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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年印地安泉大师赛结束两週后,阿尔卡拉斯察觉到右前臂异常的刺痛,该死的是,无论发球、截击还是尤其需要加速出力的正手抽球,都离不开负伤的惯用手。
回到埃尔帕尔玛復健了几週,伤处恢復的状态并不如预期,莫里诺不建议让疼痛超过7分或8分,而痛楚往往也导致阿尔卡拉斯在训练时有所保留,与辛纳对练时简直他闷到极点。
经过费德罗评估,此刻的他还未准备好回到球场。不得不放弃巴塞隆纳站后,阿尔卡拉斯的焦躁达到顶峰,忍不住情绪爆发的他摔下球拍离开了训练场,教练团没有拦人,只是望着又愤怒又悲伤的他叹气。原本隔着网子陪练的辛纳惊险的躲过阿尔卡拉斯失去控制的回球,先是愣了一下,才提步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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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纳试探性的转了下更衣间的门把,果不其然已经锁上,门板后隐约可以听到咒骂,当然,对象正是阿尔卡拉斯他自己。「卡洛斯……查理、找你说点事……」辛纳敲了敲门,咒骂声止住了,卡洛斯缓慢的从窄缝中露出一双湿透的眼睛,球场上飞扬的红土混合了汗水,沾黏在他扎人的鬍子上,他用手背抹了一把髒兮兮的脸,然后说「扬尼克,不要当费德罗他们的说客,至少现在不要。」说完,他又把门紧紧阖上,把自己关回去,也把辛纳轻轻的挡在外头。
陷入平颈的阿尔卡拉斯忙着与暴风雨似的情绪抵抗,以致于忽略了辛纳伸出的、带着安慰的右手,也无心听他解释费德罗并未要他传达任何话。辛纳垂着眼,五指穿过额前散落的鬈发,略带暴躁的往后撩,他回头与场上的教练们对视,周围的气流剧烈的扰动起来。
起风了,空气中带着降雨前黏腻的闷热,辛纳彷彿可以听见润湿红土的第一滴甘霖,接着再一滴、再一滴,一向乾燥的埃尔帕尔玛落下几个月来第一场雨。
此时距离法网公开赛还有六週,距离辛纳加入团队,已经过去六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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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纳来自义大利北部的南蒂罗尔州,当地邻近阿尔卑斯山脉而呈现独特的区域气候,夏季舒适潮湿,而冬季寒冷多雪,和炎热乾燥的埃尔帕尔玛截然不同。
八岁时,他的运动天赋展现于滑雪、足球和网球,长到十三岁那年,他告诉父母,他最终选择的体育项目是过去列为第三序位的网球----一项足以让他把控全场并展现野心、却也更加昂贵的运动。
儘管几年来受到父母全力支持,在青少年盃赛中斩获不错的成绩,但辛纳很快意识到自己的家庭无法负荷网球训练背后巨额的开销。某天夜里,他抱着球拍在窗边坐了一晚,看着月亮升到复雪的山头再沉下地平线,熬到黎明时,十七岁的他作出第二个改变人生轨迹的决定。几週后,他拖着两只行李箱降落在西班牙,住进费德罗网球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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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学院前,辛纳与自己陪练的对象----阿尔卡拉斯仅仅在挑战赛上见过一面,辛纳记住他名字的原因不只是他带走了胜利,更意识到比自己小两岁的西班牙人拥有无可限量的潜力,因此作为他的陪练员、一边打球一边领薪水供养自己的兴趣,辛纳也没什麽不甘心的。
后来事实证明了辛纳规划的蓝图,他成功扮演了磨刀石的角色,和团队将阿尔卡拉斯送上世界排名第一的宝座。儘管没有成为职业球员的他只能出现在阿尔卡拉斯的冠军致词中,但辛纳仍感到与有荣焉,毕竟「培养出球王」的成就感不亚于「成为球王」。
不过在世排一的光环之前,阿尔卡拉斯在他眼里的印象不总是意气风发。刚合作的前几年,阿尔卡拉斯身上带有很重的孩子气,下了场,他就是好动爱玩的十五岁少年,比起同事,辛纳觉得自己更像阿尔卡拉斯的另外一个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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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转眼自己和阿尔卡拉斯都成年了,辛纳想。一想到阿尔卡拉斯,他的失眠好像就严重了几分。
