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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朋友，你不懂，”刚下了夜戏的阿尔图拿到自己的手机就开始噼里啪啦给哈桑发消息，哈桑是他的发小兼多年好友，阿尔图总是可以毫无保留地和他说心里话，“她真的很特别。”

阿尔图口中的“她”除了梅姬不做他想。梅姬与阿尔图的妈妈是多年的密友，据说还在他们小时候玩笑似的结下过婚约，不过之后因为阿尔图父亲职位的变动，两家人地理位置渐远，十多年过去也断了来往。没想到阿尔图能在大学与梅姬重逢，更没想到，他们会凑在一起拍戏，还在戏里正儿八经地演一对恩爱的夫妻。

这简直就是天赐的缘分！阿尔图喜滋滋地想。

他是彻底演美了，不过梅姬似乎并不持有和他相似的看法，阿尔图陷入了单相思的苦涩中，连带着哈桑也被强迫着听少男怀春的心事。

可怜的哈桑明明已经杀青，还得心系剧组。

过了大概十分钟，哈桑的回复才姗姗来迟，“对不起啊，我刚刚在给小羊羔剪干草。”

阿尔图并不在意这件事，事实上过去的十分钟里他正在不停地编辑小作文——

“梅姬今天给我分享她的蜜饯了，真的很甜。你不知道，她的手碰到了我的手，我就像被人塞了一大口蜂蜜一样，真的太甜了。我的朋友，你说我和她应该要一个女儿还是要一个儿子，我个人是比较喜欢女儿的……”

后面的，哈桑就没看了。

阿尔图的新消息弹了出来，引用了哈桑道歉的消息，“你真是太溺爱你的小羊了，我觉得你应该多花点时间在你自己身上。”

哈桑没忍住回了阿尔图一个白眼的表情包。

“谢谢你给我的灵感，下本书我就创作这种类型的爱情。”在表情包后，哈桑真诚地回复到。

阿尔图有些幽怨地发来一条二十秒的语音，哈桑犹豫了一下，点击了转文字。

“哈桑，我拿你当推心置腹的朋友，你竟然😡满脑子只有你的创作😡难道你不想祝福我和梅姬吗🥹我本来还想请你当伴郎的！”

看着那些活灵活现的表情图案，哈桑对社交软件的革新赞叹不已，拍了拍阿尔图的头像，中肯地回复道：“朋友，你确定你不是因戏生情？你半年前拍小短剧的时候还说一定要把剧组的猫牵回家。”

阿尔图咻的一下发来一张白猫的照片，跟着一个贱兮兮的比耶表情。

哈桑没话说了，“那加油，我的好朋友，我在剧组的时候感觉梅姬不是对你毫无意思。”

阿尔图那边沉寂了好一会儿，哈桑便给他的小羊擦嘴了，等再回来，聊天框里又爬满了阿尔图左右脑互搏的独白。

哈桑一目十行，总结来说就是阿尔图现在真的很想和梅姬表白，但是哪怕这是阿尔图第一次想追一个人，他也明白告白不是突击进攻而是胜利号角，需要很多很多铺垫与心意相通，他并不打算也完全不能接受梅姬拒绝他然后他们连朋友也做不成。

哈桑在一堆文字中找出阿尔图说“要是朋友都做不了，我真的想死”的一句，引用回复道：“不要搞人鬼情未了。”

随后，哈桑再发出一句，“既然如此，那你就好好追求她，等你确定她会接受你的告白，那接下来一切都如顺水推舟了。”

阿尔图那边又是一阵输入中，最后对话框里蹦出来了一句令哈桑啼笑皆非的回答：“我真的好想快进到那一天，我要憋不住了。”

他的这位发小一直都算是急性子，想到什么就立刻付出行动，哈桑虽然不是很理解阿尔图为什么总这么着急，不过他对此表示尊重。

而为了切实地帮助到自己躁动怀春的朋友，哈桑思考片刻，发给了阿尔图一个网站。

“你要不看点你和梅姬的同人文吧，望梅止渴。”哈桑说。

这回阿尔图的回复来的很快。

“什么是同人文？”

“你看就是了。”哈桑懒得给阿尔图少爷解释。

现充阿尔图有些困惑，但在哈桑的坚持下打开了那个网站，在读完第一篇后，阿尔图理解了同人文，接着，他就犹如老鼠掉进米缸里一样喜不自胜地开始按着顺序浏览。

只要是写他和梅姬恩爱有加的，阿尔图都通通点赞。

绝大多数同人文都是基于他们当前在拍的这部电视剧展开的。《苏丹的游戏》是混合了电视剧与综艺的突破性创新节目，每周播出一集，根据观众投票决定接下来的剧情，为此主办方据说写了一整屋子的剧本，确保每周的剧本不会断。

阿尔图和梅姬在里面饰演一对苦命的贵族夫妇，在苏丹的压迫下勉强苟活。一开始，他和梅姬的戏份并不算多，连角色都是用的演员本名。本该沦为边缘背景板的两人，因为阿尔图的超绝反差在网络上翻起了一些水花——一次上朝戏中，阿尔图苦着脸接苏丹给他的任务，扭头下朝时得意洋洋地和其他大臣炫耀梅姬给他织的围巾。主办方当然不会放弃这种意外之喜，之后阿尔图与梅姬的戏份便多了起来，本来计划与哈桑一同杀青的两人现在还继续留在剧组。

也因为阿尔图在剧里表现得差不多就是梅姬的狗，因而二创大多也是类似的塑造。

阿尔图看了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喜滋滋地给自己喜欢的文章打赏。

虽然刚刚开始看，不过阿尔图的口味已经一路奔着百无禁忌去了：原著向甜文，蜜里调油，赏；原著向虐文，忆苦思甜，赏；现实向甜文，未来预演，赏；现实向虐文，这个阿尔图点了不感兴趣。

他们两人本来就只是小火，同人并不多，这样毫无节制地一通乱看，很快阿尔图便把tag翻了个底朝天。

阿尔图砸吧砸吧嘴，有些意犹未尽地点开了梅姬单人的tag进行搜索。

大数据分析之下，一篇有不少人喜欢的同人文出现在了阿尔图的主页。

《阿尔图老爷就这样怂怂撅了全世界》

点进去一看，阿尔图震撼地发现本剧的大一番男主苏丹和举足轻重的男二奈费勒出现在了自己的名字后面。

苏丹，本剧无可争议的男主，玩弄所有人的暴君，剧中阿尔图幸福生活的最大阻碍之一，另一个是没钱。这个角色由本剧最大投资方的儿子达玛拉饰演。

奈费勒，本剧最清高的大臣，日常在朝廷上对所有顺从苏丹的大臣们输出，舌战群儒还不落入下风，而且苏丹还不处死他。略有争议但大家都默认的男二，由年纪轻轻就已斩获数个演艺界奖杯的奈费勒饰演，前不久他因为老干部作风重新翻红，主办方思量再三，在征求了本人的同意后把原本剧本里的角色名全改成了奈费勒，为本剧拉来了不少的前期热度。

这两尊大神和阿尔图的交集戏里戏外加起来也只限于上朝戏。

凭借着聪明的头脑，虽然阿尔图才刚刚接触同人文化一个晚上，他也能连蒙带猜地理解绝大多数tag的意思，但这篇文的附属tag让阿尔图大惊失色甚至怀疑自己可能其实不太懂自己的母语。

梅姬当然也在其中，那一大堆名字当中，否则它也没办法被阿尔图检索到。但所占比例大概就和草莓风味饮料里所包含的真草莓比例差不多吧。

看着这篇文章一骑绝尘的热度，阿尔图心中升腾起不妙的预感。

他皱起眉头点开了搜索框，怀着对未知的恐惧和对危险的预感输入了自己的名字，并按照点赞数排序。

网站转了两秒弹出了结果。

阿尔图看着排行前三的苏丹、奈费勒和法拉杰两眼一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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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应当。”

