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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文-普通话 國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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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ublished:
2025-05-05
Words:
4,9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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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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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F/费熊】厄运自火中来

Summary:

骤火之战前夕,芬国昐遇到了多松尼安的恩特

Work Text:

诺洛芬威,现在应该叫芬国昐,再一次梦见了他的兄长,芬威的长子、诺多的领袖、完美如至尊者亲手所造,所谓火之魂魄——库茹芬威,现在应当叫费艾诺。不过无所谓,再没有人能问他愿不愿意屈服于辛葛的命令而使用灰精灵的语言,因为费艾诺死了,魂魄燃尽了躯体,连一捧灰都没剩下,尽管费诺里安把他们父亲的遗物埋进了土,但诺多族全对此心知肚明,那承载着灵魂的、强健的躯体,灵巧到能锻造出茜玛丽尔的双手,无数次绷紧着挥舞铁锤的手臂,以及那能让黑暗也被灼烧、闪耀着双圣树光芒的脸庞,全部已随火焰消逝,唯留下可怕的誓言与宣告厄运的诅咒,它们从费艾诺的血泊中长出触手,牢牢地缠上所有诺多精灵的命运。

自芬国昐带着族人背叛大能者后他便不再享有进入伊尔牟领域的权利,蒙福的维林诺拒绝在杀亲者帮凶的梦中出现,因此他便无法于梦中再睹双圣树的光辉,所有过往的回忆被洒上了粘稠的血。睡眠只能缓解身体上的疲劳,却已不能提供心灵上的慰藉。自芬国昐踏上这片土地已有四百余太阳年,阿瑞恩和提立安的运作实在太频繁,他感到自己像一根被迅速拨动的弦,不断地拉开又弹回,没有被赐予喘息的时间。他越来越习惯于短眠,毕竟梦中只剩下泥泞的漆黑,将他一寸寸拖向溺亡、扼住他的喉咙、压迫他的呼吸,强迫他想起死亡,想起那些被再无法歌唱的僵硬的躯体,想起贯穿芬威胸口的洞和图茹卡诺在赫尔卡拉克西血红的眼,他唯独无法想起费艾诺,他的哥哥如此刚烈,没有给他留下任何可供凭吊的纪念。结束一天的工作,与哈多罗林多道别,然后披上毛毯坐在卧室的窗边,边尝试深呼吸边远望阿德嘉兰平原上成片随风摇曳的青草,在有月的夜晚时草上的露水会反射伊希尔的光,轻柔地将白纱盖在芬国昐的窗前——他仍受到有灵植物的眷顾,尽管对大能者的背叛是不争的事实,但雅凡娜的垂怜却未从他的发间淡褪,生机自足下蔓延。每当这时,他尚且还能进入梦中与黑暗对视,但在无月的夜晚,若恰好连星光也被乌云遮盖,阴风裹挟着恶毒的、浓稠的、黏腻的黑自北而来,摇动卧室的窗框,迅速爬上他的床榻、钻入他的脑子然后叫嚣着:你为何还能如此心安理得的入睡?你的哥哥死无完躯!而魔苟斯仍在大笑!逼迫着他不得闭眼,冷汗直流,头疼欲裂。他不得不令侍从在房间内摆上大量盆栽,嗅着花香才得一两口喘息的机会。虽然对首生子女来说睡眠并非必需之事,因躯体时时刻刻在自我修复,芬国昐依旧英勇且强壮,而阿德嘉兰平原上茵茵绿草从不枯萎,所以几乎无人察觉到他愈来愈沉重、被反复撕扯的魂灵,除了敏锐的芬巩,他甚至猜测到了一部分原因——关于提立安两位王子间荒唐的往事。最后,芬巩令人研制并送来了一批具有安魂功效的香薰蜡烛,但毕竟他未曾介入过那段时间,所以他不知道对于芬国昐来说,比起令人放松下来的“气味”,“有什么在燃烧着”只会让痛苦的回忆狠狠挤压着他的大脑,惊惧挥之不去。

 

