愕,不可置信之情言於表,「怎麼突然......帝后之位非同一般,你可知你在說什麼?」
見失神嚴重的你算是有反應了,君吾暗暗鬆了口氣,但他沒有說話,僅是溫潤如常地看著你。
你沉默了一下,短時間內還是理不清君吾的思維,只得搖搖頭拒絕,眼裡的光淡然無波,卻又坦蕩,「我很清楚,我殺了同為神官的曹朔,理應入罪。」
「若這麼說,我截了他一手還袖手旁觀,又當如何?」君吾溫聲地回問。
你蹙起眉,十分自責的開口,「這事一開始就沒想牽扯到你,你作為上天庭之首,身上有太多的責任,我不想你為難,可終究......」嘆了口氣,你繼續道,「我太自私,我的不計後果還是給你添了麻煩。」
君吾解釋,「鑒於曹朔的過往作為,若為神官難以讓人信服,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民間也逐漸開始流傳他的為人時的醜聞,甚至有不少信徒開始反他,要求除其神籍,加上仙京眾人的輿論,權衡過後才造就我的抉擇。」
雖然君吾將他默許你報復曹朔的動機歸因為他自己思索後的結果,但你明白,何嘗不是因為他多多少少向著你。你眼窩一熱,忽然有些鼻酸,「你什麼都知道。」
當時你在司藥殿對君吾托盤而出的過往,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你曲解部分真相騙他,而後又在仙京散播與事實有所出入的消息,甚至在解開禁足後故意裝病隱匿行蹤,你就不信身為帝君的君吾不知曉這一切。他是神武大帝,上天庭神官為神之前有何過往他有義務疏理清楚,甚至有些會徹查進而記錄在案。君吾對你不過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罷了,這事你終究對不住他。
君吾向你走一步,將你擁進懷中,歎息道,「我只知道你想獨自一人帶著滿腹的忿恨與委屈俱焚這過往。」
你努力不讓自己聲音顫抖,「我被輕薄過、為了仇恨撒謊過、殘酷的折磨人過、我也害死了許多罪不致死的人。」那些人把你一手養大的孩子推入絕望的深淵,你會怨、你會恨、作為一個可比“母親”的角色,這坎你過不去。良久,你掙開他的擁抱,抬頭望著他,「我不像你之前看到的那樣雲淡風輕、我也不心慈手軟,帝君身邊應是值得更好......」
君吾打斷你,「就是因為你心太善,所以才有這般想法。」他看著你,緩緩開口,「萬物間有善有惡,理之自然,這話是你同我說過,我以為,個體亦是。」
你睜大眼望著君吾。你曾與君吾在下界待了一段時間,過程中經歷一些事情,導致你說出了一直以來的感慨。此番話是你當時對君吾提到的,僅是隨口一提,沒想到他便記在心裡,且還延伸了一層解讀。
「我只是想讓你知道,我了解你的歷經、並且明白你作為背後的動機,也許你終採用非正道手段,可箇中對錯又豈是只看這一事便能清的?」君吾緘默了一瞬,接著道,「往後若是你願意,你便是帝后,這是我先前就有的念頭,如今就算經曹朔這事,依然不改。」
你這才知道,君吾原來有與你共結連理的念頭。你的心頭五味雜陳,他總是看得如此透徹,你在憤怒、悲傷、怨恨的另一面是忐忑,你不安自己的不堪、醜陋、對仇恨的偏執將會被他知曉。不論他現在提起這個是否是為了安定你的心、想傳達“他在你身旁”這一信息,抑或是其他,已經動用私刑的你又怎配得上帝君身側的位置。你微微張口,想說些什麼,卻發現組織不了任何話語,最後只化作一聲輕笑,那笑里有喜悅、有悲傷、亦有對自己的嘲諷。
風忽起,一旁樹葉沙沙作響,夏日盎然,你面容看起來卻有些蒼白,嘆了一口氣,你隨後道,「對不起,是我辜負了你的珍重。」
君吾沒再多說,復攬你入懷,他輕輕拍著你的背,其手掌炙熱的溫度傳至你身上,「阿芷,別害怕。」
他說,阿芷,別害怕。
