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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mmary:

并非田园牧歌的现代au短打合集与世界观完善,作者显而易见地沉浸在二创的艺术中;审慎地选择了tag(包括已出现和可能出现的内容),不适宜任何需要预警的读者阅读。

Chapter 1: 褪黑素软糖

Chapter Text

今天是周二。明天约了西国的人,他们会在卡拉OK唱歌剧,比Oz还难对付;周四晚上最后检查一遍标书,希望一切顺利;周五晚上的冷餐会……他们最好只提供软饮料,我知道我带过去的那家伙,沾一点酒精就会变成巨大的麻烦,挂在我身上请我再讲一遍他妈年轻时的故事的那种。有时我觉得对这种东西的管控力度应该和违禁药物看齐,提高税率,只有小部分人买得起——包括我,我可是有刚需。实在需要睡眠出席的场合,我会用一场烂醉替代它。明天的高雅音乐之旅大概不属于这一范畴,于是我就这么躺着。睡前——或是说爬上床前,我预约了周六的理疗。晶不喜欢周末上班,但是ta更不喜欢无法维持现在的生活水平。为此我支付了相应的代价,ta最好能让我睡着。

想到即将来到的安眠,我对Rutile的容忍度提高了。时至今日,我还是觉得Tiletta死得太早,导致Figaro有意无意地把他养成了一个傻白甜。只有他才会相信时尚杂志和健康杂志上的“有奇效!给您一夜好眠的花草茶”,以及“失眠福音~褪黑素软糖应该怎么吃”。考虑到他高中还没毕业,我不计较这些,但我们的现代教育难道没有教给他察言观色吗?我以为被我骂了一顿之后,他会自觉丢掉以茶包眼罩熏香为代表的智商税产品,让我用大人的方法处理自己的问题;更好一点,他会明白我不是能承载他做一个贤妻良母之理想的布娃娃,从此放下对什么长腿叔叔的幻想,乖乖退出我的生活,结束这场闹剧。没有,全都没有发生。我闻到了那股熟悉的味道,温温吞吞的花香,几乎像牛奶。他就没有怀疑过茶包和眼罩其实用的是同一款香精?算了,我不计较,毕竟他连打火机放在哪里都记不得,噢,已经找到了。其实床头柜里的那个早就不好用了,但Rutile每次都要试试看。我听着呢,一次没点着,两次,三次。到了第五次他就会失去耐心,发出小动物被捏住鼻子的叫声。我抬起眼罩,他果然也在看我。没办法,搞不定这个我一晚上就别想安生了。其实他挑了个我不讨厌的款式,这种烂大街的木质调会让我想起第一瓶正装香水,Tiletta送的,没用完就在搬办公室时弄丢了。

现在Rutile躺在我身边,抱住了我的右臂。他看上去无比愚蠢而幸福,同时似乎是快睡着了。一般来说我不和高中生这么计较,但他有点太针对我。捏住鼻子几秒之后他就清醒了,不过还不愿意接受事实,居然掐了我一把作为回敬。我有点火大,说:“洋甘菊的味道很恶心。请你把它们处理掉。”

“Mithra先生又说任性的话。”他干脆整个人贴在我身上,打了个哈欠,看上去又快睡着了。现在的高中生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会做这种事吗?Figaro怎么教育他的?“你拿了一盒放在办公室,明明就不讨厌……快睡嘛,明天我要去上学……早…修…………”

虽然Tiletta脑子不正常,把亲生的大儿子以婚姻的形式托付给我,但我是一个智识正常、有是非判断能力的成年人。我不和你计较,我想着,你要好好上学,完成学考,拿到毕业证和录取通知书,明白自己的处境,知道你的婚约者也就是我到底是个什么东西,然后……唉,我管你那么多干什么?

