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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自家床上醒来的时候,即使经历了宿醉,华晨宇还是能清晰回忆起昨晚心脏不受控制的胡乱扑动。
他扶着床沿坐起身,门外阿姨听到响动,敲门问他是否需要吃早餐。他沉默着没应声。
他想起那英。
这个被他大费周章请来规划自家庭院的设计师,终于在竣工之后,肯接受他的私下邀请,出席了他组织的小型庆功宴。
席间除了她和施工方代表,都是经常出入的亲朋。结束之后,有人提议去酒吧继续消遣,华晨宇意外那英竟然会答应,他低头轻笑一声,心底升起雀跃。
每个人都有些醉意,说着有的没的,互相调笑。华晨宇目光逡巡了几圈,终于找到窝在昏暗角落靠着沙发抽烟的那英,时不时转头和身旁的人有一搭没一搭聊天。太黑了,灯光混乱闪烁,华晨宇看不清他们的面容。
可能察觉到被注视,那英转过头来,与华晨宇目光相接,她朝他点点头,几秒后起身向他走来。
经过吧台时候她拿了杯酒,坐到华晨宇身边,跟他碰杯,向他说了句什么,太吵了,华晨宇听不清。
“你说什么?”
那英又说了一遍,几乎是喊的。
还是听不清,周遭音乐的声音太大了,红男绿女随着节奏摆动着身体,酒精开始起作用,华晨宇的太阳穴突突地跳,头痛让他视线模糊,听觉也迟钝。
“什么?”他扯大嗓门。
下一瞬间,那英手指掩拢着嘴唇,凑到华晨宇耳边回答,她含了一口烟未吞,轻曼飘渺的烟雾随着她呼出的温热气息直扑他耳穴,钻进他耳蜗。
华晨宇脑中轰然一声,觉得自己的身体,好像清晨的阳光一寸寸升起照射过铁丝网上的眼洞,被密密麻麻地穿透了。
太近了,他好像听到她的呼吸、她的脉搏、她额头青筋下的血液流动。甚至错觉自己耳侧的肌肤被她的眼睫扫过,留下一层酥麻的散不去的痒。
就像被施了法咒定住,完全动不了,心脏开始急促蹦跳,他喘不上气,大腿不受控制地颤抖。
感官有些麻痹,她的唇瓣有没有触碰到自己的耳廓沾掉一点腻滑的口红,华晨宇不知道。
他终于听清了,她说“谢谢你,华先生。”
谢什么呢,这不过是他的蓄谋已久。
那英以为和华晨宇的初见是在他的会议室,她被委派来投标这家相当体量公司办公区的设计方案,而华晨宇是尤为关键的评标人,看起来比自己小了十几岁,是年轻的经理。
但过程让那英并不舒服,她察觉到华晨宇的目光没有多久时间停留于巨大的显示屏,而是始终似有还无地萦绕在自己身上,这样的凝视让她坐立难安,以至于尽管对自己的设计足够自信也足够熟悉,讲标时候还是有几处磕绊。她讨厌这种被打量被审视的受挫感,和同事打了个招呼,起身逃离这个四面都是磨砂玻璃却让人压抑的半透明空间。
走出洗手间迎面碰上站在门口打电话的华晨宇,毕竟是潜在甲方的话事人,那英礼貌性地点头错身走过,很快被结束通话的华晨宇追上。
“这一层不许抽烟,你不知道吗。”华晨宇贴近她小声说。
其实是陈述句,那英有点懊丧,带着不易察觉的厌烦,“不好意思。”
“你们中不到标的,”果然停了下来,华晨宇满意地看着那英转过的脸上一点讶异,“有一家的报价比你们低了几乎一半。”
那英更惊讶他会直白地跟她讲这些,不过转念想到他这种职位的人,那些条条框框的陈旧规矩框不住他。
那英摆出遗憾的笑摇摇头,转身继续往回走,“看来中午没福气尝试这里的餐厅了。”
华晨宇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音量不大,但足够让她听清,“不知道那英女士有没有兴趣设计我家呢?”