窗外淅沥的雨声不是完美的白噪音,他躺在床上翻来复去养不出半分睡意,他将手背横在眼前,黑暗中,他听见阿尔卡拉斯轻手轻脚的爬上隔壁的床铺,背过身将被子掖上。
辛纳看着被棉被虚掩住的、阿尔卡拉斯的背嵴,纯棉的衬衫贴着他的轮廓,他呼吸的频率异常缓慢,像是刻意屏着气息,睡姿向来成大字型的阿尔卡拉斯此刻正缩着身子,像一隻蜷曲的虾,辛纳从未看他睡得如此彆扭,也正因如此,他轻而易举的就看出阿尔卡拉斯在装睡。
这六年来他一直和阿尔卡拉斯共用一间宿舍,起初辛纳嫌弃他聒噪,到了睡前还是拉着他一直聊天,聊到睡意都没了,就放他一个人失眠。不过后来看过阿尔卡拉斯低落得不发一语的模样,辛纳便坦然接受了他的滔滔不绝,当一个什麽心事都憋不住的少年突然变得沉默时,任谁都会心疼的。
许多输球后难熬的夜晚,阿尔卡拉斯会趁他睡下后挨到他那张双人床,小心翼翼地贴着他的背,手搭在他的腰际上,彷彿这样才能安心入睡。而浅眠的辛纳总是被轻微的啜泣吵醒,接着是浸湿睡衣的潮意在背后蔓延开来,他僵着身子等到阿尔卡拉斯睡着才翻身,一面轻抚着他后颈,一面将他拥入自己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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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岁和十五岁正是身体疯长的年纪,每日过着双胞胎般的作息,多吃多睡多运动,某天身子拔高到一个阶段后便定住了。就结果而言,辛纳高一些,身材一直很瘦,反观阿尔卡拉斯健壮了起来,成功增肌不少。渐渐的,宿舍里的单人床显得狭窄起来,一翻身就要滚落床下,无数拥抱入睡的夜晚,辛纳的床铺就像末日里唯一的方舟,只有他陪着阿尔卡拉斯暂时逃离胜负的压力。
当时他们都还太稚嫩了,悲喜全写在脸上,但唯独不提害怕,彷彿拥有野心就能披荆斩棘,负伤后永远能回到小小的房间里哭泣,笨拙却真诚的安慰彼此。
即便如今他们仍然年轻,可毕竟他们都长大了,不再是单纯打球就能获得快乐的那个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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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扬尼克,我觉得我好像快要失去网球了。」
「有时候我会忍不住想,如果比赛使我那麽痛苦的话,不如现在就放弃网球吧。」阿尔卡拉斯揣着被单的上缘,双眼看着眼前那堵牆,目光却不曾聚焦。
辛纳说,如果你决定不要网球了,我会跟费德罗请辞,安安静静的回去义大利,你的人生可以选择别的路。
「如果你不需要我了,就跟我说一声。」这一次,辛纳把头蒙进被子里,他的声音依旧平稳克制,听不出一丝波澜。
严格而理智的家庭教育塑造出他如今的性格,他的父母未曾阻挠他的选择,无论是滑雪还是网球,他可以去爱或不爱,需要离开家时也绝不强留。所以辛纳从一开始就打定主意,如果有天阿尔卡拉斯不打球了,他会对他说:「没关係」。一切都没关係,因为重视一个人就会重视他所有选择。
(待续)
Chapter 2: 不存在的天堂
Summary:
□辛卡左右无差
□伪现背,有私设,ooc致歉
□辛黑请止步,娱乐用勿上升真人
Summary:如果辛纳不曾作为职业选手,而是加入阿尔卡拉斯的团队当一名陪练员。
Notes:
(See the end of the chapter for not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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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纳昨晚睡得极度不安稳,神识始终处于清醒和模糊的界线,天光稀微时他便被窗外的鸟鸣吵醒,辗转一会儿仍睡不下,索性起身洗漱。
到了平时起床晨训的点上,闹钟响了半天,阿尔卡拉斯还是一动也不动的蒙在被子里。眼见费德罗没有让人来催,辛纳也就不强制唤醒他,将做好三明治摆到床头后,自个儿背上球袋出了门。
少了阿尔卡拉斯的早晨显得安静许多,实际上,不光是前往训练场的一小段路,只要有他在的地方一直都很热闹,空气中总会充满鲜活的笑声。
自律的辛纳往往是早起的那个,他在西班牙延续了下厨的习惯,他喜欢在训练前的空档冲一杯咖啡,配上煎蛋和麵包开启崭新的一天。贪睡的阿尔卡拉斯会嗅着食物的香气迷迷糊糊的醒来,顶着翘得乱七八糟的头发挨到餐桌边,用下巴抵着他的肩,无意识的蹭他的侧颈,黏糊糊的说「我也饿。」很多年后,阿尔卡拉斯才发觉只有辛纳做的饭能够哄好他的起床气。
辛纳走神了。
思绪回笼时,他已经站在球场外的铁丝网前,他苦笑着嘲讽自己,经过一千五百天以上的枯燥训练,大概闭着眼都能走到目的地。
