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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racte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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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anguage:
中文-普通话 國語
Stats:
Published:
2025-03-26
Completed:
2025-04-15
Words:
23,579
Chapters:
9/9
Comments:
12
Kudos:
16
Hits:
508

编辑点

Summary:

失忆梗预警!
失忆的是慎,所以主慎视角。
看一下我的tag!
食用愉快。

记忆也有编辑点,在某一时刻将过去清空,从头再来。

Chapter 1: 初醒

Summary:

许久未见的阳光...吗?

Chapter Text

好刺眼的光线,难道是没拉窗帘吗?

长谷川慎没完全睁开眼,眼睛眯成一条缝,想抬手遮住,右手手臂却一阵刺痛感,整个脑袋似乎有千斤重,太阳穴像被千万根针同时猛扎,他忍不住轻呼出声:“好痛...”

声音惊醒在一旁昏昏欲睡的稔,他急忙扑到床前,看见长谷川慎眯着眼,眼珠滴溜溜的转,他哗的一下落泪:“小慎...”

“爸...”他眨了眨眼,举起另外一只手笨拙地给父亲擦去泪水,“我没事的啦,不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四周一片纯白,他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带着指夹,身侧柜子上的心电仪滴嘟滴嘟地监测他的心跳。

“什么?”稔愣住,眼角又落下一滴泪。

“我为什么在医院?”慎疑惑的看着他,尝试着思考但大脑再次不合时宜地剧痛,“嘶...”

“小慎你先别乱动,我去叫医生过来。”稔意识到不太对劲,立马胡乱抹掉眼泪按下床头呼叫铃,生怕医生来慢一步,冲出病房往办公室的方向跑,留下慎一个人在病房里。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慎盯着天花板发呆,一条醒目的灰色细纹在墙上蜿蜒。

自己不是在和队友直播完回家吃饭了吗,怎么到医院了?他摸了摸脑门,感受到绷带的触感,余光瞥到肿胀的右臂,细长却不显眼的伤口横亘开来。

他用力回想事情的起承转合,但记忆和浆糊一样搅不开,粘稠地糊弄成一大块,一时竟找不到办法去化解,再加上每次回忆时的刺痛,长谷川慎叹了口气,只好闭上眼放弃。

 

相较于父亲的火急火燎,医生倒是淡定很多,简单问了几个问题,龙飞凤舞写了些什么,头也不抬:“等会做个CT吧,可能是失忆了。”

失忆?这种词长谷川慎只在小说里见到过,从来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也变成受害者之一,比起惊讶与害怕,好奇占据的比例更大。

家人、队友和朋友他都记得,如果是失忆,会失去谁的记忆呢?一些无关紧要的人的记忆吗?他就这样被稀里糊涂推进CT室,然后被稀里糊涂推出来。

 

确实是失忆了,慎接过父亲递给他的诊断单,上面白纸黑字地写着“患者存在失忆症状,采取留院观察治疗”。

怎么听起来像绝症一样,他觉得有些好玩,仔细研究报告单上的黑白图像,却也看不出个所以然。一旁的稔忧心忡忡,被儿子问到的时候眉头才勉强舒展。

“爸,我感觉我没忘记什么很重要的事情啊?”慎笑着挥了挥单子,“我们家里人,我队友还有朋友我都记得,我甚至还记得上一次你给我剪头发是什么时候呢。”

稔并不像他那么轻松,又锁起眉头开口:“那你记得你除了爱豆还做什么副职吗?”

“演员啊,我记得清清楚楚呢。”

“演过什么剧?”

“演过很多啊,校园剧格斗剧什么的,还有深夜伦理剧...我真的都记得啦!”

“你演过主演吗?”

“哈?”慎脖子一缩,“我还没有名气大到当主演啦!不要调侃我啦!”

 

稔垂着眼看着乐呵的儿子,只觉得此刻好难和他一起笑起来,心头被压得喘不过气,不得不勉强扯起嘴角。

若隐若现的答案终于浮出水面。

犹豫片刻,他伸出手:“小慎,把你手机借我用用。”

“怎么了?”长谷川慎轻轻嘟起嘴,无意识地撒娇,“在我衣服口袋里吧。”

“没什么,我给你们队友报个平安。”稔转过身去,脚步一顿,“休息一会吧。”

“哦哦好。”他没多想,把石膏的位置摆正,闭上眼睛。

到底忘记了什么呢?车祸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叹了口气,算了,等队友来了问问他们吧。

 

睁开眼第一个看见的是阵,靠谱的队长此刻正趴在床沿小憩,眼下一圈乌青。

真辛苦啊阵,他放慢起床的动作,极尽所能不去吵醒阵的美梦,但阵太敏锐了,连风都能惊醒的人怎么会不注意到慎的动作,最后还是缓缓抬起头来,懵懂的眼神对上慎的笑颜。

“早上好啊队长。”

“早...靠!”阵瞬间清醒,声音提高好几个度,“你小子可算醒了!我们都担心死你了!”

“我没事嘿嘿。”慎不好意思挠挠头,飞快吐了吐舌头,“让大家担心了,对不起嘛。”

阵很不得给他一个脑袋蹦,但看到一圈绷带,又悻悻放下手去:“你啊...”

他突然想起车祸这件事,往上坐了坐:“所以哥我那天是出车祸了吗?我其他事情都记得,就这事不太记得了,你给我说说呗。”

阵一副被哽住的表情,咽了口口水:“那天...我们不是才直播完吗,你说...要去吃烤肉,然后...”

“然后什么?”长谷川慎身子往前倾,眼睛亮亮地盯着他。

阵嗓音低下去,坐回矮凳上,低着头没再看他,十指交握:“然后你就出事了。”

“真的是车祸!那我是撞到人了吗?如果是的话对方现在情况怎么样?应该马上去赔罪吧!”慎猛的挺直脊背,急切地甩出一连串问题,扔得阵都来不及回答,高昂的声调也引起门外人的注意,门咔嗒一声开了。

川村壱马的表情不太好,少见的乌云密布,缓缓开口:“你撞到栏杆上去了,没有撞到人。”

无人伤亡的话那还好...慎狠狠松了口气,卸了力靠在床头,随后又想到什么,一个鲤鱼打挺坐直:“那维修费...”

“叔叔已经在联系保险公司了,你别太担心。”川村壱马提起水壶倒了杯水,确认不太烫才递给他,“你现在好好休息就是了。”

慎接过水杯,脑子还是有点懵。自己之前开车从来没出过事,就算偶尔开快一些也没发生过什么意外,怎么会突然撞上栏杆?

水温有些高,盈盈绕绕的白雾模糊了两位队友的表情,慎努力想要透过蒸汽看清,犹犹豫豫地问:“那我的车...”

阵和壱马同时转过头,短暂的对视后沉默片刻,阵咬紧后槽牙,暗自咬着腮里软肉,怼出去后一个字一个字往外吐:“你那天开的我的车。”

川村壱马眼里一闪而过的亮色,慎看不懂。

“啊!阵哥对不起!”他立马垂头认错,又可怜兮兮抬起头,“维修费我之后转给你...不要生气阵哥...”

阵眉尾落下去,一脸无可奈何地拍拍他盖着被子的腿:“钱不是什么问题,你没事就好。”

川村壱马适时插入对话:“好了,别乱动,我们还要训练,就先回去了。”瞥了眼阵,对方立马接收到信号,站起身整理衣服,撞散一片雾气:“好好休息!”

“知道啦知道啦,我会很快回去的啦!”长谷川慎又恢复平常的撒娇模样,勉强扶着水杯,伸出没受伤的手,乖乖地挥手送别,目送他们离开病房。

开门前,川村壱马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缓缓抬眼,说不清的情绪在他眼底翻滚。

“怎么啦?”慎歪头。

“...没什么。”他抿紧嘴唇,目光又转回前方,轻不可闻地吐了口气,随即迈出房间。

今天的壱马有点反常,长谷川慎眨眨眼,远远望着他们离去的方向,脑海里冒出无数个问号来。

也罢,搞清车祸这事就好,还想那么多干什么呢。杯子里还剩很多水,他小口小口的啜,轻轻吹皱一片涟漪。

反正水总是会喝完,就像到最后就算忘记了什么,也会都想起来的,他坚信。

 

“阵哥,看来真是叔叔说的那样。”

“是啊,千算万算没想到居然会发生这种事。”

“我们这样做...真的对吗?”

“壱马,也许是上天想让他忘记的。”

“...如果有一天他想起来了,会怪我们吗?”

“...”

场面冷了下来,握住方向盘的那只手肉眼可见地力度变大,些许狰狞的青筋暴起,连同着呼吸也停滞片刻。

“我们没办法改变他的过去,但至少现在,我们能让他的未来没那么痛苦。以他的性格,谁都不知道他真想起来会做些什么。”

咯嘣,薄荷糖瞬间爆开,尖利的碎片划出细小的伤口,铁锈味血珠融入细碎唾液中,被囫囵咽下。

“...哥,你说得对,当下他幸福就好了。”

“...嗯。”

Chapter 2: 端倪

Summary:

会是谁的回忆,竟一想起就无比痛苦。

Chapter Text

恢复期比自己想象的要短很多,长谷川慎只花了半个月就已经痊愈的差不多了,来查房的医生都惊叹于他的恢复能力,怎么说的来着,“真是专属于年轻人的旺盛精力啊”。

年轻确实是件好事,慎不好意思收下医生的夸奖,把这句话颠来倒去的品,心里美滋滋的。 但思绪一转,也正是因为年轻,才会冒冒失失做出撞上栏杆这种蠢事吧。他一下子低落下来,想起父母亲一边照顾客人,一边忙前忙后满头大汗的样子,懊恼更添几分。

抬头与镜子里的自己对视,他似乎瘦了些,脸颊肉都微微凹进去,颧骨貌似也高了些,侧过头发现鼻梁也稍稍高挺,不过最显眼的还是下巴上的胡茬,青黑的胡须刺啦啦的,摸上去硬挺而尖锐。

偷懒的债最后都是要还的啊,慎发出颇具哲理性的感叹。剃须刀在哪里呢,他转身回床边,依稀记得父亲似乎放在床头柜里,扒拉好一会,却只翻到一个手动刮胡刀,至于配套的泡沫,他把抽屉翻了个底朝天也没看见个影子。

车祸把我撞傻了?

此刻长谷川慎确信车祸确实对他聪慧的脑袋瓜造成了困扰。烦躁 在临界线探头 ,他摸了下鼻头,决定想想其他办法。

“用沐浴露代替一下吧。”

用沐浴露...是个不错的主意呢,慎点头,顿了一下,反应过来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是谁说过这句话?是谁?

