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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racte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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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anguage:
中文-普通话 國語
Stats:
Published:
2025-05-02
Completed:
2025-06-24
Words:
21,905
Chapters:
7/7
Comments:
29
Kudos:
103
Bookmarks:
14
Hits:
1,613

【夏以昼x你】水晶鞋

Summary:

【已完结】你是灰姑娘,恶毒的继母带来了一个恶毒的……继兄?

灰姑娘你x阴湿恶毒继兄夏以昼🍎

意图建设一点萌萌的童话au。⚠️怕蛇慎入⚠️

Chapter Text

扫帚的尖端扫过木地板的缝隙,从穗子里滚出一团灰扑扑的小东西,你眼疾手快地把它捞起来。

“你怎么跑到这来了,我还想着一会儿去阁楼找你玩。”它头上沾着结成絮的灰团,你轻轻吹掉。

毛绒绒的小老鼠没理会这一阵风,在你面前着急地比划,站得笔直,两只小爪子拼命往身体两侧延伸。

“她的蛇?”你面露难色。

你把小老鼠藏在头巾的褶皱里,刚要安抚它别怕,脚边突然窜出一道残影。

你本能地尖叫起来,扫帚“砰”地砸在地上,脚腕处缠上一阵冰凉。一瞬间背上汗毛倒竖,心跳骤然快起来。

蛇直视着你,眼里透露着得逞的喜悦,张开口向你展示它闪着寒光的毒牙。

下一秒,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便卡住了蛇的七寸。它灰色的分叉舌头一下长长地往外探,两个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手的主人动作干脆利落,上下一扯,蛇便松开了缠住你脚腕的尾巴。

你眼睁睁看着他像扔垃圾一样把蛇随手甩到屋外去。灰绿色的蝰蛇在地上抽搐了两下,留下两句嘶嘶的咒骂,歪歪扭扭地爬走了。

“没事吧?有伤到吗?”收回眼神,撞进一双关切的紫橙色眸子。

慌乱的心跳逐渐平息。

是你的继兄,夏以昼。

母亲去世后,父亲又娶了恶毒的继母,还带着一个和她一样恶毒的继兄。父亲也去世后,你身上的绫罗绸缎都换成了粗布衣裳,精心布置的房间也让给了这个所谓的哥哥,每日与你作伴的就只有阁楼里几只活泼的小老鼠和角落里各种清洁工具。

每天都是一副粗使打扮,衣裳总是沾着污渍和灰尘。继母不屑地剜了你一眼,从此连名字都失去,她只叫你灰姑娘。

夏以昼俯下身,像要检查你被蛇缠过的脚踝。小腿微麻的知觉让你猜测那里应该有一圈红痕。你弯腰捡起扫把,挥手挡开他靠近的手,俯视着他,就像你才是这个家的上位者。

你开口,语气里是藏不住的嫌恶,“少假惺惺了,有这个力气还不如让你妈管好她的杂碎。”

少年站起身,下撇的嘴角,微蹙的眉心,写满了愧疚和落寞。

你眯起眼恨这天的阳光太好,他又太高大,你的影子也遮不住金色的日光为他镶边。好像他不是个恶毒的继兄,而是个神圣的赎罪者。

“让开,我要去打扫别的房间了。”你冷冰冰地说。

“母亲的房间我打扫过了,还有厨房也是。她傍晚才回来,你……想做点什么都可以。”他语气柔和,人倒是岿然不动,一步也不挪。

储物间的空间不大,倒像是他把你圈在屋里似的。

每天打扫时,其实大部分该你收拾的地方早就干净得不行,夏以昼的房间你一直气得不想进,他也没投诉过。比起打扫,不如说是做戏给继母看。她不是要家有多整洁,只是看你受苦就心里舒坦,支使你做这做那,便觉得自己手握着权柄。

你不是没猜测过世界上是否真有仙女教母,在深夜把这些活计都干得利落,直到小老鼠向你比划的一个深夜出没的高大幽灵。你也曾经存着一点小小的感激入睡,却总是在第二天发现继母的折腾变本加厉。

今早继母要出门参加茶会,你捧着比你人还高的一摞衣服,紧跟在她身后收拾。等她把百十来件臃肿的礼裙试了个遍,又高傲地指使你把第一条找出来。

粗布衣裳沁了汗,磨得你背上、关节都隐隐擦痛,却只能连声应是,在雪堆似的衬裙里认命地翻找。等她出了门你把衣服挂回去,只觉得胳膊酸得抬不起来。

储物间这种肮脏的地方,她如珠似宝的儿子自然不可能有钥匙。你拾起扫帚来到你劳作的最后一站,今天真是个难得的休息日。

如果不是现在夏以昼站在你面前的话。

你忍不住出言讥讽,“少爷,有什么想做的?如果您没别的吩咐,我现在要……”

“有。”他虎口虚握住你的手腕,“我有想跟你一起做的事。”

阳光透过木质的小圆窗晒在背上,被汗煞得刺痛的皮肤也像被温柔地拂过,玻璃闪射的彩色光晕让你不自觉眨了眼睛。一定是天气,你此刻竟不想挣开。一定是天气。

见你没有反抗的意思,他终于嘴角上扬,向外迈开步子。手掌炙热的皮肤若即若离地贴着你的手腕,你没来由地觉得紧张。

“到了。”他推开房门,是他的房间。

或者说,是你的。

房间的一切陈设竟然还和你离开之前一模一样,只多了一个小柜子。透过玻璃,他的个人物品挤挤挨挨地放在这个小柜子里,有些盒子的边缘都挤得些许变形。

他从衣柜里双手捧出一个精心包好的礼物盒,精致的包装纸被氧化得有些许褪色,想来已经放了很久。

“给我的?”你没伸手接。

“嗯。打开看看?”他眉梢带着笑意,欢喜从眼睛里跑出来。

你小心翼翼地拆着包装纸,脑海里却总是他刚才眼睛亮亮的神情。他住在城堡最漂亮的房子里,窗外望出去便是缤纷的花园和青翠的原野。你在花园里灰头土脸地翻地修剪时,却从没看到露台上他露出这样的神色。

后来你在阁楼的旧童话书里看到一幅插画,和他倚着栏杆时有着一样的表情。那是一个美丽的少年,为了拯救心爱的公主,不得不拥有一颗破碎的心。

仔细地剥开包了几层的外皮,绿色绸子的细碎反光让你心跳加速。

等不及再拆完,你捧着它展开,是你曾经最喜欢的一条绿裙子。样式不算华丽,剪裁却很有巧思,裙摆的轻纱和胸前拟真的雏菊,不穿厚重的礼服也一样出彩。

最重要的是,这是你母亲生前送给你的。

“你在哪找到的!”你的声音藏不住惊喜。

“不是找到的。”他笑着摇摇头,“我记着样子,找人定制的。”

你原先那条裙子,早就随着其他你的东西被继母一把火烧了。即使你哭求着她留下,哪怕只有这一件也好,她却只是轻蔑地又添一把柴。

你上身比划了一下,长度也合适。若是你原先那条裙子,应该早就小了。雏菊的样子和后背的系带都和原先的有细微的分别,但也八九不离十。若是你自己去做,也很难做得这么像。

回过头,夏以昼已经走到门边。

“你要去哪?”你指节攥着裙子,第一次关心起了他的行程。

“哪也不去。”他笑着去拉门把手,“快穿上试试,我就在门外等你。”

门发出砰地轻响。

你捧着裙子蹲坐在地上,看它在角度的变换中像一条河流那样闪烁。你也曾经在花园里旋舞着裙摆,甜甜地追在他身后叫哥哥,好像永远不会被悲伤找到。

小老鼠从褶皱里跳出来,在你眼前一鼠分饰两角,把你和夏以昼交接礼物的过程演得浮夸又滑稽。

你边笑边戳它灰粉色的鼻头,“送一条裙子你就把他当好人了,墙头草。”

它胡子气得笔直,指指门外,又点点你,在脸上比划了一个大大的微笑。

你伸手解着头巾,“我因为他笑得很开心?你在我头顶上呢,在哪看见的。”

灰蓝色的方帕被你笑着盖在小老鼠的头顶,等它费尽力气掀开头巾的一角,你已经换好了裙子,女使的衣服被你随意地堆在旁边。你左右轻扯了下裙摆,一切如意。不知道他怎么知晓你的尺码,竟订得这么合身。

你招呼惊喜地围着你绕圈的小老鼠帮你搞定复杂的系带。木门传来笃笃的轻响,穿过门的声音显得发闷,“还好吗?”