阿尔图有些难以接受。别误会，他对所有的性取向一视同仁，只是通常来说当前主流的取向姑且暂时还是异性恋，这意味着绝大多数人都是支持异性恋的。基于这样的观点，考虑到概率问题，阿尔图认为他和梅姬的同人文应该远多于他和苏丹或是奈费勒的。况且他和梅姬在剧中还是正儿八经的合法夫妻。

作为连看片都要屏蔽NTR的纯爱战士，阿尔图无法理解。

哈桑有些同情地给自己的好兄弟发去了“兄弟抱一抱”的表情包。

“事实上，就算你和梅姬是现实中的合法夫妻也没用，同人创作是不会被这种身外之物所束缚的，”哈桑向自己与网络同人文化脱节的朋友科普，“至于NTR……我的朋友，你得接受主流的喜好，要知道水管工和少妇可是最经典的剧情之一。”

阿尔图先引用了哈桑的第一句回复，矜持地打下了，“谢谢你，好兄弟，我就知道你是支持我和梅姬的。”

紧接着，他针对NTR的部分说出了自己的见解，“谢谢，我既不想当水管工也不想当少妇，不过如果一定要选一个的话，我可以接受当水管工。”

最后，他引用了哈桑发的表情包，回了一个“冷傲退基佬”的表情包。

哈桑看看阿尔图不知道从哪里存的表情包，又看看已经选好了身份的朋友，一边感慨兄弟这不是完全看进去了吗，一边心想不能怪那些同人创作者，自己的好朋友的确既有稚子的天真，又能屈能伸、磋磨起来筋道可口，公嬷均有一番风味。

纠结了一番，哈桑最终还是删去了对话框里“其实水管工也是可以被进入的”，针对阿尔图的第一句回复，打下了：“99”。

阿尔图得到了哈桑的祝福，心满意足地不再回消息了。

下了线后，阿尔图复盘了一下他和哈桑的对话，发现虽然同好友讲述一番后消解了内心的郁闷情绪，但并没能解决实际的问题。

要想解决问题，还得做出点实干才行。

阿尔图思索片刻后，决定两手抓。就像他曾经读中学逃课时总会准备上一张伪造的请假条一样，阿尔图是一个思虑非常周全的人。直接创作图梅大作当然是最快速的途径，但另一方面，他也要从内部瓦解敌人。

苏丹和奈费勒的其他CP也不能落下才是。

首先是苏丹，和苏丹有一腿的人或者兽在剧中两只手都数不过来，阿尔图并不忧虑这边。

考虑到群众的口味，阿尔图划掉女演员们的名字，在剩下的男性中思索片刻挑中了奈布哈尼。

固然，他可以写苏丹开大院，但一来阿尔图是不折不扣的纯爱党，二来虽然设定上和苏丹青梅竹马的男人并不少，但奈布哈尼是最特殊的那个，他是最风流的一个。

懂不懂浪子真心的含金量？

更甚者，根据剧组内流传的小道消息，奈布哈尼和苏丹在现实中也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简直就是天时地利人和。

阿尔图确信苏丹和奈布哈尼的CP一定有不错的群众基础。

奈费勒就比较让人头疼了，无论是在剧内剧外，奈费勒都端的是一副高岭之花的样子，没见他与谁走得有多近。

但这可难不倒阿尔图，他眼睛提溜一转便打好了腹稿。

阿卜德与盖斯。

——阿尔图郑重其事地写下自己的选择。

阿卜德在剧里是苏丹的宰相，被奈费勒舌战群儒里群儒的出头鸟。在剧外，他是被奈费勒抢走小金人的大前辈，如今还沦落到来给奈费勒作配。如此虚幻之恨与现实之恨交织，只能说动机充分，由他来折奈费勒这朵花再合适不过。

正所谓破坏欲和性欲不分家，面对奈费勒这样的角色，就该应了那句“美好的事物就是应该被摧毁”。

不过阿尔图实在是不喜欢纯折磨好人这样的剧情走向，因此盖斯堂堂登场。

在剧里，盖斯饰演口直心快的毛头小子，与奈费勒秉持的政见并不相同，但其能言善辩的内核简直与奈费勒如出一辙。

并且盖斯戏里戏外都是顶顶正直的好小伙，由他去救奈费勒的风尘简直再合适不过。

俗话说得好，男人都具有劣根性，阿尔图也是男人，他清楚“拉良家妇女下水，劝风尘女子从良”是每个男人心底逃不过的情结。

而在他如此这般的编排下，仅奈费勒一人便可同时满足两次！

阿尔图越想越兴奋，正巧他明天的戏都在晚上，熬夜并不影响工作。

说做就做，阿尔图掏出电脑噼里啪啦一阵写。

在他的努力下，第二天一早，哈桑被自己的小羊羔啃醒后，第一眼就看到了阿尔图凌晨发给自己的“两手抓”壮志宣言以及初步的三篇同人大作。

只是这质量么——

面对好友期待的“怎么样”的询问，哈桑在拜读完毕后一时间有些无语凝噎。

“我的朋友，或许你有没有想过这里可能会有些捷径，以达成你的目标？”哈桑尽可能地措辞委婉。

“什么捷径？”

阿尔图竟然一直没有入睡，哈桑被突然弹出来的消息吓了一大跳，手一抖把编辑好的下一句话也发了出去。

“这只是一种假设，不过如果你直接去写你和苏丹或者奈费勒的同人的话，以你的文笔，想来一定可以使得两边的支持者减员。”

看着消息的标签从未读变已读，哈桑有些抱歉地想：早知道阿尔图一下子就会看到，他就再措辞委婉一些了。

无论阿尔图实际上的脸皮有多厚，自己真情实感的努力被他人否定终究是难受的。

不过还没等哈桑撤回后再编辑好，阿尔图的回复就弹了出来，他对哈桑的讽刺照单全收，“好吧，我果然不是这块料，你有认识可以接私稿的朋友么？我或许可以约一些稿件。”

哪怕不是第一次遇到类似的情况，哈桑依旧再次惊叹于自己好友的好心态与行动力，不过同时也怜悯起了好友的赛博几把与赛博屁股，有这样好的心态在同人创作者的眼中等同于将18禁提升到23禁。

希望阿尔图晚点发现那些需要验证才能阅读的同人文，哈桑为自己的朋友祈祷。

当然他也没忘了正事，秉持着“硬币的两面总有一面是对的”的理念，在联系人里一阵翻找，飞快地推了两位作家给阿尔图。

哈桑尽职尽责地介绍道：“上面这位是伊曼，他的行文风格比较正式；下面这位是拜玲耶，风格比较混沌。他们俩是我认识的作家中唯二会接这类型稿件的。”

伊曼和拜玲耶分别是当前新兴文学流派的领头人，在文坛中小有名气，理论上讲是没可能接这种稿件的，不过哈桑与他们私交甚笃，因而知道这两人在早几年还年轻的时候都曾沉迷同人文化，并且难以置信的在每一个IP均是对家。

有这样的缘分，也很了不得了。 哈桑一边在心里评价，一边和阿尔图简要说了说两人的“前生今世”，但由于哈桑对阿尔图的同人产生了好奇心，一心着急想着去品味一下，再加上阿尔图对那些晦涩难懂的同人术语一概不知，因此哈桑只说了两人不太对付，忘记提醒阿尔图决不能把两人凑在一起。

