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 初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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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巴斯蒂安维特尔拖着沉重的行李箱穿过慕尼黑大学宽阔的中央广场,九月的阳光在哥特式建筑的尖顶上跳跃。她抬手遮了遮刺眼的光线,耳边不断传来新生们的喧闹声。
"听说妮可·罗斯博格也是这届的新生!"
"真的假的?那个F1冠军的女儿?"
"要是能跟她一起上课就好了,说不定能搞到签名..."
塞巴斯蒂安轻轻叹了口气,把耳机塞得更紧了些。她对这种名人效应向来无感。从霍根海姆小镇坐了四个小时的火车旅程让她精疲力尽,现在的她只想赶紧办完手续,找到那张属于自己的床。
"156号房间,一楼最东侧。"宿管阿姨头也不抬地递过一把铜钥匙。
谢天谢地在一楼。塞巴斯蒂安暗自庆幸,不用拖着沉重的行李爬楼梯了。她循着指示走到走廊尽头,站在156号门前。一缕浅金色的阳光正从虚掩的门缝里漏出来——门没锁。
她直接推开门走了进去。
房间比她想象中的宽敞许多,布置简洁:两张单人床对称放着。靠窗的那张床上已经铺好了被褥,桌上摆着几本书和一台笔记本电脑。
塞巴斯蒂安松了口气,至少室友看起来还算整洁。她刚蹲下准备开箱,门把手突然转动。
"噢!你已经到了?"
这个声音让塞巴斯蒂安的动作凝固了。站在门口的女孩穿着最简单的白色连衣裙,却难掩其独特的气质。塞巴斯蒂安认出了这张脸——体育新闻里常出现的面容,此刻正鲜活地对她微笑。
"妮可·罗斯博格。"对方迈着轻快的步子走近,伸出手,"看来我们要做室友了。"
"...塞巴斯蒂安。"她握住那只手,那是一双和她想象中一样柔软的手,和自己手上的薄茧形成了鲜明对比。
妮可突然凑近,海蓝色的眼睛在阳光下像透明的玻璃珠:"你不会也想要签名吧?今天已经签了二十多份了。"她说话时带着淡淡的玫瑰香气。
塞巴斯蒂安立刻摇头,“不,我只是……有点意外。”她顿了顿,目光扫过这间朴素的宿舍,再看向眼前这位光芒四射的室友,一丝困惑和莫名的尖锐涌上心头,“我以为像你这样的千金大小姐……会住在外面的高级公寓里。而不是和我这种乡下小妞一起挤在学校宿舍的双人间里。”
话音落下的瞬间,塞巴斯蒂安就有些后悔了。这话听起来太冲了,带着点防卫性的刻薄,完全不是她的本意——她只是太惊讶,又太疲惫了。
妮可脸上的笑容果然凝固了一瞬,那双海蓝色的眼睛闪过一丝错愕,但很快又被一种更深的笑意取代,带着点玩味。
“千金大小姐?”她重复着这个称呼,轻轻挑了挑眉,语气轻松,“哇哦,这称呼…很久没听过了。”她走到自己的书桌前,拿起一瓶水拧开喝了一口,然后才转身,背靠着书桌,好整以暇地看着塞巴斯蒂安,“住宿舍多方便啊,离教室近,我可是要睡美容觉的,不想每天都要早起过来上课。再说谁说千金大小姐就不能住宿舍了?我暑假在卡丁车训练营,可是和那群男孩子们挤在一栋宿舍楼里,也没见掉块肉。”
塞巴斯蒂安有些窘迫地低下头,为自己刚才那莫名其妙的敌意感到一阵羞怯。她掩饰性地拉开自己那个饱经风霜的行李箱拉链,低声道:“刚才…抱歉,我有点累,说话没过脑子。”
“理解理解,搬家的日子总是兵荒马乱的。”妮可毫不在意地摆摆手,走过来几步,好奇地探头看了看塞巴斯蒂安打开的箱子,"哇!法拉利周边!"
塞巴斯蒂安迅速合上箱盖,但红色鸭舌帽已经被对方捏在手里。妮可转着帽子打量内衬标签:"2009年限定款?真货啊。"
"只是...兴趣爱好。"塞巴斯蒂安伸手拿回那顶醒目的红色帽子,连同自己那些实用却谈不上时髦的衣服,一起放进了衣柜。她就是为了实现成为F1工程师的梦想才独自一个人来慕尼黑的,她自然也知道这所大学里人才济济,但开学第一天就撞上F1世界冠军的女儿,还是她的室友,这份“幸运”让她心底莫名升起一丝挫败感。
“其实我最开始一点都不喜欢F1赛车,”妮可像是没注意到她的沉默,自顾自地继续说着,语气里带着一丝不屑,“那些男人总说'这不是小女孩该来的地方'。”她停顿了一下,眼中闪过一抹倔强的光芒,“但我敢打赌,如果我能开上F1,我能比他们开得都快!”
塞巴斯蒂安终于忍不住,嘴角微微向上弯了一下。这个笑容很浅,几乎难以察觉,但对她而言已是难得。“也许吧。”她含糊地应道,心里那堵因为疲惫和偏见筑起的高墙,在妮可自然又直接的“攻势”下,悄然裂开了一道缝隙。
窗外,慕尼黑大学的校园依旧喧嚣,阳光明媚。她将最后一件T恤挂进衣柜,关上柜门时,发出轻微的咔哒声。妮可正哼着《We Will Rock You》擦拭桌面。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在两人之间的地板上画出一道摇曳的金线。
这一年,或许真的会和她预想的安静独处不太一样。一种混合着无奈、好奇和一点点隐秘期待的复杂情绪,在塞巴斯蒂安的心底慢慢滋生。
Chapter 2: 第一堂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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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晨,塞巴斯蒂安提前在闹钟响起的十分钟前醒来。她轻手轻脚地洗漱完毕,穿上提前一晚准备在床头的衬衫和牛仔裤,当她站在镜子前把头发整齐地扎成马尾时,妮可终于睡眼惺忪地从被窝里爬了出来。
"天哪,你这么早就准备好了?"妮可揉着眼睛说,她身上穿着维秘的粉色真丝睡衣,金发随意地披散在肩上,有种莫名随性的时尚感,活脱脱地像是刚从时尚杂志封面走下来的模特。
"我习惯早起。"塞巴斯蒂安说,手指无意识地整理着已经足够整齐的衣服。在霍根海姆老家,她每天上学前都会先去给自家院子里的蔬菜浇水。时间充裕的话她还会绕路去隔壁的小农场看望一下那些奶牛和鹅群。如果当不成工程师,我就回家开个农场。坐火车来慕尼黑的路上塞巴斯就是这样想的。
踏进工程学院的拱形大门时,塞巴斯蒂安的掌心已经沁出细密的汗珠。阶梯教室里人头攒动,她们选了中间偏前的位置。她从帆布包里取出崭新的笔记本和钢笔,随即注意到周围同学清一色地亮着笔记本电脑或平板的屏幕。
“你还是更习惯手写吗?”妮可从包里拿出全新的苹果平板小声问道。
“手写更有利于我记忆。”塞巴斯笑了笑,翻开笔记本第一页写上日期。
"欢迎来到机械工程导论,"教授是个头发花白的男人,眼镜后的眼睛锐利有神,"我是安德森教授。在正式开始前,我想知道你们中有多少人真正了解机械工程是什么?”
教室里一片寂静。塞巴斯蒂安咬住下唇——她知道标准答案,但某种莫名的抗拒感让她没有举手。那些抽象的理论知识真的能应用到实际中吗?她在心里默默质疑着。
"同学们不用紧张,"教授温和地笑了笑,"答错问题并不可耻。不过既然这样,我想改为点名提问可能更合适。第三排那位穿红色连衣裙的女生,请你来回答一下。"
妮可优雅地站起身:"机械工程是应用物理学和材料科学原理来设计、分析、制造和维护机械系统的学科,"她的声音清晰而自信,"核心在于利用热力学、动力学等基础原理解决实际问题。"
"非常准确的回答。"教授赞许地点头,"你是..."
"妮可。"
"妮可·罗斯博格?"教授看了眼花名册,突然提高了声调。
这个名字像一块投入平静水面的石头,瞬间激起层层涟漪。教室里响起此起彼伏的窃窃私语,无数道好奇的目光向她们投来。塞巴斯蒂安感到一阵不适,仿佛自己突然成了某个聚光灯下的陪衬。
"是的,教授。"妮可微微颔首,塞巴斯蒂安注意到她垂在身侧的手指悄悄攥紧了裙摆。
"回答得非常出色,罗斯博格小姐。"教授做了个手势示意大家安静。课堂继续进行,同学们也逐渐活跃起来,纷纷举手回答问题。
"接下来我们讨论一个实际问题。"安德森教授推了推眼镜,投影仪上显示出一张复杂的机械传动系统示意图,"考虑到摩擦系数和材料强度限制,这个传动装置在高速运转时最可能在哪一个节点先发生故障?为什么?"
教室里顿时安静下来。几个学生犹犹豫豫地举起手,但在教授点名后给出的答案都不尽准确。塞巴斯蒂安盯着示意图,手指不自觉地沿着笔记本边缘轻轻敲打——这个动作是她思考时的习惯。她注意到一个细节:连接处的设计似乎没有考虑到热膨胀系数的影响。
"罗斯博格小姐,"教授再次看向妮可,"你有什么见解吗?"
妮可站起身,流畅地回答:"根据材料力学原理,最薄弱的环节应该是C节点,因为那里的应力集中系数最高。"
"理论上是这样。"教授点点头,"但实际应用中呢?"
妮可微微蹙眉,继续道:"在高速运转下,由于离心力作用,B节点的轴承会承受额外载荷..."她的回答准确但略显机械,仿佛在复述教科书上的标准分析。
塞巴斯蒂安突然举起手。
"这位同学?"教授看向她。
"实际上最可能先失效的是D节点的密封圈。"塞巴斯蒂安站起来,声音比预想的更加稳定,"虽然C节点的应力集中更明显,但示意图显示D节点采用了不匹配的橡胶材质。在高速运转产生的高温下,橡胶会先于金属部件老化失效。"
教室里一片寂静。塞巴斯蒂安感到脸颊发烫,但继续解释道:"而且这个设计忽略了热膨胀差异——金属外壳和橡胶密封圈的膨胀系数相差很大,长时间运转必然导致密封失效。我在家乡农机站见过类似的故障模式。"
安德森教授的眼睛亮了起来:"非常出色的观察!你叫什么名字?"
"塞巴斯蒂安·维特尔。”
"维特尔小姐指出了工程设计中最容易被忽视的一点——材料兼容性。"教授对全班说,"理论计算固然重要,但实际工程往往败在这些细节上。"
"没想到你还懂这个。"妮可微微睁大那双湛蓝的眼睛,手指无意识地卷着一缕金发,"不过...农机站是什么?"她的发音带着明显的不确定,仿佛在念一个陌生的外语词汇。
塞巴斯蒂安的笔尖在纸上顿了一下,突然意识到对这位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大小姐来说,农机站可能就像F1维修站对她一样遥不可及。"就是存放和维修农业机械的地方,"她轻声解释,“我父亲是那里的技师。虽然没机会接触F1赛车,但拖拉机我可拆装了不少。"
妮可突然倾身过来,抓住塞巴斯蒂安的手腕。她的掌心温暖干燥,指甲修剪得圆润完美,涂着裸粉色的指甲油。"看来我真是找对室友了,"她笑得眼睛弯成两道月牙,"期末的时候你可得借我抄笔记。"
"嘿,别这么说..."塞巴斯蒂安感觉耳根发烫,慌忙抽回手。
下课铃声响起,塞巴斯蒂安低头整理着笔记,指尖轻轻抚平纸页的折角。教室里瞬间喧闹起来,她听见椅子挪动的声音和此起彼伏的说话声。抬起头时,妮可已经被蜂拥而至的同学围得水泄不通。
"你真的从小就在赛车场长大吗?"
"能帮我要到赛车手们的签名吗?"
"你父亲今年会来学校做讲座吗?"
七嘴八舌的问题像潮水般涌来。塞巴斯蒂安注视着人群中心的妮可——她微微抬着下巴,嘴角挂着得体的微笑,像一位真正的公主接受着臣民的朝拜。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的金发上,镀上一层耀眼的光晕。
塞巴斯蒂安收回目光,在笔记本的日期旁轻轻写下:"和妮可的第一节课"。钢笔尖在纸上顿了顿,又补画了一个小小的爱心。这个下意识的举动让她突然怔住——原来不知不觉间,她也在像那些狂热的粉丝一样,贪婪地收集着关于妮可的每一个碎片。
"借过,谢谢!"妮可终于突破重围,一把抓住塞巴斯蒂安的手腕就往外冲。她的掌心有些潮湿,呼吸略显急促,显然刚才的场面让她有些吃不消。
两人刚走到走廊,安德森教授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罗斯博格小姐,请稍等。"
妮可的肩膀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转身时已经恢复了优雅的姿态:"教授?"
"很高兴你能来我们学校上课。"教授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温和而赞赏,"你今天回答非常出色,展现出了扎实的理论功底。如果课后有任何疑问,欢迎您随时来办公室找我。"
"非常感谢您,教授。"妮可行了一个标准的鞠躬,姿态无可挑剔。
教授的目光随即转向塞巴斯蒂安:"维特尔小姐,你对实际应用的见解令人耳目一新。"他顿了顿,"理论知识固然重要,但实践经验才是工程学的灵魂。我很期待你未来的表现。"
塞巴斯蒂安感到一阵热流涌上脸颊。虽然在霍根海姆她一直是年级第一,但得到顶尖大学教授的当面肯定还是第一次。"谢谢您的鼓励,教授。"她的声音比想象中更加颤抖。
走廊的阳光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妮可突然挽住塞巴斯蒂安的手臂,这个突如其来的亲昵动作让她的心跳漏了半拍。
"没想到开学第一天就得到教授的青睐,"妮可凑近她耳边轻声说,温热的呼吸拂过耳廓,"这大学课程时间就是长,我饿得都前胸贴后背了,陪我去咖啡厅好吗塞布?"她晃了晃手中的钱包,"我请客。”
塞巴斯蒂安点点头,任由妮可拉着她向前走。
Chapter 3: 北欧幻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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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园生活像齿轮般严丝合缝地运转着。每天清晨,塞巴斯蒂安依然会在闹钟响起前自然醒来,而妮可依旧需要被拽出被窝。但不知从何时起,妮可的床头多了一个塞巴斯蒂安亲手做的闹钟——那是她用从实验室里偷拿的零件改装的,噪音大得足以震醒整层楼的人。
走在校园里,妮可永远是众人的焦点。学校的长廊成了她的T台,男生们假装不经意地整理衣领,女生们偷偷模仿她的穿搭风格。每当这时,塞巴斯蒂安就会不着痕迹地落后半步,让自己融入背景的阴影中让自己隐没在人群的阴影里。她听见有人称她为"那个总跟着罗斯博格的书呆子","妮可的小跟班",这些窃窃私语像细小的沙粒,硌得她心头微微发疼,但她并不表示,只是把帆布包往肩上提了提,继续低头核对课表。
"别理那些白痴。"妮可拽住她的手臂,把她拉回与自己并肩的位置。"你比他们加起来都聪明十倍。"
十月的某个周末,妮可强行把她拖进了慕尼黑最贵的美甲沙龙。她犹豫半天,最后还是放弃了甲片,只是让美甲师给她的原甲涂色。大红的指甲显得有些俗气,但她却很喜欢,在她看来这是法拉利的红。
十一月的寒风里,妮可举着两张拜仁慕尼黑的VIP球票,像挥舞着战利品。"今天你必须陪我去!"塞巴斯蒂安犹豫片刻,从衣柜深处翻出那顶珍藏的法拉利帽子。在安联球场震耳欲聋的声浪中,妮可亲手为她系上红白相间的围巾。当全场为进球沸腾时,她发现自己正紧紧抓着妮可的手腕,而对方回握的力度让她指节发白。
期末考试放榜那天,两个并排的"A"让妮可兴奋地抱着她转了一圈。"我就知道我们是最佳搭档!"妮可的金发扫过她的脸颊,带着昂贵的洗发水香气。雪花开始飘落时,妮可突然提议:"圣诞节跟我去芬兰吧!我爸爸的家乡就在那里,我们可以一起看极光、坐雪橇......"
塞巴斯蒂安整理笔记的手指突然僵住。芬兰——这个地名对她而言就像童话里的秘境。实际上在来到慕尼黑前,她连霍根海姆小镇都没迈出过一步。指甲油剥落的边缘刺痛了她的指尖,这一刻她无比清醒地意识到:那些对妮可而言稀松平常的奢侈体验,于她却是遥不可及的另一个世界。
"我更想回家陪父母过圣诞。"她轻声说,声音比想象中更加干涩,"已经很久没见到他们了。"这句话半真半假——她确实思念父母,但更害怕接受这份馈赠时,内心涌起的那股挥之不去的卑微感。
"好吧。"妮可的睫毛垂下一片阴影,但很快又扬起笑脸,"我会给你寄明信片的。"她张开双臂给了塞巴斯蒂安一个结实的拥抱,温暖得像冬日里的阳光。
列车缓缓驶入霍根海姆车站时,窗外已是暮色四合。塞巴斯蒂安揉了揉酸痛的脖颈,四个小时的火车旅程让她有些疲惫,但当她看到站台上那两个熟悉的身影时,所有的倦意都化作了嘴角的笑意。
"塞巴斯!"母亲挥舞着围巾,脸颊被寒风吹得通红。父亲站在一旁,工装裤上还沾着机油渍,显然是从修理厂直接赶来的。
行李还没放稳,母亲温暖的怀抱就裹挟着熟悉的洗衣粉香气将她包围。"让我好好看看你,"母亲捧着她的脸,"慕尼黑的水土是不是特别养人?我的小工程师看起来更精神了。"
父亲接过她沉重的背包,粗粝的手掌在她肩上重重一按:"听说你拿了全A?我早就说我女儿天生就是工程师的料。"他眼中闪烁的光芒比站台的灯光还要明亮。
父亲的老旧皮卡散发着汽油和木屑混合的气味,车窗上结着薄薄的霜花。她讲述着大学生活的点滴,说到妮可时,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已经斑驳的红色指甲。
"罗斯博格?"父亲突然踩下刹车,皮卡在积雪的路面上打了个滑,"不会是那个科科罗斯博格的女儿吧?"
