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粉红弹弹球

Summary:

游日东在昏迷中甦醒,为了远离高长胜跑到澳门学打拳,不料却遇上命中注定的「小狗」高秋?

Notes:

(See the end of the work for notes.)

Work Text:

1.

游日东是穿着西装、拎着公事包悠闲地走「锺磊舍」的,偏分油亮的发型一丝不苟,打扮精致。他不似雪总血流披面、受尽委屈地喊「我要!学!打!拳!」,而是温文尔雅地微躬身,淡然说「我要学打拳」,神态恍在如五星级酒店Check-in. 

 

师傅、师母思想风暴了几秒,高秋驾轻就熟,举手喊了个天文数字。游日东的目光一寸一寸移到黄毛小子脸上,波澜不起,颔首拎出支票簿,签下小破拳馆未来半年的开销金额,惟一的要求是「包食宿」。

 

多双筷子多张床褥的事,不难办,锺磊爽快答应,只是在人后啐了句「痴鸠线,呢度几时变咗有钱人嘅灵修景点? 唔去做瑜伽、普拉提,专嚟澳门俾人搵笨」

(痴鸠线,这里几时变了有钱人的灵修景点? 不去做瑜伽、普拉提,专程来澳门被人佔便宜)

但见老婆因意外之财笑靥如花,又算鸠数,反正这如意算盘点打也不冤。

 

高秋起了个大早,精神饱满,迎接新徒弟。游日东竟比他更早,穿着深浅配色的背心短裤热身,品牌低调而高端。高秋不懂这些,兴冲冲过去打招呼,游日东自介Sunny,恰逢阿雪啜着咖啡到来。许是总裁跟执行董事的Vibe碰撞,一冬一夏一见如故,闲聊几句竟客套地握起手来,承诺交换名片,将小擂台变豪华会议室。高秋大骇,犹豫要不将手也叠上去,二人已分开。高秋凝在半空的手转而尴尬搔头,阿雪折返,抓起他的双手用力晃,二人笑作一团,Sunny抬头瞧了一眼。

 

Sunny不是那种标准大隻佬,肌肉并不澎湃,但钢条身形匀称、核心强劲,过了几招便知道「有食过夜粥」(有练过),底子极好。既然两个徒弟有根底,高秋便跳过基础动作,练短直拳「打靶」。

 

Sunny步法灵巧,就是眼神空洞、焦点涣散。高秋不喜与失魂丧尸对打,灵机一动绊他脚腕。Sunny没採取防禦措施,顿失平衡,一米八的骨架与地板硬碰硬,引起不少动静,阿雪关心地张望。

 

Sunny坐在地上,单手耙顺几绺散发,忽略高秋傻笑着说「专心啲」兼递过来的手。再摆好姿态时,高秋终于能从他的眼里看到自己。

 

Sunny是个「完美先生」,神秘且完美。五星级酒店大堂经理、街市卖两餸饭的阿婶、士多陈伯,就连街转角小黄狗也是这样说的。正常没受过身心摧残想要避世的人不会如此另辟蹊径,但Sunny守口如瓶,就算拎晾衫竹拗开把口也只会溜出一句「想精进拳法」,讲真依他的资质不致沦落至此,然再多的旁敲侧撃也无法挖开私隐。

 

Sunny对任何人都彬彬有礼、应对得宜,永远嘴角微勾、目光和煦,人如其名是暖阳般的存在,不烫肤、不刺眼。

高秋总觉得这人差点意思,犹如新买的手机忘了撕保护膜,精细、无瑕、不沾尘埃但内外都无法看真。他有时手痒想去撕,怎麽撕?不知道。

 

高秋于小岛长大,半生在拳馆简朴渡过,对城市人过敏,尤其是精英级的,说不出的彆扭。他的世界只有熟人跟陌生人,没有半生不熟、外表甘香但夹心淌血的人。

 

他为Sunny安排住宿,选了南向房,冬天也有良好光照,通透乾燥,然装潢破旧,具体来说,与TVB古装剧五文钱一晚的客栈别无二置。Suuny没有任何意见,挪开酸枝椅,打开硕大的行李箱,里头是整排淨色的丝质睡衣加Dyson 风筒。高秋左右脚转重心,本想问他为何不像阿雪一样住Morpheus? Sunny 侧头疑问地瞧他一眼,高秋便莫名其妙窜走了。

 

Sunny也是个聆听者,会认真地吸收拳馆的无聊八卦,极速认清了往来面孔,在大家吵闹时忽然蹦出一句「啜核」玩笑,令众人笑到碌地,惟有此时才会看到他眼睛微眯、露出整齐门牙的模样。

 

高秋惟一见过他失态是晚饭时——因为答应了包食包住,师母跟鱼蛋妹硬着头皮煮了六菜一汤,外加一盒「斩料」,勉强凑齐了伙食不错的假像。Sunny 夹了一口腐乳通菜,脸色霎然巨变。全场定住筷子、大气不敢喘。

 

上一秒彷彿误吃腐烂树枝的男人耳壳微红,好容易吞下那口残渣,轻说「我都会揸镬铲,可以打吓下手」。事实上他不只会颠锅,一出手就是伙头级水准,不输大排档的菜餚叫人垂涎几尺。大家佔便宜上瘾,默认他一个礼拜煮三晚饭,而且每次食饭都特别齐人。

 

高秋从不缺席,大快朵颐,食到大汗叠细汗,眼前忽然推来以公鸡碗承载的焦糖布甸,中西合壁。

「试吓,用咗海藻糖。」Sunny那句「可能食唔惯...」还没出口,高秋就鲸吞了一个,满口滑溜溜、甜丝丝。

 

高秋竖起大拇指,挤不出华丽词藻,一个劲儿赞好食,从未食过咁正嘅布甸,平时最多只係食啫喱糖。Sunny微微笑,是眼睛弯弯那种真心的笑,将自己那份也送他,「钟意就食多啲。」

 

高秋望他,望望布甸,又用那对上眺的杏仁大眼看他,忽然抢过人家的手机,嘶啦一声撕走原装保护膜,让镜头得见天日。这次换成Sunny 睁大眼,呆看高秋转换不同角度咔嚓咔嚓拍了布丁,又拍了自己V字手跟甜点的大头合影(果然如高秋所想,全新的手机连密码也没设定)。

 

高秋随意将手机抛回去,觉得自己潇洒极了,结果Sunny不接,任它砸到地上,发出清脆响声。高秋发出松鼠般的惊骇嘶叫,捞起它心疼地道歉,「Sorrly,我会赔...」

 

Sunny 不怒反笑,拎回背壳碎裂但不影响使用的手机,「裂得几型。」(裂得蛮有型)

他仔细地浏览新鲜的照片,举起双手,拍了一张佈满残羹剩汤的红胶布桌面。

 

2.

日子流逝,高秋输到第三十九场,颈椎旧患復发,痛到想撞牆还未等到黄姑娘。

 

他在师兄、师姐探望时勉强憋回撒娇,不出所料被师兄教训了一顿,全部句子也是以「我一早同你讲咗…」开头及「叫咗你唔好再着粉红色短裤」收尾的。

 

高秋不反驳,抓皱被子,紧了又松。陈伟斌骂到中场稍息,双手撑腰踱步,才注意到床尾的英俊男人是来照顾师弟的,问他是谁? Sunny没抬头答「我係佢徒弟」,将被子从高秋汗湿的掌心抽出来,换成戳水果的牙签。下半场的师兄师姐「混合双打」,高秋都忙着啃兔子苹果,只顾嗯嗯嗯就行了。

 

师兄姐说翌日再来「骂他」后离开了。高秋噘着嘴,屁股长刺,左右蠕动,拎起杯又不喝水,隔十几秒就瞄一眼房门。Sunny目光穿梭于地理杂誌间,「师母嘅汤喺雪柜,你想饮我就整返热,佢今晚有直播,师父陪佢,佢哋今晚唔再嚟喇。」

(师母的汤搁冰箱了,你想喝我就翻热。她今晚有直播,师父陪她,他们今晚不会再来了)

 

「哦。」黯灰蒙上高秋的脸,他叹口气,拎起手机,黑屏反映凄惨伤势,没了刷IG的心情,憋不了几分钟,又问,「咁你唔返去早啲唞?」(那你不回去早点休息?)