这直接导致了悲剧的发生——

九点整，阿尔图靠着刷哈桑的脸成功加到了伊曼与拜玲耶的联系方式。

九点零一分，一生追求高效但总是走在搞笑路上的阿尔图给他们三人拉了个群，很有礼貌@了两人并把自己的需求发了过去。

九点零一分十秒，伊曼与拜玲耶同时退群并拉黑了阿尔图。

一脸茫然的阿尔图还以为是自己的需求过于离谱，但反复对了好几遍，除了他和梅姬的同人文有不是虐文的需求以外，别的要求几乎为零。

他一头雾水地、试探性地重新递交了好友申请，很快得到了伊曼的回复“抱歉，我不写真人的同人”，以及拜玲耶更加直白的回复“我雷伊曼”。

在检索了雷是什么意思后，阿尔图似懂非懂。

顺便在检索同人圈用语的同时，阿尔图还拿着哈桑给他的两人曾用笔名，搜索到并拜读了名为《正教主教与密教圣女的恨海情天》的总结贴。

读完后，阿尔图终于恍然大悟。

尚还稚嫩的阿尔图还不清楚有些时候总结贴也是同人的一大组成部分，就已经被帖主哀而不伤的文字深深打动了，阿尔图为两位作家当前的恨海难过，他是真没想到原来两位是这样纠缠不清的关系。

——实际上并非如此，不过唯一能阻止阿尔图的哈桑此刻正面对着自家朋友的同人啧啧称奇。

阿尔图有些后悔于自己的莽撞，但事到如今分对错已毫无意义，哪怕是把“分手”的两人一不小心凑到了一起，他也不想放弃哈桑推荐的优质渠道，好在读完总结贴后，他心中已有些破局之法。

他先回复了伊曼，“抱歉，伊曼老师，我先前并不知道这点，既然如此那我也不便多打扰了，这次我就选择与拜玲耶老师合作，之后如果有其他需要，再与您联系。”

接着又重新向拜玲耶发送了好友申请，“非常抱歉，拜玲耶老师，我先前并不知道这点，希望您不要介怀我与伊曼老师的合作，您和伊曼老师都是非常优秀的作家，期待我们下一次的合作。”

很快啊，伊曼和拜玲耶就都通过了阿尔图的好友申请，在或棉里含针或辛辣尖刻贬损了一番对方后，在阿尔图半哄半捧的服软下，双双答应了请求。

果不其然，比爱更深的是恨，阿尔图高深莫测地点点头。

等哈桑终于想起来这回事，给阿尔图打来电话时，问题已完美解决。

阿尔图在电话里得意洋洋，哈桑也赞叹好友的聪明才智，只是略有些不合时宜得想起刚刚阅读的暴君苏丹与佞臣阿尔图的同人，在心里赞叹道，当届观众还真是会透过现象看本质。

问题已解决，哈桑也就没再过多纠结伊曼与拜玲耶的事，就这样不幸的，他错过了知晓阿尔图错误印象的最佳时机。

顺着阿尔图的话哈桑毫不吝惜地夸赞了自家朋友的情商，在把阿尔图夸美了后，哈桑趁机问出了自己心里持续了一早上的困惑，“阿尔图，你为什么不写你和法拉杰的同人？”

囿于话题的跳跃，阿尔图一时间没跟上，在他沉默的这段时间里，想象力丰富的作家已经编好了一出大戏，“我记得他好像是你的学弟？你之前还当过他们的助教，难道你……”

“啊，法拉杰啊，”终于反应过来的阿尔图语气随意，“没错，他是我的学弟。我和他还挺熟的，编排起来的确会有些压力。”

“更不用说，他和我的CP参与数其实低于我和梅姬的。”阿尔图进一步解释。

误会了哈桑在电话那头的沉默，他清清嗓子，一脸正色道：“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我是那种搞独裁暴君那一套的人吗？人人都可以有自己支持的CP，我坚决拥护每个人的CP自由权，并完全理解不同的关系性都有其受众这件事——只是我和梅姬理所应当得到最多的支持！”

最后阿尔图一边回忆一边总结陈词道：“况且，法拉杰人真的很不错。”

哈桑欲言又止，作为多年好友，阿尔图是怎样的一个人他在清楚不过了，真实的理由在比较CP参与数的部分就已结束，剩下的不过是阿尔图的诡辩，但他并不能理解阿尔图在一堆正论后面加上“法拉杰人不错”是出于如何的心态。

他不解，他于是问了。

“法拉杰很细心，并且很会换位思考，”阿尔图说，“我当他们助教的那段时间，因为是早八我起不来，没时间吃早饭，他总是帮我带一份。”

“啥？你之前怎么没和我说过？”从未想过会得到这样的答案，出于敏锐的直觉，哈桑一下子把这个“线索”与之前自己一起奇怪的事对上了，“所以你大学后两年终于遵医嘱开始规律吃早餐了都是因为——”

“是啊，多亏了他。唉呀，法拉杰容易害羞，不让我多夸。”

阿尔图满不在乎地解释了一句，换来哈桑长久的沉默。

这对吗？哈桑忍不住思考。

思来想去，哈桑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措辞，只好随意寒暄两句，就挂断了阿尔图的电话。

紧接着，为了宣泄内心一大堆所思所感，哈桑马不停蹄地点开了和阿尔图的对话框，点击并转发表情包：

冷傲退基佬.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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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尔图一觉醒来已经是下午三点，他起来洗了把脸，顶着两米大床亲情塑造的鸡窝发型缓慢开机。

他今天的戏是在晚上，内容是和在家里同梅姬蜜里调油。这样的剧情演起来对阿尔图来说就是奖励，他毫无心理负担。不过有一句古话叫“盈满则亏”，这样幸福的一段戏总让阿尔图眼皮子狂跳。今天恰好是周天，演完晚上的戏他们就要去导演那里领下一周的剧本，对未来的恐惧与未知让阿尔图几乎同剧里的自己共情，在房间里惴惴不安怎么也待不踏实，干脆去了片场。

刚到片场他便仗着自己闲，到处乱逛，走了一圈也没看到梅姬的身影，阿尔图点开社交软件，才发现梅姬今天和法图娜一起逛街去了。

不和梅姬一起聊戏，阿尔图一时间也没什么事可做，在到处找人聊了一圈八卦后，他从后勤拖了把折叠凳坐到了编剧A的旁边，一边嗑瓜子一边好奇地看现在在演什么。

说来也巧，阿尔图今早刚和拜玲耶与伊曼大讲特讲自己对奈费勒、阿卜德和盖斯关系性的见地，下午来就遇上奈费勒和阿卜德的对手戏。

阿尔图离得不近，听不太见奈费勒和阿卜德在对什么戏，扭头问编剧A。

剧组虽然每周发当周的剧本，但还没丧心病狂到不允许角色之间互相对戏，编剧A看是阿尔图，便大致简单的介绍这是阿卜德和奈费勒冲突加深的那出戏。

“那阿卜德之后会对奈费勒出手吗？”大抵是因为剧情走向略微靠近他的编排，阿尔图忍不住好奇。

下周的剧本已经根据观众走向改完，编剧A暂时没事干，和阿尔图有一搭没一搭的聊起来，“那是自然，不过阿卜德一向谨小慎微，具体怎么搞还得看观众怎么选。”

阿尔图闻言心思乱动，嘀嘀咕咕着可别让那些同人创作者把控了大选项，他的话落了半句到编剧A耳朵里，引来后者高深莫测地一瞥。

编剧组给观众设置了选项，虽然写了所有选项的分支，但难免会预测一下观众所选的走向。

在这方面，身为创作者，编剧A很清楚当一个过分离经叛道的恶趣味选项出现时，几乎是百分之九十九最后就会那么演，非常不幸，关于阿卜德和奈费勒的后续，就有这么一个选项。

阿尔图本就做贼心虚，见编剧A不继续和他搭话，他便盯着镜头中心的两位“前辈老师”猛看。

盯了一会儿，阿尔图就心有余悸的收回了视线。现在是大热天，阿卜德和奈费勒裹得一个比一个严实，周围还乌泱泱的跟着一群追随者群演，阿尔图看着都替他们热。再细细一想，要不是自己被突然升咖，保不齐现在那些簇拥在阿卜德和奈费勒身边的就有他一位。

