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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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针快过十点,石神拓也从恍惚的睡意中清醒过来,他此刻正坐在某栋大楼用于候客的一角,这家名牌看上去低调的公司官方给出的工作时间是早上9点到下午18点,然而直到晚上7点左右,才陆续有员工从里走出,而他等的人更是毫无影子。
未免也太晚了,他看了看表,前台早已离开,他站起来,想着是否该放弃,眼神疲惫地扫过周围时,正好赶上又一班电梯灯亮起,他等的人终于姗姗来迟。
几年不见,石神还是能一眼认出羽生,此时对方面无表情,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疲惫,左手抓着一个黑色的保温杯,右手挎着一个简易的黑色布包,一种介于学生和上班族之间的风格。他走路的速度很快,不注意间已经快走到门口。石神快步跟上,在对方即将出门前出声叫yuzu,声音并不很响,但羽生显然听到了,他回过身,看到等待了将近4个小时的石神,眼神有些迷惑,然而几秒后,咚的一声,他左手的保温杯突然掉到了地上,恰好滚到石神的脚下。
石神苦笑着,捡起保温杯,递给羽生:“看来认出我了?那我就不自我介绍了。”
羽生接过保温杯,随手放进包里,问:“什么事?”
“是我表兄。”话音未落,石神就看到他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灰暗下来,在听到这个名字的瞬间,羽生转身离开。然而石神向前迈进两步,牢牢地抓住他的手:“长话短说,我表兄想见你一面。”
“不可能。”羽生用了力气,把他的手甩开,两个人的动静有点大,索性时间太晚,周围已经没什么人。
“找个地方说吧。”考虑到时间和地点,石神叹了口气:“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相信我,yuzu。”接触到对方谨慎而防备的眼神,石神有些无奈:“我不逼迫你,好吗?”
……
已经到了周围只有居酒屋开着的时间,但羽生不碰酒,石神也不想喝酒,好在附近还有一家麦当劳开着,石神随手点了薯条和可乐,带着托盘和羽生坐在靠窗的位置上。
“吃点东西?”
羽生摇了摇头,示意石神尽快结束,然而对方不慌不忙地拆开一包番茄酱,蘸着薯条吃了起来。羽生皱起眉头。
“我表兄,上岛圭。”石神只好说:“前几年,大概就是你留学后不久,查出了肺癌。”他看向羽生,发现对方除了神情一瞬间的恍惚,似乎并没有什么变化:“我也不知道具体的时间,但我猜那时候你们应该分手了,他这几年的治疗效果一直不错,但上个月突然恶化了,老实说,我觉得他这回应该是挺不过去了。”
“前两天我去看他的时候,他的情况很糟糕,但还能说话,他给了我这个。”石神拿出一张名片,上面赫然是羽生的电话和职位:“我不知道他哪里搞来的,但我猜他一直关注着你。”
羽生伸手,拿过那张名片,冷淡的神色有些松动,手却有些颤动,似乎还在消化他话里的信息。
“我不知道你们当时最后是怎么回事,但是现在他的日子不多了,yuzu,如果你愿意的话,和我去看他一次。”石神诚恳地看着他:“只要一次,以后我不会再来打扰你。”
羽生看着托盘上的番茄酱,在黄色的灯光下,血红血红。
“我不去。”他站起来,拿起挂在座位旁的包:“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以后不要再来找我。”
被拒绝的太过干脆,等石神反应过来的时候,羽生已经出了门,想追出去已经来不及了。
“真是的。”石神又一次露出苦笑:“还想送你回去来着,这么晚了,自己回去多麻烦……”
……
到家的时候比平时迟了一小时左右,洗漱完后,羽生才拿出手机,回复了家人的信息,烧好的热水倒入透明的玻璃杯里,被茶包染红的颜色慢慢蔓延在整个杯子里,他喝了一小口,感觉热度顺着喉咙一直到心口,才有些安心下来。
上岛,是生病了吗?他有些小心翼翼地看着手机,发了会呆,有一瞬间,他想在搜索框里打上上岛的名字,去求证石神所说的话的真假,然而最后,反而关掉了手机。
他咕噜咕噜地喝掉已经有点冷掉的茶水,躺到床上。本来以为会失眠,但可能是太累了,反而很快坠入了睡眠中,却做了很坏的梦。
梦里他走到一个荒废的医院,却找不到出去的路,唯一亮着灯的病房里,一个瘦骨嶙峋的人躺在床上,很痛苦的样子。是上岛吗?他走进去,身后的门却猛地关上了。
“yuzu,你还是来了啊。”突然背后有人声响起,有人的手搭上他的肩膀,是健康的,强壮的上岛牢牢地把住他,而床上的人,他终于看清了,是已经不成人形的他自己。
从梦中醒来的时候,额头上全是冷汗,眼前一片黑暗,羽生伸出手,渐渐的,他能从黑暗里看到自己手的轮廓,他的呼吸平缓起来。
不要再见上岛了,也不要再见石神。他翻身,紧闭双眼,试图再一次睡过去。
……
第二天是周末,石神一大早就接到姨母的电话,“阿拓。”对方平日端正的声音已经完全乱了:“阿圭昨晚又抢救了,好在没有事……但是阿拓……他想见你。”
时间还太早,但于心不忍,他起来,开车前往医院,上岛住在加护病房里,还醒着,看到他的时候,勉强挤出了一个微笑,却十分惨淡,一向体格强壮,运动全能的兄长,被病折磨地仿佛垮了般,让人心酸。
“我去找他了。”知道对方想要见他的目的,斟酌着,还是说了谎:“他说会考虑的,过两天就会来看你的,您好好休息吧。”
上岛看着他,浑浊的眼睛里却透着一股已经了然地神情,仿佛早已经知道会是什么结果。
“我……”他的声音已经喑哑得需要人仔细去分辨他说的是什么:“真……不甘心啊。”
他对石神说:“就要死了,我真……不甘心啊……”
沉默了一会,他的眼睛突然睁大:“我还是想……见他最后一面……阿拓。”
上岛正值壮年,从父辈手中接过事业数年来,做得风生水起,为人相貌堂堂,就连石神偶尔也十分感叹这位同辈兄长的风度,然而病来如山倒,不过短短一时间,上岛不仅病骨横生,连生命都已是倒计时阶段,但不知为何,始终对那位前男友十分执着。
“人哪有真的无情的呢?”石神只能劝慰:“我会再劝他的。您等着吧,我会带他来见您的,在此之前,可千万不要放弃啊。”
上岛闭上眼睛,似乎已经累极。
出了医院,天空灰沉,似乎要下雨了,一路车速不慢地到了家,和上岛不同,石神尚没有完全到挑大梁的时候,日常清闲许多,才有时间管他人闲事。
吃了午饭, 他小小整理一番,想休息一会,闭上眼,却浮现出上岛那双浑浊而痛苦的眼睛,想到怎么说服羽生,他还是头疼起来。
石神第一次见羽生,已经是五六年前的事。
当时石神从国外读书回来,日本正值严冬,听闻上岛正和一群狐朋狗友在某海岛别墅度假,石神无所事事,随后前往,便是在那时候两人初次见面。
当晚玩闹时室内昏暗,石神借着乱闪的彩灯,饶有兴致地打量这位表兄的新欢,羽生身材极瘦,脸上却有一些婴儿肥,黑发柔软,肤色透着股苍白,他话不多,待在上岛身边时,偶尔露出一些极为懵懂的眼神,看不出多少情绪。
他表兄竟喜欢上这种类型。石神颇感新奇。
那晚众人玩起纵酒游戏,羽生不参与其中,依然被起哄喝酒,上岛笑眯眯替他喝完所有,推脱羽生酒精过敏,没法饮酒,又在众人起哄中,依旧笑眯眯地提前带着羽生退场。
同行的外家姐妹伊织与他们认识多年,此刻已经醉得有些飘飘然,他凑过去,问她是否认识上岛的新欢,伊织的脸庞通红,盯着他一会,调笑到,怎么你们都换口味了?还是算了,上岛哥哥现在正是较劲的时候。
“怎么认识的?”石神笑着问。
“谁知道呢?”伊织也笑着:“好像是,和什么研究团队合作的时候认识的,啧……真是从哪里都能……”
灯光闪烁,不知谁突然放大了音响的声音,他再也没有听清楚后面的话,就此作罢。
一群人玩闹到快到凌晨,睡得七歪八倒,石神昏睡后又醒来,头疼欲裂,走到屋外想吹吹冷风,抬头却看到羽生坐在屋外廊下,低头想事,接近清晨的海风还十分冷,对方却穿得单薄,长袖微微上挽,露出的手臂细而白,石神酒劲未消,恍惚想到,该是多么可口的一块白肉。
“这么早?”他凑上前,羽生抬头,愣愣地看着他,也不和他回话,仿佛哑巴一般。
“早上风大。”石神有些尴尬:“表哥呢?你还是进去吧。”
依然没有回话,石神自觉无趣,眼皮沉得厉害,进屋后又倒下,醒来后却仍记得这段,不知道是梦境,还是真的发生。
石神称上岛一句表兄,两人母亲在各自出嫁后,依然经常走动,即使不常见面,也经常能听长辈聊起对方,上岛从小成绩优异,能力斐然,在玩乐方面也相当纵情,他出手阔绰,为人却不大体贴,换人更是频繁,然而遇 到羽生后,却仿佛另转赛道,一心一意演上深情戏码。
“有这么好吗?”偶然遇到,上岛提着新买的点心盒,草莓蛋挞的颜色幼稚得显眼,被石神打趣。
“顺手的事。”一向精于打压,眼高于顶的表兄竟露出如平凡男人一般的笑容:“只要yuzu高兴,让我干什么都行。”
便是这样的浓情蜜意。
冲着这样的浓情蜜意,羽生现在也属实无情。石神盯着自家洁白无瑕的天花板,又想起那天对方决绝离去的样子,仿佛已经是不可调和,一锤定音。然而答应了上岛,他无论如何要再去试试。
Chapter 2: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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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于周末,羽生反而更喜欢工作日,但不包括今天。
快到午休的时候,行政部的上司突然来工作室找到他,说有位客人正在等他,匆匆放下手上的工作赶到会客室的时候,却看到石神对着他露出一副理所应当的笑容。
“这位先生特意说不要打扰你工作,等了很久呢。”上司拍了拍他的肩:“今天早上的工作,就早点结束吧,下午晚点回来也可以。”
“走吧。”石神拿起随意放在沙发上的外套,无视羽生隐约抗拒的眼神,拉着他走出了会客室。
“这家公司。”到电梯间,只有两人时,羽生开口问道:“是你的,还是上岛的?”
石神失笑:“都不是,你想太多了。我给那位先生看了名片,说要找你……你们公司加班太久,我不想像上次一样。”
羽生依然怀疑,然而电梯已到达一层,石神的车停在不远处,只邀他吃午饭便饭。
吃饭的地方价格只居中上,店内有包厢设置,十分安静。
“我知道你不想见我。”等待上菜的时间,石神开门见山:“只要告诉我,什么条件可以让你答应去见上岛圭最后一面?”
羽生本来看着茶水心不在焉,听到他的话,抬起头来:“什么意思。”
“钱,职位,还是别的什么,只要你提,我都可以试着帮你。”石神平时玩世不恭,不甚正经,语气正式起来反而有一种从小到大锦衣玉食堆出来的优越,让人无法忽视:“只要你答应和我去见我表兄一次,算我拜托你,他真的已经时日无多。”
“……我上次已经说过了。”羽生脸色难看:“我不会去见他,也不想再见你。”
“你何必这样?”石神叹口气:“无论当年如何,你们总算在一起时间不短。就算现在再也没有感情,我表兄当初对你并不差,我想不通你为什么对快死的人这么无情。”
似乎是思考了一下,羽生缓缓开口:“什么条件……”他声音有些轻,石神听不清楚。只不过顿了顿,对方又重新开口,这次已镇定许多。
“什么条件,你和上岛可以不要再来找我?”羽生重复道:“我不像你,但你可以说说看。”
石神看着他,似乎是被噎住了,恰逢店主进来上菜,热气腾腾的锅物摆了一桌,两人一时无话。
“年糕杂煮。”沉默了一会,石神望着眼前的热气,说道:“还是他告诉我你喜欢吃这个。”
羽生一愣,他这几年饮食不规律,有轻微胃病,已经很少吃年糕,听到石神这么一句,顿时觉得一口吃不下去。
“如果可以的话,我先走了。”他站起身,石神无语,一桌食物一口未动,新的谈话已经崩盘。然而他依然一同起身:“我送你回去。”
羽生想要拒绝,却想起来之前带出来的包还忘在石神车上,只能默认,这附近安静,路况同样复杂,石神似乎是常客,昂贵的轿车在不算宽敞的路上七拐八拐,上了主道路后,反而减速下来。
车行至一半,石神的电话响了,他接起电话,随后掉转车头。
“怎么了?”羽生察觉目的地变化,转头却见石神紧锁着眉头:“我表兄……现在正在抢救。我姨母让我现在马上过去一趟。”
“你在前面路口放我下去。”听说要去医院,羽生立刻提出下车的要求,然而石神却置若罔闻,一路飞驰向医院,他心里总有种不好的预感,不详的黑雾越来越浓。
一到医院,车还没停稳,羽生立刻打开车门,却被石神拽着往医院快步走去。
“你干什么,我说了我不去!”石神用的力气太大,羽生挣脱不开,只能提高声音抗议。
“表兄之前抢救时,姨母从没有通知我过。”他边走边回头看着羽生:“我没有时间跟你多耗了,现在跟我上去见他,事后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我什么都不要,你听不懂人话吗!”被拉上电梯,羽生使劲按着开门键,却又被石神拉着出了楼层,然而快到病房门口时,却看到医护们都已经从里面出来,门外,姨母像脱力一样瘫坐在地上。
……来晚了。手上的力一松,立刻被挣脱开,但石神已经无暇反应。上岛已在不久前断了气。
……
病房门口的人渐渐多了起来,上岛病情恶化后,体重暴跌,之前准备的衣物已经不适合,为了避免姨母伤心出事,石神陪伴她看着表兄被送去安置。对方头发凌乱,神色苍白,一辈子养尊处优的姨母在痛失唯一的儿子之后,伤心到近乎疯癫。石神的长辈众多,唯有姨母对他最好最亲,上岛走后,姨妈也只剩他一个可以依靠的晚辈。
他最后也没帮表兄完成心愿,只差一步,他这才想起来寻找羽生的身影,对方早已不见了。
……
请了下午的病假,似乎因为石神的原因,很容易就被批准了,回到租的房子,还没换鞋,羽生就倒在玄关处,背靠着门,小口地喘着气。太可怕了。差一点,差一点那个噩梦就要成真了。
上岛,是快死了吗。那个时候。他眼前一片发黑,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勉强站起身,走到卧室,脱力般地倒在床上,床头放着的胖乎乎的维尼熊玩偶似乎正用着黑豆般的眼珠看着他。他伸手把维尼熊抓过来,毛绒绒的脑袋蹭在他下巴上。
“噗桑。”过了一会,安静的房间里,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我有一些害怕。”
小熊软软的棉花体身躯平静地躺在他怀里,似乎在无言地安慰着他。他觉得胃有些疼,羽生一天的食谱是早上的便利店饭团,中午吃便当或杯面,晚饭通常不吃,或者回家后喝些热茶,现在他的胃像被微微揉了起来一样,但他起不来。
他的四肢都发软,只能靠小口喘气来呼吸,如果起的来就好了,他想,如果没有再见到石神就好了,如果自己再强硬点,不跟他出去就好了,如果不回日本,不来东京就好了,如果没有遇到过上岛,不对,如果没有出生过……杂乱的思绪突然被他打住,他闭上眼睛,什么都不要想,什么都不去想就会好。
那只可爱的黄熊的玩偶不知不觉间被他抱得扁扁的,租的房子朝向不太好,此刻房内昏暗无光,他的手脚都开始发冷,然而困意却慢慢袭来,黑色的梦包围住他。
久远的研究生时期,羽生跟着教授学习运动轨迹捕捉相关,参与开发场内跟踪设备的安装研究,课业繁多,他的校园生活平静而忙碌。
直到某日,上岛登门拜访,他是运动能手,对体育产业兴趣也颇大,来访当日,正好撞上羽生在导师处帮忙整理课后资料,两人第一次见面。
而从那时起,上岛开始频繁出入学校,他出资赞助了教授手头一直想开却苦于资金的项目,只说找教授了解项目情况,却和学生们渐渐打起交道。上岛年轻有为,态度亲近,和众人相处愉悦,羽生一开始与上岛偶然见面后印象不深,早就忘掉,后来却慢慢相熟起来。
那时羽生就已经有挑食和厌食的习惯,中午常常懒得吃饭,偶尔低血糖,上岛发现后,常挑上午拜访,中午找借口请教授和一众学生吃饭,羽生推脱不能,只能跟去。上岛对他人只称姓称君,唯独跟着其他人一起管羽生叫yuzu,羽生乍一听觉得奇怪,日子久了也习惯了。
等到生日那天,一只玲珑生动的白猫摆件放在羽生的储物柜里,白瓷无暇,让人不敢随意触碰,价格昂贵不说,白猫脸上还能看出某种天真宁静的神情,竟然和羽生本人也有几分相似。
“收下吧。”推辞想还给上岛时,被他爽朗一笑拒绝了:“yuzu不是喜欢猫吗,除了你我也没有别人可以送。”随后又眯起眼睛:“我也喜欢猫。”
上岛追求谁,不需要自己张口,不需要说喜欢,花钱也嫌不够,只需目光深情,仿佛真心奉上,不容拒绝。到最后所有人都看得出来,上岛待羽生是很不一样。
人人都说他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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葬礼结束,石神被召回家里,他毕业后多在国外国内两头闲散,上岛去世后,也被叮嘱接手表兄留下的事务,本以为只是帮忙过渡,没想到竟渐渐上手,一日比一日忙起来。时间转眼过去三个月,闲职变成要职,忙里偷闲喝口咖啡的时候,秘书又进来提醒新的会议即将开始,石神叹口气,又披上外套去装职场精英。
上岛生前一直忙于扩张文体市场,娱乐相关尚无什么进展,不知名的各种体育赛事却投资过不少,有些也起了声色,负责项目的人有意增些花头,想从时下最热门的运动科技相关入手,引入新设备改良赛事,这次会议相谈的正是评估下来最合适的公司。然而几日前,参会名单递上来,石神一扫,看到羽生的名字。
“这家公司。”当时的石神合上文件夹:“没有更好的选择了吗?”
没等人回答,他又开口:“算了。”他心想,他哪里还需要避开羽生?之前也不过是有求于他。
石神心里有一些怨气,又不好发作,他父亲从小教导他,不可始终把自己居于人上,他虽然觉得这不过是掩耳盗铃,站在道德高地的说法,不知不觉也受到影响。
会议开始,石神坐在位置上,他对体育没什么兴趣,对时下流行的运动AI引入更是毫无兴趣,但对方公司的演示文件做得倒是很清晰入理,配合上对方技术项目负责人的发言讲解,也不至于十分无趣。
演示文稿放完,对方的技术人员开始和手下的项目负责人商议项目方案,然而进行到半,双方便出现小小分歧。
“这次场地面积约670平方米,在进行实地考察,过往赛事研究后,我们的模拟的结果是,建议用10-12个设备进行动捕,这样连接设置好的程序,配合上最新升级的系统,不出意外几乎可以同步得出清晰的动作数据。”
“10-12个动捕设备是否太少了呢?场内死角很多……”
“我们对过往赛事的选手最大的跑动距离和范围做过测量和分析,基本可以保证百分之八十以上的动作捕捉不会受到干扰的。”
“话说虽如此……说起来,是不是可以采用之前谈过的另一种穿戴式传感…有其他人也向我们推荐…”
“如果条件允许的话。”双方争执时,坐在一边的羽生突然说道:“我们也可以提供之前说过的,安装在参赛选手本人身上的标记设备。但是这次,考虑到运动时候的身体摆动情况和设备本身的重量,还有回收需要花的时间和人力资源,我们还是不太建议放在首选。”
石神看向羽生,对方无论说话还是举止,都有股安静而生涩的学生气,他说话声音不大,但口齿清晰,不急不缓,莫名给人一种安心的感觉,即使贸然插话,也不会让人觉得无礼。会议开始时,他观察过羽生见到他的神情,然而对方好像早就知晓一样,并没有什么波动。
“之前确实谈过惯性传感器相关,但不太适合用在这次的情况下。”对方的技术主管随之补充道:“之前我和羽生君去场地实地观测过,10-12个动捕虽然可能会有死角区域,但事后可以通过软件进行倒退补充,搭配雷达和视频捕捉,问题不算很大。考虑到如果需要再增加设备数量的话,那贵司之前提出的预算数额……”
“我们可以多批30%的预算。”石神开口说话:“但需要你们新出的场地布置方案,赛事时间就在下个月,我们需要在这个两个星期内拿到。不然的话,我们会考虑其他人。”
“我们之前考察过场地死角,死角的问题完全可以通过后期……”羽生想再说明些什么,却被主管的眼神打断了,他抿了抿嘴,不再继续说下。
“那就先签委托书。等有具体方案后,大家再商谈。”石神觉得有些疲惫:“各位辛苦了,今晚备下了薄宴,还请各位歇一会,一定赏光。”
眼见结束,气氛一下子松懈下来,对方领头的上司更是露出笑容,两只手搓了搓,松了口气,然而石神无意间看向羽生,对方微皱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
待客的地方虽然不大,但交通方便,闹中取静,上的菜式不过传统的寿司刺身,热锅烤肉。石神不善应酬,更不喜欢多人聚餐。
然而上岛以前却是个在酒桌上十分豪爽的角色,无论对方何等人物,都能喝到一见如故,石神一时之间全按上岛的待客之道行事,陷入摸索之中的困局。而对方公司的高层上司亦不善言辞,好在几杯酒后,气氛也逐渐热络起来。
石神几杯冰酒下肚,也觉得有些被酒劲冲到,他的目光扫到之前会上承担大部分发言的技术主管,此人看上去十分稳重,也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喝得面红耳赤。石神想起之前听说这家公司海外归来的留学人士颇多,一时有些亲切,目光一转,又发现羽生就坐在他身旁,杯碗都是一样的干净。
两人似乎在聊些什么,看得出都是一样的无聊。想起之前上岛护着对方滴酒不沾的样子,他心下有些冷笑,不知道羽生这么多年遇上酒桌场合,又会不会想起当年前男友的无微不至。
思绪到这,一股酒热冲到后脑勺,冲动之下,他拿起身旁已开的威士忌,倒了半杯,转头对羽生说道:“说起来,今天能遇到羽生君,我也是十分惊喜,算起来,我们也已经很多年没见了,这杯酒,请一定不要客气。”
酒桌上有一瞬的安静,众人似乎完全没有想到他会突然发话敬酒,脸上都有些茫然,包括羽生本人也面露疑惑地看着他,气氛有些尴尬,随即马上有人试图缓解,笑着接话,没想到两位认识,真是巧啊。
“几年前因为表兄的关系,见过几面。”石神举起酒杯:“我表兄没法到场,我代他和羽生君喝一杯。”
“原来如此。”周围的人纷纷点头,酒杯已经递到羽生的面前,他看着透明玻璃杯乘着褐金色的酒业液,一时却没有动作,神色却已经有些冰冷,不像之前那样无聊散漫。
“没事的。”看他犹豫,之前已经喝得面色通红的上司劝道:“难得遇上旧相识,今天的合作又那么顺利,难道要扫了人家的兴吗?平时我们自己聚会无所谓,到这时就别推脱了!”
石神眯起眼睛,嘴角不可察觉地弯了弯,他的头脑有些混乱,但目光依然锐利,眼见羽生在上司发话后,只能举起酒杯。
羽生不善饮酒,石神点的威士忌是好酒,但他喝得艰难,酒液入喉下肚,胃里仿佛火烧。
“真爽快啊。”还未等对方说些什么,石神又是一笑,从容地拿起酒瓶添酒:“那么刚才那杯是代我表兄,这杯算我自己敬你。”
说话间,第二杯酒也已递上,羽生脸上苍白的颜色转为泛着酒后的红晕,他看了看石神,对方也同样望着他,一股厌恶感油然而生。
又是半杯下肚,喝完后,羽生举起空杯,向石神敬到:“祝您和您表兄身体健康。”顿了顿,还是不急不缓的语调,仿佛怕对方没听清一般:“长命百岁。”
话一入耳,一股酒气涌上大脑,石神几乎要把手中酒杯捏碎,正要发难,羽生身边一直坐着的那位主管却在这时开口说道:“我也敬石神先生一杯。”他倒上大半杯,即刻一饮而尽:“羽生是我下属,事先不知道您和他认识,实在失礼,不过他酒精过敏不能多喝,我代他再敬您一杯。希望我们双方合作愉快。”
石神看了他一会,也知道再任性下去就是十分无理,心中戾气莫名平息三分,算认同了对方的说法般点头微笑,“自然是合作愉快。”他连喝下三杯,觉得面上仿佛泼了热油一般,并不多好受。
好在不多时,晚宴接近尾声。
等酒宴散后,石神去卫生间洗漱,却碰巧遇上羽生正趴在洗手台前干呕不止。他身形比当年更为消瘦,工装衬衫衬得腰身极细,双眼发红,几乎呕出眼泪,看上去十分伶仃。
“很难受?”石神随意走到他身边,打开水龙头,语带讽刺:“讨厌应酬喝酒的话,考不考虑再找一个有钱的男友帮你挡酒?”
“不用。”羽生抽出纸巾,声音沙哑:“你们这种人太喜欢把人当狗一样地踹,我习惯不了。”说完便将纸巾扔进垃圾桶离开。
石神喝酒喝得反应慢半拍,等他的大脑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意思后,下意识想叫住对方,却发现身边早已空无一人。
“喝醉了也能跑这么快啊……”石神抹了抹自己脸上的水,苦笑了一句,随后却忽然沉默下来,仿佛有什么东西挂在他的胃上一样,他心里一沉。
踹一条狗吗?
石神从来没有无聊到去踹任何一只狗过。
Notes:
是这样的……其实就是有一些特别想写的片段,但是如果不写剧情的话就没法直接写,所以不得不又开始苦苦思考剧情。
唉然后就是,剧情是真的写不来,我发现我对职场啥的是真的很苦手,我甚至没有去过那种需要喝酒的应酬诶,所以大家凑合看一下。
还要就是ao3的排版我还是搞不定,电脑上看着还行手机上看就很局促,等我有空再研究一下,先凑合看一下。
和友说的时候友说感觉你这个写得很像那种古早白花受,but我暂时就只有这个能力,写东西好难啊啊啊
我这次有存两章左右作为存稿!希望大家给我kudos和评论,不要骂我,可以骂羽羽以外的角色!
Chapter 4: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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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生在路边坐了一会,想吐又找不到地方,正发呆的时候,身边的手机响了,他努力睁大眼睛看了看,看到中森两个字后便接起了电话。
“跑哪去了。”中森在电话里问道:“不是说今天我送你回去?”
“师兄我自己回去吧。”喝过酒后,说话都觉得难受:“你不是也喝了一杯吗,不麻烦你了,我自己打车回去。”
“我和你一起打车回去。”中森无奈地说道:“在哪里,我过来找你。”
羽生四周望了望,“我在花坛边上。”
不到十分钟,中森就到了,羽生仿佛一只企鹅一样坐在花坛下,看得他有些想笑:“走吧,还站的起来吗?”
“有点困难。”搀扶下,羽生摇摇晃晃站起来。
上车后,中森将羽生家的地址告诉司机,羽生坐在车后座,头一歪就迷糊睡去,不知睡了多久,又被中森叫醒拉下了车,夜晚冷风一吹,有一些清醒过来。两人回到羽生的租房,即使冬天,房内依然有股潮湿水汽,冰冷异常。
“说了让你租个好点房子。”中森吐槽道。
“这么晚了,要住这吗?”羽生又摇摇晃晃走进卫生间,洗了把脸。
中森顺势坐在沙发上,掏出手机:“又小又冷还没空调……”羽生听到,在卫生间皱眉反驳:“不是谁都像你一样……家在东京还这么有钱。”
“那我施舍你一个房间,你搬去我家。”中森边看手机,边开玩笑道,和羽生不同,他酒量颇好,喝酒后话反而多起来。
“……”
“yuzu?”中森听不到动静,走进卫生间一看,发现羽生瘫坐在地上。
“怎么了?”他吓了一跳,蹲下来查看对方的情况。
“酒劲,好像又上来了。”羽生看着他:“好难受,吐不出来……”
“……” 摇了摇头,中森去厨房给他倒来冰水,让他漱口:“忘记买醒酒药了……说起来,那个叫石神的,不会和你有仇吧,你们到底怎么认识的。”
羽生避而不答,一口气喝下半杯,小声说道:“我有点困了。”
中森无奈,只得又把他搀到卧室。
“你自己可以睡吗?”话一出口,中森便察觉自己的愚蠢,又不得不继续说道:“需要我陪你吗?”
“没问题……”羽生将头埋在枕头下,闷闷地说:“我习惯了又小又冷还没有空调……”
不是不能喝吗,怎么脑子还能转?中森有些郁闷。
……
第二天,羽生果然迟到,他半夜醒来,又是一轮大吐特吐,连他自己都怀疑胃里到底哪来这么多东西可吐,早上醒来,镜子里的自己脸色惨白得像鬼,石神那两杯酒着实把他害得不轻。
然而到了公司后不久,便被中森通知下午前往赛事场地做死角记录,羽生努力打起精神,上午依然浑浑噩噩,中午趴在休息室昏睡过去一小时,醒来后才觉得好些。
下午,坐上中森的车前往之前约好的场地,中森比他更晚休息,却精神抖擞:“今天我们先做大致的拍照记录,具体相关的测定等明天跟着另一组再去做。”他开车风格稳健,车子堵在十字路口,他便继续说道:“你是除了我以外对这次项目跟的最紧的一个,我已经和上次的负责人说好了,今天只是初步看看,别钻牛角尖。”
点了点头,羽生又忽然想起来:“昨天开会的时候,你为什么拦着我说预算的事。”
“甲方要给钱加捕捉,你干嘛要提意见?”中森回答,依然目视前方的看着红绿灯。
“增加设备数量,要看场地条件是否允许。”羽生皱着眉:“而且加设备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我们之前……”
“甲方要加钱的时候,怎么能直接拒绝他们。”中森苦笑了一下:“即使真的要谈,也是后面等具体方案出来以后,yuzu,别想太多。”
话到这里,羽生看着中森,低头想了想,默认了他的说法。
到了目的地,中森先去和负责人打招呼,羽生带着车上搬下的轻便设备包,在围栏外的场地附近等待。该场地除了一年内几次用于举办中小型赛事,平时提供会员制服务,但今日天气不佳,并没什么人气。羽生无聊地看着零星人影移动,发起了呆。
过了20分钟,中森还未回来,羽生回神,正想拿出手机看看时间,突然身后声音传来:“yuzu——”他吓了一跳,转头退后几步,险些跌倒。
石神正在他背后,悄无声息,不知站了多久。
……
和羽生不同,石神无需打卡上班,由司机送回家后,倒头大睡,同样是半夜,他忽而酒醒,思绪飞回几小时前,突然意识到自己到底做了什么。然后便再也睡不着了。
从某种程度上,石神并不意外自己会对羽生做无礼的事,说无礼的话。
他并不是伪善的人,不认为人人平等,也从不否认自己因为家境得到的比他人优越的一切。但同理,他也觉得,仗势欺人是件无聊的事。
那种电视剧,小说写得富人欺负穷人的戏码在他看来属于毫无理由,石神从不会闲到去挥霍自己所谓的特权,因为没有必要。世上的人虽生活在一个地球,但仍然各有不同的轨道,有些人喜欢居高临下地让人感受自己的温暖,石神只觉得大家各走各的就不错。
因此在酒醒后,他开始感到后悔,非常后悔。
第一次拉着羽生去医院,是因为当时情况紧急的失态之举,第二次逼着人家喝酒,却实在有些丢人。石神平生最讨厌恶劣的商人,尤其是喜欢在小事上斤斤计较,嘴脸油滑的商人,现在他回想自己昨晚的所作所为,只觉得诡异,怎么会做出这么傻缺的事?他这样,好像羽生是一朵小白花,而自己是个爱为难小白花的恶毒老头。
如果石神没有那么多莫名其妙的联想,也许会在第二天醒来后就当成无事发生,然而第二天早晨,他不但感到难受,甚至还愈演愈烈。
他想起羽生和他说的那句话,更不是滋味,“你们这种人”,哪种人?流星花园里那群搞校园霸凌的二百五吗?他真的难受。
石神害怕一种“我就要你做什么”的想法,这种想法,某种程度上会让他觉得,自己会做出很多不雅的事。他希望羽生趋于利益,答应自己的请求,但他无法容忍自己因为对方不干什么事,就乱加惩罚,更糟糕的是压迫他人。
羽生为了自己的工作喝下两杯酒,自己为了私事强迫他喝下两杯酒,羽生是委屈的,负责的,楚楚可怜的,石神是垃圾的,很坏的,无理取闹的。所有人肯定都心知肚明了。石神汗颜地想。
正好恰逢手下的负责人电话请示,说昨天在会上聊过的预算设备增加问题,对方公司今天下午就会去场地做大致评估。
“今天下午?”石神沉吟:“帮我安排一下,我也要去。”
……
差点被石神吓得摔倒,羽生冷冷地看着对方:“你又要干什么?”
“……”石神此时觉得有些好笑,思绪突然飞到,羽生刚才踉跄的样子好像小仓鼠。
“对不起。”他又正了正神色:“昨天我……”
“如果你要道歉的话,”羽生打断他:“那就不用了,我不会接受。”他拎起脚边的设备包,准备走远一点:“不过你可以当我已经原谅了,毕竟你不就是为了自己好受些吗?”
正好看到中森已经向这边走来,羽生提着包,脚下生风地走了。
……
今天的工作其实有点令人厌烦。羽生拿着设备拍来拍去,爬上爬下的时候想。
天气突然变好了,云隙间被遮挡的阳光暖暖地照下来,周围突然明亮了起来。但羽生的心情也没有跟着好起来,原因是石神一直不近不远地站着,仿佛监督一样地看着他工作。
“你在干什么?”过了一会,石神按捺不住,走上前来。
“确认标记点。”虽然不愿意和石神说话,但不得不承认,和甲方交代工作内容也是有必要的:“之前说过这个场地如果按原先计划好的设备数量的话,会有一些死角,我现在做一下标记点,看有没有办法更高效覆盖。”
“不是说了可以加30%的预算?”
“……增加设备数量,并不能完全解决问题。”羽生思考着怎么解释:“这个场地没有那么适合放置太多数量的设备,如果过程出现设备损坏,问题也会很严重,我考虑过空中,但是比赛的时候也可能有意外撞击,所以我想过,最好的办法可能还是……”话说到一半,突然想起来中森之前提醒过他不能拒绝预算的话,他声音又小了些:“总之,我还想再看看。当然了,如果你觉得增加更好的话,也可以增加……”
然而石神只是看着羽生。
羽生思考的时候,头会轻微地歪向一边,眼神里透着一股生气,他的声音很好听,在会议上的时候,石神就发现过,羽生谈到他在意的工作的时候,会有股特殊的感染力,此时站在石神面前,有微微的寒风吹起他外衣的边角,显得他整个人仿佛十分轻盈。
“我们都将嘲笑镀金的蝴蝶。”石神突然轻轻地说。
“什么?”羽生听到,有些不解。
“《李尔王》里的句子,李尔王死前对小女儿考狄利娅说的话。”突然掉书袋,石神有点不好意思,但仍继续说道:“他指的是那些毫无用处,只有花花架子的弄臣……我刚刚在想,也许在你眼里,我就像那些镀金蝴蝶一样。”
“……”羽生有些怀疑地看着他,又离远了一点,他对石神突然开始背诵莎士比亚这件事,实在是非常不理解。
“我真的想和你道歉。”然而接下去,石神诚恳地向他说道:“你对工作的态度很认真,之前让你喝酒,对你胡说八道是我不对。我请求你原谅我。”
羽生打量着石神,石神看起来还是那个人模狗样的样子,脸上却是他从没看过的表情,好一会,他才开口:“为什么要干那种事?你讨厌我我理解,但是为什么说那种话?”
石神考虑了一会,才谨慎开口:“我那时候想到,我表兄以前……没让你碰过酒。”
但话音刚落,羽生脑中轰然一响,身躯几乎不可见地颤了一下,他抿了抿嘴唇,扯出一个冷淡的笑容,似乎想说什么,最终作罢。只是换了个方向,继续工作。
好像又说错话了。石神有些懊悔,但左右他做混蛋事的理由也十分幼稚。羽生不愿再理他,也是人之常情吧。
Chapter Text
回公司的路上,中森悄悄打量把头靠在车窗上发呆的羽生,奇怪他怎么好像情绪突然变得低落了,难道太累了?
“我刚刚看那个石神一直围着你。”中森尝试着开口:“他又在为难你?”