纠结了老半天,一开口就像「逐客令」,高秋真想咬舌自尽。

 

黄昏那场比赛,Sunny全程在场,看着他被撃中侧颈打趴,突然小腿抽搐、眼白上翻,冷静地进行了简单固定和检查,还利用「钞」能力订上私家病房,让他第一时间得到治疗。他非常感激却无以回报,只能以「不必陪我」释出最细微的善意,结果还搞砸了。

 

而且...让徒弟见证师傅惨败绝不是什麽风光的事,想想都脸热。

 

Suuny 摇头,「返去都瞓唔着。」(回去都睡不了)

 

在高秋辗转反侧的晚上,一楼传来打沙包和跳绳声响原来不是闹鬼。

 

两人无言一小时,途中高秋闭目养神了十分钟,睁眼看到Sunny拎着洗漱品回来,才发现他要留宿。

 

既然长夜漫漫...「我可唔可以问你个问题?」(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嗯。」

 

「你觉得师兄、师姐佢哋讲得啱唔啱...?」(你觉得师兄、师姐他们说得对不对...?)

关于莽撞、固步自封及一切傻子举动。

 

Sunny沉默半晌,解松领子,整理背包,拉好拉链,又去检查窗帘。

 

「你照直讲啦。」

高秋最显而易见的优点,就是心理承受力高强,不喜弯弯绕绕。

 

Sunny 坐回塑胶椅,双手交握,用标誌性微沙的男中音说,「既然你value我嘅意见,我就坦白讲。你要宣传拳馆,唔係送支活络油、接吓团咁简单,做营销要市调,针对唔同顾客群用唔同策略,开深浅程度嘅班。你哋同师兄拳馆合作可以蚀底啲送试堂券,带啲人流过嚟,卖到堂先拆分成,赚到第一桶金就要搞装修,门面唔靓吸引唔到后生嚟玩。」

 

(既然你尊重我的意见,我便坦白讲。你要宣传拳馆,不是送支活络油、接些团那麽简单,做营销要市调,针对不同顾客群用不同策略,开深浅程度的课。你们跟师兄拳馆合作可以先吃点亏,送试堂券,带人流过来,卖到堂才拆分成,赚到第一桶金就要装修,门面不靓吸引不到年轻人来玩。)

 

「仲有,你成日话想赢一次,但每日死练烂练,操到咁大隻又点? 唔好只係着眼自己,仲要分析对手嘅打法,做足计划先有胜算;而且你又唔戒口,高糖高油咩都食,最好搵营养师订製餐单,咁样每样指标先会达到最Fit。」

 

(还有,你整天说想赢一次,但每日死练狂练,练到那麽大只又怎样? 不要只是着眼自己,还要分析对手的打法,做足计划才有胜算;而且你又不戒口,高糖高油什麽都吃,最好找营养师订製餐单,那每项指标才会达到最好。)

 

「......我觉得你一路都知自己唔够,但你好似守住沙堡嘅细路仔,个浪扑埋嚟都继续堆泥沙,望住师父佢地係咁将啲水泼返出去。美其名你係守住果份情怀、做和事佬,其实你唔敢伸隻脚出去踮水。全世界都锡住你保护你,唔想你受伤,但係咁大个人,无可能心安理得、等到水浸眼眉先嚟改变,係咪?」

 

(......我觉得你一直都知自己不足,但你好像守住沙堡的小朋友,浪扑上来都继续堆泥沙,看着师父他们不断将水泼回去。美其名你是守住那份情怀、做和事佬,其实你不敢伸脚出去踮水。全世界都疼你保护你,不想你受伤,但是这样大的人了,没可能心安理得、等到水浸眼眉才改变,是吗?)

内心想法山河暴发,Sunny深吸口气,说罢立即怪自己多管闲事。

他为何要以Boss的口吻教训一个比自己年轻一截的小子? 高秋身体不适,还被迫听一堆充满情绪的借题发挥,实在可怜。

 

Sunny 想藉着微弱灯光看清高秋的表情,予以安慰,「呃...我有啲激动,其实...」

下一秒,年长的男人愣住了,因为高秋脸庞涨红、挂着两管鼻涕,正哭得浑身微抖,却死咬着唇吞下啜泣。

 

Sunny的良心被内疚感啃烂,「Sorry,一时语气重咗啲...」(对不起,一时语气重了点...)

 

高秋用力摇头,呜咽终于被甩出来。他哀怨地扯住Sunny的衣摆,喉头滑动几次才挤出破碎声音,「你、你讲得啱...呜唔唔...」(你、你说得对...呜唔唔...)

 

「呜呜呜...我可唔可以叫你东哥?」

 

「可以?」

 

「东哥你咁叻,不如你帮吓我...」(东哥你那麽厉害,不如你帮帮我...)

高秋感觉莫名赤裸,彷彿变回三岁被老师罚站训诫般羞愧;但内心又有种破罐子破摔的痛快和安心感,两种情绪互相拉扯,令他不受控地哭到抽搐。

 

Sunny被他那种崩溃式哭法吓着,不敢不答应,「你需要啲咩?」(你需要什麽?)

 

高秋想Sunny将自己引领回人生正轨,想当个有用的人,但是当务之急是他上下水掣都关不住了...虽然很破坏气氛但是...「我、我想尿尿...」

 

「...........?」

 

「我按钟叫护士拎尿兜。」Sunny眨眨眼睛,机械式回答。

 

「呜呜...我想要黄姑娘。」

 

「...................................」

 

3.

「唔准食鸡皮。」

 

高秋的嘴张到最大,正要吞噬肥美的鼓油鸡,听到这句又倖倖然搁回碗中。

 

莫嘉莉拨拨手,提高声调,「哎呀! 德兴记玫瑰鸡我排咗半个钟先抢到㗎,鸡皮最入味,食少少唔怕嘅!」

(哎呀! 德兴记玫瑰鸡我排了半小时才先抢到的,鸡皮最入味,食一点不怕啦!)

 

高秋眼睛滴溜溜转,定格在Sunny阴晴不显的脸上,乖巧将鸡皮撕走了。

 

助手碧珠跟嘉莉的手肘推来拱去,别有用意的眼神擦出火花,明晃晃地写着:我就说吧! 现在阿秋就像家养小狗,指东不敢打西。

 

高秋身世坎坷,家中贫穷,童年难以分到一口吃的,被送去锺磊舍半寄养,做事特别勤快不敢怠慢,直到深刻扎根才不再患得患失。他虽偶尔顽皮但其实是三师兄妹中最服管的,也最索求安全感,现在长得「牛龟」咁大只,拳馆长辈自是不再面提耳命了,现在忽然天降一个「大内总管」,很难不看出高秋表面微嗔,但内心有多窃喜。

 

鱼蛋妹辣评他就是「M底」(被虐狂),被碧珠惊讶摀嘴,说小女孩懂太多了,然后点头贊同。

 

Sunny对高秋的全方位训练计划钜细无遗,名义上高秋还是他「师傅」,实际上Sunny已化身「人生导师」。出院翌日,高秋还戴着颈箍便被带到港岛的营养师跟前,做了各样检查跟问卷,量身订製少油少糖的饮食计划,务求每一丝肌肉在关键时刻都能发挥力量。

 

漫长检查后,年长者带他到高级餐厅望着维港吃Brunch,说是老地方。老地方便容易碰到熟人,高秋正在狼吞虎嚥、彷彿在吃「最后的午餐」,一位短发、穿亮色套装的美人走来,对Sunny指指手机似乎责怪他联络不上。Sunny偕女人到门外,玻璃窗如实反映二人互动。女人喋喋不休,从公事包拎出文件,Sunny没接,她又无奈地戳他肩膀,看上去不是一般的亲暱。

 

高秋啜着Latte,猜测他们是什麽关係? 前女友吗?

如果正在交往,东哥不可能抛下她去澳门避世吧?