也不知道他会被安排站在哪方？

阿尔图想东想西地神游天外，身旁忽然坐下一个人，他过头去一看，好悬没吓到摔了屁股。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本剧最大的投资方的儿子、大一番男主的饰演者达玛拉，达玛拉作为富家少爷自然是第一次演戏，靠的不是天赋，而是本色出演。

达玛拉端着他那张似笑非笑的恶劣脸往黄金王座上一靠，便是活生生的苏丹。

更糟糕的是，因为达玛拉投资商儿子的这重身份，在戏外大家也得像戏里那样捧着他，揣测他的心思。

此前阿尔图因为剧情本来就少，加上对达玛拉是能躲就躲，两人都还没在戏外说上什么话。

没想到今天达玛拉少爷不知道哪里来的雅兴，竟然屈尊来看拍戏，还好巧不巧地坐到了阿尔图的身边。

他大概是刚下戏，妆都没卸，在苏丹的那身破布条子外面披了件外套就大咧咧地坐到了阿尔图和编剧A中间，察觉到阿尔图的注视，达玛拉扶了扶脑袋上的“菠萝王冠”，探究地看过来。

和达玛拉对上视线的下一秒，阿尔图连忙满脸堆笑地和他打招呼。

达玛拉随意地朝他点头。

阿尔图在心里叫好，希望达玛拉保持这样的无视，好方便他慢慢边缘化自己，以尽快溜走，否则万一这少爷一时兴起要作点什么妖，自己肯定要被牵连了去。

但事情没能如他所愿，达玛拉看着奈费勒和阿卜德越吵越激烈，带着三分玩味三分嘲弄四分不爽和阿尔图搭话：“你说说阿卜德卿和奈费勒卿这算不算结党营私，阿尔图卿？”

阿尔图先是悚然一惊，惊讶于达玛拉竟然记得他的名字，而后又忍不住被达玛拉代入了戏。

达玛拉这句话并非台词念白但实在是太苏丹了，还是对阿卜德和奈费勒颇有微词的苏丹，自动代入大臣的阿尔图下意识地开始找补，稍微组织了一下语言，就一点也不敢耽误地恭顺赔笑道：“哪儿能呢，陛下，他们都是您的臣子，自然是一体一心的。”

没想到阿尔图反应这么快，达玛拉有些惊喜地朝阿尔图微抬下巴，从发丝间看到阿尔图垂下的脑袋，公子哥砸吧两下嘴，拿眼前人和之前那些反应木讷的小演员们一比较，顿时笑容灿烂。

找到了好玩的玩具。

哪怕达玛拉的眼睛藏在厚重的刘海后面，阿尔图还是无师自通地读懂了他的内心想法，啊哦，这下他不入戏也两股战战了。

但没给阿尔图伤春悲秋的时间，达玛拉再次发难，“是吗？可我看他们关系不是很好啊。”

妈的，狗苏丹。睁眼瞎说两人关系好到结党营私的是你，现在重见光明又开始说两人关系不好。妈的，达玛拉。怎么好端端的休息不休息，在这里找人即兴对戏。

阿尔图堪堪咽下一肚子怨气，干笑着回复：“我们同为陛下您的臣子自然是事事以陛下未先，陛下福泽普照，但难免有所偏爱，我们以获得陛下您的宠爱为傲，自然也会因陛下您的偏颇起一些争执。”

达玛拉把阿尔图的话在脑海里转了转，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那以爱卿的意思是他们在争宠？”

争宠，阿尔图被这简单粗暴的总结给噎住了，但为了自己下半个下午的清净，阿尔图还是忙不住地点头。

点完头，阿尔图有些尴尬地扭过身子，心虚不敢去看短短一天惨遭自己两次造谣的奈费勒与阿卜德。

见阿尔图更加恭敬地面对自己，达玛拉“龙颜大悦”，顺手掐住阿尔图的下巴肉，笑嘻嘻地提议道：“那朕把宠爱多给爱卿一点，高兴么？”

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阿尔图欲哭无奈，耷拉着眉毛硬笑，“当然高兴，能得到您的宠爱是我梦寐以求的事情。”

阿尔图那副有苦说不出的可怜模样延续了达玛拉的快乐，他大发慈悲地放过阿尔图，扭头对身旁的编剧A下发指令。

“改剧本，朕要阿尔图卿当宠臣。”

这下编剧A也和阿尔图一样有苦说不出来，阿尔图朝着眼神幽怨的编剧A双手合十、吐吐舌头表达自己的歉意，扭头想趁达玛拉满足时尽快逃跑，不料回头就撞到奈费勒的大腿上。

奈费勒身段清瘦，大腿没阿尔图脑袋粗，好悬没被阿尔图撞倒。

阿尔图连忙站起身往后跳两跳，连声道歉。

奈费勒不知什么时候拍完戏过来的，也不知道他刚刚听了多少，反正现在是看着阿尔图硬邦邦地说了句“没事”。

但看他的臭脸好像并不是没事的意思，阿尔图叫苦不迭，带着社交笑容又是好一阵道歉才得以脱身。

晚上，拍戏时阿尔图便依偎在梅姬怀里就这件事大倒苦水。

这段戏是远景，剧本让阿尔图与梅姬自由发挥，阿尔图干脆声泪俱下地和梅姬哭诉，“梅梅，达玛拉已经盯上我了，奈费勒说不定也已经记恨上我了，我之后会不会日子很难过啊。”

梅姬怜爱地摸摸阿尔图的脸颊，贴心帮他挡住镜头免得拍到他丑丑的哭丧脸，她思索了一番，略过了木已成舟的达玛拉部分，宽慰道：“奈费勒老师想来不是那样不明事理的人。”

况且，现在更糟糕的或许是得罪了编剧A，编剧A在编剧组里也算是手握重权，他掌握着筛选呈现给观众剧情选项的重担。哪怕编剧A对阿尔图只能说是迁怒，但毕竟达玛拉谁也动不了，阿尔图可不一样，他也只有家里父亲死了留下的遗产可以依托。编剧A要是诚心设计点冲突情节，引导一下舆论，阿尔图的日子恐怕也不能好过。

不过此时此刻还是暂时不要想那么久远，实在不行到时候没收阿尔图的手机……梅姬把种种思虑咽下。

“但是，”没能与梅姬同样深谋远虑的阿尔图抽抽鼻子，“我觉得达玛拉和奈费勒有一腿。”

这是他逃跑后琢磨出来的，不然好端端的达玛拉为什么非要对奈费勒和阿卜德的对手戏表示不满？奈费勒下了戏为什么又偏偏朝他们的方向走来？

种种奇怪之处，但假如达玛拉和奈费勒有一腿，那么一切便迎刃而解。

至于为什么不是达玛拉和阿卜德，阿尔图振振有词说主要有两点原因，一来阿卜德拍完戏后就钻进他那保姆车了，半点没往达玛拉这边来，二来，阿尔图觉得达玛拉应该没有恋老癖。

梅姬听完阿尔图的“完美推理”，太阳穴一跳，好悬记得还有摄像头对着他们拍，只在衣服的遮挡下拧了阿尔图手臂以示惩罚。

“你可别把这些想法给别人说，”梅姬不认同地轻蹙眉头，“达玛拉大概只是入戏了，至于奈费勒老师，他应该是去找编剧老师的，你别多想了。”

说完，她还嫌警告不够，接着低头错位的机会拧了下阿尔图的耳朵，“你这张嘴呀，半天不看着就差点闯出祸来。”