“没有。”羽生有气无力地说:“他和我道歉,说不该灌我酒。”
“你们真的认识?”中森有些诧异。
犹豫了一会,羽生轻声开口:“石神的表兄姓上岛……”
手一滑,中森差点没有握住方向盘,他一时失语,脸上波澜不惊,依然看着路况。
“下次和他们那边有需要碰面的事,我不带你去了。”中森平静地说:“你在公司做技术后援就好。”
“没事的,师兄。我早就知道这个是他那边的项目。”羽生依然靠在车窗上:“我只是不想影响到你们,而且我没有告诉你……上岛几个月前去世了。”
又差点打滑,羽生觉得中森这样有些好笑,又继续说:“那时候石神来找我,拉我去医院见上岛最后一面,不过我们到的时候他已经……嗯。其实还挺奇怪的呢,那段时间我总梦到——”
“yuzu。”中森打断他:“你之前不是说想去棒球击球馆吗,我周末有空,一起去吧。”
转移话题好生硬,车内安静了一会,羽生接话到:“那不会又在sns上吐槽我打得超烂吧?”
“……噗嗤”
“你在笑什么!”
……
难得早些下班,回到家的时候,才不到九点钟,洗漱后又整理了下屋子,羽生躺在床上发呆。一直放在床头的黄熊又被他放在胸口,手指无意识地扒拉着黄熊头上的耳朵。
白天遇到石神的时候,对方又提到上岛,羽生差点失态,几乎要口出恶言,但还是控制住了。回想起来,羽生只觉得有些讽刺,不知道如果石神知道,他第一次被他无微不至的表兄拉上床就是在一次酒后,又会是什么感想。
有那么几年,羽生总是会反复梦到自己在昏暗的房间里,身旁身材高大的男人单手撑着他,手掌暧昧地贴在他的腰上,而他努力想清醒过来,却依然陷入一片混乱当中。
被放在床上后,温热的气息吹在耳边,有人轻轻地啃咬他的脖颈,那时羽生觉得难受,伸手想推开对方,却被制住。
“听话,别动。”对方调笑着,同时欺身压住他,羽生眼前一片昏色的灯光,看不清对方的脸。
电话声突然响起,几乎是无意识地接起电话,中森的声音把他从回忆里拉回。
“白天的时候忘了问你了。”中森说:“这个月有去江田医生那里复查吗?”
“……还没有。”回想起自己快要见底的药瓶,羽生有些心虚。
“我这周末陪你去。我帮你预约。”中森语气温和。
“不去击球馆了吗?”羽生有些遗憾。早知道上个星期就去了。
“……”中森有些无语:“早上去复查,下午去击球。这样满意吗?”
“师兄。”羽生几乎有些感动了:“你这么好。”
“是的,以身相许吧,来我家做保姆,我会挪个房间给你的。”中森无情地回应他,然后挂了电话。
收回思绪,羽生下床,给自己倒了杯热水,小口地喝了。
现在的一切也还不错,他有家人,有很好的朋友,有喜欢的工作,还有收入,住处,噗桑也陪在他身边。他想。
等这个项目结束,石神应该也会彻底消失在自己生活中吧,想到这里,他满意地揉了揉黄熊的脑袋。
……
周六早上,中森一大早就敲响羽生家门,羽生被他吵醒,怒而不敢言,只说还没吃早饭,中森一副早有预料的表情,把便利店买的饭团塞在他手里。
“不想早上就吃米饭……”羽生皱着眉头。
“车上有面包,你收拾一下赶快下来。”
“……”不情愿地洗漱完,回到房间换好衣服,跟着中森下了楼。
假期早上的诊所人也并不少,中森一进门,就向前台出示了预约,护士小姐领着他们到走廊最尽头的房间:“江田医生已经在里面等着了。”
“进去吧,我在外面等你。”中森拍了拍羽生的肩。
……
大约一个小时,羽生一脸平静地从房间内走出来。
“江田医生让你进去。”他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中森有些担心地问:“他说什么了?”
“没有。”羽生摇摇头:“他说有些事要和你说,你快进去吧。”他看了看墙上的时钟:“我有点饿了……”
江田年近60岁,长相严肃,戴着一副眼镜,说话声音却低沉柔和。“他的情况在恶化。”他开门见山地说:“最近是不是有什么事刺激到他?”
“恶化?”中森皱眉:“确定吗,但我感觉羽生最近情绪好很多,他今天刚和我约好去击球场——”
“有时候,患者短期内可能会出现一些伪装性恢复的状况。”江田温和地打断他:“那个时候,他们会表现出更加积极的社交态度,因为他们害怕别人关注到自己的病情,从而受到伤害。”
他顿了顿:“我刚刚和羽生说话的时候,感觉到他情绪很紧张,关于一些事的细节描述不出来,对发生的一些事,他的情感上有冻结的状况,你最近和他交流的时候,有没有观察到他有回避的迹象,比如说自己困了,有事,饿了之类的,来逃避你们当下的话题?”
中森的脑中闪过某些片段,沉默了。
“他最近遇到些状况,可能又想到以前那些事了。”中森和江田说道:“我会尽量让他离那些东西远一点。有什么办法能帮他吗?”
江田沉吟一会,摘下眼镜擦了擦:“患者有反复的情况其实很正常,但是每个患者,其实都是在危险的边缘。如果你接收到任何不好的信号,不要让他一个人待着。”
“还有吗?”中森仔细地记下,又问道。
“试着让他说自己真实的想法,比如讨厌的东西,害怕的东西,不要让他害怕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江田继续说:“如果发现有出现什么严重的躯体化,或者精神崩溃的迹象,随时联系我。”
……
从诊所出来后,两个人随便挑了家拉面店,羽生心不在焉地搅动着汤碗里的面条。
中森冷不丁地发问:“要不要吃煎饺?”
“啊,不要,吃不下了。”羽生回答。
“刚刚不是说饿了?”
“有吗?”羽生咬了一口拉面:“可能饿过头了,快点吃完吧,我们去打棒球!”
心头一沉,中森悄悄地观察了一下羽生,江田的话又浮现在他心头。
“是不是太咸了不好吃?”他试探着问了一句。
“没有,很好吃啊。”羽生奇怪地看着他:“师兄你不喜欢吗?”
“你真的觉得好吃?”
“好奇怪啊你……”羽生又往嘴里塞了一口:“口味突然变得很挑剔……”
“算了,吃吧。”中森放弃了:“我怎么可能比你还挑食。”
……
从击球馆里出来的时候,已经差不多下午四点,两人累得筋疲力尽,上车后,中森微微靠在驾驶座上,和羽生一起开了两罐可乐。
“今天开心吗?”他边喝可乐边问道。
“超开心!”羽生边拉开易拉罐边说:“好久没人陪我来了……以前小时候爸爸都会陪我玩接球游戏来着……”
“是吗?”中森又喝下一大口:“你开心就好。”
“……师兄。”羽生看着他,突然问道:“江田医生和你说,我的情况不好对吧?”
“……”
“每次都是这样,如果你突然特别关心我,那肯定就是不好……而且我最近,几乎每天晚上都做噩梦,好几个星期没有睡过一个整觉。”羽生看着易拉罐,听着里面气泡破开的声音:“不过还好还可以睡着,师兄你不用太担心我。”
车里一时有些寂静,中森看着羽生,不确定他脸上淡淡的疲惫的神情,是因为今天运动累了,还是一直都有。
怎么之前一直没发现呢?
“yuzu。”中森想了想,对他说:“江田医生说,病情反复是正常的。不过,你搬过来和我住吧,只用一段时间就好,等你情况好转了就可以随时搬走。”
“诶,不用。”想都没想,羽生拒绝道:“我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而且我觉得……只要有噗桑在,我就不会有什么事。”
“……你还真信任那个玩具熊啊。”
“……你不了解噗桑,我不和你说了。”
中森勉强露出一个微笑,发动汽车,准备离开:“不过说真的,如果想找我,随时打我电话,我会24小时都开机的。”
“好贴心啊。”羽生笑了:“真是大好人,师兄你。”
车拐出转角,中森状似不经意地说道:“也不是对谁都这样。”
Notes:
很可爱的羽羽如果读着不够可爱的话那肯定是我的问题(谢罪……)
接下来基本上每次都确保有2章存稿再发这样……更新频率可能是每周2章…如果哪周没更新的话,那就是没更新,等下周吧(嗯)
还有一个就是这个文里所有的专业相关包括动捕啦,心理疾病啦,都是我乱写的,查了一下chatgpt然后一阵发挥这样……!
Chapter 6: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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赛事开幕的当天,石神作为主办方上台发言,无意间看到中森带着一伙组员忙前忙后,不断调试,他眼光前后来回,却没有发现羽生的身影。
上午的工作告一段落,石神在临时工作室遇上中森,正好问起羽生,对方眼带深意地看着他:“羽生君感冒了,留在公司做数据处理。”
“严重吗?”石神继续问。
中森看着此人嘴脸,心情更坏:“您有什么事吗?”
“相识一场,关心而已。”石神淡淡回答,他察觉到中森对自己的敌意,有些莫名:“之前看他对这次合作很上心,因为身体原因受到影响的话真是太遗憾了。”
“确实很倒霉。”中森看了看手机,新一轮的调试时间还没到,组员们还在用餐,他正想着怎么找借口走开,却听石神又开始了新一个话题:“听说中森君是海外留学回来?几年了?”
“没多久。”中森随口答道:“我毕业后先在加拿大待了一年,这两年才回国。”
“适应不来?”石神露出有些理解的表情:“我之前也在美国和欧洲待过一阵子。”
“不是。”中森否认:“当时有一些别的事情需要留在加拿大,我本来的计划就是回国发展。”
“羽生君呢?他也是这两年回来的吧?”
“他去年才从加拿大回来。”中森关心时间,下意识答完后有些后悔,却听石神惊讶问道:“加拿大,不是美国?”
“为什么会是美国?”中森有些奇怪,随即推脱道:“我还要为下午做一些准备检查工作,只能失陪了,石神先生如果有事,可以再找我。”
中森走后,石神仍在原地,疑惑地皱起眉头。
他在美国游荡期间,上岛曾打电话拜托过他,说羽生不久后去纽约留学,麻烦他帮忙安顿,石神平日空闲,折腾小半个月,最后去机场接人,他找的房子地理位置合适,价格中上,唯独冬天水电偶尔出问题,石神找人看过,临走的时候又帮羽生检查了一遍。
美国的冬日还远未到最冷的时候,羽生在一边看着石神检查管道,石神不通此道,最后换成羽生半跪在地上,仔细检查着。石神有些新奇,稀疏的阳光照进屋内,羽生一段小臂照得近乎发光,黑发白肤,像一只乖巧的羊羔。
过了一会,石神开玩笑道:“没想到你还会干这种事,yuzu,你当时为什么会和我表兄在一起?”
羽生动作停住一瞬,随后平静回答:“因为他喜欢我。”
“就这样?”扬起的灰尘里,石神失笑:“那要是别人像他一样喜欢你呢?”
检查完毕,羽生站起来,依然是情绪毫无波动的样子:“不至于再这么倒霉。”
……
现在回想起来,他们的对话似乎还有一些幽默感。但是,为什么羽生后来又会去加拿大?石神不解。这时秘书过来,下午赛事已经开始,他将这些抛在脑后,暂不去想。
……
赛事时间三天,在中森带着其他组员忙得不可开交时,羽生却真的感冒了。
他体质脆弱,在公司抱着电脑和纸巾,一边抽鼻子,一边拼命工作,看得其他同事胆战心惊,他自己也头昏脑涨,幸亏之前准备充分,即使有小小意外发生,传送数据失败,依然尚能应对。羽生一边和病魔作斗争,一边为工作奋斗,颇为勇敢努力。
然而等到所有工作结束,接近收尾,病魔突然反扑,他又不得不请假在家。
“我这段时间请假会不会太多了。”租房内,羽生裹着厚厚的被子,向着在厨房里忙东忙西的中森幽怨发问。
“你再坚持,全公司都会被你传染的,羽生君。”中森往杯子里打进一个鸡蛋。
“……我有戴口罩。”说完又有些心虚:“你们没有真的被传染吧。”
“……没有。”中森把杯子递给他:“喝吧。喝完睡一觉。”
羽生皱着眉头一饮而尽,把杯子放在床头的小桌上,他本来就怕热,此刻裹在被子里,额头上发出细密的汗珠。
“最近睡得好吗?”进来回收杯子时,中森随口问道。
“……”羽生闭着眼睛:“我好困。”
“也没有那么快睡着吧……”中森无语:“不想说算了。我走了。有什么事记得找我。”
又只剩一个人的时候,羽生从被子里钻出来,慢慢拿起放在床头的手机。
他在搜索引擎里输入上岛的名字,最新的消息已经是几个月前的讣告,他一个字一个字地读了一遍,手机屏幕微光照着他的病容,又忽而熄灭了。
刚刚那一瞬间,他其实想和中森说,为什么觉得那个人死了以后,比活着的时候还让自己害怕呢?
……
石神每隔半月看望丧子的姨母一次,上岛夫人虽然极伤心,随着时间流逝,又慢慢恢复到那稳重而亲和的样子。她对这个外甥极关心,既是因为亲姐姐的关系,也想在对方身上寻找早逝的儿子的影子。
今日,两人闲聊一会,石神突然想起什么,便问道:“姨母,表哥前几年,是否有频繁出国这种事?”
上岛夫人端起茶壶,往外甥茶杯里添一些:“这种事,他哪里会告诉我呢?那时候阿圭平日工作很忙,也经常需要去出差…不过,有一次,他确实和我说他要去国外,不过不是为了公事……”
她顿了顿,随即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他那时候,说有喜欢的人在美国,他要去把人带回来,和我见面,让我也做些准备。”
“之后呢?”不知发生过这样的事,石神追问道。
“过了几天,阿圭自己回来了。”上岛夫人用精巧的银色小勺在茶杯里轻轻搅拌:“他很难过,什么也不和我说。自己在房间里待着。那之后没多久,就确诊了那样的病情。”她的眼角又湿润起来:“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表哥是,一个人回来的吗?”
“是的,到最后,我连那个人是谁都不曾知道。”上岛夫人慢慢说:“阿拓,我那时候怀疑……阿圭是被对方骗了。”
“姨母是指什么?”石神有些疑惑。
“对方可能根本不喜欢阿圭吧。”上岛夫人像是迟疑般开口:“不是经常有那种事吗,完全为了钱交往,最后骗对方要去国外留学什么的,然后就再也找不到了。阿圭那时候交往的孩子……好像也不是什么富裕家庭出身,这样的孩子被阿圭喜欢上了,应该抱着的就是捞够了好处就走的目的吧。”
“但是,如果交往不合适的话,分手也是常有的事……”
“在国内的时候可以在一起,出了国以后就分开了。”上岛夫人摇摇头:“阿圭太傻了……阿拓你不知道,他其实是个非常认真执着的人呢,连最喜欢的小时候的宠物,他长大后也记着呢。”
她的泪水滑过脸庞:“现在说些还有什么意义呢……”
姨母如此难过,石神只能抱歉后先告辞,然而从上岛家离开后,姨母的话却始终在他心里回想。羽生会是骗子吗?脑海中又浮现出最后一次见面时,对方专注而认真的脸庞。
怎么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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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越来越冷,新年却也越来越近,石神前半年清闲,后半年忙碌,他不像上岛那样,天生适合商场打拼,对于假期颇为期待,想着新年时候正好向父亲请示,可否换些清闲的岗位。石神的母亲是京都人,父母节前便前往关西住处准备迎新,石神订好机票,只等假期到来。然而年节前,却突然接到羽生的电话。
对方的电话先是被接到秘书处,秘书请示他有位羽生先生的电话时,他还以为听错了。
“石神君,你好。”羽生的声音从电话另一边传来:“我是羽生,打扰到你,实在抱歉,但有些事,想找你当面谈谈,请问什么时候方便?”
“yuzu。”石神有些不适应羽生如此官方的语气:“不用那么严肃,你什么时候方便见面,我可以安排。”
“……如果可以的话,我现在就在贵公司楼下。”羽生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沙哑。
……
公司楼下的咖啡厅似乎是出自某位著名的设计师之手,色系温和,锋利的线条中又带着一丝复古的风情,坐在靠窗的座位,石神随手将菜单递给羽生:“看看想喝什么。”
两人分别点完红茶和拿铁,等待上餐时期,石神便先问道:“这么急着约我出来,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羽生沉默了会,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最后终于下定决心,抬起头看着他:“我想去上岛圭的坟前看看。”
错愕之下,石神问道:“什么意思?”
“抱歉打扰你。”羽生说:“但我找不到他的坟墓所在,所以关于这件事,我只能问你。”
“为什么?”石神的心一沉,语气也变得有些严肃起来:“不要告诉我是因为新年了,你想去祭拜他,yuzu,当时是你……”
“没有。”羽生打断他否认:“不是这样,我不是去祭拜他。”
“那是什么?”石神心里不祥,然而羽生只斟酌着,似乎不知如何开口。
这时,服务员上来将饮品分别放在两人面前,羽生拿起茶杯,啜饮一口,石神一段时间不见羽生,对方还是那般生涩又淡然的做派,他手指细长,指甲干净,端着茶杯的样子颇有些赏心悦目。只是石神无心欣赏。
石神正打算喝下一口拿铁,耳边却又传来羽生轻飘飘的声音:“我想确认他真的死了。”
一时间,他怀疑自己听错了。
而羽生还是羽生,他淡定得像仿佛刚刚那句话没有从嘴里说出,但石神确实听到了。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再开口时,他已经动了气。
“很无礼对吗,我很抱歉。”羽生的声音还是那样,在石神面前,他似乎永远能没有感情地道歉,这让石神更无法接受:“你是他的亲人,如果可以的话,我不想对你说这种话,但是我也不想骗你,如果你可以接受的话……”
“我接受不了。”石神冷冷地打断他:“羽生君,你要想清楚,上岛圭是我的表兄,我对你还算客气,完全是因为他生前真的非常想念你。你之前不愿意去看他,我尊重你的选择。我不知道你们最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他已经死了,已经火化下葬,我不知道你在怀疑什么。但是你刚刚的话,让我很生气。”
“对不起。”羽生看着他,又低下头去:“对你造成的困扰,我真的很抱歉,今天的事就当没有发生过,我也不会再来找你。”
“很好。”石神站起来:“我还有事,先走了,再见。”
走出咖啡馆,冷风吹得石神有些恍惚,他忍不住回望,羽生还坐在原来的位置上,出神地想着什么,却好像不处在这个世界一样。就是这样一个人,石神可以感受到他的某种锋利与脆弱并存的美丽,又冷却和惊讶于这个人不断展示的无情的部分。
偏偏是这样一个人。石神想。
……
羽生遵守约定,再未找过石神,而离开东京前,受母亲嘱托,石神前去上岛宅,向姨母告别。
“又是新的一年啊。”上岛夫人的心情不错,带着淡淡的微笑:“阿拓你也是,又要长一岁了呢。”
“还没有生日呢。”石神不好意思。
两人闲话家常,话语间倒是不再多聊到逝去的表兄,然而请辞时,姨母却有些悲伤地说道:“去阿圭房间,和他道个别吧。”她说:“我每天都让人打扫呢,他在天有灵的话,应该也会看到。”
走进表兄的房间,却并不如所想的那般整洁,上岛生前有多处公寓,大多数东西已被整理出来,成箱放在房间角落。书架书桌之类的,倒是擦的一尘不染,书桌上摆着几个相框,多是和家人的合照与他早年旅游时的照片。
石神感念之下,拿起来仔细端详。不想相框早已老化,突然散架,上岛的单人照后,又一张照片掉下。石神拿起一看,照片里羽生坐在不知何处的樱花树下,随意翻阅着一本厚书,十分轻松愉悦的样子。
不知是什么时候拍下的照片,石神疑惑地翻到背面,赫然发现角落里,上岛非常轻,几乎不可辨认的笔迹——
小白猫。
他心情有些复杂,一时间竟有种偷窥般的羞耻,连忙将相框复原,又将照片塞回。下楼与姨母告辞。
……
离开的路上,石神一边开车,一边漫不经心地思考着近日发生的事。
石神对情感并不是一个迟钝的人,然而也并不是一个敏感和执着的人,但是某种程度上,他可以嗅到一些另类的情感印记,而这让他困惑不已。
羽生为什么会对他说出想要证实上岛圭已经死亡这样惊人又失礼的话?
他本不该再去想这些旧人旧事,但疑问却始终在心头。
……
临近年节,公司大大小小事务繁忙,羽生加班后颇为疲惫,回家路上却接到一个意想不到的电话。
“我是石神。”对方说道:“长话短说,上次说的事,我可以帮你。”
……
年前的最后一个周末,处处都散发着松散的气息,石神开车到公司楼下,羽生早就等着,他穿着一件轻薄的风衣,依然带着第一次见面时的黑色布包,石神将车内空调调高一度,示意他上车。
路途不算不远,然而也许是车内过于温暖,羽生小睡过去,快到目的地时才突然转醒。
“昨晚没睡好?”石神随口问道,车驶入一处停车场:“下车吧。”
墓园在半山腰,入冬以后,万物凋零,上山时,落叶踩在脚下,发出沙沙响声,石神不时回头看羽生,对方沉默地跟着他。他看到稀薄的阳光照在他柔软的黑发上,心里竟有一丝微微触动。
到了墓园,石神和守园的人打好招呼,带着羽生走到上岛的新坟前,上岛新丧,坟前早已摆好祭祀的糕点。拜了拜后,他走向管理处,向管理员购买新香,转身回程时,发现羽生与上岛的墓碑相立而望,即使冬日,羽生看上去依然清瘦异常,石神看不清他此时的表情,只看到他低头时一段脖颈,在寒风中越发苍白。
如果不是知道实情,他都想和羽生说节哀。
……
回程的路上,天气忽而转阴,微弱的阳光也消失不见,车内放着温和的爵士钢琴曲,过了一会,石神开口:“还满意今天看到的吗?”
“……”羽生转过头,石神的表情似乎十分放松,他摸不准石神话里的意思,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yuzu。”石神的手腕一动,车子拐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是为了心安才来的吗?”
“心安吗?” 羽生觉得意外,随即答道:“你这么理解的话,其实也不错。”
“那现在呢?你觉得怎么样。”
“一定要说的话。”羽生看着他:“我觉得是,都结束了。”
石神的手一抖,平静地追问:“你觉得这样会让一切都结束吗?”
“至少现在,我这么觉得。”羽生说:“其实你可以不用送我回去,如果不嫌麻烦的话,在前面的路口把我放下就好。”
“……生气了?”石神觉得有些好笑:“但我确实很好奇,yuzu,你会有愧疚感吗?”
“如果你说的是之前找我的那件事,那么没有。”羽生说:“石神君,有时候事情永远像你脑中所想的那样,可能更容易接受。”
“我脑中的你是个无情的人,这样也可以吗?”
“可以。”羽生毫不犹豫地说道:“这不重要,你怎么看待我,我都可以接受。”
突然感到一阵烦躁,石神决定将心里的疑问问出口:“那我表兄呢?你说一切都结束了,但在我这里还有些疑惑,比如yuzu,你当初去了纽约以后,为什么短时间内又去了加拿大,我查过你的简历,你在国外的留学经历确实只有加拿大的学校,为什么上岛当年会认为你要在美国完成学业?”
“……”
“你和他不是正常分手,是在你去了加拿大以后,他就再也没有找到过你对吗。”石神的心慢慢冷却下来:“你单方面失踪,直到回国后不久,上岛才重新找到你,但是一直拖到临终前才让我去找你,我猜不止是因为他生病的原因,还有可能是……”
“他被你骗了以后,怕你不敢面对他。”说完,石神下意识向对方望去,想看他脸上的表情。
而羽生只是平静地看着车前窗,路好像永远没有尽头,然而已经有零碎的雨滴落在玻璃上:“你是这么觉得的吗?”
“如果你辩解,那么我会听。”不知为什么,对上羽生的眼神,石神那颗跳得很快而坚硬的心,却又慢慢开始发脆了。
但对方居然在这时候笑了:“如果这是侦探小说的话,我读到一半就不会继续读了。”他摇了摇头:“随便哪个地方都好,把我放下车吧,石神君。”
“别那么急着翻脸。”石神丝毫没有停车的迹象:“我本来不想提这个问题,但是羽生君,这些年,你有算过他在你身上花了多少钱吗?”
“……”
“你不想提。”石神轻声说:“我这么认为对你来说也可以接受?如果不想我这么以为的话,就反驳我。”
“把我放下车。”羽生依然十分平静,然而望向他的眼神却带着某种坚定的意味:“我不想再和你待在一起,拜托你。”
深吸一口气,石神把车停在路边:“慢走。”
Notes:
这两章有点水不过也是过度剧情啦
石神其实是个挺欠的oc男但是他不欠我的剧情就走不下去了而且其实他欠更多是有种……be like:他怎么这么恨我表哥我不和他好了算了还是带他去吧。 but:你怎么一点也不在乎你在我心里的形象亏我还觉得你不是这样的人你不许说不想见我了你立马给我解释。
过年期间我也会努力更新的,唉饺子包得都忘了醋什么味儿了。
Chapter 8: 第八章
Chapter Text
单调的系统铃声响起的时候,石神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手机,随即意识到并不是自己的来电,捡起掉在车座底下苹果手机,石神对着来电显示的“中森智”三个字皱起了眉。
“中森君。”最终还是接起电话:“羽生君把手机落在我车上,等你能联系上他的时候麻烦告诉他,我会让人把手机送还给他。”
“什么?”对面似乎没有反应过来:“你是谁?他现在在哪?”
“我是石神拓也,我们之前合作过,你应该还记得我。”石神说道:“我今天和羽生一起去办了些事,刚刚他和我说要自己回去,我就让他先下车了。”
“他的手机还在你这里,你们去了哪里?”电话那头的语气突然变得有些紧张。
……
雨好像越下越大了。从石神的车上下来以后,沿着公路走了半天,也没有找到临时停靠点之类的地方,举着雨伞的手也很酸,后来才想起来,应该用手机查一下路线之类,结果翻包的时候,发现手机好像不见了。
全身都差不多湿透了的时候,终于找到了一个公车等候处,里面空无一人,坐在冰冷的铁制的椅子上的时候,羽生打开包内侧的小袋,翻找着脑海中记着的药瓶名字。
但是,为什么看不清上面的字?反复地来回翻找以后,他突然意识到,好像有哪里不对。
世界又变得模糊了。
……
雨好像下小了点,石神边开边想,他本已快开回市内,现下掉头,回想起刚才,中森只听他说了个大概,便在电话那头好像已经急坏了的样子。
“拜托你,请你回去找到他。”中森的话仿佛又在耳边响起:“石神先生,就当我拜托你,找到羽生后,给我打电话。”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考虑到对方的手机不在身上,现在又下着雨,确实存在着安全隐患,石神还是掉转车头,沿着公路一路寻找着。然而却一无所获。
搞不好羽生早就坐公车走了……这么想着的时候,前方道路的对面出现了一个公车停靠等候处。
不会在那里吧。石神掉转方向盘开过去。
要是真遇到羽生,怎么和他解释?对方可能又会厌恶地看着他,直说不想再看见他,不想和他待在一起,说来也奇怪,羽生在第一次重逢以后就说不想再见到他,但两人总是阴差阳错地再见面。
带着复杂的心情随意将车停在不远处,走到等候处的门口,发现玻璃门上贴着告示,公车周末期间不会行驶,石神皱眉,正想离开,余光一扫,发现羽生正坐在等候处墙边的椅子上。
……
外面好像有雨声,是还在下雨吗。不管了,等找到药吃掉,应该就能回去了。这么想着,又开始仔细地在包里翻找了起来。为什么身上这么冷呢,整个屋子好暗,如果有灯就好了……但是这里是哪里呢?
手上的动作又突然停了下来。
……我在找什么呢?
突然间屋子里的灯亮了起来,自己的手,眼前的一切都被照亮了,怎么会这样?羽生有些慌乱地抬起头,而石神已经走到他面前。
“你在干什么?”眼前的人问他。
“……找东西。”发出的声音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哽咽,明明觉得自己还算镇定来着:“我的东西不见了。”
……
很奇怪的状况。
等候室里的光线太暗,摸到了墙上的开关以后随手打开了,结果发现对方全身都湿透了,对自己的出现却毫无反应的样子。
石神走到羽生面前,看到他抬起头,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询问了对方在干什么以后,只得到了一个非常简略的答案。
“别找了,你这样会着凉,现在和我回车上。”石神拉住羽生,想把他从位置上拽起来,却被对方挣脱开了。
羽生继续仔细辨别瓶子上的字:“不找到的话我就没法回去……”
“那我帮你。”意识到有些不对劲,石神伸手抓过那个黑色的布包:“你告诉我你在找什么。”
装药的包被拿走了,眼前突然只剩下自己的双手,惨白的手掌,还有脚下的影子。某种东西被抢走的记忆好像又回来了,心急之下,羽生拽过布包的肩带,想将包从石神手中抢回,两边拉扯下,包内的东西掉在地上,几个药瓶四处滚散开来。
石神有些意外,而羽生却动作迅速地弯下身,慌乱地去捡地上的药瓶。
“你到底……”石神呆呆地看着,他蹲下身来,仔细地观察对方现在的状态,对方的眼睛好像聚不了光一般地四处搜寻着,指关节因为过于用力泛着白,然而手背却冻得通红,石神把双手搭轻轻在羽生肩膀上:“yuzu?你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
“我找不到。”羽生还是重复着:“这些都不是,肯定还有掉在别的地方的……”
“你要找什么,告诉我。”石神轻声地问道。
“我不记得了……”对方抓起一个药瓶,仔细地看着:“我看不清楚……”
“给我,我帮你。”石神小心翼翼地握住羽生的手,把他手里的药瓶接了过来,念出上面的名字:“是这个吗?”
“我不知道。”突然间,石神看到羽生的眼眶开始泛红,一滴眼泪砸在地上:“我什么都想不了,为什么我会在这里……”
“……不要急。”石神看着对方这样,心里涌出一股难以言说的疑惑,又有一丝隐隐约约的愧疚,羽生这样,是不是和自己在车上对他的指责有关系?但这里太冷了,还是应该赶紧劝对方到车上去:“我再帮你找,你先跟我去车上好吗?”
而这时,公式化的铃声再次响起,石神赶紧按下接听键,一边把手机放在耳边,一边用另一只手拉着羽生,生怕对方有其他的动作。
“你找到他了吗?”电话那边响起一阵着急的喇叭声,中森似乎在开车。
“找到了。”石神定了定神:“但他现在状况不太好,全身都湿了,我不知道怎么办。”
“把电话给他。”中森似乎松了口气:“不要让他再离开你的视线,然后把电话给他。”
犹豫了一下,石神把手机递到羽生眼前:“中森君想和你说话。”
听到中森的名字的时候,对方好像稍微停顿了一会,羽生接过手机,小心地放在耳边。
“yuzu,是我。”中森的声音像是从非常遥远的地方传来:“你现在跟着石神先生,先回车上,然后闭上眼睛,休息一会,我马上就来接你。”
“……师兄。”羽生小声地说:“可是我还有东西没找到……明明我记得就在包里的……”
“没关系,找不到也可以。”中森耐心地劝他:“石神先生可以帮你,你跟着他来找我,不会有事发生的,相信我。你不是一直都相信我的吗,这次也不会有问题。”
“……”像是还在犹豫的样子,羽生紧紧抿着嘴唇,然后终于轻轻点了点头,尽管中森看不到,石神还是在一旁松了口气。
“现在把电话还给石神先生,我有话和他说。”中森继续说。
电话又回到石神手里:“我是石神。”
“你车上有水吗?他包里有一瓶写着Valium的药,你给他吃一片。”中森说:“我等会发你地址,麻烦你把他送到那,我会在那里等你,拜托你了,石神君。”
“他生的什么病?”石神打量着手里的药瓶,很巧的是,这正是刚刚中森说的药。
“……到时候再说吧。”
……
想拉着羽生去车上的时候,发现对方不知道是冻得还是吓得,整个人微微发抖,双腿打颤得厉害,石神心里一动,轻轻发力,抱起对方走出等候室,好在雨已经没有再下,只是道路上有些泥泞。羽生果然如他想象般,没什么重量,对方呼吸间还带着小小的抽泣一般的声音,却没有反抗他,只是依然攥紧了手里的黑色布包,不知不觉间,石神又用力收了收手臂。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石神开始觉得羽生很像某种四蹄动物,比如小羊,小鹿,看着可爱,却很可能会突然消失跑开,逼急了还会用腿蹬开觉得危险的人,然而如果真的制住它们,却又会变得温顺起来。
身上的衣服湿了,车里也湿了,石神把羽生放在后座,回到驾驶位,又扯出放在车上的备用毛巾,递给羽生:“先擦一下,把外衣脱下来,我把空调开高些,觉得不舒服的话,就先睡一会。”说完不管对方的回应,掉转车头直奔市内。这一通折腾下来天色已经暗下来,雨停后,空气有种湿润的味道。
……
在某个巷口停下的时候,中森几乎是猛冲一样地跑到车边,石神熄火后,替他打开后车门。上车不久后,羽生就睡着了,中森小心侧身,想把他从车里抱出来,却把对方惊醒了。
“醒了?”中森努力表现出平常的样子:“下车,今天在我家住一晚。”
石神正打量着周围一座座高楼公寓,暗想中森作为上班族,财力还真是出乎意料,听到中森的话,又偏过头来看着他俩。羽生看上去是和对方非常熟悉,听了中森的话,好像小声地说了两句,又听中森语气严肃地说着什么,最后把羽生搀扶下了车。
他没来由的在心里升起一些微妙的不适感,他这一天经历,仿佛情绪过山车,整个人疲惫不堪,此时却依然有力气在心里想,中森简直像一只抢功劳的牧羊犬,明明是他辛辛苦苦把迷途的羊羔送了回来,两人却把他排除在外般。
多少有些无趣。看着羽生被中森拉着,一副信赖十分的样子,石神不知为何这么想道。
……
洗完澡以后吹干了头发,躺在中森家客房里的床上,羽生飞快地关了灯,做出已经睡着了的样子。然而不到十分钟,中森就抱着枕头走了进来。
“我还以为你在人家车上睡够了呢。”中森冷冷地把枕头扔到床上,然后将手机递给他:“手机忘在客厅了。”
“……谢谢师兄。”有些心虚地接过手机,放到床头柜上。
“今天,怎么搞成这样。”中森边问,边走到床的另一边掀开被子躺了上去:“你和那个石神去了哪里。”
“……你怎么和我一起睡?”无视了中森的问题,羽生指出了另一个近在眼前的问题。
“我房间的暖气坏了。”
“骗人的吧。”羽生小声质疑。
“……有本事踹我下去。”中森有些无力:“不想被我审讯的话就关灯。”
“等等……”羽生突然想起什么,拿起手机:“还没有给家里回信息……”
……
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很晚了,早就准备好了第二天要飞去京都的行李,房子里空荡得有些落寞。洗漱完后,石神坐在沙发上,出神地望着眼前的灯光。
Valium……他拿出手机搜索,正仔细阅读着搜索结果的时候,短信提示音却突然在寂静的夜里响起。
“石神君。我是羽生,谢谢你今天送我回来,造成诸多不便,十分抱歉,改日有空再当面致谢。”
盯着这行字发愣了几秒,石神看了看屏幕时间:“还没睡啊……”
不经意间,心情却好像好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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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气开得好像太足了。半夜被渴醒的时候,中森这么想道。他呆呆地躺着,凝视着黑暗中睡成一团的巨大的暖被里露出来的脑袋,心想,羽生睡觉怎么还是好像仓鼠。
睡相一如既往地不老实,自己居然没被吵醒,也真是谢天谢地,中森暗想。 他小心翼翼地从巨大暖被的边缘开始动作,悄悄整理,惊叹于自己师弟的睡姿真是创意十足,最后心猿意马地握住对方一小截手腕,轻轻摩挲,便再不知该如何动作了。
思绪回到今天刚从电话里听到石神的声音时,中森只觉一阵天翻地覆,警铃大作,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到羽生身边,听石神说对方全身湿透时,他联想到羽生脆弱的身体素质,更是一阵头疼,然而也许诚心感动上天,这次师弟竟然没有感冒,没有发热,此时看着羽生安静地睡在自己旁边,中森一时连口渴都忘了,只觉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宁静。
在遥远的从前,中森也曾在多伦多飘着大雪的雪夜里半夜醒来,在厨房倒牛奶的时候突然想,不知道前几天认识的那个看着身体不好的学弟在干什么,然后又觉得奇怪,我干嘛这么关心他?
然而几天后,中森在自主活动的教室偶然听到有人和羽生说起租房的事,得知对方之前被中介坑害,租到治安欠佳又十分吵闹的区域,他忍了一会,还是装作不经意的样子给对方展示自己招租的告示,说,我室友马上就毕业搬走了,有没有兴趣搬过来?却被对方平静地拒绝,理由是中森所租的房子太贵了,就算是合租也负担不起,那时候的自己在心里懊恼,早知道就把招租的价格写低一点了。
想着以前的事,中森几乎觉得有点想笑了,他悄悄挪动身体,想靠得近些,却发现羽生的呼吸急促起来,然后仿佛被惊吓到般睁开眼睛。
“……”做噩梦了?中森小心地观察着,正要开口询问的时候,对方又仿佛像支撑不住一样,再次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屏息等了一会,确认是又睡熟了过去以后,中森轻轻凑过去,吻了吻羽生的额头。
……
早上醒来的时候,发现中森已经起床很久了,穿好衣服洗漱完,摆在桌上的早饭是牛奶和吐司面包,而中森端着煎好的两个鸡蛋,一脸漠然地放在桌上。
“早上好?”羽生试探着打招呼:“师兄?”