這一刻,你近些日子築起的高牆正在崩解潰堤,你的眼淚不再受你控制,如同斷了線的珍珠,一滴滴劃過面頰。你不是一個愛哭的人,可仍舊忍不住落淚了,一方面是因為體認到自己被理解與愛護、一方面是因為對君吾感到羞愧,你捂著自己的臉,垂首低低的啜泣著。
君吾見你這般,內心不由得泛起一絲心疼,他輕輕地移開你的雙手,拭去你的淚,「爾後我都在。」
他說,爾後他都在。
你沒有讓自己在這情緒困太久,待心境平復些許,你垂眼輕聲道,「等回了仙京,我會上神武殿請罪。」
縱使君吾不意外你會做這樣的決定,但仍有些頭疼,「你可不必如此的。」
你微笑開口,試圖用較輕鬆的方式說服憂心於你的君吾,「我是可不必如此,但這樣你就難為了。」許是方才大仇得報,你現在心裡不再是被憤恨蒙蔽的狀態;許是因為你內心已經安定,思緒逐漸清晰,「曹朔遇害的事定有東窗事發的一天,倘若我還想留在你身邊,那這事就得攤在陽光下了了。」頓了一下,你直勾勾的望著君吾,堅定地道,「我想留在你身邊。」
君吾聽了你這話,心弦為之觸動,他放軟了眉眼,卻還是有些憂心。
「我既已造業,那就該有擔當。」你挺直身子,淡然的面容有絲倔強。
君吾不甚確定地開口,「對於發落你可是有想法?」
你有些不解,「我是戴罪者,這話不應問我才對。」
君吾看著你,眼裡有讚賞、還有拿你沒辦法的無可奈何,隨後他像是想到什麼,皺眉嘆息,「阿芷你可知,依你這事,就算沒貶下界,怕也是避不了天雷鞭刑的。」
你不住伸手撫平他俊朗的眉眼,微笑又輕柔地道,「當如何如何。」你知曉君吾是擔心你,這份心意對你而言已足矣!為了減少他的牽掛,你補充道,「我是醫神官,吊著自己命的本事還是有的。」
君吾輕輕捏住你的鼻子,滿是無奈,「你對自己狠,對我亦是。」
你要君吾判你,雖說也是考量到他的處境,可就他私人而言又怎會好受?你看著他,心不免隱隱抽痛,「對不住。」
萬法皆空,然而因果不空,這終是你一意孤行、放不下執念的代價。
Chapter 15: 雲霧盡散、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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寵妻狂魔帝君×淡定直球醫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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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銅廬山將舊恨了結後,你便與君吾回到上天庭。一回仙京君吾就先回神武殿,不僅銅廬山躁動一事需細想應變,曹朔這事在明面上也得收拾乾淨。
一如你所諾,你隨後便上神武殿請罪。縱然許多神官會吐槽天庭效率不佳,但倒是不影響八卦消息的流通,不出半日,你私自尋仇殺了曹朔一事就在仙京流傳開來。
曹朔雖名聲不佳,卻也不能合理化你殺害仙寮,由於這事非同小可,後續審你問話之際有不少判官在場。大家你一言我一語地討論著,你為神不仁,竟為前塵過往動殺心、走歧路、壞天規,按律當除神籍,貶入凡間;可你平日有好生之德,此事真要追因的話也算情有可原,加上你為自行投案,具有悔過之心,刑罰可依例酌減。不過縱然無需貶謫,重責仍舊難逃。
最終帝君在眾神官前對你的罪刑下了裁決,此番對你的發落有二,一是於你身上烙上禁錮,封三成法力;二是需受九道天雷鞭刑,不日由雷師於天刑台執行。禁錮與咒枷相似卻又不同,差別在於一個不會烙圖騰於身體、一個反之,前者通常是用於犯事,但未除神籍之人,後者則常用於被貶的人身上。
「禁錮......那司藥殿下將來修為是不能再提升,境界就只能到此囉!唉,做這神仙還有什麼意思!」