但是辛纳并未在红土球场看见费德罗,平时帮衬着打杂的年幼学员们也不见踪影,他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今天是週末,教练一般会让学生们回家小歇几天。当然,辛纳是不可能回家的,不过既然都戴上装备,稍加培养手感也无伤大雅,他转了转拍柄,从口袋中掏出萤光色小球,一记击球的声响俐落的划破空气,随后在中线周围扬起一团飞尘,是一颗完美的内角Ace球。
单独练球的坏处,就是网子另一端不会有人一面咒骂、一面不得不佩服的称赞好球,然后无所不用其极的将球扫回来,所以小球在地面弹了几下后自己滚远了。
「Bro,你说好要给我餵球的。」辛纳彷彿能看到西班牙人站在对面底线,手插在腰上不满的抱怨。「比起小球,你糟糕的一发才是需要重点改进的部分。」费德罗拾起网球扔到阿尔卡拉斯身上,他开始又叫又跳,表情委屈得像辛纳和费德罗联手欺负他。
可惜那都是辛纳的想像。
週末的球场安静得像一座空城,没有费德罗和阿尔卡拉斯,只有他反复抛球挥击后显得混乱的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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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纳刚回宿舍,就看到自己房门口几了许多人,他靠着身高优势拨开最外圈的一群,再走近,就被阿尔卡拉斯的经纪人艾伯特拦下,他还没来得及了解状况,发洩般的咆哮便从房间薄薄的门板后扩散开来,闻言怔愣的他被夺门而出的阿尔卡拉斯狠狠撞了一下,他手上的水瓶飞旋出去,在地上无助的滚了几圈。
很显然阿尔卡拉斯并没有预期他在门外,猛烈碰撞后,他眼底闪过一丝歉意,但很快被涌上的愤怒复盖,辛纳静默的捡起自己的东西,再抬眸,阿尔卡拉斯就没有再回头了。辛纳一面揉着被弄疼的手肘,脑中重複播送着阿尔卡拉斯失控的怒吼。
----如果你们只是要一位世界第一的球员,为什麽不找辛纳?我以为你们知道的,辛纳比谁都听你们的。
阿尔卡拉斯很久不喊他的姓了,老是把扬尼克挂在嘴上,以致于他瞬间就能感受到用字时的温度差。他没有注意到艾伯特何时把把围观的人撵走,费德罗则从房间里退出来后,他的表情像一条又湿又皱的毛巾,堆起的笑容看上去很惨淡,他拍了拍辛纳的肩膀说,你也趁着段时间放个假、回去见一见家人,辛纳听见自己乾巴巴的声音说「好」。
他一走进门,就看见原封不动的三明治摆在那,苍白的吐司夹着软塌塌的生菜,番茄渗出的水分弄糊了麵包表皮,卖相差得可怜。练完球的辛纳一点也不饿,但他还是闭着眼去啃硬梆梆的吐司边,他放掉所有感官,只是机械式的咀嚼,一口接着一口,最后根本来不及嚥下。
一切都像壅塞住了。
辛纳艰难而缓慢的把无味的食物吞下,喉咙里却卡着什麽,说不出口、却也无法消化,他比对着艾伯特和费德罗看上去很受伤的脸庞,想着,自己应该也是很难受的。所有情绪的源头都指向阿尔卡拉斯,但是辛纳偏偏说不出自己为何如此失落。
「我今天回去,不用特别准备什麽,你们像平常一样就好。」辛纳快速的结束简短的通话,他能想像母亲挂断后迅速埋首工作的模样。家人的日常他已经缺席了很久,而他的日常,也本不该像现在这样。
(正文待续)
Notes:
跟大家分享下我这几日忙着写程式作业,怎麽写怎麽卡,文组生都要哭出来了,不过没办法,谁让我是学分狗呢TAT更新完后又要窝回去做期末project了(唉)
如果大家觉得哪些地方很有趣或是可以塞腦洞也欢迎和我分享,看看能不能丢到番外去!
Chapter 3: 不存在的天堂(番外A)
Summary:
番外A:番茄
*这里的番茄就是大家熟悉的西红柿噢。(不过我不太确定大家对大、小番茄是否有不同的称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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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常情况下,辛纳会拒绝让阿尔卡拉斯进厨房,一来怕他不善刀具,稍不留心可是会有危险的,二来则是嫌弃他聒噪。不过有些简单的工作倒能让阿尔卡拉斯帮忙打下手,比如清洗番茄。
义大利有句谚语是这麽说的,「番茄红了,医生的脸就要绿了。」姑且不论养生保健共用,辛纳还挺喜欢吃番茄的,特别是大番茄和cherry tomato各有各的优点。
大蕃茄的表皮较硬,口感沙沙的,生吃很是清甜解渴,入菜后则可以变出许多花样;cherry tomato的皮薄、甜度高,小巧可爱,造型很讨人喜欢。
辛纳让阿尔卡拉斯冲洗掉果实表面的泥土,并且把深绿色的蒂头给摘掉。反复淘洗的过程不算有趣,但阿尔卡拉斯忙得很起劲,使辛纳偶尔有种错觉,就像他是藉机玩水的小小孩。