“……你先吃,吃完我们聊聊。”中森把其中一个煎蛋加进吐司里,放到羽生面前的盘子里。
啊。这种形象具体的口嫌体正直是为什么。羽生一边叼着面包一边思考。
“那个石神和你去干嘛了。”然而面包啃到一半,中森还是忍不住开口,多少和早餐气氛沉闷也有些关系。羽生平时习惯边吃饭边看游戏实况视频,此时正神游天外,被中森一问,下意识有些愣住。
“啊……说这个……”反应过来后,羽生有些犹豫:“我和他去上岛的墓地了……”
“为什么?”,听到这个答案,中森的表情只能用不可置信来形容
“……我也不知道。”羽生说:“我读了很多遍他的讣告。还试着找过他墓地的地址,但是一直找不到,我就去找石神了,我想他告诉我,但是他说只有他带我去才可以,所以……”
“……又是为什么?”
“想确认他真的不在了……?”羽生坦诚:“我真的不知道。”
“yuzu,你后悔没有反抗他?”
“……”没有煎全熟的鸡蛋被戳破,金黄色的蛋液流出:“只是没有赢,又不是没有。”声音里也带了些沮丧。
有些后悔问了这个问题,中森沉默了会,再开口时语气温和许多:“昨天又是怎么回事?已经快一年没有恐慌发作了,为什么又会这样。”
羽生的脸上出现一种迷茫的神色,恐慌发作时的某些记忆对他来说就好像隔着层纱,回忆起来只有冷和黑,甚至记不清后来自己是怎么被找到又被带回来的。
“可能是因为石神。”他想了想:“回去的路上他一直问我问题,我不喜欢他这样。”
“他问了你什么?”
“很多吧。”羽生状似不经意地放下手里的筷子:“比如我后来为什么会去加拿大,我和上岛是怎么分手的,我又欠他多少钱之类的。”
“欠钱?”中森忍不住反问:“他怎么会想到这上面去?”
“有钱的话,想事情会很复杂吧。”羽生站起身,把碗筷端去厨房。
过了一会,中森听到他仿佛低语般的声音:“而且也没说错吧……确实也花了不少。”
……
与东京的都市公寓比起来,京都旧宅对石神来说实在是宽敞有余,舒适不足。旧宅是石神外祖父母的遗产,现下交给母亲打理,石神母亲一年总有两三个月留在此处,新年更是早早整修布置,然而毕竟是老房子,住起来还是有种说不出的别扭。
石神的父亲早年在西方游历颇多,教育方面多交给石神的母亲,他母亲从小到大身为长姐,颇有些争强好胜,将家里管得井井有条,却不知道为什么儿子与丈夫的性格却都有些散漫,直到石神大学后,母亲才突然松懈下来。
然而石神却觉得,从小到大,母亲恐怕多少有些羡慕姨母,按母亲的说法,当初外祖父母正是觉得母亲严肃且固执,而姨母柔弱缺少主见,所以将母亲嫁给了性格温和正直的父亲,而为姨母选的则是能力强又有些强势的家庭,也正因此,母亲羡慕姨母不需要过多操心的生活,事业上蒸蒸日上的丈夫和上进又引人注目的儿子,从小到大,石神听得最多的抱怨就是:“怎么不能向你表兄多学一些呢?”
今年新年,母亲似乎异常疲惫,偶有闲时,两人对坐,也只不过问些生活上的琐事,石神偶尔提起自己工作的事,对方也兴趣不大地淡淡略过,只是偶尔才提起留在东京的姨母,她颇有些遗憾:“应该请她一起过来的,不过阿圭刚去世没多久,恐怕你姨父也不会答应。”
“走之前去看了看姨母,她看起来还好,想必有姨父陪伴,也会慢慢走出来的。”石神知道母亲与姨母感情颇好,劝慰道。
沉稳又面带一丝忧愁的老妇添上新茶:“从小到大,你姨母长得美丽,性格又温和,所幸有一个好夫家,她先有了阿圭,我后几年才有了你,那时候还真是羡慕她呢,如此顺风顺水的人生。”她轻轻叹了口气。
“我小时候也想。”石神忍不住说:“也许表兄这样的性格才更适合做您儿子,我太没出息了。”
他低下头,良久才听到母亲发出一声轻笑:“你在怪我以前总把你和阿圭做对比,对吧?人年轻的时候总会有很多不知足,得到了这个却又想要那个,其实在我心里,阿拓你一直是最好的,并不是因为阿圭走了而你还在才说这些,我一直是这么觉得的。”
“我以为您很欣赏表兄的性格,从小到大都是如此。”
“很多事大家只能看到表面。”母亲淡淡地回应道:“很多人觉得你姨母轻而易举地就拥有了一切,但私下里,她也有自己的苦处。”
“关于表兄吗?”
“是。”母亲出乎意料地没有回避这个话题:“这件事告诉你也没关系,但是千万不要再对你姨母提起——你表兄7岁的时候,你姨母曾经哭着来找我,说阿圭这孩子做出了一些奇怪的举动,她想悄悄带孩子去看心理医生,却怕你姨父发现。”
“是什么事呢?”
“我也不知道,似乎是和什么宠物有些关系……但你姨母从那时候,似乎变得有些偏执,听说在那之后,宅里的所有佣人全都换了一遍……之后几十年,阿圭似乎一直都是个正常的孩子,虽然有些行为不讨人喜欢,但是总不是什么新鲜事。”石神看着母亲,惊讶于自己竟有这么多事不了解:“直到前几年,她突然来找我,说你表兄不知道为什么,把人打伤送进了医院。”
“什么?”石神的心陡然一跳:“我从来不知道这件事。”
“你那时候总在国外,况且这种不光彩的事,总归不会让你知道。”
“后来呢?”
“这件事虽然严重,但总归有摆平的手段,你姨母打点好上下,并没有闹到要上法庭的地步。但是后来,出了些意外,她心里难受,所以才来找我说。”
“是什么?”
当年的往事慢慢被揭开,石神屏息,听见他母亲缓缓说道:“是阿圭的问题,阿圭想要去自首,你姨母怎么劝他都不听,那个时候,他说他非要去自首才行。”
Notes:
再熬一熬剧情……下章开始写表哥养猫小传,估计得写个三四章吧。
终于可以写点醋了,我会努力!
ps过年好累呀。
Chapter 10: 第十章:往事,我所谓的小白猫(1)
Chapter Text
五岁那年的秋天,上岛圭多数时光都在自家庭院边的假山旁罚站,院子里的造景很无聊,母亲若有若无投来的目光很无聊,礼仪老师踢踢踏踏告辞离开的脚步也是一样的无聊,还是小孩的上岛圭早早地感受到了许多小朋友没有的情感,那就是无聊。
他父亲给他找了有名的礼仪老师,他却因为怎么也学不会几句古典日语的表达方法而被责骂了,除此之外,和服礼仪,茶道这些完全不适合五岁儿童的课程,他也学得乱七八糟,礼仪老师每次结课后,都去找母亲表示忧虑,而他则被要求站在院子里练习站姿。一回生二回熟,他早就没有当初羞耻心,所有的感受只归结为,这都太无聊了。
母亲是大家闺秀,父亲却是暴发户,娶了母亲并没有让父亲从此获得他想要的上流社会的生活,反而让这个男人连同母亲也一并生厌了,事业上越做越大的上岛社长早就不在乎这个家,直到母亲开始尝试努力把自己培养成一个和暴发户父亲完全不一样的人,父亲似乎才又对这个家有了些兴趣,还出资给自己找了各种各样的老师,可惜他一样都学不好。
不过,再无聊的生活也会有一点乐子。过了一会,上岛圭悄悄把手伸进口袋,每天下午为他和老师准备的糕点都会被他留下一些,而此时,一只灵活神气的白猫不知从哪里窜出来,趾高气昂地在上岛的脚边开始徘徊起来,他把糕点洒在地上,白猫只矜持地闻一闻,连尝也不尝。上岛圭不知白猫食谱,只觉得这只猫虽然看上去是只野猫,却如此挑食,真是让人头疼。他趁着没人注意,快速偷摸白猫的脊背,白猫往前一窜,发现他没有别的动作后,又悠哉地走回来。
这只出现了一个秋季的白猫,每每在上岛圭罚站时出现,不经意间被这个无聊且无奈的孩子当成了自己唯一的朋友。
这段友谊结束在院子里所有的树都已经不再落叶的时候,某个下午,上岛圭一如既往地看着白猫在自己周围巡视般漫步,他小心蹲下身,打算摸一摸白猫的脑袋时,却突然有酒瓶砸在一人一猫眼前,白猫尖叫一声,即刻跑开,留下愣神的上岛圭抬起头,看到自己父亲皱着眉,十分不满地看着自己。
当天,他父亲将母亲狠狠训斥一顿,说自己花了大价钱请了老师培育儿子,结果竟和乡下人家招猫逗狗的傻子没什么两样,又挑剔家里管理实在太差,竟然连野猫都能随意跑进来,如果抓伤了人怎么办。他母亲早已习惯父亲的坏脸色,只一味道歉,承诺改正。到最后,父亲带着嘲笑的语气说,本以为娶了母亲这样的大小姐能省心一些,没想到她这样的家庭也只是名声好听,就算是笨蛋外人也不知道,难怪就算他在儿子身上花了这么多钱,依然不见长进。这话一出,母亲道歉的声音就带上了哽咽声。
上岛圭悄悄在父母门外,听着这些他听不太懂的争吵,又体会到了他惯常体会的另一种情绪:难过。
另一件难过的事是,白猫不见了。
整整一个冬天过去,白猫再也没有出现过,听人说外面的野猫都很难过冬,但上岛圭觉得,这只白猫只是聪明地跑到别的地方去了,只不过不知道别的地方是不是也有像他这样的人,他的白猫朋友是不是找到了新朋友。
后来,他不再思念这只白猫,因为父亲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了,母亲也越来越不快乐,他决定,不再惹那些老师生气,努力不要再被罚站吧,毕竟现在罚站已经是一件完全无聊的事。
上岛圭七岁,成为小有名气的小神童,人见人夸的聪明男孩,母亲和父亲脸上的拘谨而灿烂,谁都知道,上岛家的独子小小年纪便如此优秀,长大后必成大器,只有他知道,自己几乎没有玩耍的时间,只一心扑在他自己也不知道学了有什么意义的课程上。
然而同样又是一个深秋,在廊下等待着老师来上课的上岛圭站得恭恭敬敬,却不知哪里传来一声弱小的猫叫,他一激灵,却不敢伸头去探寻,只在课程结束后,小心而隐蔽地观察着周围。第二天,照旧等待老师上课,喵喵声这次更加旺盛,上岛略微一偏头,发现一只小白猫正趴在廊下,天真地搭着上肢,打量廊前的一切。
七岁那年的秋天,上岛圭终于开始养猫。这只看起来刚出生没多久的白猫既不名贵又不十分乖顺,然而却是他和母亲讨价还价,顶着父亲压力换来的最喜欢的礼物,谁也不知道这只小小的白猫到底是从哪个角落悄悄溜进来,又为什么那样大胆地跑到廊前,但谁都知道,上岛圭对这只猫的喜爱,实在溢于言表。
这只白猫的行动范围虽然只有上岛圭的房间,却异常胆大活泼,它跳上矮桌,在上岛圭完成的作业上打滚,滚落一身猫毛,在各种高级食材的饲养下,越发皮毛光滑,身材匀称。有时上岛圭看着白猫在床边悠然伸着懒腰的样子,甚至有些怀疑,自己身边竟有这么一只猫吗?自己目前的生活里,竟有这么圆满的东西。
第二年,上岛圭开始上学,小神童虽然智慧非凡,却脾气奇怪,班上的一些同学在他看来又笨又幼稚,参加集体活动时更是让他难以忍受,时间一长,同学们纷纷发现这个另类,背地里悄悄叫他怪胎,老师发现后,颇为忧心,告知他母亲后,对方却反应淡淡的,只说阿圭受教育比其他孩子早,一时合不来也是正常,不需要过多担心。
某日放学,上岛圭被数学老师留堂教育,心情郁闷,不是因为学业相关,而是在小组讨论中出言讽刺他人,他走进房间,却发现桌上的墨汁被白猫打翻,罪魁祸首正毫不羞耻地躺在桌角,原先翻开的课本已经一片污浊,上岛圭只觉得烦上加烦,伸手重重拍打在白猫的肚皮上,白猫喵呜一声,逃到床下。
过了一会,他心情恢复,有些愧疚,特意找来鲜鱼干,趴在床边招呼白猫来吃,然而挨了打的白猫却警惕地缩在角落,发出威慑性般的喵喵声。上岛一时又觉气极,不讲理的猫,自己闯了祸,现在却在这对自己张牙舞爪,自己对这只猫的好,它一点也不知道回报。
第二天,上岛圭回到家,进房间后,白猫像是忘了昨天发生的事一样,亲昵地跑到他的脚边,上岛圭面上露出冷笑,俯身抚摸白猫,然后从书包里抽出尺子,狠狠打在白猫身上,心想,让你昨天那样对我。白猫措不及防挨了打,十分惊吓,跑到桌子底下痛苦地喵喵直叫,上岛圭不理,心想要给这猫些教训才好。
从那以后,上岛圭唯一的白猫朋友在他心里就有些变了,他不再像以前那样,觉得这猫无论如何都十分可爱,反而要求严格起来,没有主动亲昵他,便扣除猫粮一天,随意跳上自己的床,坏猫,用戒尺好好教育一番,上岛圭心想,自己多像它的父亲啊,区别只在于他父亲一开始对他便是如此。
最后,在他拿着戒尺追得白猫上窜下跳时,被白猫伸爪抓伤,暴怒的上岛圭将白猫狠狠丢出房门,白猫窜入庭院便不见了。然而它似乎找不到出路离开,只在宅院内不停徘徊,家里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他饲养的猫,不敢喂它也不敢赶它,白猫在上岛的家里过着流浪般的生活,很快变得皮毛黯淡,瘦骨嶙峋。
上岛圭冷眼相待,他已经厌恶了温情的游戏,他不需要人类朋友或者动物朋友,什么都学不会的时光已经过去。如果……如果这只猫能回来做一只温顺的宠物,倒是可以再给它一个机会。
后来,某天下学以后,上岛圭做厌了题目,开窗远望放松眼睛,看到廊下一抹白色的身影,正如初次见面般对着一个经过的女仆喵叫,女仆于心不忍,从口袋中悄悄拿出些什么,上岛圭看着眼前的一幕,脑中轰然一响,这只无耻的,只知道谄媚的猫啊,从不知道自己真正的主人是谁。
他快步走到廊下,猫和女仆早已都不见踪影,上岛圭原地站立一会儿,只觉得跳得很快的心又平静下来。他让人将猫捉回,关在笼子里,每日除饲养外毫不关心,房内异味难忍,他也仿佛未察觉般。终于有一天,他下学回家,发现笼里的猫趴在门边,奄奄一息的样子,他打开笼门,白猫却突然振奋地窜起,狠狠一爪子抓在他扶着门边的手上,然后快速跳上书桌。
上岛圭拿起桌上的戒尺,向白猫挥去,孱弱的白猫跳上窗台,焦急地徘徊着,最终在他伸手想要抓住它时,从窗口跳了出去。上岛圭听到一声沉闷地响声,窗下传来凄惨的,声量极小的猫叫,最后也听不见了。
他走到楼下,发现白猫已经摔死了,躺在地上的半边身子被血染红,眼睛也睁着,上岛圭愣愣地看着白猫的尸体半天,周围已经有远远看着而不敢上前的仆人,大家惊讶地注视着脾气古怪,十分任性的上岛少爷,他却仿佛没有看到那些目光般,抱起已经死去的猫,走到廊下坐了下来。
上岛夫人急匆匆地赶到,惊叫着问上岛圭这是在做什么,而自己的儿子只是沉默地不说话,她命令仆人马上把上岛圭带回自己的房间,却遭遇了激烈地反抗,上岛夫人欲哭无泪,不知如何是好,而上岛圭却只是静静地坐着,死去的白猫很快变得僵硬,血腥味儿也变得难闻起来,上岛圭的衣服被白猫的血弄脏了,看着十分渗人。
他的内心十分奇怪,心想,这只猫竟然也懂自杀的意义?猫不应该只是猫么?这只猫,竟然用死亡来逃避了自己。但是,自己也永远失去了它,他分不清自己到底是难过还是惊讶,但抱着猫尸,竟让他有一丝安宁的感觉,他多么想从此以后就做一个他人眼里的疯子,再也不要做这些年来不被人爱,也不被人理解,去向一只猫索求的上岛圭呀。
他在廊下,坐到夜幕将至,灯光照在他身上,快要入冬的夜晚变得寒冷,最终,他突然觉得了无乐趣,那份死亡带来的宁静已经消失,便站起身来,随意放下猫尸,又走回房间去了,远远看着的上岛夫人见状,立刻跟上,小心翼翼地劝上岛圭换衣洗浴。她不经意间回头,看到那只死去的白猫在灯下泛着青色的光,只觉得毛骨悚然,便让仆人马上处理掉。那个夜晚,上岛圭的父亲有事未归,整个家宅仿佛经历噩梦一般,唯有上岛圭,早早地进入了梦乡,第二天早上起来,他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般,又成了上岛家聪明冷漠的独子。
后来,他母亲似乎找了些什么人,和他聊天并问了些问题,家里的仆人也逐渐变得面生了,母亲看他的眼神也充满了畏惧和担忧,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上岛圭再也没有表现出任何奇怪的地方,或者说,他母亲习惯了他偶尔异常的样子。总体来说,他大概成为了父母想要的样子,上岛圭便这样长大成人了。
Chapter 11: 第十一章:往事,我所谓的小白猫(2)
Notes:
(See the end of the chapter for not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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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大后的上岛圭能言善辩,体格健壮,他酷爱交际,比起同个圈子长大的各类好友,反而更喜欢脾气直爽,甚至人品有些低劣的商人们,每每和这类人应酬之际,大家一片烟酒自便中,他反而觉得安心又舒适。除此之外,对各类运动他也多有涉及,不仅网球、高尔夫等玩得极为熟手,滑雪、跳伞也不在话下。
某日,上岛圭在朋友的介绍下认识某位研究运动轨迹捕捉的教授,据说是国内在这方面的权威人物,他要了对方的联系方式,前去学校拜访,却被告知教授出国参加会议,无功而返。彼时正是入春之际,樱花开得极早,校园里却没什么人,他路过一处草坪,看到一棵极高的树下,柔软的黑发下衬着一张白皙安静的脸,那便是他和羽生的第一次见面。
那时羽生刚入学不久,对一切尚觉得十分新鲜,天气正好的日子里,他坐在樱花树下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之前随手买的专业书,一边担心花粉过敏症,一边又觉得樱花确实非常漂亮,对远处驻足的上岛毫无察觉。而不远处,上岛圭正望着树下的羽生,他视力极佳,甚至能看到对方翻书时书页拂过一截突出的腕骨,其后的线条隐匿在松垮的白色毛衣之下。他打量一会,不由拿出手机,咔嚓一声拍下。
上岛圭成年后,极爱身材妖娆的情人,无论男女。他身边待过的男男女女都是十足人精,懂得如何在他允许的范围内向他撒娇卖好,又不让他觉得厌烦过界,和情人相处如同养猫,只不过情人们比不通人性的宠物更懂得进退,既让他享受挑逗的乐趣,又不用担心其后麻烦。他出手大方,在床事上却颇有些恶趣味,加上人又极容易厌倦,感情到最后也只剩可取所需的消遣。
偶然遇到的人虽然长得好看,但他并不喜欢招惹和自己离得太远的人,只是偶尔翻阅手机相册,看到之前拍的照片,依然有股心痒痒的感觉。
第二次前去拜访已是一个月后,教授刚结束工作,正做着课间的收尾工作,办公室里只有他和另一个人,对方不时低头整理文件,白色的衬衫长袖挽到手肘处,后脖颈纤细而瓷白,他神态专注,只和来客点头致礼后便没有再做动作,然而上岛圭心里一跳,已经将羽生认出,他佯装等待教授,内心却觉得,真是无巧不成书。
上岛圭原本是想请这位教授做自己手下项目的团队顾问,借一借名头,然而对方却十分谨慎,转移话题到其因资金未到而迟迟未开展的新项目上,上岛圭知道对方醉翁之意不在酒,一时却不好拒绝,教授这类人,打起交道最为烦人,既要面子,又十分懂得拐弯抹角。“没办法呐。”对方一副苦恼的样子:“带着学生们,总得让他们有实践的机会……”
听着觉得无趣,告辞了教授后,上岛圭径直去了一位舞蹈家情人的公寓,上床的时候,他将头埋在对方颈肩,舞蹈家身材极美,柔韧性极好,眼神艳而煽情,上岛圭一通用力,不能说不满意,却始终觉得哪里不对。不应该这么熟练,不应该这么配合,应该像看上去那样……无辜而生涩。他躺在床上,知道自己在想着什么。
上岛圭想,做浪子可以,花花从中过也可以,但羽生,羽生不是随便伸手抓到的蝴蝶。
然而第二天,假装权衡后,他还是打电话给那位教授,表示自己愿意出资赞助,条件只不过是自己要经常过去查看项目情况,对方不胜欣喜,自然答应。
放下电话,上岛圭只觉自己越发堕落,这个年纪,居然还像小孩一样,顾着自己喜好做事,但一想到假公济私的通道已被打开,又不由松了口气,身心舒畅。
……
从那以后,他常借公事之名前去,表面上和教授所带的学生还有团队来往甚多,背地里,他悄悄观察羽生。上岛圭偶尔装作好奇,问大家些问题,羽生回答问题时语速不慢,但却经常停下来思考,周围人往往催促,羽生依然固执地沉思,直到想好了才继续回答。他思考的时候歪着脑袋或者低着头,一副极为认真的样子,殊不知上岛圭根本不在乎问题的答案,只看他觉得有趣而已。羽生老家在仙台,说话时偶尔冒出东北方言词,有时需要解释,他有些不好意思,上岛圭却觉得这样也蛮可爱。
上岛圭本来以为羽生性格极静,接触久了以后,却感觉对方像一只涉世未深的动物,虽然谨慎,但只要稍稍引导,跳脱的部分便显露出来。他本想速战速决,早日把人弄到手里,过足了瘾就了却这桩,却不知道怎么,始终卡在路上,仿佛猎人把箭搭上了弓拉开,却迟迟未放手。
某日,上岛圭在路上遇到几位认识的学生正结伴去进餐,问及羽生,知道对方一个人留在活动室内,走到一看,发现羽生正趴在桌上发呆。他走进去,把人吓了一跳。上岛圭微微一笑,忽略他惊讶又疑惑的神情,只问教授今天是否在。羽生告诉他教授去午休了,请他下午再来。他扬起一个温和的笑脸,说正好我还没吃饭,不如和我一起?
羽生当天胃口极差,也不知如何面对这位赞助人,一时有些紧张,只推脱拒绝,上岛圭却一副笑眯眯的样子在一旁坐下,说道,还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羽生心想自己什么也不喜欢吃,对食物不感兴趣,也只好说了饺子和年糕杂煮出来搪塞对方。
上岛圭面上一副随和,却暗暗观察羽生,对方绷着身子,有些不知所措的样子让他既想前进逗弄,又觉得自己找错了目标,他毫无征兆地拉起对方的手腕,摸到那块突出的腕骨,开玩笑道,你这么瘦,真喜欢吃这些?
羽生有些错愕,上岛圭却又放开他的手,说开玩笑而已。说完站起来,道自己有事先走,装作不经意的样子离开了。
不是好时机,上岛圭后来想。但是在羽生这里,他同样也找不出任何一个时机是好的。他做了这么多无用功,换在以前,只会觉得浪费时间,现在却连碰碰手都觉得自己冒进了。实在是见鬼。他在心里想。
……
天气快要入夏,日光也渐渐强烈起来,上岛圭的心情同样也有些倦怠,他迟迟没有进展,内心挫败又诡异,来的频率也没之前那么勤。他换情人的频率也慢了下来,舞蹈家的身材和功夫竟挽留住他一个季节,他啃这位情人,虽然怎么啃都不是最满意,但对方纤细白皙的后颈,张开的蝴蝶骨也是极好。
直到某日,他路过学校,又顺路进去,只当转转,走到之前的常去的活动室,却发现羽生坐在室外不远处的长椅上,凝神地看着某个角落。上岛圭顺着他的目光过去,发现是一只三花猫咪,正欢乐地舔着一处不知何处而来的积水。此时有些热,羽生外套一件薄薄的天蓝色外套,却不见出汗,他手里拿着喝了半瓶的矿泉水,手指搭在瓶盖上,白而细。上岛圭看着羽生的侧影,羽生看着那只小小的猫咪,就像第一次见面那样,没有发现他,而他却突然明白了一件事,平白无故的,上岛圭对着阳光下的一切露出微笑。
原来是我想错了,上岛圭近乎温柔地听着自己的心脏不寻常的跳动频率,这是心动。
原来我是喜欢他,想和他谈恋爱啊。他想道。
Notes:
这周去去走亲戚所以没有写很多…………本来想至少写三章写到表哥得手这样……
下周一定继续努力……
说起来写这种心理状况不太健康的1怎么就这么顺手……
Chapter 12: 第十二章:往事,我所谓的小白猫(3)
Summary:
先更一章……另一章我可能明天或者星期一……这样
下周我可能只更一章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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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认了自己的心意之后,上岛圭便大方起来,如果说之前还有所收敛,做出一副一视同仁的假象,之后却偏心得一眼即知,他将商场上学来的东西老练地用在情场上,时不时对着羽生做出亲昵状,又看似十分不经意,旁观者清,渐渐看出他的意图,只有当局者一边疑惑,一边在他的亲密陷阱里团团直转,又不敢贸然拒绝。羽生本来与同学前辈都相处融洽,在上岛圭日逐渐明显地区别对待中,众人态度却变得有些微妙。
羽生以前读高中大学时,都遇到过不同程度的表白追求,男女皆有,同龄男生无论什么脾气性格,总憋不住太久,拒绝几次以后也不会再纠缠,而上岛圭从不开口,也不容质问,即使偶尔让他觉得有些气恼,也无从发作。
上岛圭享受着拉扯的过程,他以前最嫌这样麻烦,善解风情是他看来最大的优点之一,此时却觉得别有一番风味,仿佛在森林里悠闲踱步地狮虎,知道任何小型猎物都是唾手可得。他和舞蹈家情人分了手,在对方幽怨的眼神里提出了最后一个问题,什么样的生日礼物是他完全不想要的?舞蹈家情人愤然回答,当然是不能换钱的礼物。
上岛圭这些年生日,收到无数名贵礼品,他一一回味,觉得没有一个合适。犹豫再三,从书房底下找出一个精美锦盒,里面是一只白瓷猫像,他当时收到时,只觉触电般,便塞到一边不管了。此时在灯下细细打量,白瓷雕琢的猫咪纤细美丽,泛着柔和的温光,他又想起羽生观看猫咪喝水时的神态,只觉得这是件再好不过的生日礼物。
到了12月,他把这件早就准备好的礼物送给羽生,不到半日便被对方退回,羽生虽然不懂鉴赏,也知道这只白猫必然极其昂贵,不愿收下。上岛圭自然不肯收回,只说除了他,自己也没有别人可送,而且羽生不是喜欢猫咪吗,这件礼物是正正好的。
推脱几番,上岛圭依然执意要将白猫送给他,羽生心急下,声音略提高道,您怎么能这样。
上岛圭哑然失笑,说道,怎么了?这只是个礼物而已。羽生想起这几个月来,上岛圭有意无意地暗示,又似乎无事发生般的略过,始终黏在自己身上却无法捕捉的眼神,还有一些只要注意就会立刻消失的小动作,心里几乎有些委屈,他低下头,有些疲惫地说,您不要再这么对我了。
上岛圭心里泛起一阵怜爱,心想今天是他的生日,应该让他开开心心的……便开口道,你不要就不要,我选别的礼物送给你,你喜欢什么。他伸手去拉羽生,想安抚对方,却被对方躲开。上岛圭不顾他躲避,反而抓着他的手臂,温柔地问道,yuzu难道讨厌我吗?
羽生郁闷地回答,没有。上岛圭心下一喜,又听对方补充,也不喜欢你。
上岛圭假装沉默一会,感觉到羽生的情绪变得有些紧张,才开口道,这可不好,我可是你们的出资人啊,得罪我可怎么办?羽生抬头看他,却发现上岛圭笑眯眯,才反应过来这是在逗他。
然而之后,上岛圭却正了正神色,说道,要是我是认真的,你不喜欢我,我就去和你们教授说撤资怎么办?羽生一愣,一时间竟不知道如何作答。上岛圭看他不知如何回应,又开口道,开玩笑的,我怎么可能这样。
羽生却真的开始思考起来,如果上岛圭撤资走人,大家努力多时的项目戛然而止,该有多可惜,他小心观察上岛圭,却分辨不出眼前人真实的喜怒哀乐是什么。
“yuzu,你真是太天真了。”上岛圭叹了口气:“如果我真的想威胁别人,恐怕就是你们教授的女儿,他也不得不考虑一番。”他凑近了羽生,拂去他外套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手指重重按过对方的肩胛骨。
“我之所以等到现在,就是因为我真心喜欢你。”上岛圭轻言道:“但你不答应我,我只能等着。我保证,不会勉强你。”羽生心受惊吓,不知如何开口,只对上上岛圭的眼神,高大的男人也正注视着他,十足的温柔而缱绻,烫得他一颗心紧张飞跳。
……
那之后,他们两人的相处反而开始自然起来, 学期近末尾,上岛圭偶尔陪羽生在图书馆坐着,一身西装革履,引人侧目,他借手机处理事务,一旁羽生读读写写,几次下来,上岛圭反而觉得耳净目明,这样陪着对方也不错。羽生一开始以为上岛圭坐不住多久,没想到耐心奇好,久了也习惯了,上岛圭和他挑明后,他被紧逼的感觉反而消失了。羽生认真做事时,心极静,上岛圭不会打扰他,倒是让他挺满意。
时间走到假期,羽生搭新干线回家,上岛圭难得没有出现,他早和羽生打过招呼,新年会和家人前往关西。 羽生回到家后整个人放松许多,把书本一丢,专心休假,每天贪吃烤橘子和年糕,直到某天照镜子,觉得自己吃得脸皮发黄,愤怒戒掉橘子。他每天吃好睡好,没有心事,脸蛋也圆圆起来。
新年的最后一天,他边吃红豆年糕边和家人一起看红白晚会。他平时在外读书,不在父母身边,一回家就被诸多溺爱,脾气也娇纵起来,和姐姐推脱各种洗碗工作,被对方冷酷拒绝,只能端着碗走向厨房。冲洗碗里的洗洁精时,又听到姐姐哒哒走来,说道手机响了,便把他放在客厅的手机向他一扔。
深夜的厨房里有些寒气,羽生看了看屏幕,上岛圭的名字在厨房的白灯下清晰又僵硬,家人在客厅嬉笑的声音传到厨房也仿佛很远,他接起电话,只听电话那头也是一样的安静。
“yuzu。”上岛圭开口:“新年快乐。”
“谢谢上岛桑。”羽生谨慎回道:“你也是。新年快乐。”
两人陷入沉默,羽生正想开口挂掉电话,上岛圭又说道:“等一会。”他正在阳台,父母早早入睡,并没有守岁的习惯,夜晚极冷,他拿着电话,默默等待,最后,极为遥远的地方传来一声烟花盛放的声音,随后便是一阵又一阵此起彼伏的炮声。
“是花火吗?”声音传到羽生那边,更加模糊,他不确定地问道。
“是。”上岛圭凝视着远方,自己看不到的地方,想象着一片片的夜空中亮起的花火,想象着羽生在电话边的脸庞,又一次说道:“新年快乐,yuzu。”
电话那头无声无息,最后,羽生一边把碗放回碗柜里,一边又一次回应他:“新年快乐,上岛桑。”
……
第二天,上岛圭订好机票,直飞仙台,他母亲习惯儿子公事繁忙,父亲更是无所谓,上岛圭落地仙台,打电话给羽生,对方听说他已到仙台,十分惊讶,却不肯过去找他。
“不好意思,我有些事。”羽生想了想,编道:“今天要和家里人去拜访——”
“yuzu。”上岛圭在市商场里闲逛,不知为什么,声音听上去有些落寞:“今天是我生日,能不能陪我吃顿饭?”
“……”羽生很想说关我什么事,最后也只能小声回答,那我考虑一下再去找你。他今天根本无事,本来打算玩一天游戏,此时无奈地从床上爬起来,和家人打招呼出门。
就当是尽地主之谊……他想。
仙台不是大城市,商场规模也不算大,上岛圭在门口闲逛一会,看到羽生穿着羽绒服,戴着围巾赶来,他身材瘦削,这么穿不但不显得臃肿,反而衬得脸十分小且萌,上岛圭心痒之下,觉得如果能抱一抱该多好。
两人见面后,羽生一时无言,倒是上岛圭十分大方,反问道:“不祝我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羽生反射性回道,反应过来后反而觉得有些奇怪,上岛圭则忍俊不禁。
时间已近中午,他早就订好餐厅,入座后不久,侍者便将滋滋飘香的牛舌呈上。羽生一边吹气一边小口啃咬,仿佛猫吃鱼,看得上岛圭心满意足。
“你好像胖了点?”他注视着对方似乎圆润起来的面孔,有些好奇。
“……”十分不爱听,羽生迅速地皱了下眉,假装没听到的样子。上岛圭少数几次看他情绪外露,似乎都是自己做了他不喜欢的事,说了他不爱听的话,不觉得生气,反而觉得这样更有趣些。
“您的生日是新年第一天吗?”吃完一小半碗里的食物,羽生突然想到:“今天,不应该和家人一起的吗?”
“他们不在意。”上岛圭随意掀开桌上的杂煮汤的盖子,热气冒出:“我也不在意。”
“……”羽生本意是想提醒对方早点回去陪伴父母,对话悄悄却划入他不想打探的隐私范围,便不再继续话题。
快吃完时,侍者送上一块小小的蛋糕,放在羽生面前,上面插着根小小的蜡烛,他以为侍者摆放错误,想递给上岛圭,却被对方阻止道:“这是我请你的,我不爱吃蛋糕。”
三角块蛋糕上精心绘制着繁复的花边,彩色螺旋小蜡烛有一些别样的趣味。羽生左右为难,蛋糕无所谓,但是蜡烛不是生日的人吹的吗……为什么也会插在这上面。
上岛圭发现后,又说道:“生日愿望也送给你。”
羽生从未见过这样操作,想了想,最后只能草草吹掉蜡烛,却又被上岛圭问道:“许了什么愿望?”
“……祝您心想事成?”他回答道,觉得这样总不算占了上岛圭一个愿望的便宜。
“嗯。”不知想到什么,上岛圭的表情像是十分开怀。
羽生低下头,拿叉子叉在这块又白又甜的蛋糕上,吃了没几口,没吃出什么味道,又听上岛圭说道:“yuzu,我想和你一起看花火。”
Chapter 13: 第十三章:往事,我所谓的小白猫(4)
Not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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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岛圭儿时听自己的小表弟说,关西外祖家每逢节庆,便有人在夜晚点燃花火,他被父母带着前往观看多回,有时因时间太晚提前睡着,最后却会被烟花燃放声惊醒,睡眼朦胧中,被花火照亮的天空却极为美丽。幼时的上岛圭一边不屑,一边在某个寒风凛凛的夜晚悄悄跑到阳台,却没有看到任何花火,只听到远处阵阵声音。第二天,他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和母亲提起,母亲说是呀,一家人还从未参加过这样热闹的活动,便计划等父亲有时间,一起出行。
然而到了出行当天,父亲爽约,迟迟未归,母亲强颜欢笑,推脱自己头疼。后来他才知道,父亲是急匆匆赶回东京,给情人庆生。后来母亲再想组织全家出游,也被他冷淡回绝。
多年后的新年夜,他隔着手机,让羽生陪自己一起听着远处的烟花声响,觉得已经足够满足,却在对方又一次回应自己新年快乐时,动了更多的心思。
羽生拿他的生日愿望,祝他心想事成,上岛圭心里想的就是,想和你一起看花火。
“……仙台现在没有花火。”羽生听到后,第一想法是,仙台没有新年花火,看不成了:“一般只有七八月会有……山太多了,很少有花火大会。”
“……没关系,总会有机会的。”上岛圭站起身:我想回酒店休息会,辛苦你陪我吃饭。”
“……昨天,电话里那个,不是花火吗?”也许是对方表现得有些失落,羽生忍不住问道。
“只是在远处听了听声音。”上岛圭回答:“我很少看那个。没什么人会陪我,没有意义。”
“……”不知道为什么,有种再继续对话下去会不太好的气氛。羽生把脸缩回围巾里,悄悄大量上岛圭,对方眼下泛青,看上去很疲惫的样子。
“为什么想看花火?”过了一会,他还是轻声问道。
“……”上岛圭径直向前走,酒店离车站订得很近,走过等车的人群,他才装作不经意地开口:“我小时候唯一一次和母亲说想去看花火,是因为我表弟和我说他们一家一起看的时候,会觉得很幸福。我母亲安排了一次全家旅游。我那时候其实有点期待。”
“……”
“不过那天我父亲没有来,我母亲也说自己不舒服,但我听到她在自己房间里哭。”上岛圭想了想,继续说道:“后来我才知道,我父亲一直在外有情人,他那天买了礼物,回东京去给他情人过生日了。”他耸了下肩膀:“事情就是这样。你不用同情我,觉得是童年创伤什么的,我和我父亲本来感情就不好,我只是有点可惜,因为这件事,我很少看花火。”
他看似平静, 却不敢告诉羽生,在他心里,却有些羡慕父亲的情人,哪怕是露水情缘,父亲依然愿意千里迢迢奔去,那场花火,也许本来就不应该属于他没有爱的家庭,但却成了他无爱生活的象征。上岛圭现在觉得自己遇到了姑且算爱的人,他想和对方一起看看花火。
“……”后悔之前的问话,羽生不知道是否该出言安慰对方,上岛圭却突然停住脚步:“快到了,我自己回去吧。”他伸手帮羽生拉高围巾:“太冷了,不要在外面待太久。”
……
回到家以后,羽生径直回到自己房间,躺在床上发呆。
总感觉自从上岛圭和自己挑明心意以后变得有一点………可怜。
这个想法一冒出,他又觉得自己很奇怪,上岛圭又有钱,又有地位,缠着他这么长时间,之前还阴阳怪气地暗示可能撤资,不管谁可怜,上岛圭都不会可怜,像这种有钱的大家庭,各种问题应该很多吧,才轮不到自己去可怜他。
……但是……羽生又一想,他还告诉我他家里的事……因为上岛圭的身份,羽生一直有种巴掌甩不出去的无力感,生怕真的惹恼对方以后,害得教授、同学们也受到牵连,而此时,真要他冷漠地看待上岛圭给自己讲的童年往事,又觉得,好像有点太冷血了……
他本来应该开始打新买的游戏,此时却为了一个资本家大少爷的心事在床上翻来滚去,羽生自己都开始怀疑,我是不是发烧了。
恰逢他姐姐进屋寻找指甲刀,看着弟弟一副天真的愁容,倍感奇怪。羽生便顺势问道:“假如有一个你并不喜欢的人喜欢你……嗯……然后他又和你说了些事,你觉得他很可怜,这正常吗?”
