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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anguage:
中文-普通话 國語
Stats:
Published:
2025-09-16
Updated:
2025-11-06
Words:
24,383
Chapters:
14/?
Comments:
16
Kudos:
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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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Hits:
4,817

【狼兔】请吃一口小饼干

Summary:

每篇独立的小故事,随机短打,有甜有虐,多为婚后一家三口日常向

Chapter 1: 监控

Summary:

*灵感来源《喜剧之王单口季2025》脱口秀演员嘻哈的总决赛第二场(没有看过这个比赛不影响阅读)

Chapter Text

沈文琅正在主持一个至关重要的跨国视频会议,屏幕上各国分部的高管正激烈讨论着HS下一季度的战略布局。

他面容冷峻,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红木桌面,S级Alpha的压迫感即使透过屏幕也让与会者不敢怠慢。

焚香鸢尾花的信息素即便使用了强效抑制剂,依旧若有若无地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威压。

会议进行到一半,沈文琅的私人手机屏幕亮起,不是消息,而是家庭安防系统的加急红色预警。

【警报!检测到陌生人闯入!位置:客厅!】

这个提示让沈文琅瞳孔骤缩,他猛地站起身,视频那头的高管们只看到人骤然变得铁青的脸和瞬间消失的身影。

“抱歉,会议暂停。”

他对着空气低吼了一句,抓起手机和车钥匙就往外冲。

沈文琅火急火燎地冲进地库,启动车子前拨通了保姆的电话:

“家里怎么回事?”

电话那头的人显然被他的急切吓到了,却依旧有条理地回答:

“沈先生?我一直在客厅,没有事啊。”

“系统报警了,你看好乐乐,保证门窗锁好,我马上到!”

沈文琅罕见地失了礼仪,他的话几乎是吼出来的。

人挂了电话一路风驰电掣,脑中反复推敲着一切可能,难道是某国的竞争对手用了这样卑鄙的手段吗……

联系的安保比沈文琅先到一步,他到家时,团队人员还在进行仔细的勘察。沈文琅进屋后一把抱起被吵醒,揉着眼睛有些害怕的儿子,紧紧搂在怀里,直到确认乐乐安然无恙,他狂跳的心脏才稍微平复些许。

然而,专业人员里外检查了数遍,甚至调阅了周围的所有监控,得到的结果和李姐说的一致:没有任何陌生人靠近的迹象。

“沈总,确实没有外人进入的痕迹,您看……”

安保队长谨慎地汇报。

沈文琅眉头紧锁,目光锐利地扫过客厅每一个角落:

“一定要查清楚警报触发的原因。”

“是。”

大约过了两个小时,沈文琅已经安抚好了乐乐,让保姆陪孩子去房间,也联系公司那边的高管进行了会议中断的补救。他跟着安保人员重新看了室内的监控录像,直到人发现了保姆打扫卫生时拉开了客厅抽屉的画面。

抽屉里有什么呢?

沈文琅瞄了一眼画面左上角的时间,心中大概有了定论。他起身走过去重新打开,里头只放着个背过去的相框。

他拿起相框翻过来,指尖拂过照片上那个人清秀的眉眼。冰凉的玻璃隔绝了体温,却隔不断汹涌而至的悲恸。

原来是它,怎么是它……

家里的监控系统灵敏异常,保姆打扫卫生时只是拿出来仔细擦拭,翻转相框的一瞬,人脸就被识别了出来。

高途去世后,沈文琅就再也没有勇气将他的信息保存在这个智能安防系统。这个系统,还是刚把人接回来时,因为高途的身体相当差,需要长时间在家休养而安装的,也是沈文琅为了能随时确认他们母子的状况而安装的。那时他在公司,手机里满满的都是“高途”和“乐乐”的动向。

可相当顶尖的医疗团队也对长期注射抑制剂并且产后身体亏损异常的Omega束手无策。

高途离开后沈文琅就把人从系统里删除了,仿佛这样就能麻痹自己,假装那个人只是出门未归;沈文琅无法忍受将对方的照片摆在外面日日刺痛心脏,乐乐看见了也会哭,他又舍不得收起深藏,最终只能折衷地放在这个客厅的抽屉里。

系统不再认识高途,所以当摄像头捕捉到这张脸时,冰冷的程序只能判定为陌生人闯入。可思念如附骨之蛆,如今连机器也将它误解。

沈文琅沉默地僵在原地,一动不动。最终他说找到原因了,挥了挥手,让所有人都离开……

保姆陪着孩子在儿童房里玩,沈文琅独自一人坐在空荡荡的客厅里,拿着那张照片,打开了安防系统的管理后台。

他的手指在屏幕上悬停了许久,最终将手机摄像头对准了照片上高途温和的笑脸。

【录入面部信息。姓名:高途。】

晚上,沈文琅哄乐乐睡觉时,小家伙果然又红了眼睛,抱着玩偶小声啜泣:

“爸爸,我想妈妈……为什么妈妈再也不回来了……”

沈文琅的心脏再次被细密的针扎透,他抱起儿子,轻轻拍着他的背,声音沙哑:

“妈妈也很想乐乐。允许爸爸做一件事好吗?”

沈文琅无法再说出哄骗的话,拿出自己的手机,点开安防系统的实时提示记录,然后将乐乐的儿童电话手表也绑定了同一个账号。

做了一些修改后,他把屏幕展示给乐乐看。

沈文琅的手机屏幕亮起,一条新的提示信息弹出的同时,乐乐腕上的手表也轻微震动了一下,亮起柔和的光。

小小的人盯着小小的屏幕,看见上面清晰地显示着一行字,童音读出时仿佛在念一段温暖却心碎的童话:

“妈妈在客厅。”

Chapter 2: 没用的笨蛋

Summary:

沈文琅是个没用的笨蛋吗?

Chapter Text

在沈文琅第三次确认烤箱温度时,高途家的厨房已经弥漫着一股微妙的焦糊味。

三岁半的乐乐踮起脚扒拉着料理台边缘,奶声奶气地问:

“沈叔叔,晚饭是巧克力味道的吗?” 

沈文琅的额角渗出细汗,手里攥着手机,屏幕上正显示着“家常红烧排骨邪修教程步骤三”。他低头看着小家伙亮晶晶的眼睛,那句“是酱油烧糊的味道”实在说不出口。

自打和高途在游乐场相遇,沈文琅就跑过来做了对方的邻居。

彼时乐乐已经是可以上小班的年纪了,高途也在不久前找了份新工作——人早上会在上班时送孩子去幼儿园,虽然高途的下班时间比园里放学晚,但他请了个早教老师负责接乐乐,对方每天会看护小家伙两个小时直到他回来。

沈文琅搬来后,他就成了那个“早教老师。”

今天高途加班前打来电话,声音透过电流传来,依旧温和却带着一丝疲惫:

“文琅,冰箱里有食材,或者你直接订餐就好,乐乐不挑的。” 

沈文琅答应完后挂断电话,想着自己这个失职多年的父亲应当亲手给孩子做顿饭的,虽然他不太会,但跟着教程应该不难。

于是,当乐乐坐在客厅里玩着隔壁沈叔叔送来的,几乎堆成小山的玩具们时,沈文琅正对着一条肋排犯愁……

两小时后,被沈文琅抱出厨房安顿在儿童餐椅上的乐乐面对着餐盘里颜色深沉、形态略显抽象的红烧排骨,以及旁边一小坨粘稠的米饭,眨了眨自己的大眼睛。 

沈文琅坐在小孩儿对面,面前是同样的一份。他尝了一口,眉心一跳,强忍着才没吐出来——肉质又柴又硬,咸中带着诡异的苦,简直难以下咽。

“咳……叔叔还是给你订披萨吧?或者你有什么想吃的?”

沈文琅放下筷子准备拿手机。 

小家伙却摇摇头,拿起自己的迷你版餐具,舀起一块最小的肉,努力地送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

“不要,叔叔做的乐乐可以吃。”

乐乐牢记着妈妈教过他不要浪费粮食,小孩即使嚼得很慢,小脸还皱了一下,在艰难吞咽后依旧对沈文琅露出一个鼓励的笑容:

“好吃的。”

听到这三个字,沈文琅的心尖像是被羽毛轻轻扫过。

然而一小时后,儿子给的感动化为了彻底的慌乱。 乐乐捂着肚子,小脸发白,哼哼唧唧地叫疼,又干呕。沈文琅一把抱起孩子冲到卫生间,看着小家伙蔫蔫地趴在马桶边吐,接着把自己推出去开始拉肚子,他真是懊恼得要命……

沈文琅用最快的速度请来了医生,等确认孩子没什么大碍后手忙脚乱地给乐乐喂了开好的药。

小家伙睡在沙发上,身上盖着毛毯,沈文琅就坐在旁边的地毯上守着,往常周身都带着压迫感的Alpha此时显得异常颓唐。

高途推开家门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

沈文琅听见开门声抬头望来,高途发现对方的眼神里竟带着几分从未有过的无措。

“回来了?”

沈文琅立刻站起身,声音有些干涩。

高途还没来得及脱外套换鞋,乐乐就被动静吵醒,迷迷瞪瞪地爬下沙发,趿拉着拖鞋跑到门口,一把抱住高途的腿,仰起小脸,声音带着刚睡醒的鼻音和浓浓的困惑:

“妈妈,沈叔叔不是坏人对吧?”

高途心里一紧,蹲下来平视儿子:

“怎么这么问?”

乐乐听罢委屈地扁扁嘴,手指了指自己的肚子,又可怜巴巴地揉了揉屁股:

“沈叔叔做的菜,好像有毒……我肚子痛完,屁股痛。”

高途愕然,抬头看向一旁僵立的沈文琅。对方的耳根泛红,急忙解释:

“是我没做好,让乐乐吃坏肚子了。已经找了医生看过,也喂他吃了药,现在没事了。”

那语气,竟有点像做错事等待训斥的大型犬。

高途看着眼前这戏剧性的一幕,再看看乐乐天真又委屈的小脸,一时没忍住,嘴角轻轻弯了一下,又赶紧收了回来。

他轻咳一声,重新看向儿子,耐心地解释:

“沈叔叔当然不是坏人,”

高途顿了顿,斟酌了一下用词,

“他大概只是个……做菜很难吃的笨蛋而已。”

他抬眼,飞快地瞟了一下那个“笨蛋”,沈文琅的脸上掠过一丝尴尬,却没反驳。

“他肯定不是故意的,乐乐明白的,对不对?”

高途柔声问。 

乐乐点点头,蹭进高途怀里,小声说:

“我知道沈叔叔一直很关心我,刚才还给我讲故事了。”

好儿子,真是恩怨分明。

沈文琅听完都快哭出来了……

乐乐吃了药后犯困,高途哄睡了孩子后回到客厅,发现沈文琅还垂头丧气地杵在原地。

墙上的挂钟快指向十点,他这才想起对方估计也没吃多少东西,于是只脱了个西装外套就走向厨房:

“我煮点面吧,很快。”

沈文琅没说话,只是默默跟在高途身后。

人正专注地冲洗着青菜,在等锅里什么时候冒出水汽。忽然,一具温热的身躯贴近,沈文琅的双臂从后面环住了高途的腰,脑袋耷拉在对方肩膀上。

高途的动作一顿,听见了沈文琅闷闷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挫败感:

“高途,我是不是很没用?连顿饭都做不好……好像什么都搞砸了。”

高途安静地听着,手中的动作没停,水流声淅淅沥沥,厨房的灯光笼罩着两人。过了一会儿,高途微微侧过头,脸颊几乎能碰到沈文琅的头发,他声音很轻地叫着对方:

“文琅。”

“嗯?”