不出所料又牵绊住了她的脚步,他跟上去与她对面而立,“我很欣赏你的创意,希望你作为独立设计师来规划我家的庭院。”
看那英错愕着没作答,他忍不住逗她:“怎么,不接私活啊?”随即开出了一个她无法拒绝的价格。
只有华晨宇知道,为了今天这段对白,花费了多少心思。
这不是华晨宇第一次见到那英。
半年前华晨宇出差,早早登机在自己位置上仰面休息,将睡未睡的时候,被人轻声喊起,清淡的香味沁入心肺,他睁眼看到戴着口罩的女人弯腰向他借过。
真是好漂亮的眼睛。
华晨宇的座位靠过道,他收起腿,目睹着眼前的女人侧过身挤进去,即使是公务舱,前后排之间也算不上宽敞,她的膝窝蹭着他的膝盖,紧翘的腰臀从他眼前过,华晨宇愣了一下,不好意思地偏过头,女人已经落座。
他没法再睡觉了,拿出前排座椅的杂志翻阅,却忍不住偷偷瞥向旁边。女人面前摆开画本和马克笔,借着小小的桌面空间涂涂画画。好像是园林吧,华晨宇不懂,也觉得精巧,细致的笔触绘制着纸面方寸之间的意趣,他看得出神。
快起飞时他们都坐好,系上安全带再看过去她已经靠着椅背睡着了。华晨宇在她收起的本子封面看到右下角写着“NA”,是她的名字吗,她是园林设计师吧,还是仅仅是爱好者呢,他胡思乱想地睡不着。
飞机餐时段,华晨宇如愿看到她摘了口罩,她没化妆,清丽素雅的一张脸能看出比自己大不少,挺直的鼻梁和瘦窄的脸骨,果然是美丽的。左边脸颊上有一颗小小的痣,颜色很淡,就在眼角的下方,像是一滴凝结的泪,真可爱。
华晨宇一向是自信的,出身于优渥的家庭,外形不错,头脑聪明,又是家中最小的孩子,备受宠爱的成长环境、耀眼的教育履历和成年后自然而然接管家族基业,都让他遇事果决鲜少犹豫,包括男女关系,譬如此刻,下机后他追上快步走在前面的女人熟练地搭讪。
但这次似乎要搞砸,面前的女人对他礼貌回应,但始终保持着温和的距离,想她对这种场景可能也见惯不怪了。聊了几句就不知道该说什么,眼看就快到出口了,华晨宇有些着急,“你是设计师吧?我喜欢你的画。”
果然引来女人侧目,虽然只能看到眼睛,但华晨宇仍然感觉到她很受用,对自己的作品应该很珍视吧,她眼角带笑点点头,“谢谢。”
“嗯……你能设计我家吗。”情急之下想都没想就开口,只是想和她有联系。
女人收起笑容盯着他,华晨宇有点窘迫,觉得自己在女人眼中像找借口搭讪的无聊人,虽然此刻就是。
“我不接私活的,小孩儿。”
更糟了,她甚至只觉得他幼稚,当他是被荷尔蒙驱动的见色起意的年轻人,都没把自己当成正经的搭讪对象,连他刚才的夸赞都显得刻意了。
华晨宇愣在原地,看着女人走远,片刻后他掏出手机打给自己的助理,“帮我查一个人,是个设计师,名字里应该有个‘NA’字。”
在助理腹诽他之前,华晨宇继续道:“她和我同一航班,坐2K的位置。”
几天后,华晨宇看着眼前屏幕上的资料,在心里反复念着她的名字,原来是姓“那”啊,真少见,还以为是名里带“娜”字。他起身看向助理,“安排一下,我要认识她。”
所以有了后续冗长的立项、邀约和招标,都只为了今天和她再见面,当华晨宇坐在桌前,看着一身职场装扮的那英走进会议室,好像一阵阵浪涛呼啸着从心底席卷而过,他等了太久了。
虽然如愿获得了想要的答复,但华晨宇不可避免地失落,那英完全不记得他,甚至当他用半年前她搪塞自己的借口开她玩笑时,她也没有想起自己。
他从来都是众星捧月的焦点,被一个自己心心念念了很久的女人遗忘,是他从未经历过的,这让他无名火起。