“马上就好。”你拆开为了干活方便盘起的头发,随意地抓弄两下。完成工作的小老鼠把方巾拖到衣服堆上,只在暗中露出两只小眼睛。

你打开门,夏以昼背对的身影也莫名透露出焦急。

“进来吧。”你笑着行了一个略显浮夸的屈膝礼。

父亲去世后,能去宴会的场合你从没有合适的衣服,早就快把贵族小姐的那一套忘光。

“好看吗?”你低头看看自己的裙摆,用手拨弄了两下。开门着急,还没看过梳妆台上的镜子。

“嗯,很好看。”他笑得眉眼弯弯,你却从他的眼神看不出太多惊艳之色。

你干脆留着敞开的门,自己走到镜子前,几乎惊了一跳。平时在井水的倒影里,不平的水波恰恰免了你看自己灰头土脸的烦忧。镜子里的女孩早已从孩童变成少女,穿上绸缎的裙子,竟也像城堡栅栏外偶尔路过的那些女孩。

头发虽然还有些潦草,但现在,你好像又是一个富人家的女儿,而不是阁楼里的灰姑娘。

你的手不自觉攥紧了裙摆。

夏以昼站在你身后,看着镜子,抚平了你额前俏皮的两缕碎发,别上一个银制的苹果发卡,苹果的中心还缀着一颗红宝石。

“喜欢吗?”他俯下身,视线与你平齐,看着镜子里你略微失神的眼睛。

你像突然被这句话拉回现实,脸上神色微变,气氛一下尴尬起来。

“……谢谢。”你叹口气,露出一个勉强的笑,“我很喜欢。”

“怎么了?”他的笑一下子也冷却,“是不合身吗?我可以拿去改。”

要怎么说?有了这条裙子,继母也不会让你出门参加宴会。你摩挲着手里光滑细腻的质感,忍不住想它在你潮湿的阁楼里落满尘埃。

你收起那个比哭更难看的笑。“不是,很合身。”摇摇头,“只是我好像没有地方放这么漂亮的东西。”

他带着你的肩膀转过来,蹲下身轻轻扯两下裙摆的边缘,把你刚刚攥出的褶皱又变得平整。

“不用放起来,以后她不在家的时候,你想穿什么就穿什么。”他语气温和,却显得不可抗拒。

你正想反驳,他却不给你插话的空隙,站起身来,牵着你的手打开衣柜的门。

你惊讶地后退一步,里面竟然全是为你定做的衣服。简单的衬裙,华丽的礼服,厚重的茶歇裙,骑马的装束……好像这从来就是你的房间一样。

他在你身侧,语气软得像在恳求。“我的房间就是你的房间,这本来就是你的家。”

你被这一柜子的衣裙惊得一愣,把刚刚满腹的辩词忘了精光。

“只穿给你自己看也可以。”他微不可察地叹了气,“我向你保证,她不在家的时间会越来越长的。”

你困惑地看着他,他低垂的眼帘却分明不想让你追问。

你把发卡从额前取下,放在手里仔细端详。红宝石不大,做工却很细致,是你喜欢的款式。

“这个也送给我吗?”你猜它的造价不会便宜。

“你还真是一点都不记得。”他微笑起来,熟稔地揉了揉你的发顶,后知后觉有些逾矩,又不自然地抽回手。

记得什么?

“很久之前就做好了,只是一直没机会送给你。”

“你亲手做的?”你眉间压不住的讶异,举起来对着阳光晃晃,红宝石折射出浅粉的光晕。

“嗯。”他点点头,“你喜欢就好。”

“今天我来下厨?”他摊开手掌,接过发卡,又帮你别好。

你犹豫了一会儿,看着他的表情,说不出拒绝,还是点点头。

他行了一个标准的绅士礼,附身向你递出一只手,“不知道这位小姐愿不愿意赏脸与我共进午餐?”

你憋不住笑,清了清嗓子,把手搭上去,只是“嗯”一声当作首肯。

时间转得很快,傍晚你匆匆从花园里跑回夏以昼的房间,又换上那套恼人的粗布衣服。小老鼠早就回到阁楼去,你忙乱中把衣服背后的结系得歪扭,裙子也没来得及收。

跑到门口,女人已经回来,擦汗的手帕胡乱掷到你脸上。

“匆匆忙忙像什么样子,一点规矩都没有。”

你捡起手帕,灰绿色的蛇已经恢复如初,亲昵地缠上女人的手。几小时的快乐像一个短暂的梦境,现在,你又是灰姑娘了。

餐桌上的餐点和刀叉早就摆好,不用猜也知道是夏以昼帮你解决的。

“母亲跟她一般见识干什么。”他微笑着替女人拉开椅子,自己也走到对面坐下。

你在一旁站着,这么长的桌子,却只有两把椅子。知道夏以昼是替你解围,手却抑制不住攥紧了拳。

女人坐下来,脸色终于舒展了些。

“过段时间王子要举办一场盛大的舞会,适龄的贵族都要参加。”她不紧不慢地切着牛排。

“菲勒斯太太说,其实是给王子选心上人。”说到这她不屑地瞥了你一眼,“若是送来的邀请函有你的名字,我自然也不会拦你。”

你正疑惑她今天怎么转了性,桌上突然传来金属相击的声音,“啪”一声断了你的思绪。

夏以昼的叉子磕在银盘上,灯火昏暗,你看不清他的脸色。

“做的什么东西。你这是给人吃的还是给狗吃的。”

你眯起眼睛,心说这不是你做的吗。

“对不起,我给您……重做一份?”你语气放的卑微,说的话里斟酌试探,没明白他要演哪出。

听到你说要重做,他动作一滞,“……像你这样的重做能做出什么来,”一口气梗在喉头,“你下去吧,看着你就心烦。”

简直来火,上午还演着好哥哥,现在又三番两次地嫌恶你。

“是。”你语气带刺,却也顾不了这么多,转身走了。

你回到阴暗的阁楼,太阳已经落了,月光从屋顶的缝隙里洒进来,点亮了已烧得倾斜的蜡烛,看到小老鼠献宝一般举着一张字条。

【裙子挂在衣柜里了。房间的门永远为两个人敞开,你和我。】

【哥哥】

夏以昼的字迹秀气又潇洒。外文课上你偷偷模仿他的字迹,他干脆写了一页给你做字帖用。

你捏着这张纸看了很久,笑得有点无奈,只是时针不能倒转。从住进阁楼开始,你再也没叫过他哥哥。他写了一个你无法拒绝的称呼,假装这样就能重新开始。

你看着脚边已经昏昏欲睡的小老鼠,想着他白天的亲热,晚上的陌生。

“疯子。”你淡淡吐出一句呓语。

Chapter Text

“谁允许你去找她的。”

几个字压在蝰蛇身上,重若千钧。他现在已变成一个干瘦的男人,只是跪在地上,身上被折得歪七扭八。

夜幕已深,惨白的月光配上微弱的烛火,让他面前高大的男人显得更加可怖。

“逗她玩玩而已,我没想把她怎么样……啊!”

他身上又挨上一脚,沉重的皮靴踹在身上力道惊人。倒在地上,蝰蛇怒极反笑。

“你以为这样就能当回她的好哥哥?别忘了你的身份,冒牌货……哈哈……咳…”

“管好你的尾巴,她的小跟班也别碰。”夏以昼拎着他的领子把他扔出了房间,“你不想要的话,我会把尾巴送给有需要的人。”

门砰地一声重重合上。

夏以昼拿起丝质的手帕,半跪在地上,擦拭木地板上的血渍。

新鲜的血好清洁,要是凝固了便要费一番功夫。

他机械地在地上擦着,眼前却总是浮现穿上那条裙子后,你被原先粗粝的布料磨得通红的手肘和后背。

你穿上裙子自然好看,穿着女使的衣服也一样好看。有些清晨,他在露台上看着你忙里偷闲去逗叽叽喳喳的小鸟,阳光洒在你因为劳作变得通红的脸,他的心跳也跟着变乱。

水井的波纹有多乱,最好它也看不到你的身影,只给他一个人看,只属于他一个人。

光是想到你要穿着那条裙子参加舞会,王子挑拣菜色一般打量你,他几乎觉得呼吸都凝滞。

你一抬眼他便知道你生气了,餐桌烛火昏黄里他差点咬破自己的舌头,只能板着脸把恶毒继兄的角色演下去。

手帕被木刺勾了丝,清脆的裂帛声被外面轰隆的雷声掩盖。

不知何时竟下起了暴雨。

“笃笃。”

意料之外的敲门声。

你穿着薄薄的睡衣淋得湿透站在门口,头发海藻一样粘在身上。身体忍不住地哆嗦。

“怎么了?”他赶紧把你拉进房间里,找出一条厚厚的羊毛毯子把你裹紧。全身被轻暖的触感包围,刚刚的慌乱也平息几分。

你被包得像个粽子,“阁楼的窗户不知怎么碎了,雨全都灌进来了。”

“有没有伤到哪里?”他关切地看着你。

见你摇摇头,他才呼吸平缓下来,像放松了心里绷紧的弦。

他递给你一条精细的亚麻布,“先把头发擦干,换件衣服,小心着凉。我去楼上看看。”

雨点噼里啪啦地敲在窗上,你惦记着自己的东西,胡乱在脑袋上揉了几下,从衣柜里找出一件羊毛长衫套上,便匆匆上楼。

迈过最后一级台阶,看到他在闪电的光亮里屈膝拾着玻璃的残片。

他把手中的手帕放进外衣的口袋,才看见在门口穿着薄衫的你。女孩的手里举着一支银烛台。

“怎么不多穿一件。”厚重的外套落在你肩上,面对面的距离近得暧昧丛生。

他说得不疾不徐,“明天我叫工匠来修窗户,地板浸了水,修起来会慢些,你这些天可以现在楼下的房间住着。”

看你还是愁眉不展,他又添上一句,“我睡地板,不用担心。”

他眯起眼睛,烛光舔舐着他的笑意,像一只表示忠诚的狼犬。

慌乱已过,晚餐时的火气又沤成酸味。

“夏以昼,你没必要这么对我。”

“因为我是哥哥啊。”他亲昵地捻了捻你的发梢,“怎么头发也不擦干。”

“哥哥?”你微微阖眼,“又不是亲的。过家家的游戏还没玩腻吗?”

他反而往前又进一步,“那你想玩什么游戏?像小时候那样,演王子和公主?还是女巫和矮人?”

“你想玩什么游戏,我就扮什么角色。”

你怕烛火真烫到他,拼命往自己鼻尖靠。他却轻轻一吹,蜡烟卷着他的气息扑在你脸颊,一片昏暗里你听到自己心跳声越来越快。

“现在我们就只是灰姑娘和恶毒的继兄!你以为说两句好话,就能让我还像小时候一样,把你当作好哥哥吗?”

