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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文-普通话 國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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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onymou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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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ublished:
2025-05-14
Updated:
2025-06-15
Words:
14,694
Chapters: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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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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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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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27

浅析魅魔与人类相爱的可行性

Summary:

他早就见过你。

在光怪陆离的梦里。

Chapter Text

      疲惫的身体,沉重的灵魂。

  “嗬——”

  像在湍流里挣扎的人终于浮出水面,你猛地吸了口气。

  沉闷污浊的空气进入肺里,把本就不算清醒的脑子闷得更加昏沉。你眨了几下眼睛,视野仍是一片漆黑,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瞎了。

  好在,缓缓照到视网膜上的微光打消了这个可怕的猜想。

  与此同时,突然又尖锐的鸣笛像一把螺丝刀,狠狠扎进你的耳朵,太阳穴一阵胀疼。噗通一下,伴随着背上迟钝的隐痛,你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摔到了地上。

  “怎么回事?!”

  “Fuck!司机被打死了!”

  一片嘈杂中,汽车还在加速。

  “快点让车停下来!不然我们都会死在这儿!”

  枪声串着咒骂,车子一个猛转弯,在刺耳的刹车声后,急停在路边。

  狭小逼仄的后排空间,你被摔得眼冒金星,分不清东南西北,以至于激烈的交火声消失了有一会儿,才慢半拍地识别出空气中非同一般的寂静。

  你不由自主屏住了呼吸。

  哒,哒,哒,靴子踏过地面,你的心也跟着敲响不安的鼓点。

  咫尺外忽然停下的脚步,被漫无边际的想象加工成一柄利剑,悬在你头顶上方。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外面的人是谁?刚才是发生枪战了吧……苏醒后来不及思考的问题一股脑砸过来,让你的心沉沉下坠。

  命运的使者似乎不忍让你忐忑太久,车门很快打开,你被人拖了出去,动作算不上温柔。

  “赏金五亿的宝贝疙瘩,就这么被惨无人道地塞进裹尸袋里——真是一群蠢货。”

  你听见一道莫名熟悉的嗓音,在朦胧模糊中显出几分遥远。

  “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不会死掉了吧?”

  你感觉肩膀被人拨弄了一下,用枪管或者脚尖。

  来不及产生太多恐惧,下一秒,耳边刺啦一声响,眼前忽然大亮。

  你不适地眯起眸子,眼神缓慢聚焦,终于看清那个正居高临下弯腰看你的年轻男人。

  他有一双棕色的眼睛。

  一双漂亮的棕色眼睛。

  除此之外,他浑身上下都被衣物包裹得严严实实,任何窥视的目光都无法找到可乘之机。

  “万幸,还活着。”

  他像是终于有了一分好心情,蓝色玩具枪一样的东西在手上灵活转了个圈,枪管向下探到你脸上,替你拨开粘在两颊的乱发。

  你打了个哆嗦,一时分不清枪管上的温度是真实存在还是自己的错觉。

  看清你的脸,他微微愣神。

  “Damn! ”

  “Krueger? ”

  你和他的声音同时响起,同样的难以置信。

  “你认识我?”半晌,他盯着你开口确认。

  你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可手脚软绵绵的使不上力气,最后还是他沉默着扶了你一把。

  “所以你真是Krueger?”

  他干脆脱下卫衣帽子,又一把扯下黑色面罩,顶着被压得乱糟糟的头发和一张年轻的脸,用那双你永远不会认错的眼睛目不转睛地望住你。

  第一次,如今近的距离,他作为一个活生生的人,出现在你眼前。

  贪婪的心在鼓噪,你伸手去碰他的脸,柔软,温热,远胜你曾在梦境与想象中感受过的。

  一时间,你无法确定身处现实还是虚幻。

  冷硬枪口戳开你冒犯的手,Krueger面无表情地重新套上面罩,拉低卫衣帽子,将唯一露出来的眼睛藏在阴影里。

  “别用那种恶心的眼神看我。”

  他一把抓住你的手腕,黑色皮手套隔绝了主人的体温,在本该肌肤相贴的地方印下一片冰凉。

  “起来。这里刚刚发生交火,执法无人机很快就会过来。”

  那把玩具枪警告地抵住你后腰,“别耍什么花招,你可不是皮糙肉厚的新人类。”

  从Krueger口中蹦出来的陌生词汇令你相当费解。你原以为自己穿进了cod游戏里,现在看来似乎并非如此。

  和你年纪差不多的Krueger,还有远处霓虹闪烁的摩天大楼,几十米外低低掠过巷口的悬浮车,无不昭示着这方世界的陌生。

  这里既不是你生活的现代社会,也不是cod游戏的设定背景。

  你看到Krueger低头在腕上的黑色手环上戳了两下,一张泛着荧光的虚拟屏幕便弹出来,任由他在上面操作点按。

  你好奇地凑过去,还没看清楚上面显示了什么,注意力又被突然响起的引擎声吸引。

  一辆无人驾驶的重型机车自黑暗中驶出,缓缓停在Krueger面前。

  他取下固定在车后座的金属箱,在箱体各处拍打几下,能装下一个成年人的大箱子便自动解体、折叠,不到半分钟,就变成了一个看起来耗不起眼的立方体。

  “哇哦~”你小小地吃了一惊。

  “上车。”Krueger向你投来一瞥,偏头示意。

  你抖手抖脚地想要爬上机车后座,哪承想一个没抓稳,就结结实实地坐到地上,摔得尾椎骨阵阵发麻。

  “那帮混蛋究竟给你用了多少SG48……”

  他不耐轻啧,单手揽住你的腰,像抱娃娃一样把你抱到车上。

  “SG48?那是什么?”

  经过刚才一番折腾,你眼前又开始阵阵发黑,不得已虚弱地撑住后座。

  “一种违禁药品。”将收纳好的金属立方体随手扔进包里,Krueger跨坐上来,给自己戴上头盔。

  你戳戳他的腰,“我的头盔呢?”

  他身体僵住,行云流水般的动作停下。你等待了一会儿,看到他肩膀微微垮了下,随后妥协似的转身,把唯一一顶头盔扣在了你头上。

  叩叩——头盔传来敲击感,Krueger的警告也同时送达,“希望后面的旅程,你可以保有身为一个肉票的自觉,good girl。”

  话音落下,他拧动油门,机车轰鸣着冲出去。你在后座一个趔趄,不得不用双手死死抱住驾驶员的腰。

  像是为了报复你逾矩的举动,车速明显又提了一档。

  你忍不住惊叫一声,“Krueger! ”

  “开慢点,我要掉下去了!你也不想我吐在你的头盔里吧!”