后视镜里,塞巴斯蒂安看到自己的眼睛亮了起来:"就是F1世界冠军的那个罗斯博格。"
车内突然安静得能听见暖风机的嗡鸣。父亲的手紧紧握着方向盘,指节发白:"老天,我女儿和赛车传奇的女儿成了室友..."他的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晚餐时,母亲端上了塞巴斯蒂安最爱的土豆炖牛肉。温暖的厨房里,父亲突然放下啤酒杯:"汉斯的修车厂今年冬天缺人手,你想不想去当助理?时薪很不错。"他顿了顿,"当然,如果你更想休息..."
塞巴斯蒂安望着窗外的雪景,想起妮可邀请她去芬兰看极光时闪亮的眼睛。玻璃窗映出她的倒影,红色指甲在白色桌布上格外醒目。
"我去。"她听见自己说,"多攒点钱,也许明年..."话没说完,她的目光不自觉地飘向墙上那张泛黄的F1海报。海报边上是她小时候用粉笔画在墙上的拖拉机,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在这个温暖的厨房里奇妙地共存着。
躺回熟悉的床上,塞巴斯蒂安闭上眼,窗外飘落的雪花轻轻敲打着玻璃。后天开始,她就要穿上沾满油污的工作服,在寒冷的修车厂里拧紧一个个螺丝。但此刻,她仿佛已经闻到了芬兰雪松的清冽香气,看见翡翠色的极光在罗瓦涅米的夜空中流转,而妮可正对着她微笑,金发上落满了北国的星光。
Chapter 4: 外来者
Summary:
塞巴斯早已习惯了与妮可形影不离的日常。每当清晨并肩穿过宿舍长廊,经过那面斑驳的落地镜时,镜中倒映出的两个身影总让她恍惚——同样的金发在晨光中流转,相似的蓝眼睛倒映着窗外的云影。她们就像被命运刻意安排的镜像,只是妮可那头瀑布般的金发永远比她更耀眼,那双蓝眼睛也总是比她多几分神采。德国血统赋予她们相似的轮廓,却在细节处留下耐人寻味的差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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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诞节后的某天,塞巴斯蒂安从汽修厂回到家,发现餐桌上放着一个包裹。牛皮纸包装上贴着芬兰邮票,边角有些磨损,显然经历了长途跋涉。她的指尖微微发颤,拆开包裹时,一缕北欧的冷冽气息似乎仍残留在里面。
她小心的拆开包裹,里面是妮可给她寄来的圣诞礼物,有一张极光的明信片一个姆明玩偶。还有一本《芬兰语入门》。扉页上龙飞凤舞地签着妮可的名字,还附赠一句:“学不会也没关系,反正我可以当你的翻译。”
塞巴斯蒂安将那张明信片钉在书桌旁的软布板上,和那些她从报纸上剪下的F1赛车新闻一起。姆明玩偶占据了她枕边的位置,那本芬兰语书则直接被她垫在枕头底下。汽修厂的机油味还残留在她的指甲缝里,她翻开书页,那些陌生的元音和拗口的复合词让她想起妮可提起芬兰时闪闪发亮的眼睛。她开始一个词一个词地啃读,像是在用这种方式丈量那片她从未踏足过的雪原。
要不要给妮可也寄点圣诞礼物?塞巴斯心想。她拜托妈妈在给她织手套时也多给妮可织了条围巾。当她拿着那条“新鲜出炉”的围巾兴冲冲地跑进邮局里时才突然意识到,自己根本没有妮可在芬兰的地址。
"算了,"她对自己说,"等开学亲自给她吧。"
新学期开始的那天,慕尼黑依旧寒冷。塞巴斯蒂安推开宿舍门时,妮可正坐在床上刷手机,见她进来,金发女孩立刻像弹簧一样弹起来扑向她:“塞布!好久不见!”她热情拥抱了自己的室友,塞布则从包里拿出那条早就准备好的围巾给她围上。“试试长度合不合适。”指尖不经意地擦过对方的后颈,她的耳尖瞬间红了起来。
“哇!红白配色,和我送你的那条拜仁围巾一样的配色。”妮可惊喜地抚摸着羊绒面料,“是你亲手织的吗?”
“是我拜托妈妈帮你织的。”塞布有些不好意思的摸摸头,又从包里抽出那本芬兰语书。“你送我的书,我已经学完了。”
妮可随手翻动书页的动作突然定格,随即瞪大了那双蓝色眼睛:“你……你全学完了?!”
塞巴斯蒂安点点头,耳尖微微发烫。“天啊!” 她一把搂住塞巴斯蒂安的脖子,金发扫过她的脸颊,“我就知道!塞布,你完全是个天才!”
塞巴斯蒂安任由她摇晃,嘴角不自觉地上扬。窗外,慕尼黑的雪静静落下,她的指尖还残留着机油的痕迹,可此刻,她忽然觉得——芬兰的极光,或许并没有那么遥远。
大一下学期的日子像赛车场上的风一样呼啸而过。塞巴斯蒂安在慕尼黑主城区找了份物理家教的工作,每周末坐公交去给学生补习。为了多攒点钱,她又在学校里的咖啡店找了份兼职,每小时能够赚8欧。她没有刻意和妮可隐瞒这件事,妮可只要有空也会陪她一起去。每当她站在咖啡机前忙碌时,妮可总会安静地坐在角落,有时捧着一本书,有时在写作业,有时则什么也不干,只是看着她出神。
塞巴斯已经习惯了这种与妮可形影不离的日常。每当清晨并肩穿过宿舍长廊,经过那面斑驳的落地镜时,镜中倒映出的两个身影总让她恍惚——同样的金发在晨光中流转,相似的蓝眼睛倒映着窗外的云影。她们就像被命运刻意安排的镜像,只是妮可那头瀑布般的金发永远比她更耀眼,那双蓝眼睛也总是比她多几分神采。德国血统赋予她们相似的轮廓,却在细节处留下耐人寻味的差异。
储钱罐里的钱越攒越多。在某个妮可去上晚课的傍晚,塞巴斯蒂安将里面的欧元倒在床上仔细清点。不同面额的纸币在她掌心沙沙作响,这个声音让她想起极光掠过雪原的声响。
在家教工作正式结束的那天,塞巴斯蒂安攥着最后一份报酬冲上公交车。慕尼黑老城的巴洛克建筑在窗外流转,她的心却早已飞到远方。回到宿舍时,妮可刚洗完澡,正蜷在床上刷手机。
"妮可?"塞巴斯蒂安坐在书桌前,指尖无意识地敲打着那个兔子形状的储钱罐,"期末考结束后...要不要一起去玩?我们可以找一个能看海的地方。”妮可曾经兴致勃勃地比较过购物网站上的泳衣,也给她看过西西里岛湛蓝海岸的照片。
妮可头也不抬地“啊”了一声,继续浏览着手机,“啊,抱歉,塞布,但是这个暑假不行。”
塞巴斯蒂安想去拿储钱罐的手顿了一下,她没抬头,只是低声问:“……有安排?”
“嗯,我得去找刘易斯。他这赛季在F2,马上要去奥地利站了,我答应了他要去现场。”
“刘易斯?”塞巴斯蒂安终于抬起头,眉头微蹙,“……谁?”
妮可这才从手机屏幕里抬起脸,眨了眨眼,像是突然意识到自己从未提起过这个名字:“哦!我没和你说过吗?刘易斯,我男朋友。”
“……没有,你从来没提过。” 空气似乎凝固了一秒。
"可能是因为我们聊恋爱话题时你从来不参与嘛!"妮可歪着头,金发像瀑布般滑落肩头,"我们小时候在意大利开卡丁车认识的,就是开学时我和你说的那次。他今年刚刚晋升F2,车技超棒!”
塞巴斯蒂安突然意识到,原来那些让妮可对着手机傻笑的深夜电话,那些突然离席去接的来电,都有了解释。这不能怪妮可——是她自己总是刻意避开那些关于恋爱的闲聊。在霍根海姆,她从来都是被称作"假小子"的那个,从未体验过被谁追求的感觉。
“他今年如果能进F1,说不定能和我爸当年一样……”
“嗯,那很好。”塞巴斯蒂安打断她,声音干涩。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打断,只是突然不想再听下去。
妮可敏锐地察觉到异样,凑过来戳了戳她的脸:“喂,你该不会生气了吧?”
“没有。”塞巴斯蒂安勉强扯了扯嘴角,“只是有点意外。”
妮可盯着她看了两秒,突然咧嘴一笑,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哎呀,别这副表情嘛!下次我们也能一起再去玩啊!我可以带你一起去现场看刘易斯比赛,你肯定会喜欢他的——他和你一样,是个赛车疯子。”
她没有回应,只是沉默地将储钱罐塞进抽屉里。她脱了鞋爬上床,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枕头里。
窗外,暮色中的云层低垂,像未完成的极光。塞巴斯蒂安突然明白——原来,有些距离,并不是靠一本芬兰语书就能跨越的。
Chapter 5: 夜不归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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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巴斯蒂安本以为还要很久才能见到妮可口中那位赛车男友,没想到暑假还没到来,她就在校园咖啡馆里与这位传说中的F2赛车手不期而遇。
那是个闷热的傍晚,夕阳的余晖透过玻璃窗斜斜地洒进咖啡馆,给木质桌椅镀上一层暖金色。妮可超常去上晚课,塞巴斯则照旧在吧台后工作着。期末大周已经结束,大多数学生早已离校享受假期,只剩下零星几个像她和妮可这样还有实验报告要赶的倒霉鬼。咖啡馆里空荡荡的,塞巴斯正打算溜去后厨看书,门口的风铃却突然清脆一响。她抬头,看见一个身形修长的男人推门而入——他戴着棒球帽,帽檐压得很低,穿着很街头的破洞牛仔裤。
他径直走向角落的座位,坐下后摘下了帽子。塞巴斯眨了眨眼,几乎是瞬间就认出了他——刘易斯·汉密尔顿,妮可的男朋友。
他似乎察觉到了视线,微微偏头,目光短暂地与塞巴斯交汇了一瞬。她迅速低头,假装在忙碌,但脑海里已经浮现出妮可曾经说过的话——“他比赛的时候像头野兽,可私下里其实挺安静的,甚至有点害羞。”
脚步声突然逼近。"请给我一杯巧克力拿铁,去浓缩加冰。"低沉的英式英语在头顶响起。
塞巴斯蒂安更确定这是就是妮可的男友。这个配方她太熟悉了,是妮可为了弥补学校咖啡馆不做冰可可而发明的特调。
“好的马上。”塞巴斯接过纸币,对方忽然轻笑一声:"塞巴斯蒂安?"
她条件反射地"嗯"了一声才惊觉不对,抬头正撞进对方含笑的眼底。"果然是你。"刘易斯歪头的角度和妮可如出一辙,"妮可说她的室友在咖啡馆兼职,让我来这里等。"
"妮可去上实验课了,估计还要一两个小时。”塞巴斯推回找零,刘易斯顺手把零钱投进旁边的小费罐里。
“你最近不是还在比赛吗?”塞巴斯疑惑地问道,妮可最近没有提起过他男朋友要来的事。
"正好最近几天有休假。"他在吧台前的高脚凳坐下,“按道理现在不是该放暑假了?你们怎么还在上课?”他抬眼环顾空荡荡的咖啡馆,目光最后落回塞巴斯身上。
"理论考试是结束了,但机械工程的实验数据还在收尾阶段。"塞巴斯将调好的饮品轻轻推到他面前,顺手用抹布擦掉台面上溅出的几滴咖啡渍。
刘易斯接过那杯巧克力拿铁,却没有打开。"你是不是挺喜欢赛车的?妮可好像提过。"他漫不经心地问到。
"算不上喜欢,但她确实硬拉着我熬夜看了你的加拿大站。"塞巴斯正在整理糖包的手微微一顿,随即又恢复正常。
""那太好了!"刘易斯突然眼睛一亮,像个找到玩伴的男孩,"我必须跟你吐槽我们车队新来的工程师——那家伙从牛津毕业,简历漂亮得像新车涂装,结果连轮胎温度对下压力的影响都算不明白!"
"我一直以为赛车的技术团队是世界顶级的,哪怕是F2。"塞巴斯蒂安挑挑眉。
刘易斯撇撇嘴,修长的手指在吧台上敲出一段赛车引擎般的节奏。"顶级学历不等于顶级头脑。"他翻了个白眼,"上周加拿大站排位赛,那家伙坚持要用高下压力调校,说什么'风洞数据支持这个选择'——结果呢?我的赛车比我爸的出租车还慢!"
塞巴斯忍不住轻笑出声,但很快收敛了表情。"风洞数据确实重要,但赛道条件变化太快。"她顿了顿,"特别是蒙特利尔的赛道,路面温度变化能差出15度,你们采集数据时考虑轮胎温度梯度了吗?"
"等等,你说什么?"刘易斯向前倾身,几乎要越过吧台,"温度梯度?那家伙可从来没提过这个。"
"典型的学院派问题。"塞巴斯从柜台下抽出一张餐巾纸,随手画了个简图,"看,轮胎表面温度分布不均匀,内侧比外侧平均高20-30度。如果只取平均值计算下压力..."她的铅笔在纸上快速移动,一串公式流畅地跃然纸上。
刘易斯盯着那张餐巾纸,表情从惊讶逐渐转为恍然大悟。“我真该把这玩意儿拍在那位高材生的办公桌上。"他举起那张餐巾纸,嘴角扬起一抹胜利的微笑,"我从八岁开始就开始开赛车了,但那些工程师总把我当只会踩油门的猴子。"他压低声音模仿道,"刘易斯,按我说的做就行,这些公式对你来说太复杂了。"
"实践出真知。"她轻声说,“我爸说最好的工程师是那些能把手弄脏的人。"
刘易斯的表情柔和下来,像是终于被人理解了某个重要部分。"完全赞同,妮可说得没错,你真的很了解赛车,维特尔。”
塞巴斯感到一阵隐秘的喜悦在胸腔蔓延。不仅是获得了现役车手的认可,更因为妮可居然在男友面前经常提起自己——连姓氏都记得这么清楚。
"说真的,"刘易斯突然正色道,指尖轻叩着那张餐巾纸,"毕业后你真该考虑来车队发展,而不是在这里做咖啡。”他扫过那一排咖啡机,露出不赞同的神色,“等妮可毕业了,我一定要拉她来我们车队,我们小时候在意大利就约定过要一起..."
"刘易斯!"清脆的喊声像赛车冲过终点线般划破咖啡馆的宁静。塞巴斯转头,看见妮可像阵风一样冲了进来,白大褂的下摆还在身后飘扬。
刘易斯几乎是条件反射般从高脚凳上弹起来,张开双臂的姿势宛如迎接冠军奖杯。
"嘿!不是说还要两小时吗?"他接住飞扑而来的女友,声音里满是惊喜。
妮可踮起脚尖在男友脸颊上亲了一下:"我提前做完实验溜出来了。"她转向塞巴斯,脸颊还带着奔跑后的红晕,"看来你们已经认识了?刚才聊什么呢这么投入?"
"在讨论一些和赛车有关的问题。"刘易斯晃了晃手中的餐巾纸,冲塞巴斯眨眨眼,"你说得对,你的室友真的很擅长赛车这方面的研究。”
妮可得意地扬起下巴:"我早就告诉过你了塞布是个天才,你当时还不信。”
“毕竟我没想到一个宿舍里能有两个天才。”刘易斯递出那杯特制的巧克力拿铁,“既然提前碰面了,接下来有什么安排?"
妮可咬着吸管猛吸一口,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时,她满足地眯起眼睛:"要不要去参观我们学校?你上次还说想体验下正经的大学生活。"她晃了晃手中的杯子,冰块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刘易斯的目光在窗外渐深的天色上停留了一瞬,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可是现在天都要黑了。"他俯身在妮可耳边低语,声音恰好控制在塞巴斯也能听到的程度,"不如改天再参观?我现在更想..."
"刘易斯!"妮可的耳尖瞬间变得通红,手肘不轻不重地撞了下他的肋骨,却被他顺势捉住手腕。
"我是说,想听你好好讲讲这学期的趣事。"刘易斯无辜地眨眨眼,指腹却暧昧地摩挲着妮可的手腕内侧,"我订了酒店顶楼餐厅的位置,我们可以边吃边聊。"
塞巴斯假装专注于擦拭咖啡机,金属表面倒映出妮可咬着下唇的犹豫表情。"那...明天早上再去参观?"