几乎耗尽了勇气,你强撑着把话说完,不管不顾地想走回已经满地水光的阁楼。

他一把把你抱起来,不由分说地往楼下走。

“小心踩到玻璃。”

“你放开我!”你在他怀里又蹬又踹。

他冷笑一声,“你说什么我就做什么?我现在是你恶毒的继兄,可不会顺你的意。”

等你坐在床边,夏以昼用那块亚麻布把你的头发仔仔细细的绞干,你还是拉着一张脸。

他也不恼,把床上的枕头被子铺到地毯上,又给你拿了一套崭新的。鹅绒的被子,轻盈得不像话,你贪恋地抚摸着那种柔软,像抚摸一段遥远的记忆。

“都是新洗过的。”最后还是夏以昼打破了沉默,“不过这个季节可能会有点热,如果睡得不舒服,我明天再帮你换。”

“你睡地毯不会不舒服吗?”你低头不看他。

“不会。”你听到他笑,“总担心我做什么,今晚被子泡水的可不是我。”

不知道算不算和解,谈话就这样不明不白的结束。烛火熄灭后,你脱下他搭在你身上的外衣,丝质的手帕从口袋里滑下来。

一个裂口,几处血渍,莹白的月光下你看得分明。

心里头突然软了一块儿,肯定是捡玻璃时划伤了手,怎么一声也不吭。你听见空气里他清浅又均匀的呼吸,擅自原谅了他的阴晴不定。

小老鼠知道了估计又会笑你没出息,还好暴雨夜它们都躲到厨房去。

“我睡在这,她……会发现吗?”你试探着小声问。

“不会的,什么都不用担心。”他的声音把你的恐惧抚平。“晚安,妹妹。”

最近一段时间继母的心情变得格外好。她的生活越来越繁忙,根本没了折腾你的时间。前日会见北方来的占星者,明日会见东方来的占卜师。夏以昼陪着她在各个城堡间穿梭往返。

你仿若得到了梦想中的自由,却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总是穿上那条你钟爱的绿裙子,躺在花园的草地上,一打盹便是一个满载清香的午后。

小老鼠跟着小鸟们在你头上编个花环,窸窸窣窣的声音把你吵醒。

你笑着把一朵小雏菊别在它头顶上。它又摇摇头甩掉,把花和你裙子上的绸子花绑在一起。

她们回家时已是深夜,继母喝得酩酊大醉,夏以昼也不遑多让,你赶紧从他肩上接过已经昏睡过去的继母。

“还好吗?”你轻声问他。

“没事。”他迟钝地摇摇头,神色却有些迷离。

这边继母不知想到什么,又开始手舞足蹈。你顾不上他,赶紧把这个沉重的女人扶到她的房间去。

等到把她繁复的礼裙脱下来,她半倚在床边,突然伸手掐住了你的下巴。

“多亏了你。”她笑得狰狞,“要不是你父亲留下的这些财产……我怎么能请到这么厉害的高人!”

她大笑着,神清似乎有些癫狂。

“很快,我的儿子,我的耻辱,我所有的不堪,咳,就要变成我的荣耀了!!”

你挣开她的手臂,“很晚了,快睡吧。”

她眼皮翻了翻,咕噜咽下满嘴的酒气,嘟囔着躺下了。

“胡言乱语。”你合上门,没来由地觉得心烦。

耻辱?不堪?

夏以昼这个人人羡慕的“好儿子”在她心中就是这样?

回到房间,看到床上侧躺着一个高大的男人。

你几乎没见过他熟睡的样子,每天早晨醒来,他的位置上只有叠得整齐的被褥。你催促过工匠修理的进度,一天是木料还没供应,一天又是天气不适合运输。一来二去,你真的快把这个房间住成自己的了。

也许是醉了重复了自己的习惯性动作,开了门自己就躺到床上来,忘记了这房间里还住着一个你。

你坐在床边,看见他还湿着的睡袍边角,闻不到酒气,倒是有淡淡的皂角香。眉毛低低地蹙着,不知在梦里又忧心什么事。

他在你身边总是俯下身平视你,你很少意识到成年男子的体型和你相差这么大。随着他的呼吸胸膛起伏,你突然意识到夏以昼不只是你的哥哥,也是一个英俊的男人。

像座小山一样。

你没来由地这么想。

“睡吧。”你替他盖好被子,伸出手指展开他的眉心。

这晚你难得的做了个梦。

“哥哥!你好厉害!”

小女孩手里拿着一个银制的飞鸟摆件,一边捧着,一边转着圈,好像那只小鸟真的在绕着她飞行。

“喜欢吗?”小男孩开心地笑起来,“哥哥也给你做一个?”

“那我不要小鸟!”女孩把小鸟珍而重之地放在柜子上。

“为什么不想要小鸟?”男孩打磨着手里的工具。

“小鸟会从哥哥的手里飞走,我才不要离开你。”女孩随手拿起一个苹果,“给我做一个苹果吧!以后你看到苹果,就能想起我。”

金色的梦扭曲起来,边缘变得模糊。

“从今天起,你不用叫他哥哥了。还把自己当成小姐吗?你只是这个家里的仆人。”

手里父亲的遗像砸在地上。

不,不是这样的!不要!

你一下惊醒过来。

身下是柔软的床铺,还盖着蓬松的被子。昨晚你明明睡在地毯上。

想到是夏以昼醒来又把你抱回去,你嗅到被子上残存的皂角味,整个人像被他的气味裹住,不自觉地脸热。

下楼时邮差正好摁响了门铃。

“皇室送来的邀请函,必须要女主人才能接收。”邮差无奈地看着开门的你。

你正要开口说些什么,继母一把把你拉开,在签收的单子上龙飞凤舞地留下了自己的签名。

两张金色的信封在你的脸上拍了拍,动作不重,你却觉得疼得像巴掌。

“你的一切都是我给的。我想让你去你就能去,我不想让你去,你永远也别想再见到这封信。”

你看着她轻视的笑容,或许是夏以昼为你找回的那一点自由,或许是一颗寂静了太久的心也有搏动的冲动,你第一次由着愤怒开口了。

“究竟谁才是这个家的女主人,你知道得很清楚。”看见她惊诧的神情,你也露出蔑视的笑,“总有一天,我不会再被这里困住。”

在她尖利的声音响起来之前,你递上一双鞋,“快出门吧,您的宴会可是要迟到了。”

夏以昼的身影不合时宜的出现,她翻了个白眼,还是拿着信封上楼了。

“……发卡怎么不戴?”他盯着你额前的碎发。

你有一万个问题想问。为什么她说你是她的耻辱?为什么装着好哥哥的样子照顾我?又或者是这些年你最想问他的问题,为什么?为什么不替我说话?为什么忽冷忽热?

你想着,眼泪涌上来,语气也变得冷硬尖酸,“如果是因为儿时情谊,你不用这样对我。毕竟你们是母子,我只是个便宜妹妹。”

他眼神里藏着哀伤,却没有回答你的质问。

“你也做不到完全地恨我,不是吗?”他取下别在胸前的雏菊,夹在你耳后。

呼吸之间,你下意识抚上胸口。是你昨天裙子上的雏菊,在他床边时不知什么时候落下。

楼梯上传来哒哒的脚步声,你沉默着撇开头。

他叹了一口气,轻声说道:“一切很快就结束了。”

看着两个人上了华丽的马车,你站在原地,取下耳后的那朵花,想了又想,还是握在手心。

一切很快就结束了,你必须要参加那场舞会,想方设法嫁给一个素未谋面的男人,来逃离这个家。

Chapter 3

Notes:

(See the end of the chapter for notes.)

Chapter Text

舞会的日子很快就来了。

你耐着性子帮继母盘好了卷翘的头发,理顺她衣服上那些累赘的珠串。庞杂的礼服总是褶皱,你也忍痛借着热毛巾的蒸汽小心翼翼地再次熨平。

指尖烫得通红,指甲滑过只觉得痛而麻痒,好像那块皮肤已不是你的。你看着继母理了理鬓边的金发饰,又用指甲抹抹苍白妆容的边角,阳光的颜色从透明变成橘黄,她就是不提邀请函的事。

“继母,晚上参加舞会的邀请函……”随时间变得温凉的毛巾手心濡湿。

“哦,差点忘了。”她用近乎浮夸的语气说道,“放在哪?我好像想不起来了。”

“你的东西,都和你一样,应该放在满是煤灰的地方吧。”尖利的笑声让你觉得血气上涌。

她拖着长裙摆往厨房走,你紧跟在后面提着裙边。她连厨房半步都不靠近,怎么可能把邀请函放在里面。你自知少不了一场刁难,只咬得后槽牙都酸了。

果然到了门口,她只在门框上轻轻抚了一下,捻捻指尖,又是一顿嘲笑,“看我给你起的这个名字多合称,真脏。”随手抄起门前的一把豆子,便往熄了的炉子里一抛。

“去吧,把那些豆子都捡出来,我就把邀请函给你。”说完吹了吹指尖,“要是没有一把的量,你就别想去了。”头也不回地走了。

你在原地攥紧了拳,看她背影的目光几乎要烧出洞来。

事到如今也别无他法,你只能认命地坐在地上捡着豆子,小老鼠们也来帮忙,煤灰染得满身都是,灰色都变成了黑色。过路的小鸟看见了,也一起来衔。小老鼠们从刚开始的叽叽喳喳,也逐渐成了无力地沉默。灶膛的灰太多,豆子和煤渣混在一起,怎么挑也挑不完。

挑豆子的工作无聊,你没来由想起夏以昼。

那天你话说得决绝,夏以昼却不理会,回来时你看到桌上又多了一条漂亮的项链,想来是他出门时给你挑的。你没戴,他也不勉强,只是每天把项链又挪到房间一个显眼的地方,让你时时的看着。

“像以前那样很快和好吧,好吗?”