 

许是探究的视线太炽热,女人越过东哥的肩膀远远锁定高秋。高秋被逮到,只好尴尬地平举五指打招呼,她回以生硬微笑,侧过身又瞪着东哥开始了新一轮的数落,最后二人都拎出手机,猜测东哥被迫交出了新号码,她才满意离开,临走前还指指对方,似乎是「你最好别再玩失踪」的意思。

 

高秋看毕一齣默剧。东哥回来后交代了句「旧同事」,剩下的丰盈餐点一口没碰,连之前答应带他去吃Gelato也忘了。

 

回程船上,高秋舐着雀巢雪糕的木匙,在栏杆找到头发蓬乱的伙伴,正化身一团抑鬱的云。

大男孩不太懂怎麽安慰人,扭捏半天问他吃不吃雪糕?

 

Sunny蒙灰的眼神逐渐变得澄澈,摇头。

 

高秋提议,「咁返去我再请你食Gelato。」(那回去我再请你吃Gelato)

 

「你唔食得高糖嘢喇。」(你不能吃高糖的东西了) Sunny温柔地说。

 

「我睇住你食咪得囉。」(我看着你吃就行啦)

 

「我都唔食。我哋一条Team,大家一齐挨会易啲坚持。」(我也不吃。我们是同一个团队,大家一起熬会易点坚持)

 

「你唔驶同我一齐受苦㗎喎,我搞得掂!」(你不用跟我一起吃苦的啊,我受得住!) 高秋信誓旦旦。

 

Sunny笑了,「比起以前,咁算得係咩苦。」(比起以前,这算是什麽苦)

 

他远眺愈缩愈小的港岛,褪色的苦涩随海浪翻滚,时而掀上心头,不知该责怪自己胆小还是庆幸逃避及时。

 

高秋此时特别有眼力见,沉默地陪他看海。

 

4.

清淡得令人想去舔薯片袋的饮食大计中,惟一值得期待的是Sunny自製的蛋白粉果昔,他还会花心思一大早去街市採购新鲜水果来製作。

 

但是每天喝两杯同样的浓稠饮料终究会吃不消,隔了半个月,高秋从兴高采烈到听见果汁机摩打声都会生理性反胃。

 

五百毫升、黏糊糊的果昔「哐」一声搁上桌面,又黄又绿恍如呕吐物。

绿的肯定是牛油果,黄色的是...?

 

「芒果。」东哥看穿他的心思。

 

「嘅...我唔係好惯食芒果...」(嘅...我不是很习惯吃芒果...) 高秋试图挣扎。

 

Sunny懊恼半秒,脑中搜索高秋的过敏源,以为自己不小心看漏眼,「你过敏?」

 

「唔係...即係我唔太钟...」(不是...即是我不太喜...)

 

连虚弱的「意」字都没说完,就给东哥用力插饮管的「噗!!」巨响盖过了。

 

「我理得你钟唔钟意。」(我管你喜不喜欢)

东哥微笑可掬,留下高秋欲哭无泪,一口一顿地饮。

 

鱼蛋妹幸灾乐祸,拍拍高秋肩膀,一锤定音,「M底。」

 

5.

口腹之慾被剥削,高秋叫苦连天;体能训练,他从无怨言。

 

钟磊乐见前执行董事愿意像抓小鸡般系统式训练徒弟,特意腾出地下室,改建成训练室,摆了擂台在中央,让他们大展拳脚,即使深宵加练都不会打扰他人。

 

Sunny迅速拍板,添置了高秋需要的所有高科技健身器材,说他以往只是盲练拳法,其实肌肉量、肺活量、灵活度、动态视力跟稳定性也很重要,必须逐点调整。三指厚的分析报告看得高秋头昏脑胀,决定摒弃思考,跟着狂练就对了。

 

周六是东哥指定的「耍废日」,但高秋心实,害怕漏掉一天训练会落后进度,晨早避开众人视线,偷偷溜进训练室。

 

刚做完热身,东哥便抱着手臂斜倚在门口。高秋脑内警铃大作,结巴解释自己闲不住、关节僵硬来放松一下,边说话边极速举哑铃,怕有人跟他抢似的。

 

Sunny 无奈,「我讲过肌肉纤维撕裂咗要时间恢復係咪?」(我有没讲过肌肉纤维撕裂了要时间恢復?)

 

「係...係嘅。」高秋的眼神全餵在地板上,心虚得像乱翻垃圾桶的小狗。

 

Sunny递上水樽,高秋僵在原地,双手握樽,低头将饮管吸得呼噜作响。

 

「咁得闲,我哋出去行下。」(那麽闲,我们出去走走)

 

高秋化身Sunny的小尾巴,看着他转头哔哔啵啵对电子门锁输入指令,「我改咗密码。」

 

「新密码係咩?」高秋拎出手机打算记下。

 

Sunny 看向他,一脸莞尔,「比得你知,我就唔驶改啦。」(能给你知道,我便不用改啦)

 

6.

迈入春季,大雾潮湿,两人散步几圈已浑身黏腻,决定去大商场蹭冷气看场戏。

 

最近的场次是催泪的台湾爱情片。高秋看到亲热情节,尴尬得扭来扭去,快将仿皮把手搆碎,在昏暗光线下偷瞧东哥,却见他在闭目,呼吸均衡彷似睡熟了。

 

完场后,高秋还在抹泪擤鼻涕,对比刚补眠的Sunny,瞳孔清亮得一条红血丝都没有。

 

「你唔啱睇爱情片呀?」(你不惯看爱情片呀?)

高秋获准吃小包爆谷,一直抱着嗑,每颗都要珍惜地嚼30秒。

 

「唔係,只係觉得太理想化,同现实差好远。」

 

高秋忆起那位美女姐姐,看上去干练又大气,跟东哥的气场超级搭,他俩如果是情侣才算得上理想化吧,像拍剧一样。

 

脑子混沌,他没过滤就将真实想法脱口而出了,急忙道歉说自己不是想刺探私隐。

 

东哥一如既往温和,「我哋无拍拖,係好好嘅朋友。」(我们没有在一起,只是好好的朋友)

 

既然戳破缺口,高秋的八卦之心藏不住了,「东哥咁叻,实俾好多靓女追啦?」(东哥那麽厉害,一定被很多美女倒追了?)

 

「有就有,不过我无办法回应佢哋。」(有是有,但我无法回应她们)

 

预感快要触及男人避世的核心原因,高秋耳都尖了,将爆谷按在唇上挣扎半秒,决定追问,「点解嘅?」(为什麽?)

 

Sunny 拧头看高秋,专注地凝视,似乎在思量这单纯的男孩能否承受接下来的冲撃,又觉光明正大、无谓掩藏。

 

「因为我係Gay.」

 

高秋呼吸一塞,差点噎着,用拳头狂搥胸口才咽下爆谷,狂饮几啖汽水顺气。

 

「洗唔洗咁惊?」(有没那麽害怕?)

Sunny 苦笑。

 

东哥确实比高秋认识的所有男人都自律、斯文又「姿整」,出门前涂发蜡都要搞半个钟,一点都不麻甩且从不撩女仔。虽然是刻板印象,但这样看来⋯其实不算意外?

 

高秋挺起胸膛,「我无惊过!!」(我没怕过!)

 

Sunny看他如此坚决地表明立场,就差举起三指立誓,忍俊不禁笑了,罕见的欢快笑声惹得高秋也傻傻地跟着嘿嘿嘿嘿。

 

「咁你嚟练拳嘅原因都係同阿雪差唔多?」(那你来练拳的原因也是跟阿雪差不多?)

阿雪是因为四眼龟男友移情别恋师姐,又打不过她才学拳的,幸好现在两位女孩冰释前嫌,Friend过打Brand。

 

这次东哥沉默得有点久,双手插袋漫无目的地浏览商场装饰。高秋惊觉越界了,超想掴自己一巴,急忙扯一个新话题转移注意力。

 

「如果你唔想...」

 

「因为我同老细表白,佢唔小心将我推咗落楼,我脑出血喺医院昏迷咗两个月先醒返,决定重新生活。」

(因为我跟老闆表白,他不小心将我推了下楼,我脑出血在医院昏迷了两个月才醒来,决定重新生活)

 

高秋都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将汽水饮入气管的。

 

7.