“我知道你不会做饭才让你订餐的,也知道你为什么想给乐乐亲自做吃的。只是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和不擅长的事情啊,而且你现在这样,”

高途顿了顿,感觉自己的脸颊有点发烫,

“也很有用,像是在给我充电了。”

话音落下,高途自己先不好意思起来,耳垂迅速染上薄红。

沈文琅明显愣住了。几秒后,他收紧手臂,低低地笑了一声。

“真的?”

他侧过头,嘴唇若有似无地擦过高途泛红的脸颊:

“真的有给你加电量吗?”

高途羞得说不出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沈文琅得寸进尺地又抱紧了些,几乎将高途整个人圈进自己怀里。

他顺势捏住对方的手腕,暂时停止了高途的动作,唇贴着人的耳廓,用气声低语:

“那……今晚也到我那边去吧。”

他故意停顿,感受到怀里的身体在微抖,才慢条斯理地继续:

“我不会做饭,但可以做磁吸款充电器,持久供电……”

“也可以做插入款,快充哦。”

Chapter 3: 哎呀人家害羞嘛

Summary:

老夫老妻但是纯纯

Chapter Text

夜色已深,沈文琅合上笔记本电脑,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脖颈。书房外一片寂静,人看了眼时间,已经过了十二点。

他轻手轻脚地走向卧室,床头灯还亮着,是高途开的,怕人忙晚了得摸黑进来。

昏黄的光线笼罩着床铺,高途是侧躺着的,已经睡着了,呼吸均匀绵长。沈文琅不自觉地放轻脚步,生怕吵醒伴侣。

沈文琅走近床边,正要关灯,却见高途翻了个身,一只手无意识地伸出了被子,往他睡的那侧摸索,最终停在那里,手指微微蜷了一下。

沈文琅的心突然软成一滩水。

他蹲下身,将高途微凉的手握在掌心,轻轻塞回被子里掖好。动作虽轻,高途还是醒了,睫毛颤动几下,睁开了双眼。

“吵醒你了?”

沈文琅低声问,指尖拂过高途额前的碎发。

高途摇摇头,声音还带着睡意:

“没,本来也没睡熟……你忙完了?”

“嗯。”

沈文琅俯身在他额头上印下一个吻,

“不是说不用等我吗?”

高途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嘴:

“没等,就是.…..”

他话没说完,脸先红了半边。

沈文琅笑起来,他的Omega还是这么容易害羞。

即使两人已经在一块一年多,甚至连乐乐都会打酱油了,高途仍然会在他的注视下脸红,会在情动时别开视线,会在他直白表达爱意时手足无措得像回到了高中时代。

今晚其实有那么一点小插曲。

沈文琅不过是在卧室里抱着对方时撒娇似的抱怨了一句“高途你怎么一直这么害羞啊,现在就我们两个人哎,说句爱我有这么难吗?”,高途就立刻耳尖发红,支支吾吾半天,最后借口说乐乐该睡了,几乎是逃出了房间。

沈文琅并不真的在意,他觉得能重新找回高途和他们的乐乐已经是上天恩赐。高途说不说这个“爱”字,都不会改变现有的事实——那对总是追随他的眼睛;那双为他应酬后煮醒酒汤的手;那个在他夜间处理公务时总是悄悄留着灯的习惯,无一不是爱的证明。

但高途似乎看出了沈文琅那一瞬间的泄气,一整晚都有些惴惴不安。而哄乐乐时,小家伙在睡前照旧亲了他脸侧一口,甜甜地说了句:

“妈妈,乐乐爱你。”

高途也总会笑着捏捏儿子的脸蛋回应一句:

“妈妈也爱你,睡吧。”

只是他突然反应过来,这样的话,甚至这个字,对乐乐都可以说得那样自然,对沈文琅却从未说过……

“在想什么?”

沈文琅轻声问,手指仍流连在高途发间。

高途摇摇头,忽然眼神闪烁地看着沈文琅:

“文琅,我、我……”

沈文琅立刻明白了对方想说什么,心里既期待又舍不得看人为难:

“真的没关系,我那时只是随口说说啊,这个事情不用勉强。”

高途的脸却越来越红,最终他咬了咬下唇,像是下定了决心:

“你靠近一点。”

沈文琅顺从地俯身。

“再近一点。”

高途的声音小得几乎要听不见。

沈文琅又凑近了些,直到两人的距离足够他几乎能数清对方微微颤动的睫毛。

然后,沈文琅感到软软的触感落在自己的嘴上,高途的唇与他的一触即分,快得像是错觉。

“我好像还是说不出来,”

高途整个人又缩进被子里,只露出一双眼睛:

“只能先亲亲你了……晚安。”

沈文琅愣住了。

这是高途第一次主动亲他——往常总是自己主动索吻,高途会羞涩且被动地接受,情动时会有些小小的回应,却从未像现在这样,纯粹地、突然地,给他一个吻。

他呆站在原地,感觉自己的脸颊罕见地发热,连说话都变得结巴:

“晚、晚安,我去洗漱一下,再…再看看乐乐就来睡。”

人早已被一个亲亲冲得晕头转向,同手同脚地转身往外走,甚至没注意到前方的门框,“咚”地一声撞了上去。

“没事吧?”

高途急忙从被子里钻出来,脸还红扑扑的,急切地关心对方的情况。

“没事没事!”

沈文琅揉着额头,几乎是逃出了卧室。

Chapter 4: 江沪开始落叶

Summary:

秋天是适合散步的季节

Chapter Text

秋分已过,凉意恰到好处,银杏叶和梧桐叶不知疲倦地往江沪的人行道上落,清洁工晨起时扫完一层,没过多久路上又铺了一片黄褐交错的画布,每天形形色色的人走过来走过去,都会踩出细碎的声响。

天色将晚未晚,路灯也亮起了暖黄的光晕。

乐乐像只撒欢的小麻雀,蹦蹦跳跳地走在前头,沈文琅和高途牵着手慢悠悠跟在儿子后面,目光始终追随着那个小小的身影。

“往里走,乐乐。”

高途轻声提醒。

“看路,小心摔跤。”

沈文琅同时开口。

两人说罢就相视一笑,接近一年的相处中,这样的默契早已融入了生活的每个缝隙。

小孩儿对外界对一切都充满了探索欲——乐乐专挑地上完整的梧桐叶踩,每听到清脆的“咔嚓”声时都要回头看一眼爸爸妈妈,眼里尽是得意;他把小石子当足球踢,却总控制不好力道,追着滚偏的石头跑得跌跌撞撞……每当这时,沈文琅就会收紧牵着高途的那只手,两人迈大了步子跟上。

在看见乐乐追上了石子后又蹲下身开始盯地上的蚂蚁时,沈文琅低笑道:

“这小孩,活泼劲儿也不知像谁。”

高途抿抿嘴,目光落在Alpha侧脸,十年前他第一次见到沈文琅时,从未想过有一天会这样牵着他的手,看着人目光柔软地谈论他们的孩子。

偶尔有微凉的秋风吹过,掀起了高途额前柔软的栗色发丝。沈文琅恰好转过头与人对视,看见这一幕心头一动。

高途身上淡淡的鼠尾草清香,混合着与自己同款的沐浴露味道被风送过来,沈文琅不自觉地与人靠得更近了些,几乎要与高途肩并肩贴在一起。

“冷吗?”

他低声问,手指轻轻摩挲着高途的手背。

高途摇摇头,唇角弯起温和的弧度:

“不冷,这样走着很舒服。”

一家三口就这么往前溜达,两个大人的对话自然而家常,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路上看到的别致小院,聊着今天天气真好,聊着乐乐在幼儿园的趣事……大多数时候是沈文琅在说,高途在认真听,不时地回应几句。

“喵——”

一只流浪橘猫不知从哪里钻出,乐乐闻声立刻被吸引,蹑手蹑脚地凑过去。高途习惯性掏出手机记录孩子与小动物的互动,沈文琅则拍下了高途弯腰时的身影。对方待乐乐结束与猫咪的交流后,掏出了随身备着的消毒湿巾,拉过儿子的小手仔细擦拭……

没过多久,乐乐的精力就被耗得差不多了。小家伙转过身,一边嘟囔一边朝沈文琅伸手:

“爸爸,抱抱。”

沈文琅见状就弯腰单手将儿子捞起,让人舒服地趴在自己肩上。这个动作沈文琅已经做得十分熟练,他的另一只手依旧把高途牵在身侧。

他们常走的这条路上有家手工冰淇淋店,五彩缤纷的招牌在夜色中格外醒目。

眼看着离那家店就几十米远了,原本趴在沈文琅肩上静悄悄的乐乐突然来了精神,偷偷转过头,对着在沈文琅侧后方的高途挤眉弄眼,手悄悄比划着吃东西的动作,嘴巴无声地张合:

(妈妈,冰淇淋。)

高途忍俊不禁,数不清多少次开始陪着儿子演戏,他轻轻拽了拽沈文琅的手缓缓开口:

“文琅,我……”

“冰淇淋吗?”

沈文琅不等他说完就接话,眼里闪着了然的笑意,配合着这场每天上演的小剧场:

“今天想吃什么口味的呢?”

高途憋着笑,点头回应了乐乐无声的提示,接着道:

“香芋味……好像不错。”

沈文琅这才用下巴点点乐乐的小脑袋:

“乐乐呢?和妈妈一样的口味可以吗?”

“嗯嗯嗯!”