等他肉酱煮到一半时,阿尔卡拉斯便鬼鬼祟祟的靠过来,冷不丁的将拳头大的番茄举到他眼前,「扬尼克你也嚐嚐。」他瞥了一眼熟透的番茄,半边被啃了一大口,透明带点红润的汁液顺着阿尔卡拉斯的指缝往下流,一下子流到小臂下,他的手一直殷勤的、献宝似的举在那,彷彿拒绝他他就要失望的瘪嘴了。
辛納润了润嗓子说,好歹把你啃过的那边转过去。阿尔卡拉斯傻傻的「噢」了一声,把完好的那半边重新递过来,辛纳像一隻谨慎的狐狸,轻轻的啃了一小口,几乎只咂到光滑的外皮。阿尔卡拉斯心想他腾不出手,体贴的凑又近了一些,确保他扎实的吃上果肉,才笑眯眯的用食指抹掉溅在他嘴角的汁液。
「看吧,我可是很识货的,能从那麽多番茄了挑出一颗最甜的。」
「明明是我买的每一颗都很甜。」辛纳把他赶到餐桌边,毫不留情的吐槽他。
「嘿嘿,果然扬尼克还是最懂做饭的。」明知他多少有点恭维,但辛纳听在耳里,总莫名的受用,一放松,便同意他刷碗的请求。
那日的晚餐耗费了五颗番茄,一包麵条,一罐肉酱,还有一块他从义大利带过来的盘子。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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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4: 不存在的天堂
Summary:
□辛卡左右无差
□伪现背,有私设,ooc致歉
□辛黑请止步,娱乐用勿上升真人
Summary:如果辛纳不曾作为职业选手,而是加入阿尔卡拉斯的团队当一名陪练员。
Notes:
(See the end of the chapter for not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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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尔卡拉斯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辛纳也来了机场,他将捲发压到帽簷底下,表情笼罩一股明显的疲惫,他说了一会儿电话,然后拉起厚重的行李箱走远了。
阿尔卡拉斯其实很想过去同他说说话,即使只是一句抱歉也好,他气头上的胡话不是有意伤害对方的。他紧紧攒着拳头,双腿却因为犹豫而迟迟没有起身拦住辛纳,只能看着对方纤瘦颀长的身影淹没在人群中,阿尔卡拉斯的心空了一块,某样事物直坠深渊般令他失落了起来。航厦广播通知旅客登机,这一回,他没有迟疑的馀地。
拎起身旁为数不多的行李时,阿尔卡拉斯的耳边盪起费德罗的话----「真的非要现在去伊比萨岛吗?」此一回想,他才发觉教练的声音如此沉痛。阿尔卡拉斯将行李袋背到肩上,长廊两侧镶着大片透明玻璃,邻近正午的阳光毫无防备的晒进来,在眼前留下一串刺眼的耀光,他反射性的去找挂在包上的防晒乳,却摸了个空。
他咬紧自己的下唇,低低的叹了口气,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要放弃网球了,可是不用更强烈的声光和疯狂麻痺自己,他会一整天都想着网球,脑子压根无法休息。「胡安基、艾伯特,还有扬尼克,请你们原谅我。」阿尔卡拉斯带着一丝愧疚,没精打睬的回复完朋友的讯息,将手机关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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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纳风尘僕僕的回到家时,他的家人们都还未下班,屋里十分安静。放下行李后,他简单冲了个澡,窝到客厅的沙发久违的补眠。距离离家那年他抽高了二十多公分,如今横躺在沙发上,脚底板还会超出扶手一小截,所幸在熟悉的环境里他一向睡得很熟,不知不觉,窗外已是一片夕落的橘晕。
南蒂罗尔的天气要比埃尔帕尔玛凉爽,远方绵延的山脉复盖着柔软的白雪,入夜后有微风拂来,辛纳开了一扇窗,带着乾草气息的风涌进来包围自己,他的眼前有一段回忆正在融化。
「如果你觉得太辛苦了,随时可以回家。」机场里,爸爸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到,身后的母亲已经哽咽得说不出话,十七岁的他没有流露出离家的伤感,而是一一拥抱送行的家人,带着破土而出的野心飞往西班牙。
年幼时自己向来很容易满足,比方成功从费德罗手上拿下一盘,比方饭后和阿尔卡拉斯猜拳赢得的一块蛋糕,日常里微小的枝节都能让他感到快乐,彷彿置身天堂。
