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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都银虎成为恋人已经几个月了，都银虎仍然喜欢在看见柳河玟的第一时间张开双臂，无声地向男朋友索取拥抱。

这次也毫无例外地，打开工作室的门，自家小狗欢快的呼唤立刻响起。下一秒，都银虎闪现到柳河玟跟前，看不见的狗尾巴似乎正疯狂地扇动着，卷起的风让柳河玟的锅盖刘海稍稍飞起。柳河玟嘴角上扬，向前一步抱了上去。

“河玟啊，好想你！”

狗儿的体温很高，在被冷气充斥的室内很直接地带给了柳河玟温暖。展开的双臂紧紧裹住怀里的人，柳河玟低下头闻了闻都银虎的头发，是他熟悉的味道，是他爱的人的味道。

柳河玟蹭了蹭哥哥的头，黏黏乎乎的语气透露出一些不满：“已经两天没见了，是有点久。”

这几日作曲z为了新专辑的准备忙得不知时间流逝，每天就是录音棚和休息室两点一线，都银虎已经好几天没回家了。柳河玟对此抱持不满的态度，但是他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同一时间和蔡斑比泡在练习室编舞。因此，柳河玟和都银虎见面的频率被强制缩短成了两天只能见一面。

深知弟弟脾气的都银虎微微向后退，松开右手揉了揉弟弟的头当作安慰：“我就知道你也想我，过了这段时间就好啦。”但是柳河玟没有放开他，仍死死地揽着他不让走，都银虎原本想说抱一下就好此时也只能作罢，窝在柳河玟怀里不再动弹。

其实柳河玟也没觉得很委屈，但看着哥哥为安抚他刻意表现得乖巧的样子实在是可爱得不行。于是坏蛋的猫儿享受了一会儿决定变本加厉，趁着哥哥出神一口咬住了哥哥白皙的脖子。

“嗷！”果不其然都银虎惊叫出声：“河玟你干什么！”受到惊吓的小狗再次往后仰试图避开黑猫的牙齿攻击，明明一对锋利的犬齿也有回击的条件……柳河玟想着，低哑地发出笑声，然后松口往都银虎另一边的颈项咬去。

他把都银虎抱得很紧，双臂有力得让都银虎有些无助地腾空。感受不到地面的小狗扑腾得更加厉害了，但是怎么挣扎都逃不出柳河玟强壮的臂弯。脖子上传来的尖利热得让都银虎战栗，他咦咦哎哎地呻吟着，下一秒柳河玟温热的唇便堵住了他的嘴。

虽然是rapper，但是在毫无防备的状态下都银虎实在难以做到在亲吻之间丝滑地换气。他努力想把柳河玟推开，但是力气仿佛也被柳河玟舔过他尖牙的舌头带走，面前这个弟弟居然没有丝毫退步。

好像要被吃了。

都银虎晕乎乎地软成一滩水，控制不住的娇嗔全部都被贪婪进食的黑猫吃掉。他没看见柳河玟墨绿的视线往被微微打开的门看去，阻止了来人进入分享他的盛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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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从小玩到大的哥哥按着进入的时候，都银虎是茫然的。

刚刚的挣扎全都是徒劳。喝了酒后蔡斑比的力气异常大，释放出了全身的力量压制他，捉着他的后颈将他正面禁锢在地。面对这个喝高了的哥哥都银虎一向的从容顿时被慌张搅乱，他心气不顺地喘息着，在空气之间努力夺回自己的节奏，试图储存好力气等待时机再次翻身抵抗。

蔡斑比没有说话，专心地往都银虎下半身摸去。他尝试解开都银虎的裤带，但是被酒气熏染的意识无法让蔡斑比做些过于精细的活，不到一会儿他便失去耐心，扯着都银虎的牛仔裤想要强制暴露都银虎的臀。

“啊——疼！”

都银虎被裤子一瞬间的摩擦疼得弓起身体。他的呼吸越来越乱，他等不到机会了，只能自己创造一个。于是在疼痛中都银虎再次奋力翻身。

这次他终于翻过来了！

腰部火辣辣的感觉提醒他快跑。趁着蔡斑比被都银虎的动作搞得发愣的间隙，都银虎撑着地板爬起来脚步蹒跚地往门口奔去。一到玄关都银虎连忙拉上裤子，再次确认裤子不会在逃跑中掉下来后他慌忙往一旁的橱柜搜寻自己的大门钥匙。

可一切发生得太快。当都银虎回过神来，他已经被即刻出现在身后的蔡斑比掐住脖子抵在墙上，手里的钥匙掉在地上的清脆声响宣示了他的死期。

被从小玩到大的哥哥按着进入的时候，都银虎是茫然的。

不久前还放着钥匙的矮柜被蔡斑比用来当作让都银虎受精的温床。都银虎被蔡斑比强行插进他里面的东西弄得大气都不敢出，生怕他尖叫的声音让醉倒在客厅的哥哥弟弟们清醒，生怕他哭泣的声音让蔡斑比日后在队里呆不下去。他的脑子一片混沌，过于使劲的推搡让他耳鸣，腿根被紧紧按着，都银虎无处可逃。

“哥……斑比哥。”都银虎哽咽着，他知道这点动静不会弄醒蔡斑比，但是再不发出一点求救的声音都银虎就要憋死了，所以像蚊子一样小声地呼唤身上的人：“很痛……哥我很痛……”

屁眼开花的感觉真难受啊，都银虎这辈子不会再想体验一次。

本来眼眶里的泪水还能忍住，可蔡斑比一挺腰都银虎就开始哭。他那么大个人被禁锢在小小的矮柜上本来就很不舒服那就算了，屁眼被插很痛那也算了，他的竹马哥哥是强上他的人也都算了，只是，他怎么会在此时肚子饿呢。

空荡荡的腹部让都银虎委屈得有些崩溃。但是仅存的理智仍然在吊着他的思绪，他知道不管蔡斑比怎么样对他他都不能发出声音，一旦其他四人里有个人醒了，他就不能装作无事发生打哈哈过去了。