终于有一天他拦住你,你看着他眼下青黑,说不出的疲惫。那天你看着那双眼睛,心里说不出的鼓胀。肋骨之下清晰的搏动,你嘴里发苦。

原来你也会因为另一个人的难过而感到难过。

你所谓的怒火,不过是太在乎他的不在乎。

等到你终于把豆子捡得勉勉强强,太阳已经快落山了。

“继母,我挑好……”

“这么脏的东西拿到我跟前来做什么。”她想都不想就把你的手挥开,豆子噼里啪啦地撒了一地。

“啧,”她回过头来看你,“王子的宴会,你灰头土脸的,既没有好看的衣服,也不会跳舞,去丢人现眼干什么。”

“请您把我的邀请函给我。”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但只要拿到那张邀请函,你什么样的屈辱都可以忍受。

“邀请函?”她冷笑起来,看看墙上的挂钟“好啊,我要出发了,十分钟内你打扮得像个人样,我就把邀请函给你。”

你急匆匆地跑出去,洗去手上和脸上沾染的煤灰,又去房间随手换上一套还算庄重的礼服。水珠还挂在脸侧,小老鼠们也帮着系好了礼服的绑带。

踩着你已经不熟悉的高跟鞋走到外面,心急如焚地抬头,却只有夏以昼在门边站着。

你推开他就要去找继母,被他一伸手便拦在怀里,像一堵高墙。

“夏以昼!”

“就这么想去?”他语气里的怒火几乎要把你点着。

“你要和她一样吗?羞辱我?觉得我没有漂亮的衣服也不会跳舞,就不配去?”你停下挣扎的动作,憋了一天的眼泪此时不受控制地滚落。

“你想要,世界上最大的舞会,最漂亮的衣服我都可以给你,你值得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一切。”你手腕被攥着的力度越来越重,“你知不知道今天的舞会是王子的舞会,你有没有想过我……”

“我只想要去今天的舞会。”你打断了他的话,他的表情在你越流越多的眼泪里变得模糊。

“到底怎么你才能答应……不是说要做我的哥哥吗?你是想让我去煤灰里再捡一次豆子,还是……”你哭得泣不成声,语句都断续。

“去把项链戴上。”他把金色的信封塞到你手里。

你还在刚刚的情绪里,听到他呼吸压抑,“去,去把项链戴上,我们一起出发。”

脸上未干的泪痕被他粗粝的指腹轻柔地拭去,语气轻得像摸着什么易碎品。

“哭成小花猫就不好看了,快去吧。”

你点点头,提着裙摆往回走。

你在卧室专心寻觅项链的时候,天色变得幽蓝,城堡的门早已悄悄锁上了。

“夏以昼!”你用尽全力拍着门,没有任何人回应你,只发出厚重的门发出金属的嗡鸣声。

手上拍得酸麻,愤怒让你胃里火烧火燎地疼。你想过夏以昼会拦你、气你,唯独没想过他会骗你。

小老鼠从门缝底下钻回来,沮丧地摇摇头。

你颓丧地坐在门边,它委屈地抓抓耳朵,告诉你门外的大铁锁它们实在无能为力。

你戳戳它瘪下去的小腮帮子,“不怪你,谢谢你们帮我。”

嘴上这么说,眼泪还是不争气地往下掉。

“咳咳。”

一抬头,眼前出现了一个穿着华丽的干瘦男人。灰绿色的长发,滚边儿的衬衫,一看就是精心打理过的造型。

“你是谁?”你警惕地站起来。

“不认识我了?”他表演似的转了一个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蝰蛇,是你继母的亲儿子。”

“什么?”你被他短短的一句话说得脑子冒烟。

“你是……那条蛇?”你难以置信地再次确认,小老鼠害怕得往你帽子里钻。

“当然。”蝰蛇一挥手,小老鼠就飞到了他手里。

你惊呼,“等等!”

只见他用食指一点,把小老鼠随意地一抛,你赶忙想去接,上手却是一片沉重的绸缎般柔软的触感。

出现在厅堂里的白马比你还慌乱,想尥蹶子却在光滑的地板上差点摔倒。

“这样看着顺眼多了。”蝰蛇满意地点点头,“不过一只应该还不太够。”

正在旁边准备偷溜的几只小老鼠没能逃脱,大厅里瞬时有了四匹白马。你手忙脚乱地去拉它们的缰绳,城堡里现在简直比马戏团还热闹。

“马有了,还差一辆马车。”蝰蛇事不关己地站在旁边,扫视了一圈,看中了厨房门口的大南瓜。

“这个不错!”转眼间,四匹马就都套在了一辆漂亮的马车上,原本宽敞的大厅也显得拥挤了。

“蝰蛇,你在干什么!”你乱得头皮发麻。

“还用问吗,当然是给你那个好哥哥添堵了。”

他挥挥手门就开了,四匹马拉着车勉强地涌出去,在门口安定地等着你。

“还不快去?”他冲着你手里的邀请函使使眼色。

你站在原地却没动,“你和夏以昼……”

“你的好哥哥是我母亲用来撑场面的假儿子,”他自嘲般的一笑,“无非是觉得我拿不出手。”

“不过情况已经不一样了。”他笑得越来越猖狂,最后几乎咳嗽起来,灰色的分叉舌头吐出来,还能看到蛇形的影子。

你正要追问,他却手指一动,给你也换了着装。

“这也是给夏以昼添堵……?”你扯了扯身上华丽得过分的珠链,看了看脚上水晶做的鞋。

“嘁,”蝰蛇打量你一眼,“你套个破麻袋他也觉得你像个小蛋糕似的,刚刚那套衣服可糊弄不了王子。”

“你为什么对夏以昼……”你还想追问,他直接把你用魔法扔进了车里,突如其来的发动让你差点在车里跌了一跤。

“十二点钟声响起的时候魔法就会消失,你还是担心你自己吧。”

他的笑声跟着话语飘得越来越远,白马拉着你向舞会狂奔而去。

“这是哪位异国的公主吗,我从来没有见过她!”
“好漂亮的裙子!”

刚一迈进舞会的门,小小的惊呼和赞叹声就纷纷响起,全场的目光都聚焦在你身上。

你几乎一眼就看到了那双看着你的紫橙色眼睛,隔着人群近乎凝视地把目光粘在你身上,那双你最熟悉的眼睛,哥哥的眼睛,爱你的眼睛。

他眉心压得很低,你猜不透他的情绪。万众喧哗的时分,心里却只因为这表情莫名升腾起一种快意。

他身边的继母显然没有认出你,口型一张一合,还在向旁人询问你的身份。

一个声音打断了你的凝望。

“这位小姐,愿意跟我跳一首开场舞吗?”

你视线微转。

哦,王子殿下。

“抱歉……”

夏以昼不知怎么穿到了你们身边来,那个你熟悉的声音现在染上失了分寸的焦急。

旁边传来低语,“你干什么,那可是王子殿下!”

估计是哪个和他要好的子爵,手里扯住了他的袖子,巴不得要捂住他的嘴。

没等夏以昼说明来意,你已经把手放进王子递出的手心。

“我的荣幸,殿下。”

Notes:

感谢kudos和comments!俺会像驴一样一直写……

Chapter 4

Summary:

酸酸甜甜是柠檬味

Notes:

(See the end of the chapter for notes.)

Chapter Text

你眼里带着笑看向王子,余光瞥到夏以昼近乎绝望地挣开那只拦住他的手。

然而演奏的乐团早已在你答应的瞬间就奏响了曲目,舞会随着你们挪移到水晶吊灯下正式开幕。

一,二,三。

你捡起自己以为已经生疏的舞步,在音乐里逐渐变得自如。你开始认真端详起这个你从未见过的王子。穿着锦绣的衣裳,王子只是还算端正的长相。你不禁觉得疑惑,这么多少女梦想中的情人竟然不过如此。

还是因为你见惯了夏以昼的脸,从此看谁都觉得不过如此。

一,二,三。

“你是哪位贵族的女儿吗?还是哪个国家尊贵的公主?”王子好奇地问。

“我的父母都已经去世了,至于我的名字,是秘密。”你勾起一个早就排练好的笑容。

你心里知道他若是对你有一丝好奇,也是因为你华丽的衣着,璀璨的发饰。你转着圈,裙角掀起潋滟的光,看见他眼中止不住的欣赏。

一,二,三。

夏以昼带着他的女伴不知不觉就跳到你们身边。你看到他不断地看向你的方向,那目光几乎要把王子放在你腰际的手洞穿。他牵着的女孩则是对着王子频频抛起了媚眼。

这两个人倒是都心不在焉。

“让我猜猜。我想你不是我们城邦的姑娘,不然我早应该听说过你的名字。”

王子冲你微笑,你心里却没有任何波澜。

为什么夏以昼对你笑的时候,你总不自觉地觉得熨帖,心脏轻快地像天边最软的云。你摇摇头,把这些想法甩开。

一步,旋转的间隙你看到白色的袖口。

两步,旋转的间隙你看到金色的裙边。

三步,旋转的间隙你终于看到夏以昼搭在她腰侧的手只是虚握。

你下意识松了一口气。

“不对?”王子更有兴致,“我想那你一定是一位安静的淑女,不愿意参加那些吵闹的宴会。”

你回过神看向眼前的人,脑子里却全是夏以昼的样子。

那是什么表情?愤怒?疑惑?哀伤?

王子看出你的心不在焉,忍不住出言问道,“为什么总是看那边?因为那位小姐惹你嫉妒吗?”

哦,嫉妒。

原来夏以昼的表情是嫉妒。原来你的心情是嫉妒。

一,二,三。

你也忍不住笑,“是。”

不是嫉妒她看你的眼神,是嫉妒她正在和一个人跳舞。

这一刻你觉得自己从没有这么清楚地听见过自己的心跳,像一只小鸽子在胸腔里扑腾着扇动翅膀。你突然发现自己一直爱着一个人。只是这份爱太绵长,太浓稠,像秋天刚采集的蜂蜜,因为太甜蜜,第一口竟然让你觉得辛辣。

王子显然以为你已经被他迷倒,颧骨上的苹果肌推到一个你觉得好笑的角度。

“那不如我们逃到一个离人群远远的地方?”