明明开着空调,长谷川慎却通身都变冷,寒意强势渗透四肢百骸,冰得他打了个激灵。

他抱紧双臂,指甲盖因为用力充血变得通红,掐出深色月牙印。慎企图向记忆深处寻求答案,偏偏此刻大脑似乎极度抗拒思考的行为,用钻心的疼痛回答他的疑惑,痛得他弯下腰去,双腿发软。

好疼...

为什么会这么抗拒回忆?说出这句话的人到底是谁?

这么抗拒我想起来他,有点意思。

再抬起头时,镜中人换了副神态,咬紧了后槽牙喘气,眼神逐渐炽热,拳头握紧得颤抖。

我一定要想起来,这个人是谁

 

好不容易熬到训练结束,慎清点完随身物品,突然想起来什么,手伸到包最底部,用了点力气才把耳机拽出来。

比起无线耳机,他还是更喜欢有线耳机,总觉得耳机线是音乐的脉搏,没了脉搏声,音乐的一部分韵律就好似被抽走了似的。一如既往的,耳机线缠成一团,只有两个耳机清晰地垂落在两端,等着他耐心寻找各自的起源。

“今天吃什么?”武知海青匆匆忙忙冲了个澡,胡乱擦了擦头发,拖鞋趿拉得啪嗒啪嗒的走过来,挨着慎坐下时蒸腾的热气萦绕周身,“公司有淋浴间真的超棒啊!”

他正坐在沙发上发呆,身边座位突然陷下去,转头一看发现是武知海青,又把头转回去:“你说啥?”

“我说今天晚上吃啥?”武知海青哐哐甩头,冰凉的水珠飞到长谷川慎脸上,逗得他笑起 来:“干嘛像小狗一样。吃烤肉吧。”

“还是吃原来那一家吗?”

“就那家最好吃啦,不然你还有什么新店推荐吗?”

“最近在附近开了家新店来着,听说味道还不错,要不要去试一下?”

“行啊。”长谷川慎一向没办法拒绝烤肉,更无法拒绝新开的烤肉店,立马摩拳擦掌站起身,哗的背上包准备出发,“离公司远吗?”

武知海青打开导航,把位置指给他看:“也不算很远,要不走过去?”

“刚练完不想动啊海青哥。”长谷川慎瞟了眼店名,点开地图软件,尝试找到一个合理的开车理由,却被弹出的最新搜索记录吸引过去目光。

这是哪里?他举着手机问旁边乐呵呵的大型犬,武知海青挠头说不知道啊,我没去过。

地址看起来像是某人的住处,他挑起眉头, 几个熟悉的文字拼凑出的陌生地点,如同虚无缥缈的海市蜃楼,若近若远。正当他准备一探究竟时,旁边那人余光扫到一眼他手机,发现是未知地点的导航路线,立马不乐意了:“喂,不会是要放我鸽子吧?”

“我就看看这是哪。”慎没看出什么不对,八卦之魂恹恹熄灭,返回上个界面看烤肉店。地点确实离公司很近,那就走过去罢了,就当吃烤肉前的热身运动。

照例点开spotify,音乐停留在上次的fake love,但好像听起来怪怪的。他拨弄着左耳的耳机,有些纳闷。

是错觉吗,为什么总是觉得左边耳机的声音比右边小些,他摘下耳机给武知海青戴上:“哥你帮我听听,是不是左边耳机声音小点?”

武知海青摘下左边,又戴上再摘下右边,重复好几次后一脸问号的样子:“没啊,我这边听着挺正常的。”

哈?长谷川慎不太相信,从武知海青手上接过耳机,又自己不信邪地试了几遍,音量间的落差愈发明显。他俩大眼瞪大眼,最后一致把目光转移到耳机上。

“呃...可能这耳机比较喜欢我?”武知海青捻了捻数据线,有块莫名的灰尘,他摩挲半天也没见干净点,索性放开它,“真觉得听得不舒服就用我的呗。”

“倒也没那么严重。”长谷川慎换了首歌,随即按下熄屏键,截然不同的旋律在耳边响起。奇怪,现在好像又没有音差了?他不可置信地把耳机一下全摘下来,又一股脑带上去,再戴一只摘一只,恨不得从耳朵里伸出俩分贝监测仪测一测。

武知海青像看猴把戏似的盯着他,嘴角抽动两下:“你到底在干啥。”

“真的很奇怪啊!”长谷川慎眼睛瞪得圆圆的,抬头又低头,低头又抬头,“为什么这首歌就没有音量差了?”

他看起来真的很认真且迷茫的样子。武知海青拼命压着嘴角,但看到他一副见鬼了的惊讶小鸡表情,还是没忍住,笑得幸灾乐祸,不出意外胸口挨了一拳:“不信我就算了还笑话我!”

“反应很可爱喔。”作为一名职业摔角选手,慎这点攻击不过是吹掉点灰的程度,但他也没怎么用力就是了,这只是他撒娇的惯用手法而已,武知海青再清楚不过。他拍平衣服,原本屈服于弟弟拳头下皱巴巴的一团布料舒展开,顺带把衣领也整理清爽,发梢悬挂的水珠也顺手擦干,手腕一翻,轻轻松松搂住一旁吹胡子瞪眼的长谷川慎,手往他右耳伸:“什么歌这么神奇,给哥哥我听听?”

出乎意料地,长谷川慎迅速拍落他的手,宝贝似的护着他的耳机:“才不要跟你一起听。”

“为啥啊?”武知海青一脸无辜可怜,正欲控诉他的疏离,“那你跟谁...”说到一半莫名停下,唇瓣嚅喏着,呼吸的声音都放低。

“当然是跟...”

跟谁?

似乎有个名字呼之欲出,长谷川慎意识到好像要发出一个音,连忙顺从于习惯张开嘴,肌肉记忆偏偏在这时候戛然而止。

舌尖卷起后,下一步是什么?他愣住,脑袋一片空白,脑电波在此时也不合时宜没了起伏,变成一条单调的直线。

应该是谁?

同样的痛楚再一次强势入侵他的意识,他瞬间失声,膝盖一软,武知海青立马反应过来,迅速转身扣住慎侧腰,另一只手托起他臀部把他往上撑,这才勉强支撑起他的重量,整个人堪堪倒在武知海青怀里。

长谷川慎之前从来没出现过这种情况,这突发状况显然超出海青的认知范围,他使了点力扶稳弟弟,焦急地问:“怎么回事?不舒服吗?”伸手一摸他前额,一层薄汗打湿他手掌,海青心下一惊,连忙把他扶着坐下,小跑着去吧台,热水凉水一半一半的接了一杯,又小跑着回来把水递给慎。

温热的水流滑进胃里,慎渐渐从恍然中抽身,接过水杯的手微微颤抖。

会是谁被忘记了呢...纸杯外沿做了一圈素色边,圆鼓鼓的绕了一圈,他轻轻从中间咬下去,压出两个兔牙印。

会和说那句话的是同一个人吗?即便不是,如果是自己曾经分享过耳机的人,应该关系也不一般吧?是恋人吗?于是他就这样直白地丢给武知海青这个问题:“海青哥,我车祸之前有谈恋爱吗?”

武知海青口水咽到一半,长谷川慎的发问使得他一瞬间分神,果不其然呛到气管,猛烈地咳嗽好几声:“咳...咳咳...为什么突然...咳咳...问这个...”

这么大的反应,长谷川慎不会察觉不到这其中的疑点。但如果真的有在谈恋爱,住院这段期间至少也要关心一下吧?难道是因为觉得自己出车祸麻烦,所以干脆冷暴力自己吗?

他心头火起,掏出手机试图证明自己的猜想,可翻遍聊天框也没发现任何一个陌生ID,更没有所谓的甜蜜聊天记录,好不容易抓住的一丝线索又被现实一把火烧掉。

他有些泄气,杯口都被捏到变形,赌气般地关掉手机,拉着武知海青站起身去,动作太快以至于水荡出来溅到衣服上,浸湿一大块深色。

“咋了咋了?”海青才坐下,沙发垫都没捂热就被拉走,慎几乎是飞出去,快得脑子差点被甩在身后,气呼呼的回答:“吃饭去!”

还就不相信自己想不起来了!

 

Chapter 3: 奇遇

Summary:

其实我一开始只是想丢个垃圾。

Chapter Text

并肩走出旋转门时,他们正赶上最后一抹斜阳,瑰丽的粉金色云朵舒展开来,松软地铺满大片天空,镶嵌于宝蓝色天幕之上。

街上人们步履匆匆,推着婴儿车的夫妇揭开婴儿车侧边纱帘,传出婴儿清脆的笑声;下补习班的几个高中生,也可能是初中生吧,通红膝盖上是锋利的百褶裙,把晚风割开几道口子,飘然散成几簇,遵循着不同的轨道,最终又汇聚到一起,悠悠吹开行者脸庞上的阴霾。

武知海青在原地打转,眼睛盯着手机屏幕,直到箭头方向和导航完全契合才站定,扬起手指指向远处:“应该就是这边。”

慎顺着他的方向迈开腿,走出一段突然留意到手上捏着的纸杯。啊,应该在出公司前扔掉来着,他环顾四周,果不其然连个垃圾桶的影子都没有。那个不知名人士还真是厉害,不仅不让我想起来就,还要来扰乱我的思绪,打乱我的步调,这样一想,又有股无名火在心尖上蹿,他瞥见两块凹进去的印记,嘁了一声。

“哥,帮我看看路边有没有店里有垃圾桶,我想扔个垃圾。”他拍拍海青肩膀,扬了扬有些变形的脆弱水杯,“我可不想拿一路。”

“呀,我都没注意你一直拿着这个。”武知海青闻言,侧过头去看他面对的一排商店,“我给你看着点哈。”

有些失算了,这条街上几乎全是餐饮店,总不能走进一家店,老板说您好要吃点什么回答却是您好我要扔个垃圾吧?他扶额苦笑,脚步也不自觉加快,左耳的耳环随着步伐摇晃,轻轻摆弄耳垂。

走了大概五分钟,面前终于出现第一个不是饭店的商铺,玻璃门大敞着,内里纯白墙壁一览无余,在放眼望去全是五颜六色美食的街道上,算得上独树一帜。慎好奇心大发,偏过身去看门口的介绍牌:

 

风景作为大自然的馈赠,时常带给我心灵层面的冲击,与此同时,和各种人的相遇,也丰富我在现实社会的阅历。我时常想,镜头作为摄影师的第二双眼睛,是否有好好地把这份震撼与舒爽表达出来呢?所以举办了这个摄影展。

如果有那么一瞬间,大家有种福至心灵的感觉,那就太好了。总而言之,非常感谢大家前来参观我的摄影展,请尽情将自己沉溺于美丽的景色与温柔的相遇间吧!