有罪的人是此时醒着的他，斑比哥不知晓这一切，斑比哥无罪。

由他来背负两人的罪孽就好了。

蔡斑比抽插的节奏从慢转快，都银虎被撞得一抖一抖的。只把都银虎当飞机杯的蔡斑比当然不会主动安抚身下的人，都银虎只能无声地承受着，两只狗爪子死死地抓住哥哥的衣服。

直到嘴唇被自己尖利的牙齿咬破，都银虎的哭泣也控制不住地泄露：“啊、啊啊哥……哥呜，哈……！”

顶到某个点，都银虎的呻吟突然变得高调。他赶紧捂着自己的嘴巴，瞪大哭红的双眼不可置信地僵在原地。像是捕捉到了身下人的弱点，蔡斑比对准了那个地方，粗壮的阴茎直直碾磨深处。

“啊额——！”

陌生的快感似电流穿过都银虎的身体，玄关里色情的啪啪声不绝于耳。两个屁股瓣被蔡斑比紧紧握着操幹，都银虎实在是做不到完全不发出一点声音，虚弱的嘤咛和哭叫自喉咙发出。他的身体像娃娃一样随着蔡斑比不饶人的动作摆动，参杂着绝望的酥麻感几乎占据他的脑海。

救救他吧。

救救……

-

“银虎呀……”

蔡斑比看着都银虎眼睛底下的黑眼圈担心地问：“你还好吗？哥昨晚真的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吗？”

隔天他们四个醒来后都银虎已经不见踪影。蔡斑比身上的衣服很整齐，只是裤裆那里湿湿的，撩开一看发现可能是梦遗，这才在着急去卫生间处理的路上看见从里面走出来的弟弟。

他的银虎和他打了招呼后就去催促着哥哥弟弟们排队洗澡了，但蔡斑比一直觉得不对劲，一边洗内裤一边思考都银虎脖子上的勒痕究竟是从哪里来的，总不能是都银虎喝醉了自己掐自己吧。

可都银虎每次都会笑着告诉他，就像现在这样：“没事啊哥，我很好。”然后摸摸他自己的颈项后退一步。

他不知道都银虎发生了什么，但既然都银虎选择不告诉他，那一定有他的苦衷。

蔡斑比再一次逃过了他的罪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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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在这个世代，兽人已是少数民族，因为人类很喜欢狩猎兽人，再加上大部分人类对兽人拥有不好的印象、忌惮，于是自私的人类便把兽人赶尽杀绝。直到联合国政府为了维护人类在历史上的名誉，虚假地下令把兽人驱逐到远处的森林与世隔绝，这才结束了兽人被追杀的命运。

在这样的背景下数十年悄然流逝。斑比和银虎作为森林里的鹿族和狼族的孩子出生了。他俩从小一起长大，虽然一个食肉一个食草，但是银虎总是在斑比遇到危险的时候挺身而出。久而久之，两家的情谊愈发深厚，这也导致森林中的兽人们逐渐学会了信任与共处，共造温馨。

就这样，他们一天天长大，银虎始终忘不了森林外面的世界。幼时，虎爸爸在曾带过银虎去到外面的城市，那时银虎的尾巴和耳朵都还小，很容易遮掩在人类的目光之下，他们混迹在人群里感受与森林的平静不同的喧哗，无人发现人海中混了两个异样的身影。只是他和虎爸爸回家后被虎妈妈臭骂了一顿，自那以后，他们再也没有踏足过外面的世界。

银虎找斑比说了自己想去外面玩的想法，原本，他心里已经有了准备——只要斑比摇头，他便会识趣地收起这个念头，把这份执念埋回心底。但是意料之外的，斑比居然同意了和他出门去看世界的愿望。

于是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他俩跑了出去。两人娴熟地把身上的动物特征藏起，鱼目混珠地走进了人类的夜市。

夜市里的摊位满目琳琅，叫卖声此起彼伏，银虎和斑比笑着，双手紧牵，空气中弥漫的食物的味道让他们饥肠辘辘地穿梭在群众间。

其实人类怎么会看不出这两个脏兮兮的、臭臭的、其中一个还带有尖牙的少年是兽人呢？

只是这座村庄实在是太靠近兽人森林了，村民们都已经见怪不怪，且来过这里的兽人都没有做出什么伤害人的事情。于是这里的人们学会了沉默、平常地接纳——就像接纳如影随形的风声与树影一样。

“原来是这样……”

在听了在村里认识的艺俊哥哥的说法后银虎点点头，难怪和那时虎爸爸带他去的城市不一样，原来他和斑比跑错了方向，而那座城市位于森林的南方。

艺俊侧头望向吃着热腾腾的炒年糕的两个少年笑了笑。回想方才，斑比和银虎盯着这个炒年糕档口看了好久好久，身上拿不出钱的两人只能站在档口前望梅止渴。本来心软的老板都要请他们吃了，恰巧路过的好心人艺俊下一步把他俩的份都买下。

看着斑比和银虎狼吞虎咽的模样，艺俊的笑意里多了几分宠溺，同时他也好奇，这两个小孩今后会谱出怎么样的故事呢？

他会在心底为这份跨族的友情祈祷的。

吃完炒年糕后，他们便要与艺俊分别。艺俊特意叮嘱他们路上小心，因为最近村里来了很多不怀好意的人，银虎和斑比乖巧地应声，抱住艺俊感谢他的好心。

“我们会再来看你的哥！”临别时，银虎和斑比认真地承诺。艺俊禁不住莞尔：“期待你们再次来访。”

本来应该就这样了的。

银虎和斑比的人类世界大冒险本该在这片夜市的灯火与笑语中、在艺俊哥的目送下落幕的。

然而在归途的草原上，枪声割裂了平静的夜晚。斑比的身子猛地一颤，一支麻醉枪的针管深深嵌进他的肩头。

“斑比哥——！”

银虎还来不及反应，第二支麻醉针便已击中他的腰间。力量瞬间从四肢抽走，他的眼前开始天旋地转。模糊中，他听见斑比的声音嘶喊着，让他快逃。可他已没有力气爬起，唯一能做的只是挣扎着抬眼，看着黑暗一点点吞没世界。

02.