布局得越久,心思投入得越多,越是让人产生爱恋深种的错觉。华晨宇可以使唤他的团队、掌握他的公司,却没办法左右人的爱恨。这一点,从小被爱和赞誉包围的他没有体会,也不会明白。以往的女友喜欢他、仰望他或者谄媚他,他早已习惯了对等的甚至更多的情感回应,承受不来单方面的深情厚谊被人看轻,而这也让他在日后自食苦果,却又忍不住沉沦更深。
Chapter 2
Notes:
原创男性角色,想代谁都可以。
恶俗剧情杂烩,嫂子文学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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签了合同之后,那英就开始自己的工作。她周末过来他家,有时候晚上下班之后也会到现场。为此华晨宇不声不响地调整了自己的时间安排,除了减少了周末的应酬,平时宁愿压缩休息时间晚上熬夜处理公司事务,也会在每天7点前到家,即使他都不确定那英今晚会不会来。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随口的恭维之词倒是很中肯,那英的设计堪称十足十的灵气,做事也快,来了几次就和他敲定了大致方案,一周之后就给出了极为精细的CAD稿。
他想起那英第一次来他家的时候,除了仔细看了需要设计的院子,也带她参观了自家的别墅,其实也隐含一点炫耀的意味,是对自己的财富和审美的自信。
当时那英很兴奋,华晨宇以为那是对别墅装潢风格的欣赏,后来才知道,那是她对自己专业的热爱,和对行将开展工作的亢奋。那短短十几分钟时间里,那英其实并没有专注别墅内的装修布置,她已经在脑内开始规划构思,对在这个规模可观的庭院中践行自己的设想,她有一种近乎赤诚的珍视和期待。
慢慢熟悉后,那英有次说起:“你不知道,其实我学的是园林设计。只不过后来上班,才改做了室内设计。”
华晨宇安静地听着。
“当时学院里组织,去到各个江南园林见学和写生。”她没有再说下去,目光放空。
又突然看向他,郑重地:“所以很谢谢你,华先生。”
华晨宇被她这样注视着,一阵悸动,舌头有些打结:“谢我什么?”其实心下已经了然。
那英笑了笑,“谢谢你让我重拾本愿。”
和那英相处久了,华晨宇总想有个由头能够在雇佣关系之外约她出去,但以往的恋爱经历没教过他如何做主动的一方,这时候他就迁怒于助理搜罗的少得可怜的资料,除了那英的婚姻和工作状况,再没有其他有用信息。
但有心总是有机会。有次和那英开线上会议,她投屏时候,华晨宇看到她未关闭的浏览器显示着萨金特的展览信息。华晨宇不知道这位画家,查了一下他最近确有画展,鲜有的火爆到售罄的艺术展。但搞到两张门票于他而言也不是难事。
想了很久,华晨宇还是决定直接送那英一张,如果约她同去,以他们现在的关系,还是显得莽撞,他怕那英会拒绝。
递给她门票时候,那英眼里的惊喜跃然闪烁,华晨宇喜欢看她这样子,有一种无关年龄的可爱。
她满脸兴奋翻看手中的票,“我抢了好久,你怎么会有的?”
“朋友送的,我不感兴趣,正好问你看喜不喜欢。”他心如擂鼓,面上却云淡风轻。
“他是我最喜欢的肖像画大师,”那英抬头看他,嘴角扬起,跟他玩笑,“太谢谢你啦,但我不减人工喔。”
华晨宇不觉失笑,一瞬间想摸摸她的头。
展览当日华晨宇一早就去场馆,边逛边留意入口,果然等到了那英。他很少见她非工作状态的样子,那天她一身休闲装扮,穿一件黑色吊带连衣裙,外搭白色针织衫,刚一进门华晨宇就认出了她,一如第一次相见,轻盈地撞进他心扉。
不那么刻意地接近,装作不期然的偶遇,华晨宇和她打招呼。
那英有点惊讶,“你不是不感兴趣吗?”
