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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racters:
Language:
中文-普通话 國語
Series:
Part 4 of 万古长青
Collections:
Anonymous
Stats:
Published:
2025-07-04
Words:
4,643
Chapters:
1/1
Comments: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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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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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

[华鑫华] 同舟

Summary:

这东西是什么,詹鑫不能装不知道,做他们这一行的,虽说演绎的是别人的人生,难免要动些自己的感情。

*现背,比较疼痛吧
*有女友提及

Notes:

(See the end of the work for notes.)

Work Text:

詹鑫对爱情的理解产生于一个寻常的冬日,爸妈寻常地吵架,他寻常躲出家去,舅舅寻常甩给他二十块钱。非比寻常的是他没有选迪士尼动画片,而加价选了一艘邮轮和一对俊男靓女。
许多年后詹鑫回想此事,将其定义为自己急于摆脱儿童身份的证明,儿童天真而又是无力的,要改变则先要改头换面。
当时和现在都为人津津乐道的人体素描情节,并没有在詹鑫的脑海中留下清晰影像。黑暗是天然的幕布,然而被遮掩不代表不存在。他在电影中途便不幸地陷入梦乡,待他醒来的时候,爱情片已成灾难片。
由于缺失、愤怒和饥饿,那次观影的效果并不好,他只记得的是无际的大海和燃烧的云霞,后来他知道导演为了那十几秒的璀璨用尽百般解数,专业术语称之为Magic Hour。
他知道这个词语,是在集训资料的一个边角,艺考不培养艺术家,符合标准答案即可过关,遗憾的是詹鑫第一次并没有过关,于是理所应当来了第二次。
之所以说理所应当,是有数据支撑的,自初中他开始在各类不同级别、不同大小的舞台或讲台上奉送节目以来,没有一个不收获满堂喝彩的。当然,现在的詹鑫已然明白,那其中更多是忙里偷闲的快意,而非对他本人的赞赏,但十八岁的他尚未参透,一头扎进复读去。
然后,他拥有了自己的Magic Hour。
亘古不变的楼梯间,潮湿黏腻的小卖部,流金似火的林荫路,零星灯火的铁路,日记本一样翻过的每一天,当然还有那个她,没有她,就构不成属于他的Magic Hour。
詹鑫不是没有谈过恋爱,却独那一次最痛彻心扉,一段占据复读时光的感情似乎天然地被加以传奇性质,将青春的狂想与现实的赤裸缝合得鲜血淋漓。
痛苦的本质是一种无能,无法憎恨任何一个人或一件事,愤愤不平又无能为力,只好通通杀向自己。
詹鑫最终没读上表演,父母同仇敌忾,为他指了一条路,即使去了个八杆子打不着的学校,还是只能念个他从来没想过的专业--会计。好吧,会计,似乎每个东北人都有个在银行的亲戚,银行是继家庭后第二道港湾。
北京奥运会的前一年,詹鑫带着情伤到锦州读大学,一百余公里,十八块五的票价,詹鑫只有节假日回家,花出第六个十八块五后他悟出免于痛苦的方式是承认自己的平庸。