其实现在的天气没有掖被子的必要,但是我觉得这样做一下比较成熟。总之他睡着了,我忘记我睡没睡着了。事实证明我们还是应该买质量更好点的熏香,我怀疑我晕过去了——这是Rutile差点迟到的原因之一。第二个理由是他居然又想骑哈雷去学校,我怎么可能让他这么干。他在车上还抱怨我这是疲劳驾驶,我说你也知道我没睡着?那就让我少操点心。不知道他听进去没有,反正我把他送到学校,告诉他晚上自己吃饭。他说会给我留汤咖喱,然后转身就走了。真是个怪小孩。

到办公室之后我拿出那盒蒸汽眼罩,只用了几个,就这么扔了有点浪费。然后邮件和电话一起打进来,这才正常,工作时的神游让我想东想西才不正常。食堂提供的午饭是鹿肉,味道就那样吧,Rutile比较会烧这种东西。抽完烟上楼,我发现Owen和Bradley都在休息室里,脸上挂着奇怪的东西。Owen说晚上的西国人最奸诈,要养精蓄锐才能提起精神应付他们。我说那也不是你们二位拿走同事私人财物的理由,请每人支付给我二十刀。Bradley突然十分关心我和Rutile的相处,问我是不是带小孩带到崩溃才会这么开价。Owen指着自己的右眼,说我的红血丝很明显,果然是上年纪了。Bradley说我懂啊我懂的,你还记不记得前几年有个叫Nero的实习生,爱穿白衬衫把袖子捋起来……我操了Mithra你怎么突然动手啊!

终于消停了,这俩弱智懂什么。管不了那么多了,我在出发前要让眼睛闭起来一会。我喜欢夜晚,夜晚留给睡眠。

Chapter 2: 黑夜南瓜星冰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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跳槽到雪街的第一天我没见到我的老板——因为他结婚去了,鬼知道是第几个老婆;在雪街的第一周我没见到我的老板——因为他在休婚假,真好,我也想放假;在雪街的第一个月我没见到我的老板——试用期顺利结束!万岁!我现在是有长期合同和工作保险的牛马了!然后我就遇到了公司结构改革。

其实没什么影响,毕竟这种年中做出的决策总是让中层倒霉,对底层小虾米来说只是换了缸水。唯一的影响是要搞什么扁平化管理,老板要给每个部门开小会听报告,更快抓住管理动态,啥啥啥,啥啥啥……我忘了。结构调整有两个月缓冲期,我们部门的第一次小会大概在十月的最后一礼拜。

入职三个月之后我终于要见到我的老板了。从小到大我没什么特别的才能,最突出的优点是心大,所以我就在那坐着,打开了崭新的evernote文档假装我会记下老板的每句话。坐我旁边的同事比我早来小半年,看上去非常紧张,不停地喝水。我为了不在会议进行到一半时站起身让他去上厕所,和他搭话:“你没事吧?”

“我没事。”

“你见过Mithra?他人怎么样?”

我们的老板就叫这个,我翻遍了公司官网也没找到他姓什么。除此之外公开的基本信息如下:22岁本科毕业入行,今年40;曾获斯诺怀特励志奖及北国劳动模范等荣誉称号若干,常年位居雪街青年企业家榜第二,登上V***e、Wizard‘s Bazaar等杂志封面……最后一条有点跨界了。不过不得不承认老板确实精心挑选了他挂在官网上的每一张照片,拍摄手法乏善可陈,面部细节无懈可击,除了脖子上有点卡粉。瑕不掩瑜,我相信我们的老板就算不在娱乐圈界也能发挥他的表演天赋,毕竟能在雪街挣得一席之地的人总归都已经失去了人性的一部分。而且他的收入,据我对我司工作强度的观察,绝对不少于任何演艺界人士。(不过这正是我跳槽到死湖的原因:先挣,有冇命花再说。)

至此一位事业有成的金融界从业人士的画像已经呼之欲出了。同事哥抢在老板上台前回到了座位上,我猫着腰让他挪进去,好险和老板对上视线。他的眼神很快从我脸上飘走,没有咳嗽,没有调试话筒,没有亲爱的兄弟姐妹家人们,直接开始朗读新的规章。我像同事们一样,睁大眼睛,点头,微笑,用屏幕和平光镜作掩护打量发言中的老板。我坐得比较远:他本人和精修过的照片长得差不多,但画了烟熏妆;颈纹用一种类似缝线的东西遮掩了。公司的dress code这么前卫?然后我想起来:今天是万圣节嘛。老板与民同乐、童心未泯,比其他董事不知道高明了多少,真是厉害。