一,二,三。

逃走?你挑了挑眉。是的,你来舞会不就是为了逃出那个家吗。

你突然发现刚刚你几乎遗忘了这件事,有那么一刻好像你忽然觉得不逃也可以,永远待在那个家,享受着那份早已越界的暧昧,就这样稀里糊涂地过下去。

飞扬的旋转里,你又看到那双望着你的嫉妒的眼睛。

如果爱就能解决所有事的话,夏以昼,我们就不会一直错过了。

你看着王子,像对他说,又好像透过他在看着谁,“好啊,我们一起逃跑吧。”

一曲终了,你端庄地行礼。

夏以昼几乎是立即牵住了你的手。

“抱歉,这是我的舞伴。”王子站在旁边,神色不愉。

“是吗?我觉得这位小姐不这么认为。”他近乎强硬地要把你拽走。

“这么盛大的场合,这位年轻的子爵是不是太缺乏教养了,至少要讲究先来后到吧。”王子话说得很重。

你皱了眉,手腕被攥得生疼,也怕夏以昼被王子迁怒,刚想开口。

“先来后到?你跟她说去吧。”夏以昼轻巧地一推,他刚刚的女伴就径直扑到了王子怀里。

“诶诶诶……你!”王子手忙脚乱地想要推开,那位女子却已经先下手为强行了个礼。

第二支舞曲又奏响了。

一,二,三。

夏以昼紧紧地环着你的腰,他颈侧属于他的味道,掌心属于他的温度,把你们裹成一个密不透风的茧。纷乱的舞步里他握紧那只和你相牵的手,你听到他不断压抑的呼吸。

“夏以昼,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你还没从刚刚的混乱里回过神来。

“我一直都知道我在干什么。”他毫不回避地直视着你,一览无余的嫉妒和爱意让你连气势都弱了几分。

“你呢,你知道吗?”

一只手牵引着你旋转,另一只还在你腰际护着,你感受到他指腹擦过飞扬的珠链。

一步,他前进,你后退。

“把我关在家里,这就是哥哥的做派?”你梗着脖子反问。

两步,他前进,你后退。

“是我没有好好地求过你吗?”你猜到自己脸上的表情难看。“瞒我?气我?骗我?”

三步,他前进,你后退。

“还是好哥哥的戏码终于演够了?”你突兀地止住步子,水晶鞋的鞋尖踩在他暗色的皮鞋上。他皱了皱眉,一声也不哼。

一步,他后退,你前进。

你一步紧踩着一步,紧抵着他的鞋尖,他生怕你摔倒,腰上的手握得更紧。

“舞跳得这么差,我教给你的都忘了?”他在身侧牵你的手改成十指相扣,像要锁住什么。

两步,他后退,你前进。

“我从来就没想过骗你,”你察觉某种愤怒,他表情却几乎是在笑,“好哥哥的戏码,我早就演腻了。”

金碧辉煌的宴会厅,圆舞曲演奏到高潮,你耳边却只能听到他的声音。

三步,他止住了步子,你便撞进他怀里,耳朵隔着他衬衫听到胸腔震动。

“你呢,和他跳舞的时候,有没有想起过我。”

他带着你旋转,就像小时候第一次教你跳舞那样,几乎是把你抱在怀里。

那时候你不会跳舞,一步一错,总是踩上他的脚,他干脆抱着你站在他脚背上,搂着你,嘴里数着一,二,三。简单的裙子,拙劣的舞步,嘴里胡乱哼着的歌。阳光围着你们,鲜花围着你们,没有盛大的舞会,也好似喝了葡萄酒一样醉了。

“不想演兄妹了,那你想演什么?”你心虚地撇过头,手肘抵着他的胸膛,把他推远一点。“你要是想演王子,人家可就站在那边呢。”

不知道是舞步太快,还是距离太近,温度都紊乱,脸上发烫。明明圆舞曲还在继续,一时间你却觉得两种心跳都能听得清。

“为什么不行?”他挑眉,满脸的肆意洒脱。“你如果需要我演王子,我保证会比他演得更好。”

“他能带我离开这个家,你呢?”你语气冷下去。

圆舞曲随着你的话音停止,你行了个随意又带气的礼。旁边的男伴见势半伸着手要邀请你,被夏以昼一个眼刀瞪得又把手缩回去。

新一轮的舞曲又开始,你不知道什么把他刚刚的怒火都浇熄了。他换了语气,面对着你,像一只偃旗息鼓的忠实猎犬。

“很早以前,我就想带你逃跑了。去森林里,建一座只有我们的小木屋,或者去最冷的雪山上,搭一座属于我们的雪屋。”铜管的声音辉煌,他的眼神却很安静,“如果那就是你想要的。”

“你为什么觉得我不想要?”

“因为城堡里的一切,也本该就是你的,不是吗?”他露出一个浅浅的笑,“我不希望逃跑意味着让你失去,让你受到伤害,带着那些遗憾生活。”

他视线落到那条项链上,笑意里多了一点宽慰。

“再相信我一点,好吗?”

你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你总觉得自己想尽了所有的办法,穷尽了所有的可能,只能选择嫁给陌生的王子,来逃离这个残酷的地方。你没想过就在这个家里,还有人想要一片一片拼凑起你的遗憾,你的尊严,用不自由的保护想让你自由地选择自己的人生。

“如果不是今天,你想什么时候告诉我?”你用问题回答问题,浑然不觉自己的舞步早就跟着夏以昼的节奏重复着节奏,像陷入一个温暖又安全的漩涡。

他垂眸笑了笑,“等你问出正确的问题的时候。”

他牵着你的手,逐渐跳到人群的边缘。蝰蛇的叙述,夏以昼的陈情,你忽然察觉的情感,在心里搅成一团理不开的麻线,你早把王子忘在一边。舞会的后半你们跳得轻柔又和缓,就像对方天生的舞伴,每一步都咬得严丝合缝,密不可分。

又是一曲的终结。

夏以昼俯身朝你行了一个标准又庄重的礼,抬起头笑得温柔。

“十二点快到了,快逃跑吧,公主。”

“你怎么知道……”你还没问完,眼神瞥到墙上的钟表,竟离十二点只差最后一刻钟。

糟了!

你提起裙摆,匆匆向大门赶去。王子终于从身边八爪鱼一般围着他的人群里看到你,赶紧挣脱出来想追上你。

“请等等!这位小姐!至少留下你的名字!”

慌乱里你的鞋跟卡进了楼梯的缝隙,你来不及再捡拾,只能将就着一瘸一拐赶紧上了马车。四匹白马一路疾驰,还没到家就散了架,在你家院子前留下了一个显眼的大南瓜。衣裙都变回了你出门时的模样,只有那只水晶鞋还留在脚上。

小老鼠们累得气喘吁吁,你挨个发了一块平日里舍不得吃的奶酪,私自决定明天夏以昼的餐品将会缺斤少两。

夏以昼和继母回来的时候,你已经收拾停当。

继母显然没认出你是谁,在你面前夸夸其谈王子的舞会多么奢华时,还不忘说王子一眼就认准了一位异国的公主,只是后半程不知公主跑哪去了,还留下一只水晶鞋,王子又如何看着那只鞋失魂落魄。

你敷衍地应和着继母,心里却在盘算别的事。

吹熄了外面的最后一根蜡烛,等你打开房间的门,夏以昼把你拉到房间里,却没点任何一盏灯。

两个人之间,又只剩下这一支心绪一样飘摇的烛火。

“晚上的问题,你还没回答我。”

“什么问题?”你装傻充愣,“你的问题太多,我不知道你说哪个。”

“那好,我一个个问。”

你紧张得抿紧嘴唇,本想糊弄一下好稀里糊涂地去睡觉,怎么反倒给自己挖坑了。

“今天和他跳舞的时候,你有想起过我吗?”

“那你先回答我。”你直视着他的眼睛,好像蜡烛把你们之间的氧气都烧尽了。

“你希望我想起你吗?”

夏以昼叹了一口气,像一块儿随着温度软化的黄油,把头埋在你颈侧,回答声微弱的颤动,却足够透过鼓膜震响。

“希望。”他喉结滚动的声音此时清晰地传进你耳朵,“希望你无时无刻不想我,只想我,只看着我。”

呼吸拍在你颈背上的皮肤,你想看他的眼睛,他只是把你拥得更紧,两个人的心绪缠成一片,却不看你。

你看着他藏在阴影里的脸,看见他从未展露的胆怯,他的嫉妒,却从没这么清晰地看见一个人过剩的爱,密密织就了一张网,轻如蝉翼,又重若千钧。

Notes:

感谢大家的comments和kudos!我会一直写写写写到海水变蓝(不是

Chapter Text

你的手抚上他的脸,他亲昵地在你掌心蹭着,心里像被热气蒙上水雾。

“有。”你捧起他的脸,看到他略微惊愕的表情,“有想起你。”

“每一分,每一秒,都只想着你。想起你教我跳舞的时候,想起你看我穿裙子的表情,想起你叫我名字的口型。”

他凑得越来越近,手上的蜡烛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熄灭,月光里你的身影、他的身影揉成一个影子。鼻尖抵着你的鼻尖,暧昧几乎要凝成一个吻,你伸出一根手指,噤声一般止住他靠近的唇。

“不是还有好多问题,怎么不问?”

“你……!”夏以昼难得的吃瘪,黑暗里你也能感觉到他轻轻地笑起来。

他清清嗓子,“好,那第二个问题。”

“为什么不想我演王子?”

你甚至有点诧异夏以昼竟然真的记得,哪怕是你胡乱推开他说的话。

于是你也笑,“一个答案换一个答案,我今天晚上好看吗?”