那是钢铁逐渐锈去的时代,音像店和游戏厅雨后春笋般席卷这片土地,于是詹鑫很少踏足影院,在布满烟味儿和汗味儿的音像店和舍友拼了许多影片。里面有正规的也有非正规的,爱情作为思想的切片被呈现被表达被误解,庸俗得千篇一律,都不比詹鑫十二岁时的偶然。
偶然,是的,爱情是一场未知的偶然,是登上同一艘船,死在同一朵浪花里。
詹鑫很久不去影院,正式地看一场电影,这次是因为他自己客串。
是的,是这个原因,没有别的原因。鞍山堵起车不要命,詹鑫到时影片已开场。影片里也是黑夜,几乎只有演员在,他在黑暗中准备给女主的惊喜。影像技术飞速发展,给人咫尺之遥的错觉。
这不对。詹鑫想。张哲华是怕黑的。
是第四赛段,诗萌来助阵的时候,一轮又一轮小队赛合作赛PK赛下来,最随遇而安的詹鑫也有些吃不消,黔驴技穷的三个人在诗萌和PD的鞭策下终于交出一个本子。
“等会儿,这啥玩意儿啊?”
李逗逗一脸你大惊小怪个什么劲,道你不是最喜欢这样婶吗。
OKOKFineFineFine,他理解马旭东为什么在“这儿缺个包袱”里填下“我真想骂你点啥”了。
“这不能怪我,你给傲天儿写的病太多了,我都没的写了。”
多吗?詹鑫不觉得,不就是患有胃病和幽闭恐惧症身上还会散发出淡淡的烟草味吗--这也不是病啊!
她们头脑风暴了许多病症,无一例外都被否决。太小了,说起来没有意思;太大了,人就走了。不要BE不要痛哭流涕,他们只做喜剧。
“内个……我说两句儿呢?”
被得病的龙傲天本天默默举手,三个人眼都往上瞅。
“也不一定非得得病吧,怕黑行不?”
几人皆是愣了一下,创排间里笼罩着“还可以这样”的空气。
“哦哦哦!因为怕黑,所以幽闭恐惧,所以胃病,所以精神状态不好。哈哈哈,连起来了!连起来了!华子你咋这么天才!”
詹鑫勉为其难笑了笑,没有说话,他平日本就话少,一时无人发觉,唯有被李逗逗痛击的张哲华眼神在他身上停留了两秒,又很快融进一片祥和的气氛之中。
就像他面对网上对自己作品的解读心中有愧一样,张哲华给出这个提议也并非深思熟虑,而因为他真的怕黑。
詹鑫发现这件事,是超快乐男孩创排期间有人过生日,生日惊喜是最易得的素材,不同的数字组合在报名之时已被节目组熟知,即使镜头经验为零的人,也能立即调动肌肉,像松了发条一样表演出惊喜与感动,至于其他看客,做出兴奋的表情就好。
张哲华一向是大场面选手,正式演出都比展演发挥更好,当天却难得地失去一名科班演员的素养,在灯暗下来的时候环住了詹鑫的手臂,又很快撒了手,对詹鑫咧开一个笑。
影视鉴赏如此解读这生日歌响起前的几秒钟:情急之下想拉住什么东西属于恐惧的表演方式,但这是最基本也最通用的,一种偷懒的表演,更高级的表演方式是--詹鑫心里警铃大作--是表演恐惧过后的表现。
张哲华怕黑正常,情急之下拉住他正常,拉住他怕尴尬立刻松开也正常,唯有最后的那个笑,那个笑不正常。
正常来说,那个笑是掩饰尴尬的,而当时相反。
张哲华是在用尴尬,掩饰别的东西。
这东西是什么,詹鑫不能装不知道,做他们这一行的,虽说演绎的是别人的人生,难免要动些自己的感情。
詹鑫最开始是讲脱口秀,也写过网文,他的情感调动全无规律,主人公爱到撕心裂肺,实则来源于他通宵打游戏、还没过关的经历。后来写了演了无数Sketch,调用的无非是那些蒙尘而浮光的日子,感情具有天然的相通性,总是不会出错的。
《少爷和我》的原定搭档,原本不是张哲华,他们第一次读本时只有一把椅子,从看本到表演不超过两小时。从此张哲华成为了编剧詹鑫的原点,并以此延伸出无数个龙傲天,演员詹鑫又将那些如丝如缕的、婆娑飘渺的情感收束,尽数献回给舞台。
詹鑫知道那是什么,是重压之下的雏鸟情结,是同仇敌忾的吊桥效应,能被用于作品自然很好,刘波和龙傲天理应在每个世界坚不可摧,只是不要波及詹鑫和张哲华。