我不禁开始恶毒地揣测他这样做的原因会不会跟刚娶的老婆有关。老板的社交账号上几乎没有和私人生活有关的讯息,我只刷到过,在半夜加班的间隙,一张定位在南国小岛的风景照,白沙滩,蓝得发绿的海水,椰子树。我精神恍惚,忘记随手保存,再刷就刷不到了。现在回想起来,照片的角度和调色绝对出自女高中生之手。那就一定是这样了,我的老板Mithra,在我们给他熬夜改方案的时候,带着新娶的小娇妻去南国海岛度蜜月;现在又为了延长爱情保质期,试图通过庆祝万圣节的方式跟上潮流。我怀疑现在的年轻小孩已经不吃这一套了,但是老板开心就好。

总之老板念完一套话,到了畅所欲言的环节。主管转过身,几个特别机灵的家伙立马站起来一顿捧场。老板一言不发,低头看了一眼表,又看了眼门外。还有二十分钟,会议室里又没人说话了。我合上笔记本的幅度可能有点大,老板又往我这看了一眼,说给大家定了咖啡,要晚点到。

然后他就出去了,五分钟后提着四个星爸爸的大袋子闪亮登场。我早已看透资本家给牛马买机油的险恶用心,但有便宜不占王八蛋。路过老板身边时,我注意到他的手腕上也画了缝线,他的小娇妻一定对弗兰肯斯坦情有独钟。我回到工位上打开咖啡,大概是万圣新品,南瓜味奶油全化了,但味道还行。午休前收到邮件说万圣节快乐放半天假,我才领悟老板没点美式降本增效的用意,突然有点感动,抓起背包下班了。

等电梯时我遇到了前台小哥哥。我说你们行政也放半天?他表示今天不轮班,只是来公司拿东西。我们随便聊了两句,幸好他没问我要不要一起去吃饭什么的。不过我们的前台长相很出挑,有点像我上中学时很受欢迎的女演员,想必也不缺一起吃饭的人。他突然开始抱怨老板,说Mithra先生今天上午像没睡醒一样,把自己定的美式和隔壁定的南瓜什么什么拿铁拿反了,害得我又替他搬了一次还补差价……我虽然也是个菜鸟,好歹也懂了那么一点职场规则。我跟他说首先你不能帮老板垫钱因为这样他就永远不会还给你。这时电梯来了,走进轿厢,我继续说其次不能在办公区蛐蛐老板……他眼睛睁得大大的,我说你怎么了?这个是常识吧?然后我发觉不是我的话让他感到惊讶,而是看到了即将关上的电梯门之间,牛皮鞋面被挤出难以修复的皱褶。老板的脸出现在逐渐收紧的门缝间,青黑色妆容紧紧扒在他的双眼下。前台小哥往我身后挪动,但是轿厢外的神秘力量把他往外拽。

我感到一阵晕眩,回过神来时只搭载着我的电梯正向地下停车场驶去。在轻微的失重感中,我突然意识到:

我的老板不是亚比。

Chapter 3: 超大传奇圣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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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床头柜里找到一盒半满的薄荷爆珠,可惜没有打火机,只好用煤气灶点燃,然后赶紧跑到飘窗台上,把窗户开到最大。可能是放了太久,或因为刚下过雨,烟草在口中燃烧的速度很慢,我过了几分钟才尝到不新鲜的薄荷味。这盒烟大概是Mithra先生某段感情的遗物,我总是见他掏出小刀划开雪茄,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如果不触犯法律的话,他大概会对我做相同的事。有时我真想让他试试看……但是,哎!某些情况下,他的道德感比Figaro医生似乎还高一点。我知道医生会趁Mitile不注意时在厨房里放纵一把,痛饮威士忌。想到他叉着腰训斥大人的场景我不禁有点怀念,又为了现下正做着类似的事的自己感到羞耻,于是我找了个边缘破损的碟子当烟灰缸,杜绝消防隐患的同时也挽救一下我在Mitile心里的形象——就算哥哥没在上学,也不是就此堕落了噢。