银虎醒来的时候身边空荡荡的，待头脑的昏沉褪去，他才发现自己正蜷缩在一个狭小的铁笼里。他摸了摸传来异样感觉的耳朵，那里被钉上了一枚冰冷的标签，陌生感顿时让他心头一沉。

银虎撑起身体环视周围，笼子外是更多的笼子。空气里弥漫着压抑的气息，鼻子灵敏的银虎闻到，在这里的，全都是同类的气味，是兽人的气味。

有人敲了敲他的笼子，银虎猛地向左看，是隔壁被关着的阿姨。背后残破的翅膀让银虎知道她是鸟类，和银虎一样，满脸疲惫的阿姨耳朵上也有一枚标签。

“阿姨！”银虎压低声音，急切地问，“你有没有看到和我一起的鹿族孩子？大概这么高！”银虎在肩膀比划了一下：“头发是粉色的，眼睛也是粉粉的……吧，总之他整个人都是粉色的！”

鸟族阿姨的目光闪过一丝怜悯，随即低低叹息：“鹿族的孩子……早就被买走了。”

那一瞬间，银虎心口狠狠一缩，指尖发冷。

阿姨缓缓补充道：“至于你……Caligo没有立刻把你卖出去，恐怕是想等到拍卖会上把你高价卖掉。”

“Caligo？拍卖会？这些都是什么啊？？”银虎满脑子都是问号，他只想找到斑比哥，然后和他一起回家。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阿姨看银虎愣住的样子，觉得有些可悲，她问：“你还这么小，毛发还这么漂亮……本该在森林里无忧无虑地奔跑，怎么会落到这里来？”可还没得到回话，门就被推开了。阿姨立刻示意银虎噤声，银虎也乖顺地没有发出丁点声音。

来人脚步沉稳，制服胸口别着一枚金属胸章，上面印着醒目的大字“CALIGO”。银虎这才意识到：Caligo并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组织，并且做着非法捕捉兽人交易的肮脏事业。

处在震惊里的银虎没发现阿姨满脸沧桑地闭上了眼睛，似乎是在等待什么东西降临到她身上。而Caligo同时来到阿姨跟前，举起枪对准了阿姨的脑门。

“没有价值了，处理掉。”

血液飞溅到银虎脸上的时候，银虎仍没有回神。阿姨倒下的身体流出血泊，浸染了银虎的眼底。

刚刚还在跟他说话的人就这样消失了。银虎张了张嘴说不出话，胸腔里，心脏像是要被恐惧与悲痛同时撕裂，他的全身都在为生命的逝去颤抖。Caligo注意到了银虎渺小的动静，他目光如刀，蹲下来审视着银虎，就像猎人打量一件待价而沽的猎物。

“货物状况稳定，只是衣服又被弄脏了，需要再清洗一次。”

Caligo对着对讲机报告，说罢，他把手里的枪插进腰间的枪套，又从枪套抽出另一把明显没有什么重量的枪。他的枪口对准银虎的脑门，银虎看着那漆黑的洞口被吓得动弹不得。

血腥味在他鼻腔里盘旋，提醒他这不是梦，这世上没有什么奇迹会发生，他以前期盼的未来全都如同玻璃破碎。

“啊啊，真想把你的牙齿敲碎啊。”

男人深知银虎不会反抗，另一只手探进笼里直奔银虎的犬齿而去。他连带下巴捉住银虎的牙齿后按压，拇指抵在最尖利的前端轻轻磨蹭。银虎被拉着往前，双手本能地捉着杆子以免脸颊直接碰触到杆子的冰冷。他被捏着牙很不舒服，却也不敢轻举妄动，惧怕着获得和阿姨一样的结局。

Caligo的枪口逐渐往下，对准了银虎的颈项。他仍然没有放手，说出的话不知道带着什么感情：“像你这样的狗肯定会有很多客户喜欢，希望你明天表现良好。”

砰一声枪响，银虎的世界再次失去重量。

03.

“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狗了。”

被诺亚拉着脖子上的项圈传来的窒息感让银虎被迫从迷糊中清醒。刚刚的拍卖会因为镇静剂的影响，他全程都是呆滞的状况，像是做了一个很长的白日梦。

诺亚见银虎没有反应有点恼羞了，用力扯了扯连着项圈的链子，银虎这才吃痛地低呼，仰头去看他的“主人”。

不看还好，这一看不得了。因为诺亚是低头看银虎的，所以银虎逆着光只看清了诺亚立体而锋利的五官，光与影将他的脸镶上几分神圣，银虎揉揉眼睛想看得更清楚一些，但又被诺亚扯着项链阻止。

“叫一声。”

银虎怔怔地看着诺亚，似乎不理解诺亚在说什么。

诺亚的眉头都蹙在了一起，下一秒，一个巴掌毫不留情地往银虎脸上招呼过去。银虎的头被打得硬生生偏向一侧，半张脸火辣辣地疼，错愕之际，诺亚再次拉着链子命令：“叫一声。”

带着威胁的语气让银虎浑身一僵，这次银虎没有犹豫，自喉咙泄出一小声“汪”。

诺亚喜笑颜开，扔掉链子挥了挥手让手下给银虎开始红肿的脸上药。银虎像个娃娃般被摆弄，脑海空白地听诺亚对另一位穿着得体西装的人说什么“狗就是要训了才乖巧”、“又养了一条漂亮的狗”之类的闲谈。

银虎抬眼，那张明明美丽得近乎无瑕的脸庞，此刻却透出险恶与冷酷。

昂贵的衣服穿在银虎身上衬得银虎的皮肤更加白皙。诺亚给他这条狗的高领衬衫和带有细致暗纹，灯光打下来会泛出光泽飘逸的喇叭袖底下是收紧的另一层袖口，与银色马甲的搭配合在一起营造出意外的和谐。银虎的下半身则是白色的巴洛克风短裤，底边的蕾丝滚边带有一丝童趣，屁股那边也贴心地开了一个洞口专门让银虎的尾巴释出，再加上一对同为白色的绑带靴，银虎觉得自己活像一个精致的换装娃娃。

“不错，只是有点大件。”

诺亚与另一个人说完话后回头，上下打量银虎。他满意地点点头：“你太瘦了，要多吃点才行。posing记着，以后定制狗的衣服尺寸才不会错。”

提到吃，银虎的肚子合时宜地叫起来，诺亚听见后轻笑着，走过来拍拍银虎的头。

“好了，跪吧。你乖才有东西吃。”

04.