"就这么说定了。"刘易斯伸手去接女友的背包,妮可却突然从包里翻出两本厚重的教材。
"塞布麻烦你帮我把这些书带回去好不好?背着这些书太重了。"她请求道。
塞巴斯接过书本。"可以。"她停顿片刻,声音轻得像羽毛,"那你...今晚还回来吗?"
妮可正要说些什么,刘易斯已经接过包,揽住她的腰往门口带:"再不走要错过前菜了。"他回头冲塞巴斯眨眨眼,"放心,今晚我会照顾好妮可的。"
Chapter 6: 性教育
Summary:
塞巴斯的手指无意识地抓紧了床单。"那为什么...不自己做呢?那样至少不会疼。"她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只是理性探讨,"反正结果差不多。"
"那怎么能一样呢?”妮可突然笑了起来,眼角弯成甜蜜的弧度。“和自己爱的人一起...心里的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你能感受到那种被需要被渴望的感觉。”
Chapter Text
塞巴斯完成咖啡馆里的工作后便一觉睡到第二天下午才醒,妮可还没有回来。听到钥匙转动的声音时,她正蜷缩在床上看一本关于古董汽车养护的旧书。她故意没有抬头,只是将书页翻得哗啦作响。
"我回来了!"妮可的声音比平时高了八度,尾音微微上扬,带着掩饰不住的雀跃。塞巴斯合上书本,抬眼望去——妮可不知何时换了一条浅蓝色的连衣裙,裙摆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曳。
"今天玩得开心吗?"塞巴斯将书放在膝头,语气平静得像在讨论明天的天气。
"当然啦!"妮可掰着手指数起来,语速快得像连珠炮,"我带着刘易斯逛遍了整个校园,图书馆、实验楼、体育场...中午在食堂吃的饭,晚上还去了那家德国餐厅,就是上次我们一起去的那家记得吗?"她的指尖无意识地绕着裙摆上的褶皱打转,"后来又在巴赫大街逛了好久..."
"炖牛肉那家?"塞巴斯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泛黄的书脊,皮革的纹理在指腹留下细微的触感。
"嗯!"妮可点点头,随即又撇了撇嘴,"可惜刘易斯最近开始吃素了,都没尝到你最爱的炖牛肉。"她的目光短暂地飘向窗外,又很快转回来,落在那条她从未见过的裙子上:"这条裙子...是今天买的?"
"这个啊——"妮可突然绽开笑容,双手提起裙摆轻盈地转了个圈,布料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是刘易斯特地从意大利带回来的!他昨晚刚到酒店就急着送给我了..."她的声音不自觉地放柔,"他说这个蓝色,特别衬我的眼睛。"
塞巴斯起身将书放回书架。书架上的书本在他眼前模糊成一片,但她能清晰地想象出妮可试穿这条裙子时,刘易斯站在她身后,双手搭在她肩上,对着镜中的她低语...
"所以昨晚你们是不是……上床了?"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这太直接了,太越界了。
房间里的空气凝固了一秒。妮可的脸瞬间红到了耳根,手指绞在一起:"塞布..."她的声音细如蚊呐,睫毛快速扇动着。
塞巴斯感觉自己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撞击着。她看见妮可害羞地咬着下唇,眼中闪烁的不是愤怒而是羞涩——这比愤怒更让她心碎。
"对不起,我不该问。"她快速说道,声音干涩。
"不,没关系..."妮可摆弄着裙角,声音越来越小,"我们...是的..."
塞巴斯感到一阵尖锐的疼痛从胸口蔓延开来。他能想象——太容易想象了——刘易斯如何解开那条蓝色连衣裙的拉链,如何亲吻妮可光洁的后背,如何在酒店柔软的床单上...
"他….."塞巴斯艰难地想开口,又停住,最终只是说:"记得安全措施。"
妮可噗嗤一声笑了,脸红得像熟透的苹果:"塞布!"她抓起一个抱枕扔向她,但力道轻得像在撒娇,"我当然知道这事啊,刘易斯也知道。”
塞巴斯接住抱枕,强迫自己扯出一个微笑:"总得有人操心。"
妮可转身走向衣柜,拿出换洗衣物:"我去洗澡了,今天穿皮鞋走了一整天,累死了。"
浴室门关上的声音像是一道闸门,塞巴斯终于允许自己的表情崩溃。她倒在床上,双手捂住脸,深呼吸试图平复胸腔里翻腾的情绪。水声很快响起,淅淅沥沥,像是下了一场只属于妮可的雨。
塞巴斯盯着天花板,思绪不受控制地飘向那些她不愿想象的画面。妮可的皮肤被热水蒸得泛红,水珠顺着她的脖颈滑下...刘易斯的手抚过那些曲线...
水声停了。塞巴斯迅速调整姿势,背对着不去看妮可。她盯着墙壁上的一道细小裂缝,数着自己的心跳,直到听见妮可把毛巾扔进洗衣篮的声响。
某种冲动驱使着她,她转过身来,看着妮可被水汽蒸得微微发红的脸颊和湿润的睫毛。
"和男人上床...是什么感觉?"她鼓起勇气问出了这个问题。
妮可的脸瞬间又变成了红苹果,"塞巴斯!"她小声惊叫,眼睛里写满了惊讶,"你怎么...为什么问这个?"
"好奇。"塞巴斯蒂安撑着床垫坐直身子,强迫直自己直视着妮可的眼睛,"学术性好奇。"
房间里安静了几秒,只有妮可急促的呼吸声。"其实...挺疼的。"妮可终于开口,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第一次的时候。"
"那天我们在酒店看电影,不小心…选了一部成人影片。气氛到了就…刘易斯当时很温柔,但还是很疼。"妮可坐到床上,似乎决定坦诚相告,"我差点哭出来,尴尬死了。"她轻笑了一声,带着羞涩的自嘲,"他还得停下来安慰我。"
塞巴斯蒂安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刘易斯抱着哭泣的妮可的画面,胃里又是一阵绞痛。
"后来呢?"
"后来...就慢慢适应了。"妮可的声音变得柔软,"有点奇怪,没有想象中那么美好。”
塞巴斯的手指无意识地抓紧了床单。"那为什么...不自己做呢?那样至少不会疼。"她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只是理性探讨,"反正结果差不多。"
"那怎么能一样呢?”妮可突然笑了起来,眼角弯成甜蜜的弧度。“和自己爱的人一起...心里的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你能感受到那种被需要被渴望的感觉。”
“好吧,可能我没有办法理解。”塞巴斯蒂安摇摇头钻进被窝里,“在我看来男人找女人上床多只是为了解决生理需求。”
“确实是有很多男性是这样的啦。”妮可附和到,“没关系的塞布,我在遇到刘易斯前也是这么想的。也许等你遇到真正心爱的人的时候就明白了。就像你常说的嘛,实践出真知。”
“希望吧。”她把头埋进被子里,“我今天累了,先睡了。”她伸手关灯,黑暗瞬间吞噬了房间里所有的光。
Chapter 7: 暂别
Summary:
那些说不出口的,关于妮可和刘易斯的事,此刻都融化在温暖的汤汁里。"反正我最喜欢和那些机械待在一起了。"她轻声说,不知道是在说服谁。
Chapter Text
塞巴斯蒂安盯着屏幕上的那行“提交成功”的字看了许久,终于长舒一口气,合上笔记本电脑。窗外蝉鸣声此起彼伏,宣告着暑假正式到来。她起身开始有条不紊地收拾行李。
门锁转动的声音打破了宿舍的宁静。妮可哼着轻快的旋律蹦跳进来,发梢还带着夏日的燥热。"终于结束了,这折磨人的实验报告。"她像泄了气的皮球般瘫倒在床上,又突然弹坐起来,目光落在室友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的行李箱上。
"对了塞布,之前你说暑假想和我一起出去玩的时候,我不是说要去看刘易斯比赛嘛。”妮可歪着头,指尖无意识地在发尾打转,“刘易斯说上次在咖啡馆你的赛车分析非常专业,所以他想让我问问你想不想和我们一起去?他可以给你也准备一张票。"
塞巴斯蒂安手中的衬衫无声滑落。她弯腰去捡的动作有些迟缓,借着这个动作避开了妮可期待的目光。"可是我已经订了今天下午的火车票了。"
"诶?你这么早就回去了吗?"妮可的嘴角肉眼可见地耷拉下来,像只被突然夺走毛线球的小猫。
"嗯,你没提前说嘛。我就想早点回家了。"塞巴斯蒂安胡乱地把衬衫塞进行李箱,金属拉链划过轨道的声音在沉默中显得格外刺耳。
"对不起啊塞布,"妮可懊恼地踢了踢床脚,"我前几天都忙着陪刘易斯逛慕尼黑,忘记提前问你了,毕竟这是他第一次来..."
"没关系。"塞巴斯蒂安打断她,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还有机会的,下次吧。"她拎起行李箱,检查了下轮子是否还能正常拖动。
"那说定了!下次比赛我一定提前三个月就绑架你!"她试图用玩笑缓解气氛,换来一个模糊的微笑。
四个小时的火车旅程像一场漫长的默剧。塞巴斯蒂安望着窗外飞逝的风景,玻璃上倒映着她疲惫的轮廓。霍根海姆的夕阳把乡间小路染成蜂蜜色,行李箱的轮子在碎石路上磕磕绊绊。发出不情愿的声响。熟悉的奶牛们齐刷刷抬头,湿漉漉的鼻尖上还粘着草屑,此起彼伏的"哞"声在暮色中织成一张温暖的网。
她赶在太阳完全落山前赶到家门口。厨房的灯光正从门缝里漏出来,伴随着炖肉的香气。"嘿,我的小工程师,"母亲从灶台前转身,手上的木勺还在滴着汤汁,“你应该提前和我们说的,这样我好叫你爸爸去火车站接你。”
"就想看看你们惊讶的表情。"塞巴斯蒂安将行李箱靠墙放好,在餐桌旁坐下。今天母亲做的刚好又是她最爱的土豆炖牛肉,萝卜块在琥珀色的汤汁里沉沉浮浮。
父亲踩着饭点的钟声进门,工装裤上还沾着机油的味道。"哟,我们家的小姐怎么突然空降了?也不给我个机会去火车站接。"他笑着将沉甸甸的工具箱放进储物间,金属碰撞声在房间里清脆地回荡。夏季的农机厂总是最忙碌的时节,每一台机器都在超负荷运转,就像赛道上拼尽全力的赛车。
"知道你们最近忙得脚不沾地。"塞巴斯蒂安撕下一块面包,在浓稠的汤汁里轻轻搅动,金黄的油脂在表面形成细密的漩涡。"爸,"她抬起头,犹豫了一下后开口,"暑假我能再去汉斯的汽修厂帮忙吗?"
父亲盛汤的手顿了顿,汤汁在碗里荡出一个小小的漩涡。"明天我就去和老汉斯说,"他把盛得满满的碗推到她面前,目光扫过女儿眼下淡淡的青色,"但是别总把自己当个永动机,暑假该休息的时候就得休息。"
“嗯嗯,我心里有数。”塞巴斯点点头喝了口父亲递过来的汤。那些说不出口的,关于妮可和刘易斯的事,此刻都融化在温暖的汤汁里。"反正我最喜欢和那些机械待在一起了。"她轻声说,不知道是在说服谁。
Chapter 8: 赛车宝贝
Summary:
“就连色情行业都要搞性别歧视,这个世界真是完蛋得很有创意。”
Chapter Text
汉斯第二天就满口答应。这位头发花白的老技师对塞巴斯蒂安可谓是赞不绝口,直夸这姑娘胆大心细,天生是吃这碗饭的料。"那双手比精密仪器还稳,"他拍着塞巴斯蒂安父亲的肩膀说,"你闺女将来准能在汽修行业大放异彩。"
在父亲坚持下休息了一周后,塞巴斯蒂安终于站在了汽修厂斑驳的铁皮屋檐下。七月的阳光把柏油路面烤得发软,空气中飘着轮胎橡胶和防冻液混合的刺鼻气味。与寒假时不同,此刻的维修车间像一锅煮沸的金属汤——发动机的咆哮、扳手砸在水泥地上的脆响、举升机液压杆的嘶鸣此起彼伏。塞巴斯蒂安熟练地套上沾满机油的工作服,扎起头发,戴上护目镜,钻进一辆待检修的旧款高尔夫底盘下。
汽修厂的暑期工里除了她以外,还有四五个来自附近应用技术大学的男生。他们总是成群结队地出现,像一群聒噪的椋鸟,把车间里原本有序的机械噪音搅得支离破碎。他们的肱二头肌上沾着炫耀般的油渍,说话时总要把最后一个词的音调拔高,仿佛在参加某种粗俗的竞赛。
塞巴斯蒂安和他们保持着微妙的距离——她不想被迫接收那些毫无意义的雄性荷尔蒙排放。她更愿意与沉默的变速箱打交道,至少它们发出的噪音都有其存在的意义。
午休时,她独自一个人坐在角落的长凳上,面包皮上的粗盐粒在齿间碎裂的声音,勉强能盖过不远处传来的污言秽语。
"快看最新这期《Playboy》,"一个染着金发挑染的男生——她记得他总把"凸轮轴"说成"凸轮轴子"——从油腻的背包里拽出一本杂志,"这期主题是赛车宝贝。"
封面女郎穿着被剪裁得支离破碎的赛车服,改造过的衣料勉强遮住关键部位,刻意暴露出纤细的腰肢和丰满的大腿根。她的红唇像紧急停车标志一样刺眼,假睫毛在闪光灯下投下蛛网般的阴影。
"这腰臀比,"另一个男生用沾满机油的手指戳着杂志,在光洁的铜版纸上留下一个个浑浊的指纹,“比保时捷的流线型还完美。”
杂志被粗暴地翻到中间跨页,一群穿着同样"赛车服"的姑娘众星捧月般围着个戴头盔的男人。"这才叫人生赢家,"有人吹了声漏气的口哨,"赢了比赛还能赢这么多'奖杯'。"
最瘦小的那个男生突然压低声音:"你们说他一个人应付得来这么多吗?要不要分几个给车队工程师?"
爆发的笑声像突然启动的劣质引擎,在车间里横冲直撞。有人甚至做了个极其下流的手势。
塞巴斯蒂安再也受不了了,她起身想去外面透口气,动作却突然凝固在半空中。长椅的吱嘎声像一道休止符,将整个车间的空气骤然抽紧。她感到十几道目光如同沾满机油的扳手,黏腻地贴在她的后背上。"怎么,大小姐听不下去了?"那个金发挑染的男生率先挑衅道,"还是说你也想当赛车宝贝?"
塞巴斯蒂安没有理会背后刺耳的笑声,她猛地拽开内间的铁门,生锈的铰链发出撕裂般的尖叫。
内间是老汉斯家原本的车库改造的,昏暗的灯光下,尘埃在空气中缓慢浮动。一张掉皮的旧沙发占据了角落,汉娜——老汉斯的女儿——正懒洋洋地躺在上面刷手机。她比塞巴斯蒂安大不了几岁,正在读经济学硕士,暑假来帮父亲看店,主要负责收银和记账的工作。
"别理那群白痴,"汉娜头也不抬地说,手指继续在屏幕上划动着,"每年暑假来的临时工都这德行,活像一群发情的公狗。"她的声音里带着长期应付这种场面形成的麻木,却又透着一丝微妙的共鸣。
塞巴斯蒂安向后靠去,冰冷的工具柜立刻透过单薄的工装服传来刺骨的凉意。生锈的金属棱角硌着她的肩胛骨,这种细微的疼痛反而让她感到一丝奇异的安心。
汉娜突然把手机往沙发上一扔,金属机身与皮革碰撞发出闷响。她直起身,修长的手指将散落的金发别到耳后,这个随意的动作却带着几分凌厉。
"说真的,"她眯起眼睛,声音像砂纸般粗糙又带着锋芒,"为什么满大街都是《Playboy》,却找不到一本《Playgirl》?"她拿起茶几上那本被翻烂的汽车杂志,用封面女郎性感的身姿轻拍着自己的掌心。"男人的欲望可以印在铜版纸上,摆在便利店最显眼的位置。而女人的?"她突然松手,杂志啪地掉在地上,"要么被说成下流,要么被包装成'浪漫爱情'。"
塞巴斯蒂安捡起那本杂志,在沙发对面的折叠椅上坐下,这确实是一本“正常”的汽车杂志,只不过封面上的女郎穿着堪比比基尼的"赛车服",胯部倚在一辆法拉利的进气格栅上,而背面整版的润滑油广告赫然印着"让您的爱车持久耐用”的标语。
"就连色情行业都要搞性别歧视,这个世界真是完蛋得很有创意。"她伸手去拿桌上的可乐罐,铝罐在她手中发出轻微的变形声,"要我说,我们该办本《Playmechanic》,专门拍半裸的修车帅哥。如果要请明星,那就叫那些F1赛车手们亲自上阵,我会让他们躺在拆了一半的变速箱旁边.“她的手指在空中勾勒出一个夸张的构图,"最好腰间只系条工具腰带,还得拿着扭力扳手当道具。"
塞巴斯蒂安被自己脑补的画面逗笑了。不知怎的,刘易斯的脸突然浮现在她的想象中。折叠椅随着她前倾的动作剧烈摇晃,她慌忙调整姿势才没摔下去。
"看吧,连椅子都把持不住了。"汉娜晃着可乐瓶,得意地说。"说真的,塞巴斯,你的修车技术是我见过最棒的——甩那些男生几条街。"她站起身,随手掸了掸牛仔裤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有兴趣挑战点更刺激的吗?"
