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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ndom:
Relationships:
Characters:
Language:
中文-普通话 國語
Stats:
Published:
2025-08-28
Completed:
2025-10-26
Words:
25,226
Chapters:
9/9
Comments:
2
Kudos: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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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Hits:
604

犀牛鸟

Summary:

*共生关系
*卓沅单性转

Chapter Text

现下各种类型的综艺都同质化严重,鹭卓这回给卓沅接下这个综艺是想在巡演结束后给她找个轻松点的活,又能保持一定的曝光率。

《共生关系》最初是想拍一些明星褪去光环的平常生活,但试拍期间发现明星的日常也和普通人没有太大区别,拟邀的嘉宾里还有几个年轻流量,公司方面一开始就坚决拒绝嘉宾之间过多互动,不希望在节目里炒什么cp,节目组看这几位经纪人鸡妈妈护崽似的护着自家艺人,突发奇想,提议干脆拍点经纪人和艺人之间的故事,于是这档综艺就这么很随意地开拍了。

节目开拍时卓沅还有最后一场戏,鹭卓又是一身黑衣黑裤,沉默地盯着监控屏幕。卓沅的角色是女二号,结局是父兄战死沙场,她告别年少时的伙伴披甲上阵,黑色战甲几乎被血染透,火红的披风在残阳中飘扬,少女脸上的婴儿肥还未全消,额角淌下的鲜血缓慢地爬过几乎睁不开的右眼,导演透过屏幕看到这小妮子耗尽气力时脸上耀眼的倔强,心里多少有点欣慰。

起初鹭卓领着卓沅来试戏,爱豆跨界来演戏嘛,大家都不会抱太大期待,借着爱豆的热度炒一炒也算皆大欢喜,导演跟鹭卓有点私交,最初也抱着这样的想法想顺手还个人情,没想到几场戏下来,卓沅渐入佳境,表演很是可圈可点。

导演身边的男人脸上的欣赏和满意更甚。卓沅不是鹭卓带的第一个艺人,却是鹭卓带得最久的一个,甚至兜兜转转这些年,公司老板都换了几个,带卓沅的还是鹭卓。

没办法,卓沅一把鹭卓惹生气就搬出那句必杀技,“哥,我十六岁就跟着你了。”

她没说出口的下半句是她十九岁就被鹭卓带到了床上,这些年来两个人在不同的领域各自努力往上爬,却又被一根看不见的纽带连结着互相扶持,如同一对体型差异巨大却相辅相成的犀牛与小鸟,真就应了这节目的名称,“共生关系”。

卓沅也演得挺过瘾,最后一场拍完杀青,她呆呆站在原地还有些迷茫,鹭卓从助理手里接过伞上前,头顶暗下来卓沅才回神,离群雏鸟般被鹭卓带进怀里。

“好了,做得很好。”

鹭卓揽着她肩膀带她往房车上去,替她接了两束花。

房车里空间有限,方才片场的的一切硝烟和血腥都被隔绝在车门外,车里氛围过于温情,像他们从前一起租住的小公寓。卓沅脱掉戏服,就穿了一件彩色条纹背心和米色中裤,脑袋枕在鹭卓腿上,脸上贴着几张浸了卸妆油的化妆棉(正式播出时此处应有bbc广告位)。

从前卓沅就觉多,晚上行程结束能困到直接昏迷,鹭卓没办法,把她扛回家还惦记着赶紧把妆卸了免得伤皮肤长痘。卸妆乳都给她塞进手里了,一个没留意卓沅又眼神呆滞地放空,捏着卸妆棉脑袋一点一点,鹭卓实在看不下去,后来都主动揽下这活。

“鹭老师?”

有人敲门,鹭卓扶着卓沅后脑勺让她坐起来,起身开了门,摄制组这就到了。卓沅把化妆棉丢进垃圾桶,素面朝天地换上招牌笑脸,方才安静的车厢里加进来两个人几台机器和一些冠冕堂皇的寒暄,卓沅又变成镜头里的完美偶像。

 

卓沅出道早,当初去选秀时还没成年,那时公司也没现在这个规模,多的是和卓沅一样从头到尾都没几个镜头的选手,还是最后发表淘汰感言时她才有了第一个大特写镜头。一张稚气未脱的圆脸蛋水光淋漓,卓沅抹了把眼泪抽抽着背词儿,“感谢公司感谢老板感谢节目组...”背到一半卡壳了,眼睛再眨出几颗饱满泪珠,说我、我就是想跳舞才来的,路哥我是不是要回家了?

镜头立即给到台下的娘家人,鹭卓同众人一样笑得无奈,散场后遇见几个认识的同行还又被打趣一遭。

后来卓沅才知道,在那之前她确实没那么重要,公司送了四五个女孩子来,最远的也就走到第三轮公演,鹭卓被安排来走个过场,年轻女孩们都在抓住机会展示,她却误以为被节目淘汰了也会被公司踢出去,皱巴巴的小脸上一颗眼泪落进了鹭卓心里。

录制结束已经将近凌晨,卓沅拖着大行李箱在北方的冬夜里心情沉重,被收走的手机终于拿了回来,余额里妈妈和**豪各转的两千没机会动过,她正犹豫着要不要咬咬牙打个车,右前方便利店的自动门打开,男人的黑色长大衣被风掀起一角,他两只手各捏着什么东西,背着光走秀一般向她靠近,路灯下拉长的人影慢慢变换方向,最后温温柔柔地从她头顶罩下来。

“拿着。”

鹭卓用纸袋包着的烤红薯和热饮从卓沅手里换走行李箱拉杆,足够卓沅坐上去的大箱子被鹭卓轻易地拎起塞进车子后备箱,卓沅乖乖坐上副驾,小声叫他“路哥”。

“谁跟你说你要回家了?五年的合同你没签?”

“哦,那、那我还能回公司吗?”

“明天早上八点,迟到扣钱。”

真是个小孩儿。鹭卓一直不肯承认存过什么龌龊心思,他坚信自己和变态的区别在于那份莫名生出的责任心,他是因为对工作和对卓沅的责任心才一路陪着她走到现在,至于中途为什么犯了业内大忌把笨小孩拐上了床,不是,难道卓沅就没有一点责任吗?

 

“嗯,又要搬家,最近都在剧组,根本没时间回去收拾。”卓沅对着镜头一板一眼地介绍今天的行程,因为地址暴露,她从剧组出来就要再次搬家。跟拍导演利好忍不住逗她,说等节目播出新家地址不就又暴露了吗。

卓沅认真想了想,说可能那时候已经又搬了。年少成名的小姑娘对于被迫让渡的隐私已经不再过分抱怨,反正换个住处也有鹭卓一起,加之密集的行程也根本没有给她留出多少在家的时间。

摄像头打开前利好问鹭卓:“需要让你们先进去整理下吗?”

“不用,其实已经打包好了,今天就是来确认下数量。”

指纹锁发出“滴滴”的提示音,鹭卓推开门,做了个“请进”的手势。出乎意料的,房子也就一百平不到,衣帽间倒是宽敞,架子上的衣服已经全部打包装箱,几个空荡荡的大衣架下放了个单人书桌,桌子上是录音设备,因为提前说过不要动,眼下都还在原处,黑色红色的充电线数据线盘根错节地缠在一起。

“卓沅,你的宝贝你自己收吧。”

“来了。”

接下来的时间无非是边收拾边聊聊与旧物有关的回忆,鹭卓默默在架好摄像机的隔壁房间确认纸箱数量。他特别交代了角落的实木储物柜要搬走,工人们也已经把边角都包上了防碰撞的气泡纸。

“路哥,我那个柜子、”卓沅扒在门边冒出两只眼睛,看见柜子已经包好眼睛就弯了起来。

但工人开始搬箱子的时候卓沅突然意识到,柜子长度宽度都超过了房门,怕是还得拆了才好搬出去,鹭卓把她肩膀往旁边轻轻推,示意她别挡路小心被撞到,卓沅仰头看他,说柜子是不是得拆啊,我感觉出不去。

“有什么出不去的,躺着出就行。”

但眼见箱子逐渐都被搬出房间,鹭卓也开始不确定了,就算能搬出房门,电梯呢?

“卓沅,咱俩一起试试能搬出房间不?”

卓沅乖乖坐在沙发角落里笑嘻嘻看他,说不是躺着出就行吗,随后起身慢吞吞地往房间里来,根本没留意搬着大件倒退着出门的工人正好经过,鹭卓吓得差点心跳骤停,一个大跨步上前拎小猫小狗一样把卓沅拽到身边,“眼睛长着干嘛的?”

可能是因为房间里空下来,可能是鹭卓嗓门本来就大,卓沅被他吼得一愣,耳朵里都像出现鸣音,她下意识望向周围寻求庇佑,但利好和摄像怕添乱,架好机器就下楼了。卓沅把细胳膊从鹭卓手里抽回来,有点可怜地盯着摄像头,“看见没有,凶我。”

鹭卓立即哑了火,脱下外套丢给卓沅让她靠边,决定自己试试把书架放倒往外推。

说起来卓沅粉丝都知道鹭卓是经纪人,但此男一向逼格十足,虽说穿得低调,但鼻梁上常年架着各种不同款式的墨镜,身上T恤稍微紧身些便显得壮如健身教练,好几次被新粉当成贴保,在卓沅面前又向来是老父亲派头,一来二去的,粉丝现在都叫他保镖爹。

但壮汉保镖爹低估了实木家具的分量,刚抬起一边就暗叫不好,柜子斜着翘起一边,重量几乎全压在鹭卓身上,估计顶得上八个卓沅。他正犹豫着该向谁开口求救,重量突然一轻,卓沅默默上前扶住另一边,帮着把柜子再立了回去。她全然忘了自己从前有严重腰伤,被医生要求避免搬重物,还不服气地仰着脸冲鹭卓嘀咕,我一看就知道出不去。

“让你别动了,那你想不想搬,我这不是想办法吗?”

卓沅立即瘪了嘴收声,工人快步进来说您放着,我们来弄,鹭卓很和气地再次道谢,说可能不好搬,得两个师傅一起,要拆吗好进电梯吗。

工人刚离开卓沅就发难了,“路卓豪你干嘛对我那么凶!对别人就谢谢辛苦麻烦了!”

角落架好的摄像机自动调整,嘎吱嘎吱的声响填充了短暂的尴尬空白。鹭卓瞄了一眼,两个人的一言一行在几乎搬空的房间里被360度无死角地记录下来,硬着头皮放软语气解释没有凶她,是担心她又磕着碰着受伤。

卓沅既好哄又难哄,此前两个人合租几年从未红过脸,若是没在拍摄,鹭卓可以把她搂在怀里哄。但这会儿正在拍摄,他是卓沅的经纪人,应当表现得更像一个严肃但关怀有加的前辈和兄长,他在背地里和卓沅跨过了经纪人和艺人间的红线绝不能为人所知。

楼下的利好放大画面,打了个响指,“得啦,预告片怎么剪我已经知啦。”

Chapter Text

利好没有想到,卓沅鼓着脸闷不吭声地下楼在咖啡店找到她,却是捂着麦问能不能买下刚刚那段鹭卓凶她的素材。

“怎么说,你先坐下,喝什么?”