飘窗台是我在这个房子里第三喜欢的地方,仅次于浴缸和厨房。Mithra先生说我可以在书房办公,但显然他定家具的时候没考虑过独居之外的可能性,我坐在那个椅子上时,肩膀才能勉强靠到桌面。除了用台式机贴网点看色差,我的创意性工作大多都发生在飘窗台上,少数情况下是在卧室里。还有两个礼拜复刊,在那之前画一点番外:经典的变成布偶玩具,听到了恋人向自己倾吐的心声。我去卧室里抱来巨大的泰迪熊当参考,它和我面对面坐着,双手正好能捧起碟子。雨又开始下,不过风停了,偶尔有一星半点的雨丝飘进来,在稿纸上留下细密的水痕。我突然想到Mithra先生早上出门没带伞,但车里和公司里应该都有,应该不至于浇成落汤鸡。平时我坐在飘窗台上,总能看到他停好车,靠在门上抽完两根烟,然后上楼。但是这只泰迪熊码子太大了,我沉浸在草稿的世界里,直到Mithra先生站在我面前才意识到他回来了。当时我一定很慌张,不知道是先掩饰抽烟的罪证,还是先挽救忘记烧晚饭的的过失。总之我幸运地在厨房里找到中午没吃完的辣肉酱和打包盒里的嫩煎鹿肉,又煮了点意面和西兰花。把食物端上桌时,Mithra先生还站在刚才的位置,和泰迪熊大眼瞪小眼。我解下围裙,心虚地意识到他肯定看到了我的临时烟灰缸。而他张开双臂,让我脱掉大衣,在桌子边坐下,平静道:“吃饭吧。”

细管面太硬,西兰花太软,我不该图省事把这两样放在一锅里煮。Mithra先生向来意识不到我在厨房里犯的错,希望今天他对别的方面也迟钝点。我把餐具端到水槽,没来得及开灯,在一片黑暗中被抓住了右手。刚才吃饭时想好的道歉现在一个字都跑不出来,我说不好Mithra先生到底有没有生气,唯一的念头是幸好洗碗机工作的声音足够响,没让我听清他闻了一下我的手指之后骂人的具体内容。我其实有点期待他像真正的监护人一样告诉我为什么他会发火,为什么我不能吸烟,为什么吸烟有害健康。这样我理直气壮地反驳既然你抽雪茄那么我也想试试……好吧,我们都知道在一段难以界定的关系里需要刻板印象的角色扮演来锚定自己的位置。因为真正的监护人不会轻轻放下施行惩戒的手,真正的丈夫也不会犹疑着要不要吻我。在闭上眼前,我从Mithra先生的眼底看到他下定的某种决心,在抱着泰迪熊的我和抽烟的我中选了一个——究竟是哪个呢?

第二天我叫醒我的是一串未接来电,我当然听得见,只是实在懒得从被子里伸出手。最新一条弹窗是Mithra先生发给我的定位。此人挑餐厅的方式完全无视膳食均衡指南和自己的年龄以及健康情况,唯二标准是肉排分量足够以及Oz先生没法订到位——如果后一条准则真有被严格执行,那他只能每天从家里带饭吃了。过去的路上我稍微看了下餐厅的评价,除了西冷和肋眼,这家扒房还以添加了大量奶油、巧克力酱和布朗尼的超级圣代闻名。或许是Owen先生推荐的,他们的关系其实没有各自描述的那么差;或许我可以拉上Heath和Chloe一起,这样四个人还能叫芝●坊的外卖……Mithra先生在看我,他总说我吃饭太慢,在野蛮人中可是要饿死的。我说现在是文明的社会啦!他就会从我的盘子里捞走一半肉汁土豆泥,留下花椰菜和青豆。侍应生收走我们的餐盘,送上小山似的冰激凌和两个银勺子。我张嘴的原意是批评他太浪费,不该多点炸海鲜当前菜,但两颗酒渍樱桃让我什么话都说不出,只能看着Mithra先生拿着沾黑胡椒汁的叉子一顿乱搅,直到把完美的饭后甜品变成纯然的飞溅的糖油混合物,而我甚至没来得及拍张照片!他皱着眉吞噬这场高热量的灾难,看上去是在完成任务而非享受美食。我说您未免也太不尊重传奇圣代了。他倒是很尊重我, 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才说哈,只是当成替代品而已。即使如此,我还是没明白他想说什么。