诺亚对银虎的爱来得快去得也快。

刚开始养银虎那段时间，诺亚去到哪都要带着银虎，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养了条新的狗似的。就连与同事（大概吧）议事的时候都要银虎的头靠在他大腿边旁听才可以，虽然银虎总是听得似懂非懂的。

只要银虎听话，诺亚就会随机掉落奖励。为此诺亚还随身携带一些人类食品制成的狗零食，一旦银虎遵守命令便会摸着银虎柔软的头发称赞他听话，零食也自然而然地进入了银虎的嘴巴里。

诺亚也很喜欢银虎蓬松的尾巴。睡觉时他会把头埋进银虎的尾巴入眠，为保诺亚不被可能会突然发狂的兽人攻击，这时候的银虎脖子会被拴着、双手被捆绑无法移动。但他喜欢在诺亚进入深眠之时稍稍挥动尾巴，看诺亚在梦中仍然紧捉他尾巴不放的模样自娱自乐。

当然，银虎也免不了几次因为不听话被惩罚的时候。

在诺亚身边的银虎总是飘飘然的，记忆力衰退了不少。诺亚多次警告银虎吃饭要等待指令但银虎总是忘记，第无数次银虎擅自开动的时候诺亚不再忍耐，揪着银虎的头发把狗拖到地下室的小黑屋关禁闭。

银虎被关过一次就学了教训，因为独自呆在那个充斥着潮湿的恶臭混杂血味、墙上还挂着不知道用来做什么的各种凶器的房子里24小时实在太煎熬了，在里面的全程银虎都靠着心里那个缥缈的粉色身影撑着。

偶尔银虎还会被诺亚因为一些琐事胖揍一顿。

银虎已经忘了都是些什么事情了，但好像都是他的错。隔天诺亚会亲自给银虎上药所以没关系，只是面无表情的诺亚实在太漂亮了，银虎经常会看着诺亚蔚蓝的眼睛出神。诺亚会装作没看见，冷淡地给予眼里只有自己的狗狗夸奖，好似施舍一般没有温度：“被打过后又是一条好狗。”

狗，他是狗吗？银虎连自己其实是狼这件事都快忘记了，好像自己生来就应该是诺亚的狗一样。

就像上面说的，诺亚对他的爱来得快去得也快。

在银虎和往常的每个早晨一样跪在诺亚身边亲诺亚的手掌打招呼时，一声无意中道出的“喜欢”让诺亚蓦地将手抽回。

银虎不明所以地仰头去看诺亚，诺亚只是冷冷地问：“你说喜欢？”

喜欢？银虎喜欢诺亚吗？大概吧？只是狗喜欢主人不是应该的吗？

银虎想起每次诺亚摸他时温柔的动作，茫然地点点头，把所有因为诺亚受过的痛抛到了脑后。诺亚得到回应却撇过头默不作声，任由银虎继续蹭他的掌心。

自那以后，诺亚与银虎见面的次数骤减，银虎只能成日在特大的狗笼子里发呆，身上的伤口愈合后不再有新的伤痕，就像诺亚定制给他的衣服不再更新一样。直到诺亚吩咐posing把银虎包装一番送回拍卖会，银虎在送货的卡车内隔着铁栏，终于看见了车外的诺亚。

他和初见时没两样，穿着黑色的西服与送货员聊家常。他的目光在谈及银虎时，只是淡淡地掠过笼中被遗弃的狗狗，像是随口提到一件不再需要的奢侈品。

“这只也起了不该有的心思，在陷得更深之前先把他送走，对他来说才是最好的。”

货车轰然启动，银虎失言地凝视着诺亚目送他离开的单薄身影直至消失。

他突然想起自己好像从未自诺亚口中听过他自我介绍，就连诺亚这个名字都是他从别人口中拼凑出来的。

05.

被送回给Caligo的银虎逐渐从恍惚中清醒过来。

他不再有飘飘然的感觉，同时回想起斑比的名字。在某次这个叫特里（Terry）的Caligo给他放饭时，他才意识到之前诺亚给他吃的东西可能都被暗暗下了药。

吃惯了药的副作用便是头痛，以及成为怪物攀附上银虎的梦魇。

梦里的斑比无数次被射杀，在他们分离的草原上。有时斑比会死在他眼前；有时则是死在银虎明明能够到却永远无法触及的不远处，日复一日的噩梦让找到哥哥成为了银虎的执念。

剧烈头痛之下银虎难以克制自己的呻吟，最终敌不过心灵的折磨把胳膊伸出笼子拉住了特里放下饭碗的手：“……帮帮我。”

特里脑袋一歪，蹲下来直视银虎。他的瞳孔是紫色的，莫名其妙地让银虎联想到诺亚。这次特里没有像之前那样拿枪抵着银虎的脖子，只是带着玩味的心情询问：“要怎么帮你？”

“怎么样都好……帮帮我。我头好痛。”

银虎身上还穿着诺亚送的衣服。诺亚是个很慷慨的主人，和银虎一起回到Caligo的除了诺亚送的玩具还有几套剪裁精美的衣服。

特里露骨的视线在银虎短裤下的大腿打转：“从韩诺亚那边回来的宠物都是这副德性。过几天就会缓解了，我帮不了你。”

距离下次的拍卖会还有数月，像银虎这种经过诺亚赡养过高级货不会与其他货物关在一起，他被隔离关在一个小房间，其他笼子都是空的，只有银虎孤单地留在这里。银虎想交朋友转移注意力都不行，只能把所有希望放在特里这个Caligo身上。

银虎喘着粗气，颤抖着靠近铁栏，额头抵在冰冷的钢杆上，声音因痛苦而破碎。

“求求你，你想像之前那样玩我的牙齿也可以……求你减轻我的痛苦。”

“我的回报呢？”

银虎已经痛得快睁不开眼，脑筋突突的感觉让他无助地蜷缩在地。下一刻，笼子的门被缓缓推开，铁锁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动。

特里解药般的手指缓慢地往银虎身上摸去。

06.