 

好文绉绉的一段话,自己多久都学不来的那种,应该是学历很高的人才能写出来的吧。慎啧啧称奇,继续往下读。

摄影师是...

“慎!”一声呼唤转移掉他的注意力。他转身寻找声音的来源,街对面海青举起双臂朝他急切地挥舞:“这里有垃圾桶!快来!”

“来了!”眼下还是扔垃圾最重要,慎移开视线,走出大门往他的方向小步跑,不知怎么的,和谁擦肩而过时,对方的一缕长发挂到他耳环上,但她显然不知道这回事,秀发缠着它不放,连带着慎的嘴角都往左拉。他眼疾手快捏住这微不可见的罪魁祸首,引得女孩子也停下脚步,歪着身子回头:“痛!谁啊!”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但是你的头发挂在我耳环上了。”他无奈地指着耳朵,白皙皮肤更凸显出红得滴血的耳洞。女孩定睛一看,羞赧得一个劲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这就把它弄出来!”

最后是以几乎要对着鞠躬鞠到跪下去的情况收场,慎一边替自己尴尬一边替女孩尴尬,迈左腿出去都不知道动哪边手,抬头一看海青哥目睹全程,羞恼程度更上一层楼。

他缩起脖子,低头跑到武知海青身边,在海青开口前率先捂住他的嘴:“不准笑话我!”

 

总算是在店里坐下,海青把菜单递给慎,脱下外套叠好,起身去卫生间。看着琳琅满目的菜单,慎指尖划过几样自己平时爱吃的肉类,默默记下后掏出手机。

刚才的那个摄影展看起来还不错的样子,他打开浏览器,搜索附近的展览,果不其然蹦出来一个官网网址,很简约的风格。

他点了进去,素色方块像幕布一般向两边拉开,展览的详细介绍浮出界面。略过熟悉的简介,他顺着网页向下划拉,随之而来的是几张照片,彩色居多,但黑白更引人注目,凌厉的黑白灰将人物与景色的光影切割得更加鲜明,流露出其他色彩所不能展现的锋利棱角。

不愧是摄影师啊,长谷川慎歪着头摸了摸下巴,手指接着滑动,照片缓缓进入视野。

这是...

昏暗的蓝色打光灯,高速运动下模糊的人脸,配合着纯黑色背景营造出冷峻疏离的氛围,右侧微弱的白灯位置巧妙,稍稍中和了部分冷酷。模特的目光似有似无望向镜头,好似召唤着镜头外的观众去探索,但若想要去真正伸手触碰,一定会被尖锐地刺伤。

慎的拇指轻轻抚上屏幕,摩挲着快门下透露出的些许温柔线条。

这是我吧?

看不清的脸却和他共振强烈,线索都没有一个,但好似有谁大声告诉他,这就是你长谷川慎,奇异的心电感应让长谷川慎不禁颤抖,手上动作也停了下来。

这位摄影师真会拍啊,他不由得再一次感叹,自己都未曾发现的这一面,居然通过打光和快门就这样生动地呈现。他怀着虔诚的心情继续翻看,另一张照片也逐步完整浮现。

世俗意义上说,这应该算不上能放上摄影展的作品,更像随手一拍的调侃材料吧。脸明显是自己,但整体神态太让人陌生。照片里的自己偏开头,望向远方的眼神坚毅而柔软,嘴角似乎憋不住的上扬几分,凹出浅浅的酒窝。

倘若用两个词来形容这个自己,慎的答案是,温柔与倔强。

拍摄时天气应该很冷吧,不然也不会双手插兜,还围着深绿色围巾,白色毛球若隐若现。

拍照的人是怎么抓住这个瞬间的呢,他没察觉到的微笑嘴角,在快门声下被精准地捕捉。只是,这是什么时候拍的?

 

“在看什么呢?”武知海青甩甩手,把外套往里挪,腾出位置坐下。

慎举起手机:“海青哥,你见过这张照片吗?”

海青凑上前,看清照片的一瞬间愣住,但很快回过神来,撩了会刘海:“这个我不太记得啊,可能是之前出去玩的时候拍的吧?”他把酒杯满上,“毕竟你随手一拍就是美照。”

“说的也有道理。”慎受用地轻哼,又开口问:“这个摄影师也拍的挺好的。”

“摄影师?”武知海青身子一僵。

“对啊,这张照片放在摄影展上了,就是我们来的时候经过的那个展馆里。”慎找出地址,再次给他展示一番,“喏,就是这里,不过可惜我刚刚没能进去看看,等会吃完饭我想去欣赏一下,我的帅照放大挂在展厅里应该超级引人注目吧?”

“不行!”武知海青大手一拍,几乎是瞬间站起身,“你不能去!”

桌子震得微微晃动,啤酒泡沫都洒出来些,旁边的纸巾打湿后软趴趴的,泡泡潮湿地破掉。

“...怎么了海青哥?”

只是说看个展,为什么海青哥这么激动?慎瞳孔都放大,退后的刹那鼻尖发酸,眼睛立马湿了一圈。

其他客人纷纷侧目,海青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朝周围依次鞠躬道歉,深深吐口气才坐回去:“对不起慎,但你不能去。”

“为什么啊,我都不能看看我自己的照片吗?”慎也火气上头,捏紧杯把望他,酒流到手背都忘记擦。

怎么千防万防,还是出了纰漏。武知海青垂眼,双手抱住头,喃喃自语:“我就不应该带你来这边吃饭,还让你看见那个摄影展...”又想起来什么,似乎在手机上搜索消息,突然如释重负般叹气,直接越过桌子拉起慎的手:“走,我们不在这里吃了。”

“喂哥!我们都已经点菜了啊!”慎被猛地扯起来,脚步趔趄,酒液黏在指尖。

“钱我来付,但我们不在这里吃了。”

到底为什么啊!慎满心莫名其妙,但更多的是生气。是什么必须要瞒着我,那个摄影展到底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武知海青体格比他大上整整一号,故而他完全反抗不了,只好顺着武知海青走,拦到车后被一股脑塞进后座,裤脚差点被门夹住。

真恼火啊!

 

第二天一下班,他马上拎起包跑出公司,气喘吁吁到展厅前,可门框上居然挂了把锁,趴在门上往里看,工作人员进进出出,人手一个大画框,忙着搬运来搬运去。

怎么回事,展览关闭了吗?慎才想起展牌,侧过头去找,结果展牌也被收走,只留下光秃秃的支架,不太牢固的样子,风过吱呀作响。

要是昨天来看就好了,慎泄气地坐在门口台阶上,外套也没来得及掀开,就这样被压出折痕。

这个摄影展里面到底隐藏了什么秘密,让海青哥反应那么大?他再次进入官网,一口气划到最底端,果然显示展览最后一天是昨天。

真是倒霉,他泄愤般使劲划拉屏幕,倒是注意到摄影师的名字。

古屋...

看到一半,他眼睛突然模糊,好像有手把视线捏成一个点,唰地把周围景象都搅动旋转,喉结也不知为何忽然肿痛,张开嘴也只能发出咝咝的气声,似乎气流被反向拉扯,后脑勺钝钝的痛,像是有人在砸他脑袋。

怎么...回事...

光线凝结成光斑,他伸手去抓,却始终游离在自己半步开外。

后面两个字是什么?他忍着剧痛,用力把眼神聚焦,终于看清完整的名字。

...吕敏。

倒地的声音。

 

Chapter 4: 探寻

Summary:

雾霾之下,我不会退缩。

Chapter Text

再睁眼,依旧是那片纯白色的天花板。

不过这次没有家人和队友在身边,慎想坐起来,支撑时手腕胀痛,他抬起手,腕部被严严实实缠紧绷带。

“你醒了?”查房护士推着推车进来,对上他迷茫的眼神,“你晕在外面了,是个好心人把你送到医院的,你家人应该很快就到了。”

“请问您有见到那个送我来的人吗?”慎挪动身体,朝床边靠了些,心脏莫名乱跳。

护士抬起他手臂,歪着头细细检查:“是个很高大的人,还留着一圈胡须呢。”

高大,留着胡须...黑色人影似乎快鱼跃而出,他轻轻捂住左胸,心跳声清晰可闻。

为什么,回忆里那么模糊,脉搏却一反常态,好像有什么感应灯亮起,提醒他就是自己认识的某个人呢?

或许,或许能找到照片吗?他灵光一闪,一时激动间伸出完好无损的那只手拽住护士衣袖:“请问我可以看看我来的时候的监控吗?”随即意识到自己的失礼,连忙低头松开她,“抱歉,冒犯了。”

护士一惊,口罩上眉头皱起:“不要太激动了,你现在恢复身体才是最重要的。监控什么的,之后需要你去和保卫科那边商议,这个不属于我们的管辖范围。”

“好的好的,谢谢您,刚刚失礼真的很不好意思。”慎压下兴奋,郑重给护士微微鞠躬。

 

那个摄影师究竟是什么人呢,只是看见名字,自己的身体居然会反应那么大,真不可思议。手机上全是些没什么意思的的花边新闻,慎倍感无聊,思绪和手指完全不同步。那人叫什么来着,古屋吕敏?不怎么常见的名字呢,他突发奇想,搜索栏里打上古屋吕敏几个字。

哇,看起来是个很厉害的人呢,又是摄影师又是演员,看简介照片的话,属于熟男类型的帅气。慎点进百科,第一行代表作还挺多,假面骑士圣刃,第二次恋爱才完美,还有...

等等,第二次恋爱才完美?怎么听起来有点熟悉?

正要点进词条。

“慎!”是妈妈的声音。

“妈妈!”慎没想到这次是妈妈来,漂亮眸子水汪汪的,张开双臂跟妈妈要抱抱,“这次怎么是你来呀!”

她急忙放下包裹,迎上前紧紧抱住她的宝贝:“你可担心死妈妈了!”视线落在肿胀的手腕上,千叶几乎是立刻红了眼眶,“痛不痛?怎么回事呀?”

慎惬意地埋在妈妈怀里,额头蹭蹭她肩膀:“没事啦妈妈,就是不小心晕倒了,不是什么大事嘛。”

“你这孩子,都说了要多吃点,你们运动量那么大,不吃饭就会晕倒嘛。”千叶赶忙掏出些零食,“我给你买了点吃点,你一定要吃哦!偶尔吃点不会影响身材的,健康最重要呀!”

“哎呀知道了妈妈,我会吃的。”慎松开手,把身后靠枕挪到合适的位置,舒服得长舒一口气。

话说,问问妈妈吧,关于这个神秘人的事情,或许她会知道些线索呢?慎撕开包装袋,华夫饼咬下一小口:“妈妈,你知道古屋吕敏这个人吗?”