  “啧,真是麻烦。”在你的抗议和威胁下,Krueger又骑出一段距离,终于慢慢减缓到一个你能承受的车速。

  你回头望,初见的那条暗巷已被你们远远抛在身后,迟来的两台执法无人机在半空飞来飞去,机身下方投射出一片扇形红光,看起来正在扫描现场。

  这是一个全然陌生的世界。

  只有面前这个正带你逃跑的人还算熟悉。

  耳边响起Krueger的抱怨,“早知道就应该把你装进清洁箱里。”

  “清洁箱?就是刚刚那个被你收起来的大箱子?”

  风吹散他恶劣的低笑,“真是个聪明姑娘。”

  “为免你不知道清洁箱的用途,我很乐意为你解惑——它们一般用来给横死街头的倒霉蛋收尸。”

  “yue——”你发出一声干呕。

  Krueger咒骂一声,“shit, 你要是敢吐在我的头盔里!”

  你得逞地轻笑,声音闷在头盔里,不知道有没有被他听见。

  你只是在反击Krueger,谁让他吓唬你的?

  事实上,你能感到自己的胃里空空如也,饥饿感火烧火燎,像断食了三天三夜。

  在药物和饥饿的共同影响下,你觉得有些胸口发闷,头晕目眩。所幸这时车速不快,你干脆解下头盔,靠在Krueger背上透气。

  脸贴着他的背,手搂着他的腰,你能感觉到他的身体明显有一瞬间的僵硬。

  “离我远点。”他冷冷开口。

  你当没听见,“我可能要死了……”

  他一个急刹把车停下,跳下来掌住你的肩膀细看你的脸色,“怎么回事?!”

  “一定是因为那帮家伙给你注射了太多违禁药品……你再坚持一下,我带你去找医生。”

  他说着就要重新上车,却被你一把抓住手臂。

  明明你的力气很小,他却像被制住了命门,一动不动地为你停留在原地。

  “你在担心我吗?”你虚弱地问。

  他终于想起来挥开你的手,移开视线,矢口否认,“开什么玩笑?老子是担心自己的五亿赏金。”

  “那我不要去看医生。”你毫无形象地趴倒在座椅上,挡住Krueger的位置。

  他一把将你扯开,神情认真,“我不会允许你死在这里,死在我眼前。”

  你像只鸡仔似的被他拎起来抱在怀里,他看起来似乎就想以这个姿势单手骑车。

  你只好赶紧解释,“诶?诶!不是,我开玩笑的,我一时半会儿死不了,就是有点饿了。不,是很饿很饿。”

  Krueger终于停下危险的举动,那双棕色的眼睛将信将疑地扫视着你全身上下。

  你被看得心虚,他眼中读不懂的沉重让你下意识逃避与他的对视。

  他没再多说什么,把你放回车上,自己则走到几米外的自动贩卖机前,刷手环买了几样商品。

  “营养液,喝吧。”

  你呆呆接过来,听着他简短的介绍,“市面上的一般货色,新人类通常喝两支就会产生饱腹感。”  

  他见你迟疑,当你为难,又从你手里把两支细细的管子抽出去,拧开盖子后递回来。
  
  你拿在手上,没急着品尝,“刚才就想问了,你说的‘新人类’是什么意思?你又为什么要抓我?我值五亿赏金?真的不是你们搞错了吗?”

  这里是一处偏僻的窄街,可能是时间太晚了,路两旁的店铺皆大门紧闭。Krueger靠在两道门中间的墙上,夹克盖住了墙面上乱七八糟的小广告。

  他把玩着不知从哪里摸出来的短刀,路灯的微光无法照亮他的面容,但你能感觉到他正目不转睛地观察着你。

  “所以,你对自己的处境一无所知?”

  你点头,慢慢啜了口管子里的透明液体。

  黏糊糊的,口感算不上好,一股劣质的香精味,有点像小时候吃过的廉价糖果。

  相反的是,这东西的效果意外的显著。半支下去,辘辘叫嚣的肠胃就得到了极大的安抚。

  你一边慢慢喝着剩下半支,一边听Krueger讲故事。

  “一百年前,人类深感自己在大自然中的孱弱,想要变得更加强大。”

  “联邦和皇室共同出资,成立了基因研究院。自那之后,所有人推崇并痴迷基因改造,他们将动物的基因和自身的基因糅合在一起,称呼自己为‘新人类’。”

  “五十年后,基因污染爆发,新人类和他们的后代身上不断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

  “——早衰,短寿,畸形的胎儿,无法治愈的新型疾病。”

  “于是他们开始后悔,又试图清洗被污染的基因,将一切恢复原状。”

  “而这一切的前提是,有纯人类的基因作为样本。”

  “可是联邦和帝国境内已经没有自然人了。”

  “你是目前被发现的最后一个纯血人类。”

  “实际上,你的价值,远超联邦和帝国给出的五亿赏金。”

  Krueger说完的时候,你正好咽下最后一口营养液。充盈的饱腹感向绵软的四肢传递温度,驱散骨头里的酸软。 

  故事很精彩,但是你对此没什么实感,只是执着地试图从阴影里发现他的眼睛。

  看不清,你干脆从车上下来,走到Krueger面前。

  “怕了吗?”他问。

  你没回答,微微抬头与他对视,向他传递自己的探究:“你管新人类叫‘他们’——你不是新人类。”

  “可你也不是自然人。”

  Krueger没说话,沉默就是他的回答。

  他似乎没想到你会如此敏锐,再看向你的时候,眼里多了几分警惕。

  你一直盯着他的眼睛,因此没有错过其中一闪而过的暗金光芒。

  这下子,你对他的血统更加好奇了。

  “喝饱了就上车。”他将头盔丢进你怀里,“自己戴好。”

  你跟在他身后,在头盔的目镜上看到自己现在的模样,头发有点乱,身上穿着那套最喜欢的家居服。

  “你会把我交出去吗?”

  “当然。”他回答得毫不犹豫。

  然而二十分钟后,机车却驶入了一栋民居别墅的地库。

  “这是你家?”你跟在Krueger身后东张西望,满眼好奇,从始至终都缺少身为人质的觉悟。

  他走在前面,没有回头看你,声音是让人想入非非的沙哑,“自己找个房间老实待着。”

  “你不会想知道逃跑的后果。”

  “你怎么了?生病了?”你没眼色地拉住他手腕,隔着一层皮手套都能察觉到底下皮肤的热度,“你发烧了?”