“那要看是什么样的事。”他姐姐思索着回答:“如果是小事的话,我只会高兴,但如果是非常大的事的话,必要的哀悼也是有的。”
“那,家庭生活不幸福这种呢?父母经常吵架之类的。”
对方一副了然地样子:“那就无所谓了。他只是在博取你的同情心而已。”
“……是这样吗?”羽生有些惊讶,这倒是从没想过的方向。
“家庭不幸,身体缺陷,人生中的遗憾。”他姐姐桩桩数来:“喜欢提这些的人,都是为了让你同情他,然后答应他的要求,这种手段太常见了。”
“……”好像有点道理。他又开始思索起来。
“不过这也算不了什么。”他又听到姐姐说:“喜欢一个人不就是这样嘛,爱的目的大多都相同,方法就那么几个。”
“那,怎么判断对方有多喜欢自己呢?”羽生疑惑道。
“……用心?可以感受到吧。”姐姐也犹豫了:“不过,对方有多么喜欢其实并不重要,自己的感觉才是最重要的。如果自己不喜欢的话,对方再怎么努力,应该也不会在意。”
是这样吗……羽生叹了口气,觉得实在很复杂。
……
仙台除了有羽生以外,对上岛圭来说实在是个很无聊的城市,他毫无参观兴趣,只在酒店办公,顺带查了全日本最早的一批花火大会。他定好行程,打算明日就离开。酒店里暖气很足,他有些困倦,打算小睡一会,却接到羽生的电话。
“上岛桑。”羽生在电话那头,似乎有些犹豫:“今天下午有空吗?要不要去爬山?”
“……爬山?”上岛圭有些意外,但当然求之不得:“有空。你打算什么时候出发?”
……
日本东北地区,多山多森林,民风尚武,民情淳朴,羽生从小到大,和家人出游,被拉着爬过不少山丘,实在不能说喜欢这项运动。
此时,带着上岛圭在山上艰难爬行的羽生依然很难说喜欢这项运动。
他本来想带着上岛圭坐公共交通到登山处,被对方皱着眉头叫了出租车,驶向仙台近郊,两人先在山脚下的小店随便吃了拉面和饺子,又慢悠悠地走到登山口,此刻天将近全黑,山间清冽的冷口气和感到有点酸痛的小腿,让羽生有点后悔这样的安排。
上岛圭的身体素质极好,早年常进行户外徒步,即使这次未做什么准备,依然能够轻松前行,只是看羽生一副吃力的样子,刻意放慢速度,跟在他身后。他内心好奇羽生为什么突然邀请他爬山,这地方虽然是个景区,但冬季人烟稀少,植被苍青,实在没什么好看的。但看羽生一副累得气喘吁吁的样子,也不好开口询问。
山路实在不算很长,大约一小时半后,两人终于登顶,山顶一片凄凉,少许灯光照着树影,营造出甚至有些可怖的氛围。
“到山顶了。”上岛圭看着旁边弯腰喘气的羽生,对方花了一会时间的呼吸才平复下来,羽生看看四周:“那里有个观景台……我们去那里。”
观景台上只他两人,夜幕早已降临,从此处看向仙台市内,一片灯火闪耀,竟然颇为繁华,上岛圭和羽生并肩而立,不觉有些好奇:“yuzu是想带我看仙台的夜景?”然后捧场道:“确实很漂亮。谢谢你。”心里却想,原来羽生喜欢看夜景,那以后就带他搬到高层去,天天都有夜景看。
“……”羽生有些心虚地看着上岛圭,解释道:“不是没有花火吗……都是亮的东西,要不上岛桑就看这个吧。”
“……”上岛圭有些意外,回头看了看他,羽生更加心虚,他也是临时想起,现在看起来,好像是有些牵强。
“不是敷衍你,但我查了一下……离仙台近的地方今天也没有花火,过几天有些小型的晚会,不过你生日只有今天……”羽生又和他补充道:“而且我觉得,如果看花火的话,是从地上看向天上,但是从山上这么看的话,就是从山顶,看向下面……”
“上岛桑你已经长成大人了,回首以前不开心的事,也可以像攀登过以后这样看,就不会总觉得那么难过了。”
被风吹得有点冷,然而上岛圭听完他的最后一句话,只静静地注视着他,看得他越发紧张起来,心想拉着人家爬了这么久,还强行灌输这种鸡汤,恐怕上岛圭在心里觉得他很蠢也说不定,后悔了,他想,下次还是准备得正式一点吧……
但上岛圭心里想的是,羽生居然因为他随意解释的话,想了这么多。如果换成别人,他大概以为对方同情自己而生气,上岛圭讨厌不知所谓的同情,更不喜欢莫名其妙的励志,在他心里,自己根本没有童年阴影,他只有热烈,野心和占有。但在这么冷的冬夜里,整个仙台尽收眼底,他听着羽生磕磕绊绊地解释,笨拙地开导他,突然觉得,自己之前关于羽生的想法是大错特错的。
他根本没有能力随意地占有他,之前不可能,现在更不可能,他渴望着羽生爱他,是一种奇怪的冲动,就好像童年的时候,渴望那只白猫无条件地跟随自己一般,这种反复已经灭绝的渴望,在一种天生的吸引力下悄然复活,如果这种爱不存在,那其他占有都没有意义。他想,他应该把羽生抱在怀里,那样该有多充实,多温暖,多么幸福。
上岛圭走上前,假意帮羽生把爬山弄乱的围巾整理好,整个人似乎将他围住:“谢谢yuzu。”他的气息很热,低头的时候扑在羽生的耳边:“夜景我很喜欢,你和我说的话我也很喜欢。我会一直记住今天。”他忍住那股想把对方揉进骨头里,狠狠吞吃的感觉,语气反而越发温柔:“冷不冷?再看一会吧,累了的话,等会我背你下山。”
远处的市区亮起的灯更多了些,仿佛一片别样的星轨,地上的永不盛放也永不熄灭的花火,属于上岛圭的新年的第一天的生日礼物。
他觉得自己将牢记到死。
……
下山的时候,自然没有让上岛圭背着,但是对方坚持着和他换了衣服,理由是自己爬山有些体热,羽生的长款羽绒服在上岛圭的身上不但拉不上拉链,也短了很多,不合身的效果十分明显,上岛圭只说敞开正好散温。相反,羽生换上上岛圭的外衣,倒是觉得十分暖和,柔软,甚至防风功能也极好,舒适度拉满,甚至到回到市区,和上岛圭告别回到家后,羽生才在玄关处反应过来,望着大了不少的衣物回过神来。
怎么忘了换回来了。羽生惊讶。上岛圭也忘掉了,难道他没觉得不舒服吗……
Notes:
补完了!!!不用明天努写了!!
不出意外下章表哥就该有的都要有了。
一开始觉得分上中下三章就可以写完往事的我实在太天真了根本写不完……
Chapter 14: 第十四章:往事,我所谓的小白猫(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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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假过半,羽生返回东京,略做收拾,把之前往还上岛圭的衣物送去干洗店,对着小票一阵叹气,记性不好犹如丢钱。
傍晚时分,简单地吃了点面包后,羽生半躺在床上,看最新的游戏资讯,上岛圭打来电话,自从仙台离开后,上岛圭的活跃程度更上一层楼,羽生漫不经心地接起,听到对方说道:“今天回来了?一起去吃晚饭?”
“不了,我已经吃过了。”羽生庆幸自己吃得早:“衣服我送去干洗店了,到时候还给您。”
“……”电话那边的上岛圭似乎是在轻笑:“这么客气?”
羽生一听到这种语气,就觉得心里不妙,推脱着挂了电话。
接着想继续查点资讯,却没什么心情,索性把电脑关了放在一边,对着手机发起了呆。
新的一年又开始了。不没有成功从资本家大少爷那里脱身,反而好像和对方拉近了距离……羽生皱起眉,都说有钱人的兴趣稍纵即逝,但上岛圭已经坚持了大半年有余。最可怕的是,他感觉自己好像有一些习惯了。
上岛圭不强逼利诱,勉强算得上死缠烂打,喜欢动手动脚,却没有真的过界,他是一个最懂得周旋的学生,永远知道怎样不会挂科。前提却是审核的人过于心软,而这点,上岛圭自然也十分清楚。
不能习惯这些!羽生下定决心,痛改前非,下次见面,他一定要再和上岛圭说清楚一次。如果他还是执意,那只能和教授说明情况,找个办法减少两人见面才好。
不过,如果上岛圭可以答应放弃的话,那也许做个不痛不痒的朋友,也是不错的选择……他又想。
……
上岛圭从仙台回东京后,只觉得满心甜蜜,春风得意,工作效率奇高,积极主动地向羽生发送一日三餐的邀请,偶尔得到回应,便如少男般快乐。羽生返学后,他便立刻打电话给对方,听到对方提起衣物的事,才想起来那件极不合身的羽绒服还在行李箱呢,便翻出来交给助理清洗。
下次正好借还衣服的机会见一面,他打算道。
自从他心里想着和羽生搞纯情恋爱的把戏,身边的情人走的走,断的断,不必要的应酬时间也被推掉,日子久了,身边的狐朋狗友也逐渐注意到,半开玩笑地抱怨上岛圭要更上一层楼,和他们这群朋友疏远关系,为了安抚这群人笑里藏刀的调侃,上岛圭无奈假借生日补办的名义,约好周六晚聚会。
当日他自小关系亲近的表弟石神拓也从国外回国小休,也应邀而来,酒店中层的宴会厅被装饰成夜生活气息浓郁的舞厅风格,请来的外籍爵士女歌手和DJ轮流演奏,临时舞池内人头耸动,热闹非凡,上岛圭偶尔怀念这样的气氛,和一群人喝酒嬉闹,直到手机电话响起,他走到外面接起,听到羽生声音清晰地说道自己已经在酒店楼下。
上岛圭惊异,只让他稍微等会,便不动声色地检查自己的手机信息,发现晚餐时羽生曾发信息问自己如何归还衣物,回复他的却是一串酒店地址,上岛圭想起自己之前随手把手机交给石神,又瞥到羽生发来的短信中的衣物等词,想来是自己忘记锁屏,石神又误会对方身份,不由有些恼火。羽生又发信息,表示今天时间已经晚了,去酒店不方便,可不可以改日再说,却没有再被回复。上岛圭揣摩羽生的心理活动,觉得这个糟糕的乌龙恐怕把他的小目标吓了一小跳,定了定神,又接起电话,同时下楼去见他。
酒店是会员制,门口安保严格,羽生只站在角落等他,他心里疑惑上岛圭给的信息如此不合常理,又怕自己失礼,坐电车赶到酒店后,心里只觉得忐忑不安。上岛圭看他等待自己的样子,对自己胡来的表弟又是一阵内心上的谴责,他走过去,接过他手里放衣物的袋子,只让羽生上楼等会,他会找人开车送他回去。
羽生还完东西,想直接离开,上岛圭却极为坚持,理由是时间晚了不够安全,羽生在内心无语,只觉得自己在上岛圭心中的形象,还真是让人不忍探寻。上岛圭带羽生上楼,只吩咐侍者将他安顿在休息室,打电话给已经下班的助理,让他马上来酒店。
然而周六晚上,交通限制颇多,助理迟迟未来,羽生想着和上岛圭打个招呼,自行离开,便跟着侍者进到宴会厅,人来人往,颇为热闹,晚宴到深夜阶段,原本松散的爵士乐也换成热情洋溢的舞曲,灯光闪烁下,找到上岛圭更为困难。他走到简易吧台边,正想电话联系上岛圭,却被身边的人缠住。
“你是上岛桑找来的吧?”那人年纪颇大,显然酒意浓重,只道:“和我一起喝一杯,我和上岛君可是很好的朋友哦。”
对方身上的酒气颇浓,羽生皱眉想离开,却又被对方拦住:“别走嘛,和我喝不也是一样的吗?诺,这杯度数很低,你这样的年轻人一定也会喜欢的。”说着便把手中的酒杯硬塞给他。
他正想用力些摆脱,被推过来的酒杯却被人接走了,一回头,上岛圭带着熟悉的笑容说道:“您和他喝有什么意思。”说完一饮而尽:“您和我才是酒友嘛。”他一只手搭在羽生肩上,放下杯子时却用了些力气,对方在杯子碰撞声中忽而酒醒,讪笑着说,上岛君好酒量,便借故离开了。
“到这边来。”上岛圭突然恢复面无表情地样子,拉起羽生走到靠右边的位置,不知为什么,羽生感觉上岛圭似乎心情不太好。
“不是让你等人过去送你回去。”吧台右侧处只有他们二人,离舞池舞台都远,上岛圭刚一坐下,便开口问道:“来找我?”却带了些气恼。
察觉到对方语气中的情绪,羽生回答也不由生硬起来:“时间太晚了,我还是先告辞了,不用让助理先生忙着赶过来了。”说完补充道:“我有打电话,但是可能太吵了,您没听到,我才让侍者先生带我过来的。”
上岛圭看他在冷色的灯光下,皱着眉和自己辩解告辞,心里一软,羽生刚刚遇上的对象是他认识挺久的一位老合作伙伴,一把年纪,风流成性,能力颇好,人品颇差,他不想羽生过来,本就是因为鱼龙混杂。上岛圭心里一边庆幸自己及时发现对方,一边又有些心烦意乱,眼下羽生想走,他不得不放下性子抱歉:“我没有怪你。”他看了看时间:“今天太晚了,先在这边住一晚,明天早上吃完早饭,我再送你回去好吗?”
“不用了,我打车回去就好。”然而羽生拒绝道:“今天真是太麻烦您了。”他转身要走,却看到整个宴会现场,散发着酒气、欢响、人声与暧昧,多么欢腾放纵的一个夜晚,他突然意识到,这才是上岛圭真正的世界。
“上岛桑。”羽生又回过身,对上岛圭说道:“本来想下次有机会再好好和您讲……但是今天正好也可以……我觉得,我们以后还是做普通的朋友就好。”
“……这是什么意思。”上岛圭放下酒杯,走到他身边,低头看着他:“我刚刚心急了,你别误会。我没有怪你的意思,是我没有照顾好你。”
“……您本来也没有照顾我的必要。”羽生说道:“上岛桑,我们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怎么样下去?”上岛圭异常冷静:“我说了我会等你答应,不强迫你,这样也不行?yuzu,你不能因为我比别人有钱,就总是戴着有色眼镜看我。”
“这是什么话!”羽生一惊:“我什么时候用有色眼镜看过你。”
“那你为什么总想把我推开?”上岛圭追问:“之前在学校陪你,只要你说不,我就会走,但你一直让我待在你身边,给你打电话道新年快乐,我说了两遍你也回了两遍,去仙台找你确实是我一时冲动,但你还是陪我过生日,带我去看夜景,yuzu,你现在看着我。”上岛圭按住他的肩膀,羽生无奈地抬头看着他,这是上岛圭第一次如此咄咄逼人,他不知该如何应对。
“你现在说要结束,要和我做普通朋友,到底是为什么?”上岛圭轻声问:“你在生气什么?你在怕什么?你怕你已经真的喜欢上我,却无法负担?”他的眼睛直直地望进对方眼中,试图在里面找到除了惊讶,恐惧和慌张以外的其他情绪。
“……我没有。”羽生争辩道:“我没有怕,也没有喜欢你,我只是……”
“是吗?那你会随便这么让人缠着你,随便一个像我这样的人,要你陪我你就会来,听到对方的悲惨叙事就绞尽脑汁想着怎么安慰他?yuzu,我从来不在没有收到信号的时候前进,是你一直在暗示我,只是你不知道而已。”上岛圭低下头,整个人似乎要将羽生覆盖住。
“你这都是在偷换概念,我不和你说了。”羽生反驳不过,有些烦闷,转身想走人,却被上岛圭抓住。
“不要逃避我。”上岛圭平静地说道:“我承认我现在不冷静,但是那是因为我在乎你,yuzu。不要随便和我撇清关系,你不知道你对我多重要……”他突然抱住羽生,羽生闻到他身上浓烈的酒气,几乎要炸起来,正想推开他,却被对方死死地制住,上岛圭把脸埋在他的肩头,在他耳边继续说道:“我真的快到极限了,不要这么试探我,好不好?”
“你先放开我……”羽生艰难开口:“你身上都是酒味。”
“那你留下来,不要走。”上岛圭说道。
“……”羽生此时只感觉大脑一片混乱:“你不能这样,你刚刚还说尊重我,现在就威胁我。”
“这根本算不上威胁。”上岛圭闷闷地说道。
“……我留下来,等明天早上你清醒了我们再谈。”羽生沉默了会,做出让步的决定,说道:“我快喘不过气了。”
上岛圭听到,立刻放开他,心里颇为满足。
而羽生颇为尴尬,一方面简直被上岛圭的无理取闹搞得耐心全无,一方面又隐约觉得有些愧疚。
上岛圭的话在他心里起了些作用,他想,原来我的问题这么大,他不禁觉得,这样唐突地要求对方和自己保持距离,也许是有一些太任性了,总归要等上岛圭清醒的时候,两个人再坐下好好谈一谈才对。这样想着,他又觉得自己今晚确实有些情绪化,为什么会有些难受呢?其实上岛圭本来就和自己不是一类人,为什么会有些生气呢?
上岛圭暗道危机暂时解除,看着羽生皱着眉,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样子,又直觉不好,他招来场内递酒的侍者,挑选一会,取下一杯颜色颇为鲜艳的鸡尾酒,递给羽生:“渴不渴?先喝点东西。”
羽生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杯子,上岛圭转过脸,给自己又倒了些威士忌,状似随意地补充道:“几乎没有度数,宝宝饮料,放心喝吧。”
Chapter 15: 第十五章:往事,我所谓的小白猫(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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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是一种强迫的手段。带着羽生回自己房间的时候,上岛圭在电梯里,感受着对方的体重靠在自己身上,心中没有多少喜悦,他的心情仿佛初入职场时,只待对方签字就万事大吉时,落笔之前的那一秒,无限延长,他不喜悦,只想要尘埃落地,等待着电梯上升的那几秒,他的脑中蹦出这句话,突然觉得,人类的情感实为目的的掩饰。
羽生不善饮酒,也许是因为两人对话后尴尬,反而喝完了他递给他的所谓低度数饮料,上岛圭极能喝,也十分擅长装醉,装糊涂,悄无声息地干坏事,借着酒劲抱住对方的时候,突然福至心灵。
上岛圭从不带不相关的人进入任何他觉得有着属于自己标志的地方,他给情人们租公寓,送礼物,让这些人像笼中的鸟一样,等待着他有时驻足停下来聆听。电梯门叮一声打开,那一瞬间,上岛圭想到,羽生连名字都带着鸟翅的意味。但是,如果他是小鸟,那以前的所有都可以不作数。
房门被打开的瞬间,温暖柔和的灯光洒下来,没有人知道他的审美这样温和中庸,几乎没有任何的冷色调,卧室的灯光昏暗而助眠,床头放着没看完的英语杂志,如果羽生还能清醒地观察,还会注意到上岛圭摆在小桌上的假花,做得逼真而了无生气。但他此刻只觉得头脑昏沉,胃里仿佛火烧一样难受,被放在床上以后,整个人像脱力般陷入过于柔软的床铺中,他只想蜷缩起来,却不知如何操控自己的四肢。
上岛圭看着羽生皱起的眉头,消瘦的身体陷在床里,像一只小小的动物,心中涌起一种难以言说的怜爱和欲望。他像开一只蚌一样,抻开对方,灼热的气息吐在对方耳边,羽生有所感应,朦胧间睁开眼睛,挣扎着想要避开,被上岛圭轻易捉回:“听话些。”模糊的意识间,他感到上岛圭的亲吻像一条热蛇,在身上游走。
上岛圭在床上趣味颇多,前戏做得极为耐心,羽生摆手抗拒,被他十指扣住,仿佛小小的掌间牢笼,他感受着对方的身体,颤抖到无力的程度,腰像受惊的猫一样弹起又落回。羽生睁大眼睛,眼眶发红,眼泪不自觉地流下,大脑一片混乱,发出抽泣般的声音:“不要这样……”上岛圭看着他,调笑道:“现在就这样,等下怎么办?”
羽生骨架纤细,扩张的过程中百般不适应,反抗更甚,上岛圭神情冷静,一一制住,到最后进入时,却没控制自己,进得极深,羽生哭喘出声,只觉得要被搅碎般痛苦。上岛圭安抚般吻住他上仰的脖颈,觉得自己像一只野兽咬住猎物的脖颈。他眼神柔情,动作凶狠,几次下来,诱哄着对方抱住自己的脖颈,羽生犹豫恐惧,不知如何动作时,上岛圭眼中一沉,狠狠深入下,逼得对方不得不照做。
上岛圭耐力极好,做到最后,揽住羽生的腰,感受到对方仿佛崩溃般将脸埋在他肩头,依然并不出声,只一味动作,他的身体强壮且炙热,羽生只感觉身体内外都烫得惊人,脑中一片蒸腾的雾气,仿佛眼泪也一起化为蒸汽,浑身黏湿难受,待上岛圭射在他体内,整个人如散架般倒下,被对方搂入怀中安慰。他的大腿抽搐得厉害,腰间酸痛不已,胸口剧烈起伏,眼睛也哭得通红,上岛圭密集的亲吻落在他的脸上,他只觉得又痒又难受。
“你真的一点都不喜欢我?”上岛圭的手指不安分地再次伸入,他得偿所愿,说话也极为下流:“每次都拒绝得那么干脆,现在咬这么紧?”他低头,看羽生在自己的怀里露出一种极为迷茫的神色,心里又是一动。
“再来一次?”上岛圭覆住他,羽生开始无法分辨他的意图,直到又一次被进入,才无法承受般恳求对方,上岛圭置若罔闻,偶尔气定神闲指挥对方抬腰,羽生精疲力尽,被他按着腰抽插,在快感和痛苦的双重夹击中,断断续续地抽泣出声,到最后结束时,眼前一明一灭,几乎要失去意识,恍惚间,感到上岛圭又抱住他,本能的惊慌中挣扎着说道:“不要了……停下来……”上岛圭笑出声,说,好,我们去洗澡。
等一切清理好,羽生早已沉沉睡去,上岛圭在他身边躺着,仔细地看着对方瘦弱的身体微微蜷缩的样子,小小的呼吸声。似乎对上岛圭身上的酒气极为讨厌,羽生转过身去,又被上岛圭扳回来,最后索性像之前一样,将他搂紧怀里,看着对方皱眉不适的样子,只安抚地拍拍羽生的脊背。
上岛圭心满意足,享受着事后的餍足感,想,他是多么爱羽生啊,如果不是因为这种无法被草率完成的爱,这些早在不久前就应该发生了,可惜羽生不明白,总是抱着天真又高傲的想法,想逃离他,想像对待一只大型犬一样,将他这样的豺狼虎豹放在身边。爱是一种强迫的手段,大家无论用什么样的方法,最终目的也只是占有。上岛圭感受着怀里温热,呼吸着的身体,最终闭上眼睛。
羽生陷入黑沉的梦里,意识仿佛坐在一艘小船一样,随水漂流着。他隐隐约约觉得不对,却感觉无法动弹。逐渐有光亮照进来,他在梦里看到一片森林。鹿群在水边喝水栖息,却忽然被一阵急促地脚步声惊到,纷纷逃窜,一只猛虎从奔来,以极快的速度咬住一只小鹿的脖颈,小鹿当场即死。
凶狠的老虎吞吃鹿肉,场面极为血腥,很快,小鹿只剩血肉淋漓的骨架,而就在这时,河水剧烈颤动,老虎听到声音,回过头,看到了他。
老虎口出人言,竟然是他熟悉的上岛圭的声音:“是你呀,早知道你在,就吃你了……”说完向他一跃而来。
羽生心惊之下被吓醒,不住地喘着气。房间里依然灯光昏黄,不知白天黑夜,他眼睛酸涩,喉咙发疼,四肢像被拆开一样,挣扎着坐起来,上岛圭正在不远处的小桌上,穿着休闲衬衫处理公务。
上岛圭看他醒来,露出笑容:“醒了?你睡了快12个小时。”他假装着看了看手表:“快晚上了。”
羽生直直地看着他,似乎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张口的瞬间,嗓子像火烧般疼痛:“我们昨天晚上……”
上岛圭走到他身边,温柔地握住了他的手:“昨晚你喝醉了,和我说了很多,我问了你到底喜不喜欢我。”他的目光热而深情:“你承认了。”
听闻此话,羽生呆住:“我说了……?喜欢你?”他努力回想着发生的一切,脑中却一片空白:“我们……”
上岛圭见他困惑不已,又上前抱住他:“我真的很高兴……yuzu,我从来没想过我们的进展会这么快。”他将嘴唇轻柔地覆上对方的双唇,轻轻碰了一下:“还难受吗?我等会送你回去。”
“不用了……”羽生只觉得大脑钝痛,却依然拒绝,下床时他腿一软,差点跌倒:“我自己回去就好。”
上岛圭只帮他拿来外衣,起身送他到楼下,羽生看着电梯数字不断变化,忍不住又开口道:“上岛桑,我们昨天……我真的说了……”脑中一阵刺痛,他摇了摇头:“算了……”他此时人极为混乱,身体每一处都在叫嚣着疲惫,羽生整个人被一种震惊和羞耻包围着,一时不知如何面对上岛圭。
上岛圭意味深长地看着他,最后只开口道:“yuzu,下次不要再这么叫我。也不要再对我用敬称”他伸手帮对方整理睡乱的头发:“不要再尝试逃避我。”
……
回到租房的时候,天色灰暗,下起小雨,假期结束的气味笼罩住整个城市,羽生倒了杯水,一口气喝下,在床上坐了会。从小到大陪伴他的黄熊安稳地趴在床头,被他抓起来,无意识地挠着下巴。
“噗桑。”他的嗓子还是很难受,一试图回想昨晚发生的事,似乎就有种难受的情绪涌来:“我不太相信他说的话……”
Notes:
总算赶完了,完全卡住了写得很慢……第二章短了点,但其实这两章加起来有6000+呢!!
本来这周只打算更一章,但是1.本来以为一章能写完的内容耗了两章。2.下周我因为工作有好几天碰不了电脑,下周我真的要请假了,一章都没有了。
还有就是这几天物料看得好心虚,果咩内goat桑,把你写得太弱了……本嬷嬷是这样的(悲痛地土下座了)
我很难理解我当初是怎么觉得1-2万字就能把这个故事写完的。
Chapter 16: 第十六章
Notes:
(See the end of the chapter for notes.)
Chapter Text
就在石神困在京都旧宅,百般无聊的时候,羽生早早搭上新干线回到仙台,临走前中森执意将他送到车站,在站台上,将之前买好的东西递给他:“送给你家人的礼物。”
“这么客气,不用了吧。”羽生有些犹豫地看着:“他们都认识你了。”
“所以才让你带回去。”中森心里有一丝得意:“都是些食物,你拿着就是了。”
“不是因为这个。”羽生为难:“很重啊……一路拎回去。”
“……”
最终还是大包小包地拎走了,羽生在车上检查,发现除了些特产茶叶,糕饼之外,还有一盘游戏卡带。
是他之前随口提过的游戏续作。羽生仔细地看了看,发售日期就在几天前,背面用便利贴写着:新年礼物 :)。中森还保持着加拿大时留学的书写表情习惯,不像羽生更习惯用日式颜文字,看着却有一种别样的可爱。
师兄好细心。羽生不由有些内疚,其实他也有给中森准备礼物,只是想年后给的。他留学后的某一年回国探亲,中森借口有事回国也跟着一起,没两日后便到仙台找他借住,听说是对他颇为照顾的学长后,家人对他十分热情友善,一来二去,相熟起来。
到家的时候,姐姐帮着收拾了东西,看到他带回来的东西,一脸疑惑,羽生解释道是中森给的后,露出感激的表情,说上天保佑,yuzu身边总是有这样的好人。羽生一方面觉得姐姐语气略为夸张,一方面又觉得,中森确实是万里挑一的好人。
想到此处,他拿出手机发信息给对方:“我到家了(*^▽^*)”
想了下,又发道:“卡带收到了,谢谢师兄,新年快乐(๑*◡*๑)”
发完后,两人便被父母叫下楼吃饭,羽生将手机放在房内充电,一时忘掉,直到临睡前才想起,打开一看,中森在几小时内经历颇多情绪波折。
“还在用颜表情,很幼稚啊你= =”
“生气了?看在礼物的面上当我没说过好了。”
“我也用可以了吧,新年快乐(ಥ_ಥ) !!!∑(゚Д゚ノ)ノ(✪ω✪)”
“……注意身体健康。”
……
回到家后的第二天晚上便是跨年夜,家里如同往年一样早早备下橘子年糕之类的,羽生午饭食多,总觉得有些油腻伤胃,正好姐姐和他情况相似,两人猜拳以后,姐姐出门购买毛豆奶昔解腻,羽生被母亲指示着拆之前买来的点心包裹,客厅的剪刀有些生锈,询问后,他到楼上姐姐的房间寻找放在书桌上的裁纸刀,却意外看到对方的笔记本电脑旁,除了家人合照,还有一张许久未见的照片。
照片上,年轻的女生和男生在公园门口的雕像旁露出爽朗的笑容,两人的举止虽然不算亲密,气氛却十分和谐,羽生多年未见这张照片,乍一看见,觉得心脏一阵抽痛,却听见楼下开门声起,姐姐说着我回来了便上了楼,羽生拿起桌上的裁纸刀,正撞上姐姐拿着毛豆奶昔进来。
“……什么表情啊你。”对上他错愕的表情,姐姐倒是觉得有点好笑:“不是要喝奶昔吗,拿走啦。”
下楼的时候,羽生心事重重,帮母亲小心地拆开那些准备好的礼盒时,恍惚间割到了手指,看着血珠从指间冒出,他竟然感觉不到疼痛。
虽然总觉得家是庇护自己的地方,但是。羽生突然想到,还是不一样的。在那些事之后。
……
吃过晚饭之后,一家人懒散地在客厅里闲聊,羽生心不在焉,借口困了回房打游戏,却不知道为什么总是走神,看着屏幕上又一次大大的“END”,心里不由有些烦闷。正打算读档的时候,门口响起敲门声,还没等他应答,姐姐就走了进来。
“偷偷躲在房间里打游戏,你还真是一点都没变。”她吐槽道,随后又轻轻坐到床边:“在烦心什么?”
“……没有烦心。”羽生放下游戏机:“睡不着才想着打游戏的。”
“撒谎的话,鼻子会变长哦。”姐姐开玩笑道:“认真的,不能告诉爸爸妈妈的话都可以告诉我哦?不要这样嘛yuzu,最起码不要把不开心的事留到明年。”
“……我今天在你桌上看到光君……铃木君的照片。”羽生开口:“当年分开,是因为什么?”
“……”
“因为我,那时候那些事对吧?”羽生平静地说道:“还有爸爸提早退休,也是一样。”
“为什么会这么想?”姐姐慢慢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你自己这么觉得的,还是当初那个人……”
“……有些时候我会想。”羽生踌躇着,答非所问:“如果那些事没有发生过就好了,我太笨了。”
看到他的表现,姐姐反而露出一个讽刺的笑容:“我就知道……你从来没和我们谈过这些事,但是yuzu,我和光君当初分手并不是因为那些事,光的父母不满意他要为了我们的关系留在国内,他最终也去了国外,所以就结束了。”
“……没有骗我?”羽生有些惊讶:“但是当初上岛圭和我说……”
“你确实挺笨的。”姐姐露出鄙夷的表情:“我也很奇怪你平时看上去智商没有问题,为什么总是那个人渣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不过如果真的像他说的那样,你也没有必要觉得抱歉。就像你做出的选择一样,我也会有自己的选择。”
“那爸爸呢?”羽生继续问:“提前退休是真的吧?”
“那是爸爸自己的决定哦。”姐姐用一种近乎怜爱的眼光看着他:“虽然你没有说,但是他猜到了你会因为他的工作的事被威胁,所以做的决定,只不过可能还是晚了点。”
“……”
“我倒是现在都很好奇,你当初是抱着什么心态,什么都不告诉我们。”回想起当年,气氛变得有些痛苦:“你知道当初那个人渣和爸妈说什么吗?他说你不小心从楼上掉了下去,还答应爸妈会好好照顾你,我们还感谢他了呢,结果后来就联系不到你了,直到你教授找到了我们,我们才知道具体的情况。”
“……对不起。”羽生说道:“情况没有那么糟糕,我想自己也可以解决——”
“怎么解决?”姐姐打断他道:“你现在都还要吃药,你想让一切都没发生过,我没有分手,爸爸的工作没有受到影响,但是如果我们从头到尾什么都不知道,你又不够幸运,你觉得伤害会比现在小吗?”
“但是……”
“为家人着想,但是家人的意思是,所有的事一起承担,不是把家人都当成宝宝。”姐姐继续和他解释:“把合照摆出来其实是因为前段时间,光君给我发了信息,说当初很抱歉,他这几年总是想着以前的事,觉得如果自己勇敢些,可能事情就会不一样,但是我和他说,不用总是假设没有发生的事,这也是我想和你说的,yuzu。”她又笑了笑:“而且怎么看,那张照片里我都很好看吧?”
……
中森的年假过得很无聊,他父母属于传统观念淡薄的那批,此时正在欧洲旅游,他一个人过年十分习惯,除了吃好喝好,没事发发短信骚扰羽生,可以说是无事可做。
最闲的时候,他甚至想过要不要新干线去仙台,把这个设想发给羽生时,对方回复得出奇的快:“拒绝。”
好不容易熬到假期快结束,受邀去参加好久不见的高中同学的订婚聚会,中森在席间一边和相熟的朋友闲聊,一边漫不经心地将之前找的关卡攻略发给羽生。
“完全过不去啊,这个,试了半个小时了。”
“拉手柄太慢了吧,你。”中森快速回复道:“上次也是一样,等我回来我帮你过。”
对面发了一个意味不明的表情后就再也没回复。好友见他心不在焉的样子,调侃道:“看起来是有更关心的对象哦?”
中森苦笑:“还能有谁。”
“……又是之前那一个。”好友的表情瞬间变成同情:“真搞不懂你啊,都这么久了,对方对你有没有感觉都没法确定吗?”
“如果有呢?”
“那就应该一鼓作气嘛,这年头了还需要酝酿那么久吗?”好友吐槽道:“说起来,从来没见过,是真的有这个人吗?不会是你编出来做单身理由的吧?”
“……我可没有那么无聊。”中森转头否认道:“时间还没到而已。”
“也只有你,会就这么看着。”对方做出夸张的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中森君,是有喜欢了很久的人吗?”席间有女生听到他们的对话后好奇:“是什么样的人?”
“……。”中森本来想敷衍着回答过去,不知不觉却认真回答了起来:“很聪明,做事很认真,有时候会有点倔,但是会悄悄为人着想。”很好看,很瘦,看起来很需要照顾,并且会让人心甘情愿地一直去照顾他。中森在心里悄悄补充。
某种程度上,中森就是个只喜欢看着的人。就算被好友嘲笑,他也会在心里反驳,他就乐意这么看着。反正也跑不掉。他就喜欢这么看着。但他也不介意一般人理解不了。因此,他露出一个更为大胆的笑容。
“听上去感情真好。”对方露出了然的笑容,中森敷衍着点点头,又打开手机,羽生的信息弹出,游戏机的屏幕上显示着成功通关的字样,中森仿佛可以看到对方弯着眼睛笑的样子,觉得蛮萌。
他正想发几句恭维的话过去,却突然有电话进来,显示的是他少数几个不爱看到的名字。
“我是石神拓也。”对方的声音还是一样的低沉:“中森君,关于之前的事,我觉得我们应该见一面,请问你什么时候有空?”