卓沅点了杯冰美式,又用上她惯用的撒娇卖萌脸,指指摄像头说好好姐姐,能先关上吗?

努力转型的新锐导演利好满眼都是对素材和冲突剧情的渴望,说喇,我们这是生活类记录综艺,剪好的成片我会给你们过目先,刚刚那一段很精彩啊。

“哪里精彩,鹭、路哥可凶了。”

“唔,你继续说,这一段我可以加到后采里。”

真让她好好吐一吐苦水吧卓沅又犹豫了,想起自己本来的目的,说因为我的粉丝们都是妈妈粉姐姐粉,要是看见鹭卓这么凶我又要骂死他了。利好瞬间明白了缘由,这小姑娘确实天真烂漫,看得出一直被保护得很好,鹭卓刚刚那根本算不得什么重话,在她这里就成了“很凶”,可能确实头一遭了,是委屈呀。

“喏,被告来了,请陈述你的辩白吧。”

被告端了一杯热饮,径直换掉了卓沅手边刚喝了两口的冰美式,冷冰冰吐出三个字:“喝热的。”

卓沅凑到杯口闻到热腾腾的咖啡油脂香味,脸一下皱成小核桃,说你干脆给我喝中药。

鹭卓摸了摸拎着的包,说也带了,现在喝?

如果卓沅是一只小兔子,这会儿估计已经跺脚跺得咚咚响。以利好此前为了做功课观看众多恋爱综艺的心得,这对欢喜冤家如果上恋综,第一期人气就能冲到第一,她眯着眼睛在两人中间来回扫过,嘴角莫名翘得老高。

“我怎么就凶了,你问利老师。”

利好笑眯眯不吭声,卓沅就鼓着脸又嘬起了冰美式。

鹭卓先前曾带着卓沅去看过一位有名的中医,说她阴虚火旺,还是要少食生冷注意保暖。彼时卓沅因为长期节食停经,鹭卓也不太明白意味着什么,结果带去西医中医一看,跟卓沅一起被医生训得抬不起头来。鹭卓只能再把卓沅接回自己身边,说你还年轻,身体垮了还怎么当明星呢?卓沅不说话,脑袋埋在膝盖间,她和鹭卓都再明白不过,一旦走上这条路很多事情就由不得自己了,娱乐圈从不缺新鲜脸孔,漂亮苗条阳光可爱是最基础的要求。

好在后来峰回路转,卓沅阴差阳错地候补参加了一档综艺,去乡间地头种起了田,曲线救国地再次出现在公众面前,随后还算顺利地走到现在。

卓沅把从前的事情一想,气已消了大半,说你就是凶了,不信到时候播出了让大家说。

“是我的错,不该对你凶,走吧,我们先过去开门。”

 

搬家花费了近两小时,卓沅一路只顾抱着那个装着她宝贝的黑色背包,等搬家工人将所有行李复原,卓沅又把她的宝贝照原样一件一件摊开放好。

利好掏出手机上的万年历app,说今天是宜乔迁的好日子,你家里有锅吗,要开个火。卓沅没忍住吐槽,“你见过哪个女艺人家里有锅的?”

鹭卓跟在她身侧打圆场,“有的,但只有个小的泡面锅,我叫个外卖买吧,再买点菜煮火锅。”

外卖送来得很快,卓沅换了家居服,用小兔子发卡把一侧刘海别住,动作麻利地煮饭洗菜备菜,菜刀在砧板上敲出明快的节奏。鹭卓也跟进厨房打下手,形状狭长的半开放式厨房变得有些拥挤,早上那一出也不知算不算和解了,两人全程没怎么说话,卓沅不时冲鹭卓伸手,鹭卓便准确地取来一样什么东西放进她手里,像一只很聪明的大型寻回犬。

餐桌很快便被各色食材摆满,电磁炉功率足够,锅里很快咕嘟咕嘟冒起泡泡,卓沅盛了饭把碗塞给利好,又是一通撒娇卖萌,利好还是坐下了。

锅底是红油麻辣锅,鹭卓再熟练地翻出一包吸油纸,用长筷子夹住撇掉表面一层红油,往锅里下了一份火锅拉面。

“好了,来干个杯,乔迁大吉!”

卓沅举着苏打水碰了杯,眼睛弯弯说了谢谢,刚拿起筷子,一侧的头发从耳后滑下来,发尾正好掉进蘸料碟,鹭卓“啧”了一声,像个年轻妈妈一般熟练地拿了湿巾,攥着那撮深棕色的头发仔细擦拭,嘴上不痛不痒地数落:“火锅先给头发吃了?”

卓沅吐了下舌头没有顶嘴,乖巧得不得了。

“你们认识很久吗,鹭卓好像那个幼师哦?”

“是,卓沅出道就是我带了,这是第七年了。”

卓沅笑起来,说你还说呢,我粉丝老叫他保镖爹,上次演出我爸妈也来了,粉丝一边喊“妈妈爱你”一边又喊“保镖爹!给我们沅沅挡下裙子”,给我爸妈都整不会了。

鹭卓绷紧的脸上终于浮出点笑意,“我说呢,你爸那天看见我脸贼臭。”

“他那天不是因为这个,不过可能也有这个原因。”

卓沅把头发绑了个马尾,夹了一片肉,在米饭上来回蹭掉表面的红油再送进嘴里,手边的达菲马克杯里不断冒着小气泡,她含着吸管嘬了一口,嘴巴还是很快变得红艳艳的,今天妆发也简单,比起台上光芒万丈的偶像,现在她更像一个邻家妹妹。

那次卓沅拿了个新人奖,鹭卓特意去借了两身礼服,但前一天发现和另一位歌手撞款,只能再换回那件偏大太多的短裙。卓沅有些紧张,下车前一再检查胸口的防走光贴,顾头不顾尾,总忍不住把裙子往上拎就显得裙摆更短,又穿了双高跟鞋,鹭卓生怕她摔跤,只能一路护送她过去。过道两边的粉丝尖叫,“保镖爹!裙子怎么这么短!!!”

卓沅被逗得偷笑,上阶梯时鹭卓便脱下西装外套为她遮挡,当晚在粉丝讨伐公司给沅沅穿的什么破裙子的浪潮中,夹杂了几条幽幽的感叹。

“谁懂,保镖爹跟我们沅沅还挺登对的...”

“干,甜豆妹宝和冷酷保镖,谁嗑了...”

当然,卓沅偷偷拿小号关注了保镖爹和自己的cp超话被鹭卓发现后狠狠收拾了一顿,这样的细节她就没有透露了。

怎么回事,最近好像一直在凶她,卓沅的嘴巴又噘起来了,说是呀,我那时候才十六岁,老是担心公司不要我,路哥要带一整个团呢。

鹭卓没回话,专心致志地捞拉面,又给卓沅夹了两片蔬菜,招呼利好也吃。

利好故意忽略鹭卓隐约的求助意味,眼睛放光地盯着卓沅追问,“那时候还不熟吗,他那时候最疼的小孩是不是你呀?”

“不是呀,”卓沅像是真想起了什么伤心事,放下筷子只顾喝饮料,“但后来大家都离开公司了,公司前几年很困难。”

卓沅确实没赶上好时候,她参加的那次选秀已经没太多水花,如今的娱乐圈好像谁都能进,爱豆这个身份却越来越尴尬,观众的目光可能会为你停驻三分钟,但也仅限于三分钟,太多的人贡献了太多的三分钟,如果不能一直保持曝光度一直产出新鲜优秀的作品,再好的脸孔也会被人迅速淡忘。

那几年黯淡的日子里,鹭卓送别一个又一个年轻面孔,又带着卓沅一处一处地面试,甚至一度要兼任助理和司机。晚上两个人一起挤在公寓里一米五的床上,鹭卓吻着卓沅头顶说你很好,不是你的问题,那么多面试的人只挑两个,没选上很正常。

卓沅抬起头笑了下,辫子一甩挥散这点压抑氛围,说后来居然面上了要去种地,老实说我刚开始还以为路哥要把我丢掉。

鹭卓苦笑,说是打算把你丢了,谁让有的人找导演组姐姐借电话,哭着要我去看她?

“没有哭!”

“啊是那个后来放出的花絮是不是!”

利好正巧看过那段,卓沅灰头土脸地蹲在墙角捏着手机掉眼泪,说哥你在哪啊?鹭卓的嗓门确实大,没开免提也能听见他口音都急出来了,在那头连连追问:你咋了?咋了卓沅?场面惨烈得像开学那天的幼儿园门口。

“当时是想家了吗?”

卓沅有点不好意思了,点点头,再吃了一片木耳。

“那你去看卓沅了吗?”

“去啊,肯定去啊,我就住在附近的镇上,她那电话一打我以为她在那受多大委屈了,坐的三轮车就进村了。”

“那当时到底是为啥呢?”

鹭卓笑得更灿烂,说她想家啊。

Chapter Text

卓沅进公司时才十六岁,无论哪方面都棘手,鹭卓清点了一下这十来个小姑娘,按年龄从大到小一排,探出头去找这个最小的。站在队尾的卓沅还比前面几个小姑娘高出一点,鼓着的圆脸蛋呆呆地冒出来。

“卓沅,卓沅!张钥沅!”

“哎!”

卓沅和自己的艺名还不够熟,旁边的人悄悄提醒她才反应过来,乖乖往前迈一步,对上鹭卓公事公办的严肃冷脸心虚得缩了缩肩膀。

“把你爸妈电话留一个给我。”

“啊?留妈妈的可以吗,我爸让我别回去了。”

周围的人都被逗笑,鹭卓只觉得太阳穴隐隐抽痛,一早便有预兆,而他也真就这么亦师亦友亦兄亦父地成了卓沅的半个监护人。

卓沅从选秀节目淘汰回来的前一天,公司收了张罚单,商用的办公楼不许兼作宿舍,要求立即整改。一切来得仓促,公司根本来不及给住着的一群练习生另寻住处,鹭卓接到卓沅后只能带着她和仅有的两箱行李先回了自己的公寓。

鹭卓很认真地给她解释,其他女孩子要么早就另寻住处,要么是本地人可以先回家里暂住,卓沅这个小倒霉蛋只能暂时跟着他。男女有别,让卓沅跟着他住实在是个最次的方案,他已经约了中介尽快给卓沅找个住处,也叮嘱她千万不能让其他人知道。

“你放心,我特意给你房间加了道锁,你回、”

他怀疑卓沅真把他当爹了,小妮儿全无顾忌地摆摆手,问浴室在哪里,想先洗个澡。

亲爹也得奉行女大避父呢,卓沅从浴室一出来就被鹭卓往身上裹了条大浴巾,说空调温度低你再穿个外套吧。卓沅无语,她睡衣里面已经穿了内衣又穿打底背心,够严实的了,她拖长调子叫了声“哥~”,说不冷,在心里抱怨他笨,却就此轻易地交付了信赖。

一个月后,鹭卓终于找好了房子,想让卓沅和另一个女孩子一起搬进去合租,卓沅还没开始收拾行李,倒先等来了准室友解约的消息,搬离的计划再次搁置。而后卓沅天南海北地跑通告,在分开一个星期后再在机场停车场见到鹭卓,他把卓沅的大行李箱拎上车又拎下车,在电梯缓慢上升的数十秒内,卓沅微仰着头盯着男人看上去沉稳可靠的背影,突然用脑袋顶了顶他后背,说路哥我可以不搬吗,我跟你A房租。