没等塞巴斯蒂安回答,汉娜已经走向内间深处的一扇小门。她从钥匙串里挑出一把锈迹斑斑的钥匙,插进锁孔时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欢迎来到我的秘密基地。"汉娜推开门,一股陈年的机油味混合着金属的气息扑面而来。
昏暗的灯光下,一辆破旧的法拉利静静地停在那里。它的红色车身上布满划痕,前保险杠已经变形,但流线型的轮廓依然透着桀骜不驯的美感。
"七年前我老爸从钢铁回收厂买来的,"汉娜的手指轻轻抚过引擎盖,灰尘在她的指尖留下痕迹,"原主人是个老赛车手,车祸后这车就被当废铁卖了。"她转向塞巴斯蒂安,眼睛在昏暗的灯光下闪闪发亮,"所有技师都说修不好,但我一直觉得——它只是在等对的人。"
塞巴斯蒂安走近那辆车,她能感觉到自己的指尖在微微发抖。这不是因为紧张,而是某种更原始的东西——就像第一次看到方程式赛车时的那种悸动。
"怎么样?"汉娜靠在车门上,"敢不敢让它重新咆哮起来?"
塞巴斯蒂安没有立即回答。她蹲下身,检查着底盘状况,手指滑过每一道伤痕,像是在阅读一本用金属写就的密码书。
"引擎缸体应该还能用,"她终于开口,声音因为兴奋而略显沙哑,"变速箱可能需要完全重组。"站起身时,她的眼睛亮得惊人,"给我三个月,我能让它跑得比新车还快。"
汉娜大笑起来,笑声在密闭的空间里回荡:"我就知道找对人了!"她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扔给塞巴斯蒂安,"从现在开始,它是你的了,连同我的折叠床。”
钥匙落在掌心,沉甸甸的,像是一个承诺的重量。
Chapter 9: 不速之客
Summary:
明天,她们会一起去汽修厂,就像在大学里一起去上课一样。这个念头让塞巴斯感到一种奇异的安心。"晚安,妮可。"她对着黑暗呢喃,任由另一个人的呼吸声将自己带入梦乡。
Chapter Text
八月的霍根海姆热得像个蒸笼,蝉鸣声在午后黏稠的空气里嗡嗡作响。塞巴斯蒂安正躺在法拉利底盘下,汗水顺着她的太阳穴滑落,浸湿了垫在身下的旧毛巾。修车厂的工作并不轻松,但她甘之如饴——这辆老车的修复工程不仅能让她逃避那些聒噪的男孩们,更是她难得的宁静时光。好几次休假日她都没回家,直接睡在汉娜留给她的那张折叠床上。加上上午的正常工作外今天她已经连续工作了六个小时,腰背酸痛得像被千斤顶压过,但看着引擎的雏形逐渐成形,那些精密零件在她手中重获新生,所有的疲惫都化作了满足。
汉娜把车间大门敞开着,让风扇的凉风能勉强流通。下午没什么顾客,她懒洋洋地窝在沙发里玩手机,时不时抬头看一眼专注工作的塞巴斯蒂安。
突然,内间的铁皮门发出刺耳的吱嘎声。塞巴斯蒂安皱了皱眉,没有理会,继续埋头调整着节气门。直到那个熟悉的声音穿透车间嘈杂的噪音
"你好,请问这里是汉斯汽修厂吗?”
她的扳手"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妮可站在那扇铁门旁,阳光在她身后斜射进来拉出一道修长的影子。她穿着一条轻薄的碎花连衣裙,金色的卷发被夏风吹得微微飘动,与周围油腻的机械环境格格不入。她的脸颊泛红,鼻尖上挂着细密的汗珠。
"你找谁?"汉娜放下手机起身。透过门缝,她看见车间里那群男孩齐刷刷地停下手中的活计,目光全都黏在这位不速之客身上,不由得翻了个白眼。
"我找塞巴斯蒂安·维特尔。她的父母和我说她在这里打工。"
塞巴斯蒂安手忙脚乱地从车底滑出,胡乱抹了把脸上的油污就冲了出来。她张开双臂想要拥抱,却在最后一刻僵住了——沾满机油的工作服与那条洁白底色的碎花裙形成鲜明对比。
"你......怎么来了?"她的声音因干渴而听起来有些沙哑。
妮可的蓝眼睛在阳光下闪烁着狡黠的光芒,她向前迈了一步,丝毫不介意塞巴斯蒂安身上的油渍,轻轻抱住了她。"你不是说想和我一起在这个暑假玩吗?"她在塞巴斯蒂安耳边轻声说,"我和父母说大学有事需要提前去学校,就跑来找你了。"
塞巴斯蒂安感觉心脏跳得像是要冲出胸腔,随即又意识到自己还穿着那件脏兮兮的工作服。
"我现在这个样子...你的裙子..."她局促地后退一步。
"很帅啊,"妮可笑着说,伸手擦去塞巴斯蒂安脸颊上的一道油渍。
"汉娜,我能请半天假吗?"塞巴斯蒂安红着脸脱下工作服,露出里面被汗水浸湿的T恤,"我朋友来了......"
汉娜挥了挥手,投去一个了然的微笑:"去吧,今天没什么要紧活。"她转头朝车间里吼了一嗓子:"喂!臭小子们看够了没?这位漂亮小姐已经名花有主了!"
走出修车厂,热浪扑面而来,但塞巴斯蒂安却觉得格外清爽。她悄悄侧目,正对上妮可的目光。
"怎么了?"她有些紧张地问。
"没什么,"妮可笑着说,"只是觉得你刚刚穿工装裤的样子很可爱。你刚刚在里面干什么呢?”
塞巴斯蒂安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她兴奋地比划着:"是一辆1987年的法拉利Testarossa!老汉斯好几年前从钢铁厂里收来的,汉娜叫我帮忙看看,我就想——”
"你想让它重获新生?"妮可眼睛一亮,"那看来我来得正是时候啊。能让我也参与吗?"
"当然可以!"塞巴斯蒂安惊喜地回道,随即又迟疑地咬住下唇,"但...你会不会觉得无聊?大老远来找我,结果要泡在车库里......"
"说什么呢,"妮可轻轻撞了下她的肩膀,"虽然我爸车库里停着好几辆法拉利,但我可从没亲手修过。我还真想自己上手试试,你不是也常说实践出真知嘛。”
“如果你这么想的话那太好了。”塞巴斯蒂安长舒一口气,紧绷的肩膀终于放松下来。
"不过既然都请假了,"妮可突然转身,倒退着往前走,"先带我回家吧?我的行李还寄存在你家呢。"
"你已经去过我家了?"塞巴斯蒂安惊讶地瞪圆了眼睛。
"不然我怎么找到这里的?"妮可转了个圈,裙摆如花瓣般绽放,"快走吧,你妈妈说要给我们烤苹果派呢。"
夏日的阳光像融化的黄油,浓稠地流淌在乡间小路上。塞巴斯蒂安和妮可踩着碎石铺就的小径,燕麦穗子随着她们的步伐轻轻摇曳,在裸露的手臂上留下酥麻的触感。
"拐过这个农场就到我家了,"塞巴斯蒂安指向不远处的牛舍,"我以前上学时总爱绕道来看这些大家伙。"她带着妮可靠近栅栏,奶牛温顺地眨着长睫毛的眼睛。妮可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尖触到湿润的鼻头时忍不住轻笑出声。
又走了一段路,塞巴斯蒂安终于拉着妮可来到了种满蔬菜的前院小屋。
推开家门,烤苹果派的香甜气息立刻扑面而来,混合着肉桂的温暖香气,让整个小屋都显得格外温馨。
“妈,我回来了!”塞巴斯蒂安朝厨房喊道,顺手接过妮可的遮阳帽挂在门边的钩子上。
维特尔太太从厨房探出身,面粉在围裙上开出白色的花。"正好赶上出炉,"她拥抱妮可时身上还带着烤箱的余温,"果然只有你能把这孩子从车底下拽回来。"
"明明是您烤的苹果派更有吸引力。"妮可俏皮地眨眨眼。
她们在餐桌旁坐下,刚出炉的苹果派金黄酥脆的表皮还冒着热气,内馅的苹果片软糯香甜,淋上一点奶油,融化的瞬间让人忍不住眯起眼睛。
"好吃吗?"塞巴斯蒂安注视着妮可满足的表情,心里涌起一股暖意。
"超级好吃!"妮可叉起一块递到塞巴斯蒂安嘴边,"你尝尝?"
她微微一怔,还是低头接过了那块苹果派。
"对了,刘易斯匈牙利站表现怎样?"她转移话题,叉子无意识地在盘子上画着圈,"排位赛第三对吧?"
妮可的叉子突然停在半空。"正赛最后一圈被里卡多超了,"她撇撇嘴,"赛车调校简直灾难,直道速度像在爬坡。"阳光透过窗帘在她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那个牛津高材生根本不懂赛车。要是你在就好了,塞布。"
"嘿!"塞巴斯有些不好意思,"你明明比我更懂空气动力学。"
"可我还没亲手调过车呀。"妮可托着腮,睫毛在脸颊投下扇形的阴影,嘴角噙着笑。
暮色渐渐笼罩了霍根海姆的田野,蝉鸣被蟋蟀的窸窣声取代。妮可正兴致勃勃地讲述着匈牙利站的见闻,从赛车调校说到布达佩斯的美食,又聊到刘易斯新养的英国斗牛犬,塞巴斯大多数时候都是在旁附和。两个女孩聊得如此投入,直到维特尔太太将冒着热气的番茄牛肉汤端上桌,她们才惊觉已是晚餐时分。
"我来帮忙。"妮可轻盈地起身,自来熟地拿起厨房挂着的围裙穿上。塞巴斯刚想跟上,前门突然传来熟悉的门铃声。
"爸回来了!"塞巴斯三步并作两步跑去开门,她已经迫不及待想看到父亲惊讶的表情。
门开了,维特尔先生带着一身混合着柴油和麦秸的气息踏入家门,沾着农机站油渍的工装裤和塞巴斯蒂安下午的打扮如出一辙。他正低头拍打袖口的灰尘,抬头时却怔在了原地——一位金发少女正穿着围裙从自家厨房里走出,手里还端着冒着麦香的面包篮。
"这位是......"他的目光在女儿和陌生女孩之间来回游移。
"爸爸,这就是我常跟你提起的......"塞巴斯蒂安的声音突然轻了下来,"妮可。"
维特尔先生眨了眨眼睛:"是你经常提到的那个......罗斯博格?”
"如果您指的是我父亲的话,是的。"妮可落落大方地放下面包篮,向前一步伸出手,"您好,维特尔叔叔。塞布在学校也经常跟我说您教她修理拖拉机的趣事呢。"
维特尔先生匆忙摘下手套回握到,"她在家里可没少提起你,妮可小姐。只是没想到你会专程来霍根海姆找这丫头。"他的眼角泛起笑纹,"谁能想到有一天我们家会出现一位F1世界冠军的女儿呢?"
"您这么说我都不好意思了。其实我更期待您带我去参观农机站,毕竟摩纳哥可没有这么有意思的地方。"她边说边利落地为维特尔先生拉开餐椅。
"当然没问题。"维特尔先生爽朗地笑着落座,目光慈爱地在两个女孩之间游移,"不过让你专程跑来这,路上肯定很辛苦吧?"
"一点也不辛苦。”妮可在塞巴斯身边坐下,“我们本来就约好要一起过假期的。"
"她寒假时确实提过这事,"维特尔先生为她们盛着热气腾腾的牛肉汤,香气在餐桌上方缭绕,"不过我原以为你们会选择更热闹的地方,霍根海姆这么个小地方......"
"乡村有城市找不到的宁静。"妮可亲昵地挽住塞巴斯蒂安的手臂,“如果可以的话,我想一直待到开学前。”
晚餐在欢声笑语中结束,妮可主动起身收拾餐具。塞巴斯蒂安见状也默契地加入,两人一前一后将碗碟端进厨房。
"那你待会要去旅馆吗?"塞巴斯将盘子轻轻放入水槽,"我可以叫我爸爸开皮卡车送你。这么晚了,镇上那些弯弯绕绕的小路可不好找。说实话,我都没想到你能找到我家。"
"我也是尝试性问了问镇上的人。"妮可笑着拧开水龙头,"没想到维特尔家的天才少女这么有名。”
"妮可,要是你不介意的话,不如就在我们家住下如何?"维特尔太太走进厨房,柔声询问道,"我们家虽然不比旅馆舒适,但总归有人能照顾你。”
"如果可以的话那就打扰了。"妮可礼貌地点头,接受了这个提议。
"怎么会打扰呢?她第一次带朋友回家,我们高兴还来不及。"维特尔夫人笑着揉了揉女儿的头发,"你们继续收拾,我去楼上准备客房。"
洗完碗,塞巴斯蒂安帮妮可把行李箱抬上楼。她本以为母亲会收拾那间闲置的客房,却惊讶地发现自己的房间里多了一张单人床,紧挨着她原来的那张。母亲刚铺好床单,见她们进来便笑着说:"客房空调坏了,我想着让妮可和你一起睡,反正你们在大学里也是室友。"
原本就不算宽敞的房间因为这张加床显得更加局促。塞巴斯顿时耳根发烫,局促地转头看向妮可:"要不还是我送你去..."她又变回了初见妮可时的那个乡下小妞。
话音未落,妮可已经欢快地跳上新床,床垫发出轻微的弹簧声。"好舒服!"她像只猫一样伸展身体,发丝在枕头上散开,"谢谢您,维特尔太太。"
“好好休息小姐们,有什么需求随时找我。”维特尔太太眨了眨眼,轻轻带上门离开了。
塞巴斯只好把妮可的行李箱安置在墙角。
“你把我送你的明信片订在这里了! ”不等塞巴斯介绍,妮可已经兴致勃勃地开始自己参观起来。那张她圣诞节时从芬兰寄来的极光明信片此刻还订在书桌旁的橡木板上,连同那些她从报纸杂志上剪下来的赛车图案一起正对着床铺。
"你送我的玩偶我也一直放在床头。"塞巴斯拿起那个姆明玩偶,指腹摩挲着玩偶毛茸茸的脑袋,"明天你确定要和我一起去汽修厂吗?事先声明起床时间可不比学校早课晚多少。
"当然要去,我答应过你的。"妮可接过玩偶,"塞布你的房间真有意思,就像那些老电影里机械天才的住所。"
"那你先慢慢看。"塞巴斯从衣柜里取出毛巾,柔软的棉布散发着淡淡的肥皂香,"我去洗澡。"
温热的水流冲去了身上的汽油味。当塞巴斯擦着湿发回到房间时,发现妮可已经在新床上睡着了,怀里还搂着那个姆明玩偶。
昏黄的灯光将房间一分为二,一半沉浸在黑暗中,一半笼罩在柔和的暖色里。塞巴斯轻手轻脚地移动到自己的床边,继续擦拭着还湿漉着的头发,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妮可身上。这个闯入她平静生活的女孩,此刻就睡在离她不到一米的地方,近得能听到她的呼吸声。
塞巴斯想起母亲刚才说的话——“这还是她第一次带朋友回家”。确实,从小到大,她总是独来独往,小镇上的同龄人对她或是仰望或是嫉妒,却从未有人真正走近她。妮可像是一阵风,毫无预兆地吹进了她的世界,从遥不可及的赛车冠军女儿,变成她的大学室友,现在又睡在了她的房间里。
毛巾从她的手中滑落,她轻轻躺下,侧身面向妮可。台灯的暖光为妮可的轮廓镀上一层金边,她疲惫却安详的睡颜让塞巴斯想起她今天一路寻来的艰辛。
窗外的树影在夜风中轻轻摇曳,投在墙上的影子像是无声的舞蹈。她伸手关掉了台灯,黑暗瞬间笼罩了房间。她闭上眼睛,耳边是妮可均匀的呼吸声,还有自己逐渐平稳的心跳。
明天,她们会一起去汽修厂,就像在大学里一起去上课一样。这个念头让塞巴斯感到一种奇异的安心。"晚安,妮可。"她对着黑暗呢喃,任由另一个人的呼吸声将自己带入梦乡。
Chapter 10: 汽修厂冒险
Summary:
“马上就来!”妮可手忙脚乱收拾工具。塞巴斯则像对待珍宝般最后检查了一遍Testarossa的每个细节,才轻轻盖回防尘布。
“看来你真找了个好帮手。”进车间前,汉娜在塞巴斯耳边小声说道。
Chapter Text
第二天清晨,塞巴斯蒂安被窗外鸟儿的啁啾声唤醒。阳光透过薄纱窗帘洒进房间,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转头看向身旁的床铺——妮可已经不在那里了,被子整齐地叠放在床头。
楼下传来隐约的说话声和餐具碰撞的清脆声响。她迅速换好衣服,匆匆洗漱后跑下楼。妮可正和母亲坐在餐桌边聊得兴起,桌上摆着刚出炉的吐司,融化的黄油在金黄色的面包上缓缓流淌,草莓果酱在玻璃罐里泛着诱人的光泽。
“早上好塞布,”妮可笑嘻嘻地递过来一块涂着果酱的吐司说,“今天可是我起的比你早哦。”
“那你怎么不叫我,大学上早课的时候我可是都叫你的。”塞巴斯接过吐司,啃了一口。“不过你真的确定要去?那里和那些赛车车间可不一样....”