乐乐闻言瞬间活跃起来,快在沈文琅肩上扭成麻花了……

小孩儿如愿得到了香香甜甜的冰淇淋球,也不累了,拿着甜筒一边走一边吃得津津有味,沈文琅也拿着自己那份,嘴却总要落在高途的唇角,反正天凉了冰淇淋化得慢,先偷点香再吃自己那份也不要紧……

两大一小的影子被映在路灯下又拖长,高途被人牵着手,指尖到掌心是热的,脸也是。有那么几片落叶被风吹下来,他空不出手去接,下意识仰头盯着叶子的动向,视线接着移到沈文琅和乐乐身上,他暗想着秋天真好,而且每一天都很好。

走着走着乐乐再次趴到了沈文琅的肩上。他拍了拍开始犯困的小孩,转头问身边的高途累不累,人摇摇头,晃了晃伴侣的手:

“再走一会儿吧,我们。”

Chapter 5: 如果再遇到爱的人

Summary:

私设的游乐场相关,沈文琅请你拉住他的手

Chapter Text

空气中弥漫着棉花糖的香气,耳边是偶尔会传来的欢声笑语,高途却觉得周遭的一切声音都远去了,只剩下自己的心跳声,震得他耳膜发疼。

孩子们暂时被支开了,沈文琅让助理带着乐乐和花生去坐旋转木马,现在只剩下他们。

沈文琅上前几步,站定在高途面前。

他比三年前更加挺拔成熟,属于S级Alpha的压迫感即便在刻意收敛下也依旧存在。焚香鸢尾花的信息素,曾让高途迷恋又痛苦的气息,如今沉淀得更加醇厚,丝丝缕缕地萦绕在人鼻尖,勾起了无数被封存的记忆。

“高途……”

沈文琅开口,喉结因为紧张而滚动。

他有一肚子的话,翻腾了三年,此刻见到人了却堵在喉咙口,不知从何说起。他看着眼前的高途,依旧是那副温润平和的模样,但眉眼间多了几分疏离,瘦了些,让他心头发紧。

“跟我回江沪吧。”

犹豫再三,沈文琅还是选择了最直接,也最符合他以往风格的开场白,带着一种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近乎笨拙的命令口吻:

“HS需要你。”

他顿了顿,似乎在寻找更充分的理由,

“我……喝不惯别人煮的茶。”

沈文琅说的是实话。

这三年,秘书部换了好几个人,甚至特意高薪聘请了茶艺师,可没有一个人能煮出高途那种恰到好处的温度和醇香。其实喝一壶白茶,已经成了沈文琅数年间被高途的爱无声浸润出的习惯。

可沈文琅真正想说的不是这个。

他想说这三年他找遍了所有可能的地方,想说他每次回到公寓都觉得冷清得可怕,想说那通电话里的真相像迟来的审判,日夜煎熬着他的心……

他想说,高途,我很想你。

然而,话到嘴边却变成了“HS秘书部永远有你的位置。”

高途静静听着,心却跳动得越来越涩。他暗自捏紧了手,让指甲深深陷进掌心,试图用疼痛来维持表面的平静。

看啊,这就是沈文琅。即使是在这种情境下,他表达“需要”的方式,也依旧围绕着工作和习惯。

高途记得沈文琅所有的口味偏好,记得他处理文件的习惯,记得他每一个微表情背后的情绪,他曾经以为这十年的近距离守候,让他比任何人都了解对方。

可直到此刻,听着沈文琅的这番话,高途才惊觉,他所谓的了解是多么片面,甚至有些可笑。

高途知道沈文琅喝咖啡要加多少糖奶,却不知道他的手心是什么触感;高途知道沈文琅惯穿的西装是什么材质,却不知道他的怀抱是怎样的温度;高途知道沈文琅很多时候会戴上作为上司或作为商业巨子的面具,却从未真正触及过那颗心。

他对他了解得太多,又了解得太少。

高途一直像个最虔诚的信徒,仰望追逐着他的月亮,却从未想过,月亮本身是否有热度,散发出的光芒是否会眷顾尘埃里的他……

高途顿了顿,抬起眼,唇角向上弯了一下,是一个带着点自嘲意味的轻笑。

“沈总,”

他开口,声音平静得连自己都觉得意外:

“您总能找到会煮茶的人的。江沪人才济济,很多人挤破头想进HS,自然有人比我更适合秘书部的工作。”

他顿了顿,将汹涌的酸意死死压回心底最深处,语气冷淡而客气:

“抱歉,沈总,失陪了。”

说完,高途不再看沈文琅的表情,决绝地转过身,想要逃离这个让他几乎窒息的场景,去带他的乐乐离开。

他的背影单薄却挺直,更带着倔强。

就在高途转身的刹那,沈文琅惊觉,自己其实鲜少看见过对方的背影。

过去的十年,无论是在嘈杂的校园,还是在灯火通明的HS大楼;无论是在繁忙的会议室,还是在人来人往的机场……永远都是他把背影留给高途。

高途是一道沉默且忠诚的影子,永远处于沈文琅身后最近又最礼貌的距离,确保他一回头就能看到,以便他有什么事随时可以吩咐。

记忆的闸门被打开,那些被忽略的细枝末节变得无比清晰。

沈文琅想起,高途不是时时刻刻都能保持这样的距离,他有过极少数的后退。有时大概是要在易感期前后刻意隐藏自己的鼠尾草信息素,但沈文琅确定的是,有时是在自己流露出对高途的那个“Omega伴侣”的气味不耐时,人害怕惹自己厌烦会悄悄拉开距离。

诸如此类的后退都是小心谨慎的,而最后一次,就是三年前,高途下定决心与沈文琅分别,彻底从他生命里退场的那次,脆弱、狠绝、无奈……

心脏的痛感来得有些迟,却锋利到让沈文琅几乎无法呼吸,也让他彻底明白,他不能站在原地,不能让这道背影再从眼前消失。

这一次不能让你离开。

沈文琅笃定着,猛地往前几步,抓住了一截细瘦的手腕。

Chapter 6: 幼稚鬼捏捏脸

Summary:

人,请你轻轻地去捏兔兔的脸颊肉然后亲亲它好吗

Chapter Text

清晨的阳光透过纱帘,在沈文琅比高途醒得早些,却舍不得动,手臂环在对方腰间,嗅着枕边人发间的淡淡香味。

怀里的人动了动,无意识往他胸口蹭。沈文琅总会因为Omega的小动作扬起唇角,轻轻吻了吻高途的发顶。

“该起床了。”

高途睁开眼,声音还带着睡意,却已习惯性地要起身。

沈文琅收紧手臂:

“再五分钟,亲一下?”

“不要闹。”

这样的晨间小拉锯已成日常,最终两人还是一起站到了洗手台前,穿着同款的家居服,肩并肩凑在一起刷牙。

镜子前摆着两只卡通牙杯——是之前逛超市时乐乐要买的动物系列,小的那只不在主卧的洗漱间里。

沈文琅挤好牙膏,自然地递给高途,自己也开始刷牙,空着的那只手却始终搂着对方的腰。

泡沫在嘴里堆积,沈文琅侧头看着高途认真刷牙的样子,眼眸低垂,神情温顺,心头一热,突然凑过去在人脸颊上飞快一亲。

高途显然吓了一跳,含着牙刷愣住了。镜子里的人半边脸上沾了一点蓝白色的牙膏沫,样子有点呆。

“噗……咳咳!”

高途一回神,漱口时呛得轻咳起来,脸红了。

沈文琅哈哈大笑,赶紧给他顺背,接着用拇指指腹擦去他脸上的泡沫,还要明知故问:

“怎么这么不小心?”

高途脑子里的那点睡意被薄荷的凉意彻底激走,他默默地接着洗漱,企图让冷毛巾把脸上那点热意敷了下去……

乐乐揉着眼睛走进来时,正看见这一幕。小家伙机灵,一看见高途拿毛巾盖着脸就知道怎么回事了,立刻喊道:

“爸爸又偷亲妈妈!”

高途耳根微红,沈文琅却得意地抱起儿子:

“青天白日的我可没有偷亲哦,哎哟怎么我的小孩眼角有脏东西还往外跑啊?走,爸爸带你去刷牙洗脸。”

早餐桌上,乐乐坐在为他身高特制的儿童椅上,晃着小腿,看见高途走过来就耍赖:

“我要妈妈喂,啊——”

他张开嘴,眼巴巴看着高途。

高途刚要拿起勺子,一边的沈文琅也凑过来:

“我也要,啊——”

高途看着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大一小对着他同频张嘴,有些无奈。乐乐倒是先不愿意了:

“爸爸,小孩是可以让妈妈喂的,你是大人了。”

“哦,这样,那我也要当小孩,m……”

“文琅……好好吃饭。”

高途眼瞅着对方要说出些不着边际的话了,无奈地轻嗔,还是先给儿子喂了一口,又迅速舀了一勺递到沈文琅嘴边。Alpha满意地咽下,又幼稚地跟儿子挑眉,脚在桌下轻轻碰了碰高途的拖鞋。

这是他们一起生活的第三个月,诸如此类的早晨小剧场每天都在上演。沈文琅很享受跟儿子有这样的互动,人跟乐乐的小打小闹也变得愈发频繁和有趣,只是高途觉得,这未免有些太幼稚了……

晚上,高途正拿着吹风机乐乐吹头发,沈文琅顶着半干的头发从浴室出来,看到这一幕后便默不作声地搬了个凳子坐到高途旁边,眼巴巴地看着。

高途已然习惯了,抿抿嘴看他一眼:

“等一会儿,我先给乐乐吹干。”

“好啊。”

沈文琅欣然答应,其实已经开始在跟儿子互做鬼脸。

等高途给乐乐收拾妥当,哄着小孩自己去玩后,那个“等待投喂”的Alpha立刻乖巧地坐直坐好,准备感受温暖的风和高途的手指在他发间穿梭的触感。

沈文琅的头发要更硬一些,高途熟练地把吹风机的温度调高,扶住人的肩膀给他吹。沈文琅觉得伴侣的指尖偶尔轻轻擦过头皮时,总能带来一阵难以言喻的舒适和安心。

发丝顺从地在高途的指间变得柔软,沈文琅舒服地闭上眼,不自觉地往人怀里靠。

“文琅,那边还没吹干呢,马上好了。”

高途轻推他,温声道。

沈文琅不情愿地直起身,却趁机环住高途的腰,把脸埋在对方胸前,声音闷闷的:

“你身上都是我的味道。”

这话不假,一起生活的这些日子,两人的信息素早已交融,又用着同一款的沐浴露,若是把乐乐的眼睛蒙住让他嗅,小家伙也分不出来了……

夜深人静,乐乐已在儿童房里安然入睡。

主卧的大床上,高途和沈文琅面对面躺着,在昏暗的夜灯下低声说着悄悄话,其实是沈文琅总爱用些个甜言蜜语逗对方,有时也会混进一些没头没脑的要求——

“今天你亲了乐乐两次,得亲我三次。”

沈文琅戳戳对方的嘴唇道。高途闻言一愣:

“你跟小孩计较什么?”

“就计较。”

沈文琅理直气壮地凑近,直到高途在他唇上和脸侧各啄了一下才退开,一脸满足。

高途忽然被人这幅样子逗得笑起来,眉眼弯弯,颊边自然而然地鼓起了一小团。

沈文琅看着,忽然伸手轻轻捏住,

“别动。”

他低声说。

沈文琅感受到指尖是温的、软的,像蒸好的糯米团,带了鲜活的生命力。指腹传来的触感不再是之前那般薄薄的一层皮,而是有了些圆润健康的弧度。

高途果然不动了,只是眨着眼睛,有些茫然地看着他,含糊地问:

“……怎么了?”

沈文琅没有回答,只是又轻轻捻了捻,心底被一种巨大而充盈的幸福感涨满,几乎要溢出来。

他转而捧住高途的脸,拇指摩挲着他的脸颊,眼底是浓得化不开的喜悦。

“没事,就是突然很高兴。”

“嗯?”