Notes:
水了章内容。
下周我可能会写一个小短篇!!也可能还是更新这篇。
下章会继续更往事篇,这个只是过渡一下。
妈呀傻逼360把ao3给屏蔽了,傻逼一样的。
Chapter 17: 第十七章:如履薄冰之约(1)
Chapter Text
天气很好的一天,上岛圭坐在车里,埋头在电脑前,心无旁骛地处理着公务,直到设置的闹钟响起,他没有丝毫迟疑,放下手中的事,下车走到路边。大概几分钟后,便看到羽生背着黑色的布袋迎面走来,面无表情地从他身边经过。
上岛圭习以为常地跟上,像之前一样开口问道:“今天一起去吃饭吗?我知道有家店,吃宫城的特色料理很不错。”
“不用了。”羽生边走边回答他:“上岛桑,没什么事的话,不要每天都在这里等着我。”
“说的什么话。”上岛圭趁机拿出一个小巧的纸袋:“天气要变暖了,你有花粉过敏症,这些抗过敏药你收着。”
“……”羽生停下脚步,上岛圭的头发并不像之前见到的那样,总是一丝不苟,反而有些凌乱,眼下也有些疲倦,和之前总是精神饱满的精英状态有些许不同。
“我不要。”羽生忍不住又说道:“不是之前已经说好了,不能做普通朋友的话,就不要再来往了吗?”
“我什么时候同意了。”上岛圭无奈道,从两个人有了实质关系的那晚后,羽生突然开始疯狂反弹,不仅拉黑了他的所有联系方式,还三番五次地避开他,上岛圭暗叫不好,时常卡着对方离校时间,大打苦情牌,时间已有快一月。
“……我先走了,别跟着了。”
“你胃不好,最近每天下课太晚,回去做饭太晚。”上岛圭不再继续向前走,只在他背后说:“别总是吃速食,yuzu。”
羽生头也不回,他走路速度极快,很快便消失在上岛圭的视线中。
……
回到租房,确实因为晚食,胃有些难受,羽生在把之前买的面包放到微波炉里加热的一瞬间,感到一种讽刺感。
上岛圭在某种程度上,居然真的知道,他这样的生活。学生生活没什么钱,自己在租房里做饭太浪费时间,加热一下就能吃的速食是很方便的选择,上岛圭,一个从小到大,连方便面都不需要自己泡的人,居然也预判到了这样的生活。
他咬着面包,因为太烫吐了吐舌头,在那一晚后,他回到租房,抱着从小到大的伙伴黄熊,后知后觉地感到一阵惶恐,忍不住走进浴室开始洗漱,他的身体似乎没有留下任何记忆,腰间的指印却让他一阵心惊,热水蒸腾下,他四肢发软,躺在床上的时候,却无法入眠。在一开始的疑惑后,他感到了一种情绪上的崩溃。
某种程度上,上岛圭一直以来给他的感觉是,恐惧与……惊讶。
人,其实没有办法不在他人的爱里寻找自己的倒影,对于一个执着地追求自己的不同世界的人,羽生偶尔也会觉得好奇。上岛圭对此心知肚明,情绪也是一种诱饵,直到羽生发现自己走得太近的时候,才猛然惊觉到,对方的目光里的自己,在倒影里已是囊中之物。
他感到恶心,想吐,头脑一阵阵地发昏,半夜惊醒的时候,他掏出手机,拉黑上岛圭所有的联系方式,第二天起床时,他看到自己的脸,苍白得像个鬼。
……
上岛圭感到很疲惫。
和羽生说完话以后,他就直接回了公司,秘书敲门将晚饭送在休息隔间,不一会撤掉时也一口未动。年后的几个月正是他工作最繁忙的时候,偏偏他情场和事业都双双失意。
一开始发现自己被拉黑时,上岛圭体会到了一种久违的愤怒,作为一个商人,他很清楚当事情的发展和自己预料的不一样时,应该保持平静,但他依然无法控制自己,他想到那个小小的猎物,有些难以置信,对方曾经最排斥他的时候,也不过小心翼翼地周旋,信息发送失败的符号,让上岛圭有些错愕,随之而来的是一种自暴自弃。
他从小到大学会的道理里,有一条叫作,人的努力应该有底线。这是他父亲告诉他的,意思是如果在一件事上觉得已经努力到了尽头,就做好放弃的准备,因为他们是商人,不可以在一棵树上吊死。上岛圭也确实在某些瞬间觉得,事情发展成这样,是不是应该放弃?但第二天,他还是命令司机开到学校门口,等着羽生的出现。
在他看着羽生警觉,小心的目光时,他忽然在心里想到:不好的猫。但他依然控制不住好声好气地上去,在看着对方恐惧而坚决的样子时,他又心软下来,想,他害怕我的样子,好让我心疼。
他不过是一只,不怎么好的猫,但是,我爱他。上岛圭靠在沙发上,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心想,羽生只是一个过着简单日子的学生,还住在便宜的租房里,吃不健康又廉价的微波食品,他天生应该等着他的拯救。
……
下大雨的那天因为有事找教授,所以耽搁了一会,回到教室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放在后排的伞不见了。羽生有些苦恼。估计是被他人以为是遗漏在这里,暂时借去用了。等了一会以后雨好不容易小了一些,走到校门口的时候,雨突然又大了。
因为图方便只穿了一件卫衣,现在全都湿了,背部贴着他消瘦的脊椎,他冷得嘴唇发颤。甚至没有注意到上岛圭今天并没有等着他。回到租房里,换掉衣服,洗漱完后就睡下,暗自祈祷着千万不要生病,第二天却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
四肢好像在发热。迷迷糊糊间,羽生想。感觉自己就好像要被蒸发掉了。
电话铃声响起的时候,好像是同学打来询问为什么没去上课,开口想回答的时候,嗓子疼得要命,也不记得到底说了什么,再睁开眼的时候,手机屏幕早就黑了。羽生没法判断时间,只觉得头疼得厉害,也渴得厉害,想下床的时候却整个人扑倒在地上,费了好大得劲才重新爬回床上。
如果把脑子烧坏了可怎么办……他一边担心着,一边又控制不住地闭上眼睛,坠入发热的黑暗中。
再次醒来的时候,感觉自己靠在什么柔软的东西上,温热粘稠的液体顺着干哑的喉咙流进胃里,味觉稍微复苏的时候,羽生念叨了一句:“好甜……”
身后靠着的东西发出一声嗤笑,他才意识到原来那是个人。
“还能吃出味道,看来问题不大。”上岛圭调侃道。
上岛圭的声音滑入脑袋,羽生想,我可能还在做梦。
然而意识却渐渐清醒起来,他感到自己滚烫的身体贴在上岛圭的胸前,头靠在对方的肩膀前,上岛圭拿着甜汤喂他,一口一口滚入他的肚子里,最后把碗放回床头柜。
羽生感觉自己恢复了一些力气,侧过头看他:“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上岛圭皱着眉头,看他在自己怀里侧翻了个身:“别乱动。”
“……”沉默了一会,羽生又问:“这是我家?”
上岛圭无奈道:“是你家,我遇见你同学,他说你昨天和今天都没去上课,所以我来你家找你。”
你怎么知道我住哪里?羽生模糊的大脑里蹦出这个问题,又突然意识到,上岛圭肯定,当然,早就知道。
“药刚刚喂你吃过了。”上岛圭扶着他躺回床上:“睡一觉吧。”
羽生闭上眼睛,上岛圭坐在他床前的小椅子上,他人很高大,这椅子坐得他挺难受。
正想起身,羽生又睁开眼睛,盯着上岛圭,上岛圭打量着他,思索着此人现在的大脑清醒程度。
“你为什么来我家?”羽生问。
“担心你出事。”他起身,从床头的柜子倒水给他:“睡不着就喝点水,是不是太热了,我去找湿毛巾给你。”
羽生避开他递过来的水杯,继续十万个为什么:“你为什么关心我?”
上岛圭很无奈,他心想,只听说过有些人喝醉了以后会发酒疯,没听说过有人病了以后会有这么多问题:“可能是因为我喜欢你。”
“……”羽生侧着身睡,头靠在枕头上:“你很喜欢我?”
“我特别喜欢你,你不知道吗?”上岛圭忍不住笑了,这段时间以来,他们第一次说这么多话,而羽生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把脸埋进枕头里。
就在上岛圭以为他睡着了的时候,羽生又把脸抬起来:“那你为什么那么对我?”
“什么?”
“你骗我。”羽生说,他的眼睛眨啊眨,眨得他自己觉得很困。
上岛圭陷入一阵沉默。他一时摸不准,羽生在说哪一件事。羽生感受着身边的男人突然没了声音,心里有些小小的不祥的预感,便又准备继续睡了。
快要睡着的时候,意识模糊间,他听到上岛圭叹气的声音。
“明明就很在乎。”
……
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好像是晚上,窗户外天色黑沉,羽生撑起身子,发现上岛圭横七竖八地仰躺在椅子上,他睡得很浅,似乎只是闭目养神般,突然醒过来的时候,差点从椅子上跌落,羽生赶紧转过头,当没看到的样子。
“别躲了,我听到你醒了。”上岛圭一边拿起旁边放着的领带,一边两三步走过来:“感觉是不是好多了?”
“你在这里待了多久了?”羽生开口问道。
“大概一天不到。”上岛圭说:“你这样很危险,知道自己生病以后,起码应该主动打电话给别人吧。”
懒得说话,羽生拿起一边的水杯一饮而尽,咽下去的时候太急,呛得咳嗽,上岛圭拍着他的背,心想,羽生这么单薄。
“我想先洗个澡。”羽生说:“谢谢你照顾我,但如果你还有事——”
“我去给你找点热水。”上岛圭打断他:“先擦一擦,病还没好,不要淋太多水。”还未等羽生阻止,他便走出房间,过了一会,端着水盆和毛巾又回到床边。
“我自己来就好——”羽生的手指刚一触到沾水的毛巾,便被上岛圭按下,他挽起对方的长袖,温热的毛巾的触感贴上皮肤,病后那种黏黏的出汗后的感觉被清洗去除,羽生表情复杂地看着上岛圭。
“我还是第一次这么照顾别人。”上岛圭不经意地说道。
他看起来很疲惫。羽生想,自从认识他以来,上岛圭就是个很注重形象的人,但此刻他下巴发青,脸色也发黄,看上去好像也跟着他生病了一样,羽生很迷惑,上岛圭到底为什么要做到这个地步?
上岛圭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羽生注视着他。
注意到他的目光,上岛圭抬起头,又洗了一遍毛巾,无声息地继续做着手上的动作。他突然发现,羽生从未这样打量过自己,他在他心中的各种形象,也许从来都是迷幻且不真实,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对方好好看一看自己。
“……谢谢你。”羽生艰难地说道。
“我知道。”最后,上岛圭把毛巾丢回已经凉了的水盆中,他蹲在床边,仰着脸看着羽生:“对不起,yuzu。”
他们对视着,卧室的白灯照在上岛圭憔悴的脸上。
“我保证不会再骗你,我们试一试,好吗?”
Chapter 18: 第十八章:如履薄冰之约(2)
Not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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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前的某个深夜,羽生在上岛圭身旁醒来,尽管已经到了春夏季节,整个屋内的暖气依然开得很足,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感觉腰像之前那样有些酸疼,上岛圭睡觉一向不深,为了不吵醒他,羽生动作轻缓地起身,走进洗浴室,洗了洗脸。躺回去的时候,上岛圭已经醒了,迷迷糊糊地将手搭在他的腰间:“饿了?桌上有给你带的巧克力,本来想明天让你带走的。”
“不吃了。”羽生闭上眼睛回答:“不想再刷一遍牙……”
此时,两人确定关系快两个月,羽生病好后,上岛圭不断撺掇对方搬到自己的公寓同住,都被拒绝,前段时间,上岛圭去国外公事出差一星期,下了飞机后便风尘仆仆地赶到学校,上岛圭借口将礼物留在公寓,又缠得十分紧,一来二去,便成了现在的情形。
“还难受吗?”上岛圭本就睡眠不多,一个星期未见,变得很粘人,羽生被他从背后抱住,暗叫不好,皱着眉抱怨道:“我想接着睡……”
上岛圭暗笑,不再抱着他,反而起身去了书房。羽生感觉身边温度消失,反而有些清醒。
难道生气了?羽生有些不安,随即又觉得不可能。
他甚至觉得,上岛圭今天心情应该不错,因为这个人实在是有点……。他揉了揉腰,叫苦连天。相处几个月下来,羽生有一些摸到上岛圭的性格,甚至带着一些不情愿的成分。某次活动课,某位女同学带的女性向杂志摊在桌上,羽生顺带多看了两眼,淡色调的页面上正用夸张的大字体写着“犬系”“猫系”,他一目十行地看完了。
“羽生君喜欢哪种类型?”旁边的女同学注意到他的举动,冷不丁发问。
“我不能养宠物……啊不是。”
但是,他又想了会,按描述来看,上岛圭难道属于犬系?
因为此人真的很喜欢扑人。
……
第二天再一次醒来的时候,上岛圭已经出门工作,他在都内房产颇多,这间公寓面积不算大,但却是他最喜欢的一间,羽生第一次来的时候,惊讶过此处的装修风格,竟然不是黑白简约色调为主,反而偏向居家,尤其是卧室,即使只开夜灯,也依然会有种明亮温馨的感觉。说给上岛圭听的时候,对方皱了皱眉头:“本家确实是这种风格,不过我不喜欢。”他随意从冰箱里拿出果汁递给羽生:“下次带你去本家的老宅子,我父母现在还住在那里,本家有个花园,每天都有人搭理。我父亲移了一棵百年古树在那边,带你去看看。”
“我不要见你父母。”下意识说了这句话以后,羽生暗叫糟糕,上岛圭却毫不在意:“那就不要见。”
羽生后知后觉地想起上岛圭和自己提过的他小时候的事,便知对方的家庭又是不可说不可说了,好在接下来的时光,都还算相处融洽。
上岛圭出门后,将所有给羽生带的礼物放在客厅玄关处,留了纸条嘱咐他别忘了带走,羽生望着大袋小袋,心想——有点太多了吧。他挺不好意思收上岛圭的礼物的。他看了看花里胡哨的包装袋,从里面挑出一个小巧的白色纸袋,似乎就是上岛圭之前说的巧克力。
就拿这个好了。他想。
……
结束周六的工作后,上岛圭本想回公寓,被秘书提醒老宅的夫人今天特意打电话提醒不要忘了回家吃晚饭后,只得遗憾地让司机驱车回本宅。说是本宅,其实在他高中时搬过一次,原先日式风格的老宅被父亲嫌弃过于老旧,最后搬到了风格更为西式的新家里。本宅空间颇大,装修西式,但母亲请了著名的设计师,园林修建得十分有古韵,反而是最昂贵的古树,颇有些破坏视野。
和母亲坐在桌边等着父亲回来用餐时,上岛圭便无聊地盯着窗外不远处的古树,回家后不久,他就将这次出差带回来的礼物亲手交给母亲,对方只是淡淡地笑着。
不一会,电话响起,他母亲小步前往客厅,最后面无表情地回来:“你父亲说今晚还有事,就留我们先用晚餐吧。”端庄的妇人对着身边等待传令的管家点点头,随即开始上菜。
明明是在家里吃饭,却搞得和高级餐馆里一样规矩多得很。上岛圭想到他和羽生,有时候是点外卖到公寓,对方一边吃得腮帮子鼓鼓的,一边盯着手机屏幕里的游戏实况,最后等饭菜都冷了也没有吃完,有时候是在羽生学校附近的小餐馆对付一顿,一份煎饺有六个,羽生只吃两个,他吃四个……他想,早知道今天就找借口推掉这个所谓的家庭聚餐,去找羽生了,周六他肯定有空。
明显发呆被母亲发现,她犹豫一会,才开口:“阿圭,你父亲他近来都很忙……为了公事宿在酒店,不常回来。说起来,你最近有见过他吗?”
上岛圭回过神来,才知道母亲是怕他难过,心下好笑,他父亲多年外遇,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要说在家里的时长,搞不好他和母亲才像是外室,但这话不可当着母亲的面讲:“母亲不用担心我,父亲公务繁忙我自然知道,家庭便饭而已。”
至于见过父亲,自然见过。
不过场所却不能说,上岛家多年产业,早已大半尽数转手到这位年轻的继承人手里,上岛圭的父亲本身就是草根商人出身,多年享乐习惯未改,年岁大后添了几分上位者的稳重,却依然将要事都交给儿子,自己快活做起太爷来。只是这样,深居宅中的母亲并不知晓。
“最近,长森家的小姐从国外回来。”母亲转了话题,脸上有了笑意:“前两天无意间见了一面,人长得真是非常漂亮,说话也很文雅,听说在国外学的是英国文学……”
知晓母亲的用意,上岛圭笑着打断:“母亲也知道我对文学不感兴趣,阿拓倒是这两年也在欧美游历不少,姨父醉心剧作,阿拓想必也受影响。不如介绍给阿拓认识?”
提到表弟的名字,上岛夫人倒不太乐意:“阿拓还小,玩心太重,何况——”
“母亲。”上岛圭再次打断她,示意不必再提。
“你现在还年轻,唉,但是。”上岛夫人有些失望:“你公寓里那些人终究不是良伴,难道你要和你父亲一样——”
难道和你父亲一样,染上养外室的毛病?这话说到一半,两人均有些愣住。本该装得无事发生的场面,被上岛夫人无意间戳破一个洞。
“我不会和父亲不一样。”上岛圭拿过餐巾,擦了擦嘴后起身:“自然也不想长森小姐像您一样——”
无视母亲惨白的脸色,上岛圭直接告辞。
用餐的晚上,他一般都在本宅过夜,司机看到他出来,只恭敬地拉开车门。“回公寓去。”上岛圭直接说道。司机自然知道他指的是哪处公寓。
一层一户的设计,刷完电梯卡后,屋内的灯光便全部亮起,上岛圭一开门,便看到玄关处放着的礼品袋,似乎一点没少。
心里本就烦闷,他一脚踢在门上,重重的响声回荡在房内。
……
羽生浑然不知上岛圭十分计较自己不拿礼物的事,他拆了那盒巧克力,觉得味道蛮好,晚上馋嘴又翻出来边吃边看一本最新出版的漫画。
“在打游戏?”上岛圭的信息进来:“一天都没联系我。”
羽生把手边的漫画拍给他,上岛圭注意到他在一旁放的巧克力包装,心想原来还是拿了点,心情好转一些。
“明天去吃法餐吧,之前我和你说过那家,他家甜品做得很好。你想吃什么,我让人提前预约。”
法餐啊,一顿要吃好几个小时。羽生正想着怎么拒绝,上岛圭的信息又发了进来:“先睡了,明天早上来接你。”
这么早睡?羽生想,才10点……骗人的吧!
……
第二天早上还睡得迷迷糊糊的,门铃就响了,羽生起床开门,上岛圭大步流星地走进来,看到羽生翘着的头发,轻微地皱了皱眉,摸了摸他的头:“起床了?”
“算是吧。”羽生走进卫生间,胡乱地刷着牙。上岛圭一眼就看到他随意放在客厅沙发上的巧克力,不由弯了嘴角。
“你今天不工作吗?”羽生叼着牙刷问。他以为上岛圭说的早上,怎么也该是临近中午。
“想过来陪陪你。”上岛圭说道。
其实昨晚他就想过来,只不过碍于时间太晚,而且,他不喜欢这个小租房,总觉得隐私性太差,心里还是觉得有空要劝羽生搬家。过了一会,羽生穿着一件白色的毛衣出来,问他这样可以吗?去吃法餐必须穿正装吗?上岛圭觉得他穿得毛绒绒的,十分暖和,上去一阵搂抱:“当然是穿什么样都行,不嫌冷你穿睡衣也行。”
“我才不会。”羽生拍开他,同时看了看时间,离午饭时间还早。
“昨天让你拿的礼物怎么没带走?”上岛圭把脸埋在他颈边,抱怨道:“都是我特意给你带的,你不要就只能扔了。”
“……”某种熟悉的陷阱的味道传来,羽生推脱道:“太多了,我都没送过你什么东西。”
“那现在送一个。”上岛圭说:“亲我一下?”
“……。”羽生心想,上岛圭这个人好像认识越久就会越不正经。
“不逗你了。”上岛圭不知道从哪里突然掏出一个盒子:“但这个真的是给你的,不要拒绝。”
小巧的方形小盒,打开以后是一个米白色的……皮质项圈?羽生难以置信地拿出来看,可调节处是金色的暗扣,最中间坠着一个金色的小小的,铃铛?他摇了摇,居然还会响。
“戴上看看?”上岛圭满意地接过来,想给男友戴上。
“不不不。”连声拒绝,捂住脖子,羽生有些无语:“你也太恶趣味了吧……”
Notes:
看一些穷人写爽文吐槽小视频避免自己写皇后娘娘金扁担的段子……
我最近有一个很想写的中篇,为了攒存稿我打算一个星期更一章这个,如果那个没灵感的话就更两章这样!
Chapter 19: 第十九章
Notes:
(See the end of the chapter for not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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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很多有过较长留学经验的人不同,石神其实喜欢喝茶胜过喝咖啡,只不过再精致的咖啡店里,都很难喝到符合他标准的茶饮。
但此时此刻,看着对着明显是茶包冲泡的红茶大口喝下的中森,石神不由想到:他果然和羽生是一个口味。不对,搞不好羽生的口味就是他带的也说不定。
虽然还不知道两个人到底有多熟,但是石神猜到了,羽生和中森的关系,应该非常好。从之前对方在酒桌上对他的偏袒,以及后来的几件事,两人非亲非故的情况下,中森甚至摆出了羽生的监护人一样的派头,此时正斜着眼看着石神,等着他先开口。
“中森桑,我长话短说,你和羽生到底是什么关系?远方亲戚吗?”石神喝着和上次一样的拿铁,张口问道。
中森不悦地皱着眉头:“上次好像已经和您说过,他是我的下属,同时,我们俩在加拿大的时候是同学,我比他大一级,并且,我们是当时专业里唯二两个日本学生。难道,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
“仅仅是下属和曾经的同学,不会像你们一样这么亲密吧。”石神打量着他,问道:“你们在交往?”
“没有的事,别胡说。”中森立刻回答道:“如果约我出来是打探我和他的私人关系,我劝您别多管闲事。”他又大口喝了杯中泛红的茶水,随即说道:“实不相瞒,我这次愿意出来,也是有话想转达您。”
“但说无妨。”
中森想,石神这人说话还挺文绉绉的:“上次的事,我和羽生都很感谢您,如果不是您的话,估计事情就麻烦了,但是,也同样是因为那件事,我想请您不要再找他。”
石神挑眉。中森继续说道:“我多多少少知道一些——他和您家族的纠葛,他是小孩子脾气,上次在酒桌上说的话不是故意的,但是,故人已逝,他也多多少少有一些麻烦,还拜托您不要去刺激他。当然,我也会及时开导他,让他彻底和往事告别,我们都不会再来打扰您。”
“上次的事——”
“上次的事,是我的问题。他来找您,只是没想通而已。”中森低低地说道:“如果我知道的话,是不会让他去的。”
……
中森智从小就知道,自己是个幸运小孩,他父母都是出自富裕的家庭,父亲早年经营着一家科技公司,收入颇丰,爷爷奶奶定居美国,中森智五岁的时候,就被父母带着去游玩,在迪士尼门口抱着米老鼠玩偶,被母亲大呼可爱,拍下照片,至今仍拜访在父母床头。在他高中时,父亲将公司转手,只保留部分股份,他在国内大学读了两年,喜欢上了现在的从事的行业相关专业,随即前往国外,一路读到硕士,年轻时候的中森智,总是由于人生过于顺利,散发出讨人喜欢的松弛感。
只不过,偶尔会有些寂寞。加拿大冬季漫长,他的室友是一个韩国人,彼此生活习惯大不相同,偶尔,中森智会参与对方准备的party,学校里的少数族裔们总有自己的圈子,但是,中森智和日本留学生们表面关系不错,硬说十分好的朋友实在没有。他在多伦多住久了,性格变得有些沉闷。
遇到羽生的那次,是同专业总是负责组织讨论活动的同学,把一脸平静,又有些紧张的学弟推到他面前:“智,你们都是日本人,肯定会很有共同语言的!”中森在心里好笑,心想,这话可是很容易得罪人的……但羽生抬起头,苍白的脸上的颧骨处泛着红:“你好,学长。请多指教。”他用日文说。
“你是不是生病了?”中森听出对方声音中的喑哑。
“嗯,不过戴口罩的时候在地铁上被人指了,所以就摘了。”羽生毫无波澜地说:“应该不是传染性的,不好意思,咳——”说不过两句,他就咳嗽起来,背过身去。
中森智想,他第一次看到,穿着羽绒服还这么瘦的人,羽生一定其实是一把骨头。
他拿出保温瓶,整个递给对方:“喝点热水。”保温瓶里并不是白水,而是泡着他的红茶包:“这里的人都不怎么喝热水。”
“谢谢。”羽生犹豫着接过,又看了看瓶身:“我清洗过后再还你,可以吗?怎么联系你?”
中森智的目光却停留在黑色的瓶身上,对方白色的手指,根根缠绕着般握着这个不起眼的保温杯。
……
“你知道羽生和我表兄的关系。”石神沉吟着,中森的茶水已经喝完,他示意侍者再给对方续了一杯:“羽生怎么和你形容的?”
“……我和他不聊这个。”中森表情怪异:“实际上,我除了您表哥这个人似乎有点不可理喻以外,对他毫不了解。”
“不可理喻?”石神琢磨道:“像是羽生会说的。”
“事实上。”中森纠正道:“这并不是他说的。不过,您看上去倒是一直觉得他会说这个人的坏话。”
“你可以不用一直对我说敬语的。”石神有些别扭,难道他大中森许多?然后继续说道:“我和羽生接触过几次,我第一次找他,是希望他能在我表兄去世前去见最后一面,但是他非常直接地拒绝了我,接下来的事,你应该都知道,如果要形容他对我表兄的感觉,我会说……憎恨。”
最后的两个字,石神其实说得很轻。
在他的生活圈子里,憎恨这两个词其实不怎么提起,因为憎恨,是一种需要咬着牙的情感,石神很少做吃力的事,他身边的人,也大多如此,他们并不习惯这个词。
“这只是你的想法。”然而中森淡淡地回应道:“所以,你找我来,基本上只是为了和我指责羽生对你表哥太过于残忍。”
“不,并不是。”石神否认:“你可以说我是一个闲人,我只是想知道,他们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并且。”他冷不丁地递过来一份用文件夹装好的病例:“这又是因为什么。”
“……”中森只扫了那份病例一眼,惊讶的情绪在几秒内便烟消云散,石神,是个必要时可以上手段的人,他并没有多意外,这种应该被严格保密的东西此刻出现在桌上。
“不打开看看吗。”石神说道。
“这里面的内容,我应该比你熟悉。”出乎意料的,中森笑了笑:“石神桑,你眼里你表哥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我?”
“是个好表哥吗?”
石神愣住了。他的拿铁只喝了一半,已经冷了,白瓷杯的边沿留着一圈棕色的痕迹。
石神大学毕业以后,在国外潦草学习的,其实并不是大学时家里为他选择的金融和管理,因为毕业以后,母亲促着他直接工作,积攒经验,更是鼓励他进入家族企业,石神也同样野心勃勃,但是,不到三个月,就被公司里的亲戚们做了局,惹出了乱子,他父亲脾气温和,本就不是家族里的中坚力量,连带着他这个儿子,其实也不受重视,石神从小到大虽然被母亲严格要求,却也保护的很好,一时间知道被亲人算计,心中又闷又气,又不愿让父母来帮他补篓子,情急之下,找上岛圭出手补救。
这个比他大一些的表兄,从小就有些不合群,却因为姨母的关系,一直被叮嘱要照顾自己,两个人从小关系亲密,却也因为父母的比较有些嫌隙,但没想到,表兄出手如此利落,不过半个月,风波便平息下来。
“亲人之间,有时候也并不是都那么亲密。”事后,上岛圭面对着感谢他的石神,十分关心地劝诫道:“阿拓你的能力并不是问题,只是没有看准局面,不过没关系,只要做自己擅长的事,依然可以取得成就,有什么问题就来找我好了。”
擅长的事吗?石神便是从那时开始觉得,自己其实并不适合商场。
他退出公司,和父母说了要去国外学习,却只学了一些闲散的文科,母亲本来有心阻止,也被上岛圭劝阻了,石神当时年轻气盛,认识到自己和表兄之间的差距后,内心苦涩,却无可奈何,只能借口享受人生消解。但对表兄,他依然十分感激,兄弟两人关系更为亲密,之前的嫌隙也烟消云散,石神对上岛,更添许多后辈的敬佩之情。
当然这些,不可能都告诉中森。
三两句内斟酌着将这段往事和中森说了后,石神总结道:“总之,对我来说,表兄是恩人,也是我最好的亲人。”他叹气道:“也正因如此,我才想知道发生了什么,如果有什么误会的话——”
“石神桑,你之前肯定也问过yuzu,到底发生了什么。”中森打断他的话:“他是怎么说的?”
石神顿了顿,回忆起那天在车上,羽生和他说的话。
有时候事情永远像你脑中所想的那样,可能更容易接受……吗?
“果然。”听完他的复述后,中森平静地点了点头:“其实我对当年的事,知道的也不多,但是他不说的话,你凭什么觉得我就会告诉你?我先告辞了。”他起身离开。石神错愕地坐在原地,不知道该不该出声挽留他,然而不到两分钟,中森又突然出现在他面前。
“还有一件事,我咽不下这口气。所以要找你问清楚。”中森直勾勾地盯着他:“你是不是问过yuzu,他花了你哥多少钱?”
猛然想起那天情绪失控下的发言,石神只觉得后悔:“这是他告诉你的? 我那时候——”
“继续,继续用这种手段。你就知道那些钱都花在哪里了。”中森指着桌上的病例,然后拿起来,低声说道,几乎有些咬牙切齿:“但如果你再纠缠他,我会把那些钱全都用来买花圈,堆在你表哥的坟前。”
……
回去的路上,越想越觉得生气,石神查了病例这件事,其实让中森觉得很不满,这人到底想干什么?
他打电话给羽生。
“如果那个石神再找你的话,不许见他。”对方刚一接电话,中森就急急地开始输出:“不许向上次一样和他联系。把他的电话,联系方式都给我拉黑。”
“……师兄?”羽生很迷糊,实际上,他午睡刚睡醒,准确地说,是被中森吵醒的。
“……是我。”听到他的声音,中森反而有些消气了:“听到我刚才说的话了吗?”
“……嗯?”羽生回忆了下:“他又做了什么吗?”
“你别管。”不想让对方知道谈话的存在和内容,中森闷闷地回答,然而安静了三秒,又实在忍不住抱怨:“他们这家人,脑子都有问题吧......”
Notes:
这章没什么关键剧情,赠送地狱笑话一则:
上岛圭在地下里突然收到大量花圈,一看是以羽生的名义送的。
上岛圭(感动且幸福的):亲爱的老婆酱…………
Chapter 20: 第二十章:如履薄冰之约(3)
Not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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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觉间,时间走到夏季,羽生定好计划,跟着导师继续做之前的项目,暑期也不打算回家。他和上岛圭的关系日渐稳定,气温渐涨,他本人是十分怕热的体质,上岛圭有时忙于工作,只让司机去接他,车内空调温度往往很低,目的地也从租房改成上岛圭的公司。
羽生偶尔会觉得,自己在那个夏天很像小学生。
因为上岛圭的办公室里还会给他准备点心。
上岛圭很少和人在自己的办公室谈事,一律约到楼下的会议室,尽管如此,大多数时间,羽生还是只待在屏风隔开后的空间里,大多数情况下自己做事,偶尔,也会觉得很无聊。至于为什么来让他这里,上岛圭给出的理由是,天气热了,租房里的空调降温速度太慢,担心他中暑。羽生觉得这是在胡扯。
但是,他又确实有某种奇妙的满足感,很难说清这种感觉的来源,也许,这就是感情?
在羽生发呆思考的时候,也被上岛圭在百忙之中,悄悄地观察,他的本意,其实无非是多增加些相处时间,虽然他经常忙得没时间陪对方吃晚饭,但是偶尔,他也会找些借口,带着对方回自己的公寓,上岛圭想试试看,培养一下男友的习惯,最好在他提出搬家的时候能顺利被答应。
而羽生对这一点很谨慎。
某种程度上,他很难习惯去接受。即使知道在差距过大的经济条件下,谈平等付出像是一个笑话,他依然很难做出决定,搬到对方的贵价公寓里去,他不停地思考,他到底能给上岛圭什么呢?到最后,这个问题又回到,上岛圭到底为什么喜欢他呢?
想到这个问题的时候,他总是很难过。
爱,往往是来得莫名其妙,又走得莫名其妙,羽生经常能感觉到,上岛圭并不是什么好相处的人,但是,他却变得越来越习惯对方的照顾和刻意的纵容,潜意识里,他已经开始害怕某天,上岛圭突然客客气气地将他扫走,而自己却没有办法习惯。他想起来最开始的时候,他抱着天真的幻想所期望的,对方尽快对自己失去兴趣,此刻已经成了一种噩梦,又产生了一种懊恼的感情。
上岛圭并没有这个意识,他单纯地将羽生的行为看作一种学生法则。
往往是这样,不敢花钱,不敢追讨责任,问题不大,养养就可以了。上岛圭心想上次买的那个项圈可能太过唐突,但是,也可以买点别的,唯一的问题就是对方的社交圈也是贫得可以,虽然他早就暗示过羽生的教授不要多管闲事,但难保过度露富会给他心爱的男友带来什么新烦恼,唉,羽生为什么不能退学,然后专心待在自己身边呢。然而这个想法,他深知是提都不能提的。
一只具有独立意识的小猫,上岛圭心猿意马地想。今天晚上他还要拐对方去自己公寓。
感情稳步升温以后,两个人的亲密接触也自然起来,早先上岛圭还很知道掩饰自己的恶趣味,随着时间推移,也难以藏住。他觉得羽生人虽然很瘦,但却很柔软,在床上总是忍不住揉捏对方的小腿,而羽生对上岛圭的诸多前戏也很有意见,此人在做坏事上心思十分认真,常常弄得他眼前发黑,泪流不止,还没进入正题就如此,让他多少有些恐惧。快乐虽然有,但失控的时候往往更多,上岛圭的教导欲望极其强烈,做到最后,羽生很难分辨,自己到底在对方指引下说了什么,又干了什么。
对于这些事,上岛圭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真好啊。
这事对他来说极其解压,上岛圭在商场上,总有不顺的时候,然而抓着男友,看对方因为自己动情泪流,再小小玩弄几下,简直让他心情好得可以,尤其是最后给对方清洗,看对方累得恍惚的样子,更是有种不易形容的满足感。上岛圭自认有点良知,他在羽生身上用的,远比之前几任情人的花样少很多,且一旦对方在临界点的信号被感知到,他也就停手了,然而停归停,不免还是有些遗憾,只能抱着来日方长的态度。
羽生有那么几次,极其不想来对方的温馨小窝,但同时又觉得,作为交往中的对象,好像很难总是拒绝上岛圭。这,可能也是感情的一部分?
他总是很难真的理解上岛圭的想法和需求。年龄和其他差异,有时候会让他觉得不知所措。
……
某天,难得两人都有空的周五晚上,上岛圭早早预约了一家以甜品著称的餐馆,餐厅氛围优雅,食材新鲜,羽生一向不偏爱西餐,也吃得颇为满意,最后甜品上来,红色的果酱配着淡黄色的调色奶油均匀得涂抹在白巧克力制成的蛋壳上,用银勺小心敲开后,明亮的开心果酱缓缓流出。
羽生看着配色颇为熟悉的蛋壳,亲切感油然而生,便对上岛圭说道:“好像噗桑哦。”
看着上岛圭疑惑的神色,他又无奈补充道:“就是我房间里的那只熊。”
上岛圭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同时,又心情复杂,这只熊,他几次三番想去神社里请几串镇物,挂在这只床头熊上,除了有灵作祟,实在没法想象羽生为什么这么依赖它。想到此,他砰一用力,把自己的那只彩蛋完全打碎,银勺触及盘底,发出清脆的响声。
上岛圭却没有吃的兴趣,他抬起头,正好撞上不远处的一位女子,似乎被他敲蛋的响声惊动,正看过来。一开始他只感到有些眼熟,不由多看了几眼,直到羽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他才想起来,正是母亲上次提过的长森小姐。
“认识的人吗?”羽生好奇地问道,他还没见过上岛圭的朋友呢。
“不是。”上岛圭只随意回答,过了一会,又出于私心答道:“其实是我母亲之前想为我安排的相亲对象,看过一眼照片,觉得有些眼熟罢了。我早就回绝了,她应该也完全不知道有这回事。”
他本意不过向羽生表表忠心,也想暗暗透露自己的抢手,然而再看过去,却发现对面男友拿着勺子刮果酱的动作戛然而止,无意识地咬了下嘴唇。
“怎么了?”上岛圭问道:“不用担心,我们完全不认识。我母亲也没有再提起过这件事。”
“……”吃了一小块白巧克力蛋壳,因为之前上面的果酱已经被刮着吃掉了,单纯的巧克力吃起来就特别甜腻,羽生咽下去以后,才开口:“圭君……”他看看上岛圭,对方一副完全疑惑的样子:“你母亲那里,你是在交往吗?”又想了想,便换了种表达:“她是完全不知道我的存在……对吗?”