德古拉早有雏形,最初二哥是给张哲华的,为让他过个二人转嘴瘾,几次展演后导演找他们谈话,说解释成本太高不够符合逻辑,张哲华倒是豁达,说不急于一时可以慢慢排--他总是这样,对詹鑫的包容趋向于无穷大,可后来闹别扭的也是他。
更换角色后展演效果不错,除了一些节奏问题要改,姐姐们早早去脱棉裤,詹鑫和舞台导演商量二人转走位的事,一转头是张哲华那张皎白的脸,他那天做了德古拉的装造,漂亮得詹鑫心惊肉跳。
他就那样把他拉到小隔间,问他能不能不和小美姐演夫妻。
“啊?”这话把詹鑫问愣了,“那我俩……金兰结义、好兄弟?”
包袱一点没响,张哲华没搭他的茬,只道:“我觉得那样不好。”
后来这个作品上演,招致不少谩骂,詹鑫倒也不觉得委屈,他确实很难把握多人喜剧。但是那场“生日惊喜”后,他开始想不明白,张哲华的“不好”究竟是作品效果不好,还是别的意思?
用真心从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世界上没有那么多非黑即白,他知道张哲华为了喜剧大赛推了两部戏,也许出自对他的义气,但也未尝没有几分弃卒保车的意思在。同样的,节目组捧他们,同事调侃他们,观众祝他们百年好合,无数个摄影机瞄准他们,无数个陷阱虎视眈眈,试图找出一丝他们不清不楚的铁证,他詹鑫怎么不但不阻止,不像第一次东七门一样,生硬地说我最好的朋友很多不能厚此薄彼,反而在镜头前哭得酣畅淋漓呢。名气就这么醉人么?可能是吧,但最主要的是詹鑫真挺喜欢张哲华的。他专业好,人也好,还跟詹鑫莫名其妙到一起去,他们每天的烦恼是今天吃什么和梗太多今天删哪个。
詹鑫的担心是多余的,他比他大,他又显小,他总是忘记张哲华也是个年近而立的成年男人,独自在圈里摸爬滚打过许多年。小隔间与生日会终究只是过眼烟云,张哲华比他清醒比他入世,他要走专业演员这条路的,市场青睐观众喜欢,可以无限趋近,但绝不可真正跨越。
节目录制期间,詹鑫和交往多年的女友分了手,此事与任何人无关,纯粹是他、和她自己的问题,相识于剧场,又是同行,不是相轻就是倾慕,他们属于后者。
喜欢吗?喜欢,那就在一起吧。
反正最后所有人都会离开,为什么不听从本心呢?
今朝有酒今朝醉,有花堪折,直须折。
分手是她微信通知的他,詹鑫立刻动身去找她,当面的分手二字,听起来似乎没有了十八岁时的心碎。她从来是个很酷的女孩儿,只有面对亲密关系的时候才会变得不洒脱,詹鑫看得出她的安全感缺乏,她亦从不吝表达这种缺乏,这也很酷。
可詹鑫实在没办法做到时时刻刻发消息打视频,在她倾诉不安时说那些无力的安慰,精神危机只能自己吞咽,要么痛苦,要么放下。他知道有些话发出去她可能不会开心,但她从来没有说过,他们在黑暗中跌跌撞撞走钢丝,当平衡被打破,一段关系也到此为止。
分手后的很长时间,詹鑫自己也难以置信,明明不久前她还来探过他的班,就在生日会后没有多久,和他们一起编龙傲天的地板动作。张哲华平日里就颇爱撒娇,那天更是得寸进尺,每演练一次都要詹鑫拉手扶起,詹鑫当时一心沉浸在创排和久别重逢的喜悦中,并没有当回事,如今想想,正是屏幕上演的那样。
用那样的眼神看人,在另一位异性到来时吃醋、吸引注意力,半开玩笑半真心讲话,真心还是玩笑只有一念之隔,和那天如出一辙。
张哲华是专业演员,能把第一百次演得和第一次分毫不差,詹鑫不行,他给的都是真情实感,他无法分辨那是他的专一还是他的专业,应当是专业吧,入戏太深只发生在他这样不专业的人身上。
这部电影是张哲华喜剧大赛后第一个大活儿,总决赛创排时他已在做准备,被勒令减肥还当着镜头面狂炫大米饭,傻乎乎要后期给打码--给大米饭打。那是部校园爱情片,拍得很快,谁料到两年后才上映,张哲华对此相当满足:能播出来就是胜利。