鹭卓只当她随口一提,自然不可能真答应。接下来的一个星期卓沅没有通告在家休息,白天去公司练练舞,晚上乖乖戴着口罩自己坐地铁回来,鹭卓到家晚一些,在楼道里就看见防盗门四周的缝隙漏出一圈柔和光线,像一场百年难遇的日全食。

屋子里被暖色灯光填满,卓沅穿着鹭卓买给她的珊瑚绒厚睡衣煮面条,头也没回地应一声“回来啦”,像一只脾气很好的呆呆小兔。这种酷似单亲爸爸的生活因为这只固守在窝里等待他回家的小兔子变得柔软而温馨,已经独居多年的鹭卓竟有些动摇了。

周五晚上鹭卓到家时屋子里却暗着,他出于监护人的责任心给卓沅发消息,卓沅隔了半小时才回复:“队长姐姐生日,我们出来庆祝,在浙江路纯K。”鹭卓回:“好,你不要喝酒。”

年轻人总还是需要自己的时间,鹭卓没有打扰,但直到晚上九点过卓沅都没有再发消息,鹭卓拿上车钥匙,出发前给卓沅发了条消息说来接她。

鹭卓从队长小鱼那里要到了房间号,穿过被隐约的鬼哭狼嚎包围的走廊,门一推开,里头有男有女,有人抱着立麦嘶吼,有人大大方方抱在一起,他一个一个看过去,最后找到了窝在角落里呼呼大睡的卓沅。鹭卓拍拍她肩膀把人叫醒,再揪起来另一个没成年的女孩子,跟突袭网吧抓学生的教导处主任一样,不发一言地带上门走了。他先把另一个女孩子送回家,卓沅换到副驾睡了一觉,醒来时看见鹭卓绕到她这边开了车门,黑着脸让她下车自己走。

“哦。”她嘴上答应,呵欠打到一半一脚踩空,牛仔裤破洞处的膝盖嗑在地上破了皮。

鹭卓认命地在她面前蹲下,女孩子骨骼玲珑,趴在背上只觉得软热,卓沅困劲儿上来抱着他脖子哼唧,“路哥,你干嘛这么凶,比我爸还凶。”

鹭卓要是真想凶她这会儿就该给她丢地上摔个屁股开花,卓沅迷迷糊糊的,半睁着眼拿头顶往他后脑勺上蹭,一缕头发掉进他颈窝,又凉又滑地从皮肤上拂过。他把人再往上颠了颠,说不是答应我不喝酒的吗,卓沅伸手按了楼层按键,又收回手搂住他脖子不肯从他背上下来,抿紧嘴巴小幅度地摇头,不张嘴地说我没喝啊。鹭卓忍不住扭头想说你嘴巴里都有酒味,没把握好距离差点撞上鼻子,心口像被呆呆小兔子踹了一脚,电梯“叮”的一声,鹭卓光速转头回来,抬脚迈出电梯。

家里还真有药箱,鹭卓把卓沅放到沙发上,翻出双氧水和防水贴。她今天穿了条合身的牛仔裤,脱了不方便穿着又没法把裤腿捋起来,鹭卓抖开沙发上的小毯子遮挡,让她把牛仔裤先脱下来。

“路哥,你、放手、放下!”

鹭卓还正气凛然地别开脸闭上了眼睛,卓沅扯了半天才把小毯子拽下来,鹭卓睁眼才发现她的上衣足够长,两条腿被好好地盖住了,只露出来擦破皮红了一块的膝盖。他自己穿的是西裤,蹲也不是坐也不是,干脆半跪在她面前,握住脚踝让她把脚踩在自己大腿上。

双氧水第一次用,开口太大第一下就全倒了出来,鹭卓下意识想让她移开另一只腿,手掌扶着她左边膝盖轻轻一掰,却害得她变成双腿分开的暧昧姿势,吓得立即按着她两边膝盖并拢。

卓沅盯着他发红的耳朵好笑,说路哥你这么纯情呢,不会都没谈过恋爱吧?

成熟男人不会被小姑娘这一句话就激怒,鹭卓给她贴好防水贴,把毛茸茸的拖鞋套回她脚上,说别胡说八道了赶紧洗澡换衣,小小年纪还学人家喝酒。卓沅捻了捻手指,心想他要是知道我还抽烟还不得气死啊。

一语成谶,没过几天,鹭卓去公司楼下便利店买水,上楼时客梯故障改走货梯,就在楼梯间撞见卓沅姿势娴熟地吐出一口白雾。

“那只手拿出来,还藏什么藏?”

卓沅抿着嘴巴拿出藏在背后的右手,鹭卓抽掉那根女士香烟在不锈钢扶梯上摁灭,再一回头看见她老实巴交任人发落地站在面前拿头顶的旋儿对着他,又有点好笑,右手攥成拳捏了捏,最后也只是高举轻放地把她右手摊开打了一下手心。

晚上回到家鹭卓冲卓沅伸手,她乖乖上缴了剩的半包烟,鹭卓随手丢进垃圾桶,又冲她伸手,卓沅睁圆了眼睛摇头,还试图把自己的包拉开给他检查,外套口袋也翻出来,说真没有了。鹭卓掐住她脸颊凑近仔细地吸了吸鼻子,终于明白为什么每天晚上接到她时总能嗅到各种口香糖的水果味和漱口水的薄荷凉气,是他之前大意了,草莓的果香里明明掺杂着浅淡的尼古丁气味。

卓沅的眼睛眨得飞快,鹭卓离得太近,足够她看清他眼下睫毛投下的阴影和颜色淡到近乎苍白的嘴唇上每一道纹路,甚至她此刻若是再敢噘起嘴巴闹脾气都能和鹭卓亲上,也不知亲一下能不能堵住他的嘴,也不知他嘴里会不会染上属于自己的烟味。

她还在乱七八糟地设想着,下一秒鹭卓已经反应过来松了手后退一步,轻咳一声,说嗓子不要了?你还要唱歌的!

卓沅嘀咕,我不是rapper和舞担吗...

“你、”鹭卓盯着她圆鼓鼓的脸颊肉眼睛里直喷火,这小孩是不是到叛逆期了?

Chapter 4

Notes:

*情节纯属瞎掰,没有影射任何人的意思,我看我是又在找骂(

Chapter Text

 

本来是想在现在的公寓附近给卓沅另找个住处,鹭卓约上中介去看房,两个中介各骑了辆电动车,鹭卓便借了把钥匙载卓沅。

夏天只剩个尾巴,气温倒是迟迟没降下去,卓沅一手攥着鹭卓的衣角,另一只手捏着一杯冰美式,手心里聚了些塑料杯壁外淌下的水,小电动车在梧桐树影下穿梭,不算烫人的风和鹭卓身上的香水味一起从颈侧滑过。鹭卓迎着风大叫:“卓沅你把什么东西弄我身上了,我后背都湿了!”

一个人住的话房租着实有些贵,算上公司的补贴自己还得再掏大几千,看到后面中介也建议合租,性价比更高,又说哥你们不一起住吗?

卓沅冲鹭卓无辜地眨巴眼睛,鹭卓脸色微臭,说看下一套吧。

那天一共看了六套房子,都不太满意,两个人蔫巴巴地回到家,鹭卓躺在沙发上放空,中途接了个电话,轻声细语地和那头聊了起来。卓沅在手机上查看了自己的银行卡余额,慢吞吞地起身打开房门,想等鹭卓讲完电话再次向他提议继续合租。

“是,最近太忙了,今晚可以啊,我来找你。”

鹭卓挂断电话后坐起身,半暗的天色里卓沅安静地站在不远处,好像有什么话要和他说。

“怎么了?”

都是耐心柔和的声线,但卓沅还是抓住了这其中细微的差别,鹭卓只会拽兮兮地和她说“我来接你”,却会用更随意缱绻的语调和另外一个人说“我来找你”。

“哦,想问你晚上吃什么的,你要出去吗?”

“对,你点自己想吃的吧,晚上记得把外面的门反锁。”

那天直到睡去之前卓沅都没能向鹭卓说起继续合租或是搬家,但接下来一段时间里鹭卓也没有再提起让她搬出去。

鹭卓最近有其他更让他头疼的事情。很快又是一年选秀,这回是男版。公司也有男生练习生,早先是打算再组个男团的,但这几个小姑娘年纪正好,公司想先把女团组起来。鹭卓算得上公司里经验最丰富的经纪人,被安排带这一批练习生,那段时间他每天两头跑,忙得脚不沾地,女团组起来之后就只叫他带女生了。这回要选秀了把男孩子们叫来一看,唱歌唱得有气无力,跳舞也稀稀拉拉各跳各的,能不能过海选都难说。

临时抱佛脚也得上,公司组织了男孩子们集训,也让鹭卓再帮着盯一盯。偶尔男生也和女团一起上舞蹈课,正值青春年少的男孩子们跟猴子一样兴奋得吱哇乱叫,落在异性身上的眼神似夏日里被晒化的路面沥青,黏腻得令人生厌。鹭卓喊了暂停,让女生们都去换成长裤。

卓沅一向喜欢穿宽松肥大的长裤,不用换衣便在长凳上坐下,拧开一瓶冰水小口小口地喝,鹭卓还是皱着眉毛,不经意地起身走了两步,正好截断一切落在卓沅身上的视线。

鹭卓本该把猴子们送到了就走的,不放心再在旁边多看了会儿,又给两个舞蹈老师说了一堆好话,临走时瞥见卓沅那双圆溜溜的黑葡萄似的眼睛亮晶晶地追着他看,他警告似的看她一眼,带上门离开了。

下午再回来接猴子们,离得老远在走廊上就听见里头又在怪叫,卓沅被老师叫到前面做示范,猴子们便理直气壮地齐齐盯着看。谁都年轻过,那些目光里单纯的欣赏的含量低得令人发指,他们见着同样年轻漂亮有朝气的小姑娘,脑子里那些不堪的幻想和身体里头见不得人的蓬勃性欲一起膨胀,腿中间那根玩意儿可比出人头地的上进心翘得更高。

卓沅是不容易出汗的体质,脸上还是干爽的,只鼻尖多出点光泽,脖子一圈湿湿亮亮,T恤后背中间有一些零星湿痕,她好像并不把这些凝视放在眼里,跳舞的时候总是笑着,那点晃眼的快乐极富感染力,老师的嘴角已经翘得老高。

“好了,你们两个出列,跟卓沅一起再跳一遍。”

“镜子镜子!舞房里这么大几面镜子就是让你看看自己跳的什么样的,头抬起来,不要看队友,看镜子里的自己!”