“当然要去。”妮可眼神坚定,“我都答应你了。”
维特尔太太将两个午餐盒装进帆布袋,递给塞巴斯:"酸黄瓜三明治,你们今天的午餐。"她轻轻捏了捏妮可的肩膀,"照顾好自己,亲爱的,别让这丫头太拼命工作。"
走出家门,清晨的空气还带着一丝凉意。塞巴斯特意从仓库里找出父亲的那辆旧自行车,想让妮可少走点路。
"上来吧,"她拍了拍后座,"虽然有点旧,但很稳当。"
妮可轻盈地侧身坐上后座,双手自然地环住塞巴斯的腰,把脸贴在她的背上。"出发吧,我的专属司机。"她的声音闷在布料里,带着柔软的笑意。
两个人的重量让上坡变得格外艰难。塞巴斯弓着背用力蹬踏。她突然想起什么,微微侧头问道:"对了妮可,你会骑自行车吗?"
"怎么?小看我?"妮可的指尖在她腰间轻轻掐了一下,笑声清脆,"我和刘易斯可是能在独轮车上玩杂耍的。"
"那太好了,"塞巴斯喘着气说,"待会回来你得载我回去。这段上坡路简直要了我的命。"
汽修厂的铁皮屋顶在骄阳下反射着刺目的白光。推开门,熟悉的机油与金属气息混杂着热浪扑面而来。汉娜正坐在接待台后翻看账本,听见声音后她抬起头,目光在妮可身上停顿了一瞬。“怎么又带着她来了?”再次见到妮可的汉娜有些意外。
"汉娜,昨天走的急忘了和你介绍了,这是妮可,我的大学室友。"塞巴斯介绍道,手指不自觉地绞着T恤下摆,"她...她想来看看我工作的地方。"
妮可向前一步,伸出手:"您好,汉娜小姐。我是妮可罗斯博格。塞巴斯说您这里有一辆很不错的法拉利,我想来这里见识一下。”
汉娜挑眉,握住妮可的手。“幸会,罗斯伯格小姐。没想到她这么快就告诉你了。不过我得声明,”她转向塞巴斯,“虽然那辆车是我主动让你看的,但你得先保证厂里的正常工作,多出来的时间我不干涉。”
“那我能帮忙一起完成日常工作吗?”妮可接话道,“我在慕尼黑工大读机械工程,基础维修应该没问题。”
“当然可以,”汉娜咧嘴一笑,“不管从经济学还是人情世故,我都没理由拒绝。”她从储物柜深处拽出一件叠得整齐的工作服递给妮可,“虽然你换了裤子,但还是换上这个吧。别嫌弃,古董了——我上大学前穿的,你穿应该合身。换好我带你们去车间。”
“当然可以,”汉娜咧嘴一笑说,“不管从经济学角度来说还是从人情世故方面我都没有理由拒绝不是嘛。”她从储物柜深处拽出一件叠得整齐的工作服递给妮可。"虽然你今天已经换了裤子,但是我还是建议你最好换成这个。别嫌弃,这可是古董了——我上大学前在这帮忙时穿的,你穿应该合身。换好后我带你们去维修车间。"
妮可接过汉娜递来的工作服,手指轻轻抚过略显陈旧的深蓝色布料。工作服上有些许油渍,但洗得很干净。
"谢谢,这很合适。"妮可微笑着抖开衣服,动作利落地套在身上。工作服的袖口刚好到她的手腕,下摆也恰到好处地停在胯部上方,确实如汉娜所说非常合身。
"好了,姑娘们,该干活了。"汉娜拍了拍手,带着两个女孩走入维修车间。车间里已经有人在工作了。"塞巴斯,你今天继续处理昨天那辆大众的变速箱问题。至于罗斯伯格小姐..."
"叫我妮可就好。"妮可迅速说道。
汉娜点点头:"妮可,你可以先从简单的保养工作开始。正好有辆卡罗拉需要换机油,塞巴斯会指导你。"
"明白,我会带她熟悉完整流程的。"塞巴斯清了清嗓子回答道。
妮可像只好奇的小猫般紧跟在塞巴斯身后,银色丰田的引擎盖已经支起。"这个就是机油尺。"塞巴斯指着引擎仓内的一个黄色拉环说到,"我们先检查机油量。引擎要冷却至少十分钟,这样读数才准确。"
她示范着拉出机油尺,擦干净后又重新插入,再抽出来给妮可看:"看到这个油位了吗?在最低和最高标记之间是正常的。"
妮可接过机油尺,学着塞巴斯的动作重复了一遍:"如果低于最低线,就需要添加机油,对吧?"
"完全正确。"塞巴斯微笑点头,"接下来是换机油。我们需要把车抬起来..."
两人配合着使用千斤顶,塞巴斯仔细检查每个支撑点是否稳固。妮可的动作虽然生疏,但非常谨慎,严格按照塞巴斯的指示操作。
"现在,找到油底壳的放油螺栓..."塞巴斯引导着妮可的手指向正确位置,"用17mm的套筒扳手。"
妮可摸索着工具,很快找到了正确的尺寸。她尝试拧松螺栓,但第一次没能成功。塞巴斯不假思索地覆上她的手背:"要用巧劲,像这样——"两人的手一起发力,螺栓突然松动,黑稠的机油顿时倾泻而出。
"成功了!"妮可欢呼着转头。
"呃,对,很好。现在把油盘放在下面接住旧机油。"
妮可继续按照塞巴斯的指示操作。黑褐色的机油流出来时,她皱了皱鼻子:"味道真难闻。"
"习惯就好。"塞巴斯笑道,"等油流完,我们换上新滤清器,然后就可以加新机油了。"
熟悉了整个流程的妮可很快就独立又换好了另一辆大众汽车的机油加滤清器。塞巴斯见状便也没再多管,专心去调试那台变速箱。
“嘿,小姐你好,我叫保罗。”一位男生率先走过来和妮可问好到。
“妮可罗斯博格。”妮可有些意外,但还是礼貌回应到。
“你是维特尔的朋友吗?我昨天就看到你来找她。”
“嗯是的,我是她的大学室友。”妮可点点头,“我本来暑假来找她玩的,但是她和我说在这边打工,我便想跟着她一起来看看,顺便帮帮忙。”
保罗眼睛一亮,顺势靠在旁边的工具台上,语气热络起来:“哦,原来是这样!维特尔那家伙可从来没提过她有这么可爱的室友。”
妮可笑了笑,没接话,只是低头整理着工具箱里的工具。保罗却不打算就此打住,继续搭话:“如果你有什么不懂的话可以来问我,我已经在这干了两个暑假了,会的不比塞巴斯少。”
“我也可以教你!”身边另外几个在修车的男孩听到她们的对话也凑过来说,“有什么不会的你尽管问我们就好。”
妮可被突然围过来的几个男孩弄得有些局促,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扳手上的油渍。"谢谢,不过塞巴斯已经教得很好了。"她礼貌地笑了笑,目光不自觉地往塞巴斯的方向飘去。
保罗顺着她的视线瞥了一眼,压低声音道:"塞巴斯技术是不错,就是性格太冷了。你跟她相处不觉得闷吗?"
"我觉得她挺好的。"妮可的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话音刚落,她就听见身后传来工具箱重重合上的声音。
"妮可。"塞巴斯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人群外围,手里还拿着抛光布。“过来,我来教你怎么给汽车抛光。”她面无表情地扫视了一圈,几个男孩立刻讪讪地散开。
“好。”妮可快步走到塞巴斯身边,感觉松了口气。塞巴斯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又迅速移开,语气平淡地说道:“抛光需要耐心,注意看我的动作。”
她拿起抛光机,动作娴熟地示范起来,妮可专注地看着。抛光机的嗡鸣声中,塞巴斯的声音忽然传来:“那些家伙没烦到你吧?”
妮可愣了一下,随即摇摇头:“没有,他们只是有点……热情。”
塞巴斯轻哼了一声,关掉抛光机,将工具递给她:“试试看。”
妮可接过抛光机,有些紧张地模仿着塞巴斯的动作。机器在她手中微微震动,她小心翼翼地控制着力度,生怕刮花车漆。塞巴斯站在一旁,目光落在她的手上,忽然伸手轻轻扶住她的手腕:“角度不对,这样会留下划痕。”
“我……我再试一次。”妮可重新调整姿势。
“好多了。”塞巴斯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一丝赞许。妮可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手上的动作也变得更加流畅。
午休的铃声响起时,阳光已经将车间的水泥地面烤得发烫。塞巴斯拉着妮可回到内间,两人陷进那张饱经风霜的棕色皮沙发里,皮革发出熟悉的吱呀声。
"表现不错嘛,姑娘们。"汉娜拿着两瓶冒着水珠的冰镇可乐走来笑眯眯地说,"特别是你,罗斯伯格小姐。说实话,我原以为你撑不过两小时就会喊累的。”
妮可接过可乐,冰凉的触感让她长舒一口气:"别这么说,这可比教授在课堂上讲的活塞运动有趣多了。”
塞巴斯默不作声地帮妮可拧开瓶盖,又从帆布袋里取出三明治。酸黄瓜的清香混着黄芥末的辛辣在空气中弥漫开来,妮可接过三明治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塞巴斯伸手帮她擦去嘴角的酱料,询问汉娜到:“下午有什么任务?”
“下午得把那辆老奔驰的发动机检查一遍,顺便把客户预约的几辆车的保养单处理掉。”
"那现在我们可以去看那辆Testarossa了吗?午休时间。"妮可双手合十像个讨要糖果的孩子。
汉娜挑眉,爽快地点头:“午休时间如何支配是你们的自由,只要记得两点前回来做下午的预约就行。"
塞巴斯领着妮可走进那间秘密仓库。她小心翼翼地掀开盖在法拉利上的防尘布,露出那辆车。
"天啊..."妮可轻声感叹,手指悬在空中不敢触碰,"这线条..."
"87年的Testarossa,5.0升水平对置12缸,最大马力390匹。"
妮可蹲下身,仔细观察着半拆卸的状态:"你已经开始拆解传动系统了?"
塞巴斯点点头,从工具箱里取出几份手绘图纸:"这是我的修复计划。先解决传动问题,然后是燃油系统,最后是电子设备。"
"但燃油系统不是更关键吗?"妮可歪着头问道,一缕金发垂落在图纸上。
"我试过了...但那些化油器的调校比我想象的复杂得多。"
"为什么不直接换引擎呢?"妮可轻轻敲击着引擎盖,金属发出清脆的回响,"既然原装的这么难修。"
"这里可找不到更好的替代品了。"塞巴斯苦笑着摇头。
"那我们先解决联轴器的问题?我看图纸上这里标记了异常震动。"妮可若有所思了一会儿后说。
塞巴斯点点头,小心地取下联轴器外壳,内部磨损的齿轮暴露在空气中。
"天啊,"妮可倒吸一口气,"这简直像被砂纸磨过一样。"
塞巴斯点点头:"找...找不到原装配件。仿...仿制的尺寸总有偏差。"
妮可盯着磨损的齿轮,突然眼睛一亮:"等等,我有个想法。"她像只发现猎物的猫一般敏捷地窜到仓库角落,开始在那堆布满油污的旧零件里翻找。
"你在找什么?"塞巴斯好奇地跟过去。
"这个!"妮可举起一个布满灰尘的齿轮,"虽然尺寸不对,但是材质是一样的,我们可以重新给她加工一下。”
塞巴斯犹豫了一下:"这...这需要很精确..."
"在赛车车间里的工程师教过我一些手工打磨的技巧,"妮可已经找出了锉刀和卡尺,"我们可以先做个临时测试件。"
两人立刻行动起来。妮可负责测量和标记,塞巴斯则用她稳定的手开始小心地打磨齿轮边缘。车间里一时只剩下金属与锉刀摩擦的沙沙声。
“差不多这样就可以了。”妮可从塞巴斯手中接过修正后的齿轮,小心翼翼地将其安装回传动系统。随着一声完美的"咔嗒"声,齿轮严丝合缝地归位。
"成功了!"两人不约而同地欢呼起来,妮可兴奋地跳了起来,塞巴斯也难得地露出笑容。
"什么成功了?"汉娜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她靠在门框上,手里还拿着那本红色的账本,"我在前台都能听到你们的欢呼。"
"我们修好了联轴器!"妮可骄傲地说。
汉娜走近检查了一番,赞许地点点头:"干得不错。不过——"她看了眼墙上的时钟,"两点零五分了,小朋友们。客户在等着呢。"
“马上就来!”妮可手忙脚乱收拾工具。塞巴斯则像对待珍宝般最后检查了一遍Testarossa的每个细节,才轻轻盖回防尘布。
“看来你真找了个好帮手。”进车间前,汉娜在塞巴斯耳边小声说道。
Chapter 11: 理想型
Chapter Text
下午的工作开始了。塞巴斯蹲在那辆老奔驰前,手里的扳手机械地拧动着发动机盖上的螺栓。金属碰撞声在空旷的车间里单调地回荡,但她全部的注意力却像被无形的线牵引着,牢牢系在工位另一端的妮可身上。
"这个空气滤清器我帮你换吧?挺脏的。"保罗那黏糊糊的声音又一次缠上了妮可。
"不用了,我自己能搞定。"这次妮可拒绝地干脆利落,连头都没抬。
塞巴斯猛地吸了口气,强迫视线聚焦回眼前油腻的发动机舱。老奔驰的发动机舱积满了油垢,但她连手套都没戴就伸手进去检查火花塞——往常她绝不会这样粗心大意。好吧她确实太心急了,这样反而更浪费时间。她不得不停下,走到角落猛灌了几口水。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重新恢复状态的她很快就检查清理好了发动机。
她走到车间外的水池边,用力搓洗着手上因刚才失误而沾染的顽固黑油。
“这么快就搞定了?”汉娜的声音带着点懒洋洋的调子从身后传来,递过一块干净的擦手布。
"嗯,只是常规检查。"塞巴斯低头搓着手上的泡沫,指甲缝里还残留着黑色油渍。
“你这个朋友还挺受男人欢迎的嘛,”汉娜倚着门框,语气带着点调侃,“一个个上赶着献殷勤。”
“她在学校里就一直很受欢迎,”塞巴斯关上水龙头,水流声戛然而止,“而且她有男朋友了。”
“那又有什么关系?”汉娜轻描淡写地耸耸肩,点燃了一支烟,橘红的火星在午后阳光下显得格外黯淡,“谁说有男朋友就不能和别人调情了?我不知道你的朋友会不会介意,但我打包票那群小子肯定不介意。他们说不定还会出去吹嘘,自己把别人的漂亮女友‘搞定’了。”
"什么意思?"塞巴斯猛地转过身,水珠顺着她的指尖滴落,声音比扳手砸在铁砧上还要冷硬。
"字面意思。"汉娜弹了弹烟灰,烟雾模糊了她的表情,"昨天下午你朋友来找你的时候,那群小子的眼珠子就跟焊在她身上似的,口水都快淌出来了——活脱脱饿狼看见鲜嫩小羊羔。有男朋友?对他们来说,那可能还更刺激、更有‘挑战性’呢。”
塞巴斯用力甩了甩手上的水,水珠飞溅。她一把抓过汉娜递来的擦手布,紧紧攥在掌心,指节发白。"妮可不是那种人。"她的声音低沉,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我当然知道她不是。"汉娜嗤笑一声,用夹着烟的手指点了点车间方向,"但你我都清楚那群小子是什么德行。不然你也不会整天午休都躲到内间去,不是吗?今天中午你和妮可在里面修那辆法拉利的时候,我可是亲耳听到他们在打赌——”她模仿着那些男声的腔调,“‘赌谁最快能把那金发小甜心约出去’。”
“行,我知道了。”塞巴斯的声音像块冰。她把那块被攥得皱巴巴的擦手布塞回汉娜手里,转身就要回车间。就在这时,一阵放肆的笑声混着几个男声和妮可那熟悉的、带着兴奋的语调从里面传来。塞巴斯的心脏猛地一沉,脚步不由自主地加快了。
推开沉重的车间门,眼前的景象让她瞬间钉在原地。妮可的工位前围了三四个人——保罗大剌剌地半靠在车盖上,马克手里捏着一个零件正眉飞色舞地说着什么,而妮可就站在他们中间,脸上是塞巴斯无比熟悉的、那种攻克技术难题后纯粹的兴奋和喜悦。
"原来是这样!"妮可的声音带着豁然开朗的欢快,清晰地穿透车间嘈杂的背景音,"我之前完全理解错了这个传感器的信号反馈机制!"
保罗脸上堆满了得意的笑容:"小菜一碟,下次有不懂的随时问我们哥几个。"
塞巴斯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深深掐进了工具腰带的皮革里。她应该走过去,像平常一样自然地加入,问问情况。但一股莫名的、酸涩又沉重的情绪像湿棉花一样堵在喉咙口,让她连抬脚都异常艰难。
"塞布!"妮可突然发现了门口的她,脸上的笑容瞬间绽放得更灿烂,像个小太阳般小跑过来,"你去哪儿了?我刚才遇到个棘手问题到处找你呢!"