与特里的交欢确实能帮银虎转移注意力，那种短暂的放纵能让他从头痛与孤独中抽离出来。而且做爱后的特里异常的心软，把银虎在和他运动时无意中报出的、在诺亚家听说过的菜名都给买了下来丢给银虎吃。说是做到一半听见菜名会痿，实际上特里捏银虎逐渐丰润的屁股时嘴角会小小的上扬，银虎都看在眼里。

和诺亚不一样的是，特里似乎爱上了他。

又是一次被噩梦折腾得无法入睡的夜晚。特里坐在笼子外看着银虎眼睫挂着的泪，银虎一向明亮的眸子晦暗不明，眼下的青黑愈发显眼，整个人像一只被折断翅膀的小兽，无声地颤抖着。

特里坐在笼外，静静看着他，忽然低声道：“我可以帮你解脱。”

语毕便打开笼子挤进银虎狭小的私人空间，粗暴地掐着银虎白皙的脖颈使劲。起初银虎还没什么反应，直到所需的氧气即将耗尽，窒息感将生存本能逼了出来，他才拼命挣扎。

扑腾的利爪撕破特里的嘴唇，特里没有瑟缩，只是松手，守着快速换气的银虎等他恢复平静。

“怎么样？还想解脱吗？”特里摸上银虎苍白的脸有些怜惜地说：“如果你想，我随时可以帮你。”

银虎开始落泪：“可是杀了货物，你的下场会怎样？”

特里淡淡地回答：“死路一条，不过你和我一起离开，值得。我不会留下你一个人自己死的，不管怎样，我都会先杀了你再死。我们一起走。”

银虎这生没听过什么浪漫的话，不过要是他有个值得托付终生的对象，那对方也会这样跟他承诺吧。

银虎的心口发热，很想立刻答应他。但是他还没有找到斑比，他不能就这样抛弃斑比离开，所以他摇了摇头，拒绝了这个或许爱他的人：“我……还没准备好。”

特里不再言语，垂头默默地关上了笼子门。银虎知道特里的伤心，想着明天亲一亲他就当作赔罪，这样，他们这段见不得光的关系，或许还能继续维持下去。

07.

艺俊和银虎说，当他杀了特里的时候，特里手中紧攥着的没有其他东西，而是银虎笼子的钥匙，艺俊这才能立刻将银虎拯救出来。

特里是为了在被捉住之前打开银虎的笼子杀掉他吗？银虎不得而知了。火光中，兽人营救队将整座 Caligo 的基地付之一炬。银虎低头轻抚自己的耳朵，标签已经被摘下，可他心里想的却是——特里，会不会在黄泉路口等他。

但这些复杂的情绪，在艺俊将他捞到怀里，安置在大腿上的瞬间全都消散。

艺俊很贴心地给银虎披了一件毛毯，大手摸着银虎的狼耳给他顺毛。银虎趴在艺俊肩头上听艺俊说故事说得很舒服，闭上眼选择睡觉，忽视从艺俊嘴里道出特里被杀的各种细节。说着说着，艺俊才察觉怀里人已然睡去，他最后再拍拍一把狗头，再抬眼指挥局面。

在银虎和斑比离开艺俊的村庄后，艺俊每天都在等他的两个兽人弟弟再次来访，为此他长大了也不愿离开，深怕哪天弟弟们来找他的时候他不在现场。

一直到他的亲哥——威廉，为了带他见见世面领着艺俊离开村庄来到城市暂居。威廉赚了很多，社交网丰富也经常参与各种光怪陆离的场所，艺俊因此被威廉带着来到一个兽人拍卖会围观，他在那里听见了从未见识过的兽人们撕心裂肺的哭号。

就在那一刻，艺俊下定决心要建立营救队。而当晚，他揪着威廉的耳朵，执意拍下了一只鹿族——一个拥有与斑比相同发色的男孩。那是他第一次救下兽人。鹿族男孩在拍卖会结束后隔天便被送到了威廉和艺俊的酒店，艺俊亲自把男孩带回兽人森林放生了，从那以后，艺俊便与一群志同道合的人开始行动，调查拍卖会背后的黑暗，这才查到了Caligo身上。

幸好救下了一个。艺俊确保队友们都上车后低头看酣睡的银虎，心中涌起一丝宽慰。要是银虎在这里的话，代表斑比也确实经过了Caligo的手，只要顺着caligo的交易记录去查，总有一天会知晓斑比的下落。

“哥会让你们回家的。”艺俊低声承诺，掌心覆在银虎的发顶，声音温柔而坚定，“你们一定会幸福的。”

08.