摆ending pose时卓沅正好甩头,拉直的长发发尾不留情地抽在隔壁男孩子脸上,她吓了一跳连连道歉,手搭在他肩头踮起脚认真查看,问弄到眼睛了吗。鹭卓再不能忍受她喘气时起伏的胸口还要暴露在许多炙热目光下,推开门问怎么了练得怎么样。

老师拍拍卓沅肩膀让女孩子们先下课,转头回来就叹气,说还得练啊。

 

鹭卓本就想叫停混课,那天晚上接卓沅去时撞见两个人在楼下侧门边接吻,借着手机的光亮一看,是小鱼和一个一起上过舞蹈课的练习生,当即就打电话给男孩子的经纪人。男孩子抬脚就溜,小鱼拉住鹭卓胳膊说哥我错了,我们刚谈上的,还没来得及报告,哥!

卓沅是被叫来放风的,本来正躲在拐角处打消消乐,听见鹭卓的声音吓得立即躲到角落里,结果专属铃声叮叮当当地响了起来,卓沅手忙脚乱摁了静音,硬着头皮磨磨蹭蹭地挪出来,说路哥我在这儿。

此前卓沅不是太怕鹭卓,虽说他在外面在家里都总拉着一张没什么表情的冷脸,但应该是好人吧,不然什么人会给她父母打电话再三保证会把她当自己亲女儿一样照顾,还隔三差五给她妈妈发消息报平安,傻子,占谁便宜呢。

但卓沅看见鹭卓此刻脸上那点恨铁不成钢的失望,竟有些害怕了,放弃了再找理由,不吭声地等待发落。

“小鱼,你是队长是最年长的姐姐,不说额外照顾,你叫卓沅给你放风打掩护?!有你这么当队长当姐姐的吗!”

鹭卓和对方经纪人谈完把人送走了才关上门发难,他知道有几个女孩子在恋爱,但没想到小鱼的恋爱对象竟是一个还没出道的半素人,没有别的办法,他必须当这个棒打鸳鸯的恶人。卓沅没敢离开,在门外靠着墙罚站似的,恍惚间把鹭卓对小鱼说的那些话听得真切。

恋爱以后有的是时间能谈,但小爱豆能发光发亮的时间就那么几年甚至几个月,不说别人,这样对得起自己从前吃的苦受的累吗?况且他们不一样,爱豆恋情曝光对女方的影响远大于男方,男方若是真有担当认了,别人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事没事把她拉出来骂几句,男方若是不肯认,那铺天盖地的恶意只有她独自受着,值得吗。

里头渐渐传出啜泣声,鹭卓点到为止,甚至再放柔声线安慰了几句,门一推开,正对上卓沅懵懂干净的一双眼。时间是晚八点,鹭卓先行迈出一步,卓沅不出声地跟了上去。

小鱼和男友分了手,一个月后选秀节目开拍,送去的四个男生全部进入前50,50进30的公演安排了几位已经出道的女爱豆和选手们的合作舞台,卓沅和小鱼都在。公司自然会把小鱼和男友分开,鹭卓本来还不放心,每次排练都陪着,结果在镜头前那几个小子倒是避异性如蛇蝎一般,也不知小鱼心里怎么想。

最后呈现的舞台效果反响很好,甚至评论一句“好般配”或是“嗑到了”还会被双方粉丝出警。这些卓沅都没多在意,鹭卓特别提醒她留意四点钟方向,于是退场前她在观众席里五花八门的灯牌中间发现了一个“沅”字,那个小姑娘和周围其他人一样努力举着灯牌为她欢呼,看嘴型分明是在叫她的名字。卓沅有些难以置信,在后台见到鹭卓便问那是不是他安排的。

鹭卓笑着从她头发上摘掉一些亮片,说我哪有那个闲钱,人家真是冲你来的。

卓沅当晚的舞台不过也就在热搜上停留了半小时,很快又淹没在众多选手的各种词条里,而这一次亮相也并没能给卓沅带来更多持续的热度,节目因为某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原因被叫停,一群年轻男孩子没能抓住虚无的机会,星途又归于黯淡,小鱼和前男友也断得彻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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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进入又一个夏天,卓沅终于要成年,公司给她办了一场小型的生日会。几百人的小场子也没坐满,其中还有些是冲着其他队友来的,卓沅已经能更平和地面对冷清场面,很认真地唱了自己准备的新歌,抱着吉他还算顺畅地弹了一首练习很久的曲子,再试着独自完成了唱跳舞台。

生日会结束前灯光暗下,鹭卓捧着蛋糕给小鱼,小鱼接过蛋糕再捧到卓沅面前,笑盈盈地让她许个愿望。十八岁的卓沅好像和十六岁的卓沅没有太大区别,圆脸蛋依旧稚嫩且纯真,小鱼在她吹灭蜡烛后凑上来,说小沅再亲一个吧,小宝宝长大了就不会再黏姐姐了呀。卓沅很没办法地笑了,慷慨地把脸蛋献出来让几个姐姐挨个亲了亲,她顶着脸上的唇印很可爱地叹了下气,再一抬头发现不远处后台上的鹭卓举着手机,弯起来的眉眼被挡住,只能看见嘴角上翘的温柔弧度。

卓沅眨了下眼睛,说还有吗,过了今天以后就不许总捏我脸了。

 

回家的路上鹭卓问卓沅有没有什么想要的礼物,卓沅趴在窗边把手指头伸进车窗降下的缝隙里摸着初夏湿润的晚风,说你不会没给我准备礼物吧?鹭卓笑着说我给你出一个月房租行不行?

“当然不行!”卓沅扭头瞪他,“这可是我十八岁生日诶!”

进小区前卓沅先下了车,说要去买几听啤酒,又在鹭卓的眉毛拧起来之前提醒他自己已经成年,鹭卓就没有再说什么。

洗完澡出来,两个人带着一身水汽在餐桌前坐下,鹭卓从冰箱里拿出一个9寸的冰淇淋小蛋糕,卓沅吃了一口就放下了小勺子。

“这就不吃了?”

卓沅点头,指指墙上的挂钟,晚六点后她是不吃东西的。在六点前的最后两分钟里,卓沅打开啤酒罐喝了一口,再小心地拆开刚买的烟,点燃一支吸一口,把滤嘴倒插进面前的小蛋糕中央,再吐出一口白雾,闭上眼睛许愿。

鹭卓撑着头很有耐心地看着她一顿操作,“许的什么愿?”

卓沅再把香烟滤嘴拔出来,舔掉上面沾到的一点奶油,很是不舍地将烟摁灭了。

“希望我俩都别得肺癌。”

……鹭卓真无语了,说你现在开始戒烟应该就行。

“还有一个,路哥你以后能不能别凶我啊?”

“我什么时候凶过你了?”

卓沅甚至双手合十冲他拜了拜,“那你继续保持,以后也不要凶我。”

鹭卓还没来得及和她讨价还价,她已经站起来探过上身,发梢扫过他手背,熟悉的同款浴液香氛袭来,卓沅像花瓣一样的嘴唇印在了他唇上,蜻蜓点水的一下,随即瞪圆眼睛抢占先机指着他:“刚答应的不许凶我!”

“好了我要睡觉了路哥晚安!”下一秒就脚底抹油回了房间,她甚至把房门也反锁了。

丢掉啤酒罐之前鹭卓把嘴唇印在同一处喝了一口,随后独自在餐厅坐了很久,久到他开始怀疑是否自己的记忆出错,方才那一个缥缈的吻或许是他的幻觉,但若真是幻想,成年男人脑子里构建的场景理应比小女孩的更不堪一些。

 

卓沅在迈入成年人世界的第一天给了鹭卓一个没有附加任何注释的吻,鹭卓本想找机会和她聊聊,但她又恢复了从前的呆呆模样,每天早上八点前都是一只空心小人偶,从保姆车上下来时魂魄才归位,对周遭的爱恨情仇全无兴趣,对鹭卓也和从前别无二致。

这一年算得上卓沅最忙碌的一年,先前因为一条限制未成年人商业活动的规定她错过了一些机会,如今这一批练习生里年纪最小的也成年,小爱豆们已在圈子里不温不火地度过了好几个年头。团里的成员有去有留,先前那一批男生练习生也组了团,但公司管理层这段时间频繁换人,鹭卓被叫去过渡,一渡就是大半年,又开始了两边跑的忙碌生活。

甚至老板也换过一次,前一个老板认为找个好的编舞老师最重要,花大价钱从韩国请了个老师过来,后一个老板又想复刻韩国团体的模式,再换了几个舞蹈老师,甚至让小爱豆们开始练空翻,一进舞房都是小爱豆们在厚厚的垫子上起跳翻腾,跟进了花果山一样。卓沅找鹭卓吹室友风,想溜进舞蹈班蹭几节大师课,第二天便被老师领着塞进了舞房。

午饭后卓沅特意买了两杯冰饮去找鹭卓,他不在办公室,卓沅放下饮料在他位子上坐下,不小心碰到鼠标,电脑锁屏打开,文档里是一份正在编辑的“离职申请”。卓沅甚至尝试闭上眼睛再睁开,宋体四号的“因个人原因决定离职”静默地躺在屏幕里,她一时方寸大乱脑子空空,突然有人从门外拧动门把手,卓沅立即弹起身,和进门的鹭卓眼神对撞。

她本想老实道歉,下一秒却发现鹭卓身后还有个人,一个不论以何种挑剔的眼光审视都算得上漂亮的女人,头发编成简洁大方的样式,妆容精致,外套前襟敞开,上身是贴合身体曲线的V领针织衫,裙子长度到大腿中部,前凸后翘,腿细长得像妖精,还能把那双细高跟蹬得稳稳当当,卓沅觉得自己瞬间就被她身上这股成熟曼妙的女人味击败,不讲道理地颓唐沮丧起来。

“路哥,你让我买的饮料放桌上了。”

卓沅一心只想马上离开,经过时嗅到她身上那瓶鹭卓床头放着的绿丝带的香味,鼻子里痒痒的,觉得这味道不好闻,让人喘不过气来。

那天晚上鹭卓到家时卓沅已经睡了,他在房间上轻叩两下,没有人应,握住门把手稍一转动便卡顿,她把门反锁了。鹭卓想说他没有要离职,这只是还未成形的一个念头,前老板在另一家娱乐公司站稳脚跟后向他发来邀请,他还在考虑,但卓沅的沉默让鹭卓终于意识到自己最大的顾虑。

“你真只把她当小女孩儿看待吗?”女友的这句质问在脑子里不断回响,鹭卓对女友和意图挖墙脚的前上司都无法给出确定的答复。

次日的课间卓沅下楼买咖啡,刷卡开门时留意到身后还有人,扶着门把手多停了一秒,她嗅到熟悉的玫瑰香,抬起头来看见昨天才见过一面的人。

对方也有些惊讶,很快地冲她笑了下,“妹妹,能不能帮我把这个带给路卓豪?”

卓沅松开咬着吸管的门牙,一只脚抵住玻璃门,甚至伸手前还不好意思地在裤腿上蹭了下手心沾到的水迹。

白皙细嫩的手掌摊开,掌心里躺着一把钥匙,是他们租住的公寓的备用钥匙。

“呃、他,他今天在公司的。”

她仍旧没有要进门的打算,再冲卓沅笑了下,说了谢谢又说再见。

卓沅没有立即将那把钥匙当面转交给鹭卓,晚上回家后默默将钥匙放在了玄关的收纳盒里。她高兴不起来,难道鹭卓要去别的城市吗,就算分手了又怎样,他走的时候或许会再把他的钥匙也交给她,她要那么多钥匙干嘛啊!