  “别碰我!”他厉声呵斥,将你推开,却无法阻止身体在你眼前呈现出异样的变化。

  茂密的暗金短发中冒出两只小小的尖角,变成金色的眼眸中是非人的竖瞳,一条柔软有力的黑色尾巴调皮地从裤腰里钻出来,尾尖上小小的桃心正在你的注视下轻颤。

  他像神话志怪里的妖精,就这样在你眼前现出了原形。

  (未完待续)


  

Chapter Text

你的眼睛像两面镜子,清晰地照出Krueger现在的模样。

他望着那些属于自己的非人特征,眼底渗出绝望,踉跄着后退,避开你伸出去的手。

“别碰我……”不同于方才的凶狠,这句警告的语气实在无力。

与他躲开的动作相反,那条柔韧的长尾仿佛有自主意识般,大胆地缠住了你。

你低头去看,纤细尾梢像一条油光水滑的黑色手绳,牢牢圈住你的手腕,覆着漂亮短绒毛的桃心正在你掌心轻搔。

Krueger气急败坏,一把夺回尾巴,用力掐在手里。

“诶——”你试图阻止,可是没敌过他的力气,只好有些遗憾地望着那条在主人手里委屈巴巴、蔫头耷脑的尾巴。

“我要休息两天,你老实待着。冰箱里有营养液,别把自己饿死了。”他脸色是不正常的潮红,一手撑在墙上,看起来虚弱得好像下一秒就会倒下。

说完,他没再看你,径直往走廊深处的房间走。

你跟在他身后,观察着他此刻的形态,突然一道灵光劈过脑海,“难道……你是一个……魅魔?”

不自然停顿的脚步代替嘴硬的Krueger给出答案。

“你为什么会突然变得这么虚弱?是、是饿了吗?”见到他后,你第一次有些磕巴。

Krueger对你的探究充耳不闻,脚步虚浮地走进走廊尽头的房间,第一件事就是打开藏在书桌地板下的保险柜。

看见你这条一直缀在身后的“小尾巴”,他尽力摆出一副冷酷表情,“现在出去,我可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你蹲在旁边看他进行虹膜扫描,“不出去会怎样?你会杀了我吗?”

即将拿到自己需要的东西,Krueger心情好转,也愿意和你废话了。

“知道我秘密的人,只有你一个。”

不用问你也知道,其他人肯定都成了他刀下亡魂。

咔哒,保险柜轻轻弹开,露出铺着柔软丝绒的内里,一只空盒子静静躺在其中。

“Fuck!!!”

Krueger暴躁地将已经用空的药盒掷到墙上,动作幅度太大,对身体逐渐失去控制的他竟然险些摔倒。

还好你眼疾手快地架住了他。

他沉沉伏在你身上,灼热吐息几乎要隔着衣料将你的肌肤点燃。

“好香……”你听到他低声喃喃,与此同时,他像个小动物一样,用鼻尖在你耳后轻蹭嗅闻。

你情不自禁地瑟缩了一下。

就是这个小小的动作,将Krueger从迷失的梦里惊醒。他艰难地推开你,压住想要故技重施的尾巴。

“出去。”

你将尾巴从他手里解救出来,“药没有了,你打算怎么办?”

Krueger因为你的动作狠狠吸气,“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你愿意让我知道吗?”你低头,在战栗的尾尖上轻轻啄了一口。

他的喘息愈发急促,呼吸间喷吐出一股醉人的香气。这种香气,在他难耐地取下面罩后挥发得更加明显。

他不再催促你离开,头却偏向一侧,不肯看你。

“晴热提前了。”他吐字艰难,嗓音热哑,“我本打算做完你这单就去补药……”

你放开他的尾巴,一手捏住他的下巴,强迫他转过来看你,“我想听的不是这些。”

“但既然事情是因我而起,我愿意补偿你。”

他揪着你的衣领,喉结滞涩地滚动,逃避的视线似是终于找到了落脚点,直直撞进你眼睛。

“我是魅魔。”

“我知道。”

“你不害怕?不觉得我恶心?”

“听起来你很厌弃自己。”

你仔细分辨着他泪水的味道,“咸的。和我一样。”

“你想尝尝我的眼泪吗?”

他双手捧住你的脸,声音颤抖,“我可以吗?”

你望着他鬓角的汗,红红的眼圈,在他的忐忑中为他降下神谕——一个吻,烙在他的恶魔角上。

星光颤动,月亮害羞地躲进云层,昏暗的房间里,自觉醒后便一直饱受饥饿折磨的魅魔,终于迎来了生命中的第一餐。

……

当你再次睁开眼睛,已是第二天下午。

阳光挤过没拉好的窗帘,在地板上投下一线金色。你感受了一下身体,意外地没有什么不适。

除了嘴巴有点干。

床头柜上放着一杯清水,想来是Krueger入睡前备下的。你起身去拿。

“babe...”睡梦中,他受到惊扰,伸手想重新捞你入怀,却摸了个空。

下一秒,他猛地睁眼,金眸竖瞳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你吓了一跳,连忙俯身将他抱住,“Hi, Krueger,你还好吗?”

他埋进你怀里深深吸气,似在确认你的存在,“我以为……又是一个梦……”

“什么?”你没听清,只看到他眼中未完全散去的惶惑与悲伤。

“没什么。”Krueger摇摇头,吻上你的眉心,“既然醒了,那就去办正事吧。”

“什么事?”地上散落着几支营养液空瓶,都是昨晚被你喝空的。你轻巧避开,跟着Krueger走进衣帽间。

饱餐一顿后,他身上那些非人类的特征已全数消失不见,眼睛变回深邃的棕色,有些卷曲的发丝闪耀着碎金般的光泽。

“带你去看医生。”他说着,将另一件同款连帽卫衣扔进你怀里。

你有些迟疑,“我感觉身体没什么不舒服,要不就算了吧?”

如今你身份特殊,在外走动相当于将自己和他一起置于未知的风险中。

Krueger却态度坚决,“你可以拿任何东西做赌注,唯独不能是自己的身体。”

他催你换上衣服,然后开车出门,先带你到附近商场买了一身合适的女装,再转道开往医生的住处。

已经到了下午,天空却还是雾蒙蒙的。车子一直在城市边缘穿梭,你望向窗外,遥远的城市中心上空凝聚出巨大的虚影,是个容貌俊美的男性,头顶有两只圆圆的毛绒耳朵,看起来像豹耳。

你扒着车窗,问Krueger:“那就是你说的‘新人类’吗?”

Krueger瞥过去一眼,“嗯。那是下一任皇室继承人。”

“是什么技术?他看起来好真实。”

“全息影像。”他看起来对你匮乏的基本常识没有任何怀疑。

可这种平淡的反应并不正常。

你暂时抛开探究,身体向后靠在座位上,欣赏专心开车的Krueger,“你带我去看医生,真的不会给自己惹麻烦吗?”