多松尼安上出现了能言语的生物,并非精灵或人类,他们外形像树、行动迟缓,特征与绿精灵多年前曾提到的“百树牧人”恩特相符。某日,巡逻队向芬国昐提交了如上的报告,由于梅斯洛斯未曾送来过有关这些古怪物种的目击记录,芬国昐判断这些恩特在早于诺多族踏上中洲前就已沉睡于多松尼安,直至最近才因不明原因被唤醒。恩特已拥有自己的语言,但教会它们说话的是墨瑞昆迪,所以无法判断他们是否愿对诺多精灵保持友善的态度,甚至是合作关系。与巡逻队商量过后,芬国昐决定让芬巩暂代管理一段时间,他自己则带着近卫队前往多松尼安与恩特接触,芬巩并不看好恩特会亲近诺多精灵,他只是希望父亲能趁此休养一下,比起突然苏醒的树,他更担心维系着芬国昐的弦会陡然崩断,最近有几缕不安与骚动的气流悄悄掠过了阿德嘉兰的上空,即使在有月的夜晚芬国昐也不再能享有安眠。愿星光照耀您的前路,芬巩祝福道,然后低头亲吻了他父亲的手背,他目送芬国昐与近卫队离开,担忧地凝视着父亲的背影,直至再看不见为止。

芬国昐沿西瑞安河一路向南驰骋,到达色瑞赫沼泽后便转向东行,地势逐渐升高,跨过瑞微尔溪,便抵达了多松尼安高地。他们将马匹留在较为平坦的地方,留下一人看守,其余几人缓慢走进眼前的树海。这里每一颗松树都高大挺拔,甚至一眼望不到头,只有少量的阳光能穿过层层叠叠的叶缝洒在厚厚的落叶毯上,空气凝滞不动,宁静且幽秘。但树因芬国昐的到来而欣喜,有清风自深处前来,一路拍打着松树的针叶尖,霎时间周遭变得灵动,响起了簌簌的声音,像在演奏一首悠扬的乐曲,一些松果坠落,为乐曲添上清脆的鼓点,更多的阳光洒落在精灵们的周围,为他们披上影影绰绰的薄毯。

看来树林对我们很友善,一个侍从说。

分头行动,寻找苏醒的恩特,两日后在此地汇合,切记勿要伤害树木,只使用布条做标记。芬国昐下达了命令。于是精灵们向四周散开,他记下了其他人前往的方向,将蓝染布条系在身边的树枝上后也选择了一个方向。芬国昐通过观察太阳投下的光斑来判断时间的变化,走得很快,一路上却未受到阻拦,因树木皆有灵,墨绿色的树海缓缓为他让出了一条小径。白昼快速逝去,阿瑞恩驶向极西之地,光斑渐渐黯淡,树木不再演奏出有节奏的乐曲,有阴冷的气流穿梭其间,搅动了不安的空气,好在他们出行前就算好这是个满月之夜,黄昏后泰尔佩瑞安的果实便准时升起,银白、纯净的月光驱散了那丝骚动的气息。睡吧,一如的孩子,月光说。祝您有个好梦,树木发出了莎莎的声音。在月光照耀的松树林里,芬国昐久违地受到睡意驱使,于是靠在了一颗粗壮的树旁睡去,虽然梦中仍旧一片漆黑,但草木的味道令他感到安心,他难得体会到了一次完整的睡眠。

第二天清晨,芬国昐在低沉的吟诗声中醒来,他无法听清吟唱的内容,因那声音像是发自空腔,带着隆隆的震颤不断在四周回转,树叶抖动为其伴奏。他睁开眼,看到在古怪且虬曲的树皮上长着一双墨绿到像水井一样深、表面又反射着光泽的眼睛,眼前的树人有着褐色的躯干,上面覆盖着青绿色的苔藓,茂密的枝叶从头顶垂下,它看上去心情舒畅,在精灵周围来回踱步,还咕哝着听不懂的句子。

“早上好,精灵。”恩特见精灵醒来,停下了脚步并率先开口,它用的类似于绿精灵的语言,又有些许差异。

“早上好。”芬国昐回应道,他站起身,感到躯体久违的舒展,他观察着树人,开口道,“您好,百树的牧人。我们是诺多族,曾在绿精灵那听过你们的故事,我是诺多之王——芬威之子芬国昐,此行正是为寻找恩特而来。”

“不少松树提到你们昨天进入了这片高地,他们说你们在找最近苏醒的树人,于是我便前来。”恩特走进了点说,芬国昐这才发现它非常高大,像一堵坚实的墙,而自己堪堪够到了它的下巴,如果它有这个概念的话。

“那么我便直说了,诺多族回到中洲已有四百多年,第二家族居住在多松尼安西部的山脉,我们称为埃瑞德威斯林的山脚下,是你们的邻居。但很抱歉,之前我们并不知道多松尼安上有恩特一族居住,因此未曾拜访过你们。”芬国昐说,他的声音洪亮而有威严,回荡在密不透风的树林中,针叶停止了奏乐,空气又凝滞下来,“是谁唤醒了你们?为何而唤醒?你们又要去往哪里?”