现实比电影荒诞好几倍,高秋只懂痴呆地张着嘴,狂抹衣服上的汙渍。

 

看高秋这次真被吓到了,Sunny不知怎的愧疚又有点暗爽。他这狗血的单恋故事可比大街小巷中传过的好几个版本更刺激更凄凉,简直到达玄幻的地步。

 

但他万估不到高秋瞬间相信了,还意想天开,「咁我可唔可以蒙面去打柒佢?」

 

「无问题,叫Sylvia、即係果个靓女姐姐,帮你潜入去就得。」Sunny 放任畅想,被那滑稽画面逗乐了。

 

「你放心啦,我会笠住佢个头,等佢认唔出我。我仲可以抆佢隻尾指比你留念,定你想要中指?」

(你放心吧,我会蒙住他的头,让他认不出我。我还可以拔他的尾指给你留念,还是你想要中指?)

 

Sunny勾起唇角,轻叹口气,盯着远处缓缓地说,「唔驶啦,我咩都唔想要。」(不用了,我什麽都不想要)

 

「关于呢个人嘅一切,我都唔想要。」(关于这个人的一切,我什麽都不想要)

 

高秋知道他是从心而发。

 

8.

Sunny的故事后劲太大了,单单两句便叫人挠心挠肺,让高秋在床上滚来滚去。

作为行动派的他根本耐不住,按亮手机搜寻游日东三字,结果新闻喷井式出现。

 

原来东哥的老闆叫高长胜。

 

好俗的名字。高秋咂嘴。

将前文后理极速理顺,男孩发现东哥除了当高长胜的得力右臂、表白不成在鬼门关走了一趟之外,还替这卑鄙的资本家坐过牢。人怎能掏空自己、死心塌地到这地步?

 

高秋从未拍过拖,既好奇这种撕心裂肺又执迷的爱,又觉不是味儿。两指拼命放大模糊的照片,在每格低像素中诋毁无良老闆的长相,顺便赞扬东哥有多潇洒靓仔,二人怎麽硬凑都不衬。

 

一通乱挖,挖到凌晨两点,高秋撇撇嘴,甫搁下手机,准备入睡,又翻身搜寻游日东的年龄跟年轻样貌。

 

原来东哥大自己九岁,真是保养得宜啊,Google图片库一张张意气风发的照片袭来⋯哇,东哥没鬍子的样子更帅了,轮廓分明,高长胜那没头发的怎配得上?

 

高秋生气地啪一声反转手机,专心坠入梦乡,过不了三分钟,他又想到:诶?不是,东哥厨艺怎麽这麽好的?⋯

 

翌早,当Sunny将麦皮跟水煮蛋搁到高秋面前时,发现他的黑眼圈都变车轮了。

「你唔舒服?」

 

高秋不敢照实回答是他的心不舒服。

 

9.

原以为此事就此翻篇,但命运不会轻易放过「荼毒」男孩的机会。

 

高秋有个怪癖,愈累愈性致高涨,彷若精神急于补偿肉体的疲累,想获得实质性释放。

 

被东哥的市场营销学、录影带分析外加器械训练折磨了五天,高秋颤着腿把自己抛进床,手拎着一卷纸巾。

 

舒适灯光、温度 Checked,高秋浏览某Pub网站,直扑欧美大波大萝(大胸大屁股) 姐姐们的怀抱,但刷了几十个封面都提不起兴趣,小兄弟疲软。

 

高秋不死心打开了其中一个,那做作的咿咿呀呀只觉吵耳。他心浮气躁,胡乱拨来拨去,被日本视频截图吸引了,按进去是一位斯文的胡子男社畜在跟女下属温柔地做,有点像那谁,高秋竟看得津津有味。

 

片中途又走进另一壮健男,一上床不是在摸女主,而是在搓社畜的胸?这意外发展把高秋整不会了⋯这、哦原来是这样的3P啊⋯⋯

 

看着那轻微熟悉的脸庞绯红,随着愈来愈大的裸肤度和爱抚沙哑地呻吟,高秋竟半勃起来⋯不对劲,这很不对劲,但他视线挪不开⋯

 

接着壮男帮社畜做扩张、女生帮他口,夹在中间的人柔韧地挺腰,竟显露出腹肌,高秋硬到前液都洇出来了⋯

 

原来男跟男的是这样做的啊。好奇宝宝受到新世界的冲击⋯还冲到停不下手。

 

当壮男正式插入社畜那一秒,高秋已经坚持不住攀过了高峰,差点来不及用厕纸裏好。

 

呼⋯嗄⋯好爽⋯

高秋享受着馀韵,大口喘气。

 

呼⋯但他刚才是不是幻视了那谁?

 

高秋忽然被惊慌擒获,心脏紧得像要爆炸。

待心跳减缓又安慰自己,不用怕,根本没人知道,嗯。

 

他躺了一会,还是躁热难耐,有蚂蚁在咬。还不够,以他愈发充沛的体力一晚至少要冲三发。

 

于是他严厉训示自己:不能再重蹈复辙了,幻想东哥做爱的样子打飞机实在太、太奇怪了⋯

 

下一刹,他发现自己真的很叛逆,竟大胆地输入搜寻「打拳、胡子、Gay跟熟龄」等关键字。

 

10.

打了几天既新鲜又极爽的飞机,差点连脑浆都射出来。后遗症是脚步虚浮,不敢直视东哥的脸。

 

高秋近来经常云游太虚,迫得Sunny 要打响指招魂。魂是归位了,就是不敢对上眼。

「做咩失哂魂?做咗亏心事?」(搞什麽失了魂?做了亏心事?)

 

「嗄!?我无呀!」高秋真诚演绎作贼心虚。

 

「坦白从宽。」

 

不!他是绝对绝对不可能透露脑内的黄色废料的,尤其刚才看东哥太热脱得只剩背心喝水时,那水渍渗透布料令胸沟更明显那一幕,更是新添一桩素材,挥之不去⋯

 

「快啲讲。」(快点说)

东哥竖起眉头,让高秋心跳漏一拍,嘴抿得更紧。

 

「你偷食咗啲咩?」(你偷吃了什麽?)

Sunny 料定他也只能从饮食犯戒。

 

「嗄?哦,食多咗香蕉、两条香蕉⋯」高秋顺着下台阶爆冲,胡说八道。

思及「香蕉」的特别喻意,他像被泼油彩般从脸红到后脖。

那他确实看男演员们互「吃」了好多次。

 

Sunny 瞄一眼生果盘,不再纠结,「蕉就算啦,唔驶吓到震哂咁,快啲热身。」

(蕉就算了,不用吓到震,快点热身)

 

高秋拍拍脸颊,认真热身。

Sunny 的手机罕有地响起,吓了两人一跳。自从来了拳馆,他的手机就像摆设,从没来电。

 

Sunny谨慎地看那陌生号码,心中了然,跟高秋说可能是广告,便走出训练室了。

 

十五分钟后东哥还没回,高秋有种不详预感,跑到拳馆正门,正巧撞见东哥从豪华宾士步出,脸色憔悴。

 

车开走了,后座是高秋绝不会认错的鲁蛋头!

 

高秋不知为何忽然上头,粗暴地喝:「果个係咪高长胜!?喂!高长胜你咪走!」(那个是不是高长胜!喂! 高长胜你别走!)

 

「係又点?」(是又怎样?) Sunny单手按紧高秋肩膀,对他的激昂怒意莫名奇妙。

 

「我打柒佢!!」

 

「你想留案底?」Sunny冷静地问。

他明白高秋替自己不忿,但区区五个月的师徒/好友关係,青年不值得为了自己去揍陌生人,烙下人生汙点。

 

高秋彷似遇上宿敌,出气多入气少,胸膛急促起伏,紧咬着牙,还没褪去暴怒⋯

 

「我无事,你唔驶咁嬲,多谢你帮我出头。」(我没事,你不用那麽生气,多谢你替我出头)

 

东哥的柔声安抚一向很好使,随着他的指示调整呼吸⋯高秋瞬间好受多了。现在火焰不烧心,却烧上眼眶,眼圈红红的好委屈。

 

眼睛又烫又湿,让他再次羞耻地逃避东哥关心的目光。

 

他嘴笨,不知怎麽表达—我很想保护你,即使我知道你不需要,因为你比我厉害多了。

 

Sunny不懂他的酸涩心情,拍拍厚实的背,像在哄小朋友,「嚟,我帮你打香蕉果昔,你钟意香蕉係咪?」

(来,我帮你打香蕉果昔,你喜欢香蕉是吗?)