“谁?”声音陡然提高八度,连音调都尖锐。

妈妈...为什么是这个反应?慎怔愣地望着,就在那一瞬间,温柔的妈妈仿佛竖起全身尖刺来,对这个名字全身心的抗拒。

只是刹那间,千叶便发觉自己反应过激,赶忙换上笑脸,轻轻抚上慎侧脸:“妈妈没听说过他呢,是慎的朋友吗?”

骗人,华夫饼在口腔里软化,哽在喉头。

“真的吗,妈妈。”

“真的呀,妈妈不知道你说的这个人呀,你们发生什么事了吗?”她手指不自觉绞着发丝,一圈一圈。

这个动作,慎再熟悉不过。

他调整好表情,笑着摇摇头:“没什么,只是偶然看见他的名字,觉得这个名字很独特。”

千叶松下肩膀,指尖无意识轻捻:“快吃吧,我刚刚问过医生了,你手腕伤得并不严重,很快就能痊愈的。”

“好,谢谢妈妈。”

慎稍稍侧过头去,艰难咽下那块变得难吃的甜点。

上次海青哥也瞒着我,也是因为这个人吧?

你们都在骗我,都在瞒我。

古屋吕敏,你到底是什么人?是我的什么人?

 

我要往哪边走?慎望向远方,茫茫白雾填满他的视线。

腰间一紧,身后突然有双手把自己往回拽,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不要过去!”

“为什么!”慎奋力挣扎,腰上的手却怎么都挣脱不开。

你也是来骗我,来欺瞒我的吗?为什么,为什么要阻止我想起来?

身后那人似乎能读懂自己的想法,只是一味叹气:“可你现在就已经够好了不是吗,有家人,也有朋友,为什么要费尽心思去想起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呢?”

“不对!”慎大声反驳,“如果真的无关紧要,为什么他们都不告诉我真相!”

“因为真相对你不重要!”

“正因为太重要,所以他们都不说真话!”

“他们是为了保护你!”

“比起保护,我更需要的是真相,是事实!”

久久的沉默,安静到他以为那人都已飘散,试着往前迈步,果然没了束缚,于是他向前跑去,越跑越快,越跑越急。

没有什么能困住我,哪怕他们所有人都反对,我也要凭一己之力去找到答案。

眼前门的轮廓愈发清晰,他努力伸直双手,推开门后却踩了个空,直直下坠。

 

“啊!”慎猛地坐直身子,衣服后背被汗湿透。

这梦未免也太过真实。他摸着刘海,才发现额角也渗出细细密密的汗珠。

那又如何,慎擦干汗液,愈发坚定决心。

古屋吕敏这个人,就是缺失记忆的最重要的一环,他的第六感告诉他。

 

摄影师的话,会成立自己的工作室吧,慎试着在网络上找到相关信息,却最多只能找到他事务所的电话,但打过去也总是无人接听。

难道他一直单干吗,那他业务能力真的超强啊。慎挂掉这似乎永远都不会接通的电话,望着通话列表里十几个已拨记录,脸垮得要掉到地上。

这怎么找,简直比大海捞针还难啊。慎失魂落魄地下床,决定去走廊里散会步。

今天天气不错,很多患者都在户外晒太阳,欢声笑语冲淡医院的冰冷氛围。一对情侣和他擦肩而过,男生亲昵地挽着女孩,距离太近以至于对话被慎听得一清二楚。

“今天是坐电车来的吗?”

“你猜?”

“诶,难道是骑自行车来的吗?”

“什么啊哈哈哈哈,是打车来的哦!”

“你疯啦!打车那么贵!”

“为了早点见到爱子,花点钱也值得嘛。”

真羡慕啊,甜蜜的感情。他怔怔望着两人的背影,倒有点怅然若失。不过说到打车...脑海里叮地一声,他想起手机里那个可疑的地址。

或许,这是个重要线索。

二话不说,他立马冲出医院,差点撞上那对爱侣。慎迅速双手合十道歉,只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

二人呆愣在原地,许久女生才开口。

“我怎么觉得,那个人我好像认识。”

“是谁?”

“很像我推,长谷川慎啊。”

“真的假的!”

 

站在门口,慎才后知后觉自己多荒谬。

凭着一腔热血,居然跑到个连自己都不知道的地方来,不过还好,地方并不偏僻,周围也能有居民走动,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他走上前,轻轻叩门:“请问,有人在吗?”

没有回应。

他又试着敲敲,音量提高几分贝:“请问,家里有人在吗?”

还是没有动静。

看来还是自己太冲动了,都没有了解清楚情况就盲目过来,这下好了,吃了个闭门羹。慎放下手,轻轻叹了口气,转身离去,刚走出几步却被人叫住:“稍等一下!”

是这屋子的主人吗?他惊喜回头,原来是邻居奶奶开门出来。

“您好。”慎向她欠身,“抱歉,我打扰到您了吗?”

“没有没有,”奶奶笑盈盈地摆手,“我只是听到声音,想着会不会是你来了,所以出来看看。”

“您认识我吗?”慎指着自己,满脸不可置信。

印象中,他并没有和这位和蔼的老太太有过任何交集,按理来说,这应该是他们的第一次见面吧?难道自己连带着她的记忆也失去了吗?管他是什么,先道歉再说。“抱歉奶奶,我前段时间出了车祸,所以有些事情可能记不太清了,不好意思!”

“啊拉,原来是这样吗!”她脸上写着不可置信,但很快就接受这个听起来很荒诞的理由,“我就说慎应该不会无缘无故忘记我嘛!”

接受能力很强呢,慎捏把汗,趁热打铁问:“奶奶,这户人家是已经搬走了吗?”

“这户人家?”老太太的表情看起来很奇怪。

“是啊,就是这户人家。”慎指了指那扇无人回应的门。

老太太似乎明白了什么,呢喃些话语,慎没太听清,低下头问:“请问您是知道他们去哪里了吗?”

她回过神来,笑得并不痛快:“我不知道呢。”

“啊...好吧。”慎垂下眼帘,暗自攥紧衣角。线索再一次断掉,下一步要怎么办?他眼眶发酸,还是强打着精神跟老太太道谢,“谢谢您!”

“慎,等等!”她再次叫住慎,慢步追上他。

“怎么了奶奶?”慎停下脚步。

她犹豫了很久,上前一步,双手握住他手掌:“孩子,你真的很好奇吗?”

“是的,而且这件事对我来说很重要!”慎连连点头,反手握紧她的手,年轻人的滚烫温度传递至她掌心。

真好啊,这就是年轻人啊。她微不可闻地吸气,阳光晃了眼睛:“你有带钥匙吗?”

“钥匙?”慎懵懵懂懂地掏出口袋里一大串钥匙来,叮里哐啷地,五花八门的配饰让他有点不好意思,他挠挠头,“这个就是我的钥匙。”

奶奶抽出一只手来,轻轻拍拍慎的手背。

“也许,你有一把钥匙可以打开那扇门。”

 

Chapter 5: 密钥

Summary:

持有密钥的我,义无反顾踏进那扇门。

Chapter Text

直到他踏入玄关,慎的手还在微微发抖。

真的,居然真的进来了。

 

这家主人似乎偏爱极简风,家具都是统一的莫兰迪色调,灰度也太高。他环顾四周,沙发上还有几根猫毛,慎走近了些,如他所料,鼻子一痒,打了个喷嚏。

看来房子的主人应该是养了只猫,他吸吸鼻涕,继续观察这片寂静领域。餐桌是大理石材质,深黑色凸显出沉静质感,他伸出手,摸到薄薄的灰,看来主人已经有一段时间没回家了。

难道是需要经常出差的职业吗,慎捻落灰尘,转过头,看见电视柜上的耳机。

这耳机壳倒是和主人的品味不太一致,黑得很土,慎默默吐槽,目光在扫到耳机盒挂饰时愣住。

这不是自己的周边吗?这耳机的主人难道是自己的粉丝吗?

他靠近一步,看清时更加确定,这就是自己的那个透明小人。

慎扑哧笑出声,忍不住拿起手机拍了张照片。难道奶奶让自己不要再来,是因为这主人是自己的狂热粉丝吗?

转身看见自己的照片的时候,他更肯定自己的想法了。

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巡演时的官拍吧?彩色照片打印出来后,色彩对比相较于手机更明显,设备应该价值不菲吧,交叠双手的掌纹,沿着发丝滴下的汗珠,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居然还有这么爱我的粉丝啊,慎偷笑,成就感油然而生。也是,我这张帅脸,就应该放大了摆在家里,每天观赏。

放大...观赏...慎呼吸停滞。

难道,这里,是古屋吕敏的家?

 

她望着慎飞奔而去的背影,眉间化不开的担忧。

既然忘记了,是不是不应该告诉他呢?

可他那样兴冲冲地问自己,试问有谁能忍心看这样一个好孩子,为了那残缺的记忆魂不守舍呢。

自己也是老糊涂了,前一秒刚做出的决定,下一秒就反悔。

只是,她深深地望向那扇普通却不普通的门。

还是回去看看吧,万一...

 

现在差一点关键证据,证明他的猜想。慎摸索着前进,路过一扇虚掩着的门。

要不要进去看看?

他咬咬牙,就当是没礼貌这么一次,等主人回来后他一定亲自带上赔礼道歉,握住门把手,轻轻推开。

卧室也整洁得要命,完全看不出来是住过人的样子,被褥折角都快到九十度。他皱起鼻子,闻到点残留的抹茶香味。

好熟悉,这是什么香水?

他努力读取记忆,但大脑表示查无此香。

好吧,先暂时放放。

床头柜上倒是有些杂物,看起来像是香水小样。慎蹲下身,是两瓶30ml的lelabo,左边是26,右边是17。

香水品味不错嘛,我也用17,慎眯起眼,明显26那一瓶用得更快,水平面都降到标签的一半,但17那瓶似乎只伤了点皮毛,主人的偏好也太过明显。

慎走近几步,17号香水瓶身下压着张明信片,纯白底色纯黑笔迹。

写的英文啊,他挠头,不知道就他那点词汇量看不看得懂,反正先看看吧。

 

Dear Lover

As you said you like this perfume several days ago,I bought it for you yesturday.Wish you happy everyday!

Yours Robin

Robin...就是古屋吕敏吧?毕竟吕敏这个名字也太少见,现在看来确实更像英文名啊。

慎俯下身,指尖抚上字母微卷弧度。

没想到靠着自己匮乏的英语能力,居然还能看懂,他多多少少有些庆幸,但看懂后慎倒有些心虚,身份似乎变成偷窥者,阴暗地窥视别人的幸福。

字迹很美式,想必本人也差不多是美国人性格吧?笔迹算是心灵的窗口之一,慎不由得想起自己的小学生字体,不好意思地挠挠鼻头。

看来是准备送给恋人的礼物啊,他应该很爱对方吧,特意为了礼物写明信片什么的,把爱意摊在纸面上,比香水更能深入人心。如果我的爱人这样给我送礼物,我会超开心的,慎眨眨眼,把奇怪的小九九压在心底。

 

现在基本可以确定,这里就是古屋吕敏的住处了,但奶奶那古怪的表情,仅仅是因为古屋现在不在家,不想让我来打扰他吗?还是别的原因呢?