“亲爱的~”他操纵方向盘转弯,“我想你需要明白一件事。”

Krueger偏头对你发送一个wink,“从来都只有我找别人的麻烦。”

好吧,这个回答还真是既在意料之内,也在情理之中。

“医生是你的人?”

“算不上。”

“他那儿有你用的药吗?”

“他一直是我的私人供货商。”Krueger将车缓缓停下,歪头看你,“不过我想,这笔生意可以到此为止了。你觉得呢,bunny? ”

“我们到了,下车吧。”

目的地的模样超出你所有想象——破败的三层小楼,外墙剥落,门窗紧闭,说是鬼屋你也信。

Krueger带你绕了一圈,从后门进入,狭窄的阶梯向下延伸,通向另一处洞天。

地下空间亮如白昼,阔朗整洁,高透玻璃分隔出不同区域,一个挨着一个的小房间里错落布置着看起来就很天价的医疗仪器。

一个身材矮小的中年男人正在唯一的沙发上等待,看样子他就是那位可靠的医生。

“之前有人给她用了过量的SG48,我需要你给她检查一下。”Krueger开门见山。

“就为了这么件小事,你让我把诊所清场?你知道我要亏多少钱吗?”医生嗓门尖细,忿忿不平,“SG48除了具有成瘾性,其他副作用对于新人类来说可以忽略不计,只要停药,三五天就能代谢得一干二净!我真不明白你在小题大做什么!”

Krueger好脾气地没有挑剔医生的无礼,“少废话,亏多少,双倍补你。”

“你也说了,那是对新人类来说。”

医生眼珠子转转,“我听说,你接了联邦和皇室联合发布的悬赏——五亿赏金,换一个纯血人类。”他视线移到你身上,带着让人不适的打量。

“为什么不直接把她交上去?高等研究院有最顶尖的专家团队和最先进的科研仪器,她会得到世界上最好的照料……”

黝黑纤细的枪口抵住医生的太阳穴,打断他的喋喋不休,Krueger冷下脸,“不该问的别问。”

“不然钱和命,你一个也保不住。”

医生举手投降,“我就随口一说,没别的意思。”

“大家都是老朋友了,你还不知道我嘴巴有多严实吗?”

在Krueger的监督下,他采了一点你的血拿去检验。

化验室就在沙发对面,你能清楚看见贼眉鼠眼的医生站在仪器后忙碌不停。

新风系统一刻不停地运转,悄无声息地将一点苦味送到你鼻端。

好像不太对劲儿,你皱眉问身边的人,“Krueger,你有没有……”

话未说完,天旋地转,你失去意识。

(未完待续)

Chapter Text

再次拥有意识,是在一辆保姆车上。

车子夺路疾驰,你被安全带紧紧束缚在座位上,才不至于在司机的超速驾驶与蛇形走位下东倒西歪。

手腕被两道金属锁链桎梏在扶手上,脚被扎带捆住,全身上下唯一能自由活动的部位就是脑袋。

前排传来司机的咒骂:“该死!阴魂不散的家伙!”

你抬头看去,从你所在的角度,刚好能看到司机的侧脸——赤红的眼,翕动的鼻孔,是那个长得很像老鼠的医生。

显而易见,他背叛了Krueger。

窗外漆黑如墨,正是黎明前的至暗时刻。一道光从车后方远远地追过来,照亮路旁被人遗忘的建筑废墟。

机车的轰鸣步步逼近,医生自然也听到了,嘴里乱七八糟地骂着,重重踩下一脚油门。

“早知道当初就该买辆悬浮车!”他泄愤似的拍在喇叭上,又被刺耳的鸣笛吓得浑身一抖。

“他要追上来了。”你“好心”提醒,嗓音干哑得宛如午夜游荡的幽灵,惊得医生尖叫一声,条件反射地猛打方向。

保姆车在颠簸的公路上扭了段即兴秧歌,医生从挡风镜里狠狠瞪你,“fuck!你是故意的!”

你哼笑一声,不客气地开麦嘲讽,“胆子真小。”

“这么害怕,为什么还要把我掳走?就为了那五亿赏金?”

“那可是五亿!”医生一副“你开什么玩笑”的语气,“有了这笔钱,我就可以在上城区买房落户,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吃喝不愁,再也不用像个阴沟里的老鼠似的躲躲藏藏,给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下等人看病。”

他似乎被勾起了一些不好的回忆,“一群不知感恩的东西,哼……”

“有命拿,也要有命花才行。”你毫不留情地戳破他的幻想,“你最好跟听说过的神明都好好祈祷,别落进Krueger手里。你清楚他的为人,不是吗?”

“呵!”医生冷笑,操纵车子急转弯,与追兵之间勉强又拉开一点距离,“Krueger?叫得还真是亲切!你觉得自己很了解那个魔鬼?”

你微不可见地皱眉,试探着引导医生吐露更多,“魔鬼?你就是这样在背后诋毁大主顾的?他可从来没有亏待过你。”

“看样子你真是被他迷惑得不浅,可怜的小姑娘。”医生忽然降下车窗,举枪向后盲射。橙红光线发射出去,无声无息地割裂夜色,扫断两棵无辜的树。

你的心骤然缩紧,意识到他枪法其实稀烂后,才微微放松。

歪到天边去的两发子弹到底还是拖慢了Krueger追击的速度。也许这就是医生的目的,不求伤人,但求逃跑。

“你肯定不知道,他十几岁就开始杀人了。”医生抛出一个自认为的重磅炸弹,从后视镜里看到你神色微怔,开始满意地详述Krueger的罪行。

“他在帝国杀了两个贵族子弟,那两个人是他在教会学校的同窗。在那之后,他隐姓埋名逃到联邦参军,入伍两年后死性不改,又在一次野外训练中谋杀了自己的直属上级。”

“他是帝国和联邦的S级通缉犯,身上大大小小的罪行不计其数——现在,你还觉得他是个值得信任的人吗?”

你沉默。还以为这个世界的Krueger会幸运一点,没想到也是一样的命运多舛。真是个可怜的魅魔。

想到他的隐藏身份,你心底忽然冒出一个猜测——这些谋杀事件的指控,说不定都和他不愿被人发现的魅魔血统有关。

医生以为你被吓住,接下来的滔滔不绝中带上了些许不合时宜的得意。

“他就是个变态!一个靠强效镇定剂压制杀人欲望的恶魔!”

“你能想象到吗?他每个月从我这儿拿的特效安定足以放倒一只恐龙!恐龙,你知道吗?就是那种史前巨兽,星球霸主!”

