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Text
杰森能够很容易地确定蝙蝠侠毁掉他精心谋划的所有计划的确切时刻。那已经是大约一个月前的事了，而蝙蝠侠这么做的时候，对杰森的那些计划一无所知，也没费什么力气，甚至压根就没考虑过杰森的存在。是的，蝙蝠侠不知道杰森还活着，他几乎也不了解红头罩的存在，但杰森觉得自己无论如何都可以保留对此生气的权利。因为去他的蝙蝠侠。
蝙蝠侠毁掉一切的那一刻，发生在杰森回到哥谭大约六个月的时候。那时，红头罩作为接管了犯罪巷的犯罪头目，已经确立了地位，但他还没有开始与蝙蝠家族做对。没错，他一直小心翼翼地避开他们的注意，等待合适的时机开始引起他们的在意。一个月前，那个时机已经临近，所以当他看到蝙蝠侠和夜翼出现在他的领地边缘时，杰森曾考虑过直接与他们对峙。他在他们不知情的情况下监视他们，接入他们的通讯频道，听他们的喋喋不休，考虑是要偷袭他们还是从远处向他们开枪。
蝙蝠侠即将搞砸杰森所有计划的第一个迹象，就是通讯变得不稳定。下一个迹象是杰森头盔里的所有科技设施都开始失灵。最要命的是，吞噬了蝙蝠侠和夜翼的一道刺眼强光。等杰森回过神来，他们都不见了，而且他所有的设备也下线了。这些毁了他计划的混蛋。
当然，最初杰森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计划已经泡汤了。他一直待在那个屋顶上，观察着这片区域，等着那两个义警重新出现。随后，他走近了自己最后一次看到他们的地方。他一直保持着谨慎，毕竟他可不是个白痴。这很有可能是个圈套。但事实并非如此，因为蝙蝠侠和夜翼不在这片区域的任何地方。杰森检查过了。他检查得非常彻底。他们真的消失了。
于是杰森便离开了，心想着他们迟早会在某个时候现身。大约一个小时后，杰森的头盔恢复了正常运行，在接下来的巡逻过程中，他也没再去考虑这件事，即便他听到了神谕和那个新上任的罗宾在通讯频道里担忧地讨论。蝙蝠侠会再次出现的。他总是这样。
但蝙蝠侠没有。已经一个月了，蝙蝠侠还没有再次出现。夜翼也没有。在没有蝙蝠侠的情况下，杰森无法实现他对蝙蝠侠的报复计划。因此，蝙蝠侠毁了他的计划。混蛋。
然而，情况变得更糟。因为当蝙蝠侠和夜翼失踪*时，罗宾试图独自守护哥谭。很明显，这个新来的小子简直就是个蠢货，他居然认为自己可以独自巡逻。在蝙蝠侠失踪的这一个月里，杰森至少救了他四次命。杰森讨厌这小子，甚至诅咒他的存在，但为了自己的计划，他需要罗宾活着。要是蝙蝠侠失踪的时候罗宾死了，那他的计划还有什么意义呢？在蝙蝠侠回来之前，罗宾不能死，所以红头罩必须密切监视着通讯频道，并且在罗宾陷入困境时就突然出现，开枪解决掉一些人。自从蝙蝠侠和夜翼失踪后，这小子真的很喜欢让自己陷入绝境。穿着那身罗宾制服的他，完全没有一点自我保护的意识，一点都没有。这真他妈让人恼火。
这就是为什么杰森今晚发生这种事情的原因，神谕在频道里说罗宾又陷入了麻烦。又来！不过，这次她的声音听起来很绝望。这一次，她紧接着说：“红头罩，我知道你在监听。我知道你会保护孩子们。我也知道你一直在帮罗宾。”
这……该死。杰森本来希望神谕和罗宾都没察觉到他的暗中帮忙。他一直试图在远处施以援手，不被人发现。但是神谕察觉到了这一点，这可能会给他未来的计划再添一道阻碍……或者，也许也不一定。说不定等蝙蝠侠回来，红头罩最终对罗宾下手的时候，这样反而更好。那会令人更震惊。
接着，神谕又继续说道：“小丑抓走了罗宾。”
在那之后的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杰森无法告诉你发生了什么：前一刻他还站在屋顶上听神谕的汇报，下一刻他就和小丑的尸体和一只受伤的小鸟一起在仓库里。