 

10.

高秋详细深刻地分析了自己的心情...分析不通,打去谘询师姐孙雅云。

 

他对师姐向来无所不谈,将烦恼倾盘而出,连深宵活动都隐晦地说了遍。

 

雅云认真听完,「咁你即係钟意咗佢啦。」(那你即是喜欢上他啦)

 

高秋连发三个嗄字气音。

他深知自己的脾性,倚赖性高,爱黏着年长的照顾者,就像拔不掉的牛皮糖。小时候还以为自己喜欢上师姐了,表白被拒后才发现那是玩家家。

 

「诶,我以为⋯钟意一个人係好开心嘅⋯Sweet Sweet,但係我依家成日都发神经,一时好嬲一时又好烦。」

(诶,我以为⋯喜欢一个人是很开心的⋯Sweet Sweet,但是我现在整天发神经,一时好生气一时又好烦)

 

「钟意就係发神经㗎啦,妒忌、患得患失、心烦都係正常嘅,代表你陷得好深。咁你见到佢笑果阵,係咪觉得好sweet呀?一切都抵返哂?」

(喜欢就是发神经的啦,妒忌、患得患失、心烦都是正常的,代表你陷得很深。那你见到他笑的时候,是否觉得好sweet呀?一切都值了?)

 

「係呀係呀。」高秋无法反驳。

近来东哥都很Emo,偶尔一笑对他来说简直是春暖花开,能让他振奋半天。

 

「但係你个情敌来头都唔细喎!」(但是你的情敌来头不少哦)

雅云狂按滑鼠,「人肉」引擎极速运作。

 

「咦?」高秋疑惑不已。他从未透露过暗恋对象,几时连情敌也暴露了?

 

「高长输呀嘛?」(高长输是吧?)

 

高秋又想笑又有点慌,「妳点知㗎?」

 

「你钟意Sunny单嘢,师母一早爆咗比我知啦,我等你同我讲咋嘛。」

(你喜欢Sunny这事,师母一早就爆了给我知啦,我等你跟我说而已)

 

「咦?哦哦⋯」高秋脸红耳赤。

原来师母的金睛火眼一早洞悉,那代表整个拳馆连牆缝都听上八卦了。十画都未有一撇就传开了,令他好忐忑。

 

「喂,我去香港帮你扔佢一袋蚱蜢,吓到佢尖叫,录比Sunny睇,等佢即刻Del咗佢电话,一了百了。」

(喂,我去香港帮你扔他一袋蚱蜢,吓到他尖叫,录给Sunny看,让他立刻删了他电话,一了百了)

 

回想他们仨童年时不知天高地厚,四处整蛊人,回去还被罚跪扭耳仔,高秋就咯咯笑起来。

 

「记得去返王婶个瓜田左边捉呀,又大隻又生猛,一定吓到条友标尿!」

(记得去王婶个瓜田左边捉呀,又大只又生猛,一定吓到那男的喷尿!)

 

「係右边呀!」一直偷听的陈伟斌大声纠正。

 

雅云翻个白眼,「你师兄都想倾几句。」就开了扩音。

 

「阿高师弟,请问你依家着紧长裤定短裤?再着短裤我係唔会同你进行任何对话嘅。」

(阿高师弟,请问你现在穿着长裤还是短裤?再穿短裤我是不会跟你进行任何对话的)

 

「痴线㗎,今日廿八度,梗係着短裤啦。」

(痴线吗?今日廿八度,当然穿短裤啦)

 

「你痴鸠线㗎!成日着住条粉色短裤仔咁低能,点追仔啊?你买返套踢死兔(Tuxedo)啦好无?」

(你痴鸠线的!整天穿着粉色短裤仔那麽弱智,怎追仔啊?你买套踢死兔啦好嘛?)

 

「我无钱⋯可唔可以借⋯」

(我没钱...可不可以借...)

 

「问你师姐。」

 

「我边有钱,你哋两条友都痴鸠线!」

 

「喂,仲记唔记得你细个劲百厌,差啲真係踢死鸡?」

(喂,还记得你小时候超顽皮,差点真的踢死鸡吗?)

 

他们恍如回到一条棉被三人衾、聊到天亮的光景,不知不觉就胡闹了几个钟⋯

 

高秋的手机掉在手边,迷糊转醒时,隐约记得他们最后的共识是众筹三百蚊去暗网僱个初级杀手潜入高长输办公室饮水机投毒。想到这里,他又笑到抖,将脸埋入枕头继续呼呼大睡。

 

12.

虽确认了心意,切忌轻举妄动。

高秋不够聪明,但他至少知道东哥是来疗伤的,不是来跟小年轻胡搞在一起的。

 

而且他近来情绪特别低沉,跟高长胜通话后总要缓老半天。

终于有晚,高秋在没开灯的训练室找到盘坐擂台上喝酒的Sunny.

 

看Sunny高耸的颧骨染上雾红,眼睛迷蒙,平时板正的坐姿塌了一半。高秋脑袋都要炸了,拼命捏拳抑压兴奋的心情。他怎麽能因为向来硬朗的东哥难得脆弱而更爱意澎湃?太扭曲了。

 

东哥眨眨眼看他,又喝了口啤酒。

 

「你无事嘛?」高秋细声问。

 

「有事。」

 

「高长胜想我接收佢资产冻结之前转出外国嘅钱,同Slyvia开新博贸。我拒绝咗。」

Sunny 不知道自己为何口没摭拦,也许因为他没任何倾诉对象,积压的情绪急需释放,而高秋已成为他最信任的人。

 

「佢想我出庭作证,还自己一个清白。」他不必看都知传媒说得多难听,将他们拨成一丘之貉。

 

高秋点点头。商业世界的波谲云诡他不瞭解,但是让东哥去当证人「煮死」高长胜他举双手贊成。

 

「咁你考虑成点?」

 

「唔知。」Sunny 满胃酒液,晃晃都难受,乾脆将玻璃瓶贴上脸降温。水珠滑过薰红的脸,流入恤衫领子,令高秋不觉吞嚥喉头。

 

「佢仲想我原谅佢。」

 

「点可以咁易放过佢㗎?」你可是差点就没命⋯还有可能变成植物人。

 

「我係放过自己。」东哥笑着说,嗓音搾出滴滴苦水。

 

高秋又被愠怒揪住神经。他好想东哥快乐,不希望他远走千里,但眼里心中还住着那个贱精,但他不知该怎麽做⋯

 

他伸手拎起剩一半的酒瓶,想着醉了就不必再难受了。

Sunny 却出奇敏捷地握着高秋的手腕,力度之大令年轻人一时挣脱不来。

 

「唔准饮,酒热量太高。」这时又恢復口齿伶俐。

 

「⋯⋯咁你都唔饮得,你话过我哋共同进退。」(那你也不能喝,你说过我们要共同进退)

 

「好。」

东哥跌跌撞撞,将酒瓶投进垃圾桶,抹抹脸,迫自己结束了半晚的颓废放纵 Scene.

 

13.