那时,网球是他已知的梦想中最遥远的目标,如今似乎也走到原先预设的尽头,说起网球,感到迷惘的或许不只有出走的西班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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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箱里的食材很齐,辛纳决定做炖肉、沙拉和提拉米苏,他自小承袭了父亲做菜的习惯,总觉得家里的器具最为顺手,在宿舍里做的菜倒显得寒酸了。不过饶是辛纳再怎麽不满意成品,阿尔卡拉斯还是会笑眯眯的塞了满嘴食物,鼓着腮帮子夸赞他的手艺。出生于严格教育的家庭,辛纳的父母并非热情夸赞孩子的类型,因此头一遭面对阿尔卡拉斯热烈的赞美时,辛纳差点反应不过来,一部分害臊,一部分觉得对方出于礼貌而恭维自己。
可是当他凝视阿尔卡拉斯太阳花般的笑容时,辛纳感受到了百分之百的真诚,此前他从未感受过自己被谁如此需要着,也不明白自己能够为谁带来十足的快乐。望着阿尔卡拉斯深邃的榛果色眼眸,一股酸涩涌上鼻尖,温热眼框蒸出一丝丝水气,湿漉漉的情绪随时要溢出。
或许从那时起辛纳开始模糊了自己来到西班牙的初衷,他曾经觉得不必分清自己的心意,因为无论打球还是帮助阿尔卡拉斯问鼎球王宝座,都是他心甘情愿、真心喜欢的事。
如果阿尔卡拉斯要放弃一直钉在眼前的目标了,辛纳不确定自己还能不能纯粹的继续喜欢网球,毕竟有些东西已经不能像从前那样泾渭分明了。
辛纳加了好几勺盐巴到锅里,重拾搅拌器,才想起自己要做的是甜品,他无语的看着混乱的麵糊,想起父亲的训诲----下厨时要心无旁鹜,他心想,自己果然是一名不及格的厨师。或许费德罗想错了,回到义大利的他根本无法真正放松休息,正如他们无法放任阿尔卡拉斯不管不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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派对模式从阿尔卡拉斯与朋友碰头后旋即展开。
入夜后的海滩点燃一场场盛典,沸腾的人声与酒精是最好的麻醉剂,几杯酒水下肚,阿尔卡拉斯便暂时抛下了烦心事,拉着朋友闯入舞池中央又叫又闹,扯开嗓子五音不全的大声唱歌。
震耳欲聋的旋律里,寻欢作乐的男女贴紧彼此耳鬓厮磨,微醺的阿尔卡拉斯尚且守住最后原则,一面装傻一面拨掉女人攀上来的纤纤玉手,费了一番功夫,终于把搭讪的异性们都拒绝了,正要回到吧台取酒,一隻强而有力的臂膀环住他的脖子。
「喝一杯吗?」比阿尔卡拉斯高一些的白人男子亲暱的磨蹭他的脸颊,蓬松的捲发落下来,搔痒着他的鼻樑,恍惚间,阿尔卡拉斯的馀光在男子脸上看见辛纳的剪影:偏向德裔的长相、高挺的鼻樑、凹陷的眼窝和看上去冷淡的眼睛,白皙的皮肤下透出血管的青蓝色,面颊上有太阳晒过的斑点痕迹。
阿尔卡拉斯感觉有人朝他狠狠揍了一拳,酒精和派对带来的兴奋感报復性的褪去,胃部翻涌起一阵剧烈的噁心,炫目的霓虹灯割碎了迷离的视线,眼前的陌生人与辛纳的脸孔重合在一起,他抱着对方的手臂嘶哑的哭了出来,嘴里乱七八糟的说了很多次对不起。
在引起更大的骚动前,阿尔卡拉斯的兄弟们围了上来,迅速将他架开,百般致歉才让失态的阿尔卡拉斯全身而退。刚回到酒店,阿尔卡拉斯便抱着马桶呕大力吐起来,酒液、酸水和泥状的呕吐物滑过食道,哗啦啦的落到混浊的水面,难闻的气味惹得他一阵狂咳,他红着眼睛掏出手机,点开ins,便看见辛纳的主页贴了一张提拉米苏的照片,座标南蒂罗尔,阿尔卡拉斯看着画面上自己唸了很久、辛纳却还没有机会给他做的甜点,再度低低的呜咽起来。
「连扬尼克也放弃我了。」阿尔卡拉斯悲伤的对自己说,无数豆大的泪珠落到萤幕上,晕开了他的视线。狭小浴室里的回音荡漾哭声,彷彿一次次提醒辛纳离开的事实。辛纳给过他权利选择自己的去留,但这次阿尔卡拉斯尚未回复,他自己却先做出了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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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尔卡拉斯曾以为网球是他的天堂,直到他赢下无数盃赛,与镁光灯和商业价值密不可分后,练球成为枯燥的义务,赢球的压力胜过了参与其中的趣味;后来,他以为伊比萨岛是自己的乐土,不过他却从自己最爱的派对剥离了,失衡的他顿时不知该何去何从。
或许他追求的目标---胜利和享乐,本就不能并存,或许他理想中的天堂也本就不存在。
(待续)
Notes:
*大家晚安,我带着小天堂(绰号,我自己取的)回来啦,这章的目的只是想写哭包阿卡(x),总之鸭鸭以为辛纳要丢下他了,所以非常伤心😌
估计下一章就能完结了,如果顺利的话。