原来是这么回事。上岛圭在一顿饭里,迎来两次恍然大悟。
他差点忘了,显然在大部分人眼里,相亲是一件单身人士才会参与的事。
上岛圭想试着给羽生解释,看着对方的神情,又觉得如果说出“像我们这样的人就算有交往对象也会继续骑驴找马”这种话,好像有点无耻了。
最终,他只对着心事重重的男友道:“我母亲……比较传统,所以还在想怎么告诉她我们之间的事。而且上次,你不是也说了不想见我父母吗。”诸如此类的话,说到后面,还是羽生岔开话题,借口有事要先回去。
糟糕的晚餐。离开餐厅时,上岛圭下结论到。用餐结束后,送羽生回去,看着他的背影,上岛圭叹了口气。他想到以前,遇上这种事,他一律当情人假装吃味的手段,也乐得配合,甚至买点小礼物赔罪,但是唯独这次他也知道,他的现任小男友现在,可能正在真心的感到难过。
上岛圭既感到有些愧疚,又有些头疼,下次不能说太多,他想,他还是应该给羽生一个快乐的茧房。
这样的事偶尔造成隔阂,总体影响却不算大,羽生回去之后,仔细盘点思考,觉得一来上岛圭没有如他母亲所愿,便怪不到对方头上,二来对方母亲不知道他们二人交往,也很难指责,三来,他真的想让上岛圭的家人知道自己的存在吗?也不好说。
羽生觉得很迷茫,他揉捏着黄熊耳朵,问这只具有灵性的动物:“如果都没有问题,为什么我还是会不高兴?”
……
暑期最热的时候,羽生刷着手机,犹豫着买了两张家乡的花火大会的门票。
他计划这件事,其实已经挺久,回想起上个冬天的时候,他和上岛圭之间的关系和现在可谓大不相同,但那时他也冒出过,“要不夏天的时候再补上”的想法。虽然现在这一举动的性质已远远大于补偿,却依然让他有种怀旧的感觉。
而对于这趟突如其来的旅程,上岛圭的反应则是……忍俊不禁。
他早就让秘书安排好差不多的行程,前几天听羽生念叨整个夏天都不回家的怨念,便想着当成惊喜,结果对方反而先自己一步,上岛圭不禁怀疑,羽生其实是思乡的同时,顺带拉着自己回去。
但他也并不在意,也不打算告诉羽生自己的安排,倒是羽生从他佯装惊喜的表情里,读出一些不寻常的味道:“你不会……其实也早有这个打算吧?”
越想越觉得以上岛圭的性格不是不可能,羽生怀疑地看着那张带着可疑笑意的脸,直到上岛圭伸手,捏了捏他的脸肉。
“好像脸圆了点。长胖了。”上岛圭依然笑着:“那时候在仙台的时候,我也这么和你说,你还生气了。”
“我才没长胖。”羽生反驳道,又意识到不对:“我那时候也没有生气。”
上岛圭伸手将他抱起,佯装掂量:“是吗,我感受一下。”然后又逗道:“确实没重,我给你赔罪。”说罢,没等羽生反应,便低头咬住他的嘴唇。羽生一时愣住,再反应过来时,唇齿间已经被轻而易举地挑拨开来。
上岛圭的手放在羽生背后,手指灵活地感受着他消瘦的背上,脊椎骨的痕迹,感受到男友在怀里被吻得十分无措,两人缠绵之间,倒在屏风后的沙发上。
“差不多到这里……”亲吻结束后,羽生阻止上岛圭的进一步举动:“你办公室里是不是有监控……”
“不会有人看的。”上岛圭亲吻着对方的脖颈,诱哄着他:“而且也看不到,屏风不就是用来干这个的?”他富有技巧性地压在对方身上,又小心地控制着力度,对方单薄的身体好像一条枯叶做的小船,在他的怀抱里轻微地颤抖。
然而过了一会,上岛圭却听到羽生冷静的声音,与刚才温暖的情欲完全不同:“圭君……屏风不就是用来干这个的,这句话,这是什么意思?”
Notes:
表哥人生中最爽吃的一段,请大家看。
最近每天和拉磨一样写几百到1000字这样和友说我就像个骡子。
希望这篇和现在在攒的新的中篇都能写完。
Chapter 21: 第二十一章:如履薄冰之约(4)
Notes:
(See the end of the chapter for notes.)
Chapter Text
与往年相比,今年夏天似乎并不十分的热,羽生挽起袖子,看着远处被阳光照亮的空地,他租的房子采光不太好,此刻也没有太阳直射的烦恼。
此刻,他正无聊地翻着一本书,之前为了凑出和上岛圭回仙台的行程,他在教授手下的工作也赶工完成了,结果这几天他反而清闲下来。
自从那天在办公室里,他问了上岛圭关于屏风的问题,对方又避而不答以后,他们就没有再见过面了。十分意外的,上岛圭既没有来哄他,也没有像以前那样缠着他,而是仿佛人间蒸发一样,留他一个人消失了。
羽生现在已经有些分不清自己的心情到底是难过、愤怒、失望,还是轻松。刚开始的时候,他认定上岛圭的沉默是因为自己无意中戳破了他隐瞒的丑事,伤心生气至极,然而现在,他反而觉得有些不甘心,为什么上岛圭不肯和自己解释呢?为什么再也不联系他了呢?这算是……分手吗?
真的很讨厌。羽生合上书,趴在桌子上。
今天本来应该是他们约好回仙台的日子来着……他想。买好的票也浪费了,早知道就……羽生回想起自己那时候的心情,突然很想苦笑,大概这就是谁也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但是他又想到那天,颜色低调的屏风后,在他问出那个问题以后,上岛圭赫然惊讶却隐隐透着冷漠的脸,在那一刻他脑中想到的其实是:到底有多少人曾经在他这个位置,被上岛圭这么闹着过?
天气晴朗得一丝微风也没有,窗外的暑气被窗户挡住,空调的温度好像有点过于低了,但他懒得起身去调温,就在某种睡意慢慢地侵占上来的时候,手机铃声却突然把他吓了一跳。
屏幕上是一串陌生的数字,羽生凝视了一会,他前两天把上岛圭的电话拉黑了,此时却有种预感,这个电话,一定是对方。电话响了一分钟后,由于无人接听很快没了声响,就在羽生松了口气时,又锲而不舍地响了起来。
直到连续三个呼叫不被接起以后,一条信息发了过来,只有简短地两个字:下楼。
羽生心里一烦,皱起眉,这是在命令谁?
他把手机放到枕头底下,跑去厨房洗碗,还把微波炉和台面都擦了个干干净净,他平时最讨厌干这类家务,一用心反而也干得颇为投入,等满意了之后,下意识想看时间,才想起手机不在身上。
从枕头底下拿出手机以后,他发现在刚才将近一个小时里,有几乎10个未接来电,而收件箱里每一封信息的内容都毫无意外是两个字:下楼。
上岛圭是不是上班命令别人命令多了?羽生感到有些恼火,他走出门外,打算去楼下看看此人在搞什么花样,走到一半,又有些想反悔,但又觉得事情总归要解决,便又继续往下走。
出了楼道门,灼热的暑气扑面而来,羽生眯起眼睛,正打算寻找上岛圭的身影,眼前突然出现一片阴影,随即便被人拽着手腕向前走去,上岛圭打着一把防晒伞,面无表情地拉着他走向不远处的停车场。
“你干什么!”反应过来对方的身份和目的以后,羽生不由大喊:“你拉着我干什么!”
“这里太热了,去车上说。”上岛圭头也不回地说道,他刚刚在羽生楼下等了太久,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羽生看到他脸上细密的汗珠,因为炎热而变得十分难看的脸色,一时忘了反抗,便被上岛圭粗暴地塞进了车里。
等到上岛圭从另一侧上车后,羽生才发现车门已经锁了,他转头质问上岛圭:“你锁门干什么?”
上岛圭不理会他,车后座的空间相当大,和前面的驾驶座用隔音材质的挡板隔开,上岛圭随手按了个按钮,司机便将车行驶起来。
“你又骗我!”发现车被发动以后,羽生感到难以置信:“我要下车,你这是绑架,把我放下去!”
“安静点。”随手抽了张纸巾,擦掉额头上的汗,上岛圭开口说道:“我们现在回仙台去。之前不是说好的,去看花火,你也可以回家看看。”
“谁和你说好了!”羽生震惊于此人的无耻:“你想当之前的事都没发生过吗?现在来找我?你之前装聋作哑得不够久吗?”
“……”意识到羽生还有这样不肯妥协的一面后,上岛圭有些头疼。
“之前你问我的那句话是我口误。”他说道:“感情里要有一些信任。你不信任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解释,不联系你是因为我最近很忙,互相冷静一下对我们都好。”
羽生惊呆了,上岛圭真是太能胡扯了。
他想起这些天复杂的心情,在对方眼里居然是一场信任危机,而不联系自己的理由仅仅是很忙,不由有种气笑了的感觉。
“大少爷这么忙,还把之前随口说的事记得那么清楚干什么?”羽生嘲讽道:“愿意陪你去花火大会的人这么多,屏风后面也不止坐过我一个,你非得找我干什么?”
上岛圭无奈地看着羽生,他心情其实也不好,从小到大,除了他讨人厌的父亲,很少有人这么挑衅他,换做别人,上岛圭一定让对方尝尝什么叫后悔,然而此时,他一边觉得羽生这样实在很不可爱,一边又不愿意承认,他其实还挺想讨好他。
“第一,我们之间说过的所有事我都记得很清楚。”他斟酌着认真回答:“第二,你是我男友,我只和你去。第三。”他想了想,最后开口:“我只说一次,我以前不是白纸,但是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没有任何其他对象,如果你生气的话,以后我会慢慢和你解释。”
车行驶的时候很安静,羽生才意识到在刚刚的争执中已经行了很远,听了上岛圭的话以后,他有种突如其来的疲惫感。
“你不会停车,也不会放我下车对吧?”他最后问道。
“不会。”上岛圭直截了当地说道:“你想怎么骂我都行。但是今天是我们约定好的。”
“好。”懒得再继续争执,羽生把头靠在车窗上:“毕竟是我答应过你的……但是这件事结束以后,我们可以再重新定义一下彼此的关系吗?”
上岛圭心里一沉,看着羽生坐得离自己远远的,面无表情的样子,被车内冷气扑灭的心头火似乎又蹿了上来。
“随便你。”上岛圭心硬下来,转过头去。
明明是答应了,为什么心里反而没那么高兴呢?羽生闭上眼睛,眼眶发热。
……
到仙台以后,天已经快黑了,观景位置早就坐满了人,上岛圭径直拉着羽生在前排坐下,过了一会,就有人将准备好的食物装在纸袋里送来。
“牛舌汉堡。”上岛圭告诉他:“你不是说家乡的牛舌最好吗?”
“……”坐了太久的车,实在没有胃口,羽生把袋子放到一边,安静地等待着花火大会开始。
他在车上迷迷糊糊地睡去了,醒来的时候身上还盖着空调毯,看向上岛圭的时候对方只随口说了句别着凉,梗得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还挺讨厌上岛圭此时的细致的,尤其是这次,他把这场花火当成分手的前奏,和上岛圭坐在一起的时候,对方握着他的手,羽生毫无感觉地等待着天空亮起,他感觉自己的心被一种奇怪的情绪包围着,从开始时和上岛圭争执时候愤怒的心情,到后来慢慢冷静下来,意识到事情即将结束时候强装镇定却又忍不住心酸,到现在微微有些麻木。
在天空中第一朵烟花绽开的时候,所有人都发出喜悦的欢呼声,他们两人静静地看着亮起的彩色的天空,上岛圭在那一刻,突然想到小时候的自己,在冰冷的夜晚里,他祈祷着有人能爱他,在几天前,他还想着他会在这样的天空下,和自己的爱人亲吻拥抱,然而现在,他看着羽生的侧脸,对方抬着头看着天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人大概就是一直在试图着愚公移山般补偿着小时候的漏洞,他握紧了羽生的手,对方却并没有反应。
“好看吗?”不知过了多久,此起彼伏的烟火绽放又凋谢,上岛圭听到羽生问自己。
他转过头去:“好看。”犹豫着又补充道:“我等这一天很久了。”
“是吗?”出乎他意料的,羽生竟然笑了笑:“那就好。继续看吧。”
在第一朵烟花绽放,然后又凋谢之后,羽生有种,纠结任何事都已经没有意义的情绪。
他回想起和上岛圭的许多对话,上岛圭给自己讲的关于童年与花火的遗憾,两个人在夜里看着灯火中的仙台,竟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也许结束在这一刻,也不算什么坏事。他想。
但当上岛圭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两个人如同几天前般亲密无间地依偎着的时候,羽生还是不免生出一些惆怅的情绪。
到了尾声,羽生轻声开口:“圭君,这段时间——”
“现在不要说这些。”上岛圭打断他:“陪我看完。”
花火大会的结尾也是最高潮的时候,各色烟花齐发,在盛大的绚烂中,两人眼中的天空也渐渐没落下来,周围的人发出一阵阵赞叹声,而随着夜空逐渐归为平静,人群也渐渐平息下来,上岛圭不舍地站在原地,直到观众都开始散去,才不声不响地拉着羽生走到不远处。
“那,就在这里告别?”两人站定后,羽生尝试着开口:“我——”
“我不想分手。”上岛圭打断他的话:“我不会和你分手,你要什么都可以,怎么和我生气都行,但是不要把那句话说出口。”
“你之前答应我的,怎么可以又说话不算话呢?”羽生平静地看着他:“我已经没有在生气了,今天晚上,刚才其实我很开心,我们虽然不合适,但是,这段时间也承蒙你照顾,有很多难忘的回忆——”
“不就是需要解释?我给你解释。”上岛圭再一次阻止他的发言,反而拉着他,继续向前走到更为幽静的小路上。月光和灯光都十分疏远,暗影中,他们只看得清彼此的轮廓,却相望而立。
“喜欢在屏风后面和情人幽会的是我的父亲。”夜风吹过,平复了一下之前的急切,上岛圭回忆着,他刚进入父亲的公司时发生的事:“我现在坐的办公室,原先是我父亲的所属,他现在年事已高,已经不怎么管事了,但是,所谓的屏风的作用是他教我的。”
并不只用来会客方便,也可以拿来遮丑。暴发户上位的父亲,似乎很喜欢这种沾点风雅的龌龊事,“屏风不就是用来做这个的?”面对着儿子,上岛社长用不可言说的语气,讥讽地说着,上岛圭想起某一年父母情感危机最严重的时候,母亲领着他来找父亲,秘书为难地说社长正在办公室和人洽谈,母亲强作镇定地带着他在外面等待,最终走出办公室的却是一位美丽的女郎。在隐隐约约的同情和看热闹的目光中,他和母亲进了父亲的办公室,心想,会是在哪里呢?总觉得哪里都不干净,而母亲却径直坐下了。
原来是在屏风后面。上岛圭想到那些事,笑出声。他父亲误认为这是赞许的表现,其乐融融间,父子二人的眉眼也有几分相似。
上岛圭平时和羽生说话,总有些逗弄的成分,说到这些不齿的事,也总装作不在意的样子,然而不经意间拉着羽生的手,却偶尔会用力一握,直到讲完,在极暗的天色下,也看不清羽生的神情。
“我向你保证,我没有他那样的习惯。”上岛圭故作轻松地说:“但是我是他的儿子,可能很多事上,我并没有那么不赞同他,说起来你可能不相信,但我母亲没怎么责怪过我父亲,她只是很怕我也变成那个样子。”
羽生静静地听着,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脑中浮现出更年轻的上岛圭,高高的个子,一副刺头的样子,站在他父亲的办公室外,脸上是一副不在乎但又忍不住失望的神情,也许,也许和现在一样……
“我可能就是会和他一样”。他听到上岛圭最后说道,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那一刻感受到的对方的绝望,可能并不是假的。
接着,在热的,只有微风的夏夜里,上岛圭感到自己被人慢慢地抱住,他弯下身,让对方可以轻柔地安抚着自己。“不要变成那样。”他听到羽生说:“你和你父亲是不一样的。”对方柔软,消瘦的手臂吃力地环住自己,上岛圭恍惚间也抱住羽生,靠在他的肩上。
“我不想和你分手。”他的眼眶发热,一种直冲而来的委屈和疯狂的挽留,让他的声音发颤:“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yuzu……我会为了你改的……什么都可以改。”
感受到对方的眼泪越来越多地沾湿了他的衣服,羽生沉默不语,只轻轻地拍打着上岛圭的脊背。
“我有点想回家了。”最后,不知过了多久,羽生小声说道:“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回去?”
Notes:
我这次写了4000多字但是我一滴都没有了……下次再更可能是五一假期这样……
上岛圭:老婆酱!我原生家庭有问题!你不可以离开我啊!!!!
但他俩确实其实还有段时间挺爱的,这个写着写着确实就写爱了……
Chapter 22: 第二十二章:如履薄冰之约(5)
Notes:
(See the end of the chapter for not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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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的时候其实已经有些晚了,但因为之前打过招呼说要回来,家人都还在等着他,进门的时候,上岛圭跟在他身后,接受了全家人惊异和好奇的目光。
他不由有些后悔,第一次和男友家人见面,怎么是在这么仓促的情况下。
“这位是上岛圭先生。”羽生介绍道:“是我在东京的朋友。”
上岛圭顺着他的话鞠躬示意,羽生的父母也装出十分了然的样子,只有姐姐在鞠躬还礼以后,若有所思地看着羽生。
“这么晚了,谢谢您送yuzu回来。”家人们感谢道:“从东京来宫城这么远的地方,您一定很辛苦,可惜这孩子没有提前和我们说会带朋友来,招待不周,请见谅。”
“没关系,其实是我唐突拜访,才是十分抱歉。”上岛圭回道:“天色晚了,所以才想送羽生君回来,既然如此——”
“圭君今天住我房间就好。”羽生小声打断他:“太晚了,回酒店也不方便,这样可以吗?”
在双方惊讶的目光中,羽生好想低下头。
然而上岛圭却反应极快地说道:“考虑不周,订的酒店确实有些远,羽生君这么为我考虑,真是不胜感动,如果不麻烦的话,当然十分感谢——”
“哪里哪里。”母亲连忙说道:“按理说本来就该由我们尽地主之谊,您远道而来,一定十分疲惫,如果不嫌弃的话,请一定留宿。”
……
洗漱完以后走进房间,发现母亲早已把准备好的床褥扑在地上,羽生皱着眉,纠结了会,上岛圭先他一步洗漱好,一开始只在他书桌旁查看邮件,此刻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地上:“我们一起睡就好。我看你床挺大的。”
羽生表情复杂,他从小到大,其实睡相颇为糟糕,几次从小床上滚下来以后,父母为了避免安全隐患,不但给他换了大床,还安了扶手,直到后来才拆除,但这些话,他自然不会告诉上岛圭。
待两人睡下后,羽生看了看手机时间,疲惫感才后知后觉地涌上来,“那,我关灯了?晚安。”
周围一下子暗了下来,本来很熟悉的房间,在黑暗中不知道为什么有些让人紧张,羽生闭上眼睛,正想催促自己睡觉,上岛圭却直接动作,将他从自己的床褥里拨弄了过来。
“这是在我家。”羽生低声警告:“好好睡觉。”
“抱一下而已。”上岛圭环住他:“这么多天不理我,让我抱一会不行吗。”
“……”明明是上岛圭先开始冷战的吧,羽生有些郁闷,然而还是顺从了对方,只不过一会,他又开口:“你这样抱着我太热了。”
“是你母亲准备的被褥有点厚了。”上岛圭说道:“把空调调低点?”
不太行。羽生想,他晚上可能会踢被子,空调温度太低的话,可能会感冒。
“再抱一会,你睡着了我就放开。”见他不说话,上岛圭继续说道:“折腾一天很累了,应该很快就睡着了。”
然而当上岛圭觉得黑暗越来越浓,耳边越来越安静的时候,冷不丁又听见羽生的声音:“圭君,问你几个问题可以吗?”
上岛圭动了动有点发麻的手臂:“不困吗?那你问吧。”
“……”一片寂静里,羽生的声音又小又清晰:“你以前交往过很多人吗?大概有多少?”
上岛圭皱了皱眉,心想,还好羽生看不到。他思考着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实际上,他根本不知道怎么定义交往,如果把所有有过关系的人都算上,那这个数字无疑会让自己小男友非常难以接受。
“如果是正式交往的话,大概是七个。”上岛圭斟酌了一下,给出了一个他润色过的数字。
“……这样吗。”思考了一下上岛圭的年龄和这个答案,羽生有些怀疑:“那,非正式交往的情况很多吗?”
又是一个棘手的问题,上岛圭谨慎地继续回答:“yuzu,我不想骗你,但是有些事我也记得不那么清楚,大概是我三十岁前,这种情况会比较多,这几年我工作很忙,没有那么多时间处理感情上的事。”
意识到上岛圭的回答意味着什么以后,羽生还是有些失望。
“那,有同时进行的吗?”他继续问道。
“……有。”上岛圭苦笑:“我说没有大概你也不信,所以诚实地回答你,以前确实有。”
羽生沉默了会,把脸微微埋到枕头里:“那你对我真的是认真的吗?你喜欢我哪里?”
“不是说了很多次吗,我是认真的。”上岛圭凑近他,额头抵在他的额发上:“你觉得我喜欢你哪里?”
“……我不知道。”羽生闷闷地声音传来:“谁知道你。可能你明天就不喜欢了。”
“不可能,明天,明年都不可能。”上岛圭说:“你不相信我?”
“我应该相信吗?”羽生反问。
“你试试不就知道了?”上岛圭说:“我的未来都可以随你考验。”
“……”羽生有一瞬间,不想和上岛圭说话了,但是,对方抱着他的时候,他有种被呵护着的感觉。
“你以后不可以像之前那样了。”最后,羽生说:“至少我们交往期间,你不要这样。”
“好。”
“回去以后把你办公室那个屏风扔掉,我不喜欢它。”
“可以。”
“我不去你办公室了,以后你要找我就自己来找我。”
“好吧。”这次上岛圭有些无奈:“我尽量。”
“还有,如果你要分手要和我说,不要无声无息地不联系我。”
“不谈分手的事。”上岛圭拒绝道:“还有吗?”
“……”羽生还想思考,但脑中已经有些被睡意入侵,在他努力清醒的时候,上岛圭又说道:“想不出来就以后再想,什么时候想到都和我说,我都答应你。现在先睡吧。”
羽生想,上岛圭的声音有时候听起来还真是非常温柔,虽然妈妈准备的被褥有点厚了,但现在感觉还挺暖和的,上岛圭的手臂怎么感觉不是很软呢,是因为锻炼了吗?平时怎么没看他去健身房之类的……
最后,在一片昏沉中,他想,试试就……试试吧。
……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意外地发现床上只有自己一个人,羽生揉了揉眼睛。
下楼的时候,正好和姐姐在楼梯上偶遇了,羽生问对方上楼干什么,姐姐看了看他,淡淡地说道,叫你下来吃早饭。
餐桌上早就摆上传统的饭团,煎鱼和汤还有小菜,另一小边则放着面包和牛奶,父亲早就结束用餐去上班了,母亲依然在厨房里,不知道在忙些什么,只有上岛圭,颇为端正地坐在桌边,面前还摆着吃了半碗的白米饭。
“醒了?”看到他走过来,上岛圭笑道:“是你姐姐叫起来的吗?你今天早上睡得很沉,昨晚很累吧?”
担心家人听到,羽生微微瞪了眼上岛圭,便坐在他对面,拿起面包啃了起来。
“好歹吃点热的。”上岛圭说道:“还要吗,我帮你拿去微波炉。”
摇了摇头,羽生说道:“就是不想早上吃太热。”他倒了杯牛奶:“我喜欢早饭吃甜的。”
“记住了。”上岛圭笑了笑:“今天想待在家里还是出去?我请了两天假。”
“你也要请假吗?”羽生嚼着面包,费力咽下去以后问。
“不需要人批准,但流程还是要走。”上岛圭说:“贸然来你家,没带什么拜访的东西,我让秘书临时准备了一些,等会会送过来。说起来。”他的脸上出现一种微妙的表情:“yuzu,你买票的时候,是不是就想好了,要带我来?”
“没有的事。”羽生否认道:“是昨天太晚了我才临时决定的……而且……”
“而且?”
“而且你那时候不是心情不太好嘛。”羽生小声嘟囔道。
上岛圭愣了下,然后感觉很神奇。
他想,羽生虽然总是问自己到底喜欢他哪点,却蛮知道拿自身当奖励,真是复杂的自我认知啊,但不得不说,他很吃这一套。
“我今天不想出门。”生怕他又调侃自己,羽生转移话题:“我想在房间里休息会,看看漫画之类的,但你和我在一起恐怕会很无聊,妈妈也会说我不好好招待客人……”
“那和我待在酒店不就好了。”上岛圭说道:“还是你想多和家人待一会?我可以随时送你回来。”
思索了一下,问了问母亲今日的安排,羽生决定跟着上岛圭去酒店,他上楼找自己想带去的漫画书,上岛圭则在楼下,帮着收拾餐桌,顺便通知司机开车过来。
书柜里的各种书籍都摆得整整齐齐的,羽生一边无意识地念着书脊上的字,一边想着到底要在上岛圭那里待多久,正纠结着,背后房门一开,羽生以为是上岛圭上楼,转身正想抱怨,却发现原来是姐姐,端着杯子在一边坐下了。
“吓我一跳。”他转回去,继续挑选,抽出两本。姐姐悠闲地喝着茶,冷不丁开口问道:“打算和你男友出去?”
“没有,我们去——”反应速度不算慢,但意识到姐姐嘴里对上岛圭的称谓以后,羽生还是心跳一震,他看到对方依然挂着一幅淡淡的表情:“很难猜吗?就算你愿意让陌生人睡你的床,和八爪鱼一样挂在人家身上,还能是什么关系?”
“你……早上……”羽生有些语无伦次,他对自己早上什么状态一无所知。
“我不是故意进你房间的。”姐姐叹了口气:“我忘了家里还有外人了,结果你也没锁门……”很难想象大清早下意识去叫弟弟起床,开门的一瞬间才想起对方房里还有客人,结果就看到已经醒了的上岛圭一边不便地单手抱着扒拉在他身上的弟弟,一边有些意外地看过来的情形。
她觉得那时候自己比上岛圭还惊吓一些。
上岛圭只又拢了拢怀里的人,让对方睡得更舒服些,便带着歉意示意她,现在可能还不是起来的时候。
震惊啊,真让人震惊。姐姐带着淡定的表情洗漱,下楼,和父亲一起吃完早饭,过了一会上岛圭下来,和她进行了机械式的对话,她坐在沙发上看了会晨间节目,便又晃荡上楼,正好又撞上羽生下楼。她看着睡足了以后脸色显得十分好,头发还翘着几簇的弟弟,心里突然蹦出几个字:天杀的东京佬啊,拱人拱到家里来了。
然而羽生一无所知,他看着姐姐淡定的脸,十分错乱。
“唉。”一股无奈涌上心头,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没说,姐姐站起身:“我是不会告诉爸妈的……你去约会吧,我也要去约会了。”顺便旁敲侧击地和自己男友交流一下。她想。太震惊了,再不讲讲要憋坏了。
……
下楼的时候,随手把书塞给了上岛圭,羽生依然十分凌乱,姐姐……知道了?
上岛圭也随手将他的漫画书放进羽生夫人给他们准备的编织袋里:“走吧?”他示意羽生:“车已经在外面了。”
上岛圭订的依然是之前订的酒店,高楼层处,视野开阔的落地窗,俯瞰仙台,一片阳光中的城市清新而美丽,巨大的观音像侧着脸,泛着白光般的慈悲神色让人动容。
羽生双手合十,对着佛像表了敬意,又跑到上岛圭的办公桌旁,木质的地板被打扫得十分干净,羽生靠在一边,翻着带来的漫画书。
然而上岛圭却心猿意马。他其实不想工作。现在虽然时间还很早,但他也不太在意,可是,他看着在不远处自娱自乐十分自得的男友,心想对方绝对不太愿意。
过了会,羽生又跑去落地窗边,上岛圭也不动声色地跟过去,陪他看城景。
“酒店就可以看这么高呀……”羽生有些惆怅:“那我那时候还带你去爬山呢……有点傻了,早知道直接在你房间看就好了。”
“我房间的夜景?那今晚留下来?”上岛圭从背后抱着对方,羽生警觉地拒绝:“不行,今晚我得回家吃饭的。而且昨天不都陪你这么久了?”
“嗯,辛苦yuzu了,每次我到仙台不是陪我爬山,就是陪我看花火。”上岛圭的手掌很热,一只覆在羽生的小腹,一只牢牢地固在他的腰间:“等有机会好好答谢你……?yuzu想要什么……”他手上动作又轻又慢,而等羽生反应过来的时候,腿已经有点软得站不住了。
“你……这么早,别闹了……”尽管在这么高的楼层,但面对着天光大亮,羽生还是觉得很羞耻:“你怎么这么……”
“你晚上不是要回去吗?”上岛圭揽着他微微下滑的身躯:“索性就早点……”他一边说,一边按下遥控器,窗帘缓缓闭上,整个屋内的灯光效果变为柔和,几分钟后,竟然和夜晚时的房内差不多。
被放在床上的时候,羽生已经觉得自己的眼眶发热,说不出身体哪里不对劲,但显然被上岛圭撩拨得厉害,上岛圭不紧不慢地拿来一个枕头,垫在他腰下,然后定定地看了他会。
“你看什么……”意思到对方的目光后,羽生举着手臂挡在自己眼前,却被上岛圭轻柔地拉开了。
“yuzu。”他的声音很温和:“我今天可能会有点过分。”
……
在刚认识上岛圭的时候,羽生一直隐隐约约地觉得,这个看上去蛮斯文和气的男人,并没有他展现出来的那么温和,出于各种各样的原因,羽生没有意识到过,自己其实有些害怕上岛圭会生气。
眼下上岛圭虽然没有生气,但是被对方吻得晕晕乎乎后,他还是发现,上岛圭的心情好像不像他的声音那么平静。模模糊糊地一次次高潮,后来他只记得自己声音颤抖地问上岛圭是不是可以结束了,对方却一言不发,下一秒灼热的性器又进入他的身体里,难受得好像身体已经被捅化了,上岛圭一边吻他一边动作,唇齿间泄出的不是情欲,而是他忍不住哭喘的声音。
好乖。上岛圭痴迷地进行着失而复得的床上教导,他看着羽生的脸,委屈得眼泪直流的样子,想,好可爱,怎么会这么乖?这么任人摆布?从一开始,他就对羽生很满意,虽然生涩,但一向很听话,就算最后受不了,也不过哭着求自己停手,从不乱亲乱抱,腿也会很乖地挂在自己身上,腰很细,每次被做到想挣脱的时候,总是被上岛圭牢牢按住,然后又一次侵入,如果那个时候再亲住他,羽生就会露出一种失神的神情。
不要再离开我,也不要再逃离我。上岛圭心想。他用尽心思折腾对方纤瘦的身体,一次次看对方因为高潮而失控的样子,在羽生精疲力尽的时候又挑起新一轮的热潮,强迫对方不断地适应,在痛苦和快感间零零碎碎地吐出一些求饶的话,他想,快乐和恐惧,到底哪一样更能留住你呢?而羽生只在迷糊间觉得委屈,上岛圭为什么要这样呢……明明他已经努力,努力去满足他了……
到最后,羽生的大脑一片空白,然而身体依然保留着某些本能反应,敏感点被擦过的时候,他反射性地蜷缩起来,又被上岛圭拉扯着承受,各种体液把一切都搞得乱七八糟,在尾声的时候,上岛圭挑起他的下巴,一边亲他一边射在他体内,激得他忍不住咬了对方的舌尖,然后,在因为流泪太多引起酸痛的眼中,他看到上岛圭笑了。
……
快到吃晚饭的时候了,上岛圭摘下工作时用来防近视的眼镜,揉了揉眉心,想不知道羽生有没有和家人说过要回去吃饭。他走进次卧,薄薄的暖被下,羽生正小小地缩着睡着,主卧的床单还没更换,次卧还是小了些,关上门以后又暗又静。
“yuzu。”他轻声叫着,动作极其轻:“醒了吗?你今天还回去吗?”
大概两三分钟后,羽生才睁开眼,他太累,睡得太沉,刚清醒的时候,头脑有股钝钝的疼。
“想喝水。”他张口说道:“眼睛疼。”
明明是完全不相关的两句话,上岛圭却听懂了,他随手倒了杯水递给羽生,对方几口喝完后,像是好受了不少,又抓过被放在床头的手机。
“我要回家了。”羽生说:“姐姐发信息给我了,要我记得回去吃饭。”
“好。”上岛圭说:“我让司机送你回去。明天我们再一起回东京。”
下床的时候,膝盖和腿都打颤了,一股委屈涌上心头,羽生拍掉上岛圭想来扶自己的手,上岛圭哭笑不得,只说到:“我送你下楼。”
夏日天黑得晚,然而整个城市已经呈现出一股懒散的气息,学生们三两成群地过马路,在路边的小吃店买点心小食,上岛圭一直陪着羽生走出酒店,羽生挥挥手说,我走咯,他也和对方挥手告别。
然而还没等羽生多走几步,上岛圭又叫住他,羽生回过头,看到上岛圭向自己走来,然后抱了抱自己。
“唉。”上岛圭的声音里带着一股无奈的笑意:“回去给我发信息,明天早上我会来接你。”
羽生点点头,上岛圭却依然没有放开。
“唉。”停顿了会,上岛圭又叹气,说道:“我爱你。”
Notes:
在五一前写完了!我友说我的XP越来越恶俗!我只能说小白花之所以是人类永远的XP,那是有道理的!
下次更文不知道是啥时候,估计是下个星期但不知道是星期几,民那,过51去吧。
新文是伪金主文,现在有1w+左右的存稿,打算把这篇写到回忆篇完全结束就放出来。
Chapter 23: 第二十三章
Notes:
(See the end of the chapter for notes.)
Chapter Text
起早坐了新干线回东京,羽生在车上困得七荤八素,不一会就睡着了,醒来的时候车窗外的阳光照得他晃眼,匆忙看了看站点,发现没坐过站以后 ,便又放松地拿起手机,中森的信息已经发了两三条。最后一条是在站外等待的自拍:“就在这里等你。”
羽生关掉屏幕,闭目养神了一会,到站后,艰难地提着行李和各种包袋下了车。上了阶梯后,便看到中森在匣外等候,十分打眼地戴了一条黄色的围巾,看到他后就立刻招手。
好奇怪。羽生一边向中森走去,一边在心里嘀咕,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被师兄接车了,但是每次都有种熟悉又别扭的感觉……
等出站后,中森顺其自然地接过他手中的行李,两人走了大概一千米左右,才到达临时收费停车场。
“今天下午有什么安排?”上车后,中森一边发动汽车一边问道。
“嗯……收拾一下屋子吧,好几天没人住了。”羽生边系安全带边答:“如果你想加入的话,我倒是很欢迎哦。”
“……只有干活的时候想得到我是吧。”中森吐槽道。
然而到了租屋后,放下行李,中森依然不情不愿地走进卫生间,找清洁抹布。
小小的租房面积虽然不大,打扫起来却颇为繁琐,他拿着抹布在厨房里忙活,羽生则拉开走前在各种家具上蒙好的塑料布,拿掸子拍拍打打,不时被灰尘呛到咳嗽。
“戴口罩啊!”几次听到咳嗽声后,中森忍不住说道:“哪有生吃灰尘的。”
羽生恍然大悟,这才想起来自己忘了什么。
拉开窗帘后,背光的租房也变得亮堂起来,中森拿抹布擦洗桌台,进进出出间,看到羽生在客厅卧室拿着掸子和抹布来回奔波,一副手忙脚乱又十分专注的样子,恍惚间,脑中涌起一股温馨的窃喜。
然而他嘴上还是抱怨道:“早说了让你提前找家政来做这些不就好了,这么小的房子,两个小时就搞定了。要不是我帮你的话按你这个速度起码要做到晚饭吧。”
“这么小的屋子雇家政很多余……”羽生心虚地说道:“而且我不喜欢别人来我家……”
心里一颤,中森先是感到一阵快乐,又是一阵酸楚,便不再说话了。
等到清洁工作结束,两人并排坐在沙发上休息,一时谁都没有说话。
“帮你做苦工,总得请我吃顿晚饭吧。”过来一会,中森将手上的抹布往桌上里随意一放,和羽生说道。
“没问题!”羽生十分爽快:“妈妈让我带了不少特产回来哦,晚上我们煮鱼汤吧!”