下一场拳赛的时间表出炉了,Sunny 将全副心神寄托在训练高秋身上,彷似这是他的「救命稻草」。

高秋每朝起床肌肉都酸痛得要裂开,仍甘之如饴,恨不得一天廿四小时都跟东哥待在一起;也渴望当上拳王,成为钟磊社的「生招牌」,拓展分店,三步拼两步尽快跟优秀的东哥并肩。

 

当人养成恋爱脑时,自我意识也会过剩。

高秋不知自己是否太注意东哥的动向,才会敏感地发现他也常紧盯自己不放。

 

又一个周六。

现在他们在课表之外的闲暇,不时会来训练室健身。(东哥说他有分寸,不再阻止他加练了,只是吩咐他不要受伤)

 

这晚高秋打反弹球,眼角余光又注意到炽热的视线。他稳住球偷瞥了一眼,证实猜测。

Sunny正在跑步机上看他。

目光交汇后,东哥的眼神难得鬼祟、一闪而过,彷彿无法控制自己。

 

这让高秋受宠若惊,产生一丝诡异的满足感。

虽然不想打破微妙的平衡,但高秋是完全藏不住心事的性子,跳下擂台,大步走向Sunny。

 

「你係咪成日Check住我有无偷懒?」(你整天在查我有没偷懒?)

他笑得开怀,直截了当地问。 

 

Sunny也跨出跑步机,以毛巾擦走脸上的一丝不安,轻微喘气,恢復松驰的站姿。

「唔係。」Sunny将自己捏回一贯内敛的形态,诚恳而温暖,「只不过你好似粉红色弹弹波。」

 

「嗄?」这意料之外的答案让高秋大脑当机,露出痴呆样,然后伪装气鼓鼓的,「你都学师兄咁笑我!」

 

「唔係...」Sunny以食指轻敲下巴,这是他思考时的小动作,最后耸了耸肩,决定直抒胸怀,「你好有...活力,好似有用唔完嘅力量,我唔係指你嘅Body...」

(你好有...活力,好像有用不完的力量,我不是指你的身体…)

 

Sunny朝高秋的方向伸手,彷彿握着火种、害怕烫伤肌理似的,谨慎地隔着一片稀薄的空气,悬在他的心脏之上。

「我嘅意思係呢度,有种纯粹嘅精神,心无旁骛,专注係你钟意嘅事上面,无论几辛苦都无谂过放弃,亦无计算得失。」

(我的意思是这里,有种纯粹的精神,心无旁骛,专注在你喜欢的事上面,无论多辛苦都没想过放弃,亦没计算得失)

 

「有时你对眼识发光咁。」

(有时你的眼像是会发光一样)

 

现在高秋的双眼也在闪烁绽光。

他知道东哥的感慨来自近日的负面情绪波动。平时只拍风景美食的新手机,现在被迫连上海的另一端,将他重新捲入尔虞我诈的漩涡,相比之下,更显这方平静天地珍贵,但能够吃到「附带红利」,高秋没理由拒绝。

 

「无论你最后有无赢到比赛,但你呢种力量係好特别嘅…我只係想你知道。」

 

Sunny也没准备忽然讲一个Speech,只想合理解释自己为何总追着高秋的身影看,而说出来的那刻他才发现无需修饰,这就是真相──年轻人的发射线能照亮阴暗的地方。

高秋脸红了,愉悦与高度自我意识融合,就像特调鸡尾油。他陶醉其中,脑子咕噜冒泡。

 

Sunny仍看着他,在说话间留下一个空隙、一个停顿,以防高秋想回应些什麽。

 

但高秋正陷入狂喜的呆滞。

东哥宽厚得能撑起天地的掌心离胸膛只有一寸,他好想将狂跳的心脏嵌入掌纹,试试他俩的脉膊能否同频共震。

心仪之人从未如此接近,高秋呼吸过载,当横膈膜和肋间肌肉收缩时,肺部膨胀,胸部随之扩张,就这样,深宵记到头痛的人体生物学,最后将他的胸脯贴上了Sunny的指头。

 

在那一刹,乾燥的指茧擦过热汗淋漓的肌肤,似有若无的一碰,在高秋脑内闪出啪滋火花。Sunny迅速移开手,敛下眼帘,指尖已沾上了湿润。

「啊,我…多谢哂。」

高秋从乾涩的喉咙挤出这句,思绪混乱,就觉胸肌绷紧、乳首挺立、腿内侧酸软。

 

「嗯,你继续练。」

Sunny又慢又长地呼气,镇定心神,走向洗脸盆,被扭掣冰到才发现温差巨大──他的手心滚烫,从虎口开始发红。

 

他自言自语,「...个波咁大。」

接着俯身泼冷水,没察觉高秋的视线一直黏着他热得不可思议的耳背。

 

14.

下周六,高秋来到安静的训练室,作贼心虚地走到跑步机旁,抚摸Sunny经常用的扶手。当然,它被空调吹凉了,不似他还记住深刻的掌纹。

高秋不爱用跑步机,他喜欢在外面跑步,绕着公园或者河边狂跑,吹拂新鲜的风,但Sunny显然更喜欢私隐度高的环境。

 

高秋咬着嘴脣,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却提起跑步机转了大约六十度,将它直面自己锻鍊的地方,然后包裹双手,开始打沙包。

 

Sunny大约十分钟后进来,用两秒钟注意到跑步机的新方向。他抬头看向高秋时,年轻人只是哼唧一声打招呼,仍在痛殴沙包。他强迫自己不要对视,儘管东哥的目光盈满坦率的问号。

片刻后,Sunny的疑惑化成微乎其微的微笑,走上跑步机。高秋拼命揮拳,吩咐自己不要看东哥,只是让东哥看他。

 

他们不对话,Sunny跑跑停停;而高秋在练举重、做伸展,然后做俯卧撑。

 

每当高秋从忙碌中抬头时,东哥几乎总是在看他。这种感觉很好,就像阳光洒落皮肤上,又暖又烫,就像他被称重、被测量——「很有力量」这是东哥的用词,彷彿他在仔细计算他从心绽放的能量。

 

Sunny跑毕,有条不紊地收拾,但当他转向门口时,犹豫了。

在Sunny静止不动的三秒,高秋的呼吸凝止,在一个俯卧撑和下一个之间保持着平板姿势。难挨的时刻结束了,Sunny向他走来。高秋如训练良好的狗狗般跪坐起来,焦躁等待。

 

Sunny一手拿着水瓶,另一隻手紧握拳头,但当他走进高秋的空间时,拳头慢慢松开,拍拍年轻人的肩膀。

 

「一阵见。」(待会见)

 Sunny说,声音柔和而自信,掩盖了他手中的迟疑。

 

「好。」 高秋舔了舔嘴脣。

 

Sunny慢慢收手,手指如云朵般轻轻地擦过了耳外侧,只有一刹,然后向高秋微笑,转身离开。

这只是一次意外且无意识的触碰,但奇怪地亲密,高秋仍跪在垫子上,放任颤慄贴着皮肤游走了很长一段时间。

 

15.

高秋喜欢东哥看着他锻鍊。

 

他的老二会犹如收到指令般在裤裏半硬着,柔软透气的布料只会令形状更明显。头几次他羞耻到爆炸,要去厕所速战速决。习以为常后,他甚至因为自己只是被注视便能完全勃起而满足,真是超级变态。果然,恋爱脑都是神经病。

 

他甚至暗中期待若东哥发现了会说些什麽,但一直都没发生。

 

这次,Sunny完成了目标里数后,直接走向正在仰卧起坐的高秋。高秋停止了動作,乖巧等待他发言。

 

Sunny清了清嗓子,也许有点紧张,「我觉得咁样几好。」 (我觉得这样蛮好)

 

「係啊,」 高秋表示同意,「我钟意同你一齐操。」(我喜欢跟你一起健身)

 

Sunny想友善地碰一碰高秋,向肩膀伸手,但是马上又缩回去。高秋脑袋空空,没时间思考,闪电般作出反应,在Sunny完全抽离前抓住他的手。

 

他们似有若无地交握,有点奇怪但感觉很舒适、很恰如其分。

 

「我哋一阵去睇戏?」(我们一会去看戏?) 高秋尽量稳住声线问。

Sunny低头看着他们的手,呆住了。

 

「好呀。」 他答应,紧紧地捏一捏高秋的手,就像每个上流人士都熟悉的商务性握手,然后轻柔地在高秋的指关节上摩擦大拇指。

他又抬起头,锁住眼神交流,「饭厅见。」

 

「嗯!」 高秋深呼吸。

Sunny离开了,着急得似落荒而逃;而高秋还要做很多仰卧起坐才能够冷静下来。

 

有什麽不一样了。

东哥看他的眼神跟初识时完全不一样,高秋知道自己没有在胡思乱想。

 

16.

