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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Text

往日许多不可想象之事，在如今的木叶只如树生新叶般稀松平常。孩子们在街头无忧无虑地嬉戏，隆冬时节的集市依旧熙熙攘攘。千手忍者手持宇智波打造的刀剑，宇智波族人用着千手烧制的陶碗。

当人们真正把木叶当作归宿，他们渐渐开始卸下心防。他们不再终日铠甲加身，敢于在旁人面前放声大笑，甚至可以笨拙地手舞足蹈。私密之事愈来愈少，谁家的孩子彼此相好之类的家长里短，逐渐取代了战报密函，顺着婶婶们的舌尖一路传开。

但在忍者的诸多隐秘之中，他们的动物形态却始终是最私密的领域之一。拥有化形能力的忍者本就如凤毛麟角，更无人会主动宣扬。无论这种能力适用于战斗、潜入还是伪装，暴露动物形态都意味着暴露致命弱点。

至少在木叶建立前是如此。

如今，全村人都知道，他们的火影大人偶尔会化作一只巨大的驼鹿，让孩子们可以爬上他雄伟的鹿角。奈良一族的鹿群里常藏着几位忍者，而当第一个秋道族人化身为熊翻找自家厨房的场面被人撞见后，各种添油加醋的传言立刻传遍大街小巷。

并非所有能化形的忍者都已显露真身。但看着越来越多的同类现身，仍选择隐匿身份的恐怕寥寥无几。

而作为火之国最顶尖忍者之一的宇智波斑，却更希望他自己能藏叶于林。

他的形态不似驼鹿或熊那般奇特，也不适合于战斗。但如果从实用的角度考虑，大概和柱间有几分相像，族里的孩子们总爱骑在他的背上。他颇为自己流畅迅捷的步伐和蓬松的鬃毛感到骄傲，柔软的鼻头与毛发更是受到所有人的喜爱。当他化身为马时，要远比他做宇智波斑时更为平易近人。

因此，当某个完全出乎意料的人也被这样的他吸引而来时，他本不该感到惊讶。

那时他刚刚把一个宇智波家的孩子送到家门口。那个叫美芙芽的女孩恋恋不舍地摸了摸他的鼻子，挥了挥手跑开了。就在这时，一道修长的影子笼罩了斑，他立刻绷紧全身进入警戒状态。

“哦？”一个熟悉得过分的声音响起，“宇智波家什么时候开展了儿童接送业务？”

他转过头，打了个响鼻，用一匹小马所能拥有的最凶狠的眼神瞪着千手扉间。

出乎意料的是，这个向来不苟言笑的男人竟对他微微一笑。当扉间把手伸进口袋时，斑的耳朵本能地向后贴紧，全身紧绷起来。但他最终掏出来的却是……一根胡萝卜？

扉间咂了咂舌，将那根胡萝卜递到他面前。

“想吃点零食吗？如果你更喜欢苹果的话，我这里也有一点。”

斑盯着胡萝卜发愣，恨不得能掐自己一把。千手扉间，居然会对小马格外温柔，甚至此刻正在喂他胡萝卜？这似乎是个不容错过的机会。

他谨慎地向前迈了一步，尽量伸长自己的脖子，嗅了嗅那根胡萝卜。倒不是真的怀疑千手扉间连一匹马都不放过，但当对方似乎完全没意识到，他其实并非真正的小马而是一名忍者时，他得注意别表现得太像人类而引起对方的怀疑。

他用嘴唇碰了碰胡萝卜，然后轻轻咬住顶端。扉间配合地向反用力，让他能咬下一半。吃的时候掉了几块碎屑，他低头捡了起来，又去够扉间手中剩下的那些。

“真乖。”扉间一边说着，一边趁他咀嚼时抚上他的侧颈。他谨慎地接受了这些抚摸，只轻轻摆动起耳朵和尾巴。当那只手从颈部移到下颌开始为他挠痒时，他忍不住发出满足的呼噜声。

看起来扉间似乎对马相当了解。难道千手家养过马？他还从没有打听过这件事。也许有些千手平民会用马来耕作。

吃完胡萝卜后，他壮着胆子往前凑了凑，嗅探着白发忍者的衣兜。出乎意料的是，扉间竟然轻轻地笑了一声，纵容了他继续这么做。

“想找那些苹果，嗯？恐怕要让你失望了，现在都还收在卷轴里呢，看？”扉间指了指绑在腰带上的卷轴，斑立刻用鼻子去拱那个卷轴，“不行，你可不能吃卷轴，这可没什么营养。”

除了那个卷轴之外，扉间的腰间还别着必备的手里剑和苦无，另有几个用途不明的卷轴。他的衣服上沾染着许多气息，不是兵器特有的金属味，就是行政大楼里挥之不去的木材、墨水和纸张的气息。那个斑化身为马想要逃离的地方。

一无所获的斑发出失望的嘶鸣，任由对方最后挠了挠他的耳根便转身离开。他朝宇智波族地深处走去，本以为会与扉间就此别过，却听见身后传来一阵不紧不慢的脚步声。

凭借他自己的卓越视力，斑暗中观察着尾随而来的千手。他加快速度，小跑着拐过街角，但扉间依然如影随形般紧跟着他。

难道他已经发现自己是谁了？他再次提速，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已站在家门前。他焦躁地刨着蹄子，轻轻哼了几声，耳朵向后竖了起来，扉间却在这时伸手……挠了挠他的下巴。

“你怎么知道我要来这儿？聪明的小马。”

斑眨眨眼，困惑地甩动起尾巴。这儿？千手扉间来宇智波族长的家能有什么正事？

还未等斑理清他的思绪，那道纸门便被唰地拉开。

“搞什么？”只披着件松垮垮的浴衣的泉奈厉声喝道。当看清正被扉间挠着下巴的斑时，他的脸上顿时精彩纷呈，“你在做什——放开他，千手家的恶魔！”

他瞬身向前，一巴掌拍开扉间的手，紧接着便开始检查斑的头部、耳朵、鬃毛和颈部，仿佛在寻找伤口或其他更糟的什么。斑冲他脸上打了个响鼻，这才让他皱着眉松开手，嫌弃地擦去飞溅的唾沫。

“这只小马刚送了族里的孩子回家，又好心地为我引了路，”扉间的语气骤然冷上几分，与方才同他独处时的温和判若两人，“如果早知道宇智波一族有如此可爱的向导，我该早些登门拜访才是。”

泉奈肉眼可见地愤怒起来，连头发都比方才炸开几分。

“你什么意思！谁允许你这么叫——！”泉奈突然语塞，意识到还不能揭露斑的身份，只得将双手埋进他蓬松的鬃毛里，“他当然要盯着你，谁知道你会不会对孩子们使坏！”

“他看起来还很尽职尽责。”扉间平静地补充了一句。

“那当然！他可是一个宇智波！”

扉间永远不会知道这句话到底什么意思。

“你来我哥哥家到底有何贵干？”泉奈转移话题问道。

“啊，斑大人离开行政大楼后一直没有回来。我只是想看看发生了什么，还有几份文件需要他过目。”扉间指了指他腰带上的卷轴，紧挨着苹果的那个。

泉奈冷哼了一声，伸出手来。

“把东西给我，我会转交给我哥哥，他现在不在家。”

严格来说倒也没错，斑暗自打了个响鼻。

接过扉间递来的密封卷轴后，泉奈刚把卷轴塞进腰带，便一动不动僵在原地，目光在斑、房子和扉间之间来回游移，显然陷入纠结之中。

“嗯，你怎么还不走？你已经闲到要在宇智波族地里闲逛了吗？”泉奈挺直身体虚张声势起来，可惜扉间连眉毛都没抬一下。

“我可比你哥哥闲多了，他今天下午刚刚请了假。”千手回应道。

泉奈干笑了两声。

“好吧，谁让我哥哥和你哥是挚友呢，他就爱这样到处闲逛。”

斑重重打了个响鼻，狠狠地踩了泉奈一脚。出乎意料的是，他居然听见扉间在泉奈痛呼出声后轻轻笑了一声。

“你这个——”泉奈硬生生将那句对自己祖先不敬的话咽了回去。

“或许他只是想吃点什么。”

斑的耳朵不受控制地竖了起来，他挤开泉奈凑到扉间身旁。千手如变戏法一般，从卷轴里取出几片苹果，托着其中一片递到他的嘴边。

“叛徒，”泉奈嘟囔着，推开扉间递来的另一片苹果，“谢了，我看起来像马还是像小孩？”

“不吃是你的损失。”

扉间和他的咀嚼声在庭院里此起彼伏，泉奈盯着他们看了会儿，突然嫌弃地戳了戳斑的肚子。

“别把他喂得太胖。”

斑当然对此嗤之以鼻，他最多不过是在冬天时毛发更茂密些罢了。为表抗议，斑一口咬在了泉奈的屁股上。他的弟弟顿时发出凄厉的惨叫，一个箭步窜上门廊。他捂着屁股怒目而视，最终也只是带着文件灰溜溜地躲进屋内。

心满意足的斑又接受了一片苹果，收下了那些落在他耳间的抚摸。

“好孩子。”扉间说道。

他听到这话本该恼火，毕竟他并不是一匹真的小马。但既然扉间并不知道真相……斑喷了个响鼻，惬意地蹭过他的手掌。千手扉间怎么如此精通按摩手法？连从小给他梳毛的泉奈都比不上他。

扉间深深地叹了口气，那双正为他做着一生中最舒服的按摩的手也停了下来。

“忙里偷闲该到此结束了。多谢你的款待，我的新朋友。”

朋友？他的耳朵竖了起来。他和扉间？好吧……也许对于作为一只小马的他来说确实如此。这个念头让他心头微动。

目送着千手走远，他的心里有了些不一样的想法。等扉间的身影完全消失后，他在恢复人形与继续游荡间犹豫了片刻，但当他想到泉奈和那些文件都还在等着他……

他抖了抖鬃毛，小跑着离开了。当然了，宇智波的族地里还有许多的孩子，正等待着像他这样的一匹高贵的骏马。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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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关“化身”的话题讨论出人意料地沉寂许久。就连最爱打听八卦的柱间，似乎也从没想过询问斑是否能化身为动物。这正合他意，他现在能够继续化身为一匹小马在宇智波族地自由地漫步，而不必担心被任何人识破真身。

但关于马的讨论很快再掀波澜。

斑攥着亟待签批的卷轴闯进火影办公室时，却发现柱间不知所踪。经过漫长的“你在哪儿看见火影了吗”的寻人游戏之后，斑终于在千手族地里柱间自己的房子前找到了对方，那时他正在给一匹马刷毛。一匹通体雪白的重型挽马，粗壮的脖颈宛如树干，蹄子比成年人的头颅还大。

“原来你在这儿！”斑扬起手中的卷轴直指柱间。他满意地看着对方心虚地抖了抖，转身看向他。此刻柱间的胸前沾满白色马毛，手里还握着鬃毛刷。

“呃，怎么了？”柱间的眼神飘忽起来，看起来正在寻找从这里逃走的方法，“找我有什么事吗，我的朋友？”

柱间身后那匹大马突然打了个响鼻，重重跺了下蹄子。斑竟从那声音里听出几分“你是不是傻，他拿着卷轴来找你还能是因为什么”的意味。

“你可是该死的火影，你不能就这么大白天溜出门，就为了，嗯，给你的马刷毛？”

“呃，不行吗？”柱间回答道。

斑垮下肩膀，脸上浮现出几分挫败的神色。

“你的脑子坏了？”

“嗯……”

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那匹白马突然用脑袋重重地顶向柱间的后背，撞得他一个趔趄。

“唉哟！好吧，只是要我签字对吧？”

“是的。这是我们上周讨论过的忍者制式装备定期更换的提案。”

“好！我现在就可以签名。”柱间不知从哪摸出火影印章。在斑和白马的共同注视下，他郑重其事地盖好章，随后潇洒地原路奉还。

“所以……”斑来回踱着步子，“我没想到你们家还养马。”

“哦！显而易见，我们家确实养马。”柱间笑起来的时候有些尴尬，他揉了揉脖子，伸手指向他身后的那匹大马。不知是否是他的错觉，斑觉得那匹马似乎翻了个白眼。

“挺好的，他是做什么的，拉车还是耕田？”斑一边问道，一边思考起这是否就是扉间与马如此默契的原因。除了忍者的工作之外，他还从未见过那个男人动过哪怕一根手指来从事体力劳动。如果知道这个苍白的千手居然还会在田里工作，倒是一个不小的惊喜。

“他确实是匹役用马，”柱间干巴巴地说着，拍了拍白马粗壮的脖颈，而它正响亮地喷着鼻息作为回应，“但他更像是，呃，伙伴。他只跟着我一起工作，你怎么突然要问这个？”

“没什么原因，我也很喜欢马。”

“太好了！扉间跟我说过，你们族里有匹小马专门陪孩子们玩，真不错！”柱间突然兴奋起来，转身对那匹白马说道，“你要不要也试试看？”

“对于小孩子来说，他有点太高了。”

“啊，也是。”

“而且我们的那一只并不是小马。它只是……一匹矮了一点的马。”斑清了清嗓子说道。

“但是，斑，矮一点的马就是小马。”

“不，实际上，马和小马有非常明确的区分标准，我们那只绝对是马，他只是矮了一点。这也很好！这样孩子们爬上爬下时，就算摔下来也不会受伤，你明白吗？”

“嗯，好吧，确实是这样。”

一阵沉默中，斑看着柱间呆滞的表情，又看了看那匹露出嫌弃眼神的白马，再次清了清嗓子。

“好吧，谢谢你签了字，我们等会在火影塔见？”

“好，待会见。”柱间挥了挥还抓着鬃毛刷的手。

走出几步远时，斑隐约听见他的朋友说：“你听见了吗，斑说他也很喜欢马！”

这个傻瓜。也许千手家的人都爱把马当成人来对话。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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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斑第一次听说宇智波镜称呼千手扉间为老师时，他立刻决定前去一探究竟。尽管建村之初时的猜忌此刻已然消散，他并不认为扉间真有什么阴谋，但这件事实在太过反常。千手与宇智波或许真能和平共处，但一族教导另一族？绝不可能。