Chapter 5: 不存在的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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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尔卡拉斯折腾了一夜,胃里的酸水和食物全吐光了,浑身虚弱无比,脱力的他竟抱着马桶,歪歪倒倒的陷入昏迷,时至凌晨,磁砖地和四面八方涌来的寒气从四肢侵入百骸,冻得他惊醒过来。他一面活动痠疼的肩颈,一面艰难的将自己支撑起来,踩着虚浮的脚步走向床畔,触及床铺那刻,他原本哆嗦个不停的双腿登时一软,扎实的将他摔到床垫上,饶是床垫再柔软,撞击的力道都还是让他疼倒吸一口气。
高级酒店的床具比宿舍简易的单人床宽敞,舒适的床铺完美的接住他疲惫的身躯,他卧在浅浅的凹陷处里翻了两圈,伸长了手臂惯性的去探寻着什麽。摆在房间中央的加大双人床并不靠牆,长期与他合宿的辛纳也不再身边,他的手心摸了个空,一股强烈的寂寞和不安全感在胸腔里迅速膨胀,挤压着心房让他觉得窒息。阿尔卡拉斯从来不晓得凌晨的伊比萨岛如此安静,他从吵杂的音乐、浓烈的酒精、热闹的派对和激情后升起的篝火中缺席了,眼前只有水晶吊灯微弱迷离的光线,他按着空无一物且隐隐作痛的胃部,眉宇间皱起几褶,不可自制的想起那些夜不能寐、却又异常快乐的夜晚。
「扬尼克你饿吗?」那是刚合宿的第一个月里,阿尔卡拉斯最频繁使用的开场白。虽然他在成长经历里始终抱着乐天的态度,鲜少为了琐事内耗烦恼,不过他也明白,再坚强的人一但到了夜里——尤其在辗转不寐,且百无聊赖之际,最容易胡思乱想,人一但陷入难解的问题里就会变得脆弱,否则艾瓦罗也不必等到夜深人静才为青春期失败的暗恋啜泣、爸爸妈妈也不会趁着孩子们都睡下了才低语着讨论金额庞大的教育基金,因此他总是不厌其烦的用最老套的话题企图引开辛纳的注意力。
扬尼克的心思比他纤细的多,但是也比他更加沉默,阿尔卡拉斯花了一些时间才摸索出对方的习惯,一点一点靠近冷淡又疏离的义大利男孩。夜里熄灯后,辛纳会将被单拉到胸口的高度,用交叉的双手紧紧揣着上缘,像化石般静止在那,阿尔卡拉斯侧耳听着他的呼吸,不规律的吐纳有些侷促,听得出来辛纳没有睡着。黝黑的阿尔卡拉斯大概一辈子都不会因为黑眼圈而困扰,但发生在来自德裔浓度极高的南蒂罗尔、遗传了白皙肤色的辛纳身上便是截然不同的结果,任谁都能轻易发觉挂在他眼下的两圈乌青,浓重的痕迹使他本就苍白的脸色瞧上去加倍憔悴。
某天,一向习惯面牆睡的阿尔卡拉斯突然翻了个身,目光笔直而柔和的注视着辛纳略显紧绷的表情,他双眼紧闭,不安宁的睫毛在空气中微幅震动,阿尔卡拉斯的视线顺着高挺的鼻樑滑落,停在两片薄薄、向上噘起一些弧度的唇。阿尔卡拉斯的心脏怦然的跳动的,耳膜里充斥着清晰的震盪,他润了润嗓子道:「你们义大利人是不是都很会做菜?」黑暗中,辛纳睁开眼,露出了一对灰绿色的眼珠,眼神乾淨得像酥雨洗涤后的森林,他咧开嘴反问道:「卡洛斯,你又饿了吗?」
「自从离开家后我老觉得饿,大概是太想念妈妈做的菜了。」
「如果不是寄宿在学校,我原本的打算是和妈妈一起生活到五十岁呢。」
看着阿尔卡拉斯有些可惜的握紧拳头的模样,辛纳的齿间洩出极轻的笑音。「我父亲从小就教我做菜,可惜费德罗不允许大家在宿舍开火。」「原本是许可大家自己做饭的,可是自从有人差点烧掉厨房后就多了一条规定。」阿尔卡拉斯的咬字越来越糊,辛纳知道他心虚就会忍不住摸鼻子,就像在发球局连续double fault时那样,笨拙得藏不住心事。
「但是、」阿尔卡拉斯捲着被子凑近了一些,彷彿两张单人床间的一条走道被填平似的,辛纳似乎可以感受到扑面而来的热烫鼻息,他接着说下去:「如果是扬尼克的话,搞不好费德罗甚至会放心的把卡式炉也出借给你。」话才说完,他的肚子就不合时宜的叫了好大一声,清冷的月光的映照下,辛纳看出他的脸红。
「不过倒是可以弄些不需要加热的消夜。」辛纳将垫在头下的手臂抽出来,摸了摸压出一条红痕的脸颊肉,顶着翘得乱七八糟的头发从床上坐起来,伸出手指清算着带在身边的粮食,很认真的对阿尔卡拉斯说:「我有果酱、苏打饼乾和一点醃橄榄。」顺着他的手部动作,一撮垂到额头的红色浏海落了下来,长度已经可以盖到眼前,却因为基因使然而顽强的捲曲着,随着晃动的脑袋轻轻摆盪。阿尔卡拉斯一骨碌坐直了身子,兴奋的高举双手回应道:「我有西班牙火腿!」
「?」辛纳的喉间挤出一枚气泡般轻盈的狐疑,接着他便看到阿尔卡拉斯将自己从床上拔起,迅速的跑到行李袋旁,从拉鍊拉开的隔层里拉出一小截肥美的火腿,「Well——」辛纳不可置信的按压着有些发胀的太阳穴,再一次说服自己接受眼前的是一隻货真价值的猪后腿,而不是加工后分成小包装的版本,它甚至有一根粗壮强健的腿骨。
「我回家和妈妈提到了你,她非要我带点特产和你分享,她也同意我的看法,你一个人到西班牙肯定也会想家的。虽然她不太懂义大利菜,不过她很希望你也能到我家作客,她会把你当做自己的孩子照顾,嘿嘿。」阿尔卡拉斯叽哩咕噜的说了一大串话后,才惊觉自己暴露了对于辛纳的担心,他舔了舔乾燥的唇,欲盖弥彰的补充道:「不过或许你也没有那麽想家,总之……你觉得寂寞时可以尽情的跟我们待在一块。」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越过了不该触碰的线,想来他和辛纳或许还没有发展到可以互诉心事的程度,因此开始试探的观察起对方的脸色。
