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盖恩斯维尔太偏了,除了一座大学什么也没有。但是有些故事的开头在几千个不同的地方发生过,于是搬到这里准备去上学的迈克在那个金发男孩和他的朋友面前用糟糕的吉他演奏了完美的Johnny B. Goode,然后抬头对上了金发男孩如获珍宝的眼神。
彼时汤姆刚刚开始把头发留长,金得像佛罗里达终年耀眼的阳光。等迈克弹完他就脱口而出:
“太棒了,你愿意加入我们乐队吗?”
迈克怔怔地看着他,一句愿意就在嘴边,但是出口的是我不知道。毕竟答应和不答应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命运——十八岁的孩子谁能确定自己的未来呢?不过汤姆没有气馁,他说,你会知道的。那是1968年夏天,谁都记得爱与和平在洛杉矶绽放,音乐可以带来一切。
与此同时,南方小镇与世隔绝地在烈日下融化,但是正因为这片土地狭小到让人无时无刻不想逃离,他们有机会认识任何人。
迈克的家很好找,汤姆走在街上还有一段路就能听见他在楼上弹吉他,房间的窗帘拉着,灯也不开。汤姆在一片黑暗里只看见效果器的指示灯,摸索着挪过去坐下。这时迈克弹的曲子换了一首,不知道算不算打招呼。
“迈克?”汤姆用最大的声音低语。
对方没有回答,于是他坐在那里等着,等眼睛适应了微弱的光线,等到能看见迈克专注的表情。弹得真好啊,这正是我们需要的人,他想着。迈克从查克贝里弹到新的披头士专辑,汤姆从来不带乐器来,听着听着遍拍手跟唱。
迈克停下来后说:“你唱的挺好的。”
“真的吗?”汤姆冲他一笑,“谢谢你,不过我现在只是贝斯手。”
“真的。”迈克看着汤姆起身又回头欲言又止,半天蹦出一句:“现在,呃…我先走了?”
迈克也想不出挽留的理由:“明天见。”
后来汤姆隔三差五地跑到迈克家里,从不说明来由,只是听他弹琴。夏天翻篇快的就像风,有一天汤姆呆不下去了:“迈–克–尔,你不觉得很热吗?这种天气不出门很浪费诶。”
这时迈克就会真正地和他对视:“好吧。你有更好的主意吗?”
“你可以来和我们排练啊。”
目的昭然若揭,但是迈克还是同意了。
但是有时候他们只是在镇上闲逛,走条小路到那个情侣私会的土坡然后偷笑几声就跑开,或者坐在溪水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到天色不剩一点光亮,沾满泥土和快乐的回来。汤姆每次都说,你考虑考虑吧,上学哪有搞乐队有意思啊。我们到时候赚的钱比大学生找工作给的还要多。
“你不知道,我知道的。你加入了,我们一定成功,相信我。”
第五次提起这件事时,迈克停止弹琴说:“之后我们都不上学,征兵时被抽中了怎么办?”
“对哦。”
之后几秒内二人陷入沉默,迈克开始后悔没有开灯了。
然后汤姆一跃而起,抓住迈克的手:“这没关系,我宁可把你手指折断也不会让你被抓去当兵的!”
他用力过猛,以至于两个人都栽倒在地。迈克笑着艰难地把吉他扔到床上:“我深切希望不会走到这一步。”
“你是不是答应加入了?”汤姆试探道。
“可能是吧?”迈克压住嘴角故作纠结状。
汤姆翻了个白眼,“迈克尔,你营生的工具还在我手上——”
“好好好我同意了现在从我身上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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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正如迈克所说,汤姆当上了他们乐队的主唱。一辆面包车挤下十来个人前往他们只在收音机和电视上向往过的加州时,好像离那个夏天也没过多久?谁也没时间回忆,他们信誓旦旦地追着新生活跑了——这甚至可以是一件浪漫的事。
于是在故事的开头,金发男孩推开公司大门,垂头丧气地走进阳光里。
“他们说只要签我,不要乐队。”他没敢看黑发男孩的眼神,“但是——不要离开我,知道吗?总有机会的。”
黑发男孩说,好。然后这个故事持续了四十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