他更不愿以宇智波族长的身份贸然造访训练场，这既可能会让镜和扉间对他有所误解，也可能会让他的观察效果大打折扣。要么会让扉间改变惯常的教学方式，要么会让镜太过害羞，没办法展示出他在这位非正统老师的指导下，到底都学会了什么。

思来想去，只剩下一条路可走。他必须化身为那只人畜无害的小马，悄悄地潜入训练场。

事实上，镜并非扉间唯一的学生。训练场上还聚集着猿飞一族的继承人、一名秋道族人、志村族长的小儿子，以及两名斑叫不出名字的平民下忍。这些孩子们每周跟随他们这位日理万机的老师休息两到三次。

确认扉间提前离开了行政大楼去是为了指导他的学生之后，他也随便找了个借口溜了出来。他纵身跃上屋顶，抄近道赶回宇智波族地，那里早已备好了伪装道具：一盒点心。

化身为马的瞬间，他先甩动鬃毛舒展四肢，重新适应自己四条腿的身体。随后他叼起包袱，踏着轻快的步伐奔向训练场。

一路上，他收获了不少好奇的目光。他的族人很少见到他作为一匹小马离开宇智波族地，而大多数外族忍者与村民此前从未见过他，此时正对这匹叼着包袱还昂首甩尾的小马目瞪口呆。

“那该不会是谁的化身吧？”临近训练场时，一名女忍的嘀咕声飘进他的耳中。

“有可能，但没听过谁的化身是一匹黑色的小马。”

“确实……”

这正是他想到达到的效果。若非如此，他怎么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观察族里的孩子如何修行呢？

训练场上正热火朝天，循着宇智波一族标志性的火遁热浪，他很快锁定了目标场地。在这片沙地训练场上，三组下忍正在两两对战。宇智波镜正身处其中，他向对手释放出豪火球，又使出土流壁抵挡反击。另外的两组孩子则在练习体术。千手扉间正立于土遁高台之上，监督着他脚下正发生的这一切。

“炎，注意左路！猴子，追求结印速度不能牺牲精度。继续。”

斑踏进训练场时发出一声嘶鸣，顿时吸引去所有人的目光。镜第一个反应过来，欢呼着张开双臂朝他奔去。高台上的扉间叹了口气，开口说道：“好吧，我们休息一会儿。”

镜先是给了他一个热情的拥抱，这才接过他叼着的包袱，惊喜地轻呼一声。

“这一定是斑师父准备的！”他眼睛一亮，又轻抚过斑的脑袋，“谢谢你，小墨。”

“斑师父？”一个孩子开口问道。

“小墨？”镜的对手也凑了过来，笑嘻嘻地抚摸过斑的脖颈，“你什么时候和小马签订了通灵契约，镜？怎么都不告诉我们。”

“不，小墨只是我们族里养的马。”镜解释道。

“这是什么？”秋道家的男孩伸手就要去够那包裹，却被镜一个闪身避开。

“小心点！这可是斑师父给我的。”

“你是说宇智波斑，你们一族的族长，亲自给你送点心？”

“当然，我认得这包袱布。”镜停了下来，解开了包裹，“连食盒都是师父的款式。看，是他给我做的麻糬！”

六只小手同时伸向点心，斑立刻喷着鼻息龇牙警告他们。其他下忍都吓得缩回手去，唯有镜笑出声来。

“对小马尊敬些，”他听出是扉间的声音，“还有镜的点心。”

“抱歉，老师。”

“其实有很多，”镜大方地递出食盒说道，“每个人都可以拿一个。”

“这些真是宇智波族长亲手做的？”

“镜，他为什么专门给你做点心啊？”

“没错，确实是他做的，而且……”

斑看着孩子们轮流伸手去拿那些麻糬，就连扉间也俯身去端详那些点心，最终小心翼翼地挑选出一个红豆馅的麻糬。应该没人注意到，斑正特别留意着他的表情。

“你们都知道，我是个孤儿，”镜小口咬着麻糬解释道，“族里没有近亲能收养我，族人们虽然都尽力来照顾我，但我并不是他们的儿子，他们也都还有自己的孩子要养。只有一个人例外，就是斑师父。我想他本打算收养我，但他做不到。如果那样做的话，我会立即成为宇智波一族的继承人，对分家出身的我来说太不合适了。所以……在我完全掌握豪火球之术之前，师父一直在教我火遁。他还帮我补了衣服，经常做点心给我。师父最好了。”

孩子们咀嚼着点心，彼此交换过眼神。

“还有小墨也一直陪着我呢，他是每个宇智波孩子最好的朋友，对吧？”镜笑了起来，又搂住斑的脖颈。

斑深深吸了口气，任由男孩拥抱着他。他也确实想念这个小家伙了，自从镜从忍校毕业成为下忍，两人见面的机会就少了许多。

镜说的没错，作为他父母生前的好友，斑确实动过收养他的念头。当那孩子母亲因伤口感染离世，父亲又罹患肺炎相继而去时，他确实想过要给他们留下的孩子一个家。然而，宇智波一族的长老们却并不觉得这是个好主意。他们绝不能容忍一个旁支的孩子被收养到族长一脉，不只是他，就连过继给泉奈都不被允许。

“血统必须纯正。”他们这么说。

荒谬至极。

说到底，斑想要稳定、秘密地成为一只小马，最初就只是为了镜。这样做既能陪伴他成长，又不会引人非议。他可以默默守护着这个孩子，在他寒冷时让他可以依偎取暖，闲暇时同他一起玩耍……甚至，只是陪在他身边而已。当然，如果这样做也能让他赢得其他族内孩子们的喜爱，就更好不过了。

“所以说，他叫小墨？”

斑碰了碰扉间伸来的手，在他手指上沾染着的麻糬的米粉香气下，隐约嗅到了苦无油特有的金属气息。他循着气味沿窄袖向上探去，最终停在对方的忍具包旁。

“没错！嗯，其实是我小时候给他取的名字，那时候他还没有名字呢。”

“小墨听起来很可爱。”队伍里唯一的女孩说道。

“很适合他。”志村家的孩子表示同意。

“哦？”扉间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没去理会他的学生们在讨论什么，只伸出手来拍了拍斑的脑袋，“你还记得那些零食在哪？好孩子。”

他变戏法般变出几块胡萝卜来，这很好，他一边咀嚼着一边暗自腹诽，难怪千手家的马都如巨人一般，原来他们天天都能享受到这样美味的加餐。

“老师！”孩子们叫嚷起来，“您也随身带着零食？”

“只有苹果片和胡萝卜。如果你们想要的话……”

“麻糬就够了。”年轻的秋道急忙打断。

“你确定吗？对成长中的忍者来说，维生素也很重要……”

如果马也能笑的话，斑几乎要笑出声来了。那些孩子们个个垂头丧气，正考虑着为了啃一口胡萝卜去讨好他们的老师是否值得。他反而得寸进尺地把鼻子拱进扉间的手心，在讨到更多零食之后，他还为对方被他舔了一口掌心而微笑起来感到有些得意。

“好了，好了，最后一块。我已经给你太多了，你也听到泉奈大人怎么说了，我不能太惯着你。”

斑确实该适可而止了。他本打算不着痕迹地观察他们怎么训练，却没料到自己身为一匹小马时如此引人注目。照这样下去，他还不如隐藏查克拉暗中观察他们。

最后享受了会儿扉间的抚摸和镜的拥抱，他选了块阳光充足的草地躺下。斑在草地上打滚撒欢了一会儿，佯装自己对训练毫无兴趣。当切磋声再度响起时，他正蜷起四肢准备观察一番——却发现扉间不知何时已坐在他身旁。

“嘘，没事，就坐在这儿吧。我们可以一起看孩子们训练。”他这么说着，又拍了拍斑的屁股。

斑迟疑片刻，直到一个略显花哨的火遁从他眼前飞过，又将他的注意力引至镜的身上。那孩子此刻正教导着猿飞家的孩子某种忍术，同时从对方那里学习土遁与风遁作为交换。他们显然都乐在其中，却又能在切磋中不断精进。扉间只偶尔出声指点一二，有时是纠正镜和猿飞结印中的错误，有时是提醒另两组对练的孩子出了什么疏漏。

眼前这轻松的氛围，与斑想象中千手该有的严师形象大相径庭。这倒不是说扉间什么都没教给那些孩子们，他显然为每个孩子都量身定制了修行的方案，让他们在对抗中能够取长补短：忍术对忍术，力量对速度，剑术对手里剑术。

看到这一幕……他真的感到由衷的高兴。这和他曾经接受过的训练截然不同，也与他想象中扉间在千手佛间手下接受过的训练天差地别。

这就是他们为何一定要建起木叶村，哪怕只是为了让这些孩子们过上比他们更好一些的生活。

斑在草地上舒展脖颈，轻轻叹了一声。虽然这样让他更难观察镜他们的训练，但他并不感到介意。深秋的阳光温暖地照在他的皮毛上，身侧的扉间身上弥漫着苹果的清香，要不是担心自己很可能会无意识地变回人形，他几乎要沉入梦乡。

待到日暮西沉，孩子们的训练告一段落。扉间单独指点过每个孩子，又布置了下次训练前的思考题，最后又挠了挠斑的下巴。

“你会好好照顾镜的，对吧？请确保他能安全到家。”

斑嘶鸣起来表示应允，宇智波的孩子们在他背上永不必担心安全问题。他用鼻子轻轻推了下镜的腰侧，直到那孩子会意地爬上他的背。

“谢谢大家，明天见！”镜挥舞起双臂大声说道，他的朋友们则欢呼着回应他。而此时此刻，他们的老师正如守护灵一般，静静地站在他们身后。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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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外有一片算不上大的森林，却仍在木叶的管辖范围内。这里偶尔会被用作训练场地，奈良一族也常将那些较为娇弱的鹿群放养于此。村里的婶婶们总爱来这里采摘浆果和蘑菇，因为这片保持着原始风貌的森林既没有危险的野兽，也少有居心叵测之人出没。对于想要以化身形态悠闲地散会儿步的人来说，实在是再合适不过了。

尽管秋意渐褪，寒冬将至，斑那敏感的马鼻仍能捕捉到林间纷繁的气息：鹿与人的足迹，混杂着一两只狐狸的味道。腐朽落叶与潮湿苔藓的霉味里，忽然飘来一缕……马毛？

他猛地打了个响鼻，几根极长极浅的尾毛黏在树皮上，随风搔弄过他的鼻腔。难道是哪匹千手家的马挣脱了围栏？看这毛色，说不定是柱间的那匹高大的公马。

向来乐于助人的斑当即决定要循着踪迹一探究竟。如果真是柱间的爱马走失，那个笨蛋发现后一定会为失去同伴而感到难过，不如由他亲自送回去。

泥地里几枚硕大的蹄印更坚定了斑的猜测。能留下这般尺寸的蹄印，除了柱间的马还能有谁？

至少这匹马的品味不错。斑一路循着零星散落的鬃毛和蹄印，踏过一条幽静的小径，最终在林间溪流处停下脚步。他正低头查看对岸是否有更多蹄印，毕竟大多数马都不愿轻易涉水，却在余光中突然瞥见，某个雪白的庞然大物正站在溪流中央。

斑惊得僵在原地，鼻子差点戳进泥里。只见那匹公马高昂起头颅，警觉地竖起双耳，斑也下意识地做出了同样的动作。两匹马不约而同地伸长脖颈，让他们的鼻尖堪堪相触，粉色的鼻子对上黑色的那个。

温热的气息混着对方嗅闻的动静，轻轻拂过斑的面庞。除了些许泥土和青苔的气息，这匹大白马身上几乎闻不出什么特别的味道，或许还带着些皮革与金属的味道？或许他早些时候佩戴过马具或者别的什么工作装备？

鼻尖上的一丝轻触让斑从思绪中惊醒过来，他惊得猛地后仰，嘶鸣着缩回脑袋。另一匹马顿时僵在原地，微微歪了歪脑袋，仿佛在说“真的吗？”

斑有些窘迫，却又执拗地踏进溪水深处，伸长脖子去嗅过对方的颈侧。为了弥补与对方的体型差距，他不得不竭力伸长脖颈，而当对方的鼻头在他鬃毛里翻找零食似地拱来拱去时，他只觉得浑身的鬃毛都要竖起来了。但愿他待会儿不会发现鬃毛里沾着些马鼻涕。

这匹马的肩胛处的确残留着一丝柱间的气息，确实是前些日子他见过的那匹与他朋友在一起的大白马。可这家伙跑到森林深处要做什么？

尽管对方表现得足够友善，斑还是谨慎地后退了半步。那匹马用那双浸着水汽、泛着血色的眼睛，平静地注视着他，温柔地眨了眨眼睛，仿佛正等待着他先做些什么。

果然是柱间养的马，和他的主人一样高大友善，也和他一样是个傻瓜。

斑甩了甩鬃毛，试探着用蹄子拍打过水面。令他惊讶的是，那匹大白马立刻兴奋地喷着鼻息回应，那足有他四倍大的蹄子掀起滔天水花，让飞溅的溪水淋了他一身。幸好冬日将至，他的皮毛早已为此做好准备，逐渐变得厚实起来。

他打了个响鼻，欢快地甩动起尾巴。平日里其他的马总会与他保持距离，可能是察觉出他的行为不同寻常，也可能是嫌弃他的味道有些古怪，能像现在这里遇到个陪他撒野的同类，实在难得。

想到这里，他猛地将整个鼻子扎进水里，朝着他的新朋友泼出一道水花。

那匹马惊得跳开半步，低头瞧了瞧自己湿漉漉的前胸，又抬头瞪向斑。

糟了。

他得到的回敬堪称海啸，几乎将他从头到脚都淋了个透。他浑身湿漉漉地呆立在原地，耳朵紧紧地贴在脑后。

很好。战争开始了。

斑纵身跃起，用尽全力扑进水中，转身用后蹄掀起滔天巨浪，正中那匹大白马宽阔的侧腹。见到对方被冲击到踉跄地后退，他得意地嘶鸣起来。

但转眼间那匹大白马忽然直立起后腿，如雪山倾颓般巍然耸立于斑的面前。当那双巨蹄轰然落下，溅起的水花扑过他的脸庞。他尖叫着甩头，却发现对方也已变成了一匹落汤马。

斑受到鼓舞，开始模仿起他的朋友，直立起后腿后又重重踏下，让两匹马都被打湿得更加彻底。

他们又打了好一阵水仗，但毕竟已是深秋时节，即便已披上厚实的皮毛，斑也渐渐感到一丝寒意。他们几乎同时停下手来，斑轻声嘶鸣着，示意对方跟上自己。天气正好，而他知道附近有片幽静美丽的林间空地，正适合他们晾干皮毛。