"在外面洗手。"塞巴斯简短地回答道,目光扫过那几个男同事。保罗对她点了点头,笑容里带着一丝微妙的挑衅。
妮可兴奋地拉住她的手臂:"你猜怎么着?我刚才搞定了那个节气门传感器的问题!保罗他们告诉我——"
"我听到了。"塞巴斯打断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无波,“看来我不在的时候,你学得挺快。”她顿了顿,目光扫过车间挂钟,“时候不早了,今天要不就先到这吧。” 她不想再待在这里多一秒。
"好。"妮可点点头,利落地脱下沾着油污的工作服,将它和塞巴斯那件并排挂好。塞巴斯已经将自行车推到了门口。
“早上不是说好换我骑车载你回去嘛?”妮可问。
“没事,我不累。”塞巴斯跨上车座,回头拍了拍后座,“倒是你今天干了不少活。”她的目光越过妮可的肩膀,冷冷地锁定在那群男生身上。保罗正对着马克夸张地挤眉弄眼,嘴唇无声地动着,而马克则对着妮可的背影,轻佻地做了个飞吻的手势。
“好吧,那我就不客气啦。”妮可轻盈地跳上后座,像早上来时一样,手臂自然地环抱住了塞巴斯的腰。
回家的乡间小路上,微风拂过,带着新割青草特有的、沁人心脾的清新气息。妮可依然叽叽喳喳,像只快乐的小鸟,分享着白天的趣事和学到的新奇知识。塞巴斯只是偶尔心不在焉地“嗯”一声,思绪沉重。妮可说着说着,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最后只化作一个长长的哈欠,温热的气息透过薄薄的衣衫熨帖在塞巴斯的背上。
"累了?"塞巴斯感觉到背后的重量和那点依赖。
"有点..."妮可的声音带着朦胧的睡意,脸颊在塞巴斯背上蹭了蹭,"但今天特别开心。"
维特尔家的厨房飘着浓郁的奶油香气。妮可像只被美味唤醒的小猫,围着餐桌雀跃地转悠,暖黄的灯光在她湿漉漉的金发上跳跃,流淌出蜂蜜般的光泽。
"我特意做了你喜欢的奶油蘑菇汤。"维特尔太太笑着捏了捏妮可软乎乎的脸颊,转头对塞巴斯眨眨眼,"某人昨天就提醒我了。"
塞巴斯低头喝汤,耳尖微微发红。妮可的膝盖在桌下不经意地碰了她一下,像只撒娇的小动物。
"今天的体验如何?"维特尔太太又给妮可盛了满满一碗汤,"你们俩明天还去汽修厂吗?"
"当然要去!"妮可的叉子在空中划出欢快的弧线,"大家都超好的!我本来还担心..."她突然压低声音,学着某些人可能出现的刻板语气,"'小姑娘懂什么机械',结果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大家都挺热心的。"她的语气里充满了对新环境的认可和兴奋。
塞巴斯突然觉得胃里沉甸甸的,刚刚喝下去的汤仿佛变成了冰冷的铅块。"我吃饱了。"她匆匆喝光碗底最后一点汤汁,站起身,"今天有点累,先上楼了。"
浴室的蒸汽还未完全消散,带着湿润的暖意。塞巴斯靠在床头,手指机械地翻动着那本时尚杂志的书页。说起来,这书还是汉娜硬塞给她的“参考资料”,汉娜正用它作为灵感蓝图,狂热地丰满着那个名为《Playmechanic》的、惊世骇俗的杂志计划。
妮可洗完澡,带着一身清新的水汽和沐浴露的芬芳走进房间,在她身旁的床边坐下。她已经换上了那件熟悉的白色睡裙,袖口精致的蕾丝花边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柔软。
“塞布,你在看什么?”妮可好奇地探过头来。
"没什么。"塞巴斯下意识地想合上杂志,但妮可的动作更快——她已经灵活地爬上了塞巴斯的床。
"《VOGUE》?"妮可惊讶地睁大眼睛,水珠从湿漉漉的发梢滴落在杂志封面的模特脸上,"你居然在看这个?"
塞巴斯像被烫到般猛地合上杂志。汉娜上周塞给她的这本时尚圣经,此刻在妮可好奇的目光下变得无比烫手——尤其当妮可的指尖无意识地划过封面女郎那深V领口时。
“汉娜的。”她干巴巴地解释,迅速把杂志塞到枕头底下,“说是…什么穿搭参考。”
"所以明天你要穿成这样去修车?"妮可笑着,学着杂志模特的姿势撩了撩长发,"'先生,您的保时捷需要换个火花塞~'"
塞巴斯心头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猛地窜起,她抓起枕头就按在妮可那张笑靥如花的脸上。布料下传来的却是妮可更加欢快、闷闷的笑声。这笑声,这姿势,瞬间像一把钥匙,打开了塞巴斯极力想忽略的记忆抽屉——那本《Playboy》杂志上搔首弄姿的赛车女郎,还有那些男技师们猥琐地喊着她“赛车宝贝”时的场景。
他们会不会也在背后,用同样肮脏的词汇,像议论一件物品一样议论着妮可?这个念头像一根冰冷的毒针,狠狠扎进她的心脏。她的手突然失了所有力气,软软地松开了枕头。
“妮可,明天…能不能不去汽修厂?”她的声音沉了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为什么?我们不是约好要一起研究那辆法拉利的吗?”妮可拨开额前凌乱的湿发,困惑地眨着那双明亮的眼睛。
“我…我是怕你太累了。”塞巴斯避开她的视线,生硬地掩饰道,“修法拉利的话,我们可以等休假慢慢搞,你就不用去做汽修厂那些日常的脏活了。”
“我不觉得累啊!”妮可立刻坐直身体,双手叉腰,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反驳道,“帮你分担点活儿,还能学到新东西,不是很好吗?”她微微前倾,蓝眼睛认真地注视着塞巴斯,“你到底怎么了?从汽修厂回来你就一直心事重重的,像丢了魂似的。”
“因为我不希望你被那些男生骚扰!他们和刘易斯,和你以前在专业赛车车间认识的那些正经技师不一样!他们会拿你打赌…赌谁能先约到你。”
妮可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惊讶让她微微张开了嘴。“他们…今天完全没有这种意思啊…”她喃喃道,随即又像是找到了支撑点,“而且你知道的,我有刘易斯了。”
"他们不在乎这个,这对他们来说反而更刺激。"
妮可沉默了几秒,消化着这个信息。她支起上半身,睡裙领口随着动作不经意地敞开了一点点,露出锁骨下方一小片被阳光吻过的、微微发红的皮肤。她看着塞巴斯焦虑又认真的神情,那点惊讶和不适似乎渐渐被一种更复杂的情绪取代,最终化作一声轻叹和一丝无奈的笑意。“好吧,这确实挺意外的,我还以为他们今天挺热心…是真心想帮忙。”她伸手轻轻拍了拍塞巴斯的手背,“但我明天还是要去。放轻松塞布,我知道怎么保护自己。再说了…”她突然狡黠地眨了眨眼,试图驱散凝重的气氛,“今天那个保罗说你是‘闷葫芦’的时候,他在我心里就已经彻底出局了。”
“好吧。”塞巴斯终究是妥协了,“但是,如果你有问题,不能再去问他们了,必须来找我。”她划下最后的底线。
“好的好的,我保证,只让塞布老师教我。”妮可举起一只手,做出承诺的手势。但随即,她像是捕捉到了塞巴斯话语中遗漏的关键词,眉头倏地皱了起来:“等等…你刚才说…赛车宝贝?”她重复道,语气变得严肃,“他们真的这么叫你?”
塞巴斯沉重地点了点头,那段不愉快的回忆让她眼神一暗。“所以我和汉娜有个计划,”她忽然又拿起那本刚刚被塞进枕头底下的《VOGUE》,声音因为这个大胆的想法而微微发颤,“我们要办一本杂志。”
妮可停下整理肩带的动作,困惑地歪着头:“什么杂志?像这种?”她指了指塞巴斯手里的《VOGUE》。
“不,”塞巴斯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叛逆的光,“是一本像《playboy》一样的杂志,”她顿了顿,清晰地吐出重点,“但是主角是男人。”
"你们认真的?"
“当然!”塞巴斯挺直脊背,像是被自己的计划注入了力量,“而且我们要拍半裸的修车帅哥!汉娜说最好能让那些F1赛车手亲自上阵…”她越说越兴奋。
“噗——”妮可一个没忍住,笑倒在床上,肩膀不住地抖动,“天…天哪,塞布!”她一边擦着笑出的眼泪,一边断断续续地说,“我刚才脑子里…突然冒出刘易斯穿着工装背带裤,浑身蹭满机油,对着镜头摆造型的样子!哈哈哈…”她想象着男友那副滑稽又可能意外性感的模样,笑得几乎喘不过气。
塞巴斯的脸“腾”地一下红到了耳根,手指无意识地卷着杂志页角,“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 那个画面在汉娜提出时就顽强地扎根在她脑海里了。
“真的假的?!”妮可在床上猛地坐直,眼睛亮得惊人,刚才那点严肃彻底被兴奋取代,“那我也要来!到时候我要搂着他,拍出那种‘这是我的 WAG (Wives and Girlfriends - 指球星/名人的妻子或女友)’ 的宣示主权感!”她得意地扬起下巴,仿佛已经看到了成片效果。
塞巴斯的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那个画面:阳光帅气的黑人小伙刘易斯,搂着金发耀眼、笑容灿烂的白人女孩妮可——经典情色杂志的封面搭配,只不过角色和凝视的主体完全调换了。这感觉既新奇又有点…危险。
“只…只是备选方案之一…”她结结巴巴地试图给这过于炽热的想法降温,脸颊的热度却丝毫未减。她慌乱地翻开手中的《VOGUE》,指着内页某个穿着剪裁利落西装、表情严肃的男模,试图转移话题:“其实我觉得…这种工程师禁欲风格…也挺不错的,你觉得呢?”
妮可却像嗅到了猎物气息的小兽,突然凑近,“所以,塞布总编辑大人,”她用手指卷着自己湿漉漉的金色发梢,声音带着诱人的好奇,“如果真要拍的话,你会找什么样的模特的?”
塞巴斯感到喉咙瞬间发紧,杂志上的男模突然全都变成了模糊的色块,只有妮可带着水汽的皮肤和那双清澈的蓝眼睛异常清晰。“就...专业的...有职业素养的那种...”她机械地回答道。
“太官方了吧!”妮可不依不饶,手指调皮地戳了戳她的肩膀,“我是说长相!身高腿长?肌肉线条?眼睛颜色?”她突然压低声音,带着点促狭的笑意凑得更近,“还是说...你更喜欢刘易斯那种类型?”
塞巴斯的目光像被无形的磁石吸引,不自觉地落在妮可近在咫尺的脸上——她湿润的金发在台灯下泛着温暖的光泽,未干的几缕贴在白皙的颈侧,那双蓝眼睛像汽修厂窗外那片最清澈、最令人心安的夏日天空。塞巴斯的喉咙艰难地动了动,那句“金发碧眼”几乎要不受控制地脱口而出。
“我...”她猛地惊醒,急忙低头胡乱翻动杂志,纸张发出急促的“哗啦”声,“在外貌方面没什么特别要求。”她的指尖最终停在一个穿着挺括西装、站在讲台前神情专注的男模页上,仿佛找到了完美的挡箭牌,“更看重专业素养和...为人品格。”她强调着,声音有些发干。
“哇哦,这么严肃?”妮可故意拖长了调子,用肩膀轻轻撞了下塞巴斯紧绷的身体,“我们塞布以后是要和变速箱过一辈子吗?”她揶揄道,嘴角弯起狡黠的弧度。
塞巴斯感到耳根烫得惊人,却故意板起脸,用一本正经的语气掩饰内心的波澜:“至少变速箱不会在背后议论我的身材。”她指尖用力戳着杂志上那个看起来一丝不苟、衣冠楚楚的男人,像是在说服自己,又像是在反击,“这种知道怎么尊重女性的就很好。”
“嘿,你可别被那些衣冠禽兽给骗了。”妮可立刻指正,脸上带着洞察世事的了然,“别光看那些赛车工程师在外头表现得多么文质彬彬、风度翩翩,实际上骨子里啊,”她撇撇嘴,“可能还不如那些汽修厂的男孩们坦荡呢。”
“那他们起码不会当面叫我赛车宝贝。”塞巴斯蒂安感觉全身的血液都“轰”地一声冲向了脸颊,那羞愤感比之前更甚。她猛地拉高被子盖住自己滚烫的半张脸,声音闷闷地、带着点委屈和愤怒从布料下传来:“睡觉了!明天还要早起去应付那些‘坦荡’的家伙呢。”
“好啦好啦,不逗你了,”妮可忍着笑,乖乖爬回自己的床铺,关上灯钻进被子里,只露出一双含着笑意的蓝眼睛。
Chapter 12: Ferrari/Tractor
Notes:
(See the end of the chapter for notes.)
Chapter Text
妮可像块海绵一样迅速吸收着塞巴斯蒂安教给她的所有知识。从最初机油滤清器的更换,到刹车片的检查,再到轮胎换位和发动机检测,她的进步速度快得令人咋舌。短短一周的汽修厂体验结束时,她已经熟练得和厂里的其他学徒没什么两样了。那些原本还想约她出去的男生,见妮可始终不松口,再加上塞巴斯像护崽一样寸步不离地守在她身边,也只好陆续放弃了念头。
“真是难以置信,”汉娜翻着工单,忍不住感叹,“你们居然提前完成了今天所有的预约,甚至连下午的订单都处理完了。罗斯博格小姐,你确定你没在哪个车队实习过吗?”汉娜已经得知妮可就是F1世界冠军科科·罗斯博格的女儿。
妮可正用沾满油污的手背擦汗,脸颊上留下一小道黑色痕迹:"参观是去过不少,但是自己上手倒还真是第一次。"她看向塞巴斯,眼睛亮晶晶的,"不过塞巴斯教得比那些专业技师都好。"
"你学得快而已。"塞巴斯低下头,假装专注地整理工具,试图掩饰微微发烫的脸颊。
多亏妮可的高效协助,两人得以挤出更多的时间专心修复那台老法拉利。又是连续几个下午的奋战后,传动系统终于焕然一新,可引擎却像匹倔强的老马,任凭他们如何调试都不肯顺畅运转。
“果然还是搞不定这个引擎。”晚上回到家,塞巴斯躺在床上,盯着图纸轻声叹气。
“没事塞布,起码我们已经一起修好了传动系统不是嘛。我们大学里都还没有教到这块呢,你已经比其他人厉害太多了。”妮可安慰到。
“我知道……我只是觉得有点对不起汉娜。这辆车是她偷偷托付给我的,我没能修好,像是辜负了她的信任。”塞巴斯钻进被子,转过身面对妮可,“明天不知道能抽出多少时间调试那辆车。接下来几天工作安排都得很满,真不知道我们能不能在暑假结束前把它修好……”
“别担心了你就,交给我吧。”妮可轻声安慰,月光在她眼中流转,像藏着某个尚未破解的方程式。
三天后的午休时分,塞巴斯和妮可像往常一样并肩坐在内间的沙发上分享着午餐。突然,一辆厢式货车驶入汽修厂。小镇邮局的工作人员费力地抬下一个印满意大利文标识的木箱。
"谁定的这东西?"汉娜在门口高声喊。
"我的!"妮可像赛车起跑般冲了出去,在签收单上签下潇洒的签名。
"你定了什么?”塞巴斯好奇地凑近。
"待会你就知道了。"妮可神秘地眨眨眼,推来搬运车,"来搭把手,我们得把它运到秘密车库。"
当木箱被撬开的瞬间,塞巴斯的呼吸凝固了——箱中静静躺着一台闪烁着钛合金光泽的V12引擎,进气管上还留着高温灼烧的痕迹。法拉利车队标志性的红色涂装在阳光下如同燃烧的火焰。
"这是...F2002的备用引擎?"塞巴斯的声音颤抖得像是缺缸的发动机。
"退役展示车的合法改装版,"妮可的手指轻抚过碳纤维集气箱,"我父亲的老朋友恰好负责法拉利遗产管理。"她狡黠地笑了,"既然原装引擎不肯配合,不如给这匹老马换个新心脏?"
塞巴斯张了张嘴,却发现所有词汇都卡在了节气门里。阳光透过天窗洒在引擎上,那些精密的零件在他眼中自动组装成完美形态,就像妮可总能把不可能变成"为什么不试试"。
最后一个螺栓被拧紧,那台来自法拉利赛车的引擎终于在这台老车体内安了家。妮可兴奋地拍打着引擎盖,金属表面发出清脆的回响:"塞布!我们成功了!快试试点火!"
塞巴斯却轻轻按住她要去拧钥匙的手:“先等等,”她指了指斑驳的车漆和蒙尘的内饰,“一辆真正的法拉利,应该从里到外都配得上这颗冠军的心脏。”
接下来的日子里,汽修厂每天下班后都会上演这样的场景:妮可像个得到新玩具的孩子,兴致勃勃地围着车身打转。她操作抛光机的动作已经相当老练,调配车漆更是得心应手。
“我在新车漆里加了些珠光粉,”她举起调好的漆罐向塞巴斯展示,“这样在阳光下会特别闪亮,就像猫眼美甲一样。”
妮可定的另外几个包裹也陆续抵达。拆开包装,里面是全新的真皮座椅套、复古风格的方向盘,还有一套精致的铝合金踏板。
“这些都是专门为经典车复刻的内饰配件,”妮可小心地抚过细腻的皮革纹理,“我特意找了意大利一家老作坊订制,他们专做法拉利的复古配件。”
塞巴斯掂量着手中质感扎实的方向盘,忍不住笑了:“你该不会把零花钱全砸在这辆车上了吧?”