慎移开视线,目光落到衣柜上。黑色巨多,穿插其中的几件彩色T恤格外亮眼,有几件甚至没拆吊牌。他小心翼翼拨开几件,夸张logo落入眼中,在一片简约黑白灰中格格不入。

好熟悉的款式,好像自己也有几件,难道他也喜欢Dickies吗?但根据整体装饰来看,他并不像是会喜欢潮牌的样子。那么买这些新衣服,是为了留给恋人穿吗?如果真是这样,那古屋吕敏真的超级会啊,给伴侣买喜欢的香水,买和自己风格大相径庭的衣服,想必他很娇纵恋人吧?

但这些东西,都和自己没什么关系吧。难道是他的恋人和自己之间有什么矛盾吗?

难道...他们是情敌?和同一个人约会,一不小心发现了对方的存在,互相嫉妒,于是古屋在车上动手脚,最后发生车祸...

这是刑侦片里面才有的吧!不要乱想!

慎啪啪拍自己的脸,强迫自己清醒过来。

 

隐隐约约好像听见敲门声,叮咚叮咚:“慎,你在里面吗?”

是奶奶的声音,慎急忙掉头:“我在!您稍等!”脚趾踢到床板,他嘴角一抽。

好硬的床,他龇牙咧嘴,低头看自己刚换上的限量版球鞋,余光却瞟到枕头下露出的照片。

应该是私人照片吧,还是不要看为好。慎赶忙捂住眼睛,哒哒跑到门前:“抱歉久等了!”

 

毕竟是别人的家,坐哪里都似乎不太礼貌,不过老太太看起来很熟悉这里,挥挥手招呼他在沙发上坐下。

“有什么事吗奶奶?”慎半天不知道手摆在哪,纠结半天还是握紧双手,乖乖放在膝盖上,屁股只坐了一半。

“你之前都叫我祥子奶奶的。”祥子眼睛弯弯,“现在也这么叫我吧。”

“好的祥子奶奶。”慎稍稍欠身,“您是有什么事找我吗?”

祥子摆摆头:“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觉得应该来看一眼。”老花镜后笑得可爱,“毕竟,慎现在是个外人呢。”

外人?慎愣住,些微不知名的酸涩蔓延开来。

“啊拉,开玩笑的啦!”祥子拍拍他肩膀,爽朗地笑。

“啊...我没事的!”

“说起来,你也很久没来了呢。”她低垂着眼,手扶在膝盖上,指节微弯。

也?还有谁也很久没回来了吗?慎竖起耳朵,试图抓住一切可疑信息。

“之前我女儿寄给我的特产,都没来得及给你。”

“您费心了!”

“等会到我家坐坐吧,正好也把它给你。”

“啊我都可以的,您不嫌麻烦就好。”

“怎么会,我很想你们呢。”

“...我们?”

“...不,你听错了孩子。”

慎猛猛摇头,急忙蹲在她身前:“我不会听错的。虽然很冒犯,但是祥子奶奶,可以麻烦您展开说说吗?是我和谁呢?”

“是古屋吕敏对吗?”

“这里是他的家是吗?”

“您知道我和他是什么关系吗?”

“麻烦您,告诉我吧。”

慎急得手都发抖,瞳仁颤抖得厉害,声音也不自知的哽咽。

“所有人都瞒着我,我的朋友,我的家人,他们都不告诉我。”

“可我还是想知道,奶奶,拜托你告诉我吧。”

他心跳快过速,呼吸的频率也猛地加快,气息快要痉挛,像中枪后垂死挣扎的小鹿,呼出几口热气,为一线生机而拼命支起腿,忍着剧痛,跌跌撞撞走向生命之源。

预想中的疼痛如期而至,眼前仿佛有雪花炸开,视线白一片黑一片,只能看清微小玻璃折射的光线。耳朵也不堪落后,嗡的轰鸣,声音瞬间压缩成一条线,波动无影无踪,像心跳停止的心电图。

来了,慎咬紧牙关,不顾下颌渗出的冷汗,紧紧握住祥子双手,苍老手背质感粗粝,倒让他清醒些许,指尖洋溢着暖意,无形中坚定他的决心。

就算,就算接近真相会像靠近太阳一样,将我的身体和灵魂都燃烧殆尽,连灰烬都不曾留下,我也要把那一抹光芒握在手心,照亮曾经蒙蔽我双眼的雾霾。

所以。

“奶奶,告诉我吧。”

“哪怕真相十分残忍,现实十分残酷,也统统都告诉我吧。”

“我想知道,我都想知道。”

 

 

慎,乖孩子。

我清楚地感受到鼻尖酸涩。

我并不知道应不应该说,看起来他应该都逛了一圈了,但是并没有什么反应,我想,百分之九十是忘干净了。但已经过去这么久,也没有人在他面前提起,那也只有一个原因,就是他的家人和朋友都不想让他想起来吧。

那我这么做,会不会打破了他平静的生活呢。

他是个好孩子啊,就算想不起来也会活的很精彩吧。只是我还是不能忘记那次小雨,地面像巨型蜗牛爬过,留下黏腻的水痕。

“现在出门的话要小心一点哦。”我探出头,邻居正在拧紧钥匙,咔哒,门被上锁。

他朝我笑:“没事的啦,您不用担心我的,我可是老手。”

“啊对了!”我突然想起,上次我女儿寄给我一堆快递,都是国外旅游带回来的小零食,想必那孩子肯定会喜欢的,不如就让他顺手捎过去好了,“稍等一下,我有东西要给他,顺路帮我带过去吧!”

“诶,我不是去接他哦奶奶。”

“胡说,你一戴耳夹我就知道,肯定是去他公司接人去了。”

“奶奶真的是,完全瞒不过您啊。”他被戳穿谎言也不生气,只是爽朗地笑,明媚又沉稳。

真招人喜欢,要不是我女儿结婚的早,我都想找他当女婿了。正欲转身,他却叫停我。

“来不及啦,再不去他可要生气了。”他快步跑上车,摇下一半车窗,窝着手冲我喊,“麻烦您等我们回来吧!”

“你们路上注意安全!”我看见雨水都飘进他车里,无意识抓紧口袋,里面装着他之前送我的平安御守。

我的眼镜不合时宜往下滑。

 

Chapter 6: 揭幕

Summary:

不可承受的生命之轻。

Notes:

正文在此章完结,可以放心观看。
番外会回应一些前文的伏笔,敬请期待~

(See the end of the chapter for more notes.)

Chapter Text

天暗下来,屋内比室外还黑。

全部铺开在慎眼前时,他反而不觉得痛了。是因为脑子不再转动了吗,或许吧。

他忽然站起身,冲进卧室,刷的一声抽出那张照片来。

哈,哈哈,熟悉吗?不熟悉。陌生吗?陌生。可本不该陌生,本应该熟悉。

它化为火炬,亮出的一瞬间,点亮所有以他为中心的道路,照亮所有他的回忆,岩浆把那些碎片溶解,又在终点汇集,不待冷却就已现出雏形。

要燃烧,要燃烧,打火机在哪里,在哪里。慎跪在床头柜边,伸手大开大合地翻,刹那间打破整洁规则,乱七八糟地躺倒。

好恶心,喉咙眼发胀,他干呕得眼泪往外涌,掉在柜子把手上,和灰色融为一体。

打火机在哪里,我要把它烧掉,烧掉就好了,慎边作呕边笑,刺耳的笑声回荡在空落落的房间里,像是孤魂索命的悲鸣。

烧得连灰都不剩,连空气都找不到它的归处。胃也绞痛,五脏六腑卷成一团,连带着心脏被挤压得不成型,脉搏飙升。

“慎!”祥子急忙赶过来,只见慎跪坐在地,无意识地扣着抽屉底板,指甲缝里血珠隐隐可见。

她快步上前,扑通一声跪下,扶着慎的肩膀唤他:“慎!别抓了!”

可现在长谷川慎什么都听不清,什么都听不见,他满心满眼是那个未知的打火机,那个能把一切记忆焚烧殆尽的神器。

到底在哪里,他恍惚着,忽然掀开被子,趴在床单上抓挠,粗暴拉开枕套的拉链,卡住的时候手背青筋暴起,刺啦一声,枕套直接裂开,他紧接着伸手去探,每个角落都找到,却还是摸了一手空白。

到底在哪里!

有什么阻碍着我。谁在拦着我?是谁?他用了极大力气,挥开手臂上的外力,指尖抠进枕头,棉质布料经受不住如此大的压强,眼见着就要被钻出好几个洞,淡淡的抹茶香气却四散开来。

好香,好熟悉,这是什么味道?

他一个猛扎,埋进濒临绝境的枕头里,贪婪地深呼吸。

抹茶,抹茶香气,我想起来了。

慎骤然停下,静静地抱着怀里的枕头,像是抱着新生婴儿一样,珍贵地拥在怀中。

很远很远的地方,似乎有人在唱歌。慎轻轻哼起相同的音调,眼泪一颗颗砸在手背,烫得好痛。

 

初めてあなたを見た

あの日動き出した歯車

止められない喪失の予感

 

止められない喪失の予感, 他又重复了一遍。

 

没办法停下的,是要失去什么的预感。

他抱紧自己,止不住的笑,止不住的眼泪。

你太喜欢这首歌了,我也跟着你听熟了。

原来这一切,全都是命中注定。

 

一旁的祥子早已泪如雨下。

那个曾经每次见面都笑得阳光明媚的孩子,现在正跪在她眼前,抱紧自己,抽搐得话都说不清楚。

他说,都怪我,都怪我。

他说,我怎么能忘记他,所有人都记得,为什么偏偏是最应该记得他的我把他忘了。

他忽然又痛哭失声,五指紧紧攥住胸口,眼泪把心脏淹没。

谁去救他,谁来渡我。

 

都怪我吧,都怪我吧,是我擅作主张,是我低估了你们的感情,是我的错啊,为什么都一把年纪,却还是会在岔路口做出错误的决定?

不顾被肘击的疼痛,她重新立起身,缓缓膝行到慎背后,侧脸与泪水紧贴他后背:“慎,好孩子,好孩子...”

我的好孩子们啊,是奶奶错了。

古屋,你会怪我的吧。

 

 

同样的雨天,我终于,找到了一切的答案。

只是普通的工作日,我们约好今天下班一起去吃饭,一起回你家。

只是远远地看见我,你就开始打双闪,摇下一半车窗朝我挥手。小雨飘进车里,我没来得及问你,领口有被打湿吗?