被她的疑问噎到,华晨宇没想好说辞,一时无言。那英没拆穿他那点小心思,他们自然地结伴看展。那英看得很仔细,她不会卖弄自己的艺术素养,但华晨宇如果提问她也会轻声解答,轻轻浅浅地落入他耳朵吸入他胸腔,华晨宇觉得很安心。
结束之后华晨宇约她吃饭:“当是对你当了一上午老师的报酬喽。”
但那英不着痕迹地拒绝:“那怎么行,知识无价,哪能让你这么轻易打发。”
“那至少喝杯咖啡吧。”
那英拉开出租车的门,冲他摆摆手告别,“下次吧。”
那次之后,华晨宇自觉他们的关系熟络了些,日常的工程事项之外,那英不会再回避其他话题,也会与他说笑。
但这还远远不是华晨宇想要的。他总是贪心,希望再靠近一点,希望自己于她是更唯一的。
有天那英加班到很晚,错过了华晨宇的电话。等得空回过去时候,已经是深夜。
电话那头却不是他的声音。
那英在一分钟之内缕清了事件经过。好心的夜跑路人发现了烂醉如泥的华晨宇,车停在路边大敞着门,人还被安全带箍在座椅上,半边身子趴在车门外,好像还没吐就昏睡过去,意识全无,人事不省。
“你是他的家人吗?你来接他吧,我在这儿等你。”
那英被长久的工作磨得心烦,这突如其来的消息令她无措,“我不是。”
“那你有他家人的联系方式吗?”
那英沉默着想了一下,虽然已经相识有段日子也时常出入他家,但确实从没见过他的家人,“也没有。”
电话那边一时无声,似乎也懊悔惹上麻烦。
“你还是报警吧。”那英挂断电话。
但她怎么也没办法专注在眼前未完成的图纸上,华晨宇可能的狼狈场面一幕幕在她脑海里预演。那英叹口气又拨了回去。
询问清楚地点之后,那英收拾东西,“那麻烦你在原地等我,我现在过去。”
那英不会开车,和路人一起合力把华晨宇拖上出租车,她向人道谢,跟司机报出华晨宇家的地址。
一路上华晨宇靠在她身上喷着酒气小声咕哝,因为难受忍不住哼唧,那英听不清他说了什么,好像在模糊地叫她的名字。她安抚地轻拍他的背,像对待一个孩子那样哄他,再坚持一会儿马上就到家了,没和他计较他环抱着挂在自己身上的胳膊。
但到了他家,华晨宇却耍赖似的怎么也不肯下车。那英在别墅大门外按铃几分钟也无人应答,抬手看了眼手表,凌晨01:30,又看了眼出租车司机刻意压下不耐烦,坐在驾驶位上手指不成节奏地敲着方向盘,无奈重新上车,让师傅开回自己家。
半扶半拽地撑着华晨宇进门,好不容易把他安顿在沙发上,那英已经累出一身大汗。她的父亲是医生,她知道些中医的常识,家里也有常备药,那英冲了杯葛根粉给华晨宇喂下去,吐得比喝下去的还多,但好歹是咽下去了一点,看其来渐渐不那么难受了,只是还有些意识不清。
那英拿了床被子给他盖上,又替他掖好被角,要起身时被他捉住了手,炽热的手掌紧紧交握。
“嗯……别走……那英……嗯……别离开我,别离开我……”
那英宽慰地反握了一下他的手。
有些话,借着昏头可以安心说出,有些要求,借着病弱就不会被拒绝。华晨宇对此深谙熟晓,即使在他尚不清醒的时候。
华晨宇第二天醒来的时候,那英正好端着早餐从厨房出来。
“醒了?去洗把脸,再来吃点东西。”
华晨宇对昨晚发生的事只有片段的记忆,他知道是那英照料,才会有昨晚借着醉意的大胆动作,但此刻目睹一身居家打扮素面朝天的那英迎面走来招呼自己吃早餐,才反应过来自己是在她家。
他不曾见过这样的那英,隐去了面对工作的自信和对待他惯有的圆融,在她熟悉的安稳环境里,她是柔软的、松弛的、温暖的。好像是平常情侣间的对话让华晨宇错觉他们已经这样相处很久,心间弥漫着久违的平淡幸福,华晨宇贪恋这一刻的怡然,想要延续、想要贴近、想要亲吻、想要和她做爱,想要无休无止地紧紧拥抱。
“你家真的很漂亮。”这不是华晨宇的托词,家装确实很讲究,空间不大但格局有序,设计统一又点缀以恰到好处的暖色,明亮而温馨。