临近比赛,各种身体指标都要转换成清晰的数字。

Sunny订下的耐力测试很简单也很困难。

 

「耐力係有底线嘅,我谂你明白呢点。」

(耐力是有底线的,我想你明白这点)

 

高秋点点头。

 

「你好大隻又灵活,有比常人高好多嘅耐力,」 Sunny说,「但係我想做嘅Test 每次只係关注一组肌肉,一项活动。」(但是我想做的测试每次只关注一组肌肉,一项活动)

 

他精明地看了高秋一眼,「要做几多个Push-up先可以令你无哂力?」

(要做多少个俯卧撑才先能令你力竭?)

 

「50?」 高秋撇撇嘴,不太确定。

 

「咁我哋试吓。」(那我们试试)

 

高秋像收到指令的机械人,二话不说做了5下。Sunny在身边蹲下,贴近的体温让人分心。

 

「再快啲。」(再快点)

 

高秋加快了一点:向下,向上;向下,向上,他的肌肉鼓起、集中发力。

时光流逝缓慢,Sunny跪行到腰间,但没有触碰到他。

 

「开始攰未?」(开始累了吗?)

 

「未。」 高秋盯住地板裂开的条纹,维持平均的呼吸节奏。

 

-10

Sunny的食指以专业的精确度按压高秋的脉搏点。

 

「你嘅心率仲未到百三,」 他问,「点先可以令你唞大气?」(怎样才可以令你大喘气?)

 

高秋无法控制自己脑海中闪现的画面: Sunny美丽又刚练的身体紧贴着他,把他压在瑜伽垫上,好看又骨感的大手慢慢地、一丝不苟地抚摸着自己裸露的皮肤...

 

-20

Sunny的手从高秋的手腕抽出来,按在渗汗的肩胛骨,让手掌停在那裏。

 

高秋还有馀兴扭头看向严肃的Sunny,骄傲地表示,「你可以再用力啲。」(你可以再用力点)

Sunny受到挑衅,扬了扬眉毛。

他站起来,以右脚单立,提起左腿跪在高秋背部中央,膝盖紧压,小腿贴得毫无空隙,脚掌前勾在腰侧,几乎將1/3的体重负托上去,维持了微妙的平衡。

 

高秋呼吸一窒,然后莫名其妙想笑,但他已没有了笑的馀裕。

-35

 

高秋开始筋疲力尽,腰身微塌,再挺起来。

 

「继续,」 Sunny轻声说,「直到你无办法再做多一下。」

 

-40

 

「我唔得喇...」 高秋对着虚空咆哮。

 

「你得。」 Sunny简单地说,「你嘅心率仲上升紧。」(你的心率还在上升)

 

-45

 

高秋的呼吸乱了,入气多出气少,热汗从太阳穴流到人中,滑过嘴唇,痒痒的。他开始大声喘息,但努力维持节奏。

 

「做得好。」 Sunny鼓励。

 

-50

他又开始数了。

 

高秋的肌肉很疼,正一寸寸撕裂,但仍在尽责、快速而坚定地泵出力量。Sunny半骑在背上,愈来愈沉,把他固定在适当的位置。

他讨厌汗水从脖子上流过,在地板滴答渲出湿圈,像下雨般浑身湿透;讨厌散发出来的热量,黏腻地辐射到Sunny的身上。他的心跳越来越快...

 

「你做得到。」

 

高秋咬紧牙关照做了。

手臂在疯狂颤抖,高秋从未如此清晰地触碰到体能的锋利边缘,但每次当他以为到达终点线,下一秒他又跨过了一次。

 

「你做得好好。」 Sunny温柔地说,声音近在耳边,穿透了痛苦的迷雾。

高秋紧闭双眼片刻,被一种说不出来的激动淹没。

 

「感受吓,高秋,感受吓你有几攰。」(感受一下,高秋,感受你有多累)

 

高秋意识到Sunny的呼吸也很急促,「乖,唔好停住。」(乖,先别停)

 

这句话像火一样在高秋湿漉漉的身上蔓延,令他肌肤发红。阴茎沉重地抵着运动裤,每次起伏,龟头都摩擦到微凉的布料。

 

-60

 

「当你攰到无办法继续嘅时候,」 Sunny低声说,「当你嘅身体衰竭果阵,你先投降。」

(当你累得没法再继续的时候,当你的身体衰竭的时候,你才投降)

 

「我——」 高秋倒吸了一口冷气,但他不知道该怎麽表达:我不能,或者我不会,或者我现在想投降,求你了,让我投降吧。

在完全崩坍的前一秒,他忽然天赋神力,迴光反照般迎来了新一轮的速度爆发,因为他极渴望延长与Sunny亲密相贴的时间,老天啊,多一秒也好。

 

-65

 

「你好快就要停低,你可以停,你已经超哂标准。」

(你很快便要停下来,你可以停,你已经远远超过了标准)

 

高秋脑中忍不住对这个想法大喊大叫,一半是抗议,一半是高兴。他的兴奋超过了疲惫,在火热的皮肤和累透的肌肉中嗡嗡作响。他知道东哥會明白自己的心境,这种超越极限的亢奋一定是从他身上一波一波地涌出来,像海浪般扑到东哥身上。

 

他想被看到,他想让东哥看到。

 

-70

 

「我唔得...」 高秋声嘶力竭,「我唔得,我要停...」 (我不行,我要停...)

但是他没有停下来,继续推着自己前进。

 

「嘘,你做得好好,」 Sunny的声线不再镇定,擔憂起来,「如果你想,你可以放弃。」

 

-73

 

「我...我唔得喇...」

高秋的喘气猛得要将自己抽离地面,然后他做到了,像被箭射中的猛虎般轰然倒在垫子上,翻过身来,用一只胳膊挡住双眼,耳膜蒙掉,胸膛随着呼吸而大幅度起伏,汗水顺着头发流淌...

 

他为自己与东哥的身体失去了联繫而暗自伤神,但东哥轻握住他的手,让他感到安心。

 

你做得很好,很好,高秋。我知道这很难,但你做到了。

 

「多谢你...」 高秋真诚地说,不知为何有点哽咽。

 

「嘘,无事嘅。」Sunny微笑,「我会陪住你。」

 

他俯下身,拂开高秋的浏海,眨眨眼睛,像哄孩子般在额上亲了一下,没意识到这动作有点幼稚。

但高秋的皮肤因此而刺痛,在Sunny再次抽离前,他冲动地向上伸手捧住Sunny的脸。

 

17.

「再锡我一次。」(再亲我一次) 高秋哀求,「求吓你。」

他完全没深思熟虑,就像他的身体在投降的同时,心也彻底投降了,没有馀力抑压洩洪般的情感。他屏住呼吸,紧张地盯着着Sunny的脸,有点后悔,担心他会露出一线噁心或抗拒,那他一定会当场死掉。

 

但东哥没有,他似乎只是震惊,然后眼神变得紧毅又滚烫,驱散了高秋焦虑的思绪。

 

Sunny向前靠了靠,很缓慢、试探性亲他的脸颊,嘴唇紧闭但比想像中更柔软,像弹性海棉。

只是一个如此纯情的吻,高秋的老二变得更热更疼,渴望被用力地抚摸。他呻吟着,扭动屁股,用力拉倒Sunny趴在他身上,大腿摩擦着年长者的大腿外侧,敞开欢迎的姿势,毫无廉耻,只是顺着动物本能行事。

 

「好嘈...」 (好吵...)