下午我用办公室的电脑贴完了网点,把番外和下半部的脚本发给编辑小姐;期间Mithra先生打开了所有抽屉,拿出各种各样的纸烟、卷烟、雪茄……甚至有做工精致的烟斗和水烟袋,在茶几上堆成一座尼古丁小山。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还揪着这件事不放,可能他并没有我想象中那么开明,或说是冷酷。Bradley先生走进来,一眼发现带有东国雕刻工艺的打火机和印着Benette家族标志的雪茄卷。我的了,他胜利地宣布。Mithra先生把剩下那些往他怀里一塞,不用客气,全都拿走,我戒烟了;然后指着我,这家伙负责处理戒断反应,Figaro有教过你这些吧?我想起医生戒烟时会在夜里对着半空的酒瓶又哭又笑,诚实道:我不知道,但我可以学。

Owen先生的桌子上摆着猫舌饼干,我们离开时盒子空了一半;他笑眯眯地说你就吃吧Mithra,反正已经过期了,毒不死你。Rutile,他转向我,如果你想知道怎么杀夫取保的话我这里有他的保险清单。我当然没有要那种危险的东西,只是请Owen先生把熟悉的代购推给我。最后我订了三盒奶油奶酪+白巧克力夹心的芝士饼干和两份朗姆提子黄油曲奇,隔天送到。放下手机,Mithra先生还没睡着,正在控制全身肌肉好不在被子上写失眠症漫记。我在泰迪熊的怀抱里几乎快睡着,这种毛茸茸的温暖触感突然被夺走了。他支起上半身,看上去要把目之所及的纺织物全部撕碎。我不太确定这是戒断反应的一部分,还是累积到今天的睡眠障碍把他推向撒娇的深渊。从他脖颈和胸口处散发的气味,原先很陌生,在尝试过烟草之后,我好像有点明白那是什么了,虽然还没法说出口。Mithra先生在黑暗中吻了吻我的鼻梁,超大声地叹了口气,接着不动了,连带着我也没法翻身,八成是故意的。

Chapter 4: 水煮通心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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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在周五下午的咖啡厅找靠窗的四人座位并不容易,即使是三个青春逼人的漂亮孩子对着侍应生露出最可爱的笑容也有些难度。因此Rutile吃完午餐就开始整理书包,用商店街新到的波点塔夫绸引诱Chloe,让实现旋律随机播放的八音盒和Heathcliff认真上课的想法决斗,最后用眼神嘴角和头部的轻微摆动把两人从昏昏欲睡的自习课教室里晃走,还不忘冲着讲台抛去一个无辜真诚的笑容——在冰拿铁和风铃声里清醒头脑才能提高效率呀,就放过我们这一次吧!这套连招屡试不爽。建在小斜坡上的商业街是世界上最容易爬的山,跨过滴胶挂坠、钩织手提袋和一千块立体拼图,走进咖啡厅时总是有些悸动般的心跳加快,就像是和柚子盐苏打和少冰越南咖啡坠入爱河。战利品里总有那么几样舍不得放回书包,打开娃娃双手,抱住挖空的木糠蛋糕杯;纽扣眼睛注视着横线本、平装书和玻璃杯壁上的水珠。至此,学习的前置准备才算全部完成。Chloe对着文学选修讲义,本该整理下次分享的笔记,铅笔却不由自主地勾勒出梯形、长方形、倒三角;Heathcliff——夹起前额碎发,抿嘴盯着那个受力不均,最后要毁掉整个系统平衡的动滑轮。隔着玻璃看到店内的客流,有些人决定下次请早。也有人推开门,要了一份浓缩,在两张沙发上空着的那个座位上坐下,大马金刀地翘起二郎腿,没有踢到任何人,简直是奇迹。