对于一匹公马来说，这匹大白马温顺得出奇，显然乐意于被另一只公马驱赶着向前走，而他其实根本不必怎么驱赶他的朋友。每当他回头确认时，都能看见另一匹马正乖乖踩着他的蹄印前行。

斑忍不住轻快地蹦跳了几步，为方才的玩乐时光与他新交到的朋友感到精神焕发。虽然他的新朋友是个四条腿的傻大个，但这并不妨碍他们成为朋友。

那片草地依然如他记忆中那般青翠而又静谧。他卧倒在地，惬意地在草皮上蹭过发痒的后背。当他重新站起来时，却发现那匹大白马正低下头来，嗅闻着一朵凋谢的野花。斑朝他打了个响鼻，又故意在地上滚了一圈，希望能邀请他的新朋友加入他。

那匹公马屈起他那树干般粗壮的前腿，在他身旁卧下，却并没打算像斑那样打滚玩闹。他似乎只为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就感到满足，连鼻翼与耳朵都一并松弛下来。

也罢。这对斑来说已足够好了。他惬意地闭上眼睛打起盹来，秋日的暖阳烘烤过他黑色的皮毛，身旁又传来令人安心的平稳呼吸。这种感觉……真的很好。

他们就这样相依而卧，一直待到日暮西沉。斑不情不愿地用鼻子轻轻拱过他朋友的脸颊，将他从睡梦中唤醒。那匹马打了个响鼻，惊得微微跃起，却还是温顺地跟着他，沿着林间小径返回村子。

行至岔路时，斑向右转去，那匹大白马却向相反的方向走去。一个要去宇智波的族地，另一个则可能要回到千手一族的马厩。斑任由这位新朋友最后嗅了嗅自己，又轻轻啃了下他的耳朵，便头也不回地小跑着离开。就算交了新朋友，他也不敢再耽搁下去，否则泉奈一定会为他错过了晚饭而唠叨个没完。

果不其然，他刚走到家门口，就看见他弟弟抱起双臂倚在门框上，脚尖正不耐烦地点过地面。等斑绕到后院恢复人形时，泉奈已经皱着眉头等在那儿了。

“你跑哪儿去了？”泉奈打量着他头发和衣服上未干的水渍，忍不住抱怨了两句。

“后山的森林。”斑承认道。他摸了摸自己头发上的水渍，希望那只是溪水而不是马口水。

“你最近变成小墨的时间是不是太长了……”

“有吗？”

刚踏进屋内，扑鼻而来的饭菜香气就让斑心头一暖，却又让他生发出些隐隐的担忧。泉奈只有在心事重重时，才会下厨做这么丰盛的饭菜。

“是不是……行政工作压力太大了？”泉奈一边盛饭舀汤，一边试探着开口问道。

“还好。”

“没人找你麻烦？”

“没有。”

他匆匆道谢后便埋头吃了起来，迫不及待想尝尝弟弟的手艺。他们兄弟俩分工明确：泉奈的厨艺确实比他强，而他更擅长做些点心甜食。兄弟俩向来配合无间，只除了一点，他们都相当讨厌洗碗。

“镜最近还好吗？”

斑闻言抬起头来，正撞进他弟弟忧心忡忡的目光里。他放下碗筷，探身越过餐桌握住泉奈的手。

“你在担心什么？”

泉奈轻轻哼了一声。

“当然是在担心你，哥哥。我只是想知道……你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

“怎么这么说，就因为我终于能放松下来，随时随地变成一匹小马，而不只是为了陪伴镜？”斑脱口而出，随即捏了捏他弟弟的手以表歉意，“真的没事，弟弟。我只是……很喜欢待在我另一个身体里，这让我感觉很放松。没有人知道我是谁，这也就意味着我做什么都可以。”

泉奈撇撇嘴，却悄悄回握住他的手。

“你的意思是说，你要在集市上撒欢打滚，就为了讨些甜食吃吗？我知道那些婶婶们最爱喂你苹果！”

如果所谓的“婶婶们”包括千手扉间，那答案是的确如此，斑有些歇斯底里地想道。

“你最近还好吗？”斑转而问道，半是为了转移话题，半是真心想要知道。

“嗯，其实……”泉奈看起来有些惊讶，“挺好的。出任务时能保证大家都平安无事，不必担心我不在时会有战争爆发，甚至能放心地把我的后背交给某些千手，这种感觉确实不错。”

“那就好。”

他弟弟忽然坏笑起来，补充了一句：“更重要的是，一想到我的哥哥不必再为家族奔波，能当匹悠闲的小胖马……”

“喂！你在说谁胖呢！”

“就村里那匹蹦蹦跳跳的小胖马！”泉奈大笑起来。

“你完了！”

斑一个纵身越过矮桌，兄弟俩顿时在地上扭作一团，靠垫、文件和矮桌都被他们撞得东倒西歪。等他们终于闹够了，气喘吁吁地坐回原位时，倒要庆幸他们的饭碗在这场混战中仍安然无恙。

“我很高兴，”过了一会儿后，斑才缓缓开口，“只为了能看到你在这里过得安稳。你知道吗，这就是我一直以来的愿望，希望我的弟弟能够平安快乐。”

“我知道。”

临睡前，泉奈突然拽住他的袖子，欲言又止。

“弟弟，怎么了？”

“我想对你说声谢谢。我知道我当初最反对和谈，更不看好建村。但你始终坚信这一切，直到梦想成真的这一天。所以……谢谢。”

“不，该说谢谢的人是我。”斑将弟弟拥入怀中。

他没有说出口的是，谢谢你留在这里，谢谢你活了下来，谢谢你过得幸福。这就是他所有的愿望。

-TBC-

Chapter Text

有时候，斑觉得自己就像在永无止境地追着千手柱间跑。这倒颇有几分讽刺意味，因为在建村之前，这一切恰恰相反。但自从柱间当选为火影，他就忙得神龙见首不见尾。他看起来总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但真需要找这个大块头时却永远不见人影。往往不是在视察，就是在开会，又或者干脆变成一只驼鹿去当苦力。

当然，他自己也没什么立场去说别人。每当被文书工作逼得脑袋发胀，只觉得墨水快要从耳朵里溢出来时，他就会躲进自己的化形里。在他看来，当一匹小马可要比当宇智波斑轻松多了。他需要做的只是站在那里、小跑几步、让孩子们爬上后背、嚼嚼零食，实在没有比这更完美的事了。

如今角色对调，一切就都不一样了。说实话，斑总算有些明白，为什么他弟弟每次发现他又变成了四条腿的小马去给孩子们当保姆，嘴角往往还挂着胡萝卜缨的时候，脸上总会露出那种嫌弃的表情。

“要是这次再找不到人，我就——”斑咬牙切齿地推开柱间家高大的院门。千手一族的族长相当讲究，除了火影官邸外还另有一套宅院。

他气势汹汹地踏上石板小径，准备揪出挚友兴师问罪，却在看见庭院中央静静伫立的那匹大白马时，猛地刹住了脚步。

“哦。”他愣住了，眨了眨眼，“你好啊。”

那匹马响亮地喷出鼻息，张开粉色的鼻孔。他的耳朵半耷拉着，浑身肌肉紧绷，仿佛在犹豫现在是该逃跑，还是该用碗口大的蹄子给斑来上一脚。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没事的，”斑开口时刻意放柔些声音，小心翼翼地向前挪了一步，观察着对方如何反应。见对方既没逃跑也没发出警告，他轻手轻脚地又靠近了一些，“你可能不记得我了，没关系，你也在等柱间吗？”

听到柱间的名字，白马的耳朵微微转动起来，却仍未完全放松警惕。

“好吧，既然你在他的花园里，那家伙应该没走太远，你觉得他快回来了吗？”

斑开始翻找身上的无数个口袋时，那匹马仍是用深不可测的眼神凝视着他。作为一个合格的忍者，他自然随身带着无数个口袋，但此刻却找不出任何能用来讨好一匹马的事物。他失望地叹了口气，摊开空空如也的双手。

“看？抱歉，我身上没带吃的。”

白马伸长脖子嗅了嗅他，只让温热的鼻息拂过他的掌心。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后，白马竟主动向他迈近了一步，好奇的鼻头从斑的掌心沿着袖口游走到脖颈，又顺着他的衣襟滑向腰间。当那匹马大胆地用嘴唇扯了扯他的腰带时，斑连忙谨慎地拍了拍他，坚决地制止了他接下来的动作。

“嘿，大家伙，这可不行。”他咽了咽口水，目光顺着修长的马颈向上攀爬。那背脊高得几乎要挡住他的视线，如果这匹马真对他抱有恶意，轻易就能将他碾碎。这倒不是因为他比斑更强，而是斑绝不愿伤害任何柱间珍视的生灵。“对我好一些，好吗？我保证不会欺负你。”

为了表达出他的诚意，他试探着轻挠过白马的下巴，惹得他喷了个响鼻。但那匹马并未躲闪开来，斑便得寸进尺起来。

“是不是还挺舒服的？那这样呢？”

斑的手指从白马的下颌游走到耳后，又顺着他粗壮的脖颈下移，缓缓抚过他虬结的肌肉。当肩胛骨附近的敏感点被触碰到时，这匹白马突然腿脚一颤，欢快地甩动起尾巴。斑立刻双手并用在那处揉按起来，惹得白马眯起眼睛，耳朵惬意地歪向一边。可当他的手指滑向马尾根部时，白马却喷着鼻息退开了。

“啊，明白了。屁股不能碰。”

斑举起双手作投降状，任由白马自行判断。那匹马仍高昂起头颅，戒备地转动着耳朵，但似乎默许他继续留在这里。

斑环顾着花园，犹豫是否该换个地方，继续寻找他两条腿的朋友。但既然他四条腿的朋友就在眼前，他为什么要放弃这个机会呢？那匹大白马此刻正悠闲地蜷着后蹄，耳朵也松垂下来，他又忍不住要去招惹他。斑伸手戳了戳他粉色松软的下唇，发出噗噜噜的怪声。

“噗噗。”

白马惊得瞪圆眼睛，向他投来难以置信的眼神。于是斑变本加厉地摇晃过他的下巴，看着那对嘴唇如果冻般颤动起来。

“你就是个傻大儿个，对不对？没错，你就是。”

斑强忍住亲吻那柔软鼻头的冲动。他能感觉到白马对他仍有些戒备，毕竟对他而言，自己不过是个陌生人。他可能永远也猜不到，眼前的这个人，其实就是那匹与他交好的小黑马。

“真是温馨的一幕。”

一人一马同时惊跳起来，同时看向仪态万方的水户走入庭院。她漫不经心地甩了甩难得披散下来的长发，只在嘴角挂着一抹令人发憷的微笑。

“别在意我，男孩们。我只是来喝口水。”

她指向花园中央的景观池，一方连通着汩汩涌泉的池塘。斑正感到疑惑，便看见她走到池边，刹那间光影流转，一只毛茸茸的大海獭便出现在水户原来站着的地方。

“什么。”

那只海獭，或者说漩涡水户，只朝着他们轻轻叫了一声，随后便优雅地划入水中。她仰面漂浮在水面上，伸出爪子惬意地梳理过自己的皮毛，俨然一副享受的模样。

站在斑身旁的白马响亮地喷出鼻息，踱步到池塘边好奇地打量着。水户游到岸边，伸出小爪子亲昵地拍了拍马鼻子。斑咬紧了后槽牙。

他多想加入他们，一同享受他们间那份与生俱来的亲近。他再清楚不过，作为小马时他总是更受欢迎。此刻他总算明白那匹白马玩水的习惯是从何而来了，只见水户顽皮地溅起水花，白马也温柔地回敬她。

但斑却不能加入他们。如果他此刻选择变身，水户便会知晓他的秘密。他身上的那层由漆黑皮毛与蓬松鬃毛构筑的屏障将不复存在，而他本人也将无所遁形。

于是他只能袖手而立，一言不发，看着水户在水中轻盈旋转，看着他四条腿的朋友吐出泡泡。

水户似乎终于游到尽兴，从池塘里一跃而出变回人形。她身上的衣服干燥如初，那头红发却还湿漉漉地垂在身后。

“你还在这儿。”她拧去发梢上的水珠说道。

“我来找柱间，”他向高领里缩了缩下巴，“突然忘了是什么事，但我应该很快就会想起来。”

水户不置可否地轻哼一声，却在白马凑过来朝她脸上喷气时莞尔一笑。

“希望纸没有给你添麻烦。”她带着点狡黠的意味说道。

“纸？”斑眨了眨眼，重新打量起那匹白马，只见他雪白的皮毛确实如新纸般纯净，“很贴切的名字。”

“对吧？”水户笑道，“如果还没想起要做什么的话，不如进屋喝杯热茶？冬天就要来了，暖暖身子总没错。”

“好啊。”斑答应得干脆，心里却暗自打起鼓来，他还从未与柱间的妻子独处过。

随她进屋前，斑最后回望了一眼。名为“纸”的白马仍静静伫立在原地，目送着他们消失在门廊的尽头。

水户引他来到主屋，没按传统将他安排在矮桌旁，而是请他在稍高些的餐桌前落座。她随手结印激活符咒，让茶壶自动注满热水，很快便让整个房间里都蒸腾起药草的芬芳。

“若我的化形冒犯到您，还请见谅。”水户为两人斟好茶后说道。

“冒犯？”斑轻哼一声，抿了口茶，“像你这般身手的女忍者能够化形，再正常不过。”

“倒是您这样的忍者竟没有化形，这才叫人意外。”她反唇相讥。

斑深吸一口气，片刻后又是一次，这才缓缓开口：“谁说我没有？”

“是吗？”