艺俊暂时把银虎养在了自己家。

他没有限制银虎的行动，让他随便在家里移动，要出门去找吃的也可以。艺俊很贴心地给了银虎一些现金让他去探索城市里的美食，只是提醒银虎，出门之前要把帽子戴好，裤子穿好，遮掩他的兽人特征。

然而银虎始终没有跨出门槛，不是他不敢，只是他早已适应了在一个小小的范围来回踱步的生活，需要时间去接受迟来的自由。艺俊体谅他，没有强逼银虎出门，他所做的就是问了下银虎想在家里做些什么。

银虎想了会儿，他只能想到吃的，所以说了做菜。艺俊当天便买了一堆厨房用具以及食材给银虎留在家里研究菜品，平板也给银虎准备好了，只要银虎需要，便能自行搜索油管查看菜谱。

家里多了一只会做菜的狗儿，艺俊的生活也变得滋润起来。

银虎意外地展现出极高的天赋，他很快学会运用各类厨具，菜色也逐渐丰富起来。每当艺俊忙完营救队的事务回到家，桌上一定会有热腾腾的菜肴等着他，银虎会披着那日艺俊披在他身上的毛毯摇尾巴欢迎他回家。艺俊疲惫的面容也总会在看见狗儿身着他买的毛茸茸睡衣时舒缓，张开双臂拥抱银虎回应他的热情。

偶尔营救队的队友们需要来到他家开会，自动自发的银虎做的菜更丰盛了。

那天，威廉边吃边笑，说艺俊真是“养了一条好狗”。

话音一落，艺俊抬手在哥哥头上拍了一下，语气坚定：“银虎也是人。”

他知道威廉并没有恶意，只是无心之言，便没有计较。毕竟威廉在那次拍卖会后决定支持艺俊的搜救行动，将资产投资给了艺俊，艺俊才得以招揽队友壮大小队。

幸好，银虎没有将威廉的话放在心上，他依旧摇着尾巴。艺俊看着和银虎一起玩的河玟若有所思。

河玟是他的得力助手，在听说河玟来自的柳家曾做过不少狩猎兽人的事情时艺俊本来想拒收河玟的。但是小孩过于赤诚的眼神快把他盯穿了，嘴里说着想要赎罪，手里给艺俊送了不少柳家犯罪的证据。

等到艺俊带人把柳家端了，河玟没有理会被拷上手铐的家人与艺俊站在同一阵线，艺俊才终于被河玟说服，从此将小孩带在身边。

这样一个专注事业的小朋友，艺俊是第一次看到河玟给兽人给予多余的关心。

趁银虎收拾餐具，河玟向艺俊报告近日小队的成就：“名单上半数家族已经调查，只有韩家没发现杀兽人娱乐记录，只是交易而已。并且被卖到韩家的兽人也不会多做停留，不久便会再被送回给caligo，这样的话家主需要被处决吗？”

艺俊摇摇头：“既然他没杀过人那就算了，交给警方去处置吧。”

“明白。”河玟立即低头给手下发信息。正专心操作时，艺俊忽然慢悠悠地来了一句：“河玟啊，你喜欢银虎吗？”

……！！

河玟一脸被抓到了，瞪大眼睛通红着脸不敢置信地张大嘴，手机也掉在了地上。艺俊忍不住笑：“艾古真是可爱啊，铁树终于开花了。”

“银虎很好，你也很好，哥哥会帮忙你的。”

09.

“就是这样。”

河玟向银虎告白后并在一起的第十天，河玟承认了艺俊有在背后推波助澜的小故事。银虎看着弟弟羞怯得抿紧嘴唇，却还是倔强地伸手要牵自己，心底涌起的甜意几乎要溢出来，像蜜一样黏糊糊地裹住了他整颗心。

上帝待他不薄，给了他一个真心爱他的男朋友，身边也多了一群对他很好很好的人。银虎已经不会再做噩梦了，头也不会痛了，和特里还有诺亚的过去就像风一样消散，他也开始慢慢一步一步走进城市里的正常生活。

兽人营救队这几年的活跃让如墙头草的舆论将政府逼至绝境。前几天政府宣布兽人恢复自由身并发誓会助力打击所有违法交易活动，为表诚意，政府给发布新闻的那天设置成了法定假日，取名为兽人自由日。许许多多的隐藏在城市里的兽人都摘下帽子坦坦荡荡地走回了自己的家乡——兽人森林宣传这个好消息。

艺俊曾问过银虎：“要不要回家？”

银虎摇了摇头。他一直想等找到斑比哥，再和哥哥一起回去。如今身边多了河玟这个男朋友，他的想法反而更加坚定了。

银虎站在广场上，静静欣赏这座城市。微风将他尾巴和耳朵上的毛发吹得凌乱，说起来他小时候的梦想好像是想好好看看人类居住的地方对吧？那之后就有了和斑比出逃，到后来经历的那些不堪，银虎叹了口气，希望上帝能再眷顾他一次。

帮他找到斑比哥吧。银虎对着天空祈祷，一直到夕阳染红了天际，河玟才走过来，牵着狗儿的手回家。

10.

恢复了国家公民的身份，银虎需要处理的事情很多，比如身份证和护照的申请，这一切都在河玟的陪伴下顺利完成了。

一晚，河玟和银虎窝在客厅看电影。银虎早已从艺俊家搬离住进了河玟家，他没了解过河玟的身世，对于河玟拥有的大别墅惊讶得两个犬齿吹了一天冷风，才能适应河玟其实是富家人的事实。

那天河玟和他说了很多很多，说他自己生在狩猎兽人的家族是多么不自在，说他为了赎罪来到艺俊哥身边。银虎也听了很多很多，狗爪子拍拍河玟的手安慰他不要紧。

他以为这些往事已经随着时间淡去。可就在电影播放到一半时，河玟却突然站了起来，神情格外郑重：“哥，我要带你去柳家的地窖。”

银虎正靠在他的肩头，听见这话，不由得愣了一下，眨了眨眼：“为什么？”

河玟深吸一口气，终于开口：“因为我家的罪孽都在那，是连艺俊哥都没有见过的罪孽。”

其实艺俊早就已经查到柳家还有一个地窖了，可河玟始终不愿让他涉足其中，艺俊只能尊重河玟的隐私。银虎看着河玟逐渐泛红的眼眶心里还是一片疑惑，河玟反倒率先道出真相，声音微颤：“我做的第一个兽人标本也在那里。”