三个青春逼人的漂亮孩子在周五下午的咖啡厅里,本身就是一幅画。观赏画的人很多,选择走进画里的,如果不是不懂得观察氛围,就是心怀不轨。一般来说,处理这个情况的是最擅长和陌生人说话的Rutile。然而今天他靠窗坐着,叫了一份额外的蓝莓柠檬雪葩,把整个冰激凌勺咬在齿间,没给来人任何关注,一直凝视着窗外的街景。这个红发男子在仲春时节仍然穿着压身的呢绒大衣,却没有任何出汗的迹象;端起杯碟时,能隐隐约约看到款式入时的袖扣,几乎是个贴在皮肤上的手链。坐在他身边的Chloe屏住呼吸,拈起橡皮擦掉摸鱼罪证;看似不为所动,Heathcliff把头埋得更低,仿佛全世界只剩下这一套习题合集。长达数分钟的沉默后,搭讪者终于开口:“要迟到了。”

他把发言和小瓷杯一起撂在桌上,起身离开咖啡厅。Rutile,头抵着玻璃,金属餐具和口腔内温度一致,冰激凌球化成一滩果味血水,如同被解除了封印般自顾自地说起上个周五的事。很难预约的芭菲快闪,本来准备了三个人的入场资格,结果半路抛下了大家,因为遇到了蛮横无理的Mithra先生要求我陪他吃晚餐!欸,所以他的车……Heathcliff对和司机发色一致的座驾印象深刻,我在拍卖行目录的附图里见过,好像是十年前停产的型号呢。居然是这样!那保养得很好呢,感觉还能再跑至少十年。我明白了,Rutile喜欢成熟帅气的经典款啊~Chloe咬着装饰在笔头的塑料棒棒糖,吃吃笑着,已经忘掉了刚才坐在身边的威压。Heathcliff戳戳朋友的手臂,你开过他的车没?别说了,他总是不放心,可明明自己也开得很猛啊。也不止是因为这个。谈话题从这里逐渐转向“什么时候能有自己的车”,只有Rutile听到指关节叩击玻璃。抬头看时,视野里只剩下Mithra毫不在意的后背。那我们走吧?柜台后的侍应生说这一桌已经结过账了。不仅要成熟帅气还要经济适用呢,两人得出结论。Rutile冲朋友们咧开嘴,小跑着向前走。

只要Mithra想,他大可以放开步伐:Rutile只能追赶他曾经所在的位置,永远无法和他并行。读书时随便选了一节通识课,文理学院的讲师照着幻灯片讲没那么出名的古希腊哲人:这傻缺居然觉得人追不上乌龟,脑子有病吧!这么说的Bradley,最后拿到了选修课的最高分。如今想来,实在有够虚伪。他呢,也只能揣测一下Rutile几周前、几天前、几小时前、几分钟前的心情。刚才没给我好脸色,是在生气;现在抱着我的手臂走路,气消了,可以提要求了。下午没吃过碳水,回去我给你煮点通心粉再换衣服。我可没答应谁会出席,万一被拍到穿着动物死尸的照片……我还想给新的单行本造势呢!上次在停车场,玻璃门滑开,凝固的热气一点点爬上两人的皮肤。Rutile把外套往同行者怀里一按,以最短路径和最快速度向泊车的位置移动,丝毫不在意自己踩在下水道栅格板上的事实。他穿了一双带点高度的凉鞋,鞋底和硬质材料相碰,发出愤怒的哒哒声。没有心思欣赏纤细的骨骼和绑带下泛红勒痕的Mithra,紧绷的西裤限制了他的步幅,得小跑着才能跟上对方。缺乏锻炼加负重前行很快让他冒出了一身汗,新衬衫紧紧扒在身上,更恐怖的是他没搞懂这是哪一出,直到现在也没什么头绪。Rutile看着对方呆滞的脸扑哧一乐,手掌心朝上:今天让我开车吧。

门都没有,开了车是不是还想喝酒?Mithra把他塞进后座——黑色那辆,逆着夕阳向住处开去。

Chapter 5: 蒜味黄油佐乡村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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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utile让我带点吃的回家,他的意思是一张十二寸玛格丽特,多放罗勒叶;除此之外——让Nero先生自由发挥就好~我会在家煮蔬菜汤。那为什么不能往汤里放点通心粉、米粉、面包丁?难道他还没有理解一锅杂煮,虽然吃起来很恶心,但比打包披萨更适合没人想做饭的夜晚?店主低着头操作机器,和我四目相对时,表情活像是听到了我的心声。做人最要紧是没有服务精神,否则容易变成环境的一部分。作为一名餐厅经营者,这个人有点太在乎顾客的需求了。Bradley说如果让他做厨师,第一件事就是销毁世界上所有的菜谱,所有来吃饭的人只能得到他烹饪的随机食物。一定是一场灾难,比他早上提到的数据集成自动化更大的坑……老实说那其实是个不错的主意,如果有朝一日和Rutile Flores斗智斗勇成为了我的头等大事,我会采纳Bradley的提案。毕竟世界上没有第二个人会像Tiletta那样给我挖那么多坑了,唉。