「卡洛斯」辛纳喊了他的名字。奇异的是,他最讨厌的称呼被辛纳咬在齿间,听上去有种浓烈却清脆的质地,像一层亮晶晶的糖衣,甜甜的化开来,瞬间安抚了他毛躁的情绪。「我不太懂西班牙语,你说慢一些。」一抹腼腆的笑容升上辛纳的颧骨,白皙的皮肤下透出一层淡淡的、可爱的粉红色,阿尔卡拉斯根本没法注视着他的表情把原话重说一次,一翻删减后,只剩一句:「做饭给我吃吧,扬尼克。」
然后他最好的扬尼克就帮着做了很多年的早餐和消夜。
善良的扬尼克还允许他挤到同一张床上,没有节制的抱住自己的腰、讨要睡前的安抚。在球场上,辛纳的存在鞭策他持续进步,朝一名更好的球员迈进;在场下,辛纳是他精神上的慰藉,在狭小的宿舍里见过他的伤、病和痛,或许彼此早就形成水乳交融、不可分割的羁绊,才会在灵魂最易碎时下意识的怀念起关于辛纳的点滴。
「扬尼克,我好累、好饿,胃痛到觉得整个天花板都在旋转,我感觉自己就要死了……」感到混乱的阿尔卡拉斯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他不知自己如何拨通了电话,只听见话筒那头的口吻依旧平稳、温柔,平静的听他倒出所有想说的话,「我还想吃你做的提拉米苏,还有说好的高尔夫球,如果你在的话就好了。」他抽抽噎噎的用破碎的英语对辛纳说,落下的泪水在手机萤幕上汇成一座小湖泊,他胡乱地用手去抹,却意外点开了视讯按钮。
凌晨三点,身处义大利的辛纳看见他哭皱了鼻子,深邃的眼睛又红又肿,一眨眼就有蜿蜒的小河沿着脸庞滑落,握着手机的他感觉心脏最软的地方阵阵刺痛着,无端的跟着哽咽了起来,他掐着自己的小臂才克制住喉头颤抖的哭腔:「查理,回埃尔帕尔玛去好不好?回到那,你想做什麽我都会陪你。」
外头的天空依旧漆黑一片,不见半分星点,再过两个钟头黎明就要升起,苍穹会从墨黑转至紫橘色,接着是一整片乾淨澄明的浅蓝,届时万物甦醒,虫鸣鸟叫会是天然的闹钟……辛纳的思绪飞快的运转起来,形成无处触角伸向预测中的未来,但是忽然之间,所有的线段「啪」的一声折断了,他的眼神迷失在没有光芒的夜空中,四周安静得像失重,像返回太初之时,所有的杂念收束成一道稀微的辉光,指向他此刻真实的心声。
无论从前是为了自己的网球梦也好,是出于工作上的道德感也罢,现在他唯一的愿望,是让阿尔卡拉斯不再感到难过。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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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尔卡拉斯一手握住手机,一手弯起指节,来回按摩着发胀的太阳穴。显然,在连续几个睡眠不佳的夜晚后搭乘飞机并非理想的决定,但是与辛纳的通联纪录就静悄悄的躺在手机里,模糊的记忆片段中,他记得辛纳用湿漉漉的声音说,我们回家吧。
他望着窗外翻涌的云海,稀疏的缝隙中透出暖澄澄的黎明,温暖而松弛的倦意静悄悄的压过眼皮,朦胧的睡意席捲而来,他将座椅调整成适合躺卧的角度,将半张脸埋进柔软的毯子里。
随着起伏的呼吸,他整个人像被包裹进一团扎实的棉花中,安稳的托住疲惫而沉重的躯体,也像夜深人静时,与他背靠背的辛纳会转过身来,顺着他的背嵴安抚,烫贴所有起了毛球的情绪。
阿尔卡拉斯罕见的作了好长的梦。
梦里,辛纳拉着行李与他擦肩而过,就在那头美丽的红色捲发即将消失于人海时,他追了上去,紧紧将辛纳的手臂抱在怀里,他的呼吸变得非常急促,心脏随时会跳出嗓子眼似的,儘管阿尔卡拉斯比任何一刻都要紧张,但是他不想再因为怯弱错过最好的时机。
「如果非得在成为最伟大的球员和平凡的幸福中抉择,我会选择后者。因为幸福本身就是一项不容易的成就。」
「可是,扬尼克——哪怕我放弃了网球,我与你都不可能再变回普通的陌生人了,因为……」
遭遇乱流的机身在空中颠簸了一下,剧烈的摇晃戳破了摇摇欲坠的梦境,阿尔卡拉斯摊开手掌贴在胸口左边,底下的脉动已然狂躁不止,彷彿在催促着什麽。
他重新阖上眼,让视线恢復一片漆黑,虚无中,他的脑海闪过许多熟悉的、使他安心的面孔,他一个一个诵唸着姓名,最后停顿在未完成的音节——Janni,Janni。
即使伊比萨岛再怎麽热闹,终究不是他能安放灵魂的处所;赛场上的竞技厮杀再怎麽令人血脉贲张,终究不是他能自然流露情感的归宿。
除去狂欢、除去名利,阿尔卡拉斯最单纯的愿望,仅仅只是回到埃尔帕尔玛的温馨小屋里,和他的家人朋友腻在一块、享用母亲拿手的菜餚,这就这活到五十岁再另行打算,如果扬尼克愿意,阿尔卡拉斯的一切也可以变成他的。
阿尔卡拉斯嚥了口唾沫,压下躁动的耳鸣,将梦中未完的话语收拢成很轻的、包含着想念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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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比卡洛斯更早抵达西班牙,不过回到宿舍几天我便发了高烧,伴随猛烈的咳嗽,起初我以为是严重的流行性感冒,和费德罗请了几天假自己休养着,可是情况并未好转,几日后,我晕厥在房里。