高途依旧是困惑的。沈文琅无法表达,只是递过去一个绵长缱绻的吻,待人气喘吁吁又脑子晕晕才停下来。

“不告诉你……晚安。”

Chapter 7: 变化

Summary:

15集煮茶画面的产出,祈求天地让狼兔幸福

Chapter Text

沈文琅从文件中抬起头时,窗外已是暮色四合。

书房里只开了一盏台灯,浅色的光晕在桌面上铺开,他揉了揉眉心,习惯性地深吸了口气,闻到一股茶香。

门是虚掩着的,白茶的气味越来越浓。

从前沈文琅办公时,总是很苛刻地去要求一个极静的环境,所以HS的总裁办公室做了最好的隔音,他的书房自然一样,门总是紧紧闭着。

只是现在,沈文琅已经习惯让门开一条缝,这让他有时可以伴着着乐乐在客厅跑来跑去的脚步声以及小孩儿偶尔跟唱动画片主题曲的歌声来看文件,其中间或有高途的声音掺在里头,人提醒着儿子爸爸在办公,咱们不要吵到他……

处理完琐碎的公务,沈文琅循着茶香走向客厅,身侧的开放式厨房里,高途正背对着他煮茶。

人身上不再是严谨的西装三件套,而是柔软的米色家居服,高途的头低着,头发柔顺地垂在额前。乐乐趴在岛台旁,小手托着腮,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的动作。

“妈妈,好香呀,什么时候好?”

“这是给爸爸的茶,乐乐还小,喝了会睡不着哦。”

高途的声音带着松弛和逗儿子时的上翘尾音。

“那我就尝一小小口可不可以?”

乐乐不依不饶地央求,一副可怜样。

高途无奈地点点头,煮好后先匀出一小杯,又用另一个空杯来回倒着散热,等不烫口了才递给乐乐。小家伙迫不及待地喝了一大口,整张脸顿时皱成一团:

“好苦!爸爸每天就喝这个吗?”

沈文琅看着这一幕,不自觉笑了,记忆却不受控制地回到数年前——

那时的高途也是像这般煮茶给他喝,只是人在HS煮茶时会穿着合身的西装,连袖扣都理得一尘不染;偶尔在沈文琅家中办公需要煮茶时,高途为了方便动作会脱下外套,将衬衫的袖子仔细挽至小臂,动作标准得可怕。

“沈总,您要的茶。”

“沈总,茶好了。”

高途在公司送茶时永远会恭谨地站在沈文琅两步之外,在他家里时也要端坐在茶台边,从不会像现在这样,听到沈文琅的笑声就回过头来,露出一个温柔得不像话的笑容,也不再用尊称叫他,而是问出一句:

“文琅,忙完了?”

高途边说边将手中的茶壶微微倾斜,让琥珀色的茶水注入瓷杯:

“刚煮好。”

沈文琅走过去,很自然地揽住高途的腰,下巴顺势蹭过人的发顶。

乐乐还在为那口茶吐舌头,高途已经推过去一盘切好的水果:

“宝宝吃点甜的吧。”

乐乐依言先抓起一块苹果,又往嘴里塞了两颗葡萄,腮帮子鼓鼓囊囊的,举着苹果跑到沈文琅面前:

“爸爸看!妈妈给我刻的!”

沈文琅抱起儿子,接过那块造型可爱的苹果。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高途的手上——这双手不仅会给乐乐切出不同花样的水果,也会规规矩矩地为他系领带、递文件、整理行程。

沈文琅又想起他总要回看的、换了数次手机依旧珍藏完好的高途帮他找衣服的视频,里头的人愣愣的呆呆的,已经不像现在,会拿着西装直接走到沈文琅面前,一件件在他身上比量,偶尔摇摇头,又若有所思地去换另一件。终于选好后人会替他打好领带,然后微微笑着评价:

“就这件吧,衬你。”

这些变化细微却深刻,悄然融进了他们之间每一个相处的瞬间。

“在想什么呢?”

高途的声音把他拉回现实。

沈文琅摇摇头,咬了一口苹果,也喂给高途一块。他看着高途转身去收拾茶具的背影,不再是那个紧绷着随时准备接受指令的秘书,而是放松的,自在的。

乐乐从沈文琅怀里溜下去,又跑去缠着高途说嘴巴还是苦,要喝草莓牛奶。

沈文琅看着这一幕,忽然明白了他最近一直有些恍惚的来源:

他不是在怀念过去那个恭敬顺从的高秘书,而是在庆幸,庆幸自己终于有机会看到高途最真实的模样。

高途已经是他的爱人,乐乐的妈妈,已经不用穿着西装和他时时刻刻保持距离,而是会穿着和他同款的卡通睡衣在客厅里陪儿子玩闹;会自然地走进浴室,把他的剃须刀和自己的摆在一起;会在夜里主动靠进自己的怀里谈心。

因为这里是高途的家,他是这里的另一个主人……

天气有点冷了,高途端着用微波炉打好的牛奶走动时,乐乐像条小尾巴似的跟在他后面。

“下周的董事会材料我都准备好了,”

高途说,然后顿了顿补充道,

“放在柜子左边第一个抽屉。”

高途的语气不再是汇报工作时那样严肃,反而很家常,这让沈文琅心里泛起一阵暖意。他伸手握住高途的手腕,轻轻一拉,将人带进怀里。

“这些事可以晚点说,放假了就要好好休息。”

他在高途耳边低语。

高途笑着推他,同样小声:

“乐乐还在呢。”

只不过小家伙正捧着他的草莓牛奶美滋滋地喝,无暇顾及其他了。

沈文琅没有松手,高途身上的味道让他安心。他静静地和人贴着,乐乐大半杯牛奶下肚,满意地咂咂嘴,唇周印了一圈奶渍。

小家伙还没等沈文琅笑他,已经先一步捧着杯子炫耀:

“我的牛奶比爸爸的苦水好喝多了!”

沈文琅听罢装作生气的样子,弯下腰去挠儿子的痒痒:

“小花猫,你再说一句?那是你妈妈给我煮的,天下第一好喝!看招!”

“哈哈哈哈妈妈救我啊!”

夜色渐深,一家三口你追我躲的影子映在落地窗上,混杂着欢声笑语。

Chapter 8: 土豆

Summary:

高乐乐小朋友以后一定会长高高哦

Chapter Text

天空变成橘粉色时,沈文琅已将车子停在了幼儿园附近的临时车位上。他解开安全带,侧头看向副驾驶座上的高途:

“今天乐乐看到我们应该会很开心。”

高途微微一笑,认同地点点头。

然而当二人并肩站在幼儿园门口的等待位时,乐乐出来后看见他们并没有像预想中一样冲过来。小家伙迈着小短腿,慢吞吞地走,圆嘟嘟的小脸耷拉着,连头顶那撮总是翘起的呆毛都无精打采地垂着。

“爸爸妈妈。”

小家伙闷闷叫了一声,由着两人牵着走,一上车就主动爬进了儿童安全座椅。

回家路上,沈文琅一边开车,一边透过后视镜观察孩子,在等红灯时扭头给高途使了个眼色。

高途会意,柔声问道:

“乐乐,今天在幼儿园过得开心吗?”

“还好。”

乐乐淡淡地点头。

“那……有没有什么有趣的事要和爸爸妈妈分享?”

“没有。”

听着孩子反常且简短的回应,支棱着耳朵的沈文琅不自觉皱眉。高途也不再追问,只是轻轻抚摸着乐乐的头发。

回到家,高途带着孩子换家居服、洗手,沈文琅则走到阳台,联系了乐乐的老师。得知孩子在园内一切正常,没有发生任何不愉快,他更加困惑了。

小孩儿坐在地毯上,玩玩具时都恹恹的。直到晚餐时分,饭菜都上了桌,乐乐被沈文琅拉起来准备带着去吃饭。谁知小孩看到保姆手里的一盘土豆丝像被打开了什么开关,小家伙立刻不高兴了,挣开了爸爸的手哇哇地哭:

“我不要吃土豆!我讨厌土豆!”

沈文琅和高途面面相觑,完全懵了。沈文琅弯下腰给孩子抹眼泪,耐心询问后两人才明白,原来乐乐在班里不算高个子,有小朋友给他起了个“小土豆”的外号,孩子为此很不高兴。

沈文琅差点笑出声,被拿纸过来的高途轻轻瞪了一眼后连忙收住了。

“别哭了哟,”

沈文琅跟人凑近了点,故意逗小孩儿:

“我们小土豆再哭就变成土豆泥了,还有,别再用鼻子吹泡泡了。”

这话让乐乐更不高兴了。小家伙脸上还挂着泪珠,气鼓鼓地瞪着沈文琅:

“爸爸还这么说我!你…你不会站在我的角度想问题!”

沈文琅愣住了,随即轻笑一声,刮着乐乐的鼻子问:

“谁教你的?”

“老师教的。”

乐乐抽噎着回答。

“教得不错。”

沈文琅说着,随即蹲下身,与乐乐保持平视,

“那现在爸爸这样,算不算是站在你的角度想问题了?”

乐乐看着突然与自己一样高的人,傻乎乎地点点头:

“算。”

高途即便一直绷着表情,看见乐乐被沈文琅逗得一愣一愣也有些忍俊不禁。他跟着蹲下来,摸着乐乐的小脸说:

“爸爸妈妈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就一点点高。每个人都是慢慢长起来的。”

“真的?”

乐乐半信半疑地问。小孩虽然一时情绪上头,但也不是不懂事的人,已经开始回想起每天会看见的高矮不一的陌生人们。

“那当然,”

沈文琅接过话,

“你看幼儿园里哪个小朋友像我和妈妈一样高?那岂不是太吓人了?”

乐乐这才止住哭泣,情绪明显好转了点。沈文琅鼓励地拍拍小家伙的脑袋,准备带儿子去洗漱间:

“走,洗洗去,脸都哭花了。”

乐乐却仰起头,眼巴巴看着站起来的沈文琅,对Alpha父亲的身高第一次有了实感:

“爸爸你好高啊,我什么时候能长这么高呢?”

沈文琅笑了笑,一把将乐乐举起来,让他骑在自己脖子上:

“现在你比爸爸还高了,高兴吗?”

“高兴!”