「天雷鞭刑?又是雷又是重鞭的,就算是武神來也是夠嗆,帝君也真是捨得下判。」
「帝君不愧是帝君,公私還是拎的清的。」
「司藥元君此番不會是要涼了吧?」
「休要胡說,我倒是佩服,就她一個女子,有仇就尋、敢做敢當、不遮不掩,氣度值得敬三分。」
「話說曹朔那傢伙也是活該吧?竟然拐賣女人,放在天庭裡也是聞所未聞!也難怪司藥殿下要尋仇。」
天雷鞭刑是神官犯事時相對嚴重的懲處,身為神武大帝的君吾這般降罪於你,不偏倚且合乎天規例律,因此不會落下偏袒的話柄。三界之首,本當公允,此事眾人無可非議。
這雷鞭合一的刑罰萬分兇殘,是連平時體魄強且耐打的武神們聽了也會皺眉的極刑,遑論你,那肯定是吃不消,每一道天雷鞭對你而言都可能致命,就算你做了萬全準備,可內心仍是有些懸著的。
下階武神官們將你吊銬起來後,便開始了你將償還的罪孽,第一鞭襲來時,你彷彿聽到自己皮開肉綻的聲響,皮肉之苦伴隨無情的雷擊直衝你的腦門,你只能纂緊自己的手,讓指甲鑲進掌心來分散對傷處的注意力。
第二下時,你能更細的感受到粗礪的鞭繩沿著你的血肉滑磨開來,被劃到的每吋肌膚都痛苦地叫囂著,若說鞭對你造成的傷害只有傷到之處,那麼電擊就是造成全身性的毀傷,內裡外裡無不痛苦,你緊咬著牙關,只是悶哼,不讓一絲脆弱流露。
第三道時,你只覺自己不僅是挨到重鞭與雷攻,每一條神經就像被火焰無情燒灼,劇痛蔓延至你的全身,鑽心的痛苦讓你再也堅持不住,身子如同被抽光力氣般一軟,搖搖欲墜,假若你沒有被吊銬著,怕是早就癱倒在地。
第四鞭,傷筋又動骨,你氣血一湧,止不住地吐了口鮮血,你無力地感受到溫熱的血液自傷處泊泊流出,血浸濕你的衣襟,也逐漸帶走你的意識,你費力的眨了眼,卻發現雙眼所見皆是模糊......
當你受完這九道天雷鞭時早就完全失去意識,氣息奄奄,再次醒轉已是數日後了。
你並不知道自己當時的情況有多麼糟糕,一襲白衣上刑台、爾後血衣抬下來,單薄的身子鮮血滿漓,有些傷處甚至見筋骨,血肉模糊,你宛如一隻掙扎致死的紅蝶,已無生機。說是當時在天刑台旁候著的其他藥師神官看你這樣,個個是面色如土色、急得直搖頭,喃喃道著人就要沒了,幸好在他們拚命地協力下總算保住了你,這些皆是後來靈文來探望你時同你說的。
在你昏迷期間,君吾亦多次來看你,尤其是第一回,他見你安靜地臥在床上,就好像睡著一樣,呼吸極其微弱,面容毫無血色,彷彿輕輕一碰就會碎,他便感覺心裡好似被雙無形的手攫住般,令他不適。
他好像,差點就失去你了。
思及此君吾不禁皺眉,他苦笑著搖頭,接著小心翼翼地扶起你,猶豫片刻後決定解開你的衣裳,查看你的傷勢,不看還好,看了之後君吾的眉頭皺得更緊。果不其然,你纖細的身子無一處安好,就算傷處已經被醫官處理過了仍是可怖,許多地方顯然已傷筋動骨,他強押著內心抽疼的感受,輕輕的將你衣裳穿好,接著伸手懸浮在你幾處傷的較重的地方,微微輸些他強大溫厚的法力,提升你傷口的自癒能力。得虧君吾此舉,加上自己的妙手,你後來療傷時各方面都恢復的挺好。
除了君吾每日會撥冗前來外,在你恢復意識後,靈文、師青玄、權一真......等與你有些交情的神官,也陸陸續續地來探你。耗費數月,這身傷已讓你養得差不多。
或許日後你會為人標記,可此事、此劫,也算是過了。
大約是冥冥中註定要應驗你先前稱病的謊言,在傷將好之際,你接著又大病一場。
這幾日你一直處在發燒、甚至內熱外寒的狀態,內裡像是有火爐在滾燒,十分難受,人總是昏昏沉沉、睡睡醒醒,且就算醒著神智也不是很清楚。
恍惚間你感覺到君吾似是有來,撫平你昏沉中緊蹙的眉眼,也會朦朧夢見一些奇怪的畫面。
夢裡你時常與一個年輕的男子待在一塊,但你總是看不清他的臉。
你只知自己與他常在一間小宮觀裡待著打發時間,觀裡供的是誰你不曉得,不過你似乎很重視。
「這煎餅我加了幾位藥材,對身體大有助益,也許可助你修行,你要不嚐嚐?」