“那倒不至于。”妮可眨眨眼,“我回德国前爸刚给了我一张新卡。”
汽修厂最后的休假日,两人一起找了借口没回家,实则继续留在车库为爱车更换内饰。妮可负责拆卸旧座椅,塞巴斯则专注地安装新仪表盘饰板。当最后一块磨损的橡胶脚垫被替换成崭新的羊毛地毯时,整个驾驶舱已焕然一新,空气中飘散着好闻的皮革香气。
“这样应该可以了吧?”妮可满意地环顾四周。
“还差最后一步。”塞巴斯指向坏掉的车载音响,“没有音乐的驾驶,可不算完整的体验。”
“哎呀,我完全忘了音响这回事!”妮可懊恼地拍了拍额头,“现在订还来得及吗?离开学只剩不到一周了。”
“没关系,明天午休时我来修。”塞巴斯看了眼挂钟,“今晚太晚了,先休息吧,明天还要照常上班。”
“你连这个都会修?”妮可惊讶地睁大眼睛。
“拜托,我五岁时就会这个了——虽说是先因为好奇把它拆了个七零八落。”塞巴斯洗干净手,脱下沾满油污的工作服,躺到汉娜留下的那张折叠床上。
妮可也跟着脱掉外套,轻轻挤到她身边。“本来以为今天下班前能搞定这的,”她小声抱怨,“结果还是加班了。我讨厌加班。”
“毕竟是第一次弄,走了不少弯路。”塞巴斯说着,小心地将她往中间拉了拉,防止她掉下去。两人肩并肩挤在这张不算宽敞的折叠床上,透过头顶的小天窗,望见了一小块深邃的星空。
“你真的能修好吗,塞布?”良久,妮可望着天空轻声问道。
“说不好,但我想试试。”
修理收音机比塞巴斯想象中的困难多,她花了两个午休和整整一个晚上,终于让那台老收音机重获新生。她仔细地焊接好最后一根线路,反复测试确认信号畅通。妮可一直守在一旁,递工具、打下手,在需要时用手电为她照亮每一个细节。
第三天下午,她们小心翼翼地将修好的收音机装回中控台原位,接好线路,做了最后一遍检查。妮可深吸一口气,拧动钥匙——
引擎顿时发出低沉而稳健的轰鸣,与此同时,收音机的指示灯亮了起来,传出清晰的音乐声。两人相视而笑,妮可几乎要跳起来:“成功了!塞布,我们真的做到了!”
她迫不及待地就想把车开出去试一圈,塞巴斯却伸手按在了方向盘上。“别急,这车说到底还是老汉斯和汉娜的。”
“那我们……能不能把它买下来?”妮可顿时有些泄气,小声嘟囔。
塞巴斯看着她笑了笑:“这周末我的工时就要结束了,到时候我请汉娜叫老汉斯来店里,我们可以一起商量看看。”
“好!”妮可重重点头,眼睛重新亮了起来,“说定了!不过……我们可以先告诉汉娜吗?”
“这个随你。”
我的老天啊……”汉娜绕着车子缓缓走了一圈,指尖轻轻抚过光可鉴人的漆面,眼里满是赞叹,“我就知道没信错人。”她朝车间方向瞥了一眼,声音里带着几分得意,“比那群臭小子强多了。”
妮可深吸一口气,挺直脊背,鼓起勇气问道:“汉娜,周五塞巴斯打工结束的时候,能不能请老汉斯也来一趟?我们……想试试看,能不能把这辆车买下来。”
“汉娜,周五塞巴斯打工结束的时候,能不能请老汉斯也来一趟?我们……想试试看,能不能把这辆车买下来。”妮可挺直了脊背,鼓起勇气问道。
“没问题,我可以帮你们约他。”汉娜爽快地答应,却又提醒道,“但我不保证他一定舍得卖。这辆车可是他的心头肉,更别提你们现在还把它修得这么好。”
周五傍晚,老汉斯如约推开汽修厂的门。他的目光第一时间就落在了那辆焕然一新的老车上——今天下午,塞巴斯特意把它从秘密车库开了出来,暂时停放在汽修厂门口。这辆红色法拉利吸引了不少好奇的目光,汽修厂的男孩们聚在一旁窃窃私语,看着妮可正仔细地用湿布擦拭着车身的每一寸肌肤。
“这……这真的是我那辆车?”老汉斯走上前,一遍遍抚摸着引擎盖,有些不敢置信地说,"我花了七年都没搞定,你们俩丫头是怎么..."
“其实也不完全算是我们解决的。”妮可坦率地承认,随即掀开引擎盖,露出那台崭新的V12发动机,“原装的实在修不好,我就……找了替代品。”
"所以...能卖给我们吗?"塞巴斯蒂安小声问。
老汉斯的目光在两个女孩之间游移,最后落在妮可身上:"你知道这车现在值多少钱吗?光那个法拉利标志就..."
妮可平静地报出一个数字,老汉斯的下巴差点掉到地上。
"孩子,你父亲知道你这么花钱吗?"老汉斯在家听汉娜提过这位有钱人家的小姐,但亲耳听到这个数字还是震惊不已。
"这是我父亲给我的的生日基金。"妮可狡黠地眨眨眼,"他说我可以买任何想要的东西。"她顿了顿,"而这正是我想要的。"
老汉斯搓着下巴上的胡茬,突然转向塞巴斯蒂安:"你怎么想,丫头?"
“我,我听妮可的…”塞巴斯蒂安下意识地低头说,"这是妮可的主意...钱也是她出的..."
"但心血是你们一起花的。"老汉斯打断她,"这样吧,引擎钱我不管,车架和零件..."他报出一个象征性的价格,"就当是给两位天才机械师的学费。"
"太感谢您了,汉斯先生。"妮可的笑容比车漆上的珠光还要闪亮,"您比摩纳哥的车商善良多了。"她立刻掏出随身包包里的信用卡,迫不及待地刷卡付款。汉娜变戏法似的拿出两把钥匙,金属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分别递给两个女孩,“我刚刚临时新配了一把,这样你们就都有属于自己的钥匙了。”
妮可接过钥匙,郑重地将其中一把递给塞巴斯蒂安,黄铜钥匙在他们掌心相触时带着微微的温度。塞巴斯蒂安摩挲着钥匙齿痕,走向汉斯父女,再次感谢两人对自己和妮可的照顾。
老人的手掌粗糙得像砂纸,却温暖有力:“有你们这样的机械师在我的厂里,才是我的荣幸。丫头,你让我想起了我年轻时改装第一辆保时捷的样子。”
“是您给了我们机会。”塞巴斯蒂安的声音有些哽咽。
妮可站在汽车旁等她,塞巴斯正想过去,汉娜突然喊住她:“等等!”一个沉甸甸的牛皮纸信封被塞进她手中。“一码归一码,”汉娜眨眨眼,睫毛膏微微晕染,“暑假工的薪水可不能少。”
阳光在法拉利鲜红的引擎盖上流淌,妮可像抚摸马驹般轻拍着车门:"你会开车吗?不行的话我来,我暑假前刚在摩纳哥考到驾照。"
塞巴斯蒂安嘴角扬起一个几不可见的弧度,黄铜钥匙在她指尖转了个漂亮的圈。"十二岁我就会开拖拉机了。"她拉开车门的动作行云流水,真皮座椅随着她的体重发出满足的叹息。
V12引擎苏醒的轰鸣惊飞了屋顶的鸽子。塞巴斯蒂安的手指搭在换挡杆上,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这是她第一次驾驶真正的超跑,但仪表盘上跳动的指针却让她想起父亲那台老拖拉机的转速表。
"想去哪?"她调整后视镜的手很稳,仿佛这不过是又一次田间作业。
"既然提到拖拉机了...那我们就去农机站吧!你第一次上课的时候和我提过的,你父亲工作的地方。”
“那你就不需要导航了。”塞巴斯蒂安笑着转动方向盘说。
乡间小路在轮胎下舒展身躯。塞巴斯蒂安换挡的动作略显生涩,但每个弯道都处理得干净利落。农机站的铁皮棚屋逐渐出现在视野里,旁边麦田的砂石地上还停着好几辆拖拉机。塞巴斯蒂安降档减速,轮胎在砾石路上发出悦耳的沙沙声。
“爸!我和妮可来看你了!”车还没停稳,塞巴斯就一把推开车门,像只欢快的小鸟似的冲进了铁皮棚。她已经能想象出父亲那又惊又喜的表情了。
“嘿!慢点儿,小心摔着。”维特尔先生手里还拎着工具箱,就被女儿拽着胳膊,笑呵呵地跟着她往外走。“今天汽修厂这么早就下班了?”
当他们走到农机站大门外时,那辆红色的法拉利正好停在门口。
“这、这是怎么回事?”维特尔先生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他惊讶地打量着这辆与他这个农机站格格不入的豪华跑车,“你怎么开了辆法拉利来?该不会是……把汽修厂客户的车开出来了吧?”老维特尔的声音里透着担忧,完全没有塞巴斯期待中的惊喜。
塞巴斯看着父亲紧张的神色,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晃着父亲的胳膊:“爸!你想哪儿去了!我是那种人吗?这车是妮可的!”
“是我们的车。”妮可优雅地关上车门,微笑着纠正,“维特尔先生,是塞巴斯修好了汉斯先生的车,然后我才买下来的。”
塞巴斯脸颊微红,轻轻推了下好友:“你也帮了不少忙啊。”她转向父亲,眼睛亮晶晶的,“我们特地开过来让你体验一下,这可是法拉利!”
"这才是我女儿!"老维特尔先生拍打了几下车门,招呼两个姑娘上车:"走!我带你们去田里兜一圈!让那些老家伙看看什么才叫真正的拖拉机!"
拖拉机手们闻声围拢过来时,Testarossa正停在晒谷场中央,像颗误落麦田的红宝石。
"老维特尔!"有人吹了声口哨,"你闺女偷了法拉利博物馆?"
“这车是我闺女修好的!"维特尔先生自豪的回应道。
Notes:
不太了解汽修方面,同时也不想两人的能力太过夸张(毕竟现在还是大学生),所以选择了另一种方式让这辆车“重获新生”
Chapter 13: 回校日
Summary:
选导师真的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Chapter Text
晨露还未散去,那辆鲜红的法拉利已经静静停在了维特尔家门前。妮可正把最后一件行李塞进狭小的前备箱,动作利落。
“真的不再多住几天?”维特尔太太第三次问道,将装满三明治的保鲜盒递给妮可,“开学第一周能有什么重要的课呢?”
“真的不用啦,阿姨。”妮可“咔哒”一声扣上前备箱盖,转身给维特尔太太一个温暖的拥抱,“这个暑假您照顾我们已经够辛苦了,我们可不能一直打扰下去。”
维特尔太太捧住妮可的脸,在她额头上重重亲了一下:“照顾好自己,我的两个姑娘。记得常来看看,我给你们做最拿手的苹果派。”她的目光掠过那抹鲜艳的红色,落在正仔细固定行李的塞巴斯蒂安身上,语气里带着担忧,“你们确定要开这辆车去学校?会不会太招摇了?”
“妈,放心好了。”塞巴斯蒂安拉紧绳索,确认牢固后坐进驾驶座,“反正妮可走到哪儿都是焦点,也不差这辆车再添一笔。”她语气轻松,带着几分调侃。
“喂!”妮可快步绕到车前,将三明治盒稳妥地放进储物格,“怎么又是你开?前几天都是你在开,我连方向盘都没摸到呢!”她叉着腰,假装生气地抗议。
“冤枉啊,我就开过那一次!”塞巴斯蒂安立刻辩解,“倒是我爸,偷偷开出去好几回,有一次还在车库门口被我逮个正着。”
“你爸开车去酒吧,不喝酒吗?”妮可好奇地问。
“在德国,喝啤酒可不算酒后驾驶。”塞巴斯蒂安笑着解释,随即转移话题,“说真的,这段路你又不熟......”
“我可以开导航啊,而且你不是坐在旁边吗?”妮可坐上副驾,利落地系好安全带,手指在导航屏幕上轻点,“刚好高速上有个休息站,我们在那里交换,怎么样?”
塞巴斯蒂安看着她跃跃欲试的眼神,无奈地笑了:“行吧,成交。”
耀眼的法拉利红驶入大学宿舍区停车场,低沉的引擎声浪渐渐平息,Testarossa 稳稳停进车位,流畅的线条和经典的造型瞬间吸引了周围学生的目光。几个路过的同学停下脚步,好奇地张望,更有几个爱车的男生直接围了上来,脸上写满了惊叹。
“哇哦!妮可!这是……你的车?”一个同系的男生瞪大了眼睛,绕着车走了一圈,“Testarossa?太酷了吧!”
妮可率先跳下车,脸上带着自信又有点小得意的笑容:“是啊!帅吧?”她绕到车前,手指轻轻拂过引擎盖。
“妮可,你爸也太宠你了吧?直接送这个当开学礼物?”另一个女生半开玩笑半是羡慕地说。
妮可的笑容更加灿烂,她拍了拍光滑的车身,声音清脆声音清脆:“嘿,这可不是我爸直接买来塞给我的礼物!”她顺势亲昵地揽过塞巴斯的肩膀,声音清脆而自豪:“这可是我和塞巴斯一起,亲手修好的!”
这句话像一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在人群中激起了涟漪。
“真的吗,塞巴斯?你还会修车?”一个平时和塞巴斯在图书馆打过照面的男生惊讶地推了推眼镜,“而且还是法拉利?深藏不露啊!”
“太酷了!”另一个女生由衷地赞叹,“这简直比拿到全A还厉害!”
然而,并非所有的声音都充满善意。在一些赞美的间隙,也混杂着些许窃窃私语。
“看不出来啊……那个总是独来独往的‘书呆子’还有这本事?”
“不会是妮可出了大部分力,她只是打个下手吧……”
“谁知道呢,说不定是妮可为了带她玩,故意这么说的……”
那些或好奇、或质疑、或带着审视意味的目光,像细密的针尖一样落在塞巴斯身上,让她感到一阵不自在。她下意识地低下头,避开了那些视线,原本因为小小成就而产生的些微欣喜,迅速被一种想要逃离现场的局促所取代。
“好了好了,各位,让一让,我们先回宿舍了!”塞巴斯匆忙地从后座解下行李,拉着妮可快步离开了这个突然变得过于热闹的地方。
Testarossa在宿舍楼下的停车场里像颗红宝石般醒目,持续吸引着过往学生的目光。接下来的日子里,每当妮可和塞巴斯路过停车场,总能看见三三两两的学生围着那辆车拍照。她们亲手修复法拉利的事迹也迅速传遍了工程学院。
这天课后,安德森教授再次在走廊上叫住了她们。
“罗斯博格小姐,维特尔小姐,”他微笑着开门见山,“你们和那辆法拉利的故事,我可是听说了不少版本,一个比一个精彩。”
妮可脸上立刻漾开明亮的光彩,塞巴斯则略显腼腆,轻轻颔首回应。
“我就直说了,”安德森教授扶了扶眼镜,语气诚恳,“我非常欣赏你们的动手能力和解决问题的毅力。这恰恰是我们工程学科最珍贵的品质。等这学期结束,开始选择导师的时候,我真诚地希望你们能考虑加入我的团队。”
他顿了顿,看着两人,特别是塞巴斯,继续说道:“不瞒你们说,我手上最近刚申请到一个关于‘古董车系统性维护与现代技改’的课题组,我觉得你们的实践经验与这个项目简直是天作之合。如果你们愿意选我作导师,不仅可以提前进组熟悉项目,甚至可以将那辆法拉利作为你们第一个深度研究的案例。”
妮可几乎立刻就能想象到和塞巴斯在同一课题组里并肩工作的有趣未来了。然而这种兴奋的光芒只持续了一瞬,她敏锐地注意到身旁兴致不高的塞巴斯,又想起她的赛车梦想,随即转向教授,语气变得谨慎而周全:“教授,非常感谢您的赏识和邀请!这对我们来说是莫大的荣幸。”她自然地伸手轻轻握住了塞巴斯的手腕,像是在传递某种无声的支持,“不过,关于导师选择这么重要的事情,我们可能没办法这么快就做出决定……需要一些时间认真考虑。”
安德森教授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但很快便了然地笑了笑:“当然,慎重是应该的。我的邀请长期有效,期待你们的消息。”他又鼓励了她们几句,便转身离开了。
"塞布,你对教授的邀请到底怎么想?"晚上妮可敷着绿色的清洁泥膜,靠在床头刷着网飞的热门剧集问道。
塞巴斯正坐在床边,整理着今天在学院大厅拿到的各式各样的教授介绍和课题组宣传手册。她将纸张边缘仔细对齐,头也没抬地回答:“我想……再多看看。之后几周,不同教授应该都会有宣讲会,我想都去听一听,了解清楚再决定。”
“没问题啊!反正要到学期末才正式选导师呢,现在连课都还没正式开始,我们有的是时间。”妮可爽快地赞同,下床走进卫生间,洗掉面膜,清爽着脸颊又蹬蹬蹬地跑回来,十分自然地挤到了塞巴斯的床上。两颗金色的脑袋立刻凑在了一起,翻看着那些花花绿绿的册子。
“其实说实话,”妮可的指尖划过一页印着F1赛车的彩图,语气变得认真了些,“我对进不进围场,并没有你那么大的热情和执念。”她顿了顿,侧过头看向塞巴斯,蓝眼睛里漾着温暖而坚定的光,“但你想去啊。所以我的想法特别简单——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我们先一起在一个课题组里,然后将来一起进围场。”
塞巴斯蒂安的手指无意识地卷着妮可的一缕金发,发丝在指尖缠绕成承诺的形状:"我也想和你同组。"她轻声说。
Chapter 14: 偶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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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马赫要来学校里举办宣讲的消息像一阵旋风席卷了校园——法拉利前动力单元首席工程师,被誉为"火星车缔造者"的舒马赫教授,即将来校举办讲座并筹建课题组。整个工程学院都为之沸腾,走廊里、教室里,到处都能听到同学们兴奋的讨论声。
塞巴斯是在图书馆查阅资料时得知这个消息的。她盯着校园官网的公告页面,反复确认了三遍,指尖因激动而微微发颤。舒马赫——那个在教科书和专业期刊上反复出现的名字,那个以技术创新一次次推动F1赛场极限的工程师,如今竟真的要来到她的学校。她没有丝毫犹豫,在报名系统中第一时间提交了申请。
“这下我估计安德森教授的邀请怕是要落空喽。”妮可一边在她身旁的操作系统上提交报名,一边笑着打趣,“毕竟,你心目中最崇拜的偶像亲自来‘抢人’了。”
“别这么说,妮可。”塞巴斯轻轻碰了下好友的手臂,声音里带着惯有的谦逊,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向往,“舒马赫教授那样级别的人物,还不一定能注意到我们呢。学校里优秀的人那么多……”
“嘿!说什么呢!”妮可立刻打断她,语气坚定又充满鼓励,“你可是亲手让一台Testarossa重获新生的人!如果我是法拉利的工程师,绝对会第一个向你发出邀请!”