乐乐终于被哄得眉开眼笑,抱着沈文琅的胳膊,两条小腿欢快地晃动着。

“小心点哦。”

高途也起身跟在后面护着,温声提醒着这一大一小……

晚上哭过一遭,耗了些精力,高途的故事才讲到一半,乐乐就睡着了。

夜深人静,主卧里只听得见均匀的呼吸声。沈文琅的手臂环着高途的腰,两人在睡梦中依然亲密无间。

阵阵凉风从窗户的缝隙钻入,室温陡然下降。高途在半梦半醒间呢喃了句“冷”,本能地往沈文琅怀里蹭去。沈文琅被这动静弄醒,下意识地将伴侣搂得更紧。

高途也迷迷糊糊地醒来,想起大概是窗户没关严,伸手想打开床头灯,却被沈文琅按回被窝里。

“你好好睡,别起来了。”

沈文琅说罢,起身关紧窗后想起什么,低声道:

“我去看看那个小土豆。”

高途闻言轻笑,声音从被子里传过来,含含糊糊的:

“你以后可别在乐乐面前这么说,不然他又要不高兴了。”

“知道咯。”

沈文琅笑着应下,轻手轻脚地走向儿童房。

乐乐还睡得正香,怀里紧紧抱着一只毛绒长颈鹿。窗台被沈文琅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人又替孩子掖好被角,才放心离去。

回到卧室,沈文琅迅速钻回被窝,一边说着“这天确实冷了”,一边往伴侣身上靠。高途闭上眼睛,安心地被人再度拥紧,他咕哝着:

“该用上厚被子了,乐乐可以穿他最喜欢的……”

话未说完,他就又沉入梦乡。

次日清晨,尽管沈文琅在前夜已经杜绝了孩子吹凉风的可能,但一心想要长高的乐乐小朋友坚持灌下了两大杯平时要被阿姨盯着才能喝尽的牛奶,不幸拉肚子了。

Chapter 9: 可以哭,眼泪会被接住

Summary:

小兔二胎孕晚期时,一家四口依旧萌萌

Chapter Text

窗外庭院中的几根松枝被积雪压得摇摇欲坠,断枝最终落地的声音惊动了屋内的人。

高途穿着一件高领毛衣窝在沙发里,手下意识地抚着腹部。那里,他和沈文琅的第二个孩子已经七个月了。

孕期的Omega被保护得很好,人的信息素比平时充沛丰郁很多,空气中鼠尾草的清冽始终混合着一丝独特的甜暖,弥漫到屋内的每一寸。

Omega的肚子即便到了孕晚期也并不十分显怀,穿着宽松衣物时几乎看不出。

但高途偶尔套上比较贴身的毛衣时,身前便会勾勒出一个圆润柔和的弧度。人若是走动起来,就像一只不小心吃得太饱、行动间略带笨拙的企鹅。

沈文琅从书房出来,看到的是这样一幕——

他的爱人微微歪着头,看着窗外覆着厚雪的枝桠,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可那笑意还没持续多久,对方的眼圈就毫无征兆地红了起来,泪珠很快滚落。

沈文琅脚步一顿,随即神色如常地走过去,抽过几张纸巾,动作轻柔地擦去高途脸上的湿,然后将他拥进怀里。

Alpha的安抚性信息素温和地释放出来,按照人的意愿将高途周身笼罩。

“怎么了?是不舒服还是……?”

沈文琅低声问。

他已经从一开始的手足无措进化到如今的处变不惊,虽然这是高途这周的第五次情绪崩溃,但和之前相比已经不算频繁了。

因为孕激素的影响,高途可能会因为一片雪花而叹气,也会为一片落叶而红了眼,甚至会为了一杯凉掉的牛奶掉下几滴泪珠……有那么一段时间,沈文琅胸口处的衣料基本没干过,他实在太心疼高途哭泣之后被消耗大半的精气神,还有对方常常红肿酸痛的眼睛。

此刻,高途依旧把脸埋在他的胸口,声音闷闷的,带着鼻音:

“没有不舒服……就是、就是突然感觉到宝宝好像踢了我一下,然后就忍不住了……”

他自己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明明是很幸福的瞬间,眼泪却不受控制。

沈文琅闻言低笑,只把手臂收得更紧:

“哦,那就是喜极而泣,挺好的,哭就哭。”

他低头,吻了吻高途的发旋,

“是别的情绪也可以,没有缘由也可以,高途,不管怎样,你随时有任性的特权。”

沈文琅这话也不是找补,为容易多思的伴侣兜住情绪,几乎已经是他下意识的行为了。

以工作狂著称的沈总也早早就把大多数工作搬回了家中书房,非必要绝不出门,恨不得二十四小时守着同样休长假的高秘书。高途有时笑人太紧张,沈文琅却理直气壮:

“我老婆孩子都在家里,仨宝贝呢,我守着怎么了?”

就像这时,高途的情绪已经稳定下来,拒绝了沈文琅帮他的请求,本着活动一下四肢的目的想起身倒杯水。人刚有动作,沈文琅就像一只敏锐的猎犬,视线立刻紧紧跟随。等高途慢悠悠地走到饮水机旁,他才稍微放松,但目光依旧锁定。

高途端着大半杯水杯转身后,身形因为脚下地毯边缘微微的卷起而晃了晃,其实并无大碍,沈文琅却已经蹿过来拽住他,紧张到高途感觉人下一秒就要嗷呜一嗓子的程度。

高途失笑,拍拍人紧绷着的手臂:

“没事的没事的。”

话虽如此,被这样无微不至地呵护着,他心底那片因为短暂又孤寂的岁月留下的荒芜,早已被沈文琅的爱和陪伴重新浇下甘霖,绿荫丛生……

若是没什么公务要处理,两人常常会依偎在沙发里。

沈文琅尤其喜欢从背后抱着高途,手覆在对方的肚子上,能感受到那里正在孕育生命。冬天嘛,两人靠得近了,又总黏糊糊地相蹭,难免摩擦生电。

有时乐乐从玩具房里跑出来,嘴里喊着“妈妈”,张开手臂就想扑进高途怀里时,刚碰到高途的衣服就被电得手一缩,愣在原地。

小家伙随即瘪起了嘴,眼睛里迅速蓄起两包泪,那表情仿佛在控诉为什么妈妈身上总有东西扎他。

高途心疼又想笑,连忙伸手想去抱他安抚。沈文琅却抢先一步,把儿子捞进自己怀里,捏捏人的小脸:

“哎哟小委屈包,又忘了?是静电,不是妈妈不让你抱。”

他安抚完接着耐心去教,

“先摸摸墙或者爸爸,把电放掉再去找妈妈。”

小家伙依旧似懂非懂,但乖乖照做,再扑向高途时,确实没有了那恼人的“啪嗒”声。乐乐抱够了就心满意足坐在地毯上,靠在爸爸妈妈腿边玩自己的小卡车……

高途的情绪起伏,也难免会被乐乐看见。

小家伙印象里的妈妈,总是温柔含笑,从未在他面前掉过眼泪。所以乐乐第一次见到高途流眼泪时急得团团转。沈文琅见状赶紧蹲到人面前,认真地对儿子说:

“乐乐,妈妈现在有了小宝宝,是身体在闹脾气,偶尔会不舒服。嗯……大人呢,在小孩面前哭真的会羞羞脸,以后看见妈妈哭了,乐乐可以先回自己的房间玩一会儿,等爸爸把妈妈哄好了再出来,好不好?”

“好。”

这会儿乐乐还不太明白,他记得自己之前也是妈妈肚子里的小宝宝来着,难道他也让妈妈不舒服然后哭哭了吗?

他张了张嘴想问问爸爸,可惜四岁多的脑袋瓜没能把想的东西组织成语言,小家伙只是极用力地点了点头……

午后,高途靠坐在沙发上,低头看着眼前专注拼积木的儿子,那种混合着幸福和莫名酸楚的情绪又涌了上来,眼泪第不知多少次骨碌碌往下滚。

乐乐像有什么感应,他回过头,看到妈妈脸上的泪,动作顿住了。小孩扔下玩具后起身,踮着脚,笨拙地举起手去擦高途的脸,朝书房方向喊着:

“爸爸,妈妈哭了!”

沈文琅闻声而来。乐乐看看爸爸,又看看妈妈,想了想后小声说:

“那乐乐回房间咯。”

然后小家伙一步三回头地走向了自己的屋子,还郑重地关上了门。

沈文琅很快揽过人安抚,只是高途这回哭得更厉害了:

“文琅……我、我这段时间,总是控制不住情绪,好差劲……”

“胡说八道。”

沈文琅将人眼角的咸涩尽数擦去,说得认真:

“有什么情绪都要发泄出来,你憋在心里我才害怕。我的高途,以前就是太能忍了。”

沈文琅徐徐拍着人的背,怀里的抽泣声渐渐平息了。他看着高途通红的眼睛,忽然问出了心里还算清楚但一直不太敢提的话,语气里带着一丝紧绷:

“高途,你怀乐乐的时候……也是这样吧?”

高途缓下来后吸了吸鼻子,老实回答:

“嗯……其实好像还好,只是看见乐乐第一眼的时候我哭得比较厉害。”

他顿了顿,声音更轻了些:

“当时他是个很小很小皱巴巴的肉团子,现在长这么大了,还总是让他看见我哭,真是怪难为情的……嗯?”

沈文琅久久没再出声,高途正疑惑对方的沉默,下一秒他的颈窝处就有一点湿。

高途愣住了,他自己的眼泪还没完全干呢。人试图去看看沈文琅的脸时,却被对方抱得更紧。

“文琅?”

他唤。

沈文琅没有回答,肩膀一味地颤动,高途也很快明白过来。现在是他轻轻拍着沈文琅的背去安慰对方了,只是沈文琅越哭越起劲儿,哭声还越来越清晰,好像前几个月稳如泰山的那个人是沈文琅装出来的。

就在高途也要被影响得再次忍不住哭意的时候,儿童房的门开了,探出了半个高乐乐扒在门框上。小孩儿等爸爸哄人等了半天,终于忍不住心里的担忧跑出来了。

此时人看着爸爸妈妈这副样子,走过去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沈文琅的背:

“小宝宝不是……不是还在妈妈肚子里吗?那现在,是谁在哇哇哭啊?”

“……”

沈文琅闻言收了声从高途的怀抱里退出来了。沙发上的两人都红着眼看着对方,各自呆滞几秒后同时笑了出来。

破涕为笑的他们又看向一脸天真无辜的儿子,心底那点残余的伤感也烟消云散了,只剩下满腔的柔软和无奈。

沈文琅伸手接住跑过来的乐乐,清了清嗓子解释:

“没有谁哇哇哭,是爸爸刚才被静电打到了好痛,在喊呢。”

高途很给面子地点头,乐乐“哦”了一声,顺势靠在爸爸妈妈中间,小手抓住沈文琅的手四处蹭,随后和人的一齐覆上高途的肚子。

“爸爸还说我笨,摸摸墙或者摸摸你自己啊。”

Chapter 10: 乐乐乐乐

Summary:

乐乐宝宝是一直被爱、非常可爱的小宝宝

Chapter Text

时光的流逝,在记忆里是模糊的拖沓的,但其实快得令人心惊。

高途常常有这种错觉,仿佛昨天他还扒在新生儿监护室的玻璃上,屏息看着医生为刚刚降生的小婴儿检查。

医生的手竟然有那么大,轻易就将他的乐乐提溜起来,测试肌张力,拨弄着看起来特别软乎的小手观察握持反射。

小家伙被摆弄来摆过去,虽然知道医生非常专业,但当时没恢复几天、精神状态不太好的高途那么看着时,心还是揪紧了。

直到软得不可思议的小身体被放入他怀中,高途感觉乐乐没有长骨头。

当时他僵硬学着抱孩子,一动不敢动,额头上和手心里全是汗,生怕自己的一点点力道就会伤到怀里脆弱而珍贵的宝贝。

然而一眨眼的功夫,那个曾经需要他全力呵护才能存活的小东西,已经快三岁了……

“妈妈!橙萝卜!”