今天训练好累,我一句话都不想说,甚至不想摘下耳机,只靠着座椅假寐。明明还有力气,还有精神,为什么不去回答你的问题,我不知道。

“今天下班有点晚诶。”安全带也是你帮我系上,你的手碰掉我右侧耳机,我好像对你啧了一声,真混蛋啊。

我当时没理你,只是调整了个姿势,微微侧过身去。

你似乎注意到我的情绪不高,摸了摸我的头,温柔得一如既往,可我那时只觉得烦躁,故意躲开你的手。

你应该愣住了吧,不然为什么过了一会才点火。

放弃不是你的性格,所以你再次开口:“我给你买了礼物哦,顺便还可以检验一下最近你的英语学习成果,你到家一定会很开心的。”

我依然保持沉默,盯着窗外飞速后退的建筑发呆。

但你也没有生我的气,而是问我发生什么了,我别过头去,还是不想理你。难道是被什么迷了心智吗,只是一个简单的问题,为什么我会感到厌烦?

气氛冷下去,你打开电台,可越舒缓的音乐,在我听来却越刺耳,于是我打掉你准备切歌的手,说不要开电台了,听着好烦。

你似乎轻轻笑了,手背泛起红色,还是听我的话关掉,越过操作杆去牵我。

为什么,那个时候的我到底在想什么,竟然甩开你,只是靠着车窗不说话。

你好像也有点不开心了,收回手去,轻轻叩着方向盘,再没说话。

对不起,我不应该把你当出气筒,把你的容忍当做理所当然。

可我那时为什么没明白这个道理,一味地闹脾气,把气撒在你钥匙扣里的小人身上:“为什么要带着这个出门?你不知道很显眼吗?”

见我说话了,你貌似高兴了些,小指勾我指尖:“因为今天是接慎的日子,所以我想把这个带上。”

“装什么样子,有本事公开啊。”我脱口而出。

刚说出口的瞬间我就反悔了,可我那卑鄙的自尊强迫我梗着脖子,道歉的话堵在嘴前,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面子到底有什么用,自己说错话为什么不道歉?我真想现在回去,替你给那个我一个耳光。

都怪我,如果我没有说出那句话,我们是不是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可你真的太好了,即使我说出这种混账话,你也没发火,只是默默摩挲着它,玫瑰花的根茎都被磨得发亮,捏紧了一瞬又松开,声音轻轻的。

“抱歉,小慎。”

该道歉的是我啊,为什么你要道歉,你什么都没做错,是我大错特错,一时冲动居然说出那么伤人的话。

你是不是很伤心,很难过,因为我说出这么自私的话,把你的努力你的爱放在哪里?可我甚至没有摘下耳机认真听你说话,多可恨啊。

你开口时放的那首歌,是之前你说喜欢的fake love。

只是我宁愿你对我的爱是假的,越假越好。

在喇叭猝然响起之时,在对面货车冲破栏杆之时。

在你扑向我时。

 

 

手机亮起,唯一的光源照亮慎的泪痕。

他晕在我的怀里,我抚上他侧脸,眼泪似乎比平日更烫。

 

 

“来啦?”稔寻着开门声抬眼。

慎戴着墨镜,情绪不高:“嗯。”

听起来不太高兴,稔忙着给顾客剪头发,剪刀咔嚓咔嚓:“坐一下吧,等会理完我们一起去吃饭。”

“不了。”慎摇摇头,“我来问点事情。”

“什么?”稔准备换个工具。

“我之前的那台相机,爸你放在哪里了?”

咯吱,吹风机划出一道刺耳响声。

“什么相机?我不太清楚。”

“给我吧,爸。”他才听出慎声音里的疲惫。

“求你了。”

 

 

我们的第一次约会,地址选在夏威夷。

夏天的夜晚那么凉爽,牵着手也不会掌心黏腻。

我走在你身前,沙粒细软,踩下无数印记。好舒服,我跑着张开手臂,抱住蔚蓝海风。

“等等我啦。”你在我身后笑,说着留我的话,却放任我越走越远。

我突然转身,你正踩着我的脚印,一深一浅,像刚学会走路的小孩子。于是我把手窝成喇叭样子,在椰子树下大喊:“你好慢啊!”

你索性也脱掉拖鞋,迈开腿朝我跑来:“你别让我抓住你啊!”

“才不会!”我回过头,步子迈得更大,“我比你跑得快!”但其实悄悄放慢速度,等你来抱住我。

于是我们顺理成章抱在一起,你的头搁在我颈窝,我的吻落在你眼角。

“夏威夷怎么样?”

“超赞啊!”

“那我们以后常来,好不好?”

“不忙就来!”

你好像会魔术,不知道从哪里变出台相机,趁我没反应过来时,咔嚓一声,快门都已经按下。

“偷拍!犯规!”我踮起脚去够,你扬着手,相机挥得很远。

“干嘛!拍都拍了我看一下都不行吗!”

“那你保证不删。”你笑得好狡猾,就好像笃定那一定会是张丑照一样。

所以我说:“丑的话当然要删掉啊!”

你还是放水了,我知道,故意让我挠你痒痒,放下手认输的时候还偷偷亲我一口,声音在安静的沙滩上分外清晰。

照片漂亮得超乎想象,我们紧紧相拥,笑容比太阳更耀眼,我想,没有除了幸福以外的词可以形容它。

你换成从背后抱我,热气喷在我颈侧:“这台相机,是专门为了我们买的哦。”

“真的假的。”我半信半疑。

“真的。”你包住我手掌,发凉的指尖安抚我的燥热,“你看,这是我们的第一张约会照片,以后它就专门负责记录我们的约会,怎么样?”

切,老套,但是我受用。

“好啊,但是它使用寿命会不会太短啊?”

“嗯?”

“毕竟,我们要拍一辈子啊。”

 

相机在我手里发冷。

说好拍一辈子的,你不是答应过我了吗?

也罢,我去找你,你就不算失信。

现在不是夏天了,海水好凉,比那天的雨还凉。

我向前走,裤子变成海水的颜色。

还好我记得那天我穿的是什么衣服,不然我该怎么去见你。

膝盖在打战,可我忍住了,继续迈向深处。海里和沙滩不同,不只有砂砾,也有贝类,这是你教过我的,因为曾经的你左手提着桶,右手牵着我,我们那天收获满满一桶贝壳。只是这次没有你在,我不认识别的贝壳品种,比如会划伤我的那种。

不过受伤也没关系了,大海会将万物吞噬殆尽,我的血液,我的记忆,还有我的身体。

上衣也染上深蓝色,我颤抖着打开相机,按住右键,那张照片就出现在我眼前。

你那时猜错了,我没有删掉照片。你现在也猜错了,我一个人也没办法留下。

终于,我舌尖尝到咸涩。

我放下手臂,相机被我抱紧,就像那天你紧紧地抱住我,在我耳边许下一生的承诺。

我深深地呼吸,最后的气息比我想象中温度更高。

肩膀耸起又放下,我闭上眼睛,鱼跃而入。

 

如果听不到你说话,那就让海水灌满我的耳朵。

如果牵不到你的手,那就让鲨鱼吃掉我的双臂。

 

 

假如你的身体和海底一样冷,那么我沉入海底,算不算扑进你怀里?

古屋吕敏,别害怕,我来找你。

 

Notes:

慎的视角到此结束啦,大家看完有没有心里栓栓的捏🥹
小慎是个好孩子,只是偶尔会有些情绪失控,上过班的都知道( )饼也并不会真的生小慎的气的,这场事故纯属意外,所以大家下雨天的时候开车一定要小心啊!
然后就是大家也可以跟俺多多互动,喜欢看大家的评论嘿嘿,如果可以的话花点时间留下你的评论我会超级开心的!
废话好多就这样!我们番外见!

Chapter 7: 余温

Summary:

我只是想快点升职!

Notes:

从这一章开始是番外,视角和风格都会有些变化,希望大家不要再那么伤心啦qwq

Chapter Text

我重生了,这一世我要带着记忆复仇...

搞错了,重来。

我是一名摆渡人,负责将亡魂超度。

这次是我接的第9999个灵魂,还差一个我就能晋升副组长。

我斗志昂扬,活动活动筋骨,按下传送按钮。

 

到达现场时,那 人,哦不,那鬼倒是很平静的样子。

心理素质不错,我在记录册上提笔写下。毕竟目睹自己的车祸现场,亲眼看着医护人员把自己的尸体抬走还能不哭不闹的,绝对占少数。

于是上前去打招呼:“嘿,你好。”

他被吓一跳,意料之中的反应。我把眼镜往上推,字正腔圆地问:“你是古屋吕敏吗?”

那人点点头:“我是,请问你是

“我是你的摆渡人。”我咳嗽一声,重复一次服务须知,“接下来这段时间,我会陪在你身边,帮助你成功转世,有什么问题可以问我,但超纲的,无礼的不回答,结局只有转世没有别的什么可能,什么邪术巫教都没用的哈,听明白了吗?”

他看起来接受能力很强,这么一大段话我说完都要喘几口气,他居然一直盯着我眼睛,直到最后一个字音落下。有点东西,我感慨。

“所以,我现在是死了吗?”

好熟悉的问题,我收回前面那句他接受能力强的鬼话,啊干你们这一行的忌讳说鬼字,改成屁话吧。

露出职业假笑:“这位先生,您百分之一百百分之一千百分之一万死掉了哦。”

“那他呢?”古屋先生指着从车里抬出来的另外一个人 ,医护人员把他拦腰抱起,耳机线从他膝盖滑落

我凑近了些嗅,那人身上并没有灵魂出窍的味道,应该是还活着:“根据我的工作经验来说,他百分之九十九没死。”

他身形一晃,整个人垮掉坐到地上,喃喃自语:“还好,还好...”

第一反应是问同伴的情况,看起来感情不错,我记录下来,写到一半反应过来是个眼前这人不会是个给子吧。

我试探着问他:“这是你的恋人吗?”

他望着那男孩被接上救护车,突然开始流泪,眼泪打湿嘴角:“是,他是我的恋人。”

好,是个深情种,我继续上次的笔记末端记下,上前将他扶起:“他叫什么名字?”

“小慎。”他哽咽着,又重复一遍。

“我的男朋友,叫长谷川慎。”

 

像资料上所说,他生前是个很优秀的人,成绩好,家境好,工作多栖发展,我偶尔会看着他背影咬牙切齿,这么成功的人,真可恶啊。

要是没发生这个意外,他们应该会过得很好吧,物质条件优越,彼此感情也好,根本找不出来缺点是也。

但是这个心理学优秀学生 似乎不太会开导自己,已经消沉了好几天。虽说死亡这件事确实是需要时间接受,但魂魄的情绪也是绩效的一部分,我尝试找过一些话题,但他总是简短的回答完就不再说话,似乎很拒绝和我沟通。

是个看起来很好打交道,内里铁石心肠的人呢。我咬着笔杆,思索片刻后灵光一闪,对接下来这个问题胸有成竹。

“你 能跟我说说你和你男朋友的感情历程吗?