“这算什么，对我的审问？忍者从没有必须公开所有能力的规矩，化形当然也不例外。”

“确实如此……但这样做显然很值得鼓励。”水户轻啜了一口茶水，又为两人续上热茶，“当然，您并不是那个唯一藏着底牌的人，但主动展示诚意往往能收获更多。还是说，您的化形是您的杀手锏？”

“你的意思是，你认定我有一个化形。”

“不是吗？”

四目相对时，水户翡翠般的眸子里闪动过狡黠的光芒。

“旁人爱炫耀什么是他们的自由，但我的私事还是保密为好。”斑最终说道。

“您的能力也算私事？”

“我的身体当然是私事。”

“所以您确实有一个化形。”

“为什么这么说？”

“只有那些拥有双重形态的人，才懂得向陌生人展露真身需要多大的勇气。”

“那你为什么要主动现身？”斑反问道。

“真让人伤心啊，斑，”水户直呼他的名字，有意省去了敬称，“你直到现在还认为与我不过是萍水相逢。但在我丈夫心中，你可是仅次于家人的挚友。”

“我没有配偶，自然不懂如何与友人的伴侣相处。”

“真可惜，”水户忽然轻声笑了起来，“要不要我给你介绍我的几位表亲？”

更多漩涡一族的人？还是免了。斑下意识地缩起肩膀，半张脸都藏进了立领里。

水户这次笑得更大声了。

“你的化形是只小猫吗？这反应真是很有意思。”

“难怪你会变成一只水獭，”斑反击道，“总不肯放过每一只紧闭的贝壳。”

“确实如此，这世上没有解不开的谜。”水户举杯致意，饮尽残茶，“多谢作陪，真是场愉快的谈话。”

“你高兴就好。”斑嘟囔着喝完茶，向女主人微微欠身后，便起身走向玄关。

刚踏上门廊，斑就僵在了原地。千手扉间正如幽灵般伫立在草坪上。

“天呐，”斑深吸了一口气，“别只是杵在那儿，你要做什么？”

“这是我哥哥的房子。”扉间冷冷回应道。

“敏锐的观察，所以呢？”

“我想见兄长随时可以来，倒是你在这里做什么？”

“你哥哥现在不在家，我正和你的嫂子一起喝茶。”

两人剑拔弩张地对峙片刻，扉间忽然向他步步逼近，直到两人间的距离不到一臂。那双红瞳紧紧地注视着他的脸，逼得他强忍住抓挠的冲动。

“干什么？”斑厉声喝道。

“让开。”

“早说啊！”斑在胸前紧紧交叠双臂，不情不愿地让开了一步。当扉间与他擦身而过时，他有意别过脸重重地哼了一声，却没料到对方偏偏停在了门廊前的台阶上，恰好堵在了他面前。

斑强忍住后退的冲动，无论千手扉间在玩什么心理战术，他都绝不可能认输。

两人在鼻息相抵的距离间僵持不下，谁都不愿先退半步。最终还是扉间冷哼了一声打破僵局，转身摔门而入。

明明什么都没有发生，被独自留在门廊上的斑却没来由地感到一阵烦躁。他心神不宁地走回家，直到发现自己无意识地在厨房摆好了制作麻糬的全套工具时，他才想起自己去找柱间的初衷。

“原来是要找他——”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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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之国的冬天罕见地来势汹汹。皑皑深雪将村庄与森林染作纯白的世界，居住其间的人们的生活也随之停滞下来。商旅绝迹，任务锐减，万物都为此放缓脚步。大人们蜷在暖炉边足不出户，孩童们只在户外嬉戏片刻，便又被冻得通红的小手逼回屋内。

但木叶的安宁带来了意想不到的馈赠。充足的柴火让每户人家都暖意融融，丰盈的粮仓杜绝了饥荒之忧。在这个冬天，木叶将不再上演那些本可避免的悲剧。

对斑而言，这般天气简直是天赐良机。炎夏总让他苦不堪言，但严冬？他根本不在乎。哪怕暴雪肆虐，也浇灭不了他外出漫步的兴致。

他格外享受村落近乎停摆带来的这份宁静。边境当然还有寥寥几个人在巡逻，但在这般恶劣的天气里，但凡神志清醒的人都不会选择出门。除非有人能像他这样，恰好在冬天拥有一身毛茸茸的外套。

斑化身为小马踏雪而行，从自家庭院出发，穿过宇智波的族地，途经空荡荡的集市，最终来到村庄的正门口。守卫们在临时搭建的帐篷里挤作一团，目送着这匹小黑马踩着达达的马蹄声离开。来自宇智波一族的哨兵不得不向他的同僚们再三解释，这不是什么复杂的间谍行动，不过是他们族里的那匹小马出来玩雪罢了。

他确实打算玩耍片刻，但更想利用自己耐寒的天性，来填补巡逻人手的空缺。尽管木叶遇袭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防患于未然总是上策。

尽管在这种形态下使用忍术颇为艰难，但斑的查克拉依然充沛，感知能力也丝毫未减，让他得以在保持毛茸茸的小马外表的同时，仍能够时刻警戒四周。这对他来说可谓是两全其美，既可以释放天性，又能够恪尽职守。他本不指望真能发现什么，却仍将查克拉感知如涟漪般扩散开来，把方圆两里的森林都覆盖在内。

四蹄踏雪远比人形轻松许多，但他的腿毛间仍渐渐结起雪块。他甚至能感受到自己鬃毛的末梢与下巴上的长毛——才不是胡子，泉奈！——开始因他不断呼出热气而结出冰晶。好在他长长的鼻腔能让冷空气在进入肺部前稍稍回暖几分，否则这般酷寒会将他的五脏六腑都尽数冻僵。

这场突如其来的寒潮与暴雪着实令人措手不及。火之国的冬天素来温和，虽说不上温暖如春，但比起雷之国等北方地区的凛冽严寒，绝不可同日而语。木叶的房屋显然还没做好应对这种极端天气的御寒准备，但对斑而言，这里已是天堂。

林间的积雪远不似开阔处那般深厚，他欢快地在其中踏雪而行。斑偶尔能感知到巡逻队掠过的查克拉波动，或是林中小动物微弱的气息。但除此之外，四野茫茫，唯他独行。

斑先巡视了西南区域，继而转向西北，随即便在某次例行查克拉感知中捕捉到一丝异样。那缕查克拉似曾相识，恍若遗忘在唇边，将吐未吐的某个词语。斑停下脚步，将全部感知力投向异动传来的方向。

确实是人类的查克拉，但却处处透露出古怪。对方尚在他感知范围的边缘徘徊，这意味着他距离木叶仍有数里之遥，正以蜗牛般的速度不断靠近。

斑决定一探究竟，随即便调转方向向目标小跑而去。随着距离缩短，他不断加大查克拉探测的频率，试图辨认出这似曾相识却又古怪异常的气息究竟属于何人。

当斑终于认出雪中身影时，两人已近在咫尺。千手扉间拖着骨折的伤腿在雪中艰难跋涉，查克拉几近枯竭，冻得浑身发抖。他们同时停下脚步，隔着落满霜雪的树丛望向彼此。

“啊，”扉间呼出一团白雾，气息微弱，“是你。”

斑喷着响鼻快步上前，焦躁地嗅探过空气。血腥味混着痛楚的气息扑面而来，所幸雪地上并无血迹。最令他心惊的是扉间那微弱到近乎消散的查克拉，这人简直像块被拧干的抹布。在这般状态下居然还能保持清醒，不得不说是一个奇迹。

斑果断贴近扉间身侧，用响鼻与踏蹄声表明自己意图。那只冰凉的手虽然抚上了他的皮毛，但它的主人并未如他所想般压上他的脊背。

“谢谢你的好意，但对你来说我好像有点太高了。”

斑恼怒地跺了跺蹄子，扭过身子执意往扉间受伤的那侧挤去。扉间被撞得一个踉跄，不得不扶住马背才勉强站稳。

千手叹了口气。

“好吧，如果你坚持的话。”

终于，他的脊背上多了些重量，扉间小心翼翼地跨坐上来，让自己受伤的腿悬在一侧。他比斑预想中沉得多，但或许只是他平日里驮惯了小孩子们的缘故。

起步时的颠簸让扉间低声咒骂起来，双腿也不自觉地夹得更紧。他伸出双手，本能般地揪住斑的鬃毛，但这对皮毛厚实的斑来说根本不痛不痒。

起初他们行进缓慢，直到斑尝试小跑起来。扉间痛苦的呻吟声让他不得不再次加速，索性直接切换到了他的“特殊模式”。

他还从未见过其他的马能像他这样奔跑。他也说不上缘由，但孩子们偏爱这种风驰电掣却又如履平地的体验。此刻他四蹄翻飞溅起层层雪浪，如黑色流星般掠过林间，尽可能地平稳地驮着他的乘客前行，让他免受颠簸之苦。

尽管他唯一需要做的便是抓紧小马的鬃毛，扉间的体力仍在持续流失着。他的身体愈发沉重，手指也渐渐松开，让斑难以继续维持速度。距离木叶还有一里多地时，他几乎要从马背上滑落下去。

斑再度加速，只觉恐慌如阴云般笼罩全身。在纷飞的大雪与刺骨的严寒中，如果他不能及时将扉间送回……

他撒开四蹄狂奔起来，只觉自己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拼命。他化身为小马本是为了陪着孩子们嬉戏打闹，或是在阳光下打盹。心底有个声音催促他变回人形背负扉间赶回木叶，但在深雪中这样做未必更快，更何况，那意味着他必须暴露自己的身份。

斑暗自下定决心，除非扉间陷入昏迷，否则他绝不会走到这一步。尽管险象环生，斑终究还是驮着扉间冲回了木叶。当终于能听见大门守卫的喊声时，他背上的千手挣扎得愈加虚弱，却仍奇迹般保持着清醒。

守卫们被疾驰的马蹄与嘶鸣惊动。两人留守岗位，两人向他们飞奔而来。斑并未减速，只让他们伴跑在他身侧来查看扉间的情况。

“扉间大人，您受伤了？”

“脚踝骨折……查克拉耗尽……”扉间勉强答道。

“我们立刻送您去医院。”守卫的话音未落，斑已重新冲了出去，他已铁了心要亲自完成使命。马蹄踏上村中坚实的路面后，他趁着街道上空无一人再度加速，抄近路直奔医院，几乎将随行的忍者完全甩在身后。直到村内巡逻队接替护送，那些守卫们才返回原本的工作岗位。

“医院已接到通知，扉间大人，请再坚持一会儿。”

当斑蒸腾着热气停在医院台阶前时，医护小队早已严阵以待。当他们从马背上接下绵软无力的伤患时，他的四蹄仍在止不住地颤抖。

担架抬起时，扉间喃喃说道：“……好孩子。”

随即那扇大门便在他面前关上。

斑焦躁地刨着前蹄，心中后怕不已，若非他心血来潮偏要去外出巡逻，扉间恐怕早已冻死在村门口。那人拖着一条伤腿，查克拉又已消耗殆尽，绝对撑不到回村。

当有人试图触碰他时，他烦躁地嘶鸣起来。那名女忍者虽然惊得后退，但却继续柔声安抚着他。他认出了这是美芙芽的母亲，与他来自同一族的宇智波水子。

“你得进屋暖暖，”她沉静地缓缓开口，“你浑身都湿透了，这么冷的天气，再冻下去你会生病的。”

她说得对。他厚实皮毛下的汗水此刻正渐渐凝结成冰，生发出丝丝寒意浸入他的身体。意识到这点后，他忽然忍不住颤抖起来。

“他是谁家的马？”另一名忍者问道。

“我不太确定，但泉奈大人一定知道。”

是了，泉奈。斑最后回望了一眼医院，任由族人护送自己回到宇智波族地。他裹得只露眼睛在外的弟弟已在大门口等候，在谢过水子后，便带着他小跑回家。刚踏进玄关，斑就迫不及待地恢复了人形。

“怎么回事。”泉奈急着去烧洗澡水，却又忍不住开口问他。

“我去边境巡逻了。”斑脱下衣服后开口解释道，只觉自己的牙齿都在打颤。尽管他的衣物仍很干燥，但皮肤却已冻得发青，手指也僵硬得难以弯曲，所幸还不至于冻伤，“我发现了异常的查克拉痕迹，赶去查看时，才发现是受了重伤又耗尽了查克拉的扉间。我必须得把他带回来。”

“作为小墨驮他回来？”

“嗯。”

泉奈眉头紧蹙，但没再多说什么，只搀扶着斑踏入热气腾腾的浴桶。

“他能活下来吗？”

“别说得好像很失望似的。”斑呻吟着沉入水中。不仅全身冰冷，他的四肢也因过度使用而僵硬酸痛。方才的狂奔显然让他不得不透支平日里很少用到的那些肌肉，毕竟他还从未用过那种特殊步伐长途奔袭，或许他以后可以多加训练。

除了仍有些轻微受寒和肌肉酸痛，斑很快便恢复过来。第二天他便感觉自己精神抖擞，但泉奈仍禁止他再以小墨的形态外出。他只得安坐在家中的火炉旁，静静地等候着消息。

两日后，他听闻扉间虽已出院，但仍被严令卧床修养。斑本以为要等到对方复工才能再次见面，却意外收到千手扉间正式的拜帖，指名要见宇智波一族的族长。

“这人到底打的什么主意。”斑喃喃自语。从他背后偷看完信件的泉奈则嗤之以鼻：

“我也要去，免得他耍什么花招。”

斑翻了个白眼，却纵容了弟弟的任性，随即便回信同意了这次会面。

尽管经过查克拉的治疗后伤势已明显有所好转，但当扉间跛着脚走进族长办公室时，他的姿态里仍有几分脚伤初愈时的谨慎。他正襟危坐于斑与泉奈面前，周身萦绕着肃穆的氛围。

“所以，你来这一趟是要做什么？”斑省去所有寒暄，开门见山般问道。

“几天之前，”扉间缓缓开口，“我因一次任务而负伤返村。如果不是宇智波一族的成员出手相助，我恐怕难以全身而退。想必您对这件事已有所耳闻。”

斑不自在地动了一动，但仍是一言不发。

“我想当面向那位名为小墨的小马表达我的谢意。既然他是宇智波一族的小马，我理当向这一族的族长亲自致谢。”