超市里,乐乐清脆的声音响起,小手指着货架上鲜艳的胡萝卜,眼睛亮晶晶的。

高途忍俊不禁,纠正道:

“是胡萝卜,乐乐。”

“可它是橙色不是胡色。”

小家伙依旧按照自己的理解试图纠正高途,但注意力很快被旁边面点柜里的烧麦吸引:

“哇,又看见带米的小包子了。”

高途笑着摇摇头,也不再说什么,叫售货员拿了几个吃的,毕竟孩子的视角总是这么独特又可爱。

逛到用品区,他拿起一袋洗衣粉要放进购物车,乐乐立刻伸手先接了过去。他抱着那袋东西一本正经地说:

“妈妈又给洗衣机买奶粉喝。”

“嗯,对,放进去吧。”

乐乐的奇思妙想实在太多,高途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揉了揉儿子的发顶,指了指推车,最后索性把小家伙一起抱进去……

高途总是在想,乐乐怎么就长得这么快?

从前还只会咿咿呀呀的乐乐现在语言能力爆发式增长,成了个小话痨,整天嘟嘟囔囔:

“乐乐看书。”

他会自己抱着图画书,坐在小垫子上,像模像样地翻。

“乐乐玩。”

他把高晴买的玩具拿在手里,让它们互相撞击,嘴里喊着“恐龙打架!”,玩累了,就把恐龙并排放在地上,轻轻拍着道:

“恐龙睡觉。”

只是他还不太习惯使用“你”和“我”,提到自己时总是自称“乐乐”,想要高途陪伴时,会说:

“妈妈陪你。”

这时高途会耐心地纠正:

“乐乐应该说 妈妈陪我 ”

乐乐似懂非懂,但会很乖地跟着读,虽然下次又会忘记……

吃饭时,乐乐开始变淘了。

小家伙一会儿张开嘴等着喂,一会儿又抢过勺子非要自己动手,结果往往是米粒沾满了脸颊甚至掉进衣领里。然后乐乐会睁着双圆溜溜的眼睛无辜地看着高途,让人没法生气。

睡前仪式是雷打不动的,乐乐必须听高途读故事书。只不过现在晚上听哪一本,必须由他决定。

对于特别喜欢的页面,乐乐即便已经犯困,还是会爬起来用手紧紧压着摊开的书不让高途翻页,这时高途就得把同一页的内容用不同的语气讲上两三遍,直到乐乐心满意足地睡过去,也可能是小家伙困到不行了……

这孩子还是个十足的小跟屁虫。

高途在厨房做饭,他要搬个小凳子站在旁边看;高途刷碗,他也要伸着脑袋玩泡泡;高途洗衣服、扫地,他更是要积极参与“帮忙”。

结果往往是地越扫越脏,碗差点摔了,不管深色浅色衣服都一股脑地被乐乐塞进洗衣机。

高途一般会看着被染花的衣物和一片狼藉的地板无奈苦笑,也在心里暗暗庆幸,家里用的都是摔不碎的可食用的塑料碗碟。可当他一低头,看见乐乐仰着脸,面上一副“求表扬”又带着点闯祸后的忐忑表情,那点委屈劲儿,瞬间就让高途的心软成了水。

他总会蹲下身,摸摸儿子的头去夸奖:

“乐乐真棒,知道帮妈妈做事了。”

只是这样的夸奖也没办法阻拦乐乐大多数时候是个捣乱鬼的事实。

家里抽屉的东西常常会被他翻得底朝天;地板上会长出好多好多玩具;偶尔乐乐还会把他认为好看的图画书页面撕下来,珍藏在自己的枕头底下,高途有时一铺床,满天飞雪……

高途常常一边收拾残局,一边感叹儿子的精力之旺盛和性情之多变,但心底深处,却早被小家伙鲜活的生命力填得充盈。

这样的生命力堪称无穷无尽。

今天白天闹腾了一天,晚上刚洗完澡,小家伙又精神了,抱着高途的腿闹着要出去玩。高途拗不过他,只好带他出门散步。

入秋后的空气凉凉的,乐乐肆意地在人行道上蹦蹦跳跳,运动神经发达后走路也不安分,路过奶茶店要高途给他买西米露。

高途一边点着儿子的额头说晚上不好好吃饭就惦记这个,一边给买了大杯的。小家伙两只手才能勉强捧住,满足地吸了一大口,然后继续一边喝一边蹦跶。高途看得心惊胆战,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侧,一只手虚扶着他的背:

“乐乐,好好走路……”

他话音未落,乐乐脚下一绊,“啪叽”一声摔倒在地。杯子脱手,西米露洒了一地,也溅了小孩一脸一身。

高途心里一紧,赶紧上前把他抱起来,紧张地检查他的膝盖和手心:

“摔疼没有?有没有破皮?”

小孩摇摇头,破天荒地没有哭。乐乐任由高途给他擦脸擦手,然后蹲下身,学着高途的样子,用纸巾去拢那些洒掉的西米露,眉头皱得紧紧的。

毕竟是喝的东西,只能收拾个七七八八了。乐乐沉默了会儿,忽然气鼓鼓地站起来,对着那片脏污的地面跺了两脚,奶声奶气地“警告”:

“西米露都给你喝了!以后不准绊乐乐了!也不准绊妈妈!”

高途愣了一下,随即失笑,心里那点后怕和心疼都被小家伙的举动驱散了。他捏捏儿子的小脸蛋道:

“小傻瓜。看你,衣服都脏了,我们得回家再洗香香。妈妈明天带你去玩好不好?”

“真的?”

乐乐立刻忘了刚才的不快,眼睛重新亮起来,张开沾着污渍的手朝向高途,

“妈妈抱!”

高途立刻把儿子抱起来,小家伙心满意足地搂住他的脖子,把脑袋靠在他肩膀上。

晚风吹拂,带来路边花坛里不知名花草的淡淡气息,混杂着儿子身上牛奶西米露的味道,高途眯起眼睛,迈大了步子,语气也轻快很多:

“回家喽!明天去游乐场吧,咱们穿新衣服去,姑姑给你买了件背带裤。”

Chapter 11: 哎牙哎牙

Summary:

高·牙牙不乐·乐 小朋友就在后台,让我们把他请出来好吗?

Chapter Text

六岁的高乐乐盘腿坐着,对着一面手持镜,愁眉苦脸地张着嘴研究。

他那口原本整齐的白牙,最近进入了“更新换代”的繁忙期,时不时就有一颗变得摇摇欲坠,然后在一个不经意的瞬间脱落。

对此,乐乐一直保持着好奇和一点点的兴奋。

因为高途告诉他,每次掉牙都意味着又能从“牙仙子”那里得到一份小礼物。一直以来的睡前故事形成良好的积累,小家伙对此深信不疑。

虽然那些礼物通常都是沈文琅和高途商量着准备,买一些乐乐喜欢的小玩意儿,趁孩子睡着的时候悄悄放到他房间的某个角落,第二天两人再“不经意”地给儿子几个小提示……所以小家伙在掉牙的时候格外快乐。

但这次不一样。

这几天乐乐下排牙齿的某个位置,新牙竟然从旧牙的后面冒了出来,一前一后,形成了双重牙列。

“妈妈!妈妈!”

乐乐这会儿放下镜子,蹬蹬蹬跑到正在书房看文件的高途身边,仰起脸,张开嘴,指着那处异常:

“你看你看,我的牙是不是坏掉了?我要变成小怪兽了吧?”

高途放下手里的文件夹,蹲下身仔细查看。

虽然已经瞧过很多次,也被儿子问过好多次,但他还是捧着乐乐的下巴盯着“双生牙”左看右看。人的语气依旧温和:

“怎么会呢?我们乐乐才不会变成怪兽,现在是换牙期,所以会有些小意外发生。”

“可是它长得跟爸爸妈妈的都不一样!”

乐乐嘟着嘴,显然对这个解释不太满意。

高途想了想,他小时候确实没有长重了牙的情况。正苦恼着该怎么安慰儿子呢,好在沈文琅回来了。

人刚脱下西装外套就被听见动静跑出来的儿子扑了个满怀。同样的问题又被乐乐重复了一遍,钻进沈文琅的耳朵里。

沈文琅看了看跟在孩子后面的高途对他做了个手势,就知道这小鬼头又开始在意自己的牙了。他笑着,抱起乐乐耐心地安慰:

“嗯,是有点特别,但肯定不会变成怪兽。明天爸爸妈妈带你去给医生看看,医生最懂了,肯定能让它变回原样,你看行吗?”

“好!”

第二天,一家三口就出现在了预约好的牙科诊所里。

来这儿可是头一遭。一进门,乐乐就被候诊室里那个巨大的牙齿模型吓了一跳。小家伙紧张又好奇地四处张望,瞧见诊疗室里金属器械一直在反光,展示柜里还有各种型号的假牙……这让乐乐的恐惧心理达到了顶点。

“不行,我不要看医生了!”

乐乐死死抱住高途的腿,把脸埋进休闲裤的布料去,怎么也不肯抬头。

沈文琅和高途对视一眼,默契地分工合作。

沈文琅一把将儿子捞起来,抱在怀里哄,高途则轻轻拍着儿子的背,温声解释看医生并不可怕。好说歹说,总算让小家伙半信半疑地躺在了诊疗椅上。

只是有两只小手得分别紧紧攥着爸爸妈妈的手指,一刻也不肯松开。

医生检查后又给拍了张牙片,给出了专业的意见:

“这在换牙期是正常现象,孩子的乳牙没及时脱落,恒牙就从后面长出来了。需要把前面那颗滞留的乳牙拔掉,后面那颗恒牙,以后让他每天用舌头轻轻往外抵,慢慢就能回到正常位置了。”

“拔牙?!”

乐乐精准地捕捉到了于他而言最可怕的词,想起了那些冰冷的钳子,身子一僵,就要从椅子上弹起来开溜。

沈文琅和高途连忙拉住他,但小孩力气已经不小了,鲤鱼似的,扑腾得厉害。

好在这家诊所也来过不少胆子就一丁点儿的小大人们,经验丰富的医生和助手见状交换了一个眼神——

“医生,您再看看这片子,好像也不用拔吧?是不是分析错了?”

“哦?是吗?我再仔细看看。”

真正的大人们瞬间明白了二人的意图。沈文琅立刻接话,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疑惑:

“不拔牙怎么才能恢复正常呢?”

高途也配合地蹙眉:

“是啊医生,您看看怎么处理。””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成功把乐乐绕晕了。小家伙的警惕心终于下降,重新张开了嘴,同意让医生“再看看”。

医生一边和高途聊着孩子平时的饮食习惯和之前的牙齿状况,一边不动声色地背过手,接过了助手递过来的已经消过毒的钳子。

趁着乐乐听着爸爸妈妈说话分神的刹那,医生手法极快,精准地夹住那颗乳牙,轻轻一旋一拉——

牙齿掉了。

因为孩子太小,拔牙通常不太能打麻药。乐乐愣了一瞬,似乎没感觉到预想中的剧痛,直到医生迅速将一团止血棉花塞进他嘴里,让他咬住,那点微弱的痛感和嘴里异物的不适感才叠加起来。

“哇——!”