故土,喜剧,还有张哲华。詹鑫从善如流,半天就杀青,理所当然吃掉了张哲华当日的盒饭,张哲华在一边嘿嘿笑着吃经纪人给定的蔬菜沙拉,跟他聊天。他说小说他看了,男主个瘪犊子玩意儿,埋了咕汰的,净耍阴招,还好是喜剧。
是啊,还好是喜剧。喜剧的世界里没有伤害,没有背叛,没有瞻前顾后,没有覆水难收,哪怕结局前一秒也能临门一脚滑向Happy Ending。观众不会过多苛责,至多抱怨句怎么又是老掉牙的大团圆结局。老掉牙的Happy Ending胜过逻辑严密的Bad Ending,没有人喜欢在虚构作品里看到自己。
电影的妆造做得很接地气,詹鑫甚至有些恍惚,好像面前真的是十八岁的、要参加决定命运之考试的张哲华,而他忙着修水管扫头发算账发现今年又亏了,他们谁也不知道未来是怎样。
有次差点赶不上做核酸,张哲华借了辆电动车要载他,詹鑫犹豫半晌,还是上了后座,像以前的许多次那样,失重感袭来时没忍住抓了张哲华的腰。张哲华登时吱哇乱叫,说鑫仔你金刚狼啊。
詹鑫颇不好意思,没话找话说,你会骑电动车啊。一般人也许会反问,你是第一天知道吗,但他们是喜剧组合少爷和我,在国内首屈一指的米未喜剧大本营创作Sketch,无论一个人说什么另一个都会答Yes And,于是张哲华说嗯呐,我宿舍跟食堂离着八公里,吃饭都得开拖拉机。
他俩实在挺有缘,一个铁东一个铁西,艺校各奔东西,专业八杆子打不着,一个大学大得不着边际,一个十分钟就能完成环线越野,职业生涯也迥然相异,这样的两个人竟能遇见彼此,还打造出属于自己的IP。
没有什么会永远长久,好梦不长,彩云易碎,同路一程已很幸运,实在没必要耿耿于怀。张哲华这几年无缝进组,他也做着自己喜欢的线下,偶尔在荧幕上客串个小角色,他想大家的生活都很忙,要读书要工作,要学着同世界的虚伪握手言和,他们很快就会被忘记。
可事与愿违,有的离开有的人还在,他和张哲华写下的句子成了某种通用语料,每天都有人顺藤摸瓜找到他们头上,播放数不断加一。
詹鑫很早就提过解绑的事,团队看他像看傻子,有钱有名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代价只是展示和一个同性的亲密,这牺牲是如此之小,你在装什么清高?
后来果然引火烧身,才急慌慌解绑,过程惨烈,但好歹成果斐然。这实在有些过河拆桥,真心不可能孤立存在,因而很难被界定、被接受。解绑是有意义的,他的粉丝、张哲华的粉丝、他们俩的CP粉--詹鑫统称她们为观众朋友,不再沉溺于虚假的慢放和BGM加持,不再试图从他们的社交账号中找出蛛丝马迹--他们也不再那么频繁地互动了,甚至连微博都不发--只是关心着他们的资讯,说只要看到他们就很好。
詹鑫很感激她们,那正是他信奉和需要的。他不愿被索取,所以不索取,他有他自己的惊涛骇浪,而现实没有那么多跌宕起伏。
看到电影里的男女主角解开误会重逢,詹鑫竟有一种热泪盈眶的感觉,属于作家的敏感开关在那一刻打开,身体无法瞬间承受那样高浓度的感情,他登时一阵胃绞痛,蜷缩起身子以抵抗情感与疼痛的涌动。
意识化为电视上无章的雪花,耳畔隐约是熟悉的声音。对了,张哲华说他为电影设计了彩蛋,要詹鑫一定要看。
一定要、看。
“詹鑫,你你、你没事吧?”
比视觉先形成在大脑的,是对声音的认知,肩膀上渡来另一人的温度,詹鑫抬头,没有看屏幕,而望向那手臂的方向,缓缓地、缓缓地。
那双眼睛,形状圆润,瞳仁透亮,海洋之心最终回到大海里。
可他不是珠宝,他也不曾忘记。
“张哲华。”
詹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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