啊。

银虎顿时失言，连呼吸都停了一瞬。

河玟见状，赶紧胡言乱语地解释：“兽人不是我杀的！那时候我对家族的生意还没什么感觉……可当我亲手完成那个标本后，我才彻底醒悟——这不是我想要的人生。兽人，不该被这样对待。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碰过任何兽人。”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已经发抖。终于，河玟“扑通”一声跪下，眼泪滚落在地板上，哽咽着道：“哥……我不想瞒着你。就算是这样的我，背负着罪孽的我……也希望你能接受。”

银虎一言不发。河玟望着他僵硬的神情，只能默默替他披上外套，拉着银虎来到地窖。河玟在推开门之前再看了银虎一眼，想从银虎的眼中找到一点回应，可银虎脸上仍然是那副茫然的表情。河玟只能深吸一口气，打开了地窖的灯。

随着“咔哒”一声，冷光倏然洒下。

银虎的瞳孔猛地收紧。

映入眼帘的赫然是一排被保养得很好的兽人制成的标本，他们沉默、僵硬，却带着一种虚假的安宁，仿佛死亡迫使他们接受了命运。只有被摆在中间的、以最大的展示台出现的人形仍在生命的最后选择了抗议，严肃的眉眼被降临的死亡冻结，头上的一对鹿角昭示了他的身份——

上帝果然对银虎不薄，他找到了斑比，只是在河玟的地窖里。

银虎双腿一软，跌坐在看着他的斑比前。哥哥让他快跑的呼喊仿佛在他耳边回荡。

所以他听话地迈开步伐跑了起来。踉跄着，跌跌撞撞着，银虎跑离了令人窒息的地窖，跑离了不停喊叫的河玟，跑离了留存在血液里的痛楚与恐惧。

跑离了死亡，跑离了罪孽。跑离这个复杂的、让他又爱又恨的人世间。

Chapter Text

——蔡斑比曾问过都银虎长大后想要成为什么。

他的哥哥那时还稚嫩着，粉色的发丝随风而动，仿佛自带草莓香。作为学生的他俩身上明明应该只有挥洒青春后留下的汗臭味来着……怎么蔡斑比身上就是会有一阵梅果味呢？

都银虎忘记了那时候的回答。他只记得他情不自禁地凑上前去，张开嘴咬了哥哥的脑袋瓜一口。虽然他的犬齿很锋利，但是没有使劲的话就只像一颗较为尖硬的豆子在头皮上磨蹭。念在初见时蔡斑比也给都银虎来了一口，蔡斑比没有为此做出太大的反应。

也许那也是都银虎忘了那次回答的原因，因为他满脑子都是草莓了。明明那时候的答案才是最纯粹的答案呢。

——南艺俊曾问过都银虎想要成为怎样的制作人。

首次尝试失败后人生一落千丈。都银虎成天呆在自己的秘密基地埋头作曲，妄想着终有一日的、万众瞩目的舞台。蔡斑比会带饭给他，提醒他活着，但更多时候都银虎都在与他最爱的音乐共沉沦，在漆黑的房间里和键盘跳舞。

只是那天他特别想要吃羊肉串，就去吃了。手腕上的伤口被都银虎简单处理了一下，他便套上外套出门。看着档口悬挂的价格表，都银虎拿出钱包简单算了算蔡斑比靠着打零工给他的生活费，最后只买了三根羊肉串。

第一根入口即化。回过神来，都银虎愣了愣。他在吃空气吗？

带着不敢置信吃了第二根，才有在吃羊肉串的实感。

但是就只剩下最后一根了。人嘛，总有消沉的时候，只是都银虎的脑子被负面情绪占领的时间比其他人多了点，就像这时候，都银虎乌黑的脑浆被搅匀，他心想，吃完这根就去他和斑比哥最喜欢去的海边，去水里寻找自由。

一口一块肉下肚，手腕上的刺痛愈发深刻。都银虎想起蔡斑比总是在帮他处理伤口的时候碎碎念，说好好的一个胳膊被你折腾成这副鬼样，就不怕你最珍爱的键盘上都是你的血吗？是啊，都银虎则总是会那么回答：血太红了，要是把键盘染红的话我就不能继续作曲了，但是我没有把你的眼睛染红吧哥。

蔡斑比还想说些什么，可是都银虎在脑海里暂时把他删除了。他提着空荡荡的竹签走在街头，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是那个总是很温柔的哥哥打来的。

海。都银虎接起电话，想象着南艺俊的蓝色发丝。要是海水能像南艺俊这样温柔地包覆他就好了。他来不及张嘴接下南艺俊的轻声细语，取而代之的居然是连问候都兴奋得抛弃掉了的哥哥。

海说舞台来了。

——韩诺亚曾问过都银虎想要做出怎样的音乐。

都银虎在最一开始答应南艺俊的时候就决定了，他要做出属于PLAVE的音乐。

独一无二的、完美无瑕的。

出道后虽然还是很艰难，但是比起之前永远无解，永远在黑暗里打转的生活，这样因为目标而痛苦的滋味实在是过于轻松了。都银虎仍旧在和键盘共舞，只是这次多了南艺俊和韩诺亚的陪伴，他也没有再回去那个埋藏着不堪的秘密基地。

某次作曲累了，南艺俊和韩诺亚干脆与都银虎一起睡在了工作室里。这是都银虎第一次和哥哥们一起睡觉，心里紧张得不得了。

果不其然，梦里的妖怪拼命抓着都银虎的不自在找上了门。都银虎惊醒后抱着被单流泪了很久很久，久到连哥哥们悄无声息地靠近他都没发现，久到都银虎含着泪再次入眠，冰冷的手掌被哥哥们温暖的手捂热，他都没有发现。