说罢扉间便俯身行礼，惊得斑连忙起身制止。

“不必如此。同村互助本是分内之事。”斑连忙说道。

“即便如此，我还是想要表达我由衷的感谢。”扉间顿了一顿，罕见地摩挲过衣服的下摆，“事实上，我想请求您将小墨卖给我。”

“什么！”斑还没反应过来扉间到底在说什么，便先听到泉奈尖叫起来。

“你想要……买下小墨？”

“正是如此。我会给他舒适的生活与充分的自由，以此来报答他对我的恩情。当然，既然他现在还隶属于宇智波一族，我愿意支付相应的补偿。”扉间又停顿了下来，随即又抛出惊人之语，“一百万是否足够？”

“一百万！”泉奈尖叫起来。他的脸色如幽灵般苍白，整个人跌坐在榻榻米上，连坐垫都忘了用。

“不够吗？那五百万如何？”

“五——！”泉奈几乎要晕厥过去，随即便暴跳如雷起来，“你疯了吗？小墨不卖！”

扉间语气冷淡：“我想听宇智波族长的答复。”

“恐怕我弟弟说的是对的，小墨恕不出售。”斑强压住听清扉间在说什么时内心生发出的震惊，匆忙回绝道。

“我能知道原因吗？”千手紧追不舍。

“他年纪大了！而且很胖！”泉奈脱口而出，“他还有一身毛病……而且你根本不懂得怎么照顾他！”

这下斑真的被冒犯到了，他瞪了弟弟一眼，清了清嗓子后开口说道：“泉奈的意思是，小墨在族内备受呵护。即便你想报恩，也不必非要买下他。”

扉间半是皱眉半是冷笑，表情堪称古怪。

“那么，我该如何报答他呢？这可是救命之恩。”

“不至于……”斑停了下来，又叹了口气，“听着，你不会因为同僚在任务中救了你，就要求接管对方的生活吧。就把小墨当作是恰好路过那里，又助了你一臂之力的一位战友吧。”

扉间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但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兴致却让斑恨不得收回方才的话，那些话显然激起了对方的好奇心。

“我明白了，”千手的目光迅速从斑身上跳到泉奈身上，很快又折返回来。他再次行礼，总算没有方才那么吓人，“冒昧打扰，还请代我向小墨转达我的谢意。”

说罢，扉间便告辞离去。

“刚才到底都发生了什么？”一片寂静之中，泉奈喃喃道。

“谁知道……”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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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总有晴雨，向来如此。

当他还是个孩子的时候，斑常常因为父亲严苛的训练而苦不堪言。年少时的他确实称得上天赋异禀，学什么都不费吹灰之力。可越是进步神速，越是受到赞誉，越是将同龄人甩在身后……他就越渴望逃离这一切。

正因如此，与柱间共度的那些夏日时光才显得弥足珍贵。他们在河边打水漂，嬉戏打闹，偶尔比试切磋却只为尽兴。那时的他萌生出一个梦想，要建立一个让所有忍者孩子都能这般无忧无虑成长的地方，让他们不必早早地成为战争的工具。

父亲离世后，身为族长的斑陷入新的困境。他对宇智波的期许与族人们真正的需求渐行渐远。他渴望披荆斩棘开辟一条和平之路，却被陈规旧制与现实枷锁拖住脚步。凛冬肆虐，饥荒与死亡一并袭来，迫使他们不得不在温暖的季节里接下更多任务，却只换来愈演愈烈的厮杀与纷争。

疲惫常如潮水般涌来，冲淡了斑对生活、梦想乃至整个宇智波的热爱，就连泉奈有时都难以让他振作起来。

和平的到来与木叶的建立确实缓解了他的部分压力，但作为建村元老，斑不得不肩负起更多重担。他曾以此为荣，满腔热忱地投入工作。但有时，这一切对他而言还是太过沉重，他因屡次打破常规而备受指责，那些顽固的反对者似乎仅以激怒他为乐，处处阻挠他的提案。

儿时无处排解的压力，尚能依靠少年心性硬撑过来。成为族长之后，“小墨”这个第二身份又成了他新的避风港。在木叶的这些时间里，这些短暂的喘息本已足够。但或许是他年岁渐长，又或许是旧伤未愈又添新创，斑终于觉得自己已到了崩溃边缘。

但他并没向任何人吐露这些，连泉奈也不例外。那天他怒不可遏地冲出宇智波长老院的大门，躲进了无人的角落里，变成了那只小马……暗下决心再也不会回来。

斑狠狠打了个响鼻，焦躁地刨着前蹄。既然长老们如此厌恶他这个族长，不如另外去找个倒霉蛋取而代之。如果日向和猿飞这般抵触他的提案，也罢！反正他在会议上据理力争也无济于事，这两族联手就足以否决他大部分动议。倒不如直接缺席下次会议，还能给大家省些工夫。

他在初春的草甸上尽情撒欢，陪族里的孩子们嬉戏了一整天。那些柔软的小手、明亮的笑容，以及尚未被权谋、伤痛与怨愤侵蚀的纯真，这一切的一切才是斑想守护的木叶。作为人类、作为忍者的他，鲜少觉得自己是在为这样的木叶服务。但小墨被人爱戴，小墨带来欢乐，小墨有柔软的皮毛，是孩子们打盹的好去处。

两天、三天、五天过去了。斑并非第一次这么久不在村里露面，但惟有泉奈寻到他身边，静静地陪他坐着，谁也不曾开口说话。毕竟谁都知道，没人能强迫他变回人形。

一周、两周、一个月过去了。质疑声四起，族内也开始躁动不安，长老们要么要求斑回归，要么暗示该另立族长。出乎意料的是，整个村子都被惊动了。自从决定保持马形不再恢复人身后，他就再没见过柱间，但总有风言风语传来，火影已亲自下令，派出暗部搜寻宇智波斑的下落。

想到这里，斑心里泛起一丝歉疚。族中长老的步步紧逼，搜寻队伍的轮番盘问，想必都让泉奈不堪重负。作为宗家幼子，泉奈本是宇智波族长的顺位继承人，但他向来不愿担此重任。斑能想象得出，当他弟弟最初几次被人追问时，他弟弟一定编造出过各种借口。直到这些精心编织的谎言再难自圆其说，人们终于认定宇智波族长失踪了。

可每当泉奈穿过森林，踏进族地来看他时，却只字不提这些烦心事。他只是默默地为他梳毛，有时甚至会为他带来些胡萝卜。

但在弟弟敏锐的目光里，在孩子们奇妙的直觉中，一切或许从来都不是什么秘密。

“你们俩今天玩得可真够久的。”当斑驮着两个在河边戏水的男孩归来时，他们的父亲如此说道。

“小墨很伤心，”四岁的男孩缺了颗门牙，眼睛却亮得出奇，“我们得多陪陪他。”

“没错！”他哥哥表示同意，“小墨很需要我们！”

斑用鼻尖轻蹭孩子们柔软的脸颊道别，换来两个结结实实的拥抱。直到被这份温暖包围，他才惊觉自己内心早已称得上冰冷麻木。

踏着达达的马蹄声，斑陷入沉思。他想起泉奈沉默的纵容，想起自己逃离身份的渴望，想起变回宇智波斑这个念头生发时，那股涌上喉头的窒息感。

他出神得险些撞上路人。他猛然刹住脚步，甩开遮眼的鬃毛抬起头来，在化身为马之后，他的视力也不算太好，但模糊的视线尚未辨清是谁，那白纸、墨汁与苹果的气息，已向他昭示了来者的身份。

“找到你了。”向来冷硬的声音此刻却如丝绒般柔软。一只手顺着他的鼻梁抚上额头，最后在他的耳根处轻轻挠动。

他深深叹息，如船靠岸般垂首抵住那温暖的触碰。

“我一直在找你。”

斑打了个响鼻。千手扉间又没来过宇智波族地，怎么可能找得到他。

扉间的手暂时收回，再伸出来时掌心已躺着几块胡萝卜丁。他将零食递到斑的嘴边，斑低头嗅了嗅，却毫无食欲。

千手忽然蹲下身来，让斑得以看清他那张严肃的脸庞。他眉头紧蹙，血红的眼睛在斑身上来回扫视。

“怎么了？你受伤了吗？”

胡萝卜转眼消失不见，那双手转而沿着斑的脖颈滑下，抚过四肢，检查背腹，却寻不到半点伤痕。他的外表看不出任何异样，躯体也感受不到丝毫疼痛。

千手甚至仔细检查了他的耳朵和眼睛，但当他试图撬开他的嘴时，斑猛地甩头避开了他。

“我不明白，”扉间双手叉腰站在原地，喃喃道，“消失了几个星期之后，你就以这副模样重新出现。难道你就没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斑眨了眨眼。千手扉间已经疯了吗，他竟然在指望一匹马开口说话？他甩动尾巴打了个响鼻，如果对方已经神志不清，他也没什么必要继续奉陪。

他转身随意选了个方向准备离开，只想尽快摆脱这个试图把手伸进他嘴里的烦人千手。

“嘿。我还没说完呢，站住！”

斑对扉间的呼喊充耳不闻，察觉对方尾随时更是加快步伐小跑起来。这场景恍如噩梦重演，与他们在宇智波族地初遇时如出一辙。即便转入林间小道，他依然甩不掉这条尾巴。毕竟扉间是千手一族的忍者，是千手柱间的弟弟，是这片森林的真正主人。

斑恼火地嘶鸣起来，踹向扉间栖身的树干，直到对方跃下树枝落在他面前。他冲那张脸喷着鼻息，前蹄重重地刨着地面。

别再跟着我！

扉间静立片刻，目光如尺般丈量过斑全身。他忽然微微歪过头去，说道：“斑，我知道是你。”

刹那间，斑全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尖叫着要他战斗或逃开。他的耳朵紧紧地贴在脑后，鼻孔也因急促呼吸而张开。他该怎么办？他不想变回人形，也不想落荒而逃，更何况逃跑早已无济于事。

还未等他做出决断，扉间已直起身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

“初次见面时我确实没看出来。但第二次见到你的时候……或许有些动物足够聪明，但你的肢体语言和意图都实在太刻意了。”扉间顿了顿，绷紧了下颌继续说道，“我在伤愈后拜访宇智波族地正是为了验证这一点，当时我就怀疑小墨是人类的化形，他的真实身份是宇智波的族人。做出这个决断并不算太难，毕竟小墨总在宇智波族地里活动。但泉奈的反应才是关键，他当然重视他的族人，但他最想保护的人始终是你。”

斑低下头来，向后退了半步，但此刻他已无路可逃。

他重新变回了宇智波斑。久违的人类躯体此刻陌生得可怕，他只觉得重心失衡，感官迟钝。斑咬了咬牙，忍不住冷笑起来。

“你想做什么？以间谍罪质控我？还是想要在全村人面前当众羞辱我？”

扉间歪了歪头。

“那我未免也太虚伪了。但我想，我的第二个假设应该也成立，你果然还不知道。”

“什么？”

千手没有回答，但他也不需要回答。斑甚至无需开启写轮眼，就足以将这一幕永远烙印在记忆里，那道身影在光芒中渐渐消散，最终化作一匹高大健壮的白马。

斑苦笑起来。

“我真是个傻瓜。”

扉间重新化为人形，却仍是眉头紧锁。

“我还以为你去我哥哥家那一次，就已经识破了我的身份。但在那之后，你对我毫无反应。”他继续说道，浑然不觉这番话对斑造成多少冲击。

他的朋友并不存在。那匹叫“纸”的马不过是由误解催生出的谎言。

“别管我，”他嘶哑着开口，向后退了一步，“别再跟来。”

“等等，斑——！”

他没再给扉间组织语言的机会，只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重新变化为那匹小马。还未等到四蹄落地，他已向森林深处飞奔而去。

这一次，扉间没有追来。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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斑在森林里躲得越久，回村的想法就越遥不可及。若不是还挂念着泉奈，他或许早已选择彻底离开。泉奈仍是每隔一段时间便来寻他，一言不发地陪伴着他。

直到某天，当他们在洒满阳光的林间空地里休憩时，泉奈突然打破了沉默。

“哥哥，”他轻抚着斑的鬃毛低语道，“他们说你在逃避责任，说你不配做宇智波一族的族长。可我知道不是这样。”他带着哭腔和鼻音的声音逐渐拔高，“你带着我们来到木叶，光是这点就足以证明你是宇智波最伟大的族长，他们凭什么觉得你做的还不够？”

斑无言以对，只能任由弟弟的泪水浸湿自己浓密的鬃毛。他为泉奈心痛不已，可即便他深爱着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内心里那份阻止他归去的焦虑仍是更胜一筹。

“你在这里更快乐一些，不是吗？我希望是这样。”泉奈吸了吸鼻子，“如果这样能让你更幸福，我才不管他们说什么。我会永远守护着你。”

他不想让他弟弟独自承担这一切。可每当他转向木叶的方向，都只觉得自己的四蹄沉重如山岳。

他继续留在森林里，啜饮溪水，寻觅甜草，采摘野果。睡在苔藓铺就的床榻上，循着野鹿开辟出的小径避开人烟。

渐渐地，除了泉奈之外，他开始警惕起所有的访客，连那些穿梭在林间、呼喊着小墨的宇智波孩子们也不例外。

正因如此，当斑驳的树影间闪过一抹白影时，他显得格外警觉。风里偶尔捎来些纸张与武器油的气味，松软的苔藓上不时传来沉重的蹄声。

他总是刻意绕开那些足迹。

日与夜就这样在阳光雨露间模糊，斑每日除了休憩便是去探索新的路径。直到那天，他与一头穿行林间的狮子狭路相逢。对方悄无声息地出现，却似乎并无捕食之意。

他们对视片刻。斑嗅了嗅空气，绷紧全身肌肉，随时准备在对方突袭时给予其致命一击。

但没过多久，那只狮子便在他眼前化作了熟悉的千手桃华。她未施粉黛的脸依旧锐利如刃，散落的发丝间，那总是衔着千本的嘴唇勾起一抹冷笑。

“哈。找到你了。”