年关将近,近期有个重要的团活,组合受邀参加地方台春晚,服装是清一色的喜庆大红色,发型师给卓沅弄了个丸子头,一边一个,像很有福气的年画妞妞。卓沅一味消极逃避不想面对鹭卓的离开,排满的行程间隙里也没能有什么和鹭卓独处的机会,以至于从晚会直播现场回来的路上才意识到已经过去了一个月,鹭卓是不是马上要走了?

她几乎是突然惊醒,从后座起身趴到副驾椅背上,肩膀被安全带勒得有点痛。

“路哥。”

“嗯?”

车上其他人都困得昏睡过去,鹭卓用气声回话:“怎么了?”

卓沅暗自咽了下口水,“你、你去哪里过年?”

“回山西,你的机票是这周五,没忘吧?”

“嗯。”

车窗外的路灯悬在寒风中,微弱光线从鹭卓脸上滑过,他脸上倦意浓重,下巴上冒出隐约的胡青,卓沅就又问不出更多过界的问题了,倒计时的钟声在脑子里回响,她很认真地看着鹭卓,想从这张熟悉的脸上找出让她如此痴迷的地方。没有头绪,心里有个声音告诉她,以后你可能再也不会遇到这么喜欢的人啦。

 

放假前一天公司在外滩的五星级酒店租下了宴会厅举办年会,小爱豆们自然都有出节目,卓沅在临时搭建的简易舞台上做空翻动作时落地不稳摔了下来,鹭卓正好出去接电话,掐着时间赶回来,眼睁睁看着卓沅轻飘飘地腾空而起,再重重地摔在了钢结构的舞台阶梯上。

鹭卓陪着卓沅上了救护车,她脸色发白满头是汗,愣是一声不吭,倒是鹭卓局促地坐在一边不敢碰她,眼睛红得吓人。

“哦哟小姑娘一身傲骨嘛,你看你男朋友,哭得比你起劲嘞。”

卓沅听见医生打趣才睁开眼,她被固定住四肢和身体,想握住鹭卓的手也够不到,她在被抬上担架之前发现自己没办法动弹,并不觉得多疼,但心慌得厉害。

“路哥,你哭了吗?”

“没有。”

“等一下要签字的话你帮我签吧,先不要告诉我妈妈。”

鹭卓为她过于平静的态度觉得心惊,点头应下,小心地用手擦掉她额上的汗。

急诊医生带来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好的是卓沅的外伤不严重,坏的是她的腰椎此前已经出现损伤。鹭卓只觉得耳朵里全是嘈杂鸣音,努力地捕捉到一些类似“膨出”、“不符合手术指征”、“康复训练”的关键词。

他代替卓沅问出她最关心的问题,“医生,她以后还能跳舞吗?”

“啊是要艺考还是撒啦?最近半年都要好好修养,才十八岁,着撒急,复查的时候再看情况,翻跟头是以后都不要再翻了,有撒好看的嘛真是。”

 

卓沅安安静静地躺在病床上,被洗得泛白的床单衬得面无血色,鹭卓端了杯温热的水过来,插上吸管送到她嘴边。

“你明天的机票我退掉了,你得住几天才能出院,是自己和妈妈说还是我帮你打电话?”

“你要回家了吗?”

鹭卓把杯子放回床头,用指腹揩掉她嘴角的水,“我?我本来也是明天的机票,总不能把你一个人留在医院,我打算改签,把你父母、”

卓沅突然生气了,说你要走就走好了,不要你在这儿!

“怎么了,腰疼了吗,要不要叫医生?”

卓沅捏着线把呼叫器从他手里拽回来,说我同意你走了吗,你过完年是不是也不回来了!

两个星期前小鱼也提了解约,过完年就不回来了。那天小鱼像从前那样捏卓沅脸颊,说宝宝,姐姐等着看你以后当大明星。卓沅抱着她的腰,手摸到她后背上硬邦邦的骨头,说你不要再和烂人谈恋爱了。小鱼笑得直抖,说不谈也不知道他烂不烂嘛,就你的路哥是好人行了吧。鹭卓是好人吗,是吧,但不是她的。

卓沅哭了,眼泪大颗大颗地从眼眶里溢出来,说我讨厌你,你赶紧走,现在就走,打车去浦东机场坐飞机走!

鹭卓急得出了一脑门汗,但又不敢随意碰到卓沅,只单手撑在床沿俯身凑近叫她的名字,“卓沅,卓沅!我不走,我走去哪里啊走?”

他的大嗓门震得卓沅耳朵里嗡嗡响,卓沅吸了下鼻子,鹭卓立即扯了两张抽纸,笨手笨脚地想给她擦擦眼泪,卓沅又在心里埋怨他笨,接过纸巾擦掉即将害得她颜面尽失的鼻涕,鼻尖红得近乎通透。

“谁跟你说什么了?我不走,你在这儿我能走去哪儿呢?不哭了卓沅,有没有哪里疼啊,疼要跟我说听到没?”

卓沅又扁着嘴要哭了,她有些艰难地冲鹭卓抬起胳膊,想要他抱一抱她,像那天在公司楼下抱着那个漂亮姐姐一样抱着她,鹭卓这回眼力见十足,小心翼翼地俯身将她过于清瘦的身体环住,还附赠了一个吻,轻得像梦一样落在她湿漉漉的脸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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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节前住院楼里的人也少了一些,卓沅入住的两人间里另一张床空着,鹭卓在病房里凑合了一晚。第二天卓沅已经能下床走动,卓沅还是没有让父母知道受伤的事情,只是给妈妈发消息说没买到票要晚回来几天。回禹州的直达高铁没有卧铺,鹭卓琢磨着找条有动卧的路线或者干脆自驾,好让她能一路躺着回家。

卓沅拉着鹭卓的双手学步一般慢慢走动,说也没那么严重吧,话音刚落脚下就绊了下,鹭卓手臂一捞把她按进怀里,卓沅的脸颊很亲密地贴在他肩头,被毛衣的纤维扎得有点痛,呼出的热气染在他领口下的那一小片皮肤上,很痒。

她站稳后耍赖地收紧胳膊,将鹭卓的毛衣和他身上的香水味一起箍在怀里,毛茸茸的头顶蹭着他下巴,鹭卓此刻完全明白了卓沅从未说出口的心意,但无论是回应或是拒绝,现在都不是太好的时机。

“卓沅?”

“你别~说话。”

上海冬日里常有阴雨天气,今天倒是阳光正好,下午三点骨科病房里的窗前,鹭卓和卓沅在罕见的暖意里拥抱了三分钟。

晚饭后鹭卓趁卓沅睡着时回去拿换洗衣物,再回来时发现她整个人都躲进了被子里,很难监测到的小型地壳运动害得这座小山包持续地颤动。鹭卓花了点力气才把被子揭下来,问她被子有味道吗不闷吗,又拿了条热毛巾给她擦脸。卓沅揪着鹭卓袖口坚持让他一起躺下,鹭卓心虚地看了下门外,拖着椅子再靠近一些,说你干嘛呢,以为我不回来啦?

昨天鹭卓已经和她解释了离职的乌龙事件,卓沅终于肯相信他不会离开,但想到鹭卓若还留在公司做她的经纪人,又必定永远不会和她有另外的可能,两个人只能像平行线一般相伴着往前,这份暗恋心事还是会无疾而终。

卓沅自己再抹了下脸,捂住眼睛说不回就不回,讨厌你。

在医院住了五天,出院时卓沅已经能行走自如,但短时间内都不可以再练舞。鹭卓把这只耳朵都耷拉下来的可怜小兔子一路送回禹州站,把她送到父母身边才动身离开,第二天就是除夕,卓沅的父母便没多挽留。

但这一年的春节假期里,社交媒体上出现许多意味不明的传言,紧接着一场突发的流行病席卷全国,所有人都被迫延长假期。

鹭卓每天都给卓沅发一些公事公办的消息,卓沅总是不回,他会定期登上官方账号发布预先准备的营业视频,眼神克制不住地黏在屏幕里扎着丸子头的卓沅身上。笔记本里存了许多卓沅的宣传照或视频,但隔着屏幕,二维平面里的卓沅好像无法纾解他心头那点皱巴巴的想念,再看了下对话框,怎么、总不理人呢。

按老一辈的说法,卓沅是个有点“轴”的小姑娘,决定学空翻就一遍一遍地练,摔跤拉伤也会贴上膏药继续练,她或许早就对鹭卓动了心,却什么也不做,固执地沉默着单恋。鹭卓不可能和她一样,前进和逃跑时都如此坚定,成年人的顾虑和担忧更多,他想密不透风地将卓沅好好护在温室里,某天在院子里浇花时房子着了火,他却只顾着把卓沅头上歪了的草莓小发卡摆正,任由滚滚浓烟将老房子吞噬,丘比特或许都忍不住要拿弓敲他的脑袋,你完蛋啦,你爱她。

大年初二的晚上鹭卓直接弹了个视频过来,卓沅被迫退出游戏界面,说你干嘛呀。

她很乖地平躺在床上,接起视频后慢吞吞地坐起身,鹭卓还一本正经先问她看没看过那组明天要发的图,卓沅眼神有些躲闪,说看了呀。镜头里的画面有些晃,她应该是穿好拖鞋准备下床,鹭卓刚想说点其他的,对面冒出小女孩奶声奶气的问句:“姐姐姐姐,恁干啥去?”

卓沅的脸一下就红了,飞快地和鹭卓说了再见后挂断视频。

 

之前准备的营业图频全部发布后,还是没能解封,卓沅和鹭卓分隔两地,整整二十六天之后才见面。鹭卓接过她所有行李,连她背着的毛绒玩偶样式的装饰小包也取了下来,说你是不是瘦了。

卓沅摇摇头,只穿着袜子踩上体重秤,数字很稳定,没有吃胖也没有变瘦。她歪着头看向鹭卓,觉得他才是瘦了,从体重秤上下来示意他也称一下。

“我重了点,在家没事就健身。”

卓沅还是不说话,只拿湿润的圆眼睛好奇似的盯着他,鹭卓忍不住伸手拍拍她头顶,“咋了哑巴了?不认识我了?”

卓沅被逗笑,说你是谁呀?鹭卓也笑,说我是你爸爸。

晚上卓沅去洗澡时鹭卓还不放心,从前她洗澡时鹭卓都会正人君子地待在房间里,这回却一屁股坐在客厅里看起了电视,让她有什么事要叫他。卓沅脱掉毛衣,头发绑成一颗大丸子,单衣单裤地抱着睡衣进了浴室,浴霸的暖光灯亮起,没几分钟突然惨叫起来。

鹭卓吓得立即冲上去敲门,卓沅不知被什么吓得跳来跳去地躲,混杂着水柱打在墙砖和玻璃门上的“砰砰”声响。

“卓沅!卓沅?”