医生极力将Krueger的种种不同寻常打上“魔鬼”的标签,并试图从你这里获得认可。

在你沉默以对后,他很快又找到安慰自己的理由,“算了,你看起来就是一副不太聪明的样子,不然也不至于被这种家伙蒙骗。”

他像一颗被闷在地里的土豆,终于找到发芽的机会,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向你倾诉着因Krueger产生的种种不安。

你自然无意做他的太阳,只想用鞋底在那张扁平的脸上狠狠碾上一脚。

“哪怕是作为一个黑医,你也过于没有职业道德了。”

“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Krueger没早点一枪崩了你,真是心肠慈悲。”

“哈!真是个无可救药的傻X!”医生重重呸了一口,“我是在帮你!被人卖了还帮忙数钱的蠢货!”

“你是最后一个原生自然人,一定会得到官方的优待。五亿!这就是官方的诚意!你得到的只会比这更多!”医生试图洗脑你。

“跟着那个魔鬼,你不会有好下场的。你应该感谢我,替你做出了正确决定——啊啊啊!!!”

车子受击打滑,医生放声尖叫,双手死命扭转方向盘,试图操控车子回到正轨。

然而被打爆两个轮胎的座驾还是无法挽回地冲进路边早已干涸的排水渠里,侧翻倒地。

“shit…我的头……”医生被安全气囊挤得动弹不得,颤颤巍巍地摸着额角撞出来的血。

刹车声像突然响起的空袭警报,催促医生举枪击破碍事的气囊,再手忙脚乱地去解安全带。

靴子踏在地面,高频率的哒哒声传递出主人的焦急。下一秒,锁死的车门被崩开,你得以看到Krueger满是担忧的脸。

与此同时,一把枪也顶住了你的脑门。

身材瘦小动作却并不灵活的医生终于将自己拔出来,他两手持枪的动作是显而易见的生涩,全身力气都灌注在枪口,将你额头皮肤挤压得泛红。

“别、别过来!不然我就杀了她!”他抖着嗓子威胁。

“好啊,那你现在就动手。”Krueger一秒识破他的虚张声势,“相信我的专业水平——如果你敢开枪,绝对会在她之前咽气。”

“不如这样——”医生艰难地吞咽着唾沫,“赏金我们平分!”

你没听到Krueger的回答。螺旋桨撕裂气流的噪声充斥耳畔,几架武装直升机由远及近,交错的探照灯光束早早将你们的位置锁定。

随后出现的地面部队荷枪实弹,将车祸现场团团围住,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中央。

“是警卫队和联合军!”医生欣喜若狂,宛如见到救星,振臂高呼,“我找到了纯血人类!我找到了!她就在这儿!”

下一秒,他的欢呼雀跃戛然而止。一蓬血雨混着碎肉,噼里啪啦地弄脏你半身衣服。

你哆嗦一下,在吐出来之前紧紧闭上眼睛。

医生被击毙了——因为他刚刚只举起了一只手,另一只手还拿枪指着你。在他倒下时,那把脱手的枪刚好掉在你腿上。

顾不上不远处虎视眈眈的武装人员,Krueger向你扑来。扣住手腕的锁链被轻易扯断,绑住双脚的扎带也没撑过一秒,他除去你身上所有束缚,对衣襟上沾染的血污熟视无睹,用力把你按进怀里。

“我没事。”你感受着他在你额头轻蹭的力道,低声宽慰,“就是有点恶心……”

四处喷溅的血浆,是游戏里司空见惯的场面,但如此忠实地呈现在眼前,还是让你有些接受无能。

你不想再看到那些涂抹一地的红白之物,只好盯着Krueger的眼睛,“现在怎么办?”

刚刚他不顾一切扑过来的时候,你被吓坏了,唯恐神经紧张的军方会把他当成下一个靶子就地处决。

好在想象中血肉横飞的惨状并未发生。也许因为Krueger手中没有武器,看起来就像个见义勇为的热心市民,所以他们并未对他动手。

你没来得及冲出喉咙的尖叫,得以和高悬的心脏一起,缓缓归位。

“见机行事。”在飞速接近的脚步声中,Krueger只能对你匆匆低语一句。

官方派来的代表很快来到你们面前,那是一位年轻的军官,制服笔挺,面容英俊,头上两只金棕色竖耳为他更添几分亲和。

他身后不远,亦步亦趋地跟着几名全副武装的士兵。

你环顾四周,在探照灯聚焦的舞台范围里,故意胆怯地缩进Krueger怀里。

一直关注着你所有动向的军官见状,稍稍拉开一点距离,脸上扬起温和笑容,竭力对你展现自己的无害。

你怯怯望着他,虽形容狼狈,蓄了泪水的眼睛却我见犹怜。

“别害怕,小姐。”他用听起来就非常有安全感的声音安慰你,“我们已经将挟持你的恐怖分子击毙,现在你安全了。”

“我是联邦第六军团上校亚当·阿克曼,你可以叫我亚当。我来接你回家。”

他向你伸出手,手指修长,骨节漂亮,那双干净的蓝眼睛专注地望着你,仿佛你就是世界中心。

显而易见的色诱。

你听见身后的Krueger发出一声低不可闻的轻嗤。

你抱着他腰的手紧了紧,不着痕迹地按了一下他腰间软肉,传递安抚的讯号。

“我,我可以相信你吗?”你嗓音颤抖,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与后怕。

“当然,美丽的小姐。”亚当神情专注温柔,似乎他是最值得你信任依赖的情人,“在第六军团,你会得到很好的照顾。任何人都不会再有伤害你的机会。”

你鼓起极大的勇气,看起来却依然像只不安的小兔子,“我、我愿意跟你们走。”

“不过,我的爱人要和我一起。”你紧紧抓住Krueger的手,展现出自己的态度。

亚当一口答应,甚至没有思考,“当然可以。保护你和你重要的人,是我们的职责。”

“我们的车停在那边。请跟我来。”

你拽着Krueger没动,用带着哭腔的紧张语气和他商量,“对不起……我腿软得厉害……你可以让他们先把枪收起来吗?我真的很害怕。”

亚当迟疑一瞬。你注意到,他有一个不明显的歪头动作,看起来就像在聆听什么人的指示。随后,他应下你的请求,“可以。”