斑的耳朵紧紧贴向脑后。她知道……？

“真搞不懂他为什么这么担心像你这样的一匹蠢马，”她弯腰检查他的腿，嘀咕了两句，“不过至少我能拿先找到你这件事气气他，你看起来过得不错嘛。”

他？千手桃华是在说谁？柱间？但柱间应该并不知道小墨就是斑，甚至从未见过他的化形，又怎么会为一匹宇智波的马操心。

桃华又微微一笑，轻快地向他挥了挥手，与他印象里那个不苟言笑的女忍者判若两人，惊得他僵在原地。直到她两步化作那只狮子重新消失在林间，他才如梦初醒一般回过神来。

这一切实在太过蹊跷，促使他鬼使神差般重新靠近了村落。他躲过巡逻队的耳目，从往来忍者与商旅的闲谈中，渐渐拼凑出更多信息。

他这才知道，柱间已多次离村寻他；宇智波族内动荡不安，连带着其他家族也人心惶惶；火影似乎已无心处理政务；流言四起，左右不过宇智波斑疯了，宇智波斑执行秘密任务去了，宇智波斑已死，宇智波斑因发狂而被族人处决。

一切都是如此荒诞而又可笑，让他忍不住想在下一次见到泉奈时问个明白。可他终究没有变回人形，而泉奈来时也只聊起他在院子里新辟的菜畦，对族内纷争与千手柱间只字不提。

为探明真相，斑时隔数周首次踏入木叶的街头。起初只是引来忍者们的侧目，很快孩子们便闻讯而来。不仅有宇智波的孩子们，他们还带来了来自其他家族的朋友们，听到小墨归来的消息后，他们都争先恐后地涌上街道。

“这就是小墨，”一个小女孩轻抚着他的鼻梁，向身旁的平民男孩和山中家的小姑娘介绍道，“他最厉害了，就像斑大人守护宇智波那样守护着我们。”

听到自己的名字突然被提起，斑困惑地竖起耳朵。但孩子们很快便转移了话题，不一会儿就向他挥手告别。

“抱歉我们得先走啦，小墨，”那个平民男孩说道，“我们还有任务！”

什么任务？斑困惑地望着孩子们远去的背影。大孩子们背着尚不会运用查克拉的小不点们儿，七嘴八舌讨论着训练、侦察和任务安排。从什么时候开始，孩子们竟能跨越家族和阶层组队，开始玩起如此逼真的游戏？

他继续向村子中心踱去，好奇地想看看还有哪些变化。似乎一切如旧，当然了，他离开得并不算久。但空气中弥漫着山雨欲来的气息，平民人群中不时闪过神色警惕的忍者小队，屋顶反常的空旷更昭示着某些行动。

木叶仿佛一座即将被引爆的火药库。

斑不安地转向火影楼，不确定自己会看到什么。查克拉感知告诉他柱间已从村外归来，此刻正端坐于办公室中，但那些守卫们显然不会放一匹马进去见火影。

他在楼前广场驻足，每当有人进出便紧张地甩动起尾巴。其实他并不确定自己到底在等待着什么——毕竟柱间的查克拉始终稳稳地停留在办公室纹丝未动。

“小墨？”

他转动耳朵，伸长脖子看向身后，惊讶地发现泪眼汪汪的镜正咬着颤抖的嘴唇注视着他。

他轻嘶了一声，转过身去嗅了嗅那男孩，但还没碰到对方，就被一把搂住了脖子。

“小墨，你回来了！”镜只把脸埋进他的鬃毛里，抽泣起来，“我好想你。”

斑震惊地用他的脑袋将那男孩揽得更近，感受着男孩急促的心跳声，任那抽泣时呼出的热气拂过自己的毛皮。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为什么这么伤心？

“斑大人失踪之后……你也不见了……”镜打了个哭嗝，几乎泣不成声，“求你别再离开了。”

他任由镜抱着自己，为无法对自己的逃避做出任何解释而感到愧疚。其实连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他要躲开他所珍视的一切。仅仅因为他害怕被扉间揭穿他的身份？仅仅因为他对曾引以为豪的责任感到厌倦？

斑舔去镜脸上的泪水，一任咸涩的泪水沾湿舌尖，直到那男孩终于破涕为笑。但这还不够，这不是真正的拥抱，这里没有温暖的言语安慰，没有温馨的共享晚餐，没有长辈对后辈的赞许。

这还是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他的化形也有着许多局限。他开始有些明白，为何有些时刻，他必须作为人类存在。

他怎么会忘了这一点？

“天呐，这是小墨吗？”

当一只大手突然拍上他的后臀时，斑惊得嘶鸣出声。他猛地绷紧后腿，却在余光中瞥见来者是谁后，才在最后一刻硬生生忍住尥蹶子的冲动。不是别人，正是全村最没分寸的笨蛋，此刻正笑得见牙不见眼的千手柱间。

“呃，火影大人好。”镜说道。

“小镜也在这儿。你好啊，我弟弟的小徒弟。我没认错吧，这就是宇智波家那匹大名鼎鼎的小马小墨对吧？”柱间大笑起来。他伸手抚过斑浓密的鬃毛，突然闭上双眼深深叹了口气，“现在我总算明白为什么孩子们喜欢围着你转了。你太可爱了，谁不想一整天都抱着你呢。”

“是的火影大人，这就是小墨。他失踪了好久，但我刚刚在这儿找到他了。”

“失踪？”柱间脸色一沉，“就像斑一样……”

“是的，我本来以为小墨可能……但现在看来不是。”镜心不在焉地挠过斑的脖颈，喃喃自语道。

“你在想什么呢，小家伙？”

“我想……也许小墨是跟斑师父一起走了。那样的话，他就不会孤单了。”

斑将耳朵紧紧贴在脑后，把脸深深地埋进镜的衣襟里，只觉得这个可爱的孩子让他心里涌起无限暖意。

“我很高兴小墨能平安回来。我相信斑也很快就会回来的，不管他现在身在何处。”柱间轻声说道，语气罕见地柔和。

“他一定会的，”镜坚定地回道，“斑师父绝不会抛弃他亲手建立的村子，这里对他来说太重要了。”

确实如此。木叶是他与柱间最伟大的成就，曾让他引以为傲。但如今的村子已不再需要他，不像需要身为火影的千手柱间那样需要他，不是吗？

至于他肩上的族长职责……泉奈或许的确不适合承担所有重担。好吧，他在族内人缘极佳，人脉广阔，备受尊敬。斑经常依赖他调解微小纠纷，或了解族人动向。但面对关乎全族命运甚至个人生死的重大决策……泉奈向来厌恶如此重担。

不过既然他们现在已生活在木叶，这些职责也已减轻许多。他们不必再为贸易协定东奔西走，不必再为微薄酬金锱铢必较，更不必因担心养不活新增人口而棒打鸳鸯。

他们真的不再需要他了吗？

“咦？”

镜稚嫩的声音将他拽回现实，他猛地扭头，鼻尖便几乎贴上另一匹马的鼻尖——千手扉间。

温热的吐息拂过他的面庞，斑只能僵硬地任由对方嗅闻。当那粉色的鼻子从他的头顶嗅闻至躯干上时，他才稍稍放松下来。但白马突然轻轻咬了一口他的后腿，他立刻抗议般嘶鸣与蹬踢起来。

“呃，这是……”柱间结结巴巴地开口。那匹白马翻了个白眼，瞪了这个傻大个儿一眼，随即便深吸了一口气……在众目睽睽之下变回人形。

“小镜，你好。抱歉之前还没向你自我介绍过。”扉间语气平静，仿佛刚投下重磅炸弹的那个人不是他。

“哇！扉间老师！你能变成一只马！太酷了！”

斑的耳朵失望地耷拉下来，多么扫兴的一场揭秘。当那只苍白的手搭上他的肩胛时，他喷着鼻息磨了磨牙，认真考虑着要不要一口咬下去。

“确实，也正因如此，我才能和小墨成为朋友。”

“你们俩是朋友？天呐，太棒了！”镜欢呼起来，“小墨平常只跟宇智波一族的孩子们一起玩，他需要马朋友！”

“嗯，无论是谁都需要朋友。”

“没错。”柱间终于从他弟弟如此随意地暴露自己的化形这件事中回过神来，大声附和道。

朋友！斑嗤之以鼻，可惜现在的他做出这件事听起来更像是咳嗽。他朝扉间的手臂咬去，自然被这位顶尖忍者轻松躲开。这一切都不过是为了揭穿他心底最深的秘密而设下的圈套，他们之间可没有什么友谊。

一片苹果突然被递到他面前，斑警惕地嗅了嗅，瞪向伸出手的那个人。

“给，小墨，你最爱吃的。”扉间语调温柔，但听起来似乎有几分假惺惺，“我保证不告诉泉奈。”

斑恶狠狠地咬下，想象自己正咬着扉间的手指。但那该死的苹果确实鲜美多汁，他故意嚼得汁水四溅，碎渣甚至溅到柱间身上，但那人却仍是笑呵呵的。

“好吧，我该回去了。”镜终于说道。千手兄弟含糊地应和两声，扉间还提了句训练的事，但显然他们俩都默认小墨会陪着镜一起回到宇智波族地。斑不情不愿地跟上，越接近族地的大门，他的脚步就越迟疑。但镜死死地攥着他的鬃毛，仿佛一松手他就会消失，让他不忍也不能挣脱开来。

当斑意识到镜将他带到了族长宅邸而非他自己家时，似乎一切都为时已晚。泉奈忽然出现在檐廊下，面色苍白地注视着他。

“这是……你……”他语无伦次地说着，踉跄着扑过来搂住了斑的脖子，“谢谢你，小镜。”

“不客气，泉奈哥哥。我很高兴他回家了。”

镜最后拍了拍斑的屁股便离开了，留下他面对泪流满面的弟弟。

“欢迎回来。”泉奈吸着鼻子，轻轻拽着他的鬃毛向屋里走去。

他跟随他弟弟踏入那熟悉的地方，终于顺应内心的渴望，重新做回那个宇智波斑。他伸出双手握住他弟弟的手，只觉得连微笑都有些生涩，他已太久没做过这个表情了。

“我回来了。”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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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柱间连珠炮似的关切追问，斑对自己的“休假”细节却始终守口如瓶。当他以人类形态——至少是两条腿的模样——在时隔多日后首次出现在他的挚友面前时，那个高大的男人竟破天荒地小心翼翼拥抱了他，甚至落下泪来。

“你瘦了，”柱间哽咽着说，“还憔悴了不少。我的朋友，你到底去了哪里？都经历了些什么？”

“我很好，这不是回来了么？”

柱间的笑容里还藏着些摇摇欲坠的泪水，但他总算没哭出来。柱间含泪的微笑足以说明他的失踪究竟带给对方多大冲击，只让斑心头泛起一阵歉疚。

说实话，斑自己也没好到哪去。他爽快地接受了柱间的安排，准备再多休养几天，复工也要循序渐进。

更让他意外的则是宇智波族人的反应。预想中的责难与猜疑并未出现，长老们甚至……为他的归来感到欣慰？最惊喜的要数他首次踏出家门时，竟被成群的孩子们伏击——其中还有不少外族的孩子。

“任务完成。”其中一个女孩使劲拽了拽他的袖子，仿佛要确认他是否是真人一般，随后便得意洋洋地宣布道，徒留下他满头雾水地站在原地。

他完全摸不着头脑，但还是翻箱倒柜给每个小家伙都分了点心。他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对他来说，能够看到孩子们脸上绽放的笑容便已足够。

“谢谢你，斑大人！”

“斑大人最好了！”

“欢迎回家！”

这时，最小的男孩被大孩子搀着，摇摇晃晃走到他的跟前，将一个小包裹塞进他的手中，细声细气地说：“这是给小墨的。”

“噢，”他掀开布角，露出内里切好的胡萝卜片和苹果块，“谢谢你，小不点儿。小墨一定会喜欢的。”

小男孩咧开没长齐牙的嘴笑了，随后便一摇一摆地跑开了。

真可爱。

斑坐在檐廊下，一边嚼着胡萝卜片，一边将他收到的心意摊在膝头。阳光温暖却并不灼人，让他得以惬意地享受这一切。直到一道巨大的阴影笼罩在他的身上，惊得他差点从原地跳了起来。

“搞什么——！”斑浑身僵住，眯着眼看向那匹冲他喷着鼻息的白马，“你……来这儿做什么？”

扉间当然不会回答，只是竖起耳朵甩了甩尾巴。随后他伸长脖子，龇牙咧嘴地露出自己粉红的牙龈。

“喂，别这样！”

好在对方很快便停止了他那滑稽的表演，只不耐烦地跺着前蹄，鼻子里喷出气来。

“想都别想。”斑把零食紧紧搂在怀里，“我什么都不会给你的，这些都是我的。”

扉间突然嘶鸣一声，在原地转起圈来，尾巴如白旗般高高举起。斑看着这一幕，只觉自己的认知正在崩塌。

这居然是千手扉间。那个冷酷、坚忍的千手二当家，现在正在他的面前像一只傻兮兮的大鹅一般转来转去……就为了几片胡萝卜。

“好吧，好吧，安分一点。我可以分你一些，但别想太多！”他最终不情不愿地妥协。斑不得不面临一个更为超现实的挑战，他居然得让扉间从他手心里吃东西。斑咬咬牙，抓起一块胡萝卜，摊开手掌伸了过去。当扉间粉嫩的鼻头蹭过他的掌心，轻轻取走属于他的那份馈赠时，他拼命克制才没把手缩回来。

扉间嚼得咔嚓作响，目光却始终未从他身上移开，仿佛在说：“看吧？是不是也没那么糟？”

“哼。”斑起身掸了掸衣摆，又拿出一块胡萝卜。当那顽皮的舌头舔过他的掌心时，他也只是稍稍缩了下手，随即报复性地用手指戳了戳对方的鼻孔，惹得白马打了个响亮的响鼻。“自作自受。”

此时此刻，正如他在柱间的庭院里偶遇“纸”的彼时彼刻。但一切早已改变，不是吗？他现在已经明了，眼前绝非一匹向他讨食的普通马驹。

反之亦然。扉间早已知晓，或至少怀疑过小墨非比寻常，但现在他就在这里，就站在斑的家门前。

“你……”斑欲言又止，看着扉间徒劳地用蹄子挠过耳后，犹豫片刻后还是主动伸手代劳，换来对方满足的轻哼，“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会到这里来？为什么要以这副模样出现？你没有必要再伪装什么了。”