到医院照过片子,又跑了许多验病毒的流程后,我正式确诊了霉浆菌。由于高烧不退,医生将我扣留住院,艾伯特和艾瓦罗跑了几趟,把换洗衣物和日用品用行李箱拖过来,并决定轮班在医院留宿以防不测。
我已经很久没有体会到让别人为我瞻前顾后的感觉,或许是我离家时还太小了,以致习惯了离别,但是久违的大病使我意识到,人类是一种再怎麽独立、也无法彻底脱离群体的生物,尤其是与对方建立起类似亲情的联繫后,生根发芽的羁绊比预期中还要坚韧许多。
于是我抛开了最初的彆扭,坦然接纳了他们忧心的眼神和无微不至的照顾,连一向被评为粗枝大叶的艾瓦罗也变得谨慎,他收走了所有看起来美味可口、但不那麽健康的义大利菜,端上了滋味寡淡的吐司与白粥。
养病的日子,时间被拉得很长,像一条无限延展的麦芽糖,嚐起来却是索然无味,病中的我反复在清醒和昏迷中过渡,为症状所苦的我竟一时忘了卡洛斯的事。
直到他风风火火的闯进病房,熟悉的宁静被打破后,我才迟钝的想起什麽。
那晚通过电话后,我连夜收拾好物品,在父母狐疑的眼神中跳上前往机场的出租车。可是一直到我踏上西班牙的红土地,我的心里始终没底,我无法笃定卡洛斯是否会一起回来。
不过,他现在就站在我眼前了。
我看着他的眼睛露出虚弱的微笑,急匆匆的推开房门后,他的步伐便僵在门口,挪动的速度慢得像蜗牛,他彷彿在确认病床上的我,与他记忆里的模样还有几分契合。
我太久没有好好的照镜子了,或许我的头发已经长得要盖过眼睛,冒出的鬍子来不及好好刮除,突然改变的饮食习惯会让我看上去更加消瘦⋯⋯
我想讲几句调侃的话来化解卡洛斯眼里的担心,但是他的动作比我更快,他跑过来抱住我的脖子,把头埋到我的肩膀上。碰撞中,我手臂上的点滴被扯掉了,一股刺痛向外漫涌,但神奇的是,卡洛斯扎实的拥抱似乎能将痛觉压下去,渐渐的,我只感受到源源不绝的暖意安抚了每一寸神经。
「扬尼克,我在宿舍找了你很久,我以为你还在生我的气!」卡洛斯稍稍抬起头,他觉得委屈时就会皱鼻子,此刻他的眼睛甚至有点红。
我用手指玩弄着他的发旋,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卡洛斯,我从来都没有生你的气。」——我也不捨得生你的气。
我宁愿卡洛斯放弃网球、放弃年少成名的光鲜亮丽,也不愿听见他用令人心碎的声音告诉我「他不快乐」。温暖而开朗的卡洛斯,是我最不想失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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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床上的扬尼克瘦了很多,拥抱时轻易就能摸到骨头。看着他虚弱的笑容,我更加后悔自己在伊比萨岛度过了糟糕的几天,而不是早点陪着他度过不舒服的夜晚。
听到扬尼克说不生我的气,我悬着的心才有了着落,我捧住他的脸,吻了能够数出的每个雀斑。扬尼克就待在我的掌心里,他不躲、也不逃,这一次,我终于可以对他说出梦里来不及倾诉的话。
「扬尼克,我需要你。」
我所追求的、享乐和胜利并存的天堂,或许打从一开始便不存在,不过我的心作出了最好的决定,我知道什麽对我来说才是值得花费一生追求的目标。
即使不能置身天堂也没关係了,因为属于我的幸福此刻已经环绕在我身边,伸手就能拥抱,偏头就能吻到,不偏不倚的落在我眼底,踏实而笃定。
(完结)
Notes:
撒花撒花撒花!
我终于完结啦,虽然我不知道这对于每一位等待过、期待过的大家而言,它是否称得上完美的收束,但我很确定他们表现出的互动是我理想中,健康的爱情的形状。
感谢陪我走到完结的每一个人,在这个夏天结束前,希望我在用文字为生活噼开一道足以供自己喘息的缝隙时、也能带给你们一点快乐,如此一来所有的故事都会有更珍贵的意义。
我们下个故事再见啦!

Guzhoupluskv on Chapter 6 Mon 01 Sep 2025 07:08AM UT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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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e_n00423 on Chapter 6 Tue 02 Sep 2025 01:19PM UT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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