“放下枪。”你听到他通过耳边的微型麦克风向身后及不远处待命的人下达命令。

不再被黑漆漆的枪口指着,脱兔般的心脏终于渐渐平静。你抬头看Krueger,希望能得到一些关于接下来该如何行动的暗示。

可惜你没能搜索到信号,反而察觉到一股异样的注视。

是亚当,他正目不转睛地盯着Krueger,毫不避讳旁人的视线。

你看向他的眼睛。那双漂亮的蓝眼睛在黑夜里熠熠生光,过于通透以至显出几分非人的特质。

一瞬间,你福至心灵——有人正通过他的眼睛观察Krueger。

心脏敲响沉重的鼓点,你甚至比旁边的当事人还要紧张,唯恐他的隐藏身份被发现。

“亚、亚当上校,你为什么要这样看着我们……”你迟疑又惶惑地发出询问。

男人条件反射地扬起一个温和假笑,不过他没能将敷衍的话说出口。

一发炮弹从天而降,砸进不远处待命的人群中。一时间,地面震动,空气灼热。断肢残骸与焦土混作一处,尘沙糊在幸存者脸上。

Krueger是全场第一个做出反应的人。他压着你就地蹲下,将你按进怀里护好,弓着身子把你挡得严严实实。

保姆车剧烈晃动了一下,大大小小的砂砾刮过车身铁皮,发出刺耳声响。

你窝在Krueger用身体撑起的安全堡垒里,手指紧紧攥着他衣摆。

热浪呼啸而过,亚当狼狈起身,待看清来敌之后,他不由咒骂:“shit! 又是第三军团这帮混蛋!”

你抬头看去,只见另一群身穿不同颜色制服的军人正训练有素地从直升机上飞速索降,在亚当语无伦次的骂声中朝这边逼近。

“疯子!真是一群疯子!”

亚当从怀里摸出武器,举枪扫射。刺眼光束在对方的制服上钉出几个烂洞,露出底下特制的防弹背心。

无人伤亡。

“抱紧我。”一片混乱中,你听到Krueger在耳边低语。

他抓着你的手,紧紧扣住自己的脖颈,两条结实有力的臂膀像抱小孩一样把你托起来。

“待会儿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怕。”

密集的交火声中,Krueger的声音轻得仿佛要散在风里。更清晰的,是他羽毛般扑在你耳垂上的温热呼吸。

你没问他要做什么,只是像他叮嘱的那样,两腿用力锁住他的腰,像小树懒一样挂在他身上。

“小姐!我送你们上车!跟紧我!”

在亚当撕心裂肺的呼喊中,Krueger揽着你腾空而起。

一双巨大的黑色羽翼自他背后展开,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凭风借力,迅速将你们送上高空。

地面上对峙的两方人马很快变得像蚂蚁一样小。风声猎猎,吹乱你的发丝,你不由往Krueger怀里埋了埋。

一道火红的流星自下方升起,Krueger急速闪避,仍不幸被擦过翅膀边缘。他飞得平稳,看起来没受到任何影响。

若有似无的淡淡焦味很快散在风里,还是被你灵敏的嗅觉捕捉到。

你攀着他的肩膀,担忧地想看清他的伤势,“你受伤了……”

(未完待续)

Chapter 4: 分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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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紧。”

Krueger托着你的屁股,把你往上送了送,让你在他怀里窝得更舒服些,“我们还要再上去一点。害怕的话,就闭上眼睛。”

你双手搂住他脖颈,肌肤相贴处有暖意源源不断传来,为你在高空气流中筑起一道名为“安全感”的堡垒。

这个姿势,刚好方便你居高临下地打量他。

他浓眉微锁,因为动用能力,眼瞳再次变成金色。仔细看,宽大的卫衣帽子也被顶起来两个小小的鼓包。

你望着望着,情不自禁地开始数他的睫毛。

“别这样看着我……”Krueger腾出一只手,挡住你作怪的视线,语气听起来有些无奈,“现在还不是时候。”

你似懂非懂,在他坏心眼地帮你换了个姿势,让你盘腿夹住他的腰后,才幡然醒悟。

脸上仿佛有火在烧,你忍不住去掐他颊上的软肉,“我根本没想那回事……”

“我知道。是我想。”他倒是大大方方,毫不遮掩。

将你往怀里按了按,隔着面罩,Krueger在你额上印下一吻,“抱紧我。”他低声嘱咐。

微凉手指从领口探入,状似不经意地滑过胸前,激起一阵颤栗。

你想躲,却不敢有太大动作,只能嗔怪又羞恼地看着他,“……你疯了吗?我们还在跑路呢!”

“我怎么了?”那双盈满笑意的眼睛无辜地望着你,明知故问。

“你……嘶!”胳膊忽然痛了一下,打断你原本想说的话。

Krueger抽出手,指腹上粘着一枚小小的圆形芯片,光滑的金属表面还残留着新鲜血痕。

他轻轻一弹,看起来毫无分量的金属圆片便飞出去,消失在夜色里。

“那是什么?”你好奇地问。

“定位器。”Krueger又亲了你一下,“还疼吗?”

你摇摇头,“我们去哪儿?”

极远的地平线已能望见一线鱼肚白,天快亮了。你还是第一次在这样的高度,见证即将登场的黎明。

“快到了。”他吻你的额头,腾出手将你裹进外套,温暖的胸膛紧贴着你,在冰凉的清晨里绵绵不绝地向你传递热意。

当霞光将天际渲染成一片醉人的金绯色,Krueger带着你降落在一座废弃已久的游乐园。

色彩斑驳的旋转木马,砖墙残缺的童话城堡,半空断裂的过山车轨,于寂静废墟中无声诉说着过往的热闹繁华。

骨架倾颓的摩天轮,仍是这座被遗忘经年的乐园残骸里最高的建筑。

顶端的轿厢里,不知疲倦的风经过长年累月的努力,终于将可视玻璃地面覆上一层薄薄的尘土,养活了雀鸟带来的种子。

他不甚在意地拂去座位上的灰,将你稳稳放在上面,随后脱下外套把你笼住。

一团白雾自口中逸出,你抓着犹带他体温的夹克紧了紧,忽地感觉后背发凉。

你疑惑地拧过衣服看看,才发现背后已经烂得没眼看。想来是那双大翅膀的功劳。

Krueger挨着你坐下,“我以前……很喜欢来这里。”

“以前?这里还没被废弃的时候吗?”

他笑笑,“这里游人如织的时候,我还没出生。”

“是在意外觉醒魅魔血统后。”真奇妙,你才出现多久,却已经让他不再抗拒那两个字。

你想起被黑医绑架时,从他口中听说的Krueger的过往,还有被cod设定在人物传记里的一切……

他那时那样年轻,本也是意气风发的少年,突逢变故,不知心里是如何难捱。在逃亡路上,又遭遇过多少不堪,也许灵魂早已伤痕累累,千疮百孔……

你不敢再往下想,只心疼地将他抱住。

“怎么哭了?”他有些莫名,小心翼翼地为你拭去眼角的热意。想到什么,他眼神微黯,“刚刚发生的一切,是不是吓到你了?”