夏以昼咬咬舌尖,说不好看是谎话,千百种目光都在你身上,看你华贵的服饰、优雅的举止。说好看,他又想把蝰蛇的骨头都嚼了。

“这么难回答?”你手沿着下颌往上滑,揉揉他耳朵,像看穿他想要说谎的意图,装作惩罚。

“……好看。”他开口,声音也变哑,“很漂亮,很衬你,好看到让我不想告诉你有多美。”

你在黑暗里害羞得皱起鼻子,在他耳尖上轻轻一掐,撤回手想逃走,又被他揽住。

“乖,该你回答了。”

“因为……我不是公主,所以也不想你扮王子。”你嘴角笑意陷进去,“穿上漂亮的裙子,坐上奢华的马车,我也不是公主,没人为我加冕。”

“所以也不用想着为我戴皇冠,夏以昼,我想要自由的、有尊严的生活,那就是全部了。”

他缓缓拉住你的手又贴到自己脸侧,唇瓣蹭过掌心,“你想要的这些,很快都会有的。”

“所以,最后一个问题,再相信我一点,好吗?”

“嗯。”你抽出手把他的头发揉乱,好像又回到小时候打打闹闹的时候。

“晚安,哥哥。”你藏起作案工具,把两只手背到身后,促狭地笑起来。

他恋恋不舍地放开你,“晚安,做个好梦。”

就在他以为你要离开的时候,你踮起脚在他鼻尖落下一个蝴蝶一样轻柔的吻,一触即分。

“这是我盖的章,从今天开始,相信你,相信你,相信你一百年。”

他的手拖着你的后颈,唇贴着唇,是一个生涩又热烈的吻,像要在这一个吻里,就把一生的誓言都说尽。

“我也盖了章,”他闭着眼睛,只是感受你,“从今天起,到一百年,再也不分开。”

这几天的城邦格外热闹,王子在大张旗鼓地寻找水晶鞋的主人,负责的大臣拿着羊皮卷和那只鞋,摇摇晃晃地逛过每一户有年轻女子的人家。

与此同时,城邦里出现了一位神秘的魔术师。附近的街坊都说从没见过这个灰绿色长发的男子,就像凭空冒出来的一样。只要一小块白银,他就能把你带来的锅碗瓢盆都点石成金。有的人甚至用马车拉来了一车的铁器,男子看了哈哈大笑,干脆把他的车也变成了金子。马差点累死,那人却笑得合不拢嘴。

点石成金的法术很快就把王子寻觅佳人的新闻压了下去,大家都蜂拥而至地围堵这个突然出现在城堡附近的魔术师。

“这不是那个富商的城堡吗,都死了好多年了,我前几日去宴会还见过他太太。”

“说不定这魔术师真跟城堡有什么关系呢。”

继母颇为得意地开口,“当然,因为他是我的儿子。”

“什么!哎呀,您真是好大的福气,有两个这么出息的儿子。那夏……”

继母不满地瞪那人一眼“切,那只是我善心大发收养的养子,和亲儿子如何能比。”

旁边的人手里捧着金碗,不住地赞叹起她不仅心善,还教育有方。

金色的反光里,继母用扇子遮掩自己笑得夸张的表情。

蝰蛇在家里也不再掩饰,总是变成人形溜达来溜达去。你心里隐隐替夏以昼担心。不管他们母子俩怎么折腾,你不过也就是继续当家里的女仆,夏以昼的去留倒显得更危险一些。

夏以昼倒是云淡风轻的,只是不出门参加任何社交,找机会就和你腻在一块儿。

“就一点儿也不担心?”又是一天的夜里,你躺在他身侧,借着透过薄纱的月光玩他领口的穗子,一圈圈绕过手指,又一圈圈松解。

“我看是有的人太担心。”他伸手揉揉你发顶。“答应你的事,哪次没做到过。”

“上次。”你愤愤地戳他一下,“答应了带我去舞会,然后呢?”

“不算,我什么时候答应了你要去舞会?”他低低地笑了。

“你不是把邀请函给我,还说……”你一下坐起来。

夏以昼没说过要带你去舞会,他说的是让你把项链戴上,一起出发。

“不对,那你也没带我出发啊!”你越想越气。

“好好好,我错了,好不好?”他也笑着坐起来,举起手假装头像。

“不!好!”你故意把头扭到旁边去,“哼,才不原谅你。”

他歪头去追你的目光,你把头扭得更远,惹得他笑得更欢。

他捏捏你腮上的软肉,“小没良心的,我气也生了,醋也吃了,你就这么对我。”

“我不管,”你被捏得牙酸,“我生气了,你就打算这么哄我?”

你张嘴作势要咬,故意装得凶,没想到他竟不闪开,真在他小指留下一个深深的牙印。

“嘶……有的人变成爱咬人的小狗了!”他明明吃痛,也不松开。

“真咬疼了?”你有点心虚。

“嗯。”他语气诚恳,“要妹妹原谅才能好。”

“驳回!”

你终于看穿他这套讨饶的戏码,轻轻一拍就拍掉他的手,把被子拉过头顶。

“你好好想怎么哄我吧,我要睡觉了!”

他知道你是假生气真闹着玩,轻笑一声,也不再追究。“晚安。”

他把被子从你头顶拎下来,板正地掖好,“做个好梦。”

你听着他窸窸窣窣从你床边离开,展开地毯上的被子和枕头,忍不住睁开眼偷瞄他月光下朦胧的影子。

从前你跟夏以昼之间好像也总是吵闹,只是他从来不恼,你那些因为不被偏爱的怨愤和委屈变成了尖酸刻薄的语词,扎到他身上也只像扎到了棉花。那时候你只在阳光下见过他,尖利的金边,挺拔的身形。你恨他用这些装作柔软的虚无,让你连恨都无从说。

因为那时候你还没见过月光下的夏以昼。

朦朦胧胧的一团,像有东方水墨画里的毛边,绒绒地炸开一点边际,像要融化在这无边的夜色里。

他用他略大于宇宙的一颗心,只装下对你的爱。

不是因着你的委屈,所以偏爱。而是因为偏爱,总是包容那些你伸出来的尖刺,体会着你的心酸。因为知道你怎么长出了那些刺,所以想把你内心的空洞一点点补全。

一个从来没有得到过爱的人,用尽全力去偏爱你。

一只只对你敞开肚皮的刺猬。

这一觉睡得不安稳,城堡外叮呤咣啷的嘈杂声响把你吵醒,天才蒙蒙亮。

“怎么了?”你看见夏以昼拉开纱帘的一角看着窗外。

他冲你笑了笑,胸有成竹的样子。

“下楼吧,我们一直等待的时刻到了。”

“我的金子呢?还钱!”城堡的大门晃个不停,门环重重地敲击在门板上。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继母没了往日精致的装扮,蓬乱着头发在会客厅焦急地走来走去。

蝰蛇冲上来一把揪住夏以昼的领子,“你都做了什么?”

夏以昼瞟了一眼你,难得地没有动手,只是轻声说了一句“放手。”

蝰蛇松开手,退了两步,双眼还是怨毒地盯着他。你看着蝰蛇忍不住想笑,明明是他想威胁,结果刚说了一句话就败下阵来。

夏以昼低头捻了捻指尖,“现在时间还早,发现的人估计还不多,打算怎么解决。”

“是你做的?”继母终于反应过来,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许你盘算怎么把这据为己有,不许我自保吗?”他坦然地耸耸肩,“我可没那么大本事把全城的金子都变成废铁。”

“现在的魔法,最长的时效是三天,他们找上门来想要你们两个的命,不也是理所应当的吗?”夏以昼摆摆手,微笑的角度让你觉得陌生。

你少见他阴鸷的一面,此刻有些惊讶,却并不觉得恐惧。

一个想保护你的人,又怎么可能没有锋利的爪牙。

夏以昼把一张羊皮纸从袖口抽出来甩在桌上,上面密密麻麻画满了你看不懂的符咒。

他手轻撑着台面,典型的威胁。

“拿上这张纸,失效的诅咒就会解除,不过法力也不会像现在这么强大。”继母作势要夺,他伸出手就按住。

“撕碎了可就没有选择了,您还是松手为妙。”他不屑地瞥了一眼蝰蛇,又继续之前的话,“没法变金变银,变个小戏法维持生计倒不难。”

继母冷静下来,眼神像能喷出火来,钩子一样在你和夏以昼之间逡巡。

“我早就该想到,养不熟的白眼狼。”她不甘地松开手,“说吧,你的条件是什么。”

夏以昼拿起羊皮纸对着烛光看看,“车给你们备好了,还有一头速度不快的老驴。想好了就从厨房的后门离开,再也不要回来。”

他又打量了继母两眼,“又或者,您也可以继续做富家太太的美梦,等到太阳升起来的时候城堡的门槛被踏平,我就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了。”

“什么!我绝对不走!三日后重新变给他们就是!你想把我现在的一切全毁掉吗?”继母对这个条件完全不能接受,尖利的声音差点刺穿你的耳膜。

“哦,也可以。”夏以昼点点头,“那两位好自为之吧,我很乐意看看这三天这些愤怒的顾客都能干出什么来,毕竟据我所知,有些金器都已经销售到邻国去了。”

他随意地重新卷起羊皮纸,作势要在火上烧掉。

“等等!”蝰蛇叫住了他的动作,压低了声音,“给我一点时间。”

“我的耐心可是很有限的。”夏以昼慢条斯理地把羊皮卷放进袖口,“你最好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

没理会蝰蛇的白眼,他径直走到你身边,双手握着你的肩胛转过身,揽着你往厨房走。

“早饭想吃什么?哥哥给你做。”

你们进了厨房,他轻轻把门带上,套上围裙,真有一副要给你做早餐的架势。

你隔着轻纱般地衬衫戳戳他那截腰,“这些事你怎么一点也没告诉我。”

他全然不理会你的骚扰,自然地开始清洗需要的食材,“你不是最早知道的吗?”

你皱起眉,“什么时候的事?”

“舞会的那一天,你不就知道魔法过一段时间就会消失吗?”他手上动作不停,你还是能听出他话里的笑意。

“等等,那蝰蛇不是也知道?”