阿尔图本来还觉得自己有理有据，有些不服气，但抬头看着梅姬因为动气脸颊微微浮现的两抹红晕，一时间看得有些痴，什么不满通通抛之脑后，对着梅姬不住点头。

梅姬看着他这副傻样，有些无奈地点点阿尔图的额头，轻笑道：“你啊。”

阿尔图嘿嘿傻笑。

顺利拍完这出戏，幸福得冒泡的阿尔图目送梅姬去卸妆，缩头就被编剧A塞了新的剧本。

编剧A领着编剧组狂写一下午，总算是按照达玛拉的意思写好了下周的剧本，此刻编剧A周身萦绕着上班的苦气，但对阿尔图的幽怨已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藏不住的同情。

阿尔图脑内警铃大作，翻开剧本快速翻看。

“哈哈，苏丹终于玩腻苏丹卡了吗？让我看看剧情怎么个发展——”

阿尔图定睛一看，顿时卡了壳。

“怎么是我来继续玩游戏！”阿尔图瞪大眼睛，“不是应该是奈费勒吗？”

阿尔图有偷偷追《苏丹的游戏》剧情预测贴，帖主昨晚刚发布了最新的预测，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和他们保证等苏丹玩腻了这个卡牌游戏，必然会抽一个臣子继续玩，而奈费勒首当其冲。

被达玛拉戏里戏外磋磨的、不得不加班疯狂拍戏的不应该是奈费勒吗？

关他阿尔图什么事！

编剧A拍了拍阿尔图的肩膀，“你放心，工资按正式合同时薪发放。”

“真的要这么改吗？这种程度的改变会影响接下来所有的剧本吧？”阿尔图难以置信。

编剧A冷酷无情，“达玛拉少爷亲自点的你，有什么意见你和他说。”

阿尔图发出了响彻半个剧组的惨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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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桑做了一个怪诞的梦，梦里阿尔图大半夜不睡觉来找他，手舞足蹈地和他讲了一个悲惨故事后陷入了大卫雕塑一样的沉默，而在长久的沉默后，阿尔图突然跳起来握住他的手，朗声宣布道：

“我清楚我的定位了，哈桑，我要狠狠地写纪实文学。”

阿尔图掷地有声，“这就是我的同人生态位！”

在生态位的余音绕梁中，哈桑就这样睁眼醒了。

他很困惑，完全不理解自己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不过所有的疑问终结于他拿起手机的那一刻，哈桑看着他和阿尔图昨晚两小时的通话记录，缓缓地抓了抓脑袋。

阿弥陀佛，希望昨晚自己把阿尔图劝住了，阿门。

哈桑略有些忐忑地登录同人网站一通翻找后，很高兴没发现阿尔图饱含个人理解的伪纪实文学。

他由衷地松了一口气，不过接下来的一通电话让有名的作家哈桑感受到了被剧本一样的命运狠狠玩弄的感觉。

“什么叫因为剧情变动我现在得返场？”哈桑眉毛一高一低，怀疑自己仍在梦里，“我的设定是阿尔图的好友没错，但后面的剧情没阿尔图的事……”

“没有……吧？”

哈桑福至心灵，想起来噩梦的前半部分，阿尔图讲述的那个悲惨故事到底是什么。

阿尔图要去玩苏丹的游戏了。

升咖一般来说是一件顶好的事，做演员的谁不想当主角？但《苏丹的游戏》本身性质特殊，与观众的强互动和强绑定自然也会在这种“换角”事件里遭受到更强的反噬。不过对阿尔图来说，舆论倒是小事，阿尔图自打青少年时期就有一颗不锈钢大心脏，别人朝他吐口水，阿尔图都能镇定自若地噔噔噔过去抓起别人的衣服擦脸——别问哈桑这个情节是否取材于现实。以阿尔图的情况，更糟糕的是，担任戏份多的角色意味着他会在很长一段时间都拍同一部剧，这不利于他的身心健康。

阿尔图很难出戏。

这从某种意义上来自于阿尔图的“成年创伤”。他本来出生于非常典型的老钱家庭，父亲温和，母亲优雅，从小骑马听音乐去拍卖会上举牌子，就这样无法无天地长到成年。谁能料到阿尔图出去上个大学的功夫，家里便风雨巨变。哈桑还记得阿尔图带着突然出现的阿图娜尔出现在他家门前的那天——

“我也没忘记，”阿尔图对着哈桑翻了个白眼，打断了忧心忡忡的作家，“你看着阿图娜尔就要报警。”

“因为她看起来真的很年幼，我不能看着我的朋友误入歧途。”哈桑为自己辩驳。

好在阿尔图很快解释了这是他爸在外面搞的风流债，现如今上面这批大人都死断代了，阿尔图于是决定收留她。

那之后又发生了一些事，如此这般如此那般，可以说阿尔图在成年后经历了一系列事情也是成功地补齐了缺失的原生家庭这块。俗话说得好成年人的世界没有“容易”二字，几乎是理所应当的，在这个过程中阿尔图也是不幸罹患精神疾病，并且病症在阿尔图开始出道演戏之后愈演愈烈，最终医生的医嘱是最好不要让阿尔图工作过长时间。阿尔图现在还在接一些配角戏完全是因为家中还有妹妹要养。

哈桑陈述完毕，看向导演和副导演点头示意，阿尔图的故事的确很悲惨、值得同情，但主办方的人面面相觑、均是一脸为难。

副导演搓搓手，不住拿眼睛去瞟把脚搭在会议桌上的达玛拉，小心翼翼地开口；“阿尔图先生的事我们理解的，但毕竟……”

感受到副导演的视线，达玛拉轻笑出声，大发慈悲地表明了自己的态度，“阿尔图很难出戏，说明他爱岗敬业，如此璞玉你们当然要把握住。”

哦豁，看来是一点没戏了。

哈桑隐秘地朝阿尔图摇了摇头，试图转而说服自己的朋友放弃，卖惨都卖到这种地步了，达玛拉还不为所动，显然不是吃这套的人。

如此看来他哈桑看人的眼光还是准的，达玛拉比起吃软，可能更适合来硬的，可惜当下阿尔图和哈桑没一个能硬起来。

别误会，说的是脊梁骨。

阿尔图苦着脸应合着哈桑点了点头，哈桑便对导演与副导演也点了点头，两位导演发自内心地松了口气，不约而同地掏出手帕擦汗。

像是怕阿尔图他们反悔，副导演连忙拿出新合同，殷切地招呼阿尔图和哈桑来签字，场面一时间也是其乐融融。

这明明是达玛拉一手授意的，但现在真成了，他又晃着老板椅冷不丁地嗤笑一声，似乎是有所不满。

这又是在闹哪门子脾气？副导演递合同的手僵在原地，求助地看向导演。

导演也不知道啊，硬着头皮挪到达玛拉身边，正准备来一场恐怖版职场海龟汤，毕竟少爷才不会照顾揣摩他心思的打工人，只会懒洋洋地靠在那儿，时不时嗯上一句。

就在这时，阿尔图站来起来，像是怀着某种决心。只见电光火石间，他从怀里掏出这周的剧本，狗腿子地蹭到心情略有些低沉的达玛拉身边，“既然如此，陛下，事不宜迟，我们来围读剧本吧！”

哈桑眼看着达玛拉的表情多云转晴，心中大骇。

难道他一直以来支持图梅其实是错误的，群众的眼睛才是雪亮的，他的朋友其实也是达玛拉大院里的一员？

阿尔图不清楚哈桑的内心活动，趁副导演跑出去叫其他人的时间，努力地把昨晚被自己摩挲得打卷的页脚抻平。

哈桑趁机给阿尔图发消息，“我的朋友，怎么梅姬不来和我们一起开会？”