“没关系,你很快就不必再经历这些了……”他声音渐渐低下去,似被清晨的冷雾熏出哑意。

你埋在他胸前,因此错过了他哀伤的眼神,只毫无觉察地闷闷地说:“不是,没有吓到,我只是……突然想到一些事。”

“想家了吗?”他轻轻顺着你的发丝,动作很温柔,“跟我说说你的世界吧?”说着,又低头吻你的发顶。

“Krueger,我发现你真的很爱亲亲欸。”你抓过他的大手把玩,絮絮叨叨地同他讲起自己的来处。

讲你喜爱的,讨厌的,讲夏天的风,秋天的雨,冬天的冷夜和春日的暖阳,讲儿时的糗事,长大的无奈,讲那些一个人走过的光阴。

他静静听着,满含情意的眼眸专注望着你,似想把你的模样刻进心底。

你几乎要溺进那两汪平静却波涛暗涌的湖水,不自觉地用力与Krueger十指交握,以期压下心底那微妙的不安。

遥远的天际,忽然跃出一线金色。

“太阳出来了!”你小小地惊呼一声,靠在他怀里微微坐直身体,满眼欣喜地欣赏着这难得一见的美景。

半轮红日潜出云海,将目之所及的一切都镀上一层朦胧的金色光晕。

极远处刺破云霄的摩天巨厦,城市边缘被全息广告屏包裹的空中公路,还有你和Krueger脚下这座被岁月与新世界遗忘的昔日乐园——在这日出时刻,一切看起来都是那样的不真实,像一场即将醒来的幻梦。

你忍不住抬起头,去寻他的唇。他的温度,是你此刻唯一能抓住的锚点。

Krueger捧着你的脸,回应得贪婪又虔诚。他近乎忘我地吞着你小小的舌尖,手臂紧紧箍着你,恨不能将自己揉进你的胸口,永生永世地与你融为一体,连死亡也无法将你们分开。

越来越灿烂的阳光洒在身上,还被爱人密不透风地环抱着,你却没来由地觉得冷,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

你怀疑自己是在天上飞的时候着了凉,这会儿有点发烧,“唔……嗯……Krueger,我好像生病了……”

他终于恋恋不舍地放开你口中的柔软,退开前,还是忍不住凑过来贴贴你的嘴角,然后又牵起你的手,依次吻过每一根指尖。

“你很好,没有生病。”他含糊地说着,视线不曾从你脸上移开。

你被他细碎的吻亲得发痒,忍不住笑着逗他,“你怎么知道?你又不是医生……”

望见了什么,你的声音越来越小,渐渐低不可闻。

“……我的手?我这是怎么了?”

从指尖开始,你的身体正慢慢变得透明。

明明他的温度还在持之以恒地传递过来,你却只能望见他身上衣物的布料纹理。

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怪物,正慢条斯理地将你吞噬,在他的世界里彻底抹去你存在的痕迹。

你猛然抬头,对上一双被悲伤浸透的泪眼。

“Krueger,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他紧紧拥住你,怕力气不够又怕太用力,语带哽咽,“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一眼就认出了你?”

伴着他的声音,某种温热的液体坠落你脸上,你的心被烫得狠狠一缩,一时只呆呆地望着他。

“……为什么?”

“那要问你自己了。”

他埋进你颈窝,藏起眼泪不让你看见,“傻瓜。”

“因为我梦见你了。”

第一次梦里见你,是在从教会学校出逃后。

那时他刚觉醒魅魔血统不久,对焕然一新的身体还不甚了解。因为镇定剂补充得不及时,而不得已在两个同窗面前暴露了真身。

那两人素来风评甚佳,师长友人无不交口称赞,却在发现他的魅魔身份后,突变成另一种模样。

狰狞面目,秽语污言,宛如恶鬼附身。

在他们欺身过来时,他剜出了他们的心脏。

温热的、喷涌的血,摄住他干净的手,要将他拽进深渊。

离体后犹自奋力跳动的心脏,意外平息了灼烧理智的欲望,小小的恶魔角和长长的尾巴再次蛰伏。他随手将那渐渐失去生机的红肉抛进垃圾桶,到一旁的喷泉池边清洁手上的血污。

一直洗到皮肤皱巴巴的泛白,破溃的地方针扎般刺痛,他仍不愿停下。

残存的理智,在被人发现前带他离开。

这是一场没有道别的逃亡,他将自己变作幽魂,游进熙攘的人海。

第一个落脚点,是帝国首都外的贫民窟。很难想象,光鲜亮丽的帝国内还会有如此藏污纳垢的地方。

——污水横流,虫鼠肆虐。被新世界抛弃的人聚在此处,守着一眼就能望到头的人生。西装革履的精英和衣衫褴褛的乞丐插着同一款脑机接口,任由灵魂徜徉在与现实颠倒的二进制世界。

他小心避开地上那些横七竖八、不知死活的人体,最终在一处老鼠也不愿光顾的半地下室安顿下来。

几日几夜没敢合眼,硬撑到这里,他已是强弩之末。抱膝靠在墙上,在闭上眼睛的下一秒,身体便自作主张地陷入深眠。

随后,他闻到一股柔软甜蜜的香气。耳畔似乎有微风拂过,送来女孩陌生的嗓音。

他的名字被那道声音反复吞吐,心脏仿佛被泡在温水里,体味到前所未有的安详。

是神明在召唤他吗?他这样悖逆的信徒,也会有得到垂怜的一天吗?