“……那些东西里,有些是让你带给我的吧。”中森怀疑地看着他。
“…先试试口味嘛。”羽生小声说:“而且我来做饭的话,还不收你加工费呢。”
……
鲜鱼干煮进汤里,稍微加了一些调味就已经有一股浓香味冒出,中森在一边把笋干也切好,羽生拿着汤勺搅拌着锅内,直到鱼肉变得软烂而白,蔬菜也在国内半沉半浮,才关了火,将汤倒成两碗。一旁的中森调好料汁,倒在切好码好的笋干上,凉菜和热汤就都制作完成,最后,羽生端着两碗米饭到厨房外的小桌上。
“好久没做饭了呢!”羽生感叹:“当时租这个房子的时候,就想着有空可以自己做饭,结果根本没有时间啊……”
“是你根本懒得做吧。”中森拿来勺子和筷子,分给羽生:“你的电饭煲都多久没用了。”
“那是因为总要加班,我根本没时间做饭。”羽生一边坐下一边反驳道:“我加班是为什么啊……”
中森面无表情地舀起一勺面前碗里的汤,无话可对。
“好吃吗?”羽生期待地看着他,这道鱼汤的做法十分简单,只需要加蔬菜,鱼干,和现卖的汤调料就行,但他还是十分好奇中森的评价。
中森看着羽生的眼神,突然有一种,在演家庭日剧的错觉:“唔。”他低头又舀了一勺:“好喝,你快喝吧。”
羽生满意地点点头,双手合十道:“那我开动了。”
这顿饭吃得极其安静,中森本来话挺多,不知为什么也变得沉默了,羽生吃饭速度不快,偶尔点评几句口味,中森一律答应,一顿饭吃到尾声,羽生靠在椅子上,说:“好满足啊。”
中森转过头去看他:“yuzu,你现在觉得幸福吗?”
羽生有些奇怪,不知道中森为什么要问这种问题,想了一会,却又想起另一件事,便说着“等一下”,然后进了卧室,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白色的小袋子。
“年前买好的。”他递给中森:“本来就打算回来以后给你的,谁知道你比我先送了,卡带我很喜欢,希望师兄你也喜欢这个。”
中森接过那个白色的袋子,是某品牌的电子表,他常戴的老款还是某年父母送他的。
“这个很贵啊。”中森嘟囔道:“比我送你的那个要贵很多吧……你要付房租,生活费,还有吃药看医生,还买这么贵的东西,我才不高兴……”
羽生不回话,只弯起嘴角,看着中森拆开盒子。
“如果钱能回报所有事就好了。”羽生说:“那我肯定会给师兄你很多钱。”
“什么意思?”中森本来正看着表,抬起头来问道。
“很感谢你啊。”羽生表情随意地回到:“为了报答你,为了感谢现在的生活,我今年也会努力工作的!”
“我可不是公司老板啊。”中森把表重新收好,抱怨道:“不要搞得好像都是我在逼你工作一样……”
……
中森走后,羽生又收拾了会行李,把熊从行李箱拿出,拍掉它身上的灰尘,重新放在床头。
“对不起哦,噗桑。”他轻声说:“让你在箱子里待太久了。刚刚都忘了先把你放出来了。”
黄熊睁着黄豆般的眼睛,似乎习以为常。
打开手机,石神的信息依然静静地躺在收件箱里,让人不知如何是好。羽生收到他的信息是在下车时,在站台时他以为是中森发来信息催他,打开一看,是一个已经好久没有联系他的号码。
“有空的话,请打给我。”石神的信息里没有什么关键内容,但一看到这个要求,羽生就觉得头疼。
上次在答谢短信里说有时间会当面致谢,但其实他一点也不想见石神,本来想年后拉着中森陪自己一起了结了这些事,结果不知道为什么两人先见面了,中森还让自己再也不要理会石神,原先的计划,自然只能作罢。
本想再寻找措辞回绝掉,但羽生隐隐有种预感,石神恐怕不会让自己这么轻易地就从此消失。虽然,他真的很想这样。
抱着某种决心,犹豫着拨通了电话,羽生顺手又拿过床头的熊,拨弄起它的耳朵。
“yuzu?”石神很快接了电话:“看到我的信息了?”
简直是没话找话,石神很快也意识到自己的荒诞:“长话短说,我想约你谈些事情,什么时候有空?下午茶还是吃饭,都可以。”
“确实还差您一次当面致谢。”羽生涌起一股立刻挂掉电话的冲动,耐着性子回道:“不过如果这次还有别的事的话,尤其是关于您表兄的事,我可以拒绝吗?”
“……”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会,石神狡猾地避开他的问题:“之前的事,我很抱歉,这次我只想心平气和地和你聊聊,如果你有任何不适的情况,我们就立刻终止谈话,可以吗?”
羽生叹了口气,熊的耳朵被他折得很扁很扁。
“我们可以再见一次面。”最后,羽生同意道:“但是我希望,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石神桑,您可以和我保证吗?”
“见了面再说吧。”石神笑了笑:“时间不早了,你先休息吧,晚安。到时候我会把时间和地点告诉你,有需要调整的你和我说就好。”
随即传来一阵盲音,羽生愣了会,不知不觉间,手指在黄熊丰厚的脸颊上越陷越深。
……
见面的地方依然是上次的咖啡馆,连两人点的饮品都没有丝毫变化。
“好久不见,年假过得好吗?”石神招呼道:“看你气色好了许多,想必身体也恢复得差不多了。”
羽生不语,只用眼神示意他。石神便从随手手袋中拿出几份装订好的文件,便是上次和中森见面时出示的病历,只不过又厚一些。
“这是你的病历。”石神解释道:“我用了些手段拿到的,很抱歉。”
羽生的反应反而相当平淡,甚至有些疑惑,他只看了一眼,便说道:“这就是这次约我见面的原因吗?石神桑,你想转行去做医学生吗?”
有些无奈,石神和他确认着自己得到的信息:“yuzu,你和我表哥在一起的时候,住过两个月左右的医院,动过几次手术,手术的原因是器官损伤,肋骨多处骨折,你研究生毕业以后,有一年左右的空白,和你的手术还有恢复期有重合。对吗?”
尽管不是什么陌生的内容,羽生还是有一种恍如隔世之感,他定定神:“你想问什么?”
石神看着他,犹豫再三,还是开口:“我在国内没有找到关于你的精神状况相关的病例,但上次我查了你吃的那种药,还去咨询了医生,考虑到你有受巨大外伤的经历,我怀疑那是复杂性创伤后应激障碍。”
“……”窗外的阳光浅浅地照在桌子上,羽生看着眼前的水杯,突然觉得很无聊。
非常无聊,来这里听石神讲这些,果然是个错误,
他想。在某种巨大的自虐感和耻辱心下,他甚至有点想笑,他的脑中不受控制地冒出自作自受这几个字。
应该现在就站起身来走人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双腿好像僵化了一样,整个人泄力一般,无力感涌入全身上下,好想找个地方靠一下,他想。
“yuzu?”石神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还好吗?”
“你为什么要和我聊这些?”羽生有种想打掉那只手的冲动,最终还是忍住了:“我和你有什么关系吗?”
“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可以是朋友。”石神谨慎地观察着他,用温和的语气说道。
“我们为什么会是朋友?”然而听了他的话以后,羽生却十分疑惑:“上次去找你是我错了,但是你几次来找我都是为了打探我的隐私,现在还猜测我的病情,是什么让你觉得我们可以是朋友?”
“……你现在攻击性很强。”石神看着他,试图缓和气氛:“不要和我生气,你知道我对你没有恶意,上一次见面的时候我说的很多话都不是真心的,我很后悔,对你造成伤害的话我很抱歉,如果你现在想停止的话,我送你回去。这样好吗?”
他自认为是让步和安慰,然而对面的人的脸色却又逐渐发白。
“好虚伪。”停了一会,羽生又突然说道:“你和你表哥都很虚伪,他以前也经常和我说,如果不喜欢就喊停,但是他从没停过。”
“什么事?”听到对方主动提起上岛,石神的心一沉,忍不住追问道:“什么事是他没有停止的?”
“所有事。”羽生的左手食指和中指像敲击琴键一样,来回敲打着桌面,他觉得很烦,如果克制不住自己,好像身体都会颤抖:“所有事……你还是来找我说他对吗?总感觉你把我当成他的所有物一样,又要我去见他,又要我说清楚和他的关系,你是打算了解清楚以后,好接手继承什么东西吗?”
“你说的什么话?”石神有些惊讶,脑中似乎有血涌入:“有什么必要非要这样说自己?”
“……”好像花光了所有的力气,羽生不再开口,他低下头,单手撑着额头,十分疲惫。
他们二人之间又一次被一种尴尬而无可救药的沉默所包围,石神看着羽生,对方的肩膀垮着,胸口微微起伏,像是花了极大的力气支撑着这幅身躯。
“对不起。”石神心里有些愧疚,又出声道:“但别贬低自己,我不想伤害你,我只是很奇怪,当年你为什么会受伤……是意外吗?”
是意外吗?如果是意外就好了。
他的胸口泛起一种疼,一种非常熟悉的疼痛,在加拿大的深夜里,他经常被这种疼痛惊醒,去医院检查也没什么结果,他甚至不知道,到底是自己想象出来的疼痛,还是身体真的感受到了它。
“你这么关心我和上岛圭的事。”过了一会,羽生抬起头:“作为一个好表弟,你知道你表哥有精神疾病吗?”
Notes:
石神:超级侦探!认真办案(不是
最近有一个考试要准备,不过不会很久就是5月底左右,但是可能还是会影响拉磨,我尽量保证能在考前更两到三章!
接下来就是回忆篇的最后一个大章节了!ps:本文所有的医学相关内容都是找AI问的,希望大家不要抠专业啊因为我真的不懂!
Chapter 24: 第二十四章:宛如地狱盛开之花(1)
Chapter Text
回公寓的时候,时间已近接近凌晨,上岛圭换好居家服,又洗了洗手和脸以后,才打开卧室的门,柔软的被褥下,羽生早早埋头睡着,此刻只能看到柔软的发顶,上岛圭担心他憋气,将被褥拉下一些,羽生迷迷糊糊间感觉眼前有光,含糊着出声:“你回来啦?”
“嗯。”明知羽生看不到,上岛圭还是点点头:“吵到你了?继续睡吧。”
然而羽生已经有些清醒过来,他坐起来,揉了揉眼睛:“越来越晚了,饿吗?妈妈上次寄来的东西还有很多,我最近在网上学了——”
“不饿。”上岛圭打断他,哄道:“我今天吃得很晚,现在也不饿,还有些事要处理,你先睡,下次别等我。”
两人交往已经一年多,自从上次吵完架又和好以后,几乎再没有大争执,去年年底,在交往日益稳定的情况下,上岛圭再次和羽生回到仙台,拜访对方的父母,不同的是,这次他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并真诚地希望能被接受。
“我的年纪比yuzu大一些。”相比两位父母,上岛圭显得更自若:“但所幸经济状况和事业发展都还可以,我会好好照顾yuzu,请两位放心。”
羽生父母担忧的眼光从上岛圭冷静的脸上转移到一旁,羽生的脸上带着某种期望,可怜又撒娇地看着自己的父母,在那样的情形下,他双亲只能无奈而又顺从地叹了口气。
从此,上岛圭便开始更用心地规划着两人的未来,他看中一处住所,设施齐全,地理位置优越,计划着连地带屋一同买下,谁想开年后,公司却突然出了一系列不大不小的变故,他不得不又投入工作,房产的事,也只能以后再议。
而羽生之前的租房在年后突然下逐客令,还将押金也一并退回,羽生困惑间,上岛圭又继续劝说对方搬到自己公寓。
“我都见过你父母了。”上岛圭有些哭笑不得:“住在一起不是很正常吗?等你毕业后,总不能还住在那里,不如早点搬过来。”
羽生还在犹豫,上岛圭又说道:“正好我最近工作太多,你就当过来照顾我,行不行?”
虽然对照顾二字的含义解析地不甚明了,最终,羽生还是搬入上岛圭的公寓,上岛圭稍作调整,将主卧给他,然而几次晚归,自己也索性睡在主卧,两人正式进入同居生活,多少抚慰了上岛圭因工作而急躁烦闷的心。
反而是羽生,见过上岛圭几次晚归,即使睡下也常在半夜突然起来工作之后,有些担心对方,总想着帮对方缓和压力,然而每次都被上岛圭用一些歪门邪道趁虚而入,他学业也临近尾声,又忙起来,两人住在一起,却不如之前相处时间多。上岛圭本想多些时间在家办公,却总忍不住在电话里呵斥手下不力,某次痛斥对方后,发现羽生从书房里走出,十分担忧的样子,上岛圭面上一热,有些不好意思。
羽生总觉得上岛圭的脾气最近多多少少有些变得暴躁,虽然大多数时候还是对自己非常纵容,但偶尔在怎么说也不答应的事上,上岛圭总是忍不住露出果决的一面,羽生第一次听到“别想了”这种措辞的时候,也在心中暗暗一惊。但,人总有压力大的时候,羽生也遇到自己的烦恼。
以前相熟的比他年长的一批学生相继毕业,不少人选择离开之前的项目组,新入学的年轻后辈们反而跃跃欲试,教授本着锻炼学生的好心,尽可能地让学生们参与进来,但彼此之间毕竟还未相熟,摩擦许多,更麻烦的是新入职的助教,为人虽然不错,但也隐隐约约地向着更年轻的学生,一来二去,两边起了几次摩擦。教授知道后,便建议重新分组,让助教分别分配任务下去。
羽生对这类斗争毫无兴趣,却因为是少数没有和任何一边起过冲突的人员之一,被强行要求负责传达和对接工作,双方面和心不和,总有几个人想着给对面使绊子,他的工作也不甚顺利,总要在学校里多折腾,还要吃些哑巴亏,一段时间下来,也有些心力交瘁的意思。
然而这些事,他从未告诉过上岛圭,虽然上岛圭还出资赞助着他们的项目,但已经许久不过问,他回家时间往往比羽生还晚,自然也发现不了对方目前的困境,上岛圭只当羽生是象牙塔里的小猫,还以为对方这段时间疲惫的脸色是为了等晚归的自己消磨的,又发现家里无缘无故多出一些自热食品的垃圾,便让秘书又安排了一个家政阿姨,每日做饭,搞得羽生叫苦不迭,他最近忙得根本无法在饭点回家,每次对着桌上一堆冷掉的饭菜,只觉得收拾起来更为麻烦。
上岛圭忙完一天工作,上床抱着男友入睡,感受到怀里的人又瘦又累,心中叹息,真是养起来极为麻烦的一种生物,只要不够关心,就会掉血条的样子。
……
忙过一阵后,两人难得有空闲的周末,本来计划着一起出去游玩,结果都睡过头,上岛圭醒的比羽生早,然而发现对方仍在怀里睡得分外香甜后,便心安理得地闭上眼睛,心想,这才是人生啊……等到快中午,羽生才迷迷糊糊醒来,看了看时间以后,一时无言。
“你最近怎么看上去比我还累。”上岛圭无意间说道:“是不是安排得不合理?要不我去和你教授说说?”
“千万不要!”羽生边揉眼睛边否定道:“教授这学期为了项目的推广和预热总是出差,已经很忙了,千万不要去打扰他……我过段时间就忙完了。”
上岛圭本就随口一提,看他否定的这么坚决,便不再坚持。两人吃完午饭,本想出门,临到头,羽生的手机突然响起,他到书房接起,上岛圭坐在沙发上等他,然而等羽生从书房里出来,却拎上了包。
“组里临时出了点事。”羽生犹豫着开口:“今天可能……”
上岛圭心里有些不快,被他不动声色地压下来:“我送你过去。”
上了车后,羽生有些愧疚:“对不起……我会在晚饭前结束的,别生气好不好?”
上岛圭一边掉转方向盘,一边直视前方,嘴上回道:“我没生气……yuzu,你忙完了和我说就好。”却是面无表情。
到了学校以后才发现,矛盾已经进一步升级,低年级学生们今天在完成工作时,发现所需的一组数据缺失,按照往常联系羽生,结果对方的手机因为假期静音,没有收到消息,性子急的学生便直接找到了其他组,正碰上几人在会议室,双方都不太客气,一时间吵了起来,最后,作为学长的藤木抢过对方的电脑砸到地上,和电脑的主人扭打起来,好在很快被人分开,没有人受伤。
仅仅一个上午,竟发生这么多事,羽生目瞪口呆。
“明明就是一群刚入门的小孩,打打下手就算了,还天天催我们工作,我们都是有自己事的人,是对项目有感情才一直在努力,反而被看不起,哪有这种道理。”藤木一边骂道,一边接过递过来的毛巾冷敷。
“电脑里可有我们这个月的不少工作成果!”被砸电脑的主人十分气愤:“如果数据丢失,那绝不是我们的责任,我要求你们这些人都对此负责!”
羽生揉了揉太阳穴,觉得有些头疼。
藤木比他还大一届,毕业后也没有急着找工作,反而一直在教授手下帮忙,平时对后辈们也颇为照顾,虽然脾气有些急躁,但显然并不是什么欺人的性格,会出这种事,无非也是年龄焦虑且自尊心作祟罢了。
“先试着去修修电脑吧。”羽生试图安抚另一边:“损伤程度不一定有那么严重,维修的费用我们会负责……如果数据恢复不了的话,我们再商讨怎么解决,这样可以吗?”
羽生说话向来客气,和大多数人关系都不近不远,此刻对面有几个学生想兴师问罪为什么迟迟联系不上他,话到嘴边却怎么也问不出口,只得悻悻作罢。
“怪我没有及时看到消息。”会议室只剩下三四人后,羽生无奈道:“手机不小心开了静音,下次我会注意的……”
藤木哼了一声,目光却有些心虚。
“唉,大家都知道你已经很尽心了。”几人中唯一的女生铃木叹了口气:“说到底,对接本身就不应该单独让一个人来做,大家如果都心平气和的话,就不会有问题。”
几人沉默一会,下午的工作还没有开始,羽生生怕再出事端,也主动加入。
等到快结束的时候,他走到室外,琢磨着什么时候联系上岛圭,却发现铃木坐在不远处,向他招了招手。
“yuzu,今天的事,很抱歉,我也没拦住藤木。”私下说起来,铃木对藤木的态度反而偏袒很多:“但是,他也是有原因的……上次的数据是我们一起去测算的,明明没有问题,却总是被要求重新完成,最后也是藤木发了火,对方才承认是他们那边的问题,也没有说抱歉,就是因为这样,藤木这次才故意拖欠,两边才会吵起来。”
羽生点点头:“是这样。”他隐约听说过这位学姐和藤木之间的关系,此刻并不表态,只附和一声。
“其实,还有一些原因。”铃木小声说:“很久之前聚餐的时候,大家喝多了,藤木和山本助教起了些争执,可能就是这个原因,山本助教上次坚持说,对数据严谨是好事,也为那些人说话……藤木很生气,最近还和我说,想离开了。”
“有这样的事吗?”羽生对聚餐不太热衷,完全不知道竟发生过这样的事,同时还感叹,组内竟有这么复杂的人际关系。
“是的,就是这样。”铃木边说边看着羽生,等了一会,对方依然是淡淡的倾听状,便沉不住气道:“yuzu,我这次,其实是想拜托你和教授说一说,山本助教一味偏袒他人,组里很多成员的积极性已经被打击到,我和藤木都并不想离开,可否请教授出面协调?”
“我吗?”羽生有些疑惑:“为什么是我呢?”
然后在铃木欲言又止的眼神中,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原来指的是他和上岛圭这层关系。
先前上岛圭的意图太过明显,两人交往以后,不少人也心知肚明,羽生摸不准他人对自己的态度,也保持着和大家的距离,虽然偶尔觉得有些孤立,但也习惯了,眼下铃木突然向他主动提起,他有些意外,但更多是谨慎。
“这件事,还是不要麻烦无关的人吧。”羽生看着她:“而且无论如何,藤木前辈毕竟造成了对方的财产损失,这件事无论怎么说,都没法不是过错方……至于其他的事,我想……等教授忙完这一阵,应该也会注意到的。”
铃木平静地听他说完,露出一种意料之中的表情,她浅浅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就当我没有提过这件事,很抱歉。”
铃木走后,羽生回到室内,收拾好自己的东西,给上岛圭发了信息,然后到走廊外坐了一会。
尽管铃木从头到尾都是拜托的态度,他依然不可避免地有些烦闷,和上岛圭的交往并不是他攀附,他并不觉得有什么需要隐瞒的,但偶尔他也会在想,这段感情在他人眼里到底是什么情况?他一向反对上岛圭因为自己的关系向教授之类的发声,但恐怕,在教授眼里,自己现在也是个难搞的角色。
羽生叹了口气,再打开手机,却发现上岛圭的信息十分短而简便:“不好意思yuzu,临时有事,没法和你吃晚饭了,你先回家休息。”
啊,羽生想,他们两个在同一天里互相放了对方鸽子。
……
回到家以后,羽生只道上岛圭是又临时有事,之前和阿姨打了招呼不需要再来做饭,他便凭着记忆在冰箱里翻找,之前存的速冻食品不知道为什么却找不到了。
下楼在便利店买了饭团,一边看电视一边吃掉了,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房子里实在空得难受,羽生又摸出游戏机,转移注意力,打了一会,又觉得实在静不下心,便去洗漱,决定早些休息。
他心里有事,睡得极不安稳,耳边听到开门声时,醒得很快,下床慢吞吞地走出卧室后,却发现上岛圭正在餐桌边,喝着一杯冰水。
“你回来了——”他走过去,刚想开口问对方累不累,却看上岛圭脸色有些难看,一时话堵在喉咙,好在上岛圭喝了几口水以后,脸色便缓和下来。
“不好意思,临时有约。”上岛圭有些心不在焉:“今天我喝了点酒,睡次卧就好。”
“……”羽生有些愣住,看了看上岛圭,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早点休息。”上岛圭放好杯子,揉了揉羽生的头发:“今天运气不太好,下次我再安排。”
说完,像是累了的样子,越过他走进次卧。
是错觉吗?羽生想,上岛圭怎么看上去心事重重的
Chapter 25: 第二十五章:宛如地狱盛开之花(2)
Notes:
(See the end of the chapter for notes.)
Chapter Text
上岛圭送完羽生,本想回去休息,又颇感无趣,接到相熟的长辈电话,得知对方就在不远的交际场所,便驱车前往。
这位相熟的长辈姓为竹内,和上岛圭的父亲不同,竹内家是颇有声望的家族,也是老上岛社长通过妻子娘家关系攀上的一枝,只不过这些年经营不善,竹内社长也只有两位女儿,一时落了下风,然而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上岛圭依然颇为看重和这位长辈的关系。
入了座,才发现自己的父亲竟然也在,老上岛社长将公司交给儿子后,只做少量工作,形容也没有往日精干,而今天却衣衫整洁,面容焕发,上岛圭一看便知,今天恐怕并不是长辈约他来叙旧。
果然一落座后,竹内便客气地开口,夸赞上岛圭年轻有为,还颇为遗憾地表示前几年两家来往不多,并问候上岛圭母亲是否安好。
“母亲一向都好。”上岛圭恭敬答道:“她也很惦念您和伯母,前两天还和我说有空要让我代她来拜访您,可惜最近公事繁忙,抽不出时间,现在看您如此轩昂,我也好回去告诉母亲,让她放心。”
竹内点点头,转头对他父亲说道:“阿圭不仅能力强,风度也好,不愧是你严格教导出来的孩子,这福气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真是让人羡慕。”
“哪里!”老上岛社长爽朗一笑:“只有他这一个儿子,自然费心一些,不像您,有两个闭月羞花的女儿,只怕享她们的清福都要合不拢嘴了!”
竹内面色一沉,佯装愁状:“不提那两个丫头还好,提起来,我倒是头都痛了。”
“怎么?”老上岛社长伸手为竹内倒上一杯:“之前遇到,两位姑娘不但出落得标致,礼仪也十分得体,哪有什么烦恼?”
“悦子还好,无非是不愿意回国,一直在国外,几年也见不了几次。”竹内喝下杯中的酒:“伊织交了一群狐朋狗友,整天没有正形,让她妈妈也颇为烦心。”
上岛圭低头不语,心里盘算着,这两个老家伙平时聊天,无非是风花雪月,哪里会聊到自己的家庭子女,眼下这些话,恐怕还是有意说给自己听。
“前两天,夫人和我说,恐怕还是要把她们俩早点嫁出去才好。”竹内又说道:“我就这两个女儿,总要为她们安排好归宿,可现在的年轻人,靠谱的不多,要是真遇上能对女儿好,又让人敬佩的好男儿,哪怕将家产托付,也是值得的。”说完,眼神有意瞥向上岛圭。
上岛圭只道果然如此,装作感叹的样子举起酒杯:“父母之爱子则为及深远……竹内伯父这样日理万机的人物,依然为两位表妹深忧,如果上天知道,也会感念慈父情深,表妹们的姻缘也必得好果。”
竹内看上岛圭只一味打官腔,顿觉有些无趣,他向老上岛社长眼神示意,随即便勉强笑说自己有事需要先离开,上岛圭起身,将竹内送到门口,才又折返回来。
老上岛社长冷冷地看着自己的儿子,良久说道:“你倒是会摆谱。”
上岛圭估摸着时间,不想耽搁,便说道:“竹内家现在的产业并不值得我联姻去争取。”
“他家和你母亲家一样,徒留些空壳关系,但空壳关系,有时候用对了,也是大有好处。”老上岛社长示意他道:“我知道你最近因为一些跨境债务的事周转不开,竹内家在海外有些关系,你不如就此利用。”
“只是为了这点事,就要摆酒席。”上岛圭说道:“大动干戈。”
“这只是一方面。”老上岛社长说道:“我就你一个儿子,你年纪也不小了,男人年轻的时候可以潇洒些,到年纪多少还是要成个家,伊织性子太野,悦子倒是个不错的好孩子,你母亲前两年也挺喜欢她,你娶了她,有了竹内家的关系,她也不是个会争抢的性格,对你来说有什么损失?你这几年总在关系上吃亏,有了她的助力,不少事都好走通,几年内再上一层楼,我想不是问题。”
“……”上岛圭心底厌烦,想着找借口开托溜走,他父亲见他沉默,却以为是另一个意思。
“我知道你最近在外面包养了一个。”上岛圭听到父亲冷不丁地开口:“家世还算清白,但是毕竟是男的,玩玩还可以,但看你的意思,好像是经常和他住在一起?传出去不好听。”
“我没有包养他。”上岛圭觉得好笑:“我们是在同居,我和他是正式的交往关系,您不要拿和我聊您在外面那些人的语气聊他。”
“同居?亏你想得出来。”老上岛社长冷笑道:“不过一时新鲜,我就你一个儿子,你想让我绝后吗?”
“……如果我想说,我打算和他结婚呢?”上岛圭看着父亲讥讽的脸色,突然说道:“您又打算怎样?怕绝后的话,恐怕您在外面……”
“少说荒唐话!”他父亲怒而打断道:“我只有你这一个儿子!”
怒过之后,老上岛社长又有些悲哀的意识道,恐怕自己对儿子来说的威严也不太够支撑命令,便缓了缓语气:“我以前也有不少觉得真心相爱的对象。”
他不惜拿出自己私事:“最久的一个,前些年还有联系……阿圭,你遗传我很多,但是感情可不是海誓山盟。等你事业褪色,对生活失去掌控感,那么在情人眼里你也不会再有什么魅力,不过是一个空有钱财的金主罢了。你现在要为了一个小男友放弃事业上的机会,对方却只会在你陷入危机的时候抱怨你不再像当年……到时候你再想想,就知道这有多无趣。”
上岛圭不再说话,他想起羽生,比他小了很多,养熟了以后很依赖他,但羽生实际是个很聪明的人,对方不可能像菟丝花一样永远附着他,他甚至不知道,如果冒然提出要结为伴侣的要求,羽生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你和悦子先见一见吧。”他父亲最后说道:“喜欢那个人,就随便养着,不要耽误了正经事。等以后你就知道,没什么感情是不会结束的。”
……
上岛圭重新找了地方,啜饮到晚,才打车回家,他走到厨房倒水,听到卧室里传来响动,果然看到羽生睡意朦胧地向他走来。
羽生小他太多岁了,上岛圭眼色沉沉,他想,十年以后,他已经是个中年人,二十年以后,他父亲在那个年纪,已经是一个挺让人生厌的,需要用钱来收买情人的老东西。
然而羽生毫不知情他在想什么,倦意中和他说着话,上岛圭只勉强应付掉他,便回次卧休息。第二天起来晚了,羽生已经离家,桌上还留了一个饭团和纸条。
“我先走了!今天也加油工作! ʕ´•ᴥ•`ʔ”
……
羽生一早开工,得知藤木请了一个星期的长假,明面上只说知道了,微微又泛起头疼,上次起了争执的数据还没有补上,他找了几个同学,三两人凑在一起忙起来,其中便有铃木。她脸色憔悴,羽生猜到她是替藤木补上空缺,两人相对无言,都有些尴尬。
到了中午,坏了电脑的学生找过来,万幸保住了数据,对方把维修单递给他们,藤木不在,羽生和铃木便各出了一半,过了一会,对方又照过来,告诉羽生,山本助教正在办公室等他。
羽生有些意外,尽管是助教,但山本这学期才入职,主要负责帮助低年级的学生,和他们这些毕业生关系一向一般,羽生经常避开组内聚餐,和这位助教更没几次交流。
进了办公室,羽生发现山本正坐在教授的位置,整理着什么,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山本见他来了,便坐直一些,只让他在一旁坐下。
“听说昨天起了争执。”山本开口道:“具体是什么情况?”
羽生思索一会,只说自己也是后来赶到,情况知道的并不详细。
“藤木这家伙,竟然动手损坏了他人的财物,造成的影响实在太坏。”山本严肃地说:“我已经让他这一星期好好反省,不要再来了。”
羽生这才知道,藤木原来是被勒令反省,心中微微一沉。
“但是,我们本来人手便不是很多。”羽生斟酌着:“今天那位学弟已经和我们说电脑可以维修,数据也没什么问题,藤木前辈虽然冲动了些,但——”
“你们这些学生,不要整天想着抱团搞斗争!”山本突然不耐烦起来,打断他:“今天找你,是觉得你是少数不和他们瞎混的学生,但你如果也一样要偏袒和自己关系好的那群人,就回去吧。”
未免有些莫名其妙。羽生不太了解这位助教的脾气,此刻也觉得有些困惑,只说道十分抱歉,便退了出去。
一星期后,藤木灰头土脸地回来,从此很少说话,过了两天,教授也结束出差,他这趟十分忙碌,风尘仆仆,然而回校两天后,却总觉得哪里气氛不对。
他找来山本,细细询问,山本开始只觉得学生间的事,不需再提起,再三追问下,还是犹豫着说了事情的全貌。教授心中掂量,知道这位助教恐怕多少在其中偏袒了某方,才导致事情越来越糟,面上却不动声色,直到山本和他若有若无地责怪高年级学生们抱团,自己找了羽生询问,对方却也只向着自己人说话时,才打断他。
“你是说,羽生也在其中吗?”
“并不是参与很多。”山本为难:“当初本想找他帮忙调和,谁知他也向着自己的组员……”
“……我知道了。”教授思索着,估摸着情况。
第二天,山本又被叫去办公室,这回教授的态度却截然不同,直道山本在处理学生的事情上太意气用事,学生之间有这样大的隔阂,和他处理的手段太糟糕有直接关系。
“我已经和藤木君说了,让他不要把这段时间的风波放在心上。”教授说道:“山本君,虽然你和这批孩子几乎是同时入校,但可千万不要过度偏袒,让其他学生伤心啊。”
教授态度如此明确,山本摸不着头脑,只当亏吃下。
直到某日,撞上午休时间,铃木和羽生在拐角闲聊,铃木像是感激的样子,说藤木现在情绪好了许多,项目也进展得顺利,这一切恐怕都要谢谢yuzu你和上岛先生。而羽生似乎十分惊讶,澄清道自己并没有做什么,这样的话以后也请不要说了。山本听在耳中,颇有些困惑。
过后,他才后知后觉想起来,上岛圭,不就是听说过的那位赞助人?
Notes:
好困……这回是真的没什么存稿还要考试了……
Chapter 26: 第二十六章:宛如地狱盛开之花(3)
Notes:
(See the end of the chapter for notes.)
Chapter Text
项目的工作到了尾声的时候,羽生撑不住病了一场,他一开始只以为是疲惫,请了假在家里休息,迷迷糊糊睡到快中午,却又被电话吵醒。
“yuzu吗?”铃木的声音响起,自从一系列事以后,她和藤木变得开始有些亲近羽生:“今天中午山本助教想请大家一起聚餐,你过来吗?”
羽生吃了药,其实还是很困,但想到那位助教,总觉得如果不去的话,对方可能会有意见,强撑着戴口罩出了门。
上岛圭最近非常忙碌,忙得甚至连亲近的时间都不太多,羽生一开始觉得清闲,久了以后反而有些不适应,等到了大家聚餐的餐厅,他都想着,幸好大部分工作已经做完,如果两个人间有一个不那么忙碌的话,相处的时间也会多一些。
他有些心不在焉,甚至忘了问山本是为何请同学们聚餐。直到餐桌上安静下来,他才注意到,山本举着酒杯,像是要发言的样子。
他继续分心地听着,说的不外乎是之前的事,不同的是,这位助教似乎收敛很多,只说自己接触工作不久,许多事处理得有偏颇,向大家致歉,席间一时气氛有些尴尬的轻松,羽生也随之松了口气,虽然他不久就将离开学校,也觉得离校前能少些争端是在幸运不过。
然而就在他想着要不要提前离开时,却又听山本话锋一转,说:“大家的矛盾虽然偶尔会发展得不可预料,但归根结底只是出了点岔子,只要大家都虚心反省,就能得到解决,然而我要说的是。”他的声音提高了一些:“你们这些年轻人,可是最容易遇到诱惑的年龄!容易被一时的虚荣冲昏头脑!有些在你们看来是捷径的东西,其实到最后,反而会害了你们!”
他有些疑惑,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要突然说了这么一番话,抬起头的时候,却发现山本正看向自己的方向。
山本喝了些酒,正是上头的时候,话说完以后,却有些冷却下来,他看向羽生,这个学生明显就不是来聚餐的,只是在餐桌上坐着,还戴着口罩,露出一双像狐狸一样的眼睛,手臂细而白,安静又不易接近的样子,如果不是听了两三个同学说,他也不会相信,羽生和所谓的赞助商在交往着。
然而随着他的目光,已经有同学琢磨出他的意思,三三两两的声音响起,有人期待着羽生的反应,然而他只是低下头,似乎很累的样子。
“yuzu。”铃木坐在他身边,似乎为了表明立场,她关心道:“不舒服吗?”
“嗯。”无意继续思考下去,羽生的嗓子有些哑:“我想先回去了,不好意思。”
“既然这样的话,我送你去医院吧。”铃木也起身道:“这样大家也放心些。”
羽生既觉得没有去医院的必要,也不想铃木陪着自己,然而铃木话已说出去,拒绝多少有些无礼,便跟着铃木一起离开。
然而没想到,对方却真的把自己拉到附近的诊所,医生看了以后,只说是换季生病,建议他打针挂水,羽生只觉得疲惫,不想继续折腾,便答应下来。
过一会,上岛圭给他发信息,说自己多出半天假期,问他今天几点回家,羽生看到他的信息,心里颇有些脆弱,拍了张打着吊针的手背发过去。
“在哪里?”上岛圭的消息回得很快,羽生想了想,把地址告诉了他。
他有些惆怅,难道真的是阴差阳错,对方稍有空闲,自己就被拉来医院,模糊之间闭上双眼,过了一会,却感到有人拍了拍他,他睁开双眼,铃木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他,说道自己还有事,可能要先走了,羽生点点头,感谢她陪自己来医院。他悄悄松了一口气,其实内心深处,他还是不太喜欢学姐突如其来地殷勤,哪怕他知道其实是好心。
……
上岛圭早晨出门的时候,羽生还在旁边睡得昏沉,他起来的时候亲了亲对方的额头,也只换来对方轻轻的皱眉,他叹了口气出门。
忙到中午,他面色如常,叫人开车到某家餐厅,位置早就订好,侍者引他过去,竹内悦子一席雅致的淡粉色长裙,正端坐着等候。
“久等了,悦子。”上岛圭坐下,寒暄到:“很久没见你,听伯父说你这几年都在国外,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一个月前的事。”悦子答道,她作为长女,受的教育颇严,说起话来不急不缓,倒让上岛圭觉得有些像自己的母亲。
“你看上去气色不错,看来国内的生活还算适应。”上岛圭微微一笑,竹内悦子确实如他父亲所说,人很温婉,只是不知为何这么多年也没有婚嫁。
“是,大家都很照顾我。”悦子低下头,却没什么笑意:“也很久没见表哥你。”
“虽然没怎么见,但竹内伯父一直有和我提起你和伊织。”上岛圭一边示意侍者可以上菜,一边说道:“你妹妹最近又好吗?”
“伊织很好,还是和以前一样,喜欢和朋友们玩闹。”悦子答道,眼中却隐隐约约有些不屑。
上岛圭察觉到这点,便没再提起她的家人,精美的料理上来,两人尝了一些,又找了些话题客套,吃到一半,上岛圭才进入正题。
“悦子,你知道今天我们两人在这是为什么吧?”上岛圭看似随意地问道:“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放下餐具,擦了擦嘴,悦子平静道:“我对父亲的决定并没有什么意见。”
“竹内伯父想来也还没有做出什么决定。”上岛圭苦笑道:“但是我很好奇,你真的觉得我是个好的婚配人选?”