他刚到剧场就被导演叫来，说是有新合同，但却一直没看见梅姬，要知道他都能因为阿尔图被返聘回来，梅姬的戏份不可能不大改。

阿尔图瞥了一眼弹窗，在达玛拉的眼皮子底下不动声色地用剧本盖住手机，单手打字飞快，“我不想让梅姬参与这种麻烦事，要是成功推脱了就不用麻烦她走一趟了，而且最重要的是如果真的不幸要演……”

“梅姬说我签她就签😌”阿尔图眉飞色舞地扭动着食指点了个得意的表情给哈桑。

哈桑按下了手机熄屏。

不多时，以奈费勒为首的演员们鱼贯而入，导演依照惯例出面主持周一围读会，不过这次的气氛属实有点微妙。

一开始由苏丹说话，达玛拉根本不需要调整状态，几乎是本色出演地大笑道：“你说的很好，爱卿，那就由你来替我玩这个游戏吧！”

阿尔图抖抖身子，感受着周围真实的同情与隐秘的嫉妒，干笑两声。

他正欲按照台本说些胡乱奉承的话时，桌底下率先传来了回应——

一声中气十足、发音标准的人教版猫叫，“喵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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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坨油光水滑的漂亮白猫，从他矫健地踩着阿尔图的身子跳上会议桌的动作来看，他应该只是毛长不是胖。

除此之外，还有另一点也非常容易看出：这只猫的主人是谁——

阿尔图在发现猫的时候一脸惊愕，在被当做垫子或者爬架时一脸平常，又在猫跳上桌子到处巡视的时候一脸紧张，最后，看着猫轻盈地跳到了达玛拉怀里，还拿达玛拉结实有力的大腿磨爪子时，阿尔图的脸色已经只能用惨白来形容了。

不过出乎意料的，达玛拉没有发火，自然也没有掐住猫的脖子把他当成沙包一样扔出去，他纵容猫躺在他的怀里，甚至还摸了摸猫的脑袋。

“这是谁的猫？”达玛拉翘着嘴角问。

所有人不约而同地看向阿尔图。众目所归的阿尔图从喉咙里挤出两声干瘪的笑，左看看一脸警觉他“栽赃”的哈桑，右看看一脸担忧的法拉杰，最终一脸大义凛然地站了起来：

“是我……是您的。”

眼见着达玛拉嘴角随着“我”的音调逐渐变平，阿尔图的声音和腰杆都急转直下。事到如今，为了不惹上资本，阿尔图也是被迫“献上”猫了。在达玛拉看得见的角度，哈腰的阿尔图咬着下唇，一脸悲愤地挤出两滴猫尿。

这下达玛拉的嘴角又翘了回去，“阿尔图真是太会开玩笑了，这当然是你的猫，他叫什么名字？”

阿尔图看着达玛拉放在猫上那双孔武有力的手臂，真情实感地在心里皱眉撅嘴，想你这么说倒是把猫放开啊！

不过嘴上，阿尔图还是恭敬地回复道：“他叫贝姬夫人。”

达玛拉意外地很会撸猫，挠挠下巴，梳梳背，贝姬夫人就在他怀里一边呼噜一边打滚了，直到听到阿尔图喊他的名字，才抬起脑袋，再次“喵啊”了一声。

“真是可爱，”达玛拉称赞道，“给他封个爵位吧。”

“……在剧情里？”导演慢了半拍才跟上达玛拉的思路。

达玛拉一脸理所应当，“那不然呢。”

编剧A本来在角落里缩着，闻言蹭的一下站了起来。

达玛拉一个眼刀过去，“有意见？”

编剧A默默地坐下。

“管好你人和猫！”与此同时，阿尔图的手机上收到了编剧A发来的威胁，“我不会原谅你的，除非猫给我摸摸！”

既然又要改剧本，那这个围读会暂时也是开不了了。

导演与副导演一合计，决定今天暂且给剧组放个假，也是给编剧组一点时间，毕竟他们当中有不少人工作到今天早上，现在刚刚昏死过去，暂时主客观统一的不能接受这个新噩耗。

假期的决定刚拍板，达玛拉率先站起身。

抱着贝姬夫人。

阿尔图心头一紧，追着达玛拉走了两步，想接过贝姬夫人，但没料到达玛拉猛地顿住，躲过阿尔图伸来的手。

达玛拉用小拇指勾住贝姬夫人脖子上的翡翠镶金项链，意有所指地哼笑道：“为了养家糊口，嗯？”

此前借由哈桑之口说出来的励志小伙打工养妹的悲情故事被猫脖子上价值不菲的项链无情戳破，阿尔图咕咚一声咽了口口水，讪讪地缩了回去。

好在达玛拉似乎不打算立刻拆穿阿尔图，目的达到后，抱着猫径直离开了。

阿尔图退到哈桑与梅姬身边，郁闷地耷拉着眉毛。

梅姬有些奇怪，阿尔图之前一天给她拍十八张贝姬夫人，知道他有多宝贝这只小猫，“怎么不把贝姬夫人带回来？”

“他现在是质子。”阿尔图一脸沉痛。

哈桑在一旁有些尴尬地眼睛乱转，“不好意思啊，阿尔图，我真没想到贝姬夫人会跟着我的车来。”

就在大家都震惊于达玛拉对贝姬夫人的纵容时，哈桑独自一人开始复盘贝姬夫人是怎么出现在会议室里的。首先是前两天，在得知了贝姬夫人的存在后——阿尔图才告诉他——阿尔图就马不停蹄地交给了哈桑一项重要的任务，把贝姬夫人从A寄养处带到B寄养处。

A寄养处是他们这里有名的寄养宠物所，但就在前两天被爆出来给寄养的宠物们喂六毛一斤的劣质粮，阿尔图急得吱哇乱叫，在梅姬的安抚下火速写了请假报告准备去接贝姬夫人，但剧组请假得看拍摄安排，因此阿尔图本来正愁着。

也是刚好，哈桑撞了上来，本着能早一天是一天的原则，阿尔图就这样让哈桑走马上任贝姬夫人临时铲屎官了。

本来是打算让哈桑直接把贝姬夫人接回去养的，毕竟哈桑家里只有羊肉炉和羊肉炉弟弟的小崽小羊羔，暂时没有其他宠物，比如狗，特别是狗，非常适合贝姬夫人。

只是没想到哈桑也要进组，阿尔图只得连夜看寄养处，今早堪堪选定了一家。

哈桑今天赶来剧组前去接了贝姬夫人，那个时候贝姬夫人还乖乖地待在上锁的航空箱里，接着就是哈桑把盖着布的箱子递给寄养的工作人员——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贝姬夫人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阿尔图理解了来龙去脉，给B寄养处发了条消息：我的猫还好吧，没应激吧？

系统显示，B寄养处的客服飞速上线，但迟迟没有回复阿尔图，在阿尔图又问了一次后，那边终于发了张非常糊的照片过来。

“好着呢，亲亲。”客服说。

阿尔图放下手机，冷酷无情地从候选名单里划掉了B寄养处。

就在他们这边针对贝姬夫人一通讨论时，法拉杰终于挤到了他们身边，“学长学姐！”法拉杰一脸关切地看向阿尔图和梅姬，“你们没事吧？'苏丹'怎么突然让改剧本了？”

法拉杰贴心地没说“升咖”这个词，以及剧组的大家在背后嚼的舌根，但从他担忧的神情上，阿尔图已经感觉自己听到了全部。

他和梅姬对视一眼，由他伸出手拍了拍法拉杰的肩膀，“我们没事，只是有点倒霉……”

说着，阿尔图把昨天发生的事讲了一遍，边讲边顺手揉了揉法拉杰还没有被发胶污染的蓬松头发。

一旁的哈桑并不是第一次见法拉杰，但这是他得知“法拉杰给阿尔图买了好几年早餐”后第一次见法拉杰，他本来以为法拉杰多少对阿尔图有点意思，但看到他同梅姬也很亲昵后，大作家陷入了对人类情感的思考。