下一秒浴室门终于打开,卓沅湿漉漉地扑进鹭卓怀里,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像小蛇一样胡乱扭动的水管再次被水柱的冲击力弹起来,淋浴头也断开,水柱“啪”的一下直击他面门,鹭卓下意识偏头,抱紧怀里的人后退一步摔上门。

他抹了把脸,再低头时脸上的水珠滴在卓沅额头上,她吓得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时被迫近的呼吸烫得瑟缩,男人牢牢环着她只剩一件小背心的腰背,炙热的吻无可挽回地落下来。嘴唇碰一下卓沅就眨一下眼睛,手臂是热的,湿掉的衣服是凉的,再被鹭卓的掌心将火种播散在各处,卓沅觉得被他触碰的地方都燃起隐秘的火焰,很可怜地发出一点哼声,鹭卓这才松开她。

卓沅被裹成了一只大粽子,鹭卓把油汀也拖到她面前,随后一直进进出出,显得自己很忙的样子,先关了水闸,浴室里水声停了再进去把松动的淋浴头和墙上的支架拧紧,把热水放好才出来,蹲在卓沅面前摸了摸她攥着毛毯的变得温热的手,说现在好了去洗吧。

浴室的水声再次响起时,鹭卓开始回忆方才的情形,卓沅身上的背心被浸湿的部分变得透明,隐约地透出一点皮肉的颜色,睡裤脱掉了,卡通内裤的边勒进腿根的软肉里。他闭了闭眼睛,手边的毛毯也沾上了卓沅身上的水汽,他一面疾言厉色拷问自己究竟想做什么,一面无能为力地发现脑子里已经被卓沅填满,全是她的声音她的体温她的发香,他扇了自己一下,有点疼。

鹭卓洗澡洗了很久,久到中途卓沅因为太困差点睡着,被手机震动声吵醒后迷迷糊糊地接起来,“喂”了一声对面就挂了电话,这才意识到这是鹭卓的手机。卓沅不知道为什么,心跳得很厉害,她牢牢握住那部只套了纯黑色手机壳的同样机型的手机,抖着手指,又故意又不小心地删除了那条通话记录。

鹭卓从浴室出来时赤着上身,客厅里安静地暗着,留了一盏落地台灯,卓沅已经回房间睡了。鹭卓在她房间门口短暂地停了几秒,无声地说了“晚安”才离开。

 

不过是中断了半个月,公司的许多项目却停滞了,换人的换人叫停的叫停,卓沅的行程空了一些,甚至鹭卓的也是。鹭卓陪着卓沅定期去岳阳医院做理疗,她恢复得不错,开春后甚至得到医生的允许重新开始练舞,不过却没有太多上台的机会了。

娱乐圈的沉寂不是个别现象,各大平台各大公司都变得死气沉沉,这些本来就不算惹眼的小爱豆们更是再也没什么水花,变成深海里的小虾米,鹭卓开始带着小爱豆们四处面试,成功的机率也低得可怜。

某天鹭卓在天台上抓住了抽烟的卓沅,几分钟前公司群里发了通告表,零星的几场活动,卓沅都不在名单里。她老实地灭了烟,鹭卓便什么都没说,抓着她手臂把她带回舞房里。

那之后鹭卓变得有些烦人,晚上回到家要凑近来检查卓沅白天是不是又抽过烟,他圈着卓沅纤细的手腕细细嗅她手指,再板着脸凑到她面前,“嘴巴张开。”

“好烦啊你。”

卓沅主动踮起脚,试图用甜美的吻来贿赂这个过于严格的监护人,监守自盗的监护人闷闷笑着回应,却又突然神经质地撤回嘴唇,煞有介事地掐住卓沅的脸蛋。

不对!

卓沅向来是个学习能力很强的优等生,但从前只知道闷不吭声地把嘴唇贴上来和他厮磨一番,今天却学会了松开牙关含住他上唇舔吮。

“谁教你的?你上哪儿学的?”

卓沅亮晶晶的嘴唇因为被捏住脸颊而嘟起来,她睁圆了眼睛不回答,鹭卓自有办法让她变得诚实,卓沅被抱在他腿上,后脑勺被牢牢掌着,她被吻得晕头转向浑身发软,上衣下摆卷起来一点,腰侧也被握住了。

因为她好像害怕了,鹭卓才放过她已经被欺凌得红肿发麻的唇舌,卓沅却晕晕乎乎地投进始作俑者怀中,没什么力气地给了他一拳,骂他是狗东西。

鹭卓不舍地把手从她腰上移开,将她的上衣整理好,又轻轻拍着她后背吻了吻她鬓角,“说啊,谁教你的?你和谁练习了?”

“狗教我的!”

 

愚人节那天房东突然联系鹭卓,说计划卖掉房子移民,鹭卓甚至在软件上瞄了一眼挂牌价,随后再心如死灰地切换回租房板块开始找其他住处。在征得卓沅的同意后,两个人换到离公司更远的一处公寓,月租金便宜了一千五。在搬进新住处当天,卓沅正在把打包的行李再拆开,鹭卓接了个电话,语气渐渐变得激烈,后来甚至吵了起来。

卓沅开着房间门竖起耳朵,偷听了一会儿意识到对面是他的妈妈,大概是要求他回老家找一份安稳的工作,她从没见过鹭卓这么生气的样子,脖子上青筋突出,她甚至无意识地把脖子都缩了起来。争论持续了十来分钟,以鹭卓带上门出去而终止。

鹭卓回来时嗅到明显的酒气,卓沅蜷在沙发上抱着已经见底的红酒瓶,眼眶和鼻头也红红的。

“怎么了,吓到了?松手,抱着酒瓶子干啥。”

卓沅侧躺着,眼睛下方聚成一汪发烫的池水,“我不想和你分开,路哥,我十六岁就跟着你了,你妈妈、会喜欢我这样的吗,我不想回去...”

她颠三倒四地嘀咕着,借着酒意才敢吐露一点沉重心事,年轻的小姑娘也有很多切实的烦恼,也一样地忧虑彼此的未来。鹭卓把她抱回床上,本想哄她睡下,卓沅不知哪来的蛮力抱着他胳膊不肯撒手,拽得鹭卓也摔到床上,再翻身跨坐在他肚子上,捧着他的脸和他接吻。卓沅的吻技好像又进步了一些,主动地舔过他唇缝,舌尖纠缠在一起,发出一些自己听了都觉得害羞的湿黏声响。她吻了鹭卓很久,久到鹭卓的理智丢盔弃甲化为乌有,再翻身将她压在身下。

深棕色的长发散落在枕间,卓沅努力喘息仍觉得呼吸困难,上衣被推高,双膝分开了被抵住无法并拢,鹭卓将她手腕按在头顶,再无任何怜惜地欺凌她,在胸口细嫩的皮肤上吮出成片的红痕。卓沅竟还在担忧自己的胸部会不会不够大,男的不是都喜欢大的吗,越大越好,但鹭卓好像已经很满意,把她因为平躺而变得扁平的乳肉拢在掌心,反复揉捏时像攥住了她的心脏。

心跳声震耳欲聋,直到鹭卓再次吻住她卓沅才找回听觉,鹭卓在叫她的名字,将她的名字搓成一颗软滑的点心团子含在唇齿间,恨不得咬碎了吞进肚里才安心。

“沅沅?”

“嗯、”

“沅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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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卓沅醒来时感到轻微的眩晕,喉咙干涩,结实的手臂和大腿蟒蛇般缠住了她,她实在不习惯在别人的怀抱中醒来,像是浸在岩浆里淬炼了一夜。

上衣不知被丢在了哪里,身上套着的是鹭卓的短袖T恤,卓沅认真回忆了下,他们昨晚应该没有做到最后。为什么呢,害怕叫他负责,害怕留下把柄吗?卓沅闷闷不乐地爬起来,T恤长度足以盖过腿根,大可以当成睡裙,她盯着镜子里含着牙刷一嘴泡沫的女孩子,试图找出一些足以吸引鹭卓的地方,眼睛会不会不够大呢,脸蛋是不是有点太肉了?她好像在最骄傲自负的年纪被漫长的暗恋磨灭了信心。

低头吐掉泡沫时卓沅被搂住了腰,火热的男性躯体覆上来,手掌心正好贴住她小腹,卓沅立即吸气收起小肚子。

“早啊。”晨起时的鼻音低沉沙哑,偏还要凑在她耳边,喉头的震动都传入耳道引发痒意,像一种她很难抵挡的刻意引诱。

“早。”

卓沅在餐桌前坐下了又在放空,半块全麦面包送到嘴边也不张口,她素着一张小脸,嘴唇带点淡淡的粉,不上妆时能看见皮肤自带的光泽,在熹微晨光里像扑了一层细腻闪粉。

鹭卓实在看不下去从她手里拿走那块面包,“干嘛呢,还吃不吃了?”

“嗯?”卓沅转头看向他,“你今天有空吗?”

“有,怎么了?”

卓沅绕过餐桌来到鹭卓面前,莫名有点兴师问罪的气势,“你为什么不跟我做?”

鹭卓差点没让一口咖啡呛死,他放下杯子用力捶几下胸口,“做、做啥啊做?”

他近视度数很高,平时工作都是戴隐形,回到家才会换成黑框镜,两个人很亲密地度过一夜后的清晨,他穿着再普通不过的白T也显得英俊且风流,却还试图装傻充愣。卓沅不是小女孩了,很快她就要满十九岁,她在法律上和情感上都拥有性同意的能力,眼下她非做不可。

卓沅嘟着嘴巴,目标明确地先取下他眼镜,鹭卓在模糊的视野里隐约看见熟悉的倩影,美妙得像一场春梦。那双柔软的手攥住他衣摆往上掀,鹭卓后仰抵住椅背退无可退,有些慌乱地握住卓沅手腕,大喇喇敞开的腿并拢将她夹住了。

就像登入色情网站前跳出的碍事对话框,请用户确认是否已经成年,鹭卓下意识眯起眼睛,整张脸上仍带着些迷茫犹豫,或许也要问一些对于她来说无足轻重的问题。

“沅沅,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卓沅给他问住了,咬着嘴唇认真思忖,挑了一个应该不算出错的答案,“是男女朋友吗?”

鹭卓很是欣慰地点头。

但卓沅脑子立即转过弯来,说那你要跟我表白呀。

“沅沅想听什么?”

卓沅想不出来了,眉毛蹙起来由衷地苦恼,鹭卓看不分明她此刻脸上是怎样的可爱模样,从她手腕一路往上,捏着胳膊让她坐到自己腿上,然后安心地搂着她吻了吻脸颊,说喜欢她爱她,说沅沅很漂亮,沅沅太漂亮了,跳舞的时候漂亮卸了妆也漂亮,头发漂亮指甲也漂亮,又晃了晃大腿讨要她的答复。

也不知有没有认真考虑,她好像过于轻率地马上就点了头,毫不犹豫地点击对话框里的“yes continue”,又问那做吗?