——柳河玟曾问过都银虎空闲时想要做些什么。

都银虎记得他说他会和柳河玟贴贴。这次他记得很清楚，因为柳河玟是在他发病的时候问的。

夜很深，柳河玟的头发融入了黑暗，但是他的瞳孔是墨绿色的，深深吸引了都银虎的目光。

都银虎想了想，想不出个所以然。他的生活已经完全和音乐合在一起了，他本身便是一个旋律，只是没那么好听，除了做音乐之外没什么好眷恋的，所以都银虎转移了话题：为什么我现在才发现你的眼睛那么好看呢？河玟呐。

忽略手腕和大腿上温热的液体，这个画面可以称得上是温馨的。柳河玟一只手将都银虎揽在怀里，另一只手则轻轻摸过都银虎胳膊上深浅不一的痕迹。没开灯，都银虎看不清柳河玟的表情，但是柳河玟的沉默已经宣告了他的不高兴，都怪自己破坏了这诡异的美。

都银虎有些懊恼地皱眉头，但是很快被柳河玟抚平了。猫猫不会轻易透露它们的情绪，这点真的和现在的柳河玟相似，都银虎有些心虚地别过头，只得忐忑地随意提起以前的愿望。

想去海边。

那我们下次去看海。

都银虎摇了摇头。

——都银虎曾问过自己想要什么。

都银虎泡在浴缸里思考。

在上次被柳河玟发现后，他被哥哥弟弟们轮番监督了好几天，今天难得所有人都有通告只有他一个人在家，他得好好把这个问题解决掉。

所以都银虎泡着泡着就把自己的脑袋泡进了水里。

他想要成为一只鱼。

怎么样的鱼呢……会作曲的鱼好了，都银虎会一边在水里吃海草一边给陆地上的哥哥弟弟们写歌。不想被看见的时候就躲起来，想被看见的时候就冒出个头，咕噜咕噜着冒泡让哥哥弟弟们带着装有自己的鱼缸上舞台。

昏昏沉沉地，都银虎想起了最初的、那个最纯粹的答案。

他想成为带给所有人开心的都银虎。

但是不得不变成鱼了。

Chapter Text

“戒指在哪？”

度过了与平日无异的一天，上完课参加完社团活动。终于，在和都银虎走回家的路上，柳河玟忍无可忍地问：“哥，我给你的戒指在哪？”

都银虎听见后顿了顿，没有回话。当然，毕竟都银虎是个小哑巴，说不了话，但是掏出手机打字告诉柳河玟缘由，这样简单的举动总不难吧？可都银虎只当没听见似的，埋头继续往前走，走出了势必要无视柳河玟到底的气魄。

“哥。”柳河玟一箭步上前挡着都银虎的路，惹得都银虎不满地瞪了他一眼，但赌气的哥哥还是停下了脚步。柳河玟叹气：“你不会还在生气吧？”

都银虎用鼻子夸张地呼气，摇摇头，谁都能看出他在生气，蓬松的头发随风而动。

“那戒指在哪？”

都银虎做了个“吃掉”的手势翻了白眼，然后推开弟弟往前走去。

他暂时不想去理会柳河玟，谁让柳河玟拒绝了向他抛出橄榄枝的娱乐公司，只为和他这个没用的哥哥在一起！

和瘦巴巴又生病的都银虎不同，柳河玟长得帅、身材好，声音又特别好听。都银虎见过柳河玟和哥哥们的舞台，他的弟弟兼恋人天生就是走这条路的料，可他却……他实在无法原谅就这样放弃大好机会的柳河玟，更无法原谅拖累了柳河玟的自己。

所以他和弟弟大吵了一架，虽然自己只能用手机语音骂人。最后的最后是柳河玟心疼明明有很多话想说但因为打字打不过来憋得满脸通红的都银虎，伸手抱住了快要哭的哥哥撒撒娇，两人之间的剑拔弩张才稍微缓和。

快被哄成胚胎的都银虎回过神却又不甘心自己那么容易败下阵来，今天才耍小心思不戴那枚弟弟送的银戒指。

本以为柳河玟不会发现，更不会挑明，显然都银虎太低估了弟弟心思细腻的程度。

走着走着，没察觉到柳河玟跟上来的脚步。都银虎的步子转慢，扭头看了看僵立在原地的弟弟。

夕阳的余晖照在柳河玟脸上，都银虎仿佛看见昨晚的自己，那个想说很多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的表情，就这样浮现在柳河玟的脸庞。刺眼的是柳河玟眼角的红，比都银虎的瞳孔更加鲜艳，都银虎移不开目光。

他三步并作两步跑向柳河玟，于心不忍地摸了摸柳河玟泛红的眼角。柳河玟就这样看着哥哥掏出手机，急急忙忙地在上面打了一条句子：【抱歉河玟啊，哥太过分了对吧？哥没忘记带戒指，只是故意不戴上想气气你。】

说罢，都银虎便匆匆忙忙从包包里挖出一个东西，正是柳河玟心心念念的戒指。都银虎向柳河玟展示完后将它慎重地戴到左手无名指上，举到柳河玟面前晃了晃。

柳河玟见状，吸吸鼻子哽咽：“以为银虎哥不要我了。”

都银虎猛烈摇头，打字的手在颤抖：【不可能！！！！！！不会不要你的！！！！！】感叹号的数量表示了他的决心，柳河玟不禁莞尔，拉下都银虎举着手机的手，对着都银虎做了一连串的手势。

我也不会……发现是手语的都银虎仔细地读了一下，在读完后迟迟不能自己。

天生是哑巴的他从小就开始学习手语，所以手语是他的第一语言。但是用手语很麻烦，因为不是所有可以说话的人都看得懂、甚至会使用它，更多的人会选择使用便利的手机，打个字就能向聋哑人表达自己的需求。

——我也不会不要你。

柳河玟用手语对他说。这是无声的承诺，却比任何听得见的语言都更加震耳欲聋。

“原本还想用咬痕给哥哥当新戒指的。”知道哥哥明白了自己的心意，柳河玟摸了摸都银虎的头，开始把话题转向轻松的氛围：“可惜了。”

都银虎没有说话，他当然说不了话。所以他只是沉默了片刻，把空荡荡的右手往柳河玟嘴边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