Sunny咕哝着,脸埋在高秋的脖子,嘴上嫌弃,但耳背通红。

 

Sunny的手顺从心意,肆无忌惮地滑过胸脯、紧绷的腹肌。当拇指擦过坚硬的乳头,高秋弓着背几乎嘶吼出来。

 

「好...就係咁...」 (好,就是这样...)高秋结结巴巴。

筋肉的疼痛和疲劳累积到极致,衍生了一种无尽的空虚,他被硬拗成一个等待被填满的慾望容器。他焦躁又敏感,Sunny的每一次抚摸都让他扭动,想得到更多。

 

「摸吓我...」 他再度恳求,把东哥的手沿腹股沟往下拉,给予他拒绝的时间,直到粗砺的指头挤进内裤边缘,Sunny仍没有抽手,吻了吻下颌。

 

高秋倒抽一口凉气,让激动得快要崩坏的感觉沿着肌理炸出一朵朵花火。Sunny拇指跟食指握成圈,缓慢而坚定地抚摸着他的下体。高秋浑身颤抖,快感在血管裏横冲轻撞。

这简直是美梦成真,他不知道生理或心理的快感哪个会先让他晕倒。

 

Sunny仍然冷静,几乎超然,好像高秋的身躯是一副令他特别感兴趣的受试体,但他低头看他的方式,骨感分明的手在身上游走的方式非常色情,流露出飢饿感。高秋不停地挺腰,即使腰酸得快要断了,还是追逐着蕈头顶入掌心的舒爽。

 

他好喜欢被看透、被瞭解的感觉。

 

高秋粗鲁地扒下了背心——它被汗水浸透成半透明,变成束缚的绳索。汗裹在身上被吹凉,晶莹发光,鼓胀得夸张的胸肌上两颗褐色乳尖在抖颤,争取存在感。

Sunny瞄了一眼,吞嚥喉头,从胸腔发出闷闷的声音。

 

高秋还迫不及待扯下濡湿的外裤与内裤,让陰莖猥琐地弹出来,湿润地挺立在空气中,又原始又邋遢,大刺刺地需要做爱,需要被抚慰。

Sunny加入了一只手,掌心发热,汗液溼滑,挤压着怒勃的柱體,拇指和食指夹缝的茧增加了摩擦力,高秋必须紧咬手腕才不致尖叫出声。

 

他娴熟地套弄,包皮随着每次的活塞动作被轻拽开来,露出通红肿胀的龟头,其上的直线小缝微张,溢出黏滑微膻的情液,汇成珠滴,湿透阴毛。

 

高秋可怜地呜咽,啊啊地叫,胡乱蹭动,快要窒息。

他的根部酸涨,囊丸沉甸甸像硬实的石头,期盼着释放。

 

他像被焚烧,快被肺部挤压出来的呼息灼伤。

东哥只是握住一处,却把他从内到外每寸都点燃了,光彩溢目。

 

Sunny难以抵抗,侧头去舐高秋脖子上抽搐的青筋,舌尖濕滑,像蠕動的海床,这比吻在嘴唇上更性感,喘息喷在耳廓,酥麻感从背脊像震央扩散开来。

 

一种叹息传来,那是Sunny罕见的、失去控制的声音,高秋觉得再多听一下都要碎掉了,他发誓要将这沙哑的声音永远储存在记忆中。

 

临近尾声,Sunny更卖力撸动着性器,频频摩擦大开的马眼,高速揉搓根部,不时用指甲轻刮明显的筋脉,让整条鸡巴肿胀得不可思议。

高秋是个只要被喜欢的人稍为善待就窃喜不已的人,如今被爱怜地照顾全身,他心尖狂颤,理智被丢到九宵云外,已经爽到脚趾都蜷紧了。

痠麻快感如涟漪,猛挠绷紧的神经...下一秒高秋翻出白眼,咆哮着到达了极乐!

被擠出了最後一滴濃郁的菁華,他汙糟邋遢,手脚舒张,收缩得线条更明显的下腹溅满了白濁。

 

Sunny满脸通红,锁骨渲染一片动人心弦的粉色。他晾着手不知所措,敛下眼帘,平服不惶多让的呼吸,用衣摆擦乾淨,假装很忙碌。

高秋还沉浸在馀韵,勉强撑起上半身,惊喜地发现东哥也同样性奋,他伸手轻盖在帐篷上。

 

「我都...可以帮你...」他脑袋都糊了,虽然隔着一层布料,仍害羞得不敢握住硬热的阳物,手掌弯成兜状,掌根轻压在鼓包顶端...

被触碰的Sunny如梦初醒,没有细想便拨开高秋越矩的手。

 

高秋吓了一大跳,忽然弹起来摆出「土下座」的道歉姿态,喋喋不休,「对唔住,东哥,我、我无谂过...」(对不起,东哥,我、我没想过...)

 

他根本没组织好语言,平时不灵光的脑袋在高潮后更迟缓,语无伦次。

 

Sunny微蹙眉头,将理智拼凑起来,试图打圆场,「我明,年轻人有时冲动...」

 

他在试图以年少轻狂当藉口粉饰太平,这很无耻,但谁能怪他呢? 他现在也六神无主。

 

「唔係! 唔係因为冲动!」

「係因为我钟意你,东哥! 我钟意你!!」

 

高秋打断Sunny的话,义无反顾地表白。他前半生都在逃避,现在他决定不再退缩了,他要拥抱惊涛骇浪,无论如何也要坦露最真实的感觉。

 

Sunny哑口无言,被年轻人一往无前、直率的爱冲撃得晕头转向,手握了又松,松了又紧,心潮澎湃,却憋不出一句话。

 

等了好久都没等到回应的高秋,鼻头泛酸,眼泪在下眼眶晃荡,低头紧盯着地板,费尽全力才能让泪不掉下来,可是一出口就发出丢脸的泣音,「如果你...唔钟意我...」

他想装得成熟得体,但不知道麽扮大方,如果东哥不喜欢他,他只会伤心到死,嚎啕大哭,变回幼稚园生。

 

Sunny听到他浸湿的嗓子便受不了了。

年轻人如此敞开心扉,他也不能当卑劣的大人,拼命闪躲。

 

「我...我唔可以否认我都俾你吸引...你係我见过最乾淨嘅人...」

(我...我不能否认我也被你吸引,你是我见过最乾淨的人...)

 

高秋以快得扭伤脖子的速度抬头,脸上写满不敢置信与狂喜。

 

「但係我未准备好同任何人发展一段亲密关係,我无信心...」

(但是我没准备好与任何人发展一段亲密关係,我没信心...)

 

「我唔知道自己可以俾到啲咩你,可能我哋嘅付出根本唔对等。」

(我不知道自己可以给你什麽,可能我们的付出根本不对等)

 

「唔紧要!」高秋脱口而出。

 

他举起单手制止高秋过早答应他没有准备好承受的一切,让他先听自己说完。

Sunny眼眶微红,似乎深陷挣扎,硬要把自己从阴霾的过去中撕扯出来,血肉模糊但仍艱难又勇敢地掏心掏肺。

 

「咁样讲好卑鄙,但係我俾唔到任何長遠承诺你,甚至都唔算係爱情。」

(这样说很卑鄙,但是我无法给你任何長遠承诺,甚至都不算是爱情)

 

「我唔知我依家剩低啲咩,但係我应承你,无论剩低啲咩我都尽量俾哂你,你...想唔想要?」

(我不知我现在剩下什麽,但是我应承你,无论剩下什麽我都尽量给你,你...想不想要?)

 

高秋一秒都没停顿,叠着他的话尾就要开口,Sunny却迅速摀住他的嘴,「你谂清楚先。」

高秋静了半晌,假裝苦思,眼睛骨碌碌转,疯狂地发出唔唔唔,示意他考虑清楚了,可以松手了。

 

Sunny犹豫地挪开手。

 

高秋眼睛闪闪发光,无形的尾巴狂摇,「我要!!东哥,我想要!!」

他表现得那麽坚定,同时又天真得可怕。

 

Sunny紧揪的情绪一下子松懈,胸膛彷彿被糖水灌满般变得又甜又饱满,被粉色弹弹球正中红心。

「嗯。」他难得羞涩地应和。

 

Sunny伸手,本想拉高秋起来,没料到他却将下巴搁在张开的掌心,仰头傻傻地笑。

 

「你係狗仔嚟㗎...?」(你是狗来的吗?) Sunny忍不住失笑。

 

「我依家有主人喇。」(我现在有主人了) 高秋眯起双眼。

 

Sunny羞愧得不敢承认,但听到这句之后,他下身硬得变棒球棍,可以跟狗玩接球。

 

 

待续?

Notes:

如果有人想看我继续写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