而当阿尔图把手放到法拉杰头上后，哈桑停止了思考。

他扭过头问梅姬，“阿尔图真的没养过狗吗？”

梅姬会意，看了眼被阿尔图揉乱了发型反而更激动了的法拉杰，笑道：“他们之前就这样相处，习惯就好。”

“啊，哦。”哈桑点点头，觉得人类之间还是太难懂了，他想羊肉炉了。

阿尔图一边和法拉杰聊天，一边也没忘记和梅姬约行程，虽然是略有些诡异的放了假，但毕竟是假期，阿尔图还是难免春心萌动，只可惜梅姬已经被“捷足先登”了。

“恐怕不行，”梅姬有些为难，“娜依娜、萨达尔尼和法图娜约我一起去逛街。”

阿尔图委屈，“可明明是我先约的！”

梅姬晃了晃握着的手机，“不是哦，下次和你一起逛街，这次她们先约了。”

手机屏幕上，在导演们还在左右为难时，娜依娜就在呼朋唤友要去逛街了。剧组的女孩子们有个群，这个阿尔图一直知道，但他没想到自己会被这个群偷家。这下阿尔图是亲和理一个不沾，只好悻悻放弃。

法拉杰适时地插入对话，眼神亮晶晶地看向阿尔图，“我今天下午还没有约！”

阿尔图略一思索，按住了兴奋的“小狗”，“不对，你今天下午本来有杂志拍摄的，请假变放假就忘了么，嗯？”

法拉杰垂下眼去，咬咬嘴唇。

“不许随便推掉。”阿尔图眯起眼睛，无情戳破法拉杰的小算盘。

这下没什么办法了，法拉杰有些低落地耷拉着脑袋，惹得阿尔图无奈地笑了一下，“我下午跟着你一起去吧，正好我没事做。”

“这样会不会太麻烦您了？”法拉杰体贴地问道，嘴角却怎么也压不住。

阿尔图不满地皱起眉头，“都说了不用对我那么礼貌。”

他这短短一句话就把法拉杰哄得红光满面、精神满满，甚至有点不好意思。为了掩护内心的激动，法拉杰偏过头主动请缨帮梅姬搭配下午逛街的包。法拉杰的母亲是大热的奢侈品牌的创始人，他从小耳濡目染，审美相当不错，梅姬自然也知道这个，当即欣然应允。

目送着法拉杰和梅姬说笑着离开后，阿尔图转身，就听到哈桑问他：“假如你和梅姬在一起，法拉杰会给梅姬买早餐吗？”

“啊？”阿尔图实在不明白问题怎么突然跳跃道这里，不过他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

“梅姬的早餐当然是我给买，你在说什么？”

“……”

哈桑再一次想念他的羊肉炉，看着眼前的朋友，他深深叹气：“你真是没救了。”

他话音未落，另一道声音就插入了他们的对话。

比起先听来人说话的内容，阿尔图首先郁闷了一下，今天怎么那么多人赶着趟儿来和他说话，你插入一下我插入一下，搞的他浑身刺挠。

接着，他想，哦，刚刚自己是不是一不小心开了个黄腔。

最后他才把来人的话听进去——

“……希望你不要倚仗达玛拉对你短暂的兴趣就胡作非为。”特意留在最后的奈费勒扔下这句话，便与他们擦肩而过。

阿尔图看着奈费勒挺拔的背影，后知后觉地张大嘴巴。

哈桑扭头看阿尔图，出于作家的直觉，他下意识地想要挖掘言语背后的含义，而奈费勒特意和阿尔图说的这句话，显然和嫉妒阿尔图走狗屎运获得达玛拉青睐的那一群人不太一样，这更像是某种警告，甚至带着些许的善意。

作为多年的好友，哈桑知道他能品出来的言外之意，阿尔图自然也可以。

这其实略显奇怪，奈费勒是毫无疑问的演绎天才，年纪轻轻便成就满满，而阿尔图只是名不见经传的小演员，最大的优点是家里有点钱。哈桑实在想不出奈费勒有什么动机来提醒阿尔图，只能说要么奈费勒是一个绝世大好人，要么就是他和阿尔图之前就认识。

考虑到近有贝姬夫人，远有法拉杰，阿尔图和奈费勒之间有什么事瞒着他也不是没有可能，哈桑带着好奇想问问阿尔图。

但他还没开口，阿尔图就忽然用手盖住嘴，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和哈桑说：“我去，奈费勒真的和达玛拉有一腿！不然他怎么知道达玛拉是短暂的感兴趣，一定是他被达玛拉甩了！”

哈桑沉默了。

“奈费勒老师真是一个绝世大好人啊！”哈桑由衷地赞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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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要去看法拉杰拍照，中午阿尔图也懒得折腾，哒哒哒地去找后勤组领了盒饭，还不忘给哈桑也领了一份。

盒饭是剧组旁边的小餐馆提供的，味道还行就是卖相不好看，不过阿尔图和哈桑一点不挑，很快就扒了起来。

早上才被奈费勒警告过，哈桑吃着饭还在想这事，他有心和阿尔图讨论讨论达玛拉，但话刚一出口就被阿尔图塞了块鸡胸肉，哈桑嚼吧两口咽下，欲再言，又被阿尔图塞了块胡萝卜。

就这样你来我往，挑食的阿尔图成功光盘了。

但能和阿尔图做朋友，哈桑当然不是善于放弃的主，看着阿尔图把空餐盒扔进垃圾袋，哈桑自觉胜券在握，开口问道：“阿尔图，你怎么打算的？”

“这不是定好了吗？下午去看法拉杰。”阿尔图装傻充愣。

哈桑吹吹自己的小胡子，不急不缓地拆台：“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你真要演这个？”

阿尔图从鼻子里挤出两声哼哼，不再理会哈桑，他自顾自地拢好垃圾袋，和哈桑道别后就匆匆离去了。

“好吧，”哈桑长长地叹气，“'懦弱的本性被塞进没有尽头的巢穴①'，我的朋友，希望你不会悔恨。”

双腿抡得飞快的阿尔图自然是把哈桑的这些话物理意义上的抛之脑后，饭后犯困，但回住处又太远，想着下午的安排他干脆敲了敲法拉杰的保姆车门。

车里的哲瓦德停下数钱的手，帮他开了车门。

“午——安——”阿尔图困得泪眼朦胧，哈欠打得曲溜拐弯，一声午安愣是给他唱出了美声。

哲瓦德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法拉杰便睁开眼，殷切地给阿尔图让了位置。

阿尔图坐下，眼罩便递了过来，服务得那叫一个周道。

这还是他第一次来法拉杰的保姆车，但阿尔图也不客气，把眼罩往脸上一套，就自然而然地躺到法拉杰紧绷的大腿上，一边享受膝枕一边含含糊糊地拍拍法拉杰让他放松。

法拉杰肌肉锻炼得相当好，绷紧的大腿硬邦邦的。

“……学长，今天头还疼吗？”感受着腿上的热源，法拉杰面红耳赤，努力了好几次才松懈了大腿的肌肉，为了尽量自然，他抖着手帮阿尔图按了按太阳穴。

阿尔图嗯哼两声，不算作答，扭着身子把脸埋进柔软的肌肉里。

法拉杰便不说话了。

保姆车是法拉杰的父母给配的，他说不上喜欢但也不讨厌，之前邀请了好久阿尔图，但阿尔图似乎更钟爱和一大堆人混在一起，从来没来过，没想到今天竟然来了。

还躺在他的腿上。法拉杰闭上眼睛，在心里落下幸福的眼泪。

哲瓦德看着后排的两人，眼珠子提溜一转，举起手机就是一顿拍，临了对着法拉杰展示相册，压低声音道：“童叟无欺，一张五十。”