“这么关心他?”他终于侧过来看着你,半倚在那个对他来说太矮的台面上。

“乱吃醋。”你抢下他手中洗好的苹果,“我明明是关心你的计划。”

“他不想活在我的阴影下,想要母亲的认可,不过也没道理拒绝白来的财产。有留下的理由,也有离开的理由,我只是推他一把,替他做选择。”夏以昼向前一步,把你包进他和台面的夹角。

他伸手和你一起握住那颗苹果,他的那侧咬下一口,他的气息裹挟着苹果的清香萦绕在你鼻尖,嘴唇贴在冰凉的果皮上,像一个隐秘又温情的吻。

“嗯,是甜的。”他咽下口中那块苹果。

你脸已经热了,嘴上还是不饶人,“我看是酸的,醋腌的苹果。”

“笃笃笃。”门口不合时宜地响起敲门声。

“啧。”夏以昼不舍地松开手,把那颗味道未知的苹果留在你手里。

“商量好了?”他拉开门。

“走吧,把符咒给我。”蝰蛇点点头,表情里有一些不甘,却并不为难。

你把厨房的后门打开,太阳已经完全升起,远处传来集市的声音。这个小门门口被瓜果和粮食堆放得满满当当,愤怒的人群还没发现这个隐秘的角落。

一头老驴拖着破车在路旁百无聊赖地刨着蹄子。

时间紧急,继母的华丽衣裙都只能留下,一个小小的破包袱,竟比她当初到来时寒酸许多。

“把钥匙留下。”你拦住她上车的步伐。

她愤愤地把那把沉重的雕花钥匙放到你手上,“你以为你们能应付得了外面的那群人吗?过不了多久,这也就是一块废铁。”

“少操心吧,你和这已经没关系了。”

夏以昼不知道在一旁跟蝰蛇又交代了什么,灰绿色长发的青年又愤怒地伸出舌头示威,被夏以昼在头顶狠狠敲了一下,骂骂咧咧地上了车。

“你刚问了他什么?”你看着那辆摇摇晃晃的驴车,好奇地看向夏以昼。

“过几天你自然会知道,现在我们得去看看正门了。”他狡黠地冲你眨眨眼睛。

Chapter 6

Notes:

(See the end of the chapter for notes.)

Chapter Text

“挑件你喜欢的衣服,我在二楼的露台等你。”

正门的声音还在喧闹着,但是夏以昼却把你带回了房间。你翻动着衣柜里的裙子,棉质的、丝绸的、轻纱仿的,所有的面料柔柔地依附在你的手腕上,翻起来竟然显得沉重。

那种沉重像一个悬在手上的秤砣,天平一样把你的心高高翘起来。

你真的自由了。

以一种这么迅捷又草率的方式,在你甚至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你环顾四周,觉得柜子也可爱,床铺也可爱,镜子也可爱,阳光也可爱。

从今天开始,它们都真的重新属于你了。

等你穿上那件绿裙子走到露台,外面的人群早已安静下来。

“各位,这就是城堡真正的主人。”夏以昼郑重地念着你的名字。

“多亏了她昨天夜里发现了这对母子潜逃的线索,我们现在才能追踪马车的动向。”他重重地点头,“这么多年来城堡真正的主人一直在忍辱负重,正是因为这对母子鸠占鹊巢,我们绝不可能包庇罪魁祸首。”

你不明就里地配合夏以昼开始演戏,刻意地皱起眉毛,装出一个沉重又严肃的表情。

“找到了!找到了!”远处跑来一个身影,你眯着眼张望,是那天舞会上阻拦夏以昼的子爵。

“马蹄的痕迹在城东,大家快追呀!”他指向的分明是和蝰蛇他们逃走的反方向。

愤怒的城邦居民们拎着锅碗瓢盆就往城东乌泱泱地涌过去,子爵也是一副做戏做全套的样子跟着人群溜走,只是偷偷给夏以昼打了个搞定的手势。

人都散场,你倚靠在露台的栏杆上,远远地看花园里被踩坏的边角,深一脚浅一脚的泥泞,蓬乱又萎靡的雏菊。

你看得出神,想着就把心里的话吐出去。

“怎么觉得我像狐假虎威的狐狸。”

你望着花园,他望着你,风就这样穿过,好像不回答也可以。

你只是一个被巨大的自由砸中而眩晕的人。花园变成这样也不用急着去收拾,不用找新的花去填补成整齐的边缘。日子很长,你可以慢慢地去修理它的边角,也可以让它自由地生长,就这样长成一张无边际的毯子,长成高矮不一的波浪,可以长得瘦削、圆胖。随它们的心意就好,因为这从此是你的花园了。

花再也不用违背自己的天性做它们不中意的事,你也是。

“我才是狐狸。”过了好一会儿,你耳边传来轻轻的一句。“一直以来都是。”

你侧过来看他,阳光下竟像一座为你而塑的雕像。

你忍不住伸手去描摹他鼻子的轮廓,“你怎么是狐狸,你筹划又安排了那么多,我只负责最后出场来耀武扬威一下。”

他捉住你的手,在你指尖留下一个一触即分的吻,“因为狐狸没办法离开老虎还在森林里横行,我也是。”

他眼角的笑意很淡,瞳孔里映出一个完整的你。

“只要是在你身边,做狐狸,做老虎,做什么都可以。”

“一直依赖你,不会变成你的麻烦吗?”

你知道夏以昼肯定会否定你没头没脑的担心,但是你还是忍不住问。

“为什么这么想,只要你需要我,我就一直都在。”

你摇摇头。“怕我太弱小了,有一天风雨打来的时候,不能帮你挡雨。”

他眼里噙着笑,“小脑袋里怎么装了这么多让自己烦恼的事。”

“不是我的解决办法更好,只是我希望雨停的时候,你还能在我身边。”他把你拥进怀里,温热的气息烘着你。

“我需要你,不是需要你为我挡雨。”他话音很轻,你却能听出珍重。“我需要你想穿漂亮裙子的时候就穿,想唱歌的时候就唱,什么都不想做就躺在花园里度过一个无聊的下午,用你喜欢的方式活着。”

“我会用我的一切去捍卫那种生活。”

风没法穿过你们,话语也是。他想说的却没说的你透过心跳听到:比起灰姑娘和王子的故事成真,你按照自己的构想逃脱,他宁愿当专制强权的那个,把你留在身边。

“他们找不到马车怎么办?”你回过神来,想起这事还没完全解决。

“会找到的。”他伸手捏捏你脸颊,“马车停在了河边,他们会以为那两个人逃到邻国去了,我们把自己撇清了就行。”

果然过不几天,城邦里关于点石成金的骗局就已经变成了旧闻。

另一面,王子想找的水晶鞋的主人却一直没有下落。皇家的马车终于还是停在了你家城堡的门口。

你睡眼惺忪地开门,“哪位?”

表情严肃的大臣展开花纹繁复的御状,“奉皇室的命令,我们正在寻找一位能穿上水晶鞋的姑娘。如果能穿上这双鞋,就会成为新一任的王妃。希望贵府所有的未婚女子都能一起配合我们的工作。”

你被这一串连珠炮似的官腔轰炸得头昏脑胀。

“稍等。”你嘴上这么说,却把门猛地关上。

“怎么办?”你转向身后刚赶来的夏以昼。

“王子来了吗?”他理理衬衫的下摆,好像他才是要去试鞋的。

“我没注意。”你摇摇头,没想通其中的关窍,“那个大臣已经看见我了,现在怎么办?”

你以为整个家都随你心意的时候你会把夏以昼给你准备的漂亮衣服都试个遍,结果新鲜劲过去每天还是怎么舒服怎么穿。

你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简单的白色裙子,和舞会那天大相径庭,只是鞋子如何瞒过去?

“别害怕,有我在呢。”

他俯身平视着你,“相信我吗?”

你心里打鼓,但还是点点头。

他笑着起身,打开了那扇刚刚被你关上的门。

“请进。”

大臣拎着一只沉重的雕花盒子进了门,上面的金属花鸟让你怀疑里面应该是什么传世之宝,而不是你那天落下的一只鞋。

王子不紧不慢地也走进你家,身后两个侍从捧着他过于宽大的袍子。

你看着后面两人浸湿的前襟对王子的不体恤隐隐生出一点不满,却还是行了个礼。

“这里只有你们两个人吗?”大臣拿着一卷不知猴年马月登记的文档傲慢地推了推眼镜。

“是。”你回答道,“我是公爵的女儿,父母已经早就去世。这里现在只有我和我的……”

你突然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夏以昼,如果说了他是你的继兄,那……

“没关系,家里的未婚女子只有你一位是吧?”大臣没有耐心听你说,跑遍了整个城邦,他已经对王子布置的这个任务不抱任何希望。

“请坐下试鞋吧。”没有任何波澜的平静语气。

王子在旁边悠闲地坐下,你忍不住皱了眉。他显然没认出你,在你家倒是自在,你看着自己心爱的原木椅子被他挪了位置,简直想走过去喊他站起来。

“王子找的这位姑娘,是舞会上的那位吗?”夏以昼跟王子搭起了话。

他不屑地瞟了两眼,“是。”

夏以昼没理会王子的态度,径自说道,“是一见钟情的对象,连样子也记不得吗?”

“你知不知道全城有多少人?”王子抬眼看他,扯了扯嘴角,“都要我一个个去看的话,哪里看得过来?”

夏以昼低头捻了捻手指,“所以在王子殿下眼里,对待心爱的人就像对待一件器物,都不用自己费心,差下人找找就行。”

“你……”王子站起身来,你觉得他气得头发尖都要立起来,“那你倒是说说,你有什么更好的主意?”

夏以昼答得出乎意料地郑重。

“第一眼就喜欢的人,我才不会管什么礼仪规章,牵着她的手一直跳到舞会结束,更无所谓别人怎么看我,如何议论。”他直视着对方,“你松开手的唯一理由,是因为比起她,你更在乎这些面子。”

王子张了张口,舌头打结了似的竟说不出话来。

“我倒是很想问问你,如果她不是个公主呢?如果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或者一个女仆,即使她有一颗水晶般的心,你能保证在你们受到质疑的时候,也不松开她的手吗?”