“……表哥你。”悦子看着他,似乎说服着自己:“自然是好的……”
“我可不算好。”上岛圭说:“我的一些事,估计你还是听说了的。”
竹内悦子眼色一暗,上岛圭虽然不像他父亲那样“名声在外”,但也颇有些风流,尤其是最近听说,他还在和一个同性同居,然而事到如今……
“我可不会做好丈夫,悦子你要想清楚。”上岛圭说道:“如果你不好意思拒绝,我可以去和你父亲说,只当我得罪伯父一回,你也卖我这个人情。”
“不。”出乎意料,竹内悦子拒绝道:“还请表哥千万不要和我父亲说……我们之间的事……请容我再考虑……”
上岛圭有些意外,然而话说道这个份上,他也不好再继续拒绝,一顿饭吃完,他只觉得颇有些疑惑。按照两家人的安排,下午他本该陪悦子逛一逛,再送她回竹内家,也被竹内悦子借口身体不适取消,上岛圭坐在车上,心情复杂,不知该如何反应。
他发信息给羽生,本想着对方忙着做事,不会回复,结果却收到一张照片,羽生瘦削的手背上正贴着挂针。
问清了地址,立刻让司机送去,到了地方后,上岛圭皱了皱眉头,怎么是这种小诊所?进去后,一个衣着时尚,拎着挂包的女生与他擦肩而过,上岛圭一开始只觉得有些眼熟,电光火石间,却向对方喊道:“铃木同学?”
女生回过头,颇有些惊讶:“上岛桑?”
……
对于铃木,上岛圭其实并没有什么深刻的印象,只偶尔听羽生提过两次,能认出来,也纯粹是记忆力一时灵光。铃木很快反应过来上岛圭出现在这的原因,一时有些咋舌,没想到这样的大忙人,还会因为交往对象一点小病亲自跑来,她心情一时有些复杂,两人的关系居然是这样的稳定吗?
“yuzu最近很忙,估计是累的吧。”上岛圭随口说道:“你们如何?压力大吗?”
铃木有些紧张,只说一切都好,项目差不多已经收尾,上岛圭听到后,颇有些安慰,只说那就好,他正想告辞上楼去找羽生,又听铃木突然说道,上次的事,实在谢谢yuzu和您,现在事情已经解决了,项目能进展得这么顺利,多亏您在其中调和。上岛圭一听,只觉得疑惑,便问道是什么事。
铃木实在不知如何面对他,硬着头皮将这些事说了一遍,上岛圭开始还只当学生间的玩闹,随便一听,后面脸色却越来越沉。
“你说的那个助教,还做过其他什么事吗?”他问,果然话一出口,铃木的表情便有了些变化。
又听完聚会时发生的事,上岛圭点点头,便平静地问道:“谢谢你的信息,铃木同学,不过。”他看着对方,说道:“为什么你会有错觉,可以让他来找我帮忙解决你们的事?”
……
输液的速度可能有点快了,羽生的手背有些凉,还有些疼。
正拨弄着调节器,突然感觉光源被遮挡,羽生抬起头,发现上岛圭已经走到面前,正看着自己,他没什么特别惊讶的情绪,只拍拍旁边的座位,示意对方坐下。
“你怎么总是到换季就生病。”上岛圭有些无奈:“早上出门的时候不还好好的吗?”
“……”羽生想了想,决定转移话题:“等会一起回家吗?还是你还有事。”
“我陪你,今天没什么大事,临时有个会议取消了。”上岛圭说道:“我让人去准备晚餐送到家里,你生病了,我们就不去外面了,回家早点休息。”
羽生点了点头,示意上岛圭靠过来一些,然后将头搭在对方的肩膀上。
忙了大半天,他真的有点累了。
……
回到家后,羽生先是在房间里小睡了会,到晚饭时间,又被上岛圭拉起来喝了一碗海鲜粥,伴着他母亲之前寄来的特产小菜,出了身汗以后,也好受很多。
两人本来在客厅窝在一起,各自做事,过了一会,羽生觉得无聊,便打开电视,随意调到的台正在放一部外国老电影,两人便又有一搭没一搭地看起来。
老电影画质模糊,讲述的是一个男人杀了自己的友人后,将其藏在箱中,又与另一个友人合谋炫耀的故事,羽生看了一会,皱了眉,上岛圭注意到以后,便问害怕吗,羽生摇了摇头,只说看着不舒服。
看着看着,上岛圭又突然开口问道:“我今天来看你的时候遇到铃木……你之前在学校里,那些人吵架,还扯到我的事,怎么不告诉我?”
“……”羽生的反应慢了半拍,眼睛从电视屏幕上 移开,却也不看上岛圭:“……也不是什么大事……而且,都已经解决好了。”
“……那个助教,有没有对你说过什么其他过分的话?”
“你说山本助教吗?”羽生调低了电视的声音:“其实没有……估计他从哪里听到些什么吧,不过我没怎么记住,而且过段时间我就离开学校了。”他想了想:“他可能也只是用错心。”
不知为什么,用错心这几个字在上岛圭耳中十分不顺,他沉声道:“你不介意?我今天听铃木的语气,他的意思不算好听。”
“…他也……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人。”羽生想了想:“而且我们的关系,与其一个一个解释过去,还不如就当没听到,反正……也没什么人真的在意。”
在交往前,上岛圭和他之间的年龄,经济,地位差距曾经被羽生深深地介意过,但是越到后来,他就越觉得,还是不要管太多的好,既然已经决定和这个人在一起,不能改变的事如果太在意,恐怕也是徒增烦恼。
两人一时静默。只一同继续观看电影。过了一会,上岛圭又出声。
“yuzu。”他盯着屏幕,眼睛并不看羽生:“如果有一天,我不再像现在这样有钱,成功,你会怎么想?”
“……”电影正在精彩部分,羽生正看得入迷,听上岛圭这么一问,只觉得奇怪:“为什么问这个?”
“随口而已。”意识到自己有些反常后,上岛圭在内心苦笑:“算了,你就当我没问过。”
他们一起看完这部电影,关掉电视,早早打算睡下,羽生有些担心自己生病是否会传染,上岛圭只调笑道现在担心也晚了。
睡意上来,上岛圭正打算关灯,突然听羽生开口,用一种似乎思考了很久的语气说道:“如果有天你破产了。”他认真地看着上岛圭:“那我们就搬去一个小一些的房子住。”
Notes:
61儿童节快乐?
我在准备考试+有气无力中。
ps:回头看了下,感觉这个文因为一开始没有大纲(本来觉得1w字差不多可写完的短篇,有些地方处理得有点糟糕,我打算写完上半部分就开始修改……
关于新的在写的:其实好久没写了就一直卡在1w字左右,而且最近沉迷于搞买股文设定,但我友说其实我现在写的也可以算买股文(?
下次更文时间:不知道,6月中前可能更一章。可能会写一个趣味问答番外混更新。
Chapter 27: 第二十七章:宛如地狱盛开之花(4)
Chapter Text
时间偶尔会过得很快,忙了将近两年的项目终于宣告结束后,羽生开始悠闲地准备毕业的事,他开始少去学校,熬了几次夜打游戏,被晚归的上岛圭抓到以后,只能承诺再也不颠倒作息。他闲下来后,除了整理毕业需要的材料,便是浏览工作信息,他的专业可用的地方颇多,但整体看下来,都不怎么符合心意。
“我还是对体育相关比较感兴趣呢……”某次躺着聊天的时候,羽生对上岛圭说道:“如果只是单纯的动捕的话,感觉也没什么不可替代性,而且未免也太无聊,相比之下,动态的竞赛之类的才比较有意思。”
“有什么喜欢的公司吗?”上岛圭只懒懒地搂着他:“我打声招呼就行。”
“没有……不是,不要你打招呼。”羽生皱眉:“我条件没那么差好不好,肯定能找到合心意的工作……”
“嗯。”上岛圭闭上眼:“别跑太远就行。”
羽生总觉得他心不在焉,便继续打开手机,不再理他。上岛圭察觉对方的举动,轻笑一声,拍了拍他:“早点睡吧。”
……
自从上次见过竹内悦子后,对方没有再联系他,上岛圭以为对方断了心思,没想到这几天,又突然开始邀约,这次连上岛圭的母亲也听到了风声,只说让上岛圭不要慢待对方。
“竹内家毕竟是远亲。”母亲劝他:“即使你对悦子没有任何想法,也不要让她难堪。”
第二次见面的时候,竹内悦子在他面前试了条珍珠项链,珍珠品质上佳,圆润又光彩,悦子含笑道:“表哥觉得好看吗?”
上岛圭自然答好看,又看悦子的眼神别有深意,一时琢磨不透,直到悦子走到面前,小声说道:“那么,不买给我吗?圭君。”
他心头浮起一些不情愿,钱不是问题,陪女人挑首饰是一回事,帮相亲对象买单,那几乎已经有点过于亲近,然而直接拒绝未免太失礼,他只带着僵硬的笑意,把卡递出去。
趁着店员包装时,上岛圭又无聊得四处看了看,却看到角落位置,放着一枚别针,硕大的澳白被装点成一颗白球,金属制的小猫身子比球还小,却趴在上面,看着十分可爱。
“这枚别针也一起包起来。”上岛圭说道,他打算买回去送给羽生。
竹内悦子看了一眼,笑容有些褪色,这枚别针自然不可能是送给她的,但当着她的面给其他情人选礼物,多少不是什么好信号。
上岛圭随意地看着几串长珠链,不如他买给竹内悦子的大而饱满,但是米粒小珠组成的长链,一圈圈地挂在脖子上,看上去少几分华贵,多几分轻松俏丽。
下次让羽生自己来挑。上岛圭想,这次终于不用有所顾忌了。
……
晚上带着礼物回家的时候,气氛却有些怪。羽生既没有迎上来,也没有像往常一样心情很好的和他问候,只坐到餐桌旁,等他坐下一起吃饭。
饭吃到一半,餐桌上颇为寂静,过了会,上岛圭问道:“看上去,今天心情不好?”
羽生只扒拉着米饭,快吃完时才开口:“圭君你,是不是去找教授说之前的事了。”
上岛圭一愣,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后,没急着否认,只说道:”又发生了什么吗?“
羽生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和上岛圭说。
他今早回校处理事务,见过教授后,两人随意聊了聊毕业后的去向,气氛颇为融洽。然而等到离开的时候,却被一群人拦了下来,羽生定睛一看,正是之前和藤木有矛盾的低年级学生们。
“羽生君。”带头的男生面色看上去有些为难,但语气却很坚定:“请和我们聊一聊。”
羽生并不怎么害怕他们,只觉得有些惊讶,便点了点头,他们一行人找了个安静的教室,为首的男生一坐下,就直接问道:“学长,知道山本助教要离职的事么?”
羽生愣了愣,那次饭局之后,他和这个助教的交集就不太多,此时听到对方要离职,也有些意外:“不太清楚,是为了什么?”
“……为了你。”对方犹豫了一会,吞吐着说道:“羽生君,你的私事我们本来不应该打扰,但是……我们想知道,是不是你之前误会了山本助教,才导致他离职?”
“……这是什么意思。”羽生心里一动,看着他:“和我有什么关系吗?”
似乎觉得难以启齿,这个学生的目光有些游离,身边陪着他的同伴便忍不住道:“山本助教前些天和教授吵了一架,昨天突然和我们说可能这学期结束就要离开,这些前辈你难道都不知道吗?”
声音有些大,羽生皱了皱眉头:“我不知道。”他的目光移到发声的人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不笑的时候,总有些冷淡,被问话的人气势微弱,依然说道:“因为山本助教知道了你和那个什么赞助商之间的关系,才去找教授说的,那天我们都听到了他在喊什么,怎么能让学生做这种事,太过分了,根本不是师者该干的之类的话。”他突然偏头:“肯定是助教得罪了教授,或者被那个什么赞助人知道了,才要他离开,或者,根本是你记恨上次聚餐的时候……”
“我没有。”羽生面无表情地打断道:“如果你们要问我的话,和我无关。”
教室里一时静默下来,带头的学生抬起头,看到这位前辈一脸平静地否定了他们的猜想,羽生平时给人的印象无非是话不多,好商量,却不怎么和人来往,由于某些传言,他们总是会下意识地忽视所有对他外貌的评价,但此刻他这样坐着,反而让他们有种无端为难了他人的愧疚。
“对不起,前辈,是我们冒失。”他最终说道:“但是,山本助教并不如他表现出来的那么严苛,相反,他其实——”
“我要走了。”羽生打断他们:“如果有别的事,下次再联系我。”
……
虽然很干脆地否定并离开了,但羽生内心并没有他表现出的那么无所谓和肯定。
他自认有些了解上岛圭,也不由思考,难道真的是对方听了上次发生的事以后……?
他内心多少有点矛盾,一方面并不特别喜欢山本,另一方面,也并不想接受上岛圭的插手,然而上岛圭听了他的问题后,也只说道:“如果是我办的事,那又有什么问题呢?”
这话说得轻描淡写,羽生却皱起了眉头:“你不应该做这种事的,再怎么说这也是——”
“这也是你自己的事?”上岛圭笑了笑:“yuzu,这不是你自己的事,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区别只在于我想不想管而已。”
羽生愣了愣,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上岛圭慢慢站起身,若无其事道:“你得学会怎么依附我,yuzu。”
羽生心底一沉,正想接着追问,上岛圭却直接回了房间。
……
第二天,羽生特地又回了趟学校,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去了教员办公室,却正遇上山本正在收拾些什么,他抬头看到羽生,十分错愕的样子,却并没有之前复杂的神情。
“您好。“羽生鞠躬道:“不好意思,但,可以和我聊聊吗?”
两人移步到学校附近的咖啡馆,刚坐下,羽生便直接问道:“听其他人说,您在准备离职,可以告诉我是为什么吗?”
山本喝下一大口咖啡,停了停,才说道:”和教授先生还是有很多事看法不同,也合不来,索性走了。”
羽生看着他,犹豫着继续问道:“那么,是因为——”
“还有一个原因,我打算回老家去了。”山本打断他,继续说:”当初来东京,其实是因为家里出了意外,我夫人也不想再留在老家,幸亏运气很好,找到了这么好的工作,所以就来了,待了这么久,我们都没法适应,之前商量过,就打算回去了。“
"是这样吗。“羽生有些怀疑,他低声念道:”我还以为——“
“但我和你出来,确实是有话想和你说。”山本把咖啡杯放在一边,坐正了身子:“之前,我和教授先生起了争执,是因为你的事。”他看着羽生:“我早就听说,教授这两年拉到了资金,甚至是从一个非常难得的角色那里,他本人的事业也蒸蒸日上,但我没想到……他竟然是用自己的学生做牺牲,得到这一切。”
“不是这样的。”羽生一愣,否认道:“教授他没有做这种事。”
“很多人都知道,你在和他的赞助人交往。”山本摆摆手:“你不用替他申辩。”
“……不管您信不信。”羽生低下头:“我和上岛先生是自愿交往的。”
“那他更不该继续接受这个人的金钱。”山本冷声道:“自己的学生和赞助人有了这层关系,被宣传开来没有几个人会觉得是好事,作为教授,作为老师,应该保护好自己的学生。”
“……但是——”
“就像我上次说的,你还年轻。”山本继续打断他:“你根本不知道什么事是不能做,但他见过这么多事,应该懂,如果这件事被更多人知道,大家顶多会说他不够关心学生,不会有人计较他从中得到了多少好处,但是你,你以为会有人多少人相信你是自愿的?会有多少人认同你们的关系是正当的?甚至,羽生同学,如果当时教授他能及时采取措施,不再让那个人接近你,你觉得你真的还会和他交往吗?”
“……您不知道我们之间的事。”羽生轻声回答:“没有人逼迫我。”
“该说的我都说了。”山本摆摆手:”我打心里不接受教授的这些行为。今天和你出来,我并不想责怪你这样的年轻人,只是想提醒你。“他站起身来:”我要走了,再见吧。“
山本走后,羽生在原地静坐了一会,心情并不算非常好。
有那么一会,他的脑中滑过一些事情,觉得胸口闷闷的,直到服务员过来询问他是否还需要续杯,才反应过来,也起身离开了。
……
上岛圭难得早些回家,走进客厅,发现羽生正坐在沙发上发呆,他随口问了对方在想什么,却没有听见答话。
"怎么了?”上岛圭拿着水杯过来:" 是因为昨天晚上说过的事?其实我没有……“
“我知道了。”羽生打断他,说道:"只是心情不太好……”
上岛圭坐下,自然而然地搂住他,开玩笑道:”就业压力太大?“
羽生不答,只是有些疲惫地靠着上岛圭,犹豫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上岛圭却像想起了什么,起身拿回一个小小的袋子。
“昨天忘了给你的。”上岛圭把东西递给他:"提前送你的毕业礼物。“
羽生从袋子里拿出一个系着漂亮丝带的小盒子,打开后,赫然是上岛圭上次挑选的珍珠胸针,他仔细看了看,手指轻轻地碰了碰猫咪身下的珍珠。
“喜欢吗?”上岛圭注视着他,突然发现这一年来,羽生褪去一些天真的神色,换上一些忧郁而冷淡的神情,他的心突然快速地跳了一下。
“喜欢。”羽生重新把胸针放回盒子里,随手放到桌上:“谢谢你。”上岛圭听后,便满意地重新搂住他。
在某种复杂的情绪里,羽生靠着上岛圭,说不清到底是觉得安心,还是不安,他又试着闭了闭眼睛,有种不知责怪谁的委屈。
Chapter 28: 小小番外:你我他,第三人称解答
Notes:
一个小番外啦,就觉得搞成问答形式太无聊了,而且有些话不好写,就写成第三人称了
ps:本文不是买股文,但我友最近在玩买股文我好馋,就也写了一个类似买股问答的形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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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Text
1.在上岛、石神、中森三个人眼中,羽生像是什么动物?
上岛:猫啦,肯定是猫,在上岛眼里羽生是那种很奇怪又很漂亮的猫,会经常莫名其妙地跑过来看你,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上岛不知道为什么猫要想这么多,但又很想他来依赖,会夹带私心想买很多小猫衣服小猫项圈之类的,但如果和他说清楚猫又不喜欢这些东西,他又会不高兴。
石神:意外的不是之前说过的小鹿或者小羊,羽生在石神眼里是一种比较神秘又安静的鸟类,可能是天鹅之类的,一方面天鹅是需要保护的动物,很多人会莫名其妙去伤害天鹅,一方面石神其实又隐隐约约觉得天鹅的战斗力好像很惊人吧,就不要去招惹天鹅,要是被生气的天鹅追着啄就很不美好!
中森:中森眼里羽生的萌的成分大于美的成分(不是意识不到,是很多时候被他刻意忽略了),他觉得羽生是仓鼠,就那种突然把他的食物拿走会愣住的笨仓鼠,但是仓鼠害怕并且躲起来的时候就是养鼠人又会一边担心一边保护欲作祟的时候,而且养鼠人会给鼠买玩具,中森也会带着羽生玩,并且希望他开心。
2.那么反过来呢?羽生眼里的他们像什么动物?
上岛:上岛在羽生眼里其实有点像西方故事里的龙,很强大,有财富,还多多少少有些邪恶,有占有欲,但龙本身就是一种优越的生物。羽生不会把自己当成那种被龙掳走的公主之类的角色,但最后其实深刻地意识到,不管上岛的行为到底算对算错,龙都是一种不能招惹的生物,因为它们能强硬地要求你付出任何东西,而且被龙用巨大的眼睛注视,本质上是倒霉的。
石神:羽生对石神的印象其实比较复杂,他会觉得石神像马,或者极端一点是猞猁,外形上看不算很凶狠,甚至总是露出一种斯文的笑容,但总给人会冷不丁伸出爪子的感觉,但是石神有时候又会因为一些信息差,给羽生一种比较笨的错觉,所以,综合来看,也许是澳大利亚大袋鼠,冷不丁会框框一拳,但大多数时候都在呆呆地站着。
中森:是边境牧羊犬,总是很有活力,会引导人,不算特别魁梧的大型犬,看着有股聪明劲,有时候又非常喜欢吃醋,喜欢戏弄人和狗的一种奇特犬类。大多数情况下,羽生都觉得有中森陪伴很好,和中森一起玩也很好,但是,中森偶尔也会做一些让他觉得有点头疼的事,就像边牧总觉得他是人类的主人,极端边牧会咔嚓把主人关阳台一样。
3.如果要送礼物的话,这三个人可能会送羽生什么样的礼物?
上岛:绝对是珠宝啦,上岛其实想给羽生买钻石项链,钻石手镯,腰链这种亮闪闪的东西,他的春梦题材有一个就是这种,莫名其妙很喜欢往羽生身上挂东西的一个人。
石神:想送莎士比亚戏剧集全套,但是好像体积太大了,提着送给对方好像在提着一箱奶,所以最后他会选一本他觉得最喜欢最像羽生气质的那种,也许是莎士比亚悲剧集,也可能是单本《李尔王》,石神其实一直觉得羽生有点像考狄利亚,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不过这个想法太奇怪了,他永远不会和羽生说的。
中森:已经送过了嘛,就是游戏卡带,中森是少数觉得礼物不应该展现自己,而应该对方喜欢的才好的那种人,但如果羽生喜欢的话,他可能也想送和自己同款不同色的电子表。
4.那羽生会送他们什么?
上岛:以前的话羽生可能会尝试买一个比较贵的东西送给上岛,比如名牌袖扣之类的,一边买一边觉得上岛真的缺这个吗?但是他还是会想证明自己其实也负担的起上岛生活的一部分。
石神:在逛书店的时候偶然看到本书,可能是因为谐音还是啥的,想到石神,就买了,等有时间就送出去,然后面对石神“为什么送我这本书?你看过吗”的问题又觉得,这人好烦呀,不要就算了。
中森:送游戏卡带或者电子表。其实羽生不怎么喜欢送中森礼物,因为对方是真正意义上的什么都不缺,不缺钱,不缺开心,不缺健康,但中森也有自己想要的东西,不说只是因为羽生肯定不会给。
5.他们对彼此的礼物的满意程度可能会是?
上岛:勉勉强强吧,其实私下觉得还不如羽生戴项圈或者腰链啦脚链啦之类的在床上当礼物,但送的东西还是会收好并且常驻在他身上。
石神:喜欢,会很着迷于思考为什么羽生要送他这样一本书,把书看了一遍,又看了一遍,还查了作者和背景,最后还是没有答案,跑去问羽生,结果对方很为难的样子,心想可能是害羞,就不再问了。
中森:常规操作,收下手表就好啦,但其实在网上查了“送人手表是喜欢的意思吗?”,被下面“自恋狂,想太多了”的评论气得在心里狂喊,你们懂什么,这个表又不便宜,关系一般的人谁送?谁送?谁送?!
羽生:对上岛,无语着无语着就习惯了,主要是他送的这些珠宝之类的很不实用,根本就没法戴。对石神,不太意外就是了,感觉石神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会收下书,也会看,但觉得是离自己挺远的一个礼物。对中森,喜欢,感觉师兄不愧是师兄,送的礼物很合适,邀请师兄周末一起来打游戏。
6.他们理想的约会(不一定是情侣类型)模式
上岛:其实最美的想法是两个人好好地吃顿饭,然后去逛街,去店里清场,让羽生试穿他觉得好看的衣服和珠宝,最后他爽朗地说都好看全都要了。但羽生不会答应,所以只会简单地期待两个人出去,最好晚上对方还有力气理他这样。
石神:会邀请羽生看电影,如果影院没有喜欢的,在家里也好,也可以去展览之类的,或者去书店,石神觉得羽生认真地看某样东西的神情很好看。
中森:如果想去外面的话就去棒球馆之类的地方,如果想在家里的话就一起打打游戏吃吃饭这样,晚上留宿在对方家,第二天吃早饭也在一起。他俩每天都在一起上班,中森对约会不执著。
7.他们最喜欢羽生的部分(身体or性格)?
上岛:最喜欢的部分是腰,上岛最喜欢的关于羽生的有一些事是可以感觉到对方不是很热情的人,但和自己交往以后又会给自己很多特权,会给他很大的成就感,并且不停地确认自己的特殊待遇没有消失。
石神:喜欢小腿,但不会幻想太多,以及虽然总是被拒绝,且嘲讽,且偶尔被用一种你脑子坏了的眼神注视,但石神还挺喜欢羽生这种态度的,他自己不会想的太明白,但隐隐约约能意识到,他大概还挺喜欢“无情最动人”这个成分。
中森:中森喜欢脸,且他的梦想是师弟有一天穿着自己的衬衫窝在沙发里,会喜欢对方垂着眼睛的样子,还喜欢声音,偶尔喜欢听夹子,吃不消对方和自己撒娇,因为会觉得太像情侣,然后伤感。
8.现剧情阶段,如果说只能和对方说最后一句话,就会再也见不到的话会说什么?
上岛:大概会说“对不起”,然后会说“不要忘了我”,表哥死前买了每年88888888日元的寺院大套餐,全院和尚每个月都要抽一天帮表哥祈祷,死前愿望是这辈子没了,但下辈子还要遇到老婆(自认版)。
石神:会说“照顾好自己”,某种程度上觉得和羽生不再见到才是正常的。
中森:“等着我来找你。”师兄觉得很莫名其妙,为什么会见不到,这个问题是不合理的。
9.那羽生对这些话的反应是?
上岛:很复杂,但感觉人都已经死了,再怎么样都这样吧,偶尔夜深人静会想此人真是没救了。
石神:接受了,并且也是真心希望不要再见了。不会特别怪石神,因为对方实际上没有造成什么不可挽回的伤害,而且自己也确实做了一些为难对方的事。
中森:觉得师兄的想法很对,但他其实知道如果发生了什么自己和中森会不再见面。
10.最后一个轻松的问题,羽生在他们三个眼里会像童话人物吗?
上岛:没看过什么童话,也许吧。
石神:会觉得像长发公主,单纯喜欢这个在高塔里的意向,但如果真的遇到公主放下了自己的头发,石神这种人反而不太会爬上去。
中森:这个问题很难讲!但他小时候喜欢拇指姑娘,因为觉得拇指姑娘可以随手带着。
Notes:
没有存稿了,这半个月一直在忙工作和考试!
Chapter 29: 第二十八章:宛如地狱盛开之花(5)
Not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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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季的尾声里,突然下了场意料之外的大雨,羽生回到公寓,身上被水汽淋得半透,他收好伞,又草草冲了热水,收拾好以后,坐在沙发上,打开自己的包,抽出准备好的简历。
“不知道这样准备的话可以不可以……”他皱着眉看了一遍,通过心仪的公司的笔试后,今天就参加了面试的环节,尽管觉得自己的表现没有问题,对方公司的态度也很积极,但他还是有些忐忑。在准备面试的这段时间,还要抽出时间做学习阶段的工作陈述和论文准备,尽管没有项目阶段忙碌,但之前的清闲也一扫而空。
有些心烦地放下手里的材料,无意间瞥到时钟,他又想起来,似乎已经有两三天没有见到上岛圭。
和他不同,上岛圭似乎已经连轴转了很久,开始的时候,他还能在凌晨的时候迷迷糊糊地感觉对方睡在身边,近来只能收到上岛圭“抱歉,今天有事“的信息。上岛圭的工作繁忙,自然不可能像开始恋爱时候那样总是顾及他,羽生想着理解对方,但偶尔对着空空的房间,也会觉得有些不习惯。
“今天也不回来吗?“无聊间,他还是发了信息去询问,想了想,又补上:”我想吃草莓(✪ω✪)“
……
上岛圭此时,正在准备婚礼。
事情怎么走到这一步,他也有些疑惑,在和竹内悦子相亲见面过几次后,竹内家便非常大方地出手,利用自己的人脉关系,将他的跨境债务相关问题解决了,甚至为他引荐了相关人士,上岛圭下重金结交对方,又自觉想要的事已经到手,打算脱身而逃。他备下大礼,登门拜访竹内家,几番客套下,暗示对方长辈,两家结合之事是绝无可能,但他此番问题解决,可将海外业务三成利润送上,竹内社长听后,虽然沉默不语,还留下他共用晚餐,上岛圭松了口气,只道事情暂时告一段落。
然而不过半月,他自以为早已拉拢好的人却突然掉线,不仅先前的事务问题又卷土重来,连业务眼看都要遭到重创,就在他急得焦头烂额之时,却又一次接到竹内悦子的电话,对方语气悠闲,向他讨要约会,上岛圭心道不祥,只能答应下来。
到了见面的餐厅,竹内悦子的脸上带着淡淡笑意,颈间带着他之前所赠的珠链,上岛圭沉着脸坐下。而竹内悦子只对侍者示意可以上菜,对他的脸色仿若无睹。
“表哥看上去心情不是很好。”竹内悦子看着上岛圭,明知故问到:“看来有事困扰你。”
上岛圭也同样看了会竹内悦子,内心突然涌起一股厌倦:“悦子,你有话不如直说。”他敲了敲桌子:“伯父是什么意思?先前收了我三成也不够么?即使不满,当下提出不行吗?现在这样,我们两家又如何自处呢?”
竹内悦子静静地坐了会,直到侍者推着餐车到桌旁,才开口:“这倒并非我父亲的意思。”她拿起水杯,随意抿了一口:“突然向表哥你发难,多半还是因为我。”
“你?”上岛圭意外道:“但是悦子你——”
“生意上的事,我总是不懂的。”悦子打断他:“我常年在国外,过得都是闲人的生活,也不过靠父母庇护罢了,先前,父亲愿意帮你,也是另有原因。”她定了定,说道:“我和父亲说,我和你已经发生过关系,你也早已承诺过会娶我。父亲才主动将你所需全部给你,那天你来家里拜访,父亲当晚便问我,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没有回答,他便认定是你将我也一起骗了,想来才会变成在这样。”
“……为什么这么做?”比起愤怒,上岛圭反而更多的是迷惑:“你非常想嫁给我?”
“表哥觉得,自己是什么样的人呢?”竹内悦子不答,反而问道。
“悦子,你早知我并非良伴。”上岛圭试图说服她:“何况我现在——”
“何况表哥你现在,恐怕想结婚的对象也另有他人。”想起那枚胸针,竹内悦子淡淡插口道:“但我猜,人生之事大抵如此,眼下表哥你大可以为了摆脱我,放弃些什么。”
……
当日上岛圭从餐馆离开,心中急躁之余,颇有些怒意。尽管不解,但在他看来,竹内家已经将他设入局中,而如果要摆脱眼前的困境,还颇需要些力气,最坏的结果,自己这几年忙于经营的项目只能全部放弃,相应债务也只能转移到过来,而这毫无疑问,会让他元气大伤。
他正烦恼之际,秘书又告知他老上岛社长来电,接通后,一顿劈头盖脸的咒骂扑面而来,他父亲先是斥责他破坏了与竹内家的关系,占了悦子的便宜,要是传出去连自己也跟着抬不起头来,上岛圭心下只觉得这番假惺惺的指责十分无趣,所谓的名声,他们父子大概是各有各的难处,然而接下来,老社长便开始和他商量起对策来。
“现在,恐怕你只能和悦子成婚了。”老社长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这和钱已经没什么关系了,竹内家那个老头,现在认定了你是个混账浪荡儿,和我说如果你不对悦子负责,他必定会让你付出代价,他毕竟是你母亲那边的亲戚,于情于理,恐怕你现在只能——“
“这事,让我再想一想。”上岛圭挂了电话,又深深地皱起了眉头。
被人威胁这事实在讨厌,然而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无论是遂了竹内家的愿,还是断腕保全自身,他都觉得有些憋气,而且这事情始终扑朔迷离,他自认有些魅力,却不觉得竹内悦子是突然钟情于他,那么,是为了竹内家?
思考不出结果,上岛圭无心工作,便直接回家。
他到家时,羽生正窝在沙发作沉思状,见他回来,也只是抬头看了眼。上岛圭习惯了羽生和他在一起后偶尔会有这样懒得搭理人的时刻,这时候也是对方对他胆子十分大,说话也不客气的时刻,只不过他现下心情也不算好,一时间又有些招惹的想法。
他换了衣服,到羽生身边坐下,示意对方躺过来,羽生皱了皱眉,还是依他所想动了动,上岛圭在感受到温热的身体靠近他时,心情莫名有些柔和下来,他的一只手抚着羽生的后颈,问道:“在想什么?”
“毕业的事,论文的事……”羽生答道,同时想到之前和一个已经毕业的学长交流内推相关事宜的时候,对方反而建议他继续出国深造:”公司里的具体项目现在都是几个有海外相关背景的领导在负责,倒不是嫌弃国内的学历,只是了解下来,确实感觉差了不少,哈哈。“羽生拿不准对方是不是想拒绝内推,倒是顺着对方的话,有了些之前没考虑过的想法。
“ ……之前和你说的,想买新房子的事。”上岛圭说:“已经办得差不多了……过段时间就可以搬进去……”
羽生偷偷咂舌,想上岛圭前段时间还一副忧心地问自己如果破产了怎么办,转眼就大手大脚地买起房子来,实在难以琢磨,他心下不想搬到新地方,却不好和上岛圭开口,只点点头,上岛圭看他心不在焉,有些不满,又不免想到新居,他自以为摆脱危机后,便爽快付下订金,眼下虽然又陷入困境,但毕竟不是后悔的时候。
“yuzu。”上岛圭低头看向羽生,只看到发顶,一时冲动下,脱口而出道:“结婚怎么样?”
羽生手上的手机啪一声掉在地上,他伸手去够,从上岛圭身上起来,又整了整衣服,检查了手机屏幕。上岛圭盯着他,似乎完全忽略了这一系列动作。
“……”意识到好像没法当成没听到,或者当成玩笑以后,羽生看了看上岛圭,然后摇了摇头。
于是上岛圭伸出手,帮他整理躺乱的头发,似乎也在思考怎么把说出口的话收回来。
“……太早了。”最终还是羽生先开口,然而他并不知道怎么解释,在他的认知里,上岛圭似乎应该是知道,他不会答应,而会体贴地不提出这一想法的人,上岛圭如果真要求婚,也应该在胸有成竹的情况下,拿出一枚戒指。
“我知道。”上岛圭点点头,他突然又做出一副冷静的样子:“我只是觉得接下来会发生很多事。”
“……对不起。”羽生莫名感受到他话里多多少少有些真心,一时又不知如何表达:“我……”
“我知道。”上岛圭又重复一遍,他神色如常,直接越过这一话题,几十分钟后,羽生自己也开始怀疑,刚刚发生过的一切,难道是梦或者臆想?
而上岛圭自己,也分不清是失落多一些,还是懊恼多一些。
第二天,他决定暂且向竹内家提亲,不过缓兵之计而已,他想总归能找到办法,在正式举办前取消,为此,他甚至暗示竹内家不要过多宣扬,竹内社长只当他对之前的动作有所不满,考虑到女儿,也承诺在确定好一切不多声张,然而婚礼不可避免地进入流程。不知不觉,便走到连上岛圭自己也没想到的地步。
……
收到羽生信息的时候,上岛圭正在一家私人店铺内,陪同竹内悦子看着珠宝收纳册,一旦确定好,店主才会联系国外的保险机构,将其取出,上岛圭百无聊赖,却不知道竹内悦子站在一边,正好将他收到的信息内容看在眼里。
“现在还会用颜文字的,真不知道小朋友还是中年人呢……”她点评道,便又回去仔细翻开册子:“说起来,表哥你是打算结婚以后,依然和他保持关系,对吧?”
“你不介意的话。”上岛圭冷冷道。
“我不会是介意的那一个。”竹内悦子回道,并不在意他的态度:“他知道我们要结婚的事吗?”
“……”一想到本不该存在的一切,他居然一直在配合准备,上岛圭只觉得荒谬,而发现他沉默后,竹内悦子也不再说话。
临到分别的时候,竹内悦子将一个纸袋递给他,不知什么时候,她随手订好了附近店铺的草莓礼盒:“已经过季了,味道不怎么样,但小朋友可能会喜欢这种礼盒装吧。”
“他和我们的事无关。”上岛圭看着她,摸不准她的意思,却本能十分排斥。
“是啊。”对方同意道:“但以后就不知道了。”
……
晚上,上岛圭带着一个新的草莓礼盒回到公寓,竹内悦子的赠品被他扔进垃圾桶,但秘书准备的阴差阳错,也是包装好看的礼盒。羽生看到后,心情貌似愉悦,小心拆开,又洗净,吃了几个后,却觉得不怎么甜。
“水果是只有当季才会甜的。”上岛圭漫不经心应付道。
“也对……”于是羽生将草莓端去厨房,用保鲜膜将果碗盖上,上岛圭看到他之前摊在桌上的简历材料,随后拿过来翻阅,然而看到应聘的公司名的时候,却觉得有些眼熟,随手查询后,却发现是竹内家名下的产业之一。
竹内家早已日薄西山,只在几个新兴行业投了些钱,歪打正着有些起色,却依然挽救不了颓势,然而羽生现下属意的,居然就是竹内家名下的某家公司,上岛圭只觉得,巧合得有些恶心。
他心里莫名有股怒气,总觉得似乎有什么冥冥之中操控着一切,向十分坏的方向滑去,就连羽生回来后,看到他莫名不耐的脸庞有些奇怪的反应都没注意,上岛圭突然觉得,这一切在一开始就是个错误,而他却已经不知道已经找不到这个开始是始于何处了。
Notes:
更文了!
实话实说老娘舅剧情好麻烦和之前想的完全不一样了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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