“谢谢。”那英坦然接受称赞,“不过目前还算不上是我家,还在还贷。”
那英和他不同,并非含着金汤匙生在富裕之家,如他的父母已经为他铺设好康庄坦途。她是这个城市最平常不过的打工人,有自己的野心、期待和爱恨,也有最真实的困境。
那英吃完起身捎带着餐具进去厨房,声音从流水的间隙中传来,“早点回去,洗个澡好好休息下吧。”
华晨宇走到厨房门口倚靠门框,看着她在桌案前忙碌的背影。
“谢谢你。”
那英回头看了他一眼,又转身继续忙活,“以后别喝那么多酒了,对身体不好。”
果然如华晨宇的设想,他和那英越来越熟稔,这种可以信赖的关系让他越发耽溺沉迷。但现实往往不会全然按照预设的轨迹顺心如意地行进,这在华晨宇的成长经历中一次一次被印证。
快竣工前那英来得比以往更勤,某个周末,她刚到没多久就开始下雨,越下越大,窗外雨幕被强风吹刮得层层叠叠,看不出有要停的意头。华晨宇这一处别墅离市里也有些距离,实在不好打车,他便留她吃饭,暗自盘算等雨小些再送她回去。
华晨宇特意嘱咐阿姨做几道拿手的菜式,吃饭时忍不住总是偷瞄向她,也是关心是否合她口味。慢慢就变成不加掩饰直白地看,她吃得极慢,仔细地咀嚼,沉默着像一只优雅的鹤。
晚餐快结束时候,入口处传来响动声,接着餐厅进来一个浑身湿透的高大男子,一边擦着头发,一边抱怨雨真是大得不像话。
华晨宇和他打招呼,“回来了,哥。”
那英起身,疑惑地看向华晨宇,她没向他打听过他的家人,倒是华晨宇说过他父母常年住在国外,她一直以为他独居,从来没听说过有兄弟姐妹。
华晨宇介绍:“哥,这位是那英,我请的庭院设计师。”
又转向她:“这是我哥哥……”
“你好,那英,叫我Joe吧。”华晨宇话音未落,他已经握上了那英还没伸出的右手,掌心湿乎乎的,脸上还挂着水珠,露出爽朗的笑。
华晨宇是有一个哥哥,比他大了十几岁的,没有血缘关系的哥哥。
他父母算是老来得子,早年他们婚后有几年都没能受孕,尝试了很多方法都未见效果,一度以为没缘分拥有自己的孩子,于是便收养了Joe,他现在的哥哥。
Joe是一个足够聪明足够漂亮也足够懂事的孩子,父亲是家中独子,Joe从小就被当成继承人培养,他的表现当然也足够出色,温和的性格,谦逊的处事,亮眼的成绩,和堪称俊朗的外表。如果不出意外,他会按照父亲选定的路,去国外读商科,回来进入家里的公司,然后在众人的心照不宣里一层一层升迁,直至掌管整个企业。
但这一切随着华晨宇的诞生戛然而止。
对他的父母而言,华晨宇是意外之喜,是天赐的礼物,是命运的慈悲。但是对于他的哥哥呢?十五岁少年预定的生活轨迹被截断,甚至一夕之间,在这个家里变得像个外人。Joe太有分寸,为了消除父亲潜的忌惮,在大学转学了法律,毕业后也没有进入公司,而是另起炉灶,与朋友合开了间律师事务所,平时就住在事务所楼上的宿舍里。
华晨宇想知道,他的哥哥有没有因此嫉恨过他,就像他从小就嫉恨他的哥哥一样。
从他有记忆起,事事都被与哥哥比较,而哥哥永远是更卓越的那个。或许妈妈以为他太小没有记忆,但华晨宇记得。有次他去上网球课,无论如何都学不会发球的动作,那时候他身体瘦弱,大臂没什么肌肉,苦练了几天都毫无进步。妈妈看着他眼神竟然产生了一种无法形容但让他心慌的遗憾和怜悯,摇摇头离开了场地。
华晨宇后来明白,那一刻她是在想,如果哥哥是她亲生的该有多好。
他同样也嫉恨哥哥可以选择喜欢的专业,从事喜欢的职业,无论是出于什么原因。华晨宇喜欢音乐,钢琴可能是被要求学习的课程里他唯一喜欢的。但他自懂事起,就知道他长大后不会专修音乐,就如同现在的他也很清楚,即使自己再喜欢那英,即使真的如他所愿那英和他在一起,在父母看来那也只是他一时的兴致,她也不会成为他未来的伴侣。