等待食物期间,没有第二个人走进这家店。上次来时没注意到,其实店内的装潢并不是准备让人坐下来吃饭的,桌子和椅子全都是安静沉默的便宜板材;包裹在餐巾里的餐具倒是很讲究,到了让人怀疑来路的地步——本来开在雪街附近的非连锁快餐店就够值得玩味的了。高投入低回报的生意……这个店怎么开下去的?我才发现到处都没有菜单,连墙壁上都一片空白,简直是随时准备卷铺盖走人的经营态度。Bradley会欣赏这种毫无预设的态度,大概吧,如果他能和店主达成一致的话。绝对不能。

原来人饿过头时会想到这些事,幸好今天不是这个Nero决定跑路的日子;到家的时候我完全不觉得需要进食。Rutile从包装袋里掏出两个盒子,打开其中一个放进微波炉后毫无征兆地抱住了我。他穿着新买的家居服,嘴角沾着黄油饼干的碎屑,看起来很高兴;于是我也提了提嘴角,以此掩饰我的困惑:为什么这么开心?让他开心的是披萨?是我?是我带着披萨回来?只是懒得做饭又不想挨饿而已,不至于兴奋成这样吧……然后他把复热过的食物摆在盘子里,像个指挥家一样安排了蔬菜汤和蛋黄酱的位置,喋喋不休地讲起学校的事情来。数学的小测推迟到下周,开心;Mitile是除了家政课的全科第一,开心;在周五下午的自习课上点披萨再偷渡到空间时,期间没被任何人发现,外卖小队的又一次胜利~不过奶酪的气味太特殊差点招来了校长呢。你们那个校长也不会管这些。有没有校长不重要啦!是那种和朋友们在一起的感觉!听到脚步的Heath脸都发白了,结果是Figaro老师……Mithra先生没有这样的经历吗,有人陪着你干坏事时总觉得格外开心呢!

我跟这个人根本说不清。忠于自我的破坏规则可不是做坏事,受逼迫去做本来就要干的事才是真不爽。就像在并不匮乏的年代被剥夺了自由选择的权利,于是决定创造新的秩序——Bradley是这样说的,Owen像是听懂了一样拍起手来。实际情况是他们触发了太多次烟雾报警器,连带着我也被赶出了宿舍。在酒吧卡座睡了两晚上,Tiletta自作主张把我们赶进她闲置的一处房产,美其名曰物尽其用,当然是用我们来维持此地的生活气息,“没有活人住的房子会变成死者的派对现场噢”。那时她终于找到在女巫的梦呓里读出诗句的男人,和对方结了婚,计划着一场行程模糊的壮游或蜜月旅行。很不幸,我们不是活人。至少那时Oz没把我们当活人用,他妈的横向怪物。小孩又不在,你管我……不要突然使用暴力啊,受不了!

刚才没打开的盒子里装的是面包,刷了一层黄澄澄的东西。Rutile还在对付披萨边,蠢得没眼看,这种东西应该靠在烤箱旁边吃,尽管出炉时我一般在做早上的有氧。跑完吃快碳的乐趣,这两个弱智——一个只会举铁,另一个坚称自己有别的多巴胺获取途径——完全体会不到。通常这种好事都是周五早上。Bradley会通宵把数分和统计作业都写了,因为周四是他的量化日。每学期都是这个安排,因为他对象每周四都兼职夜班,下课会一起走。他对象……总是把厨房里剩下的蒜炸了之后给黄油调味,尝起来就是现在这样。我明白了。Rutile睁大眼睛,缓缓靠近我,叼走了剩下的半块面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