他能看清扉间眼中思绪流转，下一秒，对方便流畅地恢复了人形。

“我想你会更喜欢我作为一匹马出现。我知道有时候……我说话可能会很伤人。但在我还是一匹马的时候，你曾经称我为朋友。我本希望……”扉间别过脸去，肩膀明显绷紧了些，“如果你不愿意见到我，直接告诉我就可以了，我会尽我所能离开你的视线。”

斑眨了眨眼，只觉有万千思绪在心头翻涌而去。但当扉间肩膀颓然一沉，深深叹出一口气转身准备离开时，他终于忍不住脱口喊道：“等等！”

那双红色的眼睛撞上他，一时竟夺去了他所有言语。

“怎么了？”扉间开口时语调有些紧张。

“我只是……我只是想知道，你想做我的朋友？”

扉间再次移开视线，如果他现在还是一匹马，斑确信那双耳朵一定会紧紧贴在他的脑后。

“我不想做不成你的朋友。”他终于挤出一句答案。

斑微笑起来。

“双重否定，千手？尤其是从你嘴里说出来？真不像话。”

“我只是不想说错什么。”扉间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反驳，语气中带着几分防备。他瞪了斑一眼，随即身形一晃，重新化作那匹白马。伴随着一声夸张的响鼻，他甩动起自己的鬃毛，好一会儿才安分下来。

“我也不想说错什么。”斑坦白道。

化身为马的斑相比起对方显得更为矮小，衬托出扉间的身形愈发伟岸，但他却并不因此感到畏惧。那轻蹭他肩膀的柔软鼻息像是一种邀请，甚至让他感到莫名的安心。他小心翼翼地回应着，与扉间的气息与皮毛触感一并熟悉起来。斑已经能预见到自己很快就会满嘴马毛，但想必对方也好不到哪去。

当彼此都心满意足地结束梳洗后，斑叼起装着零食的布袋，用牙齿扯开袋口，将里面的食物尽数倾洒在地。他笨拙地用蹄子拨弄着，将食物分成两堆，然后用前蹄轻轻点了点其中一堆旁边的地面。

天才如千手扉间立即会意，大快朵颐起来。考虑到斑的蹄子实在不够灵巧，只允许他做如此粗略的分类，两堆食物之间的界限并不分明。或许扉间那边蔬菜更多，而他这里水果更盛，但这一切都无关紧要。他们就这样比肩而立，在享用食物时鼻尖不时相抵。

这一刻……近乎安宁。

“六道仙人他大爷的！”

斑抬起头来瞪向他弟弟。泉奈正站在院边，活像个发觉自己被骗的家庭主妇。

“你——！”泉奈指向斑，随后又指向扉间，“还有你——！”

扉间同样抬起头来，猛地打了个响鼻，嚼碎的菜叶混着唾沫星子径直朝泉奈飞去。

“停下！呕——”

就在泉奈手忙脚乱拍打斗篷上的胡萝卜渣时，斑目瞪口呆地看着扉间发出一串银铃般的嘶鸣，随后便开始绕着泉奈欢快地小跑着转起圈来。泉奈一边气急败坏地咒骂着，一边徒劳地尝试突围，却总是险些被马蹄踩中。

斑最终还是对他的弟弟生发出些怜悯，上前轻轻咬了下扉间的侧腹，示意他适可而止。

“谢天谢地！神灵在上，你这混蛋简直不可理喻。”泉奈仍是骂骂咧咧，脚下却片刻不停地躲到斑身后，让兄长挡在了自己和扉间之间。

就在这电光石火间，即便是拥有写轮眼的斑也始料未及，扉间忽然变回了人形。

“成熟点。只是跟你开个玩笑罢了。”他一边说着，一边掸了掸自己的裤腿。

斑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翻白眼翻到后脑勺的泉奈。不过转瞬，他便也恢复原形，抬手指向他的弟弟。

“你早知道他是扉间？”他的声音陡然拔高。

泉奈的脸色苍白了几分，随即不甘示弱地反指回来。

“等等，你也知道他是扉间？还有，还有你！”他的手指越过斑的肩头，指向另外一人，“你早知道小墨是我的哥哥？”

扉间只是不以为然地挑了挑眉。

“那你哥哥知不知道你——”

泉奈从他哥哥身后瞬身向前，猛地伸手捂住扉间的嘴。

“闭嘴！”泉奈尖叫起来。

扉间的眉毛扬得更高。但他的下颌只是微动，泉奈便立刻惨叫着跳开。

“你居然舔我的手？我恨死你了！”泉奈捧着他仿佛刚刚受过重伤一般的手哀嚎起来。

“彼此彼此。”扉间语气淡然，“但确实如此，重申一遍：我确实知道小墨是斑的化身。他也知道我有一个化身，可以说我们相识已久。”

“相识！”泉奈发出悲鸣。

“而且，泉奈确实也知道我的化身，”扉间注视着斑，补充道，“但我是在你离村后才向他坦白的。”

泉奈打断他：“现在重点不在这。你们俩刚才在干什么？”

“没什么。”斑和扉间异口同声回答道。虽然这确实是事实，但在此刻却显得愈发欲盖弥彰起来。

泉奈眯起双眼，眸中隐约泛起写轮眼的红光。他抬起尖细的手指对着两人指指点点，最终又紧握成拳。

“难以置信。我哥哥居然和千手家的混蛋联起手来对付我？”

“等等——”

“我反对——”

两人又一次同时开口又同时噤声。斑与扉间四目相对，眨了眨眼，忽然心有灵犀般双双化身为马。

“喂！等等，你们两个——喂！”泉奈徒劳地抗议着，眼前只剩下两匹马绝尘而去的背影。

斑纵情狂奔起来，只觉在四蹄翻飞间浑身都流淌过喜悦。而在他的身侧，扉间也发出清越的嘶鸣声来。

“我恨死你们俩了！”泉奈的哀嚎声远远传来。

他们跑得更欢了，一任飞扬的尾鬃与尘土席卷过宇智波族地。他们默契地奔向村后的林地，沿着蜿蜒的小径，来到他们再熟悉不过的那块草地。

斑气喘吁吁地倒在草地上，正想打个滚蹭蹭后背，却在中途突然变回了人形。

他舒展开四肢躺在草地上，放声大笑起来。即便泼洒在他身上的阳光被扉间遮挡过许多，即便他的脸颊被那粉红的鼻头好奇地蹭过，他依然笑个不停。直到扉间仍保持着马形，将那颗大脑袋枕在他的肚子上，随他一同躺下，他才渐渐平静下来。

他的手指穿过扉间粗硬的鬃毛，斑就在此刻忽然想道，他或许真的找到了一个值得珍惜的朋友。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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斑惬意地靠在椅背上，满足地轻拍过自己被豆皮寿司和清酒填满的肚子。他的周遭洋溢着庆典般的喧闹声、交谈声与欢笑声——这正是木叶忍者酒吧在深夜时惯有的景象。从最重要的中忍文员到火影本人，所有人都需要偶尔放纵一下自己。

“啊啊，我亲爱的朋友，我实在是太高兴了！”柱间对着斑的耳朵大声喊道。

斑打了个响亮的嗝，用手肘撞向他身旁那个木遁笨蛋的肋骨。这个大块头居然纹丝不动。

“怎——你为什么这么高兴？”

“因为！”柱间深深地叹了口气，一把搂住斑的肩膀，“能在我们梦想的村庄里和你一起喝酒……斑，我们真的做到了。来，再添点清酒！”

“再要一盘豆皮寿司。”

“当然，当然！”

酒过数巡，杯盏交错间又是一轮。饮者的视线逐渐模糊，连言语也显得多余。与柱间这样的挚友对饮，一声呼喊、一个手势，乃至于片刻的眼神交汇，就足以传达千言万语。

众人识趣地不去多作打扰。无论是寻常忍者还是平民，都不敢贸然打扰试图畅饮至忘我的火影与宇智波族长，唯有侍者仍在不断呈上清酒与豆皮寿司，与酒馆里那只镇店的小猫一同做了唯二的勇者。

这只虎斑猫起初颇为矜持，无论是谁稍一靠近便会竖起皮毛。但几瓶酒下肚后，柱间与斑竟然成功引诱它跳上桌案，甚至允许他们挠了挠它那小巧的下巴。

“窝……好开心，”柱间荒腔走板的歌声吓跑了猫咪，“斑，尼……现在开心吗？”

“嗯？嗯。我……大概吧。”

“太好了！对我来说，你恨……重咬。你狠重要！”柱间挥舞着宽大的衣袖宣告，“对……对大家来说也是这样。你……”他停下来打了个酒嗝，“不许再消失了，听见了吗？”

“谁说要走了，”斑一边喊着，一边推搡着柱间的胸口，却一把扑空，变成了搂住对方的腰，“呃，我就在这儿。”

柱间突然嚎啕大哭起来，豆大的泪珠如雨点般砸在斑身上。斑挣扎着与他面对面，让两张醉醺醺的脸庞几乎贴在一起。

“我爱你！”柱间哭喊道。

斑的嘴唇剧烈颤抖起来，吸着鼻子回应道：“我也爱你。”

一旁传过一声轻咳，吸引了斑的注意力。斑揉过眼睛仔细望去，只见一个白发的高挑身影正立于桌边。

扉间带着几分无奈说道：“大哥，别让水户听见你对宇智波族长表白你对他那至死不渝的感情。”

“啊！”柱间张牙舞爪地扑了过去，差点打到斑的头，“扉！！！来陪我们喝一杯！”

“还是免了，谢谢。”

柱间夸张地哀嚎起来，伸出醉醺醺的长臂揽住他弟弟的腰。出乎意料的是，尽管他的髋骨因此撞上了桌角，扉间竟然还是默许了这个举动。他的目光越过火影乱蓬蓬的黑发，正与斑四目相接——如同雷遁刺入血管一般，这短短一瞥瞬间便驱散了斑半数的醉意。

“扉间。”他开口时仔细咬准过每个音节。

“斑。”千手淡然回应道。醉意朦胧中，斑难以分辨出那语调里的深意，但其中分明藏着些什么。

斑倾身向前，险些碰倒他面前摇摇欲坠的空盘子堆。他将餐碟挪到一旁，与那些列队般的清酒瓶摆在一起。

“你要……”他停顿片刻，握拳抵住嘴唇，咽下介于打嗝与呕吐之间的冲动，“带他回家了吗？”

“理应如此。”扉间从容回答道。

两人同时看向那个正扒在扉间腰际呜咽着的巨型鼻涕虫。

“确实该走了。”斑对此表示赞同。这时桌下忽然有东西蹭过他的腿，惊得他险些一膝盖撞碎木桌。他低头望去，只见一对回望向他的金黄色的眼睛正幽幽发着光，“哦，你好啊，小猫。”

猫咪伸出前爪搭在他的草鞋上，轻轻地喵呜了几声。

“这么乖。”他伸出手指，任那只小猫嗅闻过他的手指。

“你的……鞋子？”

“嗯？”他猛然抬起头来，正撞上扉间困惑的目光，“哦不，那有只小猫。”

扉间弯腰看向桌底，差点把挂在他身上的柱间摔到地上。桌底突然爆发出一阵嘶嘶声，当那利爪扎进他的脚趾时，斑痛得叫出声来。

“喂！”他抱怨起来，强忍住一脚将猫踹开的冲动——先是因被抓而恼怒，随后又因对方用粗糙的舌头道歉般舔舐过他的伤口而感到无奈，“好吧，这下我彻底清醒了。”

“你自己能回去吗？需要我叫泉奈来接你吗？”扉间问道，语气里带着些古怪的揶揄。他单手将柱间扛上肩头，活像扛着一袋土豆。

桌下又传来一阵嘶嘶声，斑只谨慎地抬起双脚。

“不用了，我自己能行。”他叹了口气，环视过被他和柱间搞得一片狼藉的餐桌，“看来这账单得我付了。”

“不必。我已经结过了。”

斑眨了眨眼。

“哦，谢谢你，其实你不用这样的。”

扉间的嘴角勾起一丝狡黠的弧度：“记在了我哥哥账上。”

这话引得斑大笑出声，连站起身时脚下的踉跄都没能让他的笑意减弱半分。

“你真是太好了。”他说道，又感觉胸口涌起一阵暖意，或许连他的脸颊都染上了红晕。但他此刻却并不敢去确认自己是否真的脸红了。

扉间没有回应，只转身将柱间往上托了托，领着他们走出了酒馆——全然不顾周围假装没在偷看的数十双忍者的眼睛。斑跟了上去，深呼吸过一口夜晚的清新空气，驱散了身上最后的几分醉意。

“你真要这样扛他回家？”斑望着柱间拖在地上的发梢问道。

“不。你能帮我扶住他一下吗？”

“当然。”

斑接过挚友软绵绵的身体，下一秒便明白缘由：一阵光华流转，扉间便化作了那匹白马，踏着蹄子示意斑将柱间放到自己宽阔的背脊上。

“他不会摔下来吧？”斑突然为昏迷的好友担忧起来。

扉间喷了个响鼻，随后便稳健地迈步向千手族地方向走去。他的步伐又稳又长，背上的柱间几乎纹丝不动。

斑小跑着跟上，将手搭在扉间颈侧微笑起来。他胸口的暖意仍在弥漫，而他确信那绝非酒精的作用。

“你真是个尽职尽责的弟弟。就算泉奈再爱我，他也绝对不会在我酩酊大醉后背我回家。他一定会说我太重了，会压断他那细瘦的胳膊。”

他当然得不到扉间直接的回应。但那双修长的耳朵向斑转动过来，那双温柔的眼睛也仿佛在说：“继续说，我在听。”

于是他继续诉说下去，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他聊起族里孩子们最近的恶作剧，说起他们最近总缠着他，甚至拉拢非忍者的平民族人一起玩些小把戏，还以为他没发现他们背地里的窃窃私语。