效果立竿见影,几乎是一瞬间,他的眼睛里燃起了活人的光。

“慎和我是在拍戏的时候遇见的。”他飘在空中,凝视着病床上的男友,语调温柔,“但是其实我们在拍戏前就曾经擦身而过。”

哇,好小说的剧情。我正欲提笔,忽然想起这属于各鬼隐私,不能记录在册,遂放弃。

“那个时候我和朋友走在街上,是朋友认出来了他,给我介绍说那是浪配的长谷川慎。”他第无数次伸手摸慎脑袋,第无数次手穿过他的身体去。

我叹了口气。都说了碰不到碰不到,还非要去试,试了这么多遍都不甘心吗,真固执。

“然后呢?”我托着下巴问。

“然后我们就一起拍戏了。”这么多天来他第一次笑,我才发现他笑起来时眼睛更深邃,“也就是那个时候,我们互生情愫。”

两情相悦什么的,是细糠中的细糠,盛宴中的盛宴啊,我如此评价,悄悄伸出大拇指,勤加赞赏。

只是事情好像有点失控,他腿一蹬,飘到窗上坐好, 深吸一口气,噼里啪啦地开始输出他们的爱情故事。

为什么摆渡人不会困啊,我真的很想装睡,一筐苹果都被啃完了,他还在回味他们拍最后一集时恋人的娇俏表情。

应该在册子上记下来的,这家伙不仅是个深情种,还是个恋爱脑啊。

我忍不住叫停:“stop,留点下次再讲吧。”

他被突然制止也没生气,只是点点头:“好吧,那就下次再说。”直起身子又飘回慎身边,靠在他床边。

还好他不吸精气,不然按照他这个粘人程度,他对象早就被他吸干了,我扶额。

 

算下来,慎大概已经昏迷了半个月,古屋的手册上居然又浮现出新内容来。

我正皱着眉翻阅,一旁的古屋突然发问:“请问,您知道慎大概会昏迷多久吗?”

“今天就会醒了。”我捏了捏眉心。

目前看来,那孩子应该是因为车祸撞击导致局部失忆,而且只失去了和他有关的记忆。这东西挺悬的,如果说一下忘记全部记忆还好说,只忘记他的话,又加上恋人这一层特殊身份,很大可能慎的身边人都不太愿意让他想起来。

不过这个先暂时不告诉古屋,以免影响他心情。我把话咽回肚子里。

如你所料,慎的睫毛动了两下,呼吸也急促起来。

古屋连忙扑过去,虚虚握住他的手喊他名字:“小慎!小慎!”

我刚想说叫了也听不见,就看见被握着的那只手指尖颤抖。

啊,偶尔出现点意外也正常,我吹了个口哨。

慎缓缓睁开眼睛,他的灵魂男友似乎是觉得自己的声音被听到,音量拔高些许:“小慎,你终于醒了!”

真是个漂亮孩子啊,我竖起笔杆怼着侧脸,按出笔芯又按回去。或许是还没清醒的缘故,慎眼神一片纯白,眨眨眼,眸子便水光潋滟。

该说不说,两个人帅的领域不同,倒还挺搭。

他喘口气,深呼吸几次,努力把眼睛睁到最大,但仍然一副茫然无措的样子。

他身边的古屋早已泣不成声,但泪水在掉下他脸颊的瞬间消散开。

是了,鬼的眼泪离开魂魄后便会蒸发,我拍拍古屋肩膀:“别哭了,慎醒了不是件好事吗?”

“...是,是好事。”就连这几个字也没法一口气说完,古屋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虽然早就没气了。

对不起哈这一行干久了就是比较缺德,我挠挠鼻头。

慎很久才微微张开嘴,沉默许久,说出的第一句话是:“好痛...”

完蛋,这下绩效又要降了,我汗颜。果不其然,古屋眼泪跟开闸了似的,哗哗直往外淌。

坐在病床另一边的是慎的父亲,昏昏欲睡间听见慎的声音,立马惊醒,扑到床边看见心爱的儿子正望着他,和古屋一样的反应,唰的落泪:“慎你醒了!”

醒了好啊醒了好,我静静地看这两个男人围着床上的男人,又啃了一口苹果,默默期待着下一步。

如我预料的,长谷川慎说:“我为什么在医院?”

 

很精彩的反应,我晃着小腿,清楚看见两个身份迥异却都爱着长谷川慎的男人同时瞪大双眼。

古屋直接向我冲来,眼里满是不可置信:“这是怎么回事?”

“如你所见,”我不小心咬到苹果核,不乐意地松开嘴,“长谷川慎失忆了。”

“失忆?”古屋现在看起来缥缈得要碎掉了,“因为车祸失忆吗?”

“是啊,我点头,突然闪过点坏心思,扶着他肩头,“但不是失去全部记忆。”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简单,他几乎马上明白你的意思,指着自己的指尖发抖:“你是说...”

“没错哦。”我从口袋里掏出葡萄味棒棒糖,决定换个口味。

“他只忘记了和你有关的记忆。”

只可惜鬼是不会晕过去的,所以古屋吕敏只能清醒地接受,并清醒地被痛苦吞噬。

我可真坏,我伸了个懒腰。但没办法,他迟早都会知道,为了早点晋升,就只能麻烦他早点接受喽。

 

慎的父亲也很快意识到这个问题,找了个借口拿过慎的手机。

“你不好奇吗?”我凑过去看他父亲在干嘛,转头时发现古屋站在原地,泪痕干了一片。

他轻轻摇摇头:“我能猜到他在干什么。”

“是吗。”我飘回他身边,“那你猜猜?”

“没什么好猜的。”

“猜一下嘛,反正也没什么事干。”我笑嘻嘻撞他。

他犹豫了一会,还是说出来了:“是在删我的联系方式吧?”

“果然是聪明人啊。”我竖起大拇指,“这都能猜到。”

他苦笑,攥紧衣角:“这很没什么难的。”

“毕竟,如果是我,我也不想让慎想起来。”

“他很厉害,也有很多人爱他,少了我这一份,他也能过得很好。”

我噘着嘴问:“可是他是你的男朋友哦,被自己恋人忘记,你难道不会难过吗?”

“我都死掉了,难过也没关系。”他轻轻的笑,“可慎还活着,与其被和我的记忆困在过去,不如完全把我忘掉,重新开启一段人生。”

“可是这样的话,他将来爱上别人怎么办?”我吐出点糖果,嘴巴张得有点发酸。

古屋很久没回答,到最后也只是垂下眼,淡淡摇头。

“那是慎的选择,我无权干涉。他幸福的话,怎么样都好。”

天呢,绝美爱情,我先嗑了。

不对,想不起来我就没办法把他超度啊!我的加薪!我抱头,无声哭嚎。

但摆渡人没办法干涉人类世界,所以我只能祈祷,祈祷慎快点想起来,祈祷我早日升职。

 

Chapter 8: 消散

Summary:

你们两个真的是,无语啦!

Notes:

(See the end of the chapter for notes.)

Chapter Text

谢天谢地,虽然慎的家人和朋友都尽可能瞒着他有关古屋吕敏的一切,但总有那么一些事,他们作为小情侣的旁观者,是不太了解的。

就比如现在。

我展开随身携带的小凳子坐下,虽然我不会觉得累,但是一直站着心累,看着眼前的古屋吕敏疯了似的围在慎身边打转,快变成风火轮了。原因吗?当然是因为他现在和他队友去吃饭的路上,会经过古屋吕敏的摄影展。

“要我说,你就不应该把摄影展开在离他公司这么近的地方。”我继续啃苹果。

他拼命地在慎面前挥动双手,试着去拉他衣领,绕到他身前企图直接拦人,但无一例外的都失败了,急得声音又哑了:“别去那边!别去!”

其实我在想,快去,快去,私密马赛。

慎因为要丢垃圾,走过半条街全是饭店,好不容易看到间别的种类的店铺,眼前一亮。

那个店铺,就是摄影展览。

快进去看,快进去看,此时我和古屋一样紧张,连苹果都忘记吃了。

好,看见展牌了,我屏住呼吸,啊不对我也没有呼吸,我凝神观望,马上就看到最后写着的摄影师名字了,加油少年!

“慎!”偏偏就在这个时候,他队友在街对侧喊他的名字。

那人死了之后灵魂能不能让我管,把他押在鬼界好了,我掌心握紧,苹果碎了一地。

古屋恰恰和我相反,总算是放下心去,可要松懈的一瞬间他又打起精神来,飞回到慎身边,使劲朝他耳边吹气。

我不解,歪着头问:“你干嘛呢?”

他只是一味鼓着腮,努力得像翻土的农民,虽然这个比喻不太恰当。我坐回去,多看了一眼他的费劲样子,只是我突然注意到有什么不对劲。

有个女孩的头发,顺着他吹动的方向飘起,好巧不巧,挂在长谷川慎的耳坠上,牵扯着他往街对侧去。

我猛地站起:“你在干什么!”

按理来说魂魄应该是接触不到人类世界的任何事物的,但摆渡人的视力统一的5.0,我绝对没有看错,那缕头发就是动了,并且完完全全按照古屋吹气的轨迹飘逸起来。

他默不作声,直到看着慎跑到他队友旁,才终于垮下肩膀,侧过身低头看着地面:“我实在是不想把他留在这里,不想让他看见我的名字,对不起。”

“不,这不是重点。”我倒吸一口凉气,“重点是,你是怎么做到让头发动起来的?明明我们都接触不到他们的一丝一毫才对。”

这在我的从业生涯里从未出现过,我有些后怕,这会不会存在什么隐患?我需不需要向组长汇报?我的思绪变成乱码,眼见他缓缓开口:“我也是前两天才发现的,偶尔我的行动会影响一些物体的路径。”

我拿起笔,这次是很严肃地记载:“说详细一点,是什么类型的物体,频率大概是多少?”

“目前这些物体在作用和外观上都没有共同点,”他停顿片刻,“但在其他的方面或许又相同的地方。”

“是什么?”我心急如焚。

“它们都是我送给慎的礼物。”古屋将整个身子转过来,完全面向我,“比如那个耳坠,那是我们恋爱一周年纪念日,我送给慎的礼物。”

搞什么啊,我烦躁的不行,很大力地扣后脑勺,这种人间的浪漫事情在鬼界完全不合理啊!怎么办呢怎么办呢,我急得原地打转,要不要去汇报一下,人和鬼有接触的话,双方绝对会受到影响的,万一影响再大一些,那就是打破阴阳平衡的大罪过啊!