思绪回笼,时间已经很晚了。那英看了眼外面渐弱的雨势,又想着回家。华晨宇看出她的心思,开口说送她。那英礼貌推辞,说不想他外出淋一身雨万一再生病就不好了。Joe这时插进话来:“不如我去吧,反正我里里外外已经淋遍了。”说着转了个圈展示了一下还在滴水的自己。
话已到此,那英不好再说什么,华晨宇语塞,也没有合适理由顶替他。
“那就谢谢你了,Joe。”
他只觉得那英念哥哥的名字,尾音上扬挠得他的心发痒,好动听,但刺得他耳膜生疼。
出于一种潜在的危险感,华晨宇不想介绍那英给哥哥认识,但命运往往就是这么作弄人,日后也印证了他的直觉是多么可笑的准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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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院完工以后,华晨宇有段日子没再见那英,倒是和她通过几次电话,但约她出来总是推托。
有时候实在想见她,就会开车停在她办公楼下不远处,等她下班时候远远望一眼。那英收工没有正点,有一次华晨宇都等到了后半夜,这时候想冲上去,又怕自己冒冒失失会让她觉得自己是跟踪狂。
这次又已是凌晨,但还没见那英身影。华晨宇不知道是自己刷手机时候错过了,还是她始终没下来。趴在方向盘上,犹豫着要不要上楼去找她,最近这段时间连助理都察觉到自己不对劲,经常调侃自己从工作狂变成了按时下班的好好老板。
夜色浓郁,但市中心灯火通明,高耸的建筑物外悬浮一层暖色。华晨宇又一次望向办公楼的感应门,有人正好进去但未上楼,坐到一旁沙发上。大厅里亮堂堂的灯光,让华晨宇勉强看清了那人,在出口闸机和手机屏幕之间视线来回转换,看来是在等人的,好像是……自己的哥哥?
华晨宇感觉好像一阵风暴轰然灌入自己的胸腔,内里空空荡荡被席卷被揪扯,他怕自己的可笑念头成真。但很快那英就从电梯口出来,与此同时男人也起身迎了上去。他们自然地牵手,华晨宇看到哥哥的手抚上那英的腰,她顺势靠上他的肩膀,背着胳膊与他十指交握。
华晨宇冷汗直流嘴唇发抖,一时间一些细碎的未曾在意的片段似编织的网络终于串联起来,哥哥第一次见到那英时候长久停留在她身上的温和目光,庆功宴后攒的局那英之所以愿意去是因为下意识看向哥哥时候他的点头邀请,酒吧炫目灯光无法侵入的小小角落里和那英窝在一起抽烟聊天的人……
华晨宇坐在驾驶位上,心里产生了一种深切的心哀和绝望,他想哭。明明是自己先认识那英的,明明是自己先对她动情的,他一遍遍地想,为什么这个外人看来谦逊有礼、与世无争的哥哥,处处争得过自己,为什么他连自己无比珍视的人都可以毫不费力地得到。
那英再一次在深夜接到华晨宇电话时候,正准备休息。
电话里华晨宇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醉意,好像很不舒服,周边吵吵闹闹,他含混不清地哼唧出位置和包厢,催促她快来。
挂了电话的那英有些气恼华晨宇过于频繁的荒唐,Joe前天出差,自己没法把这样的差事顺理成章交给他,但,即使没有和Joe的这层关系,她也没办法心安理得地不理华晨宇。
服务员引导那英到包厢门口敲门进去,原先设想的场景没在她眼前上演。包厢里灯光澄澈,打扮光鲜体面的男男女女分散在沙发座位上,华晨宇坐在中间,神情看起来是清明的,他向那英挥手,招呼她过去。
面对陌生环境和陌生的人群,那英一时怔愣,本能地走向她唯一认识的人。
华晨宇有些大胆地牵过她的手坐在自己身边,换上一种纨绔的表情向包厢里的其他人:“这是我女朋友,那英。”