迟来的哭声终于爆发,响亮又饱含委屈。

沈文琅立刻把儿子抱起来搂在怀里,一边拍着他的背,一边大步往外走:

“好了好了不哭了,回家回家。”

高途则在后面听医嘱,拿了药和注意事项的单子,快步跟上。

完美。

回去的车上,乐乐的哭声渐渐变成了小声的抽噎。一到家,他就挣脱沈文琅的怀抱,跑到沙发角落坐下,对着两个大人,用行动表示他的愤怒和伤心。

小孩嘴里的棉花还没到吐出来的时候,塞得他腮帮子圆乎乎的,配上通红的大眼睛和幽怨的眼神,简直像个被戳了几下就鼓起来的河豚,看得高途心疼又有点想笑。

沈文琅和高途凑过去想安慰,却被小家伙“哼”地一声躲开,乐乐干脆转过身去背对着他们了。

沈文琅摸了摸鼻子,笑意忍了又忍。高途可不能让乐乐蹲在那呆发芽了,杵了杵沈文琅让他想想办法。

人灵机一动拿出手机,用乐乐能听到的声音念叨着得找这个医生算帐,假装接通电话后他刻意提高了音量:

“喂?是X医生吗?你不是说不用给我家孩子拔牙的吗?害得我家宝贝现在多难受啊!”

高途先是一愣,随即努力压着嘴角,凑近沈文琅的手机,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带着责备:

“是啊医生,你们这不好吧?看把我们孩子委屈的。”

乐乐听着爸爸妈妈都在“批评”医生,默默竖起了耳朵。

沈文琅跟高途继续“义正辞严”地对着手机输出了好多话才挂断。

“乐乐,爸爸妈妈已经批评过那个说话不算话的医生了。”

“嗯。”

“爸爸妈妈当时以为你不用拔牙的。”

“对。”

“他们把我们都给唬住了,谁知道那医生的手那么快,拦都拦不住。”

“没错。”

夫妻俩在乐乐身后都快说相声了,可算给小孩儿又绕进去了。

乐乐听罢慢慢转过身,虽然眼睛还红着,但他的怨气消了不少。他嘟囔着,因为嘴里有棉花,声音含混不清:

“他们系两个大骗zhi……”

“就是。”

“嗯,太过分了。”

沈文琅和高途对此狠狠地认同,两人都控制住了没看对方,怕笑出来……

好不容易到了时间能吐掉棉花了,说话利索一点后乐乐的伤口开始隐隐作痛。高途照顾他吃了消炎药,又给人喂了点冰水镇痛。

小家伙讲话还是有点嘶气漏风,但不忘再次郑重宣布:

“以后我zhai也不去那个地方了,两个医sen,都系坏len!”

“好,不去不去。”

沈文琅和高途特别认真地同他保证,毕竟他们也希望儿子的牙齿一直健康,自然脱落可以,不要再有被拔的情况了。

而且乐乐的换牙期还没结束,再有这种情况,还真不好再忽悠……

这次得给小孩儿准备个大礼物了,藏在哪里好呢?

Chapter 12: 一直幸福

Summary:

高途心中,世界上最伟大的发明Top10

Notes:

(See the end of the chapter for notes.)

Chapter Text

“高先生,这是我们江沪日报准备的一个小问题,您有心目中最伟大的发明Top10吗?”

我问。

“阻隔贴。”

高途想了想说:

“对,就是一片薄薄的胶布。它可以说是我鼠尾草信息素的守门人,也能把我时常会慌乱的心跳按得死死的。有时候文琅突然靠近,我会手忙脚乱地按住后颈……多亏它替我守住了大多秘密。”

“那top9呢?”

“碎纸机的声音……HS的碎纸机。”

“为什么特指了HS集团呢?”

听到我的疑问,高途微微垂下眼睫,他扶了扶眼镜接着道:

“它吞掉过很多封我没送出的辞职申请。碎纸声总在笑我的懦弱和退怯,却又在提醒我,我到底有多想陪在他……哦,是沈文琅身边。”

“只是这也算一种发明吗?好吧,您继续说,top8呢?”

“验孕棒。”

“哦?啊……您和沈总确实有一个很可爱的孩子。”

“对。”

说到这里,高途的脸上泛起笑意:

“当时那两道杠像是在我眼前发光。我拿着它的时手都在抖,也不知是情绪太激动还是什么,孕期反应让我去厕所呕吐了起来。平复下来后我发现自己在笑——原来鼠尾草遇见鸢尾花,真的会偷偷结果。”

高途的情绪提了上来,开始主动说下去:

“top7是抑制剂的针管。”

“针管?”

“对,抑制剂针管的长度是25mm—40mm。因为我常年使用,所以也搞清楚了儿童须用的针管长度是8mm—25mm。乐乐是早产儿,总是会发烧,有那么几次实在太着急,但我可以在家里给他打退烧针,省去了很多时间。”

“高先生……”

“top6是婴儿背带。”

看着我有些为难的表情,高途轻轻带过了话题。

“可以把小孩挂在胸前的那种?”

“对。乐乐当时小小的,他热乎乎的身体紧贴着我的心跳。我走路,他睡觉;我低头,就能闻到他那股好闻的奶香味道。那时候,我们是一个人。”

高途说着,脸上似乎泛起了柔软的光晕,

“说来好笑……他像是长在我胸口的小尾巴,也确实是能让我往前走的所有勇气。”

“您接着说。”

“top5是天气预报里的晴天标志。”

“是天气好的时候心情也会好一些吗?”

“也可以这么说吧,我会挑有这个标志的天气带乐乐出去玩,那天我们去了游乐场,太阳出奇的大……”

“top4,我想是超市里那种能坐小孩的购物车。”

高途似乎没有多说top5的想法,紧接着提到了下一个:

“乐乐总爱坐在里面,指挥我说‘妈妈,去饼干王国!’‘妈妈,前方牛奶海洋!’我的采购清单其实总是被小家伙打乱,但购物车里装满了比商品更珍贵的东西——乐乐的笑声。”

高途完全笑了起来,

“有一次,他拿了一包咖啡豆,认真地说,‘给沈叔叔,他每天来的时候看起来都困困的,好像很累。’因为那时文琅忙完HS在P国的分公司业务就要往我这里跑。”

“真是有趣,接下来是前三名了,您要好好想想。”

“好的。top3的话,是手机里的家庭相册。它存下了乐乐第一次翻身、第一次走路、第一次自己用勺子之类的种种瞬间。也存下了……我和文琅重逢后,第一张完整的全家福。”

高途点开手机屏幕向我展示了一张照片——那上面是HS集团的沈总紧紧抱着他,他怀里抱着咯咯笑的小孩乐乐,一家三口背后是绚烂的晚霞。

“真的很幸福。”

“嗯,谢谢你。我经常会翻出来看看这张。它好像在说:看,你们虽然错过了一段时间,但最终还是没有走散。”

“这太棒了。”

我说。我托起腮听着高途说top2:

“我……我认为是Alpha可以对Omega进行终身标记,可能这也不能叫一个发明吧,抱歉。”

他的脸有些红了:

“不是临时的,而是彻底、完整的终身标记。”

高途的声音带上了一种历经千帆后的平静,

“它把我们变成了‘我们’,把沈文琅和高途,还有高乐乐,变成了一个再也分不开的家。临时标记是最初的混乱,而终身标记是最终的秩序。其实,有了这层羁绊的一瞬间,我很亢奋,身心都是……”

我很喜欢高途坦诚布公的回答,也对top1有了极强的好奇心:

“高先生,最后一个会是什么呢?”

“很简单啊,是结婚证扉页的钢印。”

“嗯?您和沈总已经结婚了吗,江沪日报这边没有收到消息。”

“哦,他昨天求的婚,今早就带我去领证了。也就在您采访的几个小时前。”

高途低头一笑,嘴角已经是压不住的甜蜜:

“我在这里小小爆一下料吧,你们如果要报导可以酌情去写。当时工作人员压下去时咔哒一声,文琅突然在严肃的政务大厅笑出了声。”

“高途……这个也要说吗?”

采访进入尾声,高途嘴里的男主人公来到了会客室。对方牵住高途的手,语气里竟有些许委屈,脸上却尽是笑意。我有些疑惑,这沈总并不像传说中那的样压迫感十足啊。

沈文琅朝我礼貌颔首,询问是否已经结束。

“沈总来得巧,刚好结束了,感谢高先生今天的配合,我们江沪日报也会酌情撰写和报导的。”

我一五一十向人说明,对方同我握了握手,和高途说差不多到接乐乐的时间了,两人接着都说了声失陪。

我笑着说没关系,目送着他们远去。

Notes:

*关于“世界上最伟大的发明”这个梗我并非原创,但无法在社媒上溯源

Chapter 13: ☆

Summary:

乐乐当然很喜欢爸爸啦

Chapter Text

来了P国后,虽然凭着能力和在HS的经验找到了一份不错的工作,可高途的生活依旧简朴。

像他从小就学着会省吃俭用照顾高晴一样,像他高中时期同时干着多份兼职一样,像他当了沈文琅的秘书,拿着三倍的工资依旧住着简陋的出租屋那样。

只有他自己知道,这种近乎本能的节俭背后,是太多不得已的往事——

高明永无止境的索要;妹妹多年间高昂的医药费;不仅仅是因为妈妈留下的叮嘱,还是为了留在沈文琅身边,不得不伪装成Beta而购买的大量的抑制类产品的费用等等。

现在他依然在购物时反复比价,习惯先去临期区挑选商品,会把每一分钱都精打细算。

但对待乐乐,高途从不可能吝啬——新鲜的牛奶、应季的水果、保暖的新衣,还有那些能立刻点亮孩子眼睛的小玩具……高途会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给小家伙最好的,但也有他稍显无力的时候……

深秋的午后,阳光透过稀疏的云层,为高途所在的这座小城铺上一层暖乎乎的薄纱。

高途牵着乐乐的手从超市走出来,手里拎着的购物袋沉甸甸的。

“妈妈,看!”

乐乐忽然仰起小脸,伸手指向路边。人行道上铺满了红黄相间的枫叶,像一条织锦地毯。几位家长正举着手机或相机,让自己的孩子与秋日的盛景合影。

高途蹲下身,也掏出手机给乐乐拍了两张照片。镜头里的小家伙笑得见牙不见眼,圆圆的脸蛋被秋风抚得红扑扑的。

恰在此时,旁边传来“咔嚓”一声,一位看起来同为Omega的人手中的拍立得正缓缓吐出一张相纸。他身边的小女孩接过逐渐显影的照片,兴奋地挥舞着:

“妈妈,我把秋天拿在手里啦!”