我扭曲地尖叫,阴暗地爬行,我像猴子一样飞来飞去,我痛哭流涕,我大笑不止,我哀嚎只是想升个职怎么那么难!

收,发癫到此结束。

我清清嗓子,全然不顾对面惊愕的古屋,郑重表示:“这是个很严重的问题,希望你以后不要再有这种行为了,你可能觉得这并不是什么大事,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到时候真的因为这些小事而破坏阴阳平衡,你的灵魂和慎的身体及精神状况都会受到影响,明白了吗?明白说话!”

他估计是被震惊到了,愣愣地点了点头,答应下来。

只要后续没什么动静,我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就可以平静地摸鱼了,嗯嗯。

所以,我上前揪住他衣领,展露出职业假笑:“答应我,以后绝对,一定,肯定不会这么做,好吗?”

“呃...好的,摆渡人大人。”他才回过神,脸上写满惊恐。

恐个毛线啊,该害怕的人是我啊!

 

好吧,我觉得现在更害怕的还是古屋吕敏。

在所有人都瞒着长谷川慎的情况下,完全对古屋吕敏什么了解都没有的情况下,居然就凭着残留的导航记录,直接冲到古屋的家。

佩服佩服,我把嘴里的棒棒糖从左边滚到右边。真的很偶像剧啊,配角试图将外界围堵,偏偏被主角找到一个破败角落,抓住那点微弱的光就拼命往外爬。

我问他:“你家里有摆他的什么东西吗?”

他显然是慌了神,在门口飘来飘去,衣襟翻飞:“当然有摆啊,他的照片,给他买的衣服和香水,还有给他写的卡片,很多和他有关的东西的。”

“你俩同居了?” 我好奇。

“没有,我们工作都很忙,只是偶尔会一起回我家而已。”他又飞到隔壁窗户上,暗叫不好,“糟了,祥子奶奶也在。”

“她怎么了?”

“她很喜欢慎,我不知道她会不会告诉慎关于我的事情。”他穿过大门,把我甩在身后,举起手使劲推动照片,似乎是要故技重施。

我声音不大不小地咳了一声:“把我甩开我也看得见的,古屋先生。”迅速跟上他,我打掉他的手,“我记得我有强调过吧,不允许再这样。”

突然嗅到另一股味道,我警铃大作。这个气味出现的话,也就意味着古屋离转世不远了,灵魂正在消散,散发出独有的木质香。

看来他猜得没错,我盯住他,眼睛眨也不眨。

慎马上就要想起来了。

我迅速把他拽到身前,眼疾手快给他戴上眼罩和耳塞。为了确保摆渡人执行任务期间的安全,鬼界将每个摆渡人的体格都设置为前百分之一,所以即使古屋拥有吓人的肱二头肌,我也能轻松制服他,当然现在只是为了不让他情绪起伏太大罢了。

“为什么要给我戴这个?”他奋力挣扎,“是慎怎么了吗?”

可惜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他不值一提,更何况他的魂魄正在一点点变得透明,属于鬼的力量在慢慢减弱。

我捂住他耳朵,确保他什么都听不见后,看向那命中注定要会面的两个人。

结果当然如我所料,没人能拒绝长谷川慎的请求,更何况是那个一直喜爱他的祥子。

 

很可怜的孩子,记忆里的疤痕被突兀揭开,鲜血顷刻间奔涌而出,染红了他的眼睛。他又哭又笑,死死地抓着胸口,望向我们的方向,眼神却空无一物,只是一遍又一遍地问为什么,为什么忘掉的偏偏是我。

还好我反应快,我暗暗庆幸,不然给古屋吕敏听到看到他不得直接就地起义了。但现在的情况也由不得他,虚无从腿部蔓延到小腹,沿着躯干逐渐往上吞噬,马上就要抵达心脏。

“好痛!”古屋忽然惊呼,我下意识松开手,没想到他趁着间隙跑掉,我猛地拉住他手腕:“别过去!”

“慎!”为时已晚,他流下最后的泪水,呼吸一滞,朝祥子倒下,古屋飞奔而至 ,伸出的手堪堪穿过他身体,只接住带着他温度的空气。

最后他还是像只精疲力竭的飞鸟,重重落在奶奶怀里,气息也停滞。

唉,我悄悄叹气。

没办法,这也许就是他们的命。

就像古屋现在再难过,他的心脏也渐渐透明,即将踏上转世的征途,只能带上慎因他痛苦的记忆离开,连再次看他醒来都做不到。

但貌似有那么一瞬,我看见他的眼泪掉下,与祥子的泪水混为一体。

真服了,这两人到底有什么羁绊,总是出现些奇怪的事情,我笑着翻白眼,但没关系,现在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我整理好衣服,抬眼时身边已经没有了那个成熟又深情的男人了。

转生愉快,古屋先生。

我喃喃道。

 

终于,在一周后,我迎来了我的第10000单。

太棒了,干完这票我就立马还上鬼呗,把鬼界都转个遍去。

美滋滋呀美滋滋,我乐呵着打开手册,目光扫过前三排文字,笑意就那样僵在脸上。

 

死者资料

姓名:长谷川慎

死因:投海自杀

 

Notes:

编辑点正式完结啦!撒花撒花嘿嘿。
在设定里,摆渡人是没有悲伤这种感情的哦,所以番外一直属于比较欢快的氛围。
考虑到有些小宝可能没太看懂正文结尾,所以在番外里还是说得明白了些,希望大家看完会觉得有些豁然开朗的感觉!
言而总之,本文里的两位下辈子肯定会超幸福的啦,以摆渡人最喜欢的苹果发誓!宝宝们食用愉快!

Chapter 9: 二象性

Summary:

那天我坐了很久,看了很久。
为什么,你一语成谶,留我一个人。

Notes:

(See the end of the chapter for notes.)

Chapter Text

投影仪的警报响起:“电量不足,请充电。”

充电线插进凹槽:“充电中。”

“开始播放。”

 

窸窸窣窣,镜头放歪又被扶正。

“这样好像还是有点歪。”手把镜头往右偏了点,终于确认正确方向。

“好了,就这样应该OK了。”

上半身坐正,聚焦在眼睛。

 

喂喂喂,是我哦。

是不是很惊喜,我送的这个相机很不错吧?好期待用它拍的第一张照片啊,会是什么样的呢?是我们在夕阳下的背影,还是我们牵着手在沙滩边漫步,亦或者是我们含着月光的吻?啊,最后那句感觉在你面前说出来会被揍呢。

其实有考虑过很多,第一件礼物应该送你什么。饰品或衣服?似乎是班门弄斧。手工制品?我也不太擅长,想必你也不会想带着丑丑的玩意出门吧,小潮男?摄影集?未免太自卖自夸。所以,深思熟虑的结果就是现在这台相机,它拍人像和视频都很棒哦,而且也不会被认为是情侣同款,这是专属于我们两个人的秘密。

和我在一起很辛苦吧?兼顾团队和我,是件不容易的事呢,但你做得超级棒。我永远不会忘记,在我们补录完电影对白的那天晚上,你坐在餐桌对面抬起眼,顶着温顺的蘑菇头,说出的话却无比坚定。

你说,就算很难,我还是想和你在一起。

你真的超勇敢的,我一直以来都很想告诉你,哪怕那天说完后就开始掉眼泪,你也是最坚强的孩子。

虽然我比你大很多,但论娱乐圈的资历,应当叫你一声前辈才对,那些说不清的弯弯绕绕,我也是第一次接触,该怎么办,那个时候我仿佛变回儿时钻进小黑屋的自己,抱着膝盖,躲在角落里哭泣,是你向我伸出手,说别害怕,都交给我。

可当我搜索你的名字时,我才意识到我所承受的不过你的十分之一。那时的你是怎么支撑着走过来的呢,夹击在舆论间,上下两难。还是我不够深刻,居然连你掩饰着的脆弱都不曾看透,直到那天我鼓起勇气问你,你愣了很久,连拿杯子的手都在颤抖。

人很奇怪,明明相同的起因,却会同时产生两种结果,也许是人性的二象性?同样是爱,它怂恿人们追逐,却也威胁人们后退,而那段时间你的摇摆不定,何尝不是一种牛顿摆钟呢。

只是我意识到的时间太晚,蹲下身去拥抱你的刹那,才发现你好轻,似乎风一吹你就散了。无尽的懊悔快把我吞没,我只好把你抱得更紧,你的泪水落在我肩头,我听见它滴在我心尖的声音。

你问我,为什么喜欢这么难,我没法回答你,但我想再多分担一些你的痛,只好拿起你的手放在我胸口,一遍遍说都说出来吧,没关系的,我会陪你流泪。

我读的书还不够多,在如何面对外界这方面,我仍如孩童般一无所知,可你偏偏在这时向我奔来,带着 你的满腔爱意,不顾一切闯进我的世界里,哪怕这时的我连形势都看不清,偏执地进攻,丝毫没考虑过你的处境。

谢谢你,小慎。

能拥有你的爱,我何其有幸。

..... .

抱歉,很煽情吧?我也不知道怎么的,说出口的话变得这么肉麻,但我还记得那天晚上在昏暗夜光里,我和你拉勾, 誓言照亮黑夜

以后,有我在。

你知道的,我向来说话算话,以后我来做你的盔甲,冲锋陷阵的伤由我来承担。

我会竭尽全力保护你,直到我们分开。

虽然不是很想提到这个词,但如果哪天真的分开,这部相机还是归你所有,倒不是想让你睹物思人,但如果我们分开的话,肯定是我做的不够好吧?那我活该被甩。它的主人只能是你,记忆的选择权只会在你手里。

不过最好还是不要分开,和我在一起一辈子,算是我小小的私心吧?

好吧,挺大的。

至少要等到相机不能用再说分手。

 

以你拍完就扔一边的性子,你什么时候才会翻到这个视频呢,会是哪天我们都闲下来,做一天慵懒小猫,依偎在沙发上百无聊赖的时候吗?说到这个,倒是想起来我们在河边拍的最后一场戏呢,那天太阳刚好,我们也刚刚好。

话又说回来,千万不要在我面前放这个,我会很尴尬啊。

结束语说什么比较好?相机好像快没电了,得赶紧说完啊。

喜欢你?爱你?听起来也没什么新意,说太多次,反而会像渣男诱骗小孩呢。

但相机不会骗人,我也不会。

我们的保质期,要是比照片更久就好了。

嘛,果然还是最想说。

真想和你谈场轰轰烈烈的恋爱,就是那种,在晨光里私奔,在日落处接吻,连死亡都无法将我们分开的恋爱。

 

Notes:

爱挑拨追逐之心,击退前进之势;它赐予人生命,也泯灭人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