那男子吃了一口便皺眉。
「不好吃嗎?」你問。
他反問,「你沒試過嗎?」
「沒有,我覺得看著聞著是好吃的。」
一眨眼,這兩人對談的畫面漸遠,場景一換。
與你在一起的依然是那位青年。
你好奇地看著對方的面具,「你怎麼最近帶起面具了?不熱嗎?」
對方好像僵了一下,搖搖頭。
你直覺對方有難言之隱,不想對方困擾,也就不再追問。
接著,又換了一個情境,這次那位男子變得寡言些,好像不太快樂,主要都是你在喋喋不休的交代事情。
「我幾日後就要跟著師父去出診,沒個一年半載是不會回來了,這觀能否麻煩你多看著?」
「你只要偶爾掃一下,別讓這裡落灰就行。」
「你別悶悶的,我會再回來的,不會丟下這裡......也不會丟下你,你亦是,到時候可別丟下這裡換其他地方修行呀!」
你並不曉得自己昏沉了多久,幸好再次醒來之後身子已經好了需多。對於那些朦朧的夢境你記的不是很清晰,試圖回想的話腦袋又會抽疼,索性就先擱著,日後再細想吧。
吃了些粥糜,你便坐臥在床,翻一翻之前未看完的醫書,甚至連君吾進了你的寢殿也沒覺察到。
「阿芷,身子可好些了?」君吾一邊溫聲的問,一邊走向你。
你聞聲抬頭一看,才發現君吾,「好多了。」
他坐在你的床邊,伸手附上你的額頭,「你昏睡了很久,先前來幾趟你都沒有醒來的跡象,不過現在看來是退燒了。」
「頭已不暈,只是有些倦怠。」
君吾心疼地摩娑著你的臉,「再休息一會兒吧!」
你搖搖頭,「連同養傷這幾個月來,已經睡夠久了。」
見你一旁的桌上還擱著仙娥煎煮的藥,似是一口沒動,君吾忍不住開口,「怎麼還沒喝藥?」
縱然你是醫女,但不代表你喜歡湯藥的味道。你十分清楚自己身體狀況,並沒什麼大礙,其實不服藥讓其自癒也無妨,所以心裡是不想喝的,「晚些再喝。」
君吾洞破了你的心思,但也沒戳破,「還是現在喝了吧,藥會涼掉的,聽話。」
知道他定是看穿了你的想法,你不好再說什麼,只得認命地點頭,準備起身去拿那碗藥。
「我來吧!」他起身替你將碗給端過來。
你本想接手自己喝藥的,殊不知君吾端起碗後很是順手的就舀起一勺藥,將其吹涼就在你的嘴邊。
你眨眨眼看了君吾,隨即十分乖巧的喝下湯藥。君吾接著將第二杓遞過來,你又喝,第三勺、第四......。
一邊接受著君吾的投喂,你一邊分神思考,三界第一武神伺候自己吃藥這畫面若是讓其他神官知道,肯定又是一陣雞飛狗跳。
你盯著君吾俊朗的容顏,鬼使神差的伸手捏了一下他的臉頰。
本在喂你吃藥君吾面露訝異,笑著搖頭,「淘氣。」
你淡淡的笑,「喜歡你,在你面前便想淘氣。」講完還伸指戳了戳他的臉頰。
君吾抓住你不安分的手,無奈地放下手中的湯藥。
「如果說你的最終目的是不想吃完藥,那麼你成功了。」在他說話的同時,還不斷傾身朝你靠近。
兩人的距離在頃刻間縮短許多,君吾的氣息落在你臉頰的肌膚上,其眉眼近在咫尺,就在他將吻上你的那一刻,你猛然摀住他的嘴,阻止他再向你靠近。
你偷偷地笑,但還是努力壓住嘴角正色道,「現在不可以,我還病著呢!可別把病氣過給你。」
君吾怔愣一下,失笑地將你捂著他嘴的手移走,改親吻你的額間,隨後攬你入懷,幽幽開口,「現在不可以,那只好請阿芷以後再還。」
???嗯?好像哪裡不太對?
你神色認真,面露疑惑,「這要還?可我不欠你。」
君吾見你一板一眼的,忍不住伸手刮了你的鼻子,微笑道,「你有。」
「何時?」
「方才。」
怎麼兜了一圈子又回來?你瞇起眼,「您這算盤可打得真響。」
君吾眉眼彎彎,笑而不語。
你最終妥協一笑,那笑裡竟有些反客為主的寵溺,與他相視,你輕輕地道,「好,我欠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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