乐乐睁大了眼睛,目光紧紧追随着那张实体照片,小脸上写满了惊奇与羡慕。

“妈妈,”

他轻轻拽了拽高途的衣角,

“她好厉害呀。”

虽然是小孩子轻飘飘的一句羡慕的话,可高途的心像被什么东西轻轻刺了一下。

购物袋里只有打折的卫生纸、买一送一的洗衣液、临期区挑选的苏打饼干,还有乐乐迈着小短腿跑去拿并央求他买的零食……遗憾的是没有能立刻变出照片的魔法相机。

高途忽然想起今天买了乐乐想要的、会附赠小玩具的儿童牙膏,他希望能暂时让小家伙开心一下,所以蹲下身在购物袋里翻找了片刻。拆开包装后高途掏出了一个小小的压花器——图案是星星形状的,塑料材质,看起来还算精巧。

“乐乐看,”

高途思考了一下,从地上拾起一片枫叶,鲜红的叶片上脉络分明,

“妈妈也有办法。”

他将枫叶放入压花器的卡口,轻轻一压,再松开,反复几次,叶片上就出现了几个星星镂空。他接着把星星形状的碎片放进小孩儿的手掌,又举起叶片,让阳光从镂空处透过来,在乐乐的掌心投下细碎的光斑。

“你看,现在我们不仅留住了秋天,还能把五角星印在手上或者带回家。”

乐乐小心翼翼地接过那片被星星点缀的枫叶,他的眼睛亮晶晶的,刚才的那点失落一扫而空。小孩儿盯着压花器看了片刻,忽然伸手扯过高途的衣角,将压花器按在了他的棉布衬衫上。

“妈妈帮我一下,”

乐乐努力地摁着,

“这个好难弄。”

高途微笑着,大手覆上儿子的小手,一起用力。伴随着轻微的“咔哒”声,压花器完成了它的工作。乐乐松开手,高途的衣角上多了一个星星形状的镂空,透过它能看到人里面穿的白色内搭。

“这样,”

乐乐捏着那一小片被压下来的星形布料,笑得像得了什么宝藏,

“我就把今天的妈妈也留住啦!”

高途被孩子的逻辑逗乐,揉了揉他软软的头发,牵着小孩儿往家走。那片小小的布料连带着落叶和叶子碎片一起被乐乐郑重地放进了口袋。

从那天起,压花器竟成了乐乐最心爱的玩具。

图画书的扉页上、小家伙被子的边角、高途的每件衬衫——家中的许多物品都悄悄拥有了星星的印记。

高途每天早上出门前照镜子时,总会发现自己衣服的某个角落藏着镂空。有时在袖口,有时在衣摆,有时在口袋边缘。

这些相同的图案成了他与儿子之间的小暗号。

“这是乐乐留的签名。”

每当同事好奇地问起,高途总是这样带着笑温和地解释,其实他真的很得意呢……

乐乐的床头柜上也摆了个高途紧接着买的、透明的玻璃瓶,里面装着各种材质的星星碎片——棉布的、涤纶的、纸的,或者是红的黄的绿的叶子的……每一小片都代表着一个被孩子“留住”的瞬间……

有了乐乐后日子像泡了蜜,多半透着甜的,只是在偶尔失眠的夜里,高途在不可控的回忆中还是会嚼出太浓太浓的苦涩。

他曾以为这辈子都会这样过去,其实他真的习惯了默默爱着重要的人,默默承受着生活的压力,把自己的需求压缩到最小,只为所爱的人能过得好一点。

直到与沈文琅的再次相遇,并且对方自打来了P国,就已经再次闯入了他的世界,快一个月……

这天傍晚,高途正在厨房准备晚餐,门外传来了敲门声。乐乐蹦蹦跳跳地去开门,随后兴奋地喊道:

“妈妈,是沈叔叔!”

沈文琅站在门口,手里提着乐乐最爱吃的草莓蛋糕。这段时间,他一点点地走进高途和孩子的生活,用耐心和诚意慢慢融化了高途心中的坚冰。

“乐乐今天想叔叔吗?”

沈文琅走进来,很自然地脱下外套挂好,不仅这样问眼前的孩子,其实也有在暗示另一个人。

高途回头隔着推拉门朝人笑了笑,接着继续料理手中的胡萝卜。这个菜乐乐一看见就说不爱吃,却很喜欢它的甜味,所以要切得很碎很碎才行。

夕阳透过厨房的窗户,为高途的侧影镀上了一层橘色的光。

沈文琅一时看得入神,可还没来得及去高途身边帮忙就被乐乐拉进了房间,孩子要给他看昨晚有和人提过的要画的画。

在床头柜上,沈文琅又一次注意到了那个装满星星碎片的玻璃瓶。

“乐乐很喜欢星星吗?”

晚饭后,沈文琅轻声问坐在身边玩拼图的孩子。他终于问了出来,在此之前,他在看到高途身上的那些图案时,也没有开过口,只是在给乐乐买的礼物里带了很多类似的元素。

乐乐抬起头,想了想,然后摇摇头又点点头:

“其实也还好啦,是因为星星是妈妈给的!我也要把喜欢的都变成星星留住,装在瓶子里。”

在一边静静看着的高途听到这话,微微一愣。因为他注意到沈文琅的袖口处,一个新鲜的星星镂空在灯光下若隐若现,像是刚刚被印上去的。

沈文琅的目光与高途对上一瞬又赶紧分开。他瞳孔微颤,举起了自己的衣袖,很期待地问:

“那怎么刚才突然给叔叔也印了一个?”

为什么呢,为什么呢……

“因为我打算从今天开始也要留住沈叔叔。”

乐乐的手上还摆弄着拼图,一字一句地回答。两个大人一时间都心照不宣地僵在了原地,此时毫无察觉却天真赤诚的小孩儿随即抬起头看向了沈文琅:

“叔叔,乐乐喜欢你,乐乐想每天都给你印星星。”

Chapter 14: 立冬

Summary:

一家三口幸福地开始过冬啦

Chapter Text

高途正蹲在玄关给乐乐穿羊毛袜。

地暖蒸得满室如春,小家伙的脚趾在厚厚的袜子里不安分地动着,嘴里还在嘟囔:

“要去吃好香好香的泡芙咯!”

沈文琅倚着门框,目光落在高途低垂的睫毛上。

“那天你去出差了,我带乐乐散步的时候路过那家店,他的魂就被香味勾走了。”

高途抬头笑了笑,手下利落地把乐乐的衣摆理平:

“只是那天泡芙卖完了,有个小馋鬼惦记到现在,订的不肯吃,还得亲自拉着我们出去买呢。”

“那就只能听乐乐的咯。”

沈文琅对高途笑了笑,随即弯腰,配合着把乐乐外套的拉链拉到顶,

“想出去咱就出去。”

甜品店的暖香扑面而来时,乐乐发出了一声小小的惊呼。玻璃柜里陈列的甜点精致得很,泡芙、马卡龙、草莓塔.…..小家伙扒着柜台,几乎要把整张脸贴上去。

“爸爸,我可以都要吗?”

乐乐回头去拽沈文琅的衣角,眼睛发光。

高途正要开口劝阻,沈文琅已经掏出卡:

“每样包两个。”

“文琅,太惯了。”

高途轻声说,却在伸手接过店员递来的纸袋时细心地把泡芙单独放在最上面——那是乐乐今天最想吃的,小家伙肯定出门就得拿。

一出店门,冷风裹着初冬的寒意袭来,一家三口身上还沾着烘焙屋的甜香。乐乐如高途所想,迫不及待地拆开了包装袋。他的小手被高途轻轻按住:

“我们散散步再吃,不然你要积食了。”

沈文琅也赞同,不急着开车了,只是先把吃的放进后备箱。

三人遛起了弯,乐乐还是口急,很快捧出了泡芙边走边吃。沈文琅在小家伙身后半步,手轻轻拽着孩子卫衣的帽子,防止他不注意看路会出危险。

沿街都是晚饭后散步的人,高途与沈文琅并肩走着,手臂偶尔相碰。

“今天立冬了啊。”

高途望着远处商铺门口的烤红薯和糖炒栗子,语气里带着些感慨。

沈文琅没说话,只是自然地牵起他的手,塞进自己的大衣口袋。羊绒内衬温暖干燥,和温热的手掌一起紧紧包裹着高途微凉的指尖。

没过多久,雪开始下起来。

细碎到几乎看不见的雪粒,在路灯的光束下突然变得清晰,如同被谁扬了一把把碎钻在空气里。

“爸爸妈妈!下雪了!”

乐乐惊喜地回头,嘴角还沾着一圈奶油。

两个大人看到同时笑了出来。高途掏出纸巾要给乐乐擦,小家伙知道自己又成小花猫了,不好意思地扑过来,把脸埋进高途腿侧,脑袋被大衣下摆盖住,只露出通红的耳朵。

路上的行人纷纷驻足,仰头看着江沪市落的初雪,沈文琅也是。

高途却下意识地低头,用大衣更紧地裹住孩子——像很多年前他护着高晴那样,生怕有一丝寒气钻进来。

他对冬天其实没什么浪漫的期待。

记忆里的冬天,是小时候和妹妹用煮鸡蛋捂手,鸡蛋温了就剥开来吃;也是后来租住在没有暖气的老房子里,整个人缩进厚重的棉被:有了乐乐后,变成小心翼翼给孩子灌热水袋,套上隔热套,或者铺电热毯……

那些寒冷太具体,具体到他几乎忘了,冬天原来是可以有甜香、有牵手、有闲适的散步的。

但此刻,比漂亮但冰冷的雪先碰到高途脸颊的,是沈文琅的手。

他的脸被缓缓托了起来。

“看雪。”

沈文琅轻声说。

高途跟着抬起头,看见了路灯下纷飞的雪花,他又很快对上沈文琅的眼睛——那里面的笑意和柔情比什么都亮。

他有一瞬间的恍惚。

因为脑中关于寒冷的记忆迅速褪色远去,取而代之的是口袋里与沈文琅交握的双手,是对方平稳偏热的呼吸,是乐乐软软地靠在他腿边的重量。

高途这才意识到,他其实该忘记很多东西,现在最熟悉的是爱人的体温。

“在想什么?”

沈文琅的拇指轻轻蹭过他眼角。

高途犹豫了一下,坦诚说道:

“想你。”

沈文琅闻言低笑:

“我不就在你眼前吗?”

“对啊,”

高途也笑起来,他的眼角随之泛起细纹,

“时时刻刻都在我眼前,在我身边。”

沈文琅没再说话,只是俯身吻了他。很轻的一个吻,落在唇上,带着鸢尾花的余韵和人特有的温度。

初雪的吻永远是浪漫的,不过沈文琅此刻只是想吻高途而已,无关天气,无关时机……

雪花渐渐变成大片大片的,落在头发上也不肯立刻化开。乐乐偷偷用高途的大衣角擦嘴,两个大人看见了,相视一笑,谁都没说破。

沈文琅一把抱起孩子,仔细替他戴好帽子,又空出另一只手牢牢牵住高途。

“雪下大了,该回去了。”

乐乐趴在爸爸肩头,满足地舔了舔嘴角的奶油渍。高途任由沈文琅牵着,另一只手轻轻拂去爱人发顶的落雪。

立冬为江沪市开启了季节的新篇章,而这一家三口,不过是这里头最普通的三个标点符号——现在他们移动着,朝着“家”这个字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