“怎么可能!”王子勃然大怒,“她气质那么出众,怎么会是身份低微的女仆呢?”

“抱……抱歉,王子殿下。”一旁的大臣满头大汗地打断了谈话,“您要不看看……”

你看他俩吵架入了迷,此时才顺着大臣的手势把目光收回面前,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那只厚重的雕花盒子里,不是一只水晶鞋,而是很多只不同尺码的水晶鞋,甚至有好几只已经掉在了外面。盒子还在源源不断地向外涌出鞋子,就像一个小小的水晶鞋喷泉。

“这是怎么回事!”本来就在气头上的王子此时声音更是拔高了几个调。

你忍不住捡起一只查看,做工、样式似乎都和你那只无异,只是尺码不同。

“殿下……我也不知道,这……”大臣只是一味地鞠躬。

“把盒子收起来,我们回去研究,今天先这样。”王子气不打一处来,挥挥手,站起来把袖子甩得脆响。

“是,殿下。”得了指令,大臣匆匆收好了箱子,一行人乱哄哄地离开了你家。

只留下几串凌乱的脏脚印。

是蝰蛇吗?你想起他临行时夏以昼神神秘秘嘱咐他的话。

“我拖吧,别想了。”一双温热的手覆住你的眼睛,陷入一个透着光的黑色宇宙。

你捉住他的手,转头去看他,是最让你心动的含笑的眼睛。

“虽然很想问你怎么做到的,但总觉得你不会告诉我。”

他笑着没否认,顺势把你抱在怀里,“那下次问点我想回答的问题。”

Notes:

下一章完结!感谢所有kudos和comments!

Chapter 7

Not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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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Text

婚礼的前一晚,你以为自己会紧张得失眠,却在头发沾到枕头的瞬间就睡着了。

难得的好梦。漂亮的花园,小时候的朋友们,夏以昼在楼上看着你笑。

那时候还不知道一辈子很长,只觉得每天都太短,玩到天黑也不愿意回家。

那时候也不知道快乐很短,忘掉得太快,记住得太少。

小鸟急不可耐地站在你枕头旁边叽叽喳喳,生怕你耽误了时间。你难以置信地看着窗外,阳光透过玻璃折射进来,原来已经是早晨了。

怕你太辛苦,夏以昼把婚礼的时间订到了下午,又把牧师请到了家里。地点就定在你母亲种的柳树下,当做个见证。礼服的样式、花园的布置,你和小老鼠们趴在地上画了好多稿子。找工匠、定材料,这些麻烦又琐碎的事他都一手包办。

你看着房间中央那套婚纱,在阳光下闪着细碎的光,心里仍然恍惚。

“夏以昼,跟我结婚吧。”

他正喝着水,差点呛的把肺咳出来。好半晌,他用袖子擦了擦唇边,“你认真的?”

你点点头。

“不是哄我的?”他探出手摸摸你的额头,嘟囔了一句“好好的,也没发烧。”

你皱了眉,“你是不是不想跟我结婚?”

他叹口气看着你,嘴角藏不住笑,眼神倒是看着很无辜,“想了没有一百次也有一千次了。”

他把你揽进怀里,你几乎能听到他那颗狂跳不止的心。“这到底是真的还是我在做梦?”

“是真的,夏以昼。”你捏捏他已经通红的耳尖。

王子走后的一地狼藉还没收拾,除了这位贵宾的来访,这就是一个普通的下午。没有闲言碎语,也没有任何能动摇你心里天平的砝码。

你只是不想下次这里有人来访的时候,再介绍他是你的继兄了。

他是你的爱人,这个世界上你唯一爱的人。

他伸手去拢住你的指尖,在上面落下一个比羽毛还轻的吻。

他的笑有点闷闷的,“我梦见过这一天很多次……”他难得地避开你的视线,“有时候是普通的一天,我会在花园里递给你一束玫瑰。有时候是隆重的晚宴,但在只有我们两个的角落里,你说月亮很亮,戒指也很亮。”

“那现在呢?”

“这样也很好,比梦到的一切都好。”

夕阳把一切都染成玫红色,世界像是一颗搏动的心脏,只有你们能听见轰鸣声。

你张口给他的下唇留下一圈红色的浅浅牙印,留他在原地呼吸紊乱。

“做梦是不会痛的,夏以昼。”你摩挲着那圈你留下的标记,“我比梦里更爱你一点点。”

“笃笃笃。”玻璃传来响亮的敲打声,还有一阵杂乱的响动。

你起身去拉窗户,掉进来一只肥硕的胖乌鸦,还在窗缝里不幸留下几根黑色的长羽毛。

“你有什么事?”你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位不速之客。

它站起来整理整理刚刚扑乱的毛发,又从窗外飞了出去,用爪子抓进来一个大礼盒。

礼盒的尺寸定的倒是刚刚好,就是加上乌鸦差点没卡在窗户上。

“嘎嘎。”不速之客留下这句留言,折起一边的翅膀给你行了个滑稽的礼,高高兴兴地离开了。

你拆开礼盒,粉色的丝绸散落一旁,里面是一双精心包装的水晶鞋。

一张小卡片,上面是一条简笔画的小蛇。

没有更多的祝福语,你看着鞋哑然失笑。也不知道蝰蛇从哪知道的消息,也许是祝你俩新婚快乐,也许是为了让夏以昼还是惦记下他这个媒人,做事别赶尽杀绝。

不知道夏以昼看到这双鞋作何感想,总之你是很喜欢的。

鞋丢了一只,另一只你还一直好好地珍藏着,每每看到还是觉得有点可惜。

穿好了自己的衣服,你又蹲下帮小老鼠们把领结和头花戴正。

“你们估计是全世界最小的花童了。”你看着它们几个正经的样子忍不住笑。

小老鼠有点担心地看向自己手里超级迷你的花篮,用狗尾巴草编的,毛绒绒的。就是容量实在太小,只装得下两朵小雏菊,也不知道夏以昼怎么做出来的。

“没事啦,花园里的花就让它们好好长着吧,摘太多我心疼。”

敲门声响起,“准备好了吗?我的新娘。”

是夏以昼。

你打开门,把头纱递给他,“帮我戴上。”

“很漂亮。”夏以昼手上动作很轻,呼吸很重。

洁白的头纱把视线遮住,他的轮廓变得朦胧。

“舞会那天没见你像这样。”你笑着去扑这团模糊的影子,被抱了满怀。

“那天衣服很漂亮,人也是。只是太嫉妒某个你想穿给他看的人。”他抱着你转了一圈,像小时候玩过家家那样。

“以后的你会嫉妒今天的自己吗?”你被他放下来,看着他整理你腰间的褶皱。

“不好说。”你听到他语气里的笑意,“我只知道十几岁的夏以昼应该会很嫉妒。”

阳光恰好,风也和煦。来宾不多,几个夏以昼亲近的朋友,几个你这段时间重新交往的儿时旧友。这些如今看来寻常的笑脸和恭喜,你原来竟渴望了那么久。

小鸟们停靠在那棵柳树的枝头,像每个午后一样,只是你不再是孤身一人。

你有些出神地看向阳光下闪着光的叶片边缘,曾经蒙尘的如今都擦拭透亮,曾经空洞的如今都满溢,曾经一直在黑暗里叩问着尊严、自由和爱的一颗心,就这样轻柔地降落在一个人宽厚的胸膛。

神父拉起你的手。

“你是否愿意这个男子成为你的丈夫与他缔结婚约?无论疾病还是健康,无论贫穷还是富有,或任何其他理由,都爱他,照顾他,尊重他,接纳他,永远对他忠贞不渝直至生命尽头?”

“我愿意。”你笑着说,“非常,非常。”

 

“所以,故事的最后是灰姑娘和继兄幸福地生活在一起,这能对吗?”

朋友家的小孩疑惑地看着你,你叉着腰,“怎么不行,哥哥长得又好看身材又好又聪明又……”

一只手从身后捂住你的嘴,“好了好了。”

“&*%……夏以昼!”你不满地瞪了他一眼。

“所以灰姑娘没有和王子在一起吗?”

夏以昼比你先开口。“那是绝对不行的!”他偷偷攥住了你的一只手,像是真的怕你跑开。

“咳咳,”他拿起小朋友手上的童话书,自顾自地假装念起来,“灰姑娘和她的哥哥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王子和很多水晶鞋幸福地生活在一起,蝰蛇和他的魔法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朋友幽怨地走进来,“每次带孩子来你们家准没好事。”

你抱歉地笑了笑,往小朋友手里塞了一个大苹果,小朋友恋恋不舍地跟着妈妈往外走。

“新婚快乐。”朋友临走前轻轻地说了一句。

“嗯,灰姑娘会和她的继兄幸福地生活在一起的。”你挥挥手。

夕阳无限好。

Notes:

完结撒花✿✿ヽ(°▽°)ノ✿
感谢所有kudos和comments!每次收到邮箱提醒都非常激动,想快点跑来给大家更新。
在所有的宇宙里,我们都会一起走到时间的尽头。
刚开始更这篇文总是想,灰姑娘最想要的或许不是爱,而是尊严和自由,这两者恰恰是找到真正的爱最需要的东西。回头看来全文还是有一些瑕疵,不过就让它保持目前的样子吧,我想这是创作过程里一些心境和人生的小小写照,文字滞涩的时候也许是因为心境不够开阔。刚更的时候每天三次人生都倒霉熊又看一集,在朋友家的沙发上边抹眼泪边写这篇文。现在或许可以说没那么倒霉了,我当做是夏以昼和大家带来的幸运吧!也想把这种幸运分享给你。

感谢!除了感谢以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希望我会越写越好!希望你能从这里带走一点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