小丑死了。杰森杀了他——朝他的头部和胸部开了六枪。
就在那时候，杰森彻底确定，他所有的计划都他妈的毁了。蝙蝠侠他妈的一根手指都没动就毁了一切。那个混蛋。
最糟糕的是，杰森甚至再也不在乎他的那些计划了。杰森如释重负也顾不上在乎了，因为小丑已经死了。
小丑死了。
小丑死了。*
小丑死了。
感觉真棒，杰森觉得自己以前真是个白痴。他就是个蠢货。这本就应该从一开始就是他的计划。当蝙蝠侠懒得露面的时候，谁他妈还在乎他啊？当杰森被打死或从坟墓里爬出来的时候，当曾经的历史在新上任的鸟儿身上重演的时候，蝙蝠侠他还是不在乎。所以谁他妈还在乎蝙蝠侠啊？确保小丑死掉从一开始就该是首要任务。这本来就应该一直是他的计划。因为现在小丑死了，杰森感到很满意。这是他自被谋杀以来最满足的时刻。
小丑再也不会伤害他了。他再也不会伤害任何人了。
这应该是一直以来的计划。
小鸟发出的一声闷哼打断了杰森的意识。是的，该死的，他刚才有那么一会儿都忘了这个他的替代品。回头看着那个被绑在椅子上、身上有些伤痕的孩子，杰森发现自己实在无法唤起这几个月来一直压在心头的那股怒火。罗宾正努力扭动着身体，试图挣脱绳索，因此偶尔会发出费力的咕哝声。看来在杰森赶到的时候，小丑还没来得及造成什么严重的伤害。
他认为这是他最无法实现的幻想之一，这很奇怪：有人冲进来从小丑手中救出罗宾。只是在他所有的幻想里，自己一直是那个被救的罗宾，而不是那个冲进来救人的人。他正在演绎着自己的幻想，却扮演了错误的角色。
“你没事了，孩子，”杰森一边向罗宾保证，一边蹲下身去解开他身上的绳子。他并没有仔细考虑自己说的话，也没太在意自己是在和谁说话。他的思维几乎是下意识地就进入到了安慰受害者的状态。“他再也不能伤害你了。”
罗宾一被解救出来，杰森就没有多做停留。这孩子可以自己想办法回家。他甚至都没有骨折，而且他也不是杰森的责任。杰森可不想一路护送这孩子，也不想回答他的问题，更不想处理后续。杰森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现在无法确定那些事情是什么，但他觉得那些事情大概是存在的。
小丑死了。杰森的计划泡汤了。但是杰森却对此感到高兴。
这不应该。
去他妈的蝙蝠侠。
三天后，红头罩在犯罪巷巡逻，等待着有人需要他的帮助。在街上仍然可以看见全市范围内庆祝小丑死亡的活动留下的痕迹，每次看到那些散落的五彩纸屑或是以小丑已死为主题的涂鸦时，杰森都会感受到一种奇特的平静。
但杰森同时也感到……迷茫。他以前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从来没有感到如此漂泊不定和没有目标。当他是个孩子的时候，他的目标是让自己和妈妈活着。然后，目标变成了让自己活下去。再然后，他成为了罗宾。然后，他死了。之后，复仇就成了驱使他的动力。
但是现在，他所有的计划和目标似乎都变得模糊不清和支离破碎。
小丑死了，蝙蝠侠也失踪了。夜翼也是。罗宾倒是还在，但是罗宾不应该成为愤怒的焦点。罗宾是蝙蝠侠的附属。人们追捕罗宾来对付蝙蝠侠。没有蝙蝠侠，对罗宾生气是没有意义的。没有蝙蝠侠，罗宾只是一个穿着愚蠢制服的孩子。
并不是说就没有其他人值得他去愤恨了。杰森仍然有他的次要目标。他还是想清理犯罪巷并且保护那里的居民。对于那些拐卖儿童的人贩子、施虐狂以及强奸犯，那些欺凌犯罪巷居民的家伙，杰森依然心怀怒火，但这种愤怒是广泛而笼统的。他已经没有一个特定的对象可以将怒火集中宣泄在其身上了。