恋爱是这么谈的吗,鹭卓被她绕进去了,但他很快又找回了主动权。卓沅侧身坐在他腿上,鹭卓掏出一瓶蓄谋已久的润滑剂,哄她放松些不要夹着他手臂,随后一点一点地,像在给一颗青涩的果实去皮去蒂取核榨汁,极富耐心地用手指打开她身体。

她太软了,皮肤滑嫩柔软,深入她身体的手指被高热的黏膜软肉包裹,揽着她后腰的手顺着少女的曲线肆意抓揉,哪里都是弹软的丰润的,鹭卓的喘息逐渐粗重,卓沅对成年男人的欲望一无所知,还是信任且依赖地环住他颈背。

因为想要毫无阻碍地亲吻,他没有再戴上眼镜,鹭卓轻易地挑起年轻的身体里萌芽的情欲,拿出一枚安全套塞给茫然的卓沅,重重地吻她,催促她撕开包装。

卓沅就这样一步一步地,被年长者引导着学习面对欲望,自己的,和对方的。鹭卓把上衣除掉,精瘦白皙的身体将她笼在身下,青筋缠绕的阴茎密实地抵在她腿根,分开那两片可怜的薄软肉瓣自后往前碾过,被水光染得湿亮的头部只需轻轻一按就能陷进卓沅甘愿向他敞开的温柔乡,但他耐心十足地不断磨着她钓着她,在淫靡的混乱的湿黏声响中,一颗小小的豆子艳红红地冒出来,鹭卓伸手轻轻揉捻,在卓沅惊叫出声时沉腰进入。

“难受吗?”

卓沅像是彻底懵了,右手从他后背上收回来,小心翼翼地覆在自己小腹上,不喊疼也不出声,在鹭卓开始柔缓地顶弄时才从鼻腔里挤出一点黏糊的鼻音。

“傻了吗沅沅?”

“嗯?”

她还是懵着抬眼看他,眼里泪光点点,鸦黑的长睫毛扇动时溢出一些眼泪,其实有点难受,但是卓沅可以忍耐。她一向擅长忍受,忍受疼痛,忍受心酸,忍受嫉妒,也忍受爱意,但鹭卓很珍视地将她抱在怀里,一边很用力地撞进她身体,一边又很轻柔地抚摸她光裸的后背,捧着她脸蛋吻她,卓沅就实在很难再忍受了。

“鹭、路卓豪…”

她也要叫他的名字,像那个漂亮姐姐一样很轻松自然地叫他的本名,鹭卓不再只是她的经纪人,他也变成她的男朋友。

卓沅牢牢环着他脖子满足地小声叹息,好像很喜欢被他这样对待,鹭卓就有些失控。等做完一次,卓沅身上浮出许多指印,胸口腰后,手腕腿根,无声地谴责着鹭卓的莽撞,卓沅在鹭卓道歉后只是很乖地把脸颊凑到他掌心蹭,因为有些累没有开口说什么,被他捏脸时没有反抗,好像真的很喜欢被他这样对待。

 

卓沅的营业图频风格有了一些细微变化,带上“夏日女友”之类的tag也毫不违和,眼睛看向镜头时笑意生了小钩子似的,但粉丝还是愈来愈少,两个人的经济状况甚至有些窘迫了。

与其说是需要恋爱,不如说卓沅只是需要鹭卓。因为鹭卓对她来说意义重大且全面,在卓沅孤身在外闯荡的年月里,鹭卓是与她秘密合租的室友,是一路陪伴她走来的前辈师长,卓沅可以不恋爱,但不可以没有鹭卓。就算全世界都忽略冷落她,起码鹭卓总会不厌其烦用含着笑意的眼睛只看向她,告诉她卓沅特别棒。

上海的夏季漫长炎热,冬季湿冷难熬,其实并不是气候宜人适合居住的城市。成为地下情侣后,鹭卓和卓沅白天在公司始终要保持必要的距离,晚上才能挤在出租屋的小床上亲密无间,卓沅将鹭卓视作她平淡乏味生活中的罕有闪光点,让她在昏暗无光的日子里也不至于迷失方向。

但卓沅一直坚持在练舞和发布跳舞的视频,偶尔也会拍一些女友向的营业视频,公司已经无法安排一个专职剪辑后期的岗位,有时候鹭卓会帮她拍摄,卓沅自己剪辑。公司里其他小爱豆大多都已离开,卓沅接到《种地吧》节目面试通知时公司已经只剩了四五个艺人。面试通过后卓沅简直有些不敢相信,鹭卓暗暗捏了下她手腕,忍着笑意说要注意身体,不可以太拼。

节目组另一位嘉宾几乎是纯素人,几方简单商议过后,由粉色系暂时将她签下。鹭卓送两个女孩子去杭州那天是个阴沉的雨天,王艺珩的一头橙色羊毛卷昨天才染回深棕色,只顾着心疼自己的头发,卓沅很有姐姐样地一手拎行李箱一手牵着她,上车前可怜巴巴地扭头,鹭卓站在远处冲她挥了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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录种地综艺的那段时间对鹭卓和卓沅来说都过于难熬,杭州总是下雨,回填的地像大片的沼泽,在漫长的犁地通沟的农作日里,卓沅甚至觉得自己也变成了一株蔫蔫的秧苗,那片泥巴地也会缓慢地吞噬她的根系。好在节目播出后出现转机,这档综艺以朴实无华的农作耕种过程吸引到一些观众,在没什么同类竞品的情况下一跃成为下饭综艺榜首,在鹭卓第一次接到工作人员电话时,卓沅的个人账号粉丝数已经翻倍。

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鹭卓风尘仆仆坐着三轮车进村,在小路路口见到了出来接的工作人员,他先换上对方带来的雨鞋,深一脚浅一脚踩着泥巴地走了一段路,在破房子屋后的墙根处见到了蹲成一团的卓沅。

“小沅,你家长来看你了。”

卓沅一抬头,心里头的气球炸开,委屈瞬时千百倍地膨胀,她再顾不得别的扑进鹭卓怀里。鹭卓的心都被她哭得皱巴巴的,轻轻拍着她后背,看摄像也在,只能尽量用长辈的语气柔声安慰,“咋了这是?这么埋汰呢卓沅?脸上都是泥巴,咋弄的啊?”

卓沅还趴在他怀里呜咽,仔细一听,念叨的是“我的萝卜”。

“你萝卜、萝卜咋啦?”

王艺珩也被叫了来,见了鹭卓跟见了homie似的扬起下巴,“哎,鹭卓哥来啦?”

他怀里的人回过神来站直了,王艺珩这才发现那是卓沅,眼睛瞪大了一瞬又马上恢复,甚至还下意识地看了下周围。

卓沅不好意思再哭,自己擦了眼泪退后一步,说我、我们带你去看看大棚。

一群女孩子在工人们的指导下搭了个蔬菜大棚,卓沅种了一些冬天就能收获的萝卜,但好不容易等到萝卜冒出小小的纤弱芽苗,一场大雨和大棚的一处破口把棚里的秧苗淹得彻底。女孩子们几乎抢救了一整夜,今天终于重新栽上种子,卓沅累极困极却睡不着,偷偷跑来找导演组的姐姐借电话。鹭卓已经变成她身处沙漠时远方的一点绿意,渴极时前方的一片杨梅林,卓沅每一次摸黑前行时眼前的一盏引路灯,但这一次鹭卓却不在她身边。

卓沅飞快地扫了一眼鹭卓垂在身侧的右手,有些惋惜地暗自叹气,随后牵住了王艺珩的手。一高一矮,一个丸子头一个双马尾,俩小姑娘身上的衣服简直脏得没法看,雨鞋一步一个泥脚印,鹭卓跟在泥巴地小姐妹后面又想哭又想笑。

刚抢修过的大棚看上去和新的差不多,只不过棚里的绿色更稀疏了,鹭卓让卓沅找了个花盆给他装了点土,说也想带回去试试种萝卜。

“这么大的大棚,都是你们自己搭的吗,真厉害,太厉害了。这顶那么高,怎么上去的?”

卓沅点点头,指指角落里的梯子,方才哭过一场后人好像一下子轻松了,她掩着嘴打了个呵欠。

“困啦?”

鹭卓看了下时间,才上午十点多,去吃饭时间有点尴尬,但看见两个人的圆脸蛋都缩了点水,心里有点不好受,特意问了节目组,说正好过来一趟,能不能把女孩子们带出去吃顿丰盛点的。

年轻的女导演委婉地拒绝了,说节目组有规定,又开玩笑说我们就是想营造《变形记》的那种氛围呢。鹭卓笑不出来,扭头看了下通往村子入口的那条泥巴路,说那我去买了送过来,就当偶尔改善下生活行不?孟婷姐,通融一下吧,你看这俩圆脸蛋都瘪成啥样了。

孟婷之前和鹭卓不认识,还是因为每次都是鹭卓陪着俩妹妹来面试、试拍才熟起来,她看了下乖乖等在旁边的两只脏脏小兔,叹了口气,小声说别太夸张就行。

一来一回正好到饭点,卓沅被鹭卓送回宿舍补觉,结果躺下了又睡不着,隔五分钟就把手机拿出来看下时间。鹭卓终于回来时,她趿着拖鞋就蹿出门迎上去,鹭卓把几大袋餐盒交给睡迷糊了的王艺珩,让她去叫其他姐姐们吃饭,又递了个袋子给卓沅,让她跟自己去送点水果给工作人员。

“哎哎,拖鞋先换了。”

“哦。”

 

孟婷正在cc房里扒饭,远远地看见一男一女穿过乡间小路往这边来,小杨用手肘捣她,“哎,卓沅是粉色系亲女儿啊,公司这么上心呢?”

“不知道啊,估计就这一根独苗了吧。”

卓沅一路都噘着嘴巴,鹭卓好笑,说你们那仓库里的农具都可以挂你嘴巴上了。卓沅这才收了些,她身上还带着麦,不好说什么,鹭卓好不容易来一趟,俩人还要在这儿演同事演父女,真是烦死了。

“等会你去敲门,看看里面有多少人,人多就多放一盒。我给你们几个买了点香蕉沃柑草莓,草莓不经放,今天就一起吃掉,我看艺珩喜欢香蕉,你们每天吃一根,沃柑可以慢慢吃,放个把星期没问题,还给你带了点柠檬片泡水喝,咖啡液也再带了点。最近没腰疼吧?腰疼要马上跟我说。孟婷姐说暖宝宝管够我就没买,不舒服的时候就别喝冰的了,听见没?”

卓沅没应声,低着头又抹了下眼角。鹭卓双手都拎着东西,跟卓沅中间隔着适宜的社交距离,他何尝不想抱一抱这个吃尽苦头的小倒霉蛋,却只能站在一臂的距离外笑着逗她。

“咋了这是,等会儿给艺珩她们看见又要笑你。”

卓沅吸了吸鼻子,说我们在这儿挺好的,都是昨天的雨害得。

两个人闲话着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把两大袋水果送完了再回去,其他人已经摆好餐具就等卓沅了。

“那你们吃吧,多吃点。”

“谢谢鹭哥!”

一群小姑娘围着老旧掉漆的八仙桌仰起头齐声道谢,鹭卓恍惚间觉得自己是捕食归来的鹰妈妈,他上前按了下王艺珩和卓沅的肩膀,说那我就先回去了。卓沅像猛吞了一口芥末似的,一股强烈的呛人的酸意涌进喉口和鼻腔,她一再谨记不可以哭,但咬住的筷子一拿下来,开口时声音又是颤的。

“我、送你...”