“别这么说妮可,人家还不一定看得上我呢。毕竟我们学校里优秀的学生这么多。”塞巴斯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怎么可能,要知道你可是亲手修好了法拉利!要是我是法拉利的工程师的话肯定抢着要你!”妮可鼓励着她。
讲座当天,礼堂座无虚席。很多没有预约上的学生也慕名而来,站在走廊上。当舒马赫教授走上讲台时,塞巴斯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他身着简洁的红色POLO衫,身形精干,言谈举止间透着工程师特有的精准与务实。
"......热管理系统的革新不在于材料厚度,"舒马赫的激光笔停在散热鳍片剖面图上,"而在于气流舞蹈的编排。"他的比喻让满堂学生发出会心的笑声。
讲座结束,人群立刻涌向讲台。同学们争先恐后地想要与这位传奇工程师交流,手机、笔记本、各式纪念品纷纷递到他面前。塞巴斯从背包里小心取出那顶珍藏多年的法拉利帽子——帽檐已有些许磨损,红色的底色也微微发暗,却保存得十分整洁。
"我去外面等你。"妮可了然地拍拍她的肩,"给你和你的偶像留点空间。"
塞巴斯点点头,安静地排在队伍末尾。她看着前面兴奋交谈的同学,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帽檐。等到人群渐渐散去,她才深吸一口气,走上前去。
"教授,能请您......签个名吗?"她的声音轻而稳。
舒马赫接过帽子,端详片刻:"2000赛季的限量款,保养得这么好很难得。"他抬眼看了看塞巴斯,"看来遇到识货的人了。"
"我...我已经看了12年赛车了。"塞巴斯鼓起勇气说,"我一直很敬佩您带领团队研发的动力单元,特别是那个赛季的热管理解决方案......"
舒马赫看着眼前这个又激动又有些腼腆的德国女孩,注意到她胸前的工程学院徽章,挑眉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塞巴斯蒂安·维特尔,教授。"
舒马赫点点头,在帽檐上流畅地写下:"致塞巴斯蒂安——愿你在赛道上追逐梦想。"他将帽子递还,"这学期我会在学院开设赛车动力系统的专题课程,如果你感兴趣的话,欢迎来听。"
"我一定到!"塞巴斯的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激动。她小心翼翼地收好签名帽,朝教授郑重地点头致谢。
午后的阳光正好洒在走廊上。妮可迎上前,还没开口,塞巴斯就迫不及待地举起手中的帽子:“舒马赫教授给我签了To签!还邀请我去听他的课!”她小心翼翼地将帽子戴在头上,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
Chapter 15: 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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妮可自然和塞巴斯一样,报名了那个历时四个周末、由舒马赫教授亲授的赛车动力系统专题课程。
舒马赫教授的课程难度远超平常。当他第一次提问就抛出一个关于涡轮延迟与能量回收系统(ERS)协同控制的复杂问题时,教室里顿时陷入一片沉思的寂静,无人举手应答。
他的目光在台下扫视一圈,最终落在了妮可身上。“罗斯博格小姐,”他直接点名,醒目的妮可又再次被第一个叫起,“请你谈谈看法。”
"我认为...这主要涉及到MGU-H与涡轮的转速匹配问题..."妮可迅速站起身,磕磕绊绊地开口讲了一句话就顿住了,思绪的齿轮在此刻空转,让她不知如何继续。
塞巴斯迅速在笔记本的角落写下几个关键公式和控制变量,不动声色地推到妮可视线可及之处。
妮可的目光快速扫过那些精准的提示,立即心领神会。她迅速组织语言,清晰地点出了几个关键的技术要点:"具体来说,需要通过精确控制MGU-H的转速来平衡涡轮滞后,同时协调MGU-K的能量输出..."
舒马赫教授的视线在塞巴斯那小小的动作上停留了一瞬,随即看向妮可,了然地挑挑眉。“思路正确,方向抓住了,但细节的魔鬼还需要驱魔人来解决。”他的点评一如既往的犀利,随后目光转向塞巴斯,语气中带着认可,“维特尔小姐看来是我们的驱魔人之一。”
舒马赫的目光再次回到妮可身上,把她精心打理的金发到今天穿着的优雅及膝裙从头到脚地打量了一番,平淡地开口,“另外,罗斯博格小姐,如果后续有实验室课程的安排,我希望你能换一身更合适的装束。那里不是晚宴现场,你也不是去赴宴的公主。安全与便捷,是工程师的第一守则。”
妮可的脸颊微微泛红,低声回答:“我明白了,教授。”
“坐下吧。”
夕阳透过窗户洒下一地暖光。妮可把笔记随手放在桌上,有些烦躁地揉了揉头发。
"我当然知道实验室不能穿裙子,"她嘟囔着,语气里带着明显的委屈,"可是这不是理论课吗?再说谁规定工程师就不能穿得漂亮点了?"
“这是他的语言风格而已,哪怕他对那些赛车手也是这样。而且,某人不是答应过我吗?要一起进围场修赛车的。这才第一节课就想打退堂鼓了?"塞巴斯闻言走过去捏了捏妮可的肩膀宽慰道。
“才没有,但是我就是不喜欢他这种说话方式。”
又两周的理论课落下帷幕,在最后一周,舒马赫如约带领选课的学生们参观学校附近他目前正在合作的尖端实验室。当那庞大的风洞和精细组装的赛车发动机真实地呈现在眼前时,所有人都被深深震撼。
舒马赫安排了助教辅佐学生们尝试下简单的换胎练习。妮可见状,想起暑假在汽修厂积累的经验,信心满满地走过去拿起换胎枪,对准螺栓扣下扳机——
“停!”助教一个箭步上前,按住了她紧握枪柄的手,“手腕没有保持中立,虎口正对反冲方向——你这样操作可能让反冲力直接震伤自己的手腕,导致脱臼甚至骨折!”
妮可握着换胎枪的手僵在原地,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舒马赫教授正好从旁边走过,目光在妮可错误的手势上短暂停留,却没有说话,只是微微蹙眉,便继续向前走去。
“让我试试吧。”塞巴斯轻声说着,自然地走到妮可身边,接过她手中的工具。她专注地调整手势,向助教示意正确的姿势后,利落地q把最后一个螺栓精准拧紧。
体验环节结束,学生们重新在实验室外的走廊集合。舒马赫教授站在人群前方,目光平静地扫过每一张仍带着兴奋与思索的脸庞。
“各位,”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沉稳,不带过多情绪,“这门为期四周的专题课程,到此就正式结束了。感谢你们选择这门课程,并坚持到了最后。在这四周里,我看到了你们的专注,也看到了你们面对困难课题时所做的努力。更重要的是,我看到了你们当中许多人,展现出了对赛车工程领域超越课堂要求的热情与决心。这门课本身,不会计入你们的强制学分。但它是一份证明。证明你们愿意在常规学业之外,主动投入时间和精力,去触碰这个领域更核心、也更艰难的部分。”
“因此,在我后续遴选课题组学生时,所有完整参与并通过了这门课程考核的人,无论你们在其他学科上的纸面成绩如何,都会在我的考虑名单上获得优先的位置。这并非特权,而是对你们已展现出的决心与付出的认可。”
热烈的掌声响起,同学们开始陆续走向停车场,准备乘坐大巴返回学校。妮可和塞巴斯两人自然地走在队伍的最后,夕阳将她们的影子拉得细长。
“这个风洞实验室,”妮可回头望了一眼那宏伟的建筑,语气里带着一丝怀念,“我小时候,大概六七岁的时候,爸爸带我去参观过。当时那些工程师叔叔们还破例让我站在低速风洞里,感受过那股风。”她笑着比划了一下,“那时候觉得又害怕又好玩。”
舒马赫教授与助教交代完后续事宜,也正从实验室出来,自然而然地走在她们身后不远处。
塞巴斯深吸了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她放缓脚步,等到教授走近,鼓起勇气转过身,声音因紧张而略微紧绷,但目光却十分坚定:“教授,打扰您一下。”
舒马赫教授停下脚步,平静地看向她。
“我是想问……”塞巴斯感觉自己的心跳得很快,“我和妮可……我们在这门课里,有没有给您留下……嗯……比较深刻的印象?”她顿了顿,几乎是屏着呼吸,说出了那个共同的目标,“因为我们真的很想,未来能够一起进入围场工作。”
妮可也没想到塞巴斯会如此直接,有些惊讶地看向好友,随即也转向教授,眼神中充满了紧张,又有些期待。
“维特尔小姐,”教授看向塞巴斯,“你对热管理系统的理解,超出了这门课的平均水平。在课堂上,你也多次展现出了扎实的基础和解决问题的潜力。但是我想说,你对赛车工程的热情,是这门课里最纯粹的。这份热爱,是你最宝贵的财富。”
接着,他转向妮可,眼神变得审慎而锐利:“罗斯博格小姐,我必须承认,你的学习能力和宏观思维比我想象中的出色,超越了大部分学生。而且,你拥有绝大多数人梦寐以求的资源和起点,可以轻易接触到这个行业的顶端。但赛车工程师本质上是一项‘为爱发电’的工作。它意味着无数个不眠之夜,意味着在压力下保持绝对的冷静和精准,意味着你的价值最终只由你解决问题的能力来衡量,而非你的姓氏。如果你只是一时觉得有趣,像体验一场新奇的游戏,或者把这看作是一种……高级的过家家,那我建议你慎重考虑。围场里的现实,远比你在看台上看到的要残酷和枯燥得多。”
“当然,”舒马赫教授最后说道,语气稍微缓和,“我认可你已经展现出的学习能力和潜力。如果你在经过深思熟虑后,依然确信这是你愿意为之付出全部热情的道路,那么,我的课题组不会因为你的背景而将你拒之门外。”
说完,他对两人微微颔首,迈步离去。
Chapter 16: 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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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巴刚斯从学校咖啡馆结束兼职,回到宿舍时怀里还带着晚班剩余的咖啡香。她脸上带着藏不住的光彩——就在今天下午,她终于向舒马赫教授的课题组递交了申请。
“妮可!”她声音轻快,一眼就看到好友正坐在书桌前整理着几份文件,“你给舒马赫教授的申请提交了吗?今天导师申请就正式开始了!”
妮可的背影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她没有回头,手指无意识地捏着那叠准备已久的申请材料,纸张边缘微微起皱。
塞巴斯走近了些,终于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劲。“妮可?”她轻声唤道。
“我可能……不打算申请舒马赫教授的课题组了。”妮可犹豫许久,又轻又快地说。
这句话听起来像一片羽毛一样轻巧。却像一块冰砸在塞巴斯心上。她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愣在原地,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说什么?”塞巴斯绕到妮可面前,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不申请了?为什么?我们不是说好了要一起……”
妮可终于抬起头,眼神有些闪躲,嘴角努力想扯出一个轻松的笑,却显得格外勉强。“没什么,就是……就是觉得安德森教授的古董车项目也挺有意思的。而且……你也听到了,舒马赫教授觉得我可能只是一时兴起。”
她的声音越说越低,最后几乎变成了喃喃自语:“也许他说得对,我确实需要再……多考虑考虑。”
“可舒马赫教授也肯定了你的能力啊!”塞巴斯急切地劝说,“他说了不会因此拒绝你,你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吗?我们可以一起……”
妮可转过身,手里抱着几本厚重的空气动力学教材,脸上带着塞巴斯从未见过的疏离笑容。“不用了,塞布。”她的声音很平静,“那些不过是成年人体面的客套话。我想舒马赫教授不会真心欢迎一个‘一时兴起的大小姐’。这个机会,还是留给更合适的人吧。”
“舒马赫教授绝不是这个意思!”塞巴斯忍不住为敬重的教授辩护,“再说没有谁比你更适合了,你天生就是…”剩下的话塞巴斯没有再说出口,但是两个人都明白这后半句的含义
一周后,塞巴斯如愿收到了舒马赫教授课题组的录取邮件。她立刻登入学校的官网再次查询,反复确实这不是一场梦。她又立刻前去安德森教授的课题组名单上翻找,却没有看到妮可。最后,她是在沃尔斯教授的空气动力学课题组名单上发现了那个熟悉的名字。
这个发现让塞巴斯重新振奋起来。她立刻跑回,迫不及待地想和妮可分享这个好消息,同时也想解开这些天两人之间的微妙气氛。
“妮可!”她推开门,声音里带着轻快,“我看到你入选沃尔斯教授的课题组了!我就知道你不会这么轻易放弃赛车的。”
妮可站起身,斜靠着书桌站着,对塞巴斯浅浅一笑:“其实我犹豫了很久。安德森教授确实很热情,”她轻声说,“但刘易斯上周刚拿了分站冠军。我想……或许我还是没法主动放弃,至少该试一试。”
塞巴斯脸上的笑容微微凝滞。她为妮可感到高兴,真的。但心底某个角落却又不由自主地沉了下去——妮可最终还是选择了赛车,但不是为了她,而是为了另一个人,一个站在赛道领奖台上的男人。也许在妮可心里,从来就不曾因为“她们”而做过选择。
“那真是……太好了。”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真诚,“你们一定都很为对方骄傲,我也是。”
新学期开始,两人的校园生活不出所料地走向了岔路。由于分属不同的课题组,塞巴斯和妮可的课表几乎没有了重叠。曾经形影不离的两人,现在连一起吃顿午饭都成了需要特意协调的事情。
当然妮可这样的万人迷自然从不缺共进午餐的伙伴,她轻松融入了新环境,很快与课题组其他同学打成一片。而塞巴斯的处境则截然不同。在舒马赫教授以严格和高压著称的课题组里,她是唯一的女性成员。组里的其他男生要么是沉默寡言的技术宅,要么是野心勃勃的竞争者。他们往往不会直接拒绝或者排挤塞巴斯,却又会和她自觉保持距离。
午休时分,塞巴斯一个人坐在食堂角落,安静地啃着三明治。形单影只,再次成为她的日常。这种强烈的对比让塞巴斯心中泛起难以名状的失落。她想起不久前还在为得到舒马赫教授的认可而欢欣鼓舞,甚至隐隐觉得,自己终于能在专业领域“赢过”依靠天赋与资源的妮可。如今看来,这个想法多么天真。妮可似乎天生就拥有被人宠爱的特质和权利。而她,只有证明了自己的“有用”,才能勉强不被团体所抛弃。
“这个位置应该没人吧?”
舒马赫教授不知何时已端着餐盘在她对面坐下。塞巴斯一时怔住,先是点头,又慌忙摇头。她匆匆咽下口中混着沙拉酱的生菜,用手背轻拭嘴角:“没有,您请坐。”
“罗斯博格小姐呢?没和你一起?”
“她和组员有约了。”塞巴斯低声回答,垂眸继续吃着手中的三明治,避开教授探究的目光。
“还在想,如果她在我们组,情况会不会不同?”
塞巴斯猛地抬头,惊讶于教授的敏锐。她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诚实地点了点头。
“教授……如果当时妮可也向您提交了申请,您……会接受她吗?”她紧紧盯着教授,等待着那个预想中那个肯定的答案。
但舒马赫教授给出了一个完全出乎塞巴斯意料的回答。
“维特尔小姐,事实上,罗斯博格小姐提交了申请。”
塞巴斯愣住了,一时间不知该做何反应。
“但是,在她提交之前,我已经收到了许多学生的邮件,他们更早地表达了加入的强烈意愿,并且我也已经对其中几位做出了口头承诺。课题组的资源和人手是有限的,我必须做出选择。这也是每一个管理者必须要学会的,学会拒绝。”
他看向塞巴斯,眼神锐利而坦诚:“当然我必须承认,这其中也有我的主观考量。我认为,以罗斯博格小姐的背景和性格,她或许能更好地适应沃尔斯教授那边的研究环境——那里与产业的结合更紧密,氛围也更……‘国际化’一些。在我看来,那样的路径对她而言,可能是一条更顺畅、也更‘体面’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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