眼泪滚进领口,他忽然惊醒。几线星辉泻进破窗,照亮爬满霉斑的墙角。他痴痴地向上伸手,任由那纯净的冷光洒在洗到脱皮的手上,眼前浮现的却是你模糊的面容。

大同小异的梦,伴着他一路跌跌撞撞,陪他改名换姓,走进联邦的军营。

许多被命运捉弄的艰难情境,他都是靠着梦里的模糊音容才撑过来,这其中也包括,那个不得不杀死他直属长官的至暗时刻。

如果抛去最后的事不谈,那位长官实在是个好人——照顾新兵,提携后辈,是他所在的队伍里父亲一样的角色。

就在他以为,命运终于愿意给他一些优待时,长官递来的一壶水,再次将他打回原形。

强效催情剂在血液里横冲直撞,他的挣扎和痛苦被欣赏,那人甚至还得寸进尺地试图上手把玩。

“为什么……”他几乎听不见自己的声音。

他也不记得是否得到了回答。印象最深的是利刃刺破血肉的声音,震耳欲聋的“噗呲”,几乎要引起双耳的嗡鸣。

这次终于没弄得到处是血。他在那些训练里的第一名,可不是白拿的。

逃出帐篷,四下静悄悄,辗转反侧的声音倒是不断入耳。也许这些人都对他将要遭遇什么心知肚明。

在此之前,没有人提醒他;在此之后,自然也不会有冒失鬼出来打扰长官的雅兴。

那一晚的梦,他去得有点迟。

但你不仅没怪他,还第一次让他看清了你的脸。

这也是他第一次意识到,自己骨子里竟是一个如此贪婪、如此痴心妄想的人——他已不满足夜夜梦中相伴,像观众席上隐身的看客,只能旁观你鲜活的人生。

他想拥有你,或者被你拥有。这二者没什么区别。

一年又一年,他觉得自己病了,并且病得不轻,居然会爱上一个幻想中的人。

可是那天晚上,昏暗的巷子里,他随意拉开裹尸袋的拉链,用刚发射过激光集束还带着余温的枪管拨开碍事的头发,就那样猝不及防地,与你面对面。

你当然不知道,他在暗暗懊恼枪口会不会烫伤你时,还偷偷掐了自己一把。

很疼。但是心里很甜。

终于见到了,他日思夜想的人。他梦中的神女,居然也像他渴望着她一样,深深渴求着他。

被你容纳的时候,他忽然觉得,也许这些年的颠沛流离,波折疲惫,都是为了能在此时此刻,被你望着。

你的眼神,远比初见那夜的星光还要温柔。

从今往后,那片星光将在他脑海中渐渐淡去。因为他已经找到了真正的星星……

他的手和阳光一起,轻轻落在你发顶,说不清哪个更温暖。

“别怕,你要回去了。”一些轻盈的,湿润的液体,温柔地舔舐着你,“这里不是什么好地方,我也不是什么好人。”

“别想我。别再来了。”

“不,Krueger……”你在他怀里挣扎起来,他却仗着体力优势轻而易举地将你压制,不让你在最后时刻望见他的狼狈。

视线被泪水模糊,你紧紧抓着他的衣摆不肯放开。明明已经那样用力,下一秒却还是手里一空。

——宛如溺水之人终于浮上水面,你猛地弹起来,大口大口地呼吸着。

眼泪如同开闸的水龙头,打湿身上尤带洗衣液香味的家居服。昏暗中,你环顾四周,熟悉的布置也无法让心跳平复。

只是……一场过分逼真的梦吗?

既然是梦,为什么要如此吝啬?你还没来得及告诉他,你没有想家,只是想起了他,想起了他那些让人心碎的过往。

Krueger……

(未完待续)

 

Chapter Text

自那之后,你没再梦见过Krueger。

屏幕7×24小时地亮着,好几次你明明在做事,却不知不觉盯着里面的人看了很久。等回过神来,天已经黑了。

房间里光线昏暗,幽幽的荧光照在你脸上。你在屏幕上看到自己的影子,短暂地与里面的人重叠。

你消沉了一段时日,最终又被现实的琐碎拉回生活的正轨。

日子又回到从前的点与线,仿佛是普通的一天被无限拉长,唯有窗外那棵老树无声宣告着四季的变迁。

新年这天,你特地去超市采购一番,计划好好过个节。

推着购物车经过琳琅满目的糖果区,一股陌生且遥远的味道忽然泛上舌尖。你吞了吞口水,鬼使神差地从货架上取下一包很久没吃过的水果糖。

回家后,那包一碰就会窸窸窣窣响个不停的水果硬糖,被你轻轻放在常亮的电脑旁。

“新年快乐。”你在心里说。

眼睛忽然烫烫的,在视线模糊之前,你撕开包装,给自己喂进一颗糖。然后,点进存盘,鼠标右键唤醒菜单,狠下心将程序卸载。

你没法容忍自己就这样在一段梦境中枯萎。如果那个世界真的存在,如果Krueger真的存在,他一定也希望你好好的。

心里那块空洞仿佛更大了,一直有风呼呼穿过。直到吃过晚饭,蜷进被子里,也不曾停下。

窗外是万家灯火,烟花绽放,你却像独自舔舐伤口的小兽,任由意识坠进沉沉的黑暗。

……

起初,这片黑暗仿似一片浓墨,将那小小的一团紧紧包裹。直到有一点斑斓,不容拒绝地挤进来。

月光落在那不速之客身上,他看起来有些狼狈,有些风尘仆仆,疲惫的心灵和身体都亟需慰劳。

终于,他发现了一处山洞。那里看起来是那样温暖、宜人,洞口似乎还浮动着隐隐花香。

怕自己的鲁莽会惊扰到沉眠中的山神,远道而来的客人按下焦灼,尽量小心翼翼地探索。

他匍匐着低首,姿态谦卑恭敬。这样的虔诚终于打动神明,蜜露般的乳汁自洞穴中汩汩流出,温柔舔舐着他干燥的鼻尖,打湿他渴慕的唇。

如此宝贵的恩赐,他轻轻啜饮,不愿浪费一丝一毫。干涸的心得到滋养,喉咙溢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长途跋涉的旅人有了再次出发的勇气和力量。他又一次攀上那山峰,如同曾经做到的那样。

月光融化成一汪银泉,细碎的流水声都被他吞下。他饮得那样急,那样不知满足,连揉碎了水边的芍药花都没发现。

点点嫣红铺陈,又被藤蔓贪婪地卷过。来人挺着剑,在洞口踟蹰不前,唯恐冒犯到神明。

直到他听见一声细细的,梦呓般的呼唤……

……

“Krueger……”

过去了这么久,你终于又梦见了他。

梦里,你回到了那个昏暗的房间,那间只有月光和你造访的安全屋,那个身心愉悦的浪漫长夜。

可惜美梦总是太快醒来,还没睁开眼睛,你先闻到一股熟悉的异香。

看似温吞无害的香气,实则无孔不入,霸道地圈占你每一寸肌肤。

回应你的,是一个漫长又濡湿的吻。

心跳急如鼓点,你的惊喜几乎要溢出眼眸。还没想明白发生了什么,手臂已经自觉揽住他脖颈。

“Krueger……我好想你……”

他力道一下比一下更重,笑得有些坏,“感觉到了。”

“我也很想你。”

“所以,我来找你了。”

你紧紧抱着他,承受着他想念具象的重量,“那你还会走吗?”

“不会。”他吻去你的眼泪,“我会一直一直缠着你。”

一语双关,他的尾巴绑住你的手腕,举过头顶。

“夜还很长,我们有什么话,可以慢慢说。”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