而近来行为可疑的还不只是他们。长老们突然变得异常配合，允许他在议会上提出改善日常生活的提案；而泉奈也显得神神秘秘的，虽然仍常来为他做饭、陪他消遣，但似乎总藏着什么心事。

“我说不清到底是什么，”他坦言道，“但我太了解我弟弟了，他肯定有事瞒我。”

扉间发出一阵咕噜声，斑抬起头来，这才发现他们已到了目的地。

“哦，到了。我来帮你……”

还没等他从扉间背上扶下柱间，斑就被一阵响亮的哈欠声打断。

“嗯？到家了？”柱间嘟囔着揉揉眼睛，竟利落地翻身下马，仿佛他这一辈子都滴酒未沾一般，“啊，谢谢你扉间！你最好了！哦，斑！你也在这！要进来喝杯睡前酒吗？”

“不必了。”斑没好气地拒绝，想起上次答应“小酌一杯”后惨烈的宿醉。

“啊，好吧。那路上小心！扉，你要送他回家吗？”

“我可是忍者，”斑感觉被冒犯到，但望向那匹白马柔软的眼睛时，他却又忍不住软下心来，“好吧，你送我回去好了。”

扉间的马耳朵立刻竖得更直，让斑忍不住挠了挠他的下颌。

“你们俩啊。”柱间突然感叹起来。

“嗯？”

“没什么。明早见！”火影俏皮地眨了眨眼，朝他们挥了挥手，随后便吹着口哨走进了家门。

“怪人。”斑轻声笑了起来。

扉间喷过一声响鼻，似乎表示赞同。

他们一起走向宇智波族地的方向，起初仍保持着令人舒适的沉默。斑的手始终搭在扉间肩侧，每一步都刚好合上扉间的步伐。他掌心下雪白的皮毛柔软顺滑，能清晰感受到对方体温传来的暖意。

“嘿，”斑突然开口，在扉间询问般的嘶鸣声中问道，“我能骑在你背上吗？”

扉间骤然停下脚步，而斑只连忙缩回手去，担心自己越界了。但看到那双依然竖立着的耳朵，和那因兴奋而微微颤动的嘴唇，他又忍不住微笑起来。

“就当你是同意了。”

扉间小心地一动不动，让斑能够攥紧他粗硬的鬃毛，跃上他宽阔的马背。他轻轻挪动着身体，调整过自己的坐姿，拍了拍扉间厚实的颈背。

“很舒服。”他轻声笑了起来。

最初的几步格外轻柔。尽管——或许正因为——他拥有成为一匹小马的能力，他在过去几乎从未骑过马。算上他的忍者身份，他在这方面可谓毫无经验。但扉间的步伐平稳流畅，每一次迈步都温柔而稳健，骑乘起来十分轻松，让他能够感受到这具身躯里蕴藏着的力量。

他们乘着夜色安然同行，街道空寂，唯有屋顶仍有几名暗部，却并不曾在意他们。到达宇智波族地入口处时，扉间略显迟疑，但斑的轻抚打消了他的顾虑。零星几个族人不是假装没看见，就是恭敬地向斑点头致意后便匆匆离开。

抵达宅邸前，斑恋恋不舍地从扉间背上滑下。那温暖的触感转瞬间便消失，令他的心里又柔软了几分。

“谢谢。”为了让他们的分别再慢一些，他轻抚过扉间的鼻梁开口说道，而对方显然很享受。但夜色已深，先前暴饮暴食的副作用逐渐袭来。他忽然想亲吻过那柔软的鼻子，更悚然间惊觉这个念头对他来说竟如此自然。

“晚安。”他最终退后一步如此说道。

扉间伫立在原地轻声嘶鸣着，目送过斑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但合上门扉之后，斑却仍驻足良久，大胆地释放过他的查克拉感知。当察觉到扉间因化形而略显紊乱的查克拉传来回应时，他像个傻瓜般微笑起来，又再度送出了自己的查克拉。他们就这样你来我往，直到他们的眼皮都越来越沉。

他不想离开，不愿分别。但他必须要这样做了，扉间一定也很累了。

于是他送出最后一道绵长的查克拉脉动，随后便关闭感知走向卧室。他胸口里那抹暖意，始终跳动着不肯停歇。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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斑在扉间办公室紧闭的门外踌躇不前。他左右张望过，确认整条走廊都空无一人——但这种局面随时会被打破。任何人经过都可能会撞见他手里紧紧攥着包袱在门口徘徊着。若有人开口问他为什么还在犹豫，他恐怕连借口都编不出来。他直面过可怖敌人、经历过战火洗礼、击败过无数强者。他此刻本应该无所畏惧才对。

他终于鼓起勇气敲门，在听到里面传来一声“进来”的指令时深吸了一口气。推门而入之后，他努力挤出了一个自认为得体礼貌的微笑。

“扉间，我——”

“他不在这儿。”正伏案写着报告的扉间头也不抬地说道。

斑张了张嘴，随后又环顾过四周。

“抱歉，但很显然你就在这里。”他有些疑惑地指向对方，嘟囔了两句。

扉间终于肯抬眼看向他，笔尖微微停顿。

“啊，抱歉。不是那样，实际上我只是一个影分身。”

“哦。”

影分身眨了眨眼，显然在等他继续说点什么。但他的脑海中却只是一片空白。

“如果你要找他的话，”影分身缓缓说道，“他现在正在训练场，和小镜还有那些孩子们在一起。”

“这样——好吧。那我——”斑语无伦次起来，指了指影分身，又指了指自己和门，“对不起。等等，他经常这么做吗？所以他才能完成那么多非人的工作量？”

影分身轻轻笑了起来，笔却并未停歇。

“平日里倒并不会这样。但有时事务堆积起来，他确实会经常使用影分身。”

斑若有所思地低吟：“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虽然严格意义上来说你就是扉间，但……你并不完全是他”

“请记住我在被解除之后，他就会完整接收这一段记忆，和你直接与他对话没什么两样，”影分身提醒，但他紧接着又补充道，“但无妨，你可以随便问。”

“嗯。”斑局促地挪了挪脚，目光落在手中的包裹上，“他喜欢吃咖喱吗？我做了一点想要送给他。我是说，可以当午餐。”他递出包裹，像是邀请影分身来检查一二。

影分身只抿唇微笑道：“我相信他一定很乐意领受这份好意。”

“啊，谢谢。那我就不打扰了。”

他捧着包裹退出办公室，暗暗觉得自己未免有点小题大做。只不过是一份咖喱罢了。尽管斑向来不善于表达感激、爱意、关怀与担忧，而是借烘焙点心、烹煮茶水和准备餐食来传递心意。

他想告诉扉间这份友谊在他心里究竟有多少分量。无论这一切的开始有多么荒诞，他都为能拥有这样的牵绊而心生喜悦。他如此眷恋他们身为小马时共同度过的那些时光，也同样珍惜他们彼此坦诚相对的那些时刻。他希望能保有这些，却不知到底该怎么做。于是他做了那些咖喱，此时正带着它穿行过整座村庄。

训练场上已能听见阵阵呼喊与操练声音，兵刃相接与忍术碰撞的声音一齐撕扯过空气。扉间照例坐在场地中央的高台上观察着他的学生们，也因此最先注意到了斑的来访。

“哦？又来给镜送麻糬了吗？”扉间从土柱跃下，落在斑面前开口打趣道。他身后的学生们对练的动作渐渐放缓，见老师没有出声制止，便纷纷围拢过来。

斑绷紧身体，掏出那被包袱布包裹着的食盒，塞入扉间的怀中。

“不是麻糬。我为你做了午餐。”

“诶，我们没份吗？”一个学生叫喊起来，立刻被镜敲了下脑袋。

“斑师父又不是你的私人厨师！上次我们能尝到他的招牌麻糬就该知足了。”

趁着孩子们吵吵嚷嚷，斑只紧紧盯着扉间解开包袱布的手。墨绿布面上浮动着蜻蜓与莲叶，但真正吸引扉间目光的显然是食盒上的封印术式。

“很巧妙的设计，”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却几乎让斑脊背为之一颤，“这是储存用的封印，但专门针对温度做了调整。能让食物保持温热？”

“也可以保冷，看具体情况，”斑摆了摆手，“不是我的主意。我的堂妹由奈，就是那个在集市上开烧鸟摊的老板，她在见到那些储物封印后想出了这个办法。我只是把它们用在食盒上而已。”

“那我应该向由奈女士致谢才是，很精妙的设计。”

扉间终于掀开盒盖，咖喱的香气与米饭的热气氤氲而起。学生们一齐叹了一口气。

“你们要看着我吃饭吗？”扉间开口时似乎意无所指，但这些小忍者们却只在一瞬间跳了起来，如旋风般四散开来。不过片刻，训练声便再度响起。扉间又微笑起来，随意地席地而坐，举起筷子：“多谢款待。”

斑试探性地挨着他坐下，紧盯着扉间尝过第一口。他吃得很慢，像是在细细品味——或者说试图品味出什么。在咀嚼过几次之后，扉间忽然僵住了。

“是……不合你口味吗？”斑紧张地问道。

扉间没有回答。他放下那食盒——动作称得上精准而克制。随后他便搁下筷子站起身来，又向后退了几步。

紧接着他变成了一匹白马。

“扉间？”

从他坐着的地方看去，他只能看见巨大的白马屁股。事实上，那狂躁甩动起来的马尾差一点便要扫到他脸上。基于亲身经验——尽管他往往扮演另一个角色——斑深知站在一匹马身后会有多危险，于是只急急绕到扉间面前。

“你没事……？”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在扉间惊天动地般的喷嚏声中，被喷了满脸鼻涕。一人一马只在静默中注视着彼此。

“扉间，你……？”

他又一次没能把话说完。扉间又打了个喷嚏，整具身躯都为着这冲击力腾空而起。他瞪大双眼（以一匹马能做到的最大程度），下颌不停开合，仿佛是在咀嚼着空气。

“食物有什么问题吗？”斑拧着双手，“我发誓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给你做一顿好吃的热饭！”

扉间咂嘴的声音被一阵呛咳与一个又一个喷嚏打断，鼻尖晃荡着一串鼻涕。他犹豫片刻，只把鼻涕蹭在地上，又用前腿擦了擦口鼻，全然不顾此刻已焦虑得团团转的斑。

“你呛到了吗？哦天呐，你对番茄过敏吗？还是说大蒜？”

这场骚动重新吸引了学生们的注意，他们围拢过来，担忧着叽叽喳喳起来。最终还是镜开口说道：“斑师父，你做的是招牌辣味咖喱吗？扉间老师吃不了辣。”

所有人都僵住了。寂静之中，扉间又咳嗽起来，吐出一团带着红色泡沫的唾沫。多亏有镜的提醒，至少现在斑不担心扉间会因此丧命了。

“哦，”他有气无力地说，“我做得特别辣。”

因为辣就意味着激情。辣就是……爱。所以他放了远远超出平常待客标准的分量。

斑麻木地走向扉间放下的食盒，机械地打包好，在模糊过眼睛的泪水中摸索着系好包袱。

“抱歉，”他含糊地道歉，将食盒紧紧搂在胸前，头也不回地径直逃回宇智波族地。回家之后，他把食盒放在厨房的料理台上，盯着蓬松的白米饭和火红的蔬菜咖喱酱。

“蠢货。”他咒骂起来，尽管他自己毫无食欲，但他还是不愿意浪费粮食，只把食物大口塞进嘴里。辛辣灼烧过他的舌头，提醒他把一切搞砸得有多彻底，他几乎又要落下泪来。

扉间再也不会碰他做的任何食物了。也许他的麻糬除外。

他抽着鼻子吃完咖喱，将一切收拾妥当。刚过午饭时间不久，他却已精疲力尽。他实在不想回火影楼处理桌上那堆该死的文件。于是他裹上最柔软舒适的浴衣，爬回床上睡午觉。

不知睡了多久，他昏昏沉沉地醒来，困倦得只想翻个身继续睡。但一阵急切的敲门声响彻整座房子，他低吟着撑起身子。

想着大概又是族里的某位族人，来禀报那些看似紧急实则不然的琐事，他只懒洋洋地挪到前门，看也不看便拉开大门。

“什么事？”

“斑。”

扉间的声音如迎面而来的冰水一般惊醒了他。

“你……”扉间欲言又止，但他的眼睛显然从上到下把他看了个遍。斑觉得他的脸正急剧升温，只好裹紧了浴衣，侧身将下半身藏在门后，“你还好吗？”

“啊？没事，抱歉，我刚刚在午睡。”

扉间的眉毛复杂地拧动起来，先是皱成不悦的纹路，随后便似乎想一路逃离额头，最终又紧紧皱作一团。

“问题是……斑，你今早没来工作。我本来……我本来想邀请你共进午餐，但我没能找到你。我以为……”

难得听扉间这样支支吾吾。等斑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只咒骂着看向天空。从太阳的方位来看，此刻已将近正午。

“我……我很抱歉，我本来只想午睡一会儿，”他虚弱地开口，“不会再有下次了。”

“我的意思不是……”扉间忽然打断了自己，闷哼了一声，“你该换身衣服。你也一天没吃东西了，我在秋道家的餐厅订了位。你想和我一起去吗？”

斑的肚子响亮地咕噜起来。

“嗯。好？”

扉间的神色终于稍稍放松了些，只简单答道：“很好，那我等你。”

斑猛地关上门，力道要比他预期中的重得多。但匆忙之中他已顾不得这许多了。他只快速脱下浴衣，泼水洗脸，胡乱梳理两下头发但又很快放弃，只绾成半髻。他从衣柜里随手抓了条裤子和斗篷，以破纪录的时间冲回前门，蓬头垢面的程度应该和平日里没什么分别。

“我应该请你进屋等的。”斑踏出房门，看见扉间在台阶上尴尬地徘徊时，后知后觉地说道。

“无妨。”扉间的目光再次扫视过斑的全身，这回似乎满意了些，“走吧？”

“好！我们走吧。”斑只在语气里倾注了比他真实感受更多的热情，开口应道。

扉间到底想干什么？他打算对咖喱事件绝口不提吗？这就是他的报复方式吗，向斑展示什么才是真正的食物？斑想不出答案，只能默默地走在扉间身边，与他一同向秋道餐厅走去。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