那英怀疑自己听错,她不可置信地看向华晨宇,但他并没有和她对视,那句话仿佛是自然而然的,陈述的是不可争辩的事实,他还是平常样子,继续和旁边人商量着什么。
有其他人向她举杯致意,她一时坐立难安不知道怎么应对,只好僵着身子含义模糊地点头算作回应。
好不容易等酒局结束,那英逃也似地离开,出了门才觉得夜深露重,走的时候只是随便披了件衣服,阵阵冷风中显得单薄,她有些不自觉地微微发抖,期盼快点打到车。
华晨宇却在此时开车过来停在她身前,落下车窗,让她上车的意思很明显。那英不看他 ,环抱着自己的胳膊走开。华晨宇料想到她会生气,也不说什么,开车跟上她的脚步,那英往前他也往前,那英退后他也退后,于是那英站定不理他,自顾自等车。
可她还是低估了男人的无赖,华晨宇突然按响了喇叭,吓了那英一跳,引得周围人纷纷侧目,她不得不走开,华晨宇继续跟上,鸣笛声却不止息。那英受不了看向自己的人越来越多,投射在她身上的打量和好奇目光让她手足无措,只好拉开副驾驶车门坐了进去。
车子驱动,车厢内沉默着。
“我还以为你又有什么麻烦。”等信号灯时,那英开口。
“开个玩笑嘛,别那么紧张。”华晨宇看着她露出小孩子一样的委屈神情。
那英还是生气,“你身边应该有关系好过我的朋友。”
“被人起哄的,要打给置顶的联系人。”
那英故意忽略自己在他通讯录里的位置,正色道:“你明知道,我们不是那种关系。”
半晌没有回应,那英看向身旁,只见华晨宇面无表情,紧抿嘴唇,冷眼望着前方数字变换的信号灯,带动着下眼睑的皮肤起了褶皱,这样的华晨宇她没见过,甚至感觉有些害怕。
前方的信号灯终于变绿,身后响起催促的喇叭声,华晨宇没理会。他转过头挤出一个嘲讽的笑,“跟我不可以,跟我哥哥就可以,是吗。”
那英错愕,不敢相信刺耳的话语被这样直白地说出。“……你怎么知道的?”
华晨宇扭过头观察那英的反应,心下了然,没有辩驳没有否认,只是吃惊于自己怎么会知道他们的秘密,所以,那天晚上他没有看错,那个男人确实是哥哥,他们的关系,也确实非同一般。
明明心里难受得不行,明明想让她抱抱自己,话说出口却是伤人:“清醒点吧,我们家的门槛,还没可能被你这样的人攀上。”
越说越难听,“我怎么没发现,我们的大设计师是这样一个,贪慕虚荣、追名逐利、一心只想借助男人往上层爬的拜金女呢?”
那英被他的胡言乱语激得又羞又恼,伸手去开车门想要下车,但华晨宇从她一上车就关锁了。
“开门。”
华晨宇当然没给她开门,但身体却逼近她,他轻佻地笑着:“老实说你要是想要钱,应该爬上我的床,毕竟名正言顺的继承人是我,而不是我那个一心扑在法律条文上的废物哥哥。”
那英气得发抖,抬手就要甩华晨宇耳光,被早有预判地抓住手腕钳制住,华晨宇紧紧盯着她因为气愤和厌恨而涨红的脸,蓄着泪不肯滴落而水光潋滟的眼睛,突然欺身就要去啄那英的嘴唇。
那英被他出人意料的举动吓到,回过神立刻后仰躲开,撑着华晨宇的肩膀推拒他的靠近。但是男性的力量她无法抵抗,华晨宇的唇舌贴在她的脖颈、脸颊和唇角,濡湿触感让肌肤起了一层细小的栗,那英忍不住哭叫,如果不是有安全带的拉扯他恐怕早已得逞。
车里的两个人扭打拉扯,此时有人敲响了华晨宇的车窗,后面的车主显然被枉顾交通规则的前车惹恼,忍不住下车来查看情况。华晨宇不得不正身坐回,那英顾不得自己的窘态有没有被人看见,瞬间有一种得救的庆幸感,她紧张得哆嗦着又去拉车门,却被突然发动的汽车甩回了座位里。
“坐好,送你回家。”华晨宇不动声色,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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