鹭卓笑得无奈,手掌再拍拍她后脑勺,说你先吃饭,不用送了。

卓沅放下筷子沉默地坚持,先行起身开门往外走,鹭卓只能跟上去,王艺珩往卓沅碗里再夹了点菜,冲鹭卓比了个ok手势。

从小平房到出村的公路口也就八百米左右,再不舍再磨蹭也就十五分钟,卓沅努力忍住了没有再哭,但又不知道能说什么。都怪这个该死的麦、

!卓沅突然反应过来,开始拆身上的麦,鹭卓按住她手臂,说干啥呢你。

卓沅抬起头,目光越过鹭卓肩头看见不远处他叫的出租车,泄了气放弃了摘麦,沮丧得肩膀都塌下去。

“好了,你好好的,我先回去了。过几天、”

接下来可能会有个团体的杂志要拍,公司正在谈,鹭卓本不该在尘埃落定前就和她透露,但看卓沅这副可怜模样实在不忍,本想暗示他过几天会再来看她,却突然被不远处的喊声打断。

“沅沅!是沅沅吗!”

两个打扮得挺漂亮的女孩子在不远处努力冲卓沅挥胳膊,脖子上还挂着相机。其中一个鹭卓有印象,以前也来过粉色系的活动看卓沅,应该是她早期的忠实铁粉之一。

鹭卓不经意地换到卓沅另一边,半边身体挡在她身前,小声提醒卓沅可以打个招呼。

“你们好呀,路好难走,你们这鞋子估计要报废了。”

“噢噢没事,我们就是想来远远地看一下,没想到真能遇上你!哎呀真可爱,今天真是运气太好了太好了!”

女孩子的同伴大概是为了别人来的,看了下鹭卓,小声地问了句什么,女孩子笑嘻嘻地给她介绍,说这是我们沅沅的小爸,亲生的经纪人。

鹭卓莫名地有点不好意思起来,提醒拍了照片也要等播出了才能发布,再拍拍卓沅肩膀,说回去吧,去吃饭。

“好的好的,拜拜沅沅!拜拜哥!”

卓沅被噎了下,这下是真的只能告别了,她可怜巴巴再看了鹭卓一眼,抬起胳膊冲三个人都挥挥手,蔫蔫地转身往回走了。两个女孩子赶紧举起相机,快门呲呲响了许多下,鹭卓瞄了一眼相机屏幕上的预览图,小声说,这应该可以发。

因为我也想存图,他在心里补充。

Chapter Text

鹭卓每天都会拍下萝卜盆栽的样子给卓沅看,卓沅像模像样地成了种植小专家,在她的远程指导下,鹭卓带回去的盆栽也慢慢发了芽。

先前一直在谈的杂志拍摄终于敲定,鹭卓给卓沅发消息,说周日早上我过来,跟你们一起去。卓沅直到天黑忙完才看见这条,宿舍里到处都是摄像头,她想了下,把手机揣在口袋里去了卫生间。

鹭卓接通视频的时候眯了下眼睛,“你这是在哪儿?”

卓沅坐在马桶盖上顿了一秒,说卫生间。

“穿着裤子吗?”

卓沅很老实地调整了下角度,鹭卓从镜头里看见她灰扑扑的牛仔裤。

有点离谱的诚实和可爱。

鹭卓先把后天外务的安排大致和她讲了下,讲到一半忍不住笑出来,说你傻笑什么呢,嗯卓沅?她还是很诚实地笑弯了眼睛,小腿来回踢着晃荡,“开心呀。”

两个人傻乎乎地一直发笑,直到有人来敲门,“是小沅吗,掉马桶里啦?”卓沅这才应了一声,挂断电话开门出去。

随后的几天里,卓沅一直在掰着手指头倒数,睡前再点开鹭卓的聊天框发个表情包,然后退出来翻看好友的步数排行榜,鹭卓今天才两千步,估计没出门。算起来这些年她都没有和鹭卓分开过这么长时间,甚至是在两个人谈上了之后,度日如年噢。鹭卓很快回复,问怎么还不睡。卓沅又不回复了,抱着手机在嘎吱嘎吱响的铁架床上小幅度地左右翻滚,裹着被子像一只天妇罗秋葵。

宿舍夜话时女孩子们聊起恋爱经历,卓沅以公司不允许搪塞过去,却忍不住将鹭卓和女孩子们口中的前男友对比,冷暴力?完全不会,卓沅不管什么时候给鹭卓发消息他几乎都是秒回。暴躁控制欲强?也不觉得,工作上的事情鹭卓会严肃认真提醒,其他小事好像多数是苦口婆心哄着她。花心劈腿?鹭卓确实交游广阔,面对异性好像总是游刃有余,倒是卓沅至今在他面前还会偶尔紧张得抠手指,但两人在一起后...

隔壁床的女孩子说起前男友一脚踏三船,讲到激动处掀开被子坐了起来,卓沅突然有些忧虑,又给鹭卓发了条消息:“明天能让我看看你手机吗?”

鹭卓回了她一个流汗黄豆表情,真是好笨的小宝宝,本想逗她“好的我会把该删的删干净的”,想了下又有点担心她真的睡不着,于是发了微信界面的截屏过去,除了置顶的卓沅,其他的好像都是在聊工作。

“睡吧,明天见。”

“明天见!”

卓沅把手机塞进枕头下,枕着这句世界上最动听的话安心地陷入梦境。

 

第二天的拍摄是在棚内,就三个化妆师,女孩子们自觉地排队,卓沅主动选在最后一个,随后以去厕所为名溜出门敲开鹭卓在隔壁开的房间。

在慢镜头一般的视角里,鹭卓先看到卓沅飘起来的发尾,怀里随后承接住让人欣喜的重量,她还没做妆造,头发长了一些,嘴唇和脸颊软嫩,可以尽情亲吻。鹭卓花了一分钟亲吻她,随后的时间都留给拥抱,卓沅踢掉了鞋子踩在他脚背上,被他带着在安静的房间里没有规律地随意晃悠,悬浮在久别重逢后的喜悦里做布朗运动。

卓沅开门的时候王艺珩正好来叫她,举起来的手差一点就要叩上门板,而卓沅还没来得及松开鹭卓的手。

王艺珩:“卧槽!”

 

近年内的选秀节目都再毫无水花,唱跳偶像更是死胡同一条,种地节目却让卓沅终于再次进入大众视野,节目结束后她和王艺珩选了不同的路线,一个开始演戏,另一个去参加综艺,在没有通告的间隙倒是还在坚持本行,开巡演出新歌。

不种地之后,鹭卓给王艺珩接的第一档综艺是去恋综当观察嘉宾。观察嘉宾里还有位新人演员陈少熙,两个人年龄相仿,其他几位年长些的嘉宾大多是在分析男女嘉宾之间的微妙火花,陈少熙本身性格内向,王艺珩来之前鹭卓也再三提醒她要注意分寸,两个人在第一期节目里憋了大半期,由于其中一位男嘉宾过于奇葩,应该是王艺珩实在忍不了先开了头,俩人跟说相声似的你一句我一句把这位奇葩男吐槽得体无完肤。

节目播出后俩小的这段密度极高杀伤力极强的吐槽成为首期节目的高光,之后两个人的镜头多了些,仍延续了疯狂吐槽的模式,甚至说得激动了都差点忘记在录节目,俩人边吃边聊,面前一碟道具小零食也吃得精光,有时候看法不同还要争几句,像两只碎嘴花栗鼠。

这档恋综后续一路往最狗血的方向发展,只成了一对情侣,倒是陈少熙和王艺珩的碎嘴花栗鼠cp热度挺高。鹭卓问王艺珩,你是不是跟陈少熙谈了?王艺珩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他,说没有,但又问,我能谈恋爱不?

理论上可以。鹭卓是这么说的,她不是爱豆出身,陈少熙也不是,在陈少熙火起来之前,俩人咖位差不多,一对儿小糊逼有什么不能谈的,就得趁现在谈,真要红了就、

鹭卓幽幽叹气。

 

如今卓沅热度高了一些,甚至都有人跟拍。上次被拍到他接卓沅回酒店,正巧路边有个男人不由分说冲上来想拉扯卓沅,鹭卓挡开那人,黑着脸把卓沅搂在怀里一路送回房间。次日对方来联系鹭卓,上来就狮子大开口,鹭卓没有理会,自己先联系律师发了声明。

对方勒索不成直接放出照片。光线昏暗的酒店门口的小路上,一身黑衣高大冷峻的男人将卓沅护在身后,或许同扑上来的人交涉了几句,随后用手臂牢牢揽着卓沅的腰几乎把她双脚离地抱在怀里,进了酒店电梯才把人放下,护着后脑勺按在怀里安抚。卓沅很乖地靠在他胸口,进入酒店后的几张照片里几乎看不见她,只男人宽阔肩背边缘露出一点卓沅头上的浅蓝色毛绒发圈,黑色T恤腰侧被一只纤细白皙的手攥得死紧。

在酒店门口蹲守的男人似乎是警局常客,被带去问了话,因为没有做什么实质的过火行为,当天就放了他回去。公司也发了声明,加上卓沅的粉丝大多认出那是鹭卓,对无能狂怒的营销号好一通嘲讽,甚至配的bgm都是“我滴老父亲”,这场小风波就这样无惊无险地过去了,甚至还有粉丝给鹭卓送了个定制的“英勇好父亲”小奖杯。

卓沅笑得在沙发上打滚,鹭卓真是拿这些小姑娘的怪点子没办法,掐着卓沅的腰逼问她,“我很老吗?!”卓沅怕痒乱扭一气,鹭卓怕她摔下去,干脆把人托着屁股扛了起来。

卓沅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少有地看见鹭卓这样不服气的样子觉得可爱,搂着他脖子主动亲亲他脸颊,“不老不老,我路哥智勇双全老当益壮!”

那之后鹭卓已经尽量小心,但某次他去接王艺珩,被人拍到他背包的钥匙扣是卓沅的粉丝送给她的手工制品。卓沅自己第一时间回复了粉丝,说那个鼓鼓囊囊的大拎包是她的,里面装的都是她的东西,经纪人哥哥是送她去片场回来又去接艺珩,还拍了一张自己捏着那个钥匙扣的live图,能听见她在镜头外小声地说谢谢。

接连两次“乌龙”事件后,半退休状态的老板来找鹭卓,漫不经心问起怎么很久没见过他那个很漂亮的女友,说谈了这么多年,你也不小了,没想过定下来?鹭卓立即警惕起来,说分了挺久了,不想让她跟着自己吃苦。

“现在有什么苦给你吃?这两年也没打算再签新人,你顾好卓沅和艺珩就行。”

鹭卓笑出点慈爱意思,说她俩很乖。

老板懒得再和他绕圈子,“那我直接问了,你和卓沅?有什么吗?”

如果被逼问的是卓沅,她或许可以含糊其辞地遮掩过去,但鹭卓向来不擅长撒谎,老板用指节敲了敲办公桌面,“有就有,没有就没有,要想这么久的?”

“没有。”

“真没有?”

“嗯,卓沅很乖,没有谈恋爱。”

老板拿了份合同推给他,“行。给卓沅接了个新戏,男主是陈少熙,听过吗?”

……

“到时候看看反响,有必要的话,两个人戏里戏外多互动点,还有之后的宣传,懂吧?”

鹭卓不想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