黑面具，也许吧？但招惹黑面具一直都只是他让蝙蝠侠做出选择的计划中的一步。他需要蝙蝠侠来决定什么更为重要：是让小丑继续活着，还是确保不再出现像杰森这样的受害者。他需要小丑离开阿卡姆疯人院，来进行最终的对决，他希望让黑面具去做那些肮脏的工作。仅此而已。
对黑面具来说，红头罩是死敌。
但是对红头罩来说，黑面具只是达到他目的的手段。一个配角。不重要。
似乎再也没有什么人是很重要的了。杰森试图凝聚起对某个人的任何愤怒，但是在这种愤怒转化成具体的意图之前，它就无影无踪了。
杰森考虑过给塔利亚打电话。这个女人不是很擅长处理情感问题，但她很会倾听，而且会把他往她认为最好的方向引导。她认为最好的选择不一定就真的符合杰森的最佳利益，但至少能给他一些想法。不过，他最终还是没有给塔利亚打电话。他不想向她承认自己所有的计划都已完全失败了。他也不想承认她当初说直接杀了小丑是对的。他本应该接受她提议，让她来帮杰森做这件事。塔利亚太矜持，不会说出 “我早告诉过你” 这样的话，但这种情绪肯定会在她的言语里流露出来。
身后传来的一声闷响，让杰森注意到屋顶上来了另外一个人。那个人走过来的时候动静很大，显然不是打算偷袭他。杰森不用看也知道是罗宾。五分钟前，他就注意到这孩子了，那时他距离几个屋顶之外观察着。脚步声在附近停了下来，但杰森仍然没有转身。不管他想干什么，杰森都不打算去主动迎合。
“我们需要你的帮助，”罗宾对杰森的头盔背面说着。
“要我说，欠我一些人情的人是你，小鸟。而不是我帮你。”
“我知道，”罗宾承认道，这话出乎杰森预料，以至于他转过身来面对他。
小鸟可不应该承认欠杀人的犯罪老大的人情。杰森歪着头看着他。
“这不是关乎我自己的，”罗宾继续说道，“这是关于哥谭的。”
他的话听起来像是事先预演过的，杰森不禁感到了好奇。
“什么样的情况？”他很有兴致地问。
“哥谭需要蝙蝠侠。”罗宾说。
杰森在头盔里用力翻了个白眼，以至于如果这孩子没从某种精神层面上感受到，他都会觉得奇怪。
“当然，小子。” 他咕哝着，心里得意，尽管用了变声器，可话里的讽刺意味还是显现出来了。
“不，这是真的，”罗宾坚持说。
接着，这个孩子一本正经地从背后掏出一台平板电脑，向红头罩展示着屏幕。这是一个幻灯片。这个孩子，老天啊，正在给他看一个幻灯片。
“犯罪的统计数据很明确，” 罗宾一边说着，一边给红头罩展示着一系列的图表。“蝙蝠侠出现后，有组织的犯罪率下降了30%。即使你把超级反派的犯罪活动算进去，暴力犯罪率也下降了10%。未破获案件的数量下降了40%。每次蝙蝠侠缺席超过一个月，暴力犯罪和轻微犯罪的发生率就会随着他缺席的时间，每个月增加2%。”
杰森被逗乐了，尽管他觉得好笑，但他最后也只憋出一句，“这他妈的什么东西？”
这小子勇敢地继续他的演讲，“哥谭也需要罗宾。没有罗宾，蝙蝠侠受伤的可能性要高出 28%。罗宾出现后，人们对蝙蝠侠的信任度也增加了 52%。当罗宾长时间缺席时，蝙蝠侠造成的丧失行动能力的重伤数量就会增加。”
“呃…好吧？”
“红头罩为哥谭带来了很多好处，”罗宾继续报告着，“公园街的犯罪率几乎在你出现的那一刻就下降了61%，这个数据甚至包括你犯下的所有罪行。成人的药物过量减少了 22%，未成年人减少了 79%。无家可归的未成年人发生——”
“小子，”杰森打断了他，“足够的数据统计。这他妈到底怎么一回事？”
罗宾慢慢地放下带有PPT的平板电脑，然后抬头看向红头罩。
“你在乎哥谭，”罗宾总结道，“哥谭需要蝙蝠侠。蝙蝠侠失踪了，夜翼也不见了。我们需要你来顶替蝙蝠侠的空缺。”
“你想让我掩护蝙蝠侠的巡逻？”杰森追问着。
“不，”罗宾说，“我希望你成为蝙蝠侠。”
杰森.exe无响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