“大人,您说的其实是一回事。”恩特说,它也许是笑了一下,声音却变得更低,“万物之中,我们最害怕火焰,多年前我们曾目睹那位堕落的维拉归来,所经之地草木尽数枯萎,再难现生机。最后我们躲藏在这片高地,可现在我们又闻到了火的味道、闻到了厄运刺鼻的味道——有什么要烧起来了。我们不得不醒来,就要离开这片土地,离开这片驻扎了千年的山岗,向东或向西走。”

“而我们正要向那位堕落的维拉复仇。”芬国昐说,“恩特与精灵,是否能结为盟友?”

“大人,您身上有着万树之母的祝福,只要靠近您,就有新的力量自心中涌现,仿佛有诸神之地的画卷在我眼前铺开,万树之首的光芒沐浴全身——因此,多松尼安的恩特一族愿为您效力,但仅仅只为您。因您与您的族人身上缠着厚重的、环环相扣的诅咒,我无法看清,厄运自火中来,你们定无法如愿,而我不愿族人卷入精灵的厄运中。”

“我知道。”芬国昐说,他垂下眼眸,“但我的心仍在追随着……火焰。那是我命中注定的兄长,他源于火焰,死于火焰,最后随火消散。我已许下誓言,他尚未做到的,就由我来做。”

“大人,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但也许是最后一次。”在长久的沉默后,恩特又开口,它的声音染上了哀伤,“我恳求您、拜托您……抚摸我 ,我多想见见诸神之地的福乐之景啊。”

于是芬国昐走上前去,伸手触碰恩特头顶上垂下的枝条,霎时间有星星点点的白花从中冒出,枝条变得粗壮,叶片则舒展得更宽大而油绿,空气再次流动,针叶演奏着离别曲。

“大人,我们注定无法见证相同的结局,但树木与灌木、绿草与花朵,一切有灵的植物都将记住您的故事。”

 

“烈火,我感受到了那名为魔苟斯的烈火的味道,阴霾无时不刻不横贯在我的视线里,遮蔽了精灵赖以生存的日光,我唯独看到死亡。”从多松尼安返回后,芬国昐对芬巩说,“当时的安格班合围并不完全,魔苟斯仍在地底下密谋着诡计。但精灵和人类已联手多年,我们应当在魔苟斯的势力再次强大前发起进攻。两百年前的火龙尚在幼年期,就已玷污了大片阿德嘉兰的田野,谁知道魔苟斯还能不能造出更多会喷火的怪物?祂的能力甚至能与奥力比肩!”

“可是父亲,人类正是为了逃离黑暗,才想在精灵这找到光明的。”芬巩说,“我们原本是为追寻自由而来的,可现在却已失去太多。”

“那厄运的罗网誓要缠住每一个精灵,可人类呢,难道我们要把他们也卷入进来?他们如此脆弱,生命短暂得只如烟花一现,我已经看够了死亡与别离,连费艾诺阁下都能被湮没,我实在、实在不愿再见到更多。”

“陛下。”哈多·罗林多适时地走进来,他呈上了一则来自刚多领的简讯,“刚多领之主图尔贡殿下回绝了您的进攻之议。他说他同样不愿再见到更多死亡。”

“但陛下,哈多·罗林多已将永远的忠诚献于您,不管前方是火焰,或者死亡。”哈多走上前,他单膝跪下,金属与地面相碰发出铿锵的响声,他用未被盔甲包裹的手指执起了芬国昐的左手,低头轻吻了他的手背,金色的头发从上滑过,“我将永远虔诚地祈祷——愿星光照耀您的前路,愿希望永存希斯路姆。”

 

有什么在燃烧着。芬国昐想,光亮分明已几百年未曾造访他梦境,黑暗中却有火光跳动,它们迅速蔓延、占据了整个空间,将芬国昐逼退在一个小小的圈内后自下而上爬上了他的外袍,探入被层层叠叠的布料包裹着的躯体,而火舌就要舔舐上眼球,灼热的、刺鼻的空气扑面而来,钻入他的鼻腔,让他感到窒息。芬国昐本能地想拍灭身上的火焰,却发现自身已被黑泥覆盖,无法动弹。那火焰猛地向上窜起,在他面前渐渐笼成一个人形。

“你这个褫夺者!”那火焰说,“你背叛了我。”

我没有!芬国昐想大喊着回应,他用力吼着,却没有一丝声音发出。

“你难道不曾发誓说要追随我?好啊,诺多之王,诺洛芬威·阿拉卡诺,你不是说要接受我的领导,在这个永恒的阿尔达内?”

可是您死了,芬国昐在心中说,泪水湿润了他的眼眶,眼前的火焰逐渐变得模糊,就要和那漆黑融为一体。

“那就跨上你的马!举起你的剑!你不是说要替我做未完之事?你不是要向我证明魔苟斯不过血肉之躯?”那火焰像是听到了他的内心——也许这本就是他内心的投射,有关那位王长子的记忆早就被血覆盖,又怎么会再在梦境中出现?那名为费艾诺的火焰窜得更高更近,燎起了芬国昐的额发,但他却不再躲开,仍由那火焰将吻落在嘴唇上,火势愈燃愈烈,将芬国昐整个包裹起来,像一个滚烫的拥抱,像两位王子曾在提立安城的宫殿内所做过的荒唐事,像他在阿拉曼苦苦等待的回答。

“履行你的誓言,诺洛芬威,你要追随我。”

 

芬国昐猛然惊醒,看到芬巩在旁边红着眼,他哽咽地说:“哈多……伟大的战士哈多·罗林多和他的儿子贡多死了,他为我们断后,战死在埃赛尔西瑞安的城墙下,尸体被倒塌的石头埋住,我们暂时只找到了他们的佩剑。”

“父亲,您应当再多休息一会,除了两天前被砍伤后昏迷的一天一夜,自安格班发起侵略后您还没合过眼……呃!”芬巩说,他的手臂上也缠着渗血的绷带 ,他本想为芬国昐撩起长发,却不慎牵扯到了伤口,随即露出了痛苦的表情,“那群奥克的箭上涂了毒,阻碍了精灵躯体的自我愈合。砍伤您的刀上也涂了那种东西,趁您醒了,我来为您换药。”

芬国昐低头,看到同样横贯胸前的一道伤口,却意外地无法感觉到痛,曾伴随他四百年的头疼也消失不见。两天前,有一大群奥克包围住了他,它们先用枪刺破了他的盔甲,又用极为锋利的砍刀挑起了他胸前的血肉,如果不是芬巩和哈多前来支援,他恐怕就要葬身于埃塞尔西瑞安了。

不过,也许也差不多。他想,转头看向窗外,桑戈洛锥姆上倾泻下的滚滚火焰仍在阿德嘉兰平原上燃烧,过去他驰骋过的草原变成了荒原,那曾垂怜过他窗前的莹莹绿草灰飞烟灭,呛人的烟尘徘徊在上空,一路吹向多松尼安,那面向安格班的山坡也被洪流般的火焰覆盖,那里生长了千年的松树只用了十几天就被烧得不见踪影。他想到了多松尼安上的恩特,我分明已许诺与它们结为盟友,他想,如果恩特向东走……但魔苟斯的走狗定也会向东攻击希姆凛,对了,不知道梅斯罗斯还活着没。

他又想到了费艾诺,库茹芬威·费雅纳罗,他反复念着、呢喃着他兄长的名字,一如的创世之火明明能铸就那样伟大的精灵,为何魔苟斯的火焰却能吞噬掉这么多生命,只留下恶臭的灰烟?

不,芬国昐突然笑起来,其实我也早就被火焰吞噬了。

他转头看向芬巩,他的长子、总爱笑的芬巩、英勇的芬巩、追随着他的芬巩,爱在头发里缠上金丝、用珠宝点缀的芬巩,现在正灰头土脸的睁着布满红丝的眼跪坐在他旁边,无措地拿着绷带想为他换药,芬巩正想开口找个人帮忙为他父亲撩着头发,却对上了后者的眼——那双灰蓝的、像米斯林湖上漂泊的雾气、见证过太多火焰的眼睛。他突然什么都明白了,泪水夺眶而出,但他知道现在再没有人可以阻止父亲的决定了,唯二两人已尽归曼督斯的殿堂,而他的父亲也将前往,他还是追上了他兄长的步伐。

他说,他没做到的,就由我来完成。

厄运自火中来。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