“我让你来当经纪人，你怎么倒从艺人口袋里掏钱？”还没睡过去的阿尔图听觉灵敏，闻言猛地半撑起身子，怒瞪了哲瓦德一眼，“你再这样我就告诉阿鲁米娜她爹爹是偷拍狂。”

在发现阿尔图没睡着的时候，哲瓦德便暗叫不好。

一提到他那位被阿尔图扭送至私立中学读书的宝贝女儿，他便彻底熄了火，打着哈哈收回了手机。

阿尔图不满意，坐起来指挥哲瓦德把照片无偿转给法拉杰，还从老家伙手里扣了这个月的奖金当名誉受损赔偿。

这下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但哲瓦德只得照做，他本就是被阿尔图捞出来塞给法拉杰当经纪人的，现在算起来阿尔图是他老板。

哲瓦德本来是还算有名的经纪人，他手段了得，带出来过一任影帝两任影后，期间还不忘还以职务之便从之前的经纪公司不停捞钱，可惜人走多了河道难免会湿鞋，最终他也是被公司和自己的艺人连手送进了警局。阿尔图不知道从哪里得知这个消息，当天晚上就带着卡把他赎出来了。这案子本身就是经济纠纷，有了钱什么都好说。哲瓦德本来觉得阿尔图这人钱多烧得慌，假意答应了所有要求，准备脱困就翻脸。谁成想阿尔图竟然把阿鲁米娜找来了，一口一个“你爸爸是最讲信用的人了”，硬生生地逼着哲瓦德签了借条给他打工还债。

回忆起往昔，哲瓦德眼神都清澈了，和法拉杰这个真人傻钱多的少爷待久了，他都忘了阿尔图是什么样的贪狗了。

哲瓦德乖乖就范，阿尔图心情很好，不过他并没有躺回法拉杰的腿上，而是靠着坐垫迷迷糊糊地闭上眼睛。

“学长怎么不躺了？”

好不容易把哲瓦德传来的所有照片拖进收藏家，法拉杰后知后觉地看过来，有些纠结地问。

阿尔图睁开眼睛，看着法拉杰欲言又止，最终没敌过学弟无声的问询，但原因实在是不好当着外人——特指哲瓦德——说，于是便朝法拉杰招了招手。

虽然不明所以，但法拉杰还是乖乖靠了过去。

“你弟硌到我了。”阿尔图贴进法拉杰的耳朵说。

法拉杰的脸立马从耳朵红到脖子，阿尔图一时也有点尴尬，但他还没想到措辞解一解围，就看到法拉杰红着脸从裤子口袋里掏出车钥匙。

“……”

阿尔图抬起手抹一抹嘴，又抿着唇挠挠后颈，突然感觉自己很忙。

前排的哲瓦德听到动静，回头想看后面两人又发生啥了，结果径直撞进阿尔图恼羞成怒的眼睛里。“随意打探他人隐私，下个月奖金也扣，”阿尔图义正言辞地说，见哲瓦德一脸不忿，他慢悠悠补上一句，“先生，你也不希望你女儿知道你是位喜欢偷看年轻男人隐私的老变态吧？”

哲瓦德泄气了。

阿尔图再一次缩回座位，清了清嗓子，郑重地向法拉杰道歉：“不好意思，好兄弟，我真是误会了。”

他再也不瞎看同人了。

法拉杰脸上的红晕还没消下去，看着阿尔图的侧脸，摇头不是点头也不是，最后嗯了一声。

很快他们便来到了拍摄场所。

法拉杰被领走去化妆，哲瓦德去和这次的摄影师团队交接，留下阿尔图一个闲人坐在休息室里，指使快脚去给他买下午茶。

刚出炉的蛋挞和松饼前脚被送到他桌上，后脚奈费勒就被一堆人围着路过了休息室。

奈费勒的眼神扫过来的时候，阿尔图正半躺在休息室的沙发上，拿嘴去接蛋挞酥皮掉的渣。

隔着酥皮渣渣，两人就这样四目相对。

那一瞬间，奈费勒想了很多。什么阿尔图究竟是不是有意接近达玛拉、阿尔图究竟想干什么、达玛拉为什么对阿尔图另眼相看等等。但在看到阿尔图三口吃完蛋挞开始嗦手指后，奈费勒深吸了一口气，只留下了一个想法：

难道达玛拉就喜欢傻的？

阿尔图没有奈费勒那么多心理活动，他只是瞥见了门口的大名人，接着就自顾自地享用下午茶。

用哲瓦德的奖金买的下午茶就是香。

吃着感觉还不错，阿尔图拿出手机噼里啪啦给梅姬发消息，“虽然没有小圆做得好，但这家店味道也很不错，你们要不要吃下午茶？”

点击发送后，很快收到了梅姬的回信：“好呀，点到这里吧。”附赠一个定位。

阿尔图回了个蹭蹭的表情包，火速地下了订单。

订单下好，手机又收到了梅姬的消息。

“别吃太多甜的，给你点了杯清茶，”梅姬发来了订单，“法拉杰拍摄没临时换地方吧？”

“没呢！”阿尔图保存订单截图，心里琢磨着待会儿让伊曼和拜玲耶写个日常小故事，喜滋滋地回消息。

不过心里虽美，阿尔图脸上却不形于色，一脸专注地打字。

认真起来的阿尔图又让奈费勒有些迟疑了，不过他驻足的时间有些久了，工作人员来催，奈费勒只好有些困惑地摇摇头，先投身进了工作。

阿尔图见门口清净了，换了个姿势继续躺着。

正琢磨是再给梅姬她们买点什么，还是先去找伊曼和拜玲耶定制短文时，阿尔图的手机咕咚响了一下。

新的好友申请，来自达玛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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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尔图手一抖通过了，他还没来得及把该删的删掉，好在达玛拉看起来意不在此，通过后只发来一张照片——

贝姬夫人踩奶图。

踩的是什么奶，阿尔图不敢猜。

达玛拉发完这张图便没动静了，阿尔图不断退出重进也没刷出新的指示，在一阵抓耳挠腮后，阿尔图打开了chatgpt，把事情原委原封不动地讲给了AI。

半分钟后，阿尔图看着“这应该是某种性邀请～Arzu，看起来你要好事将近了呢”，关掉了和gpt聊天的窗口。

他发誓，自己下次找AI聊同人的时候一定会记得开临时会话的。

人工智能是指望不上了，阿尔图只好开始求助人工。

他截了张图，准备发给梅姬哭诉。

但发出去半天没收到新消息，阿尔图有些困惑，退出和达玛拉的聊天框定睛一看，发现他把消息发给奈布哈尼了！

阿尔图大惊失色，然而错误已经没办法挽回。

他和奈布哈尼其实认识得挺早的，但一直都没说过话，关系程度差不多是“圈内好友”，逢年过节都不会发祝福的那种。阿尔图也没想到他和奈布哈尼的破冰会是讨论达玛拉，哈哈，感觉就比直接转发给达玛拉本人好一点点。更糟糕的——倘若他只是发了“这是什么意思”，可能会被奈布哈尼发给达玛拉进而被折磨，但至少保住了颜面。偏偏不是，阿尔图看着聊天框里的“呜呜梅梅他是不是不想还贝姬夫人了”，只觉得眼前一黑。怀揣着某种莫名的情绪，阿尔图毅然决然地长按关机键。

关完机，在休息室的沙发上躺了一会儿，阿尔图才意识到自己既没有和奈布哈尼解释，也没有回复达玛拉。

他于是开了机。

手机噼里啪啦的弹出来一大堆东西，阿尔图定睛一看，最新的一条是奈布哈尼发过来的：“兄弟，你女儿被老板看上了。”

阿尔图有些困惑，主要有三：

首先，谁是谁的兄弟；其次，谁是谁的女儿；最后，他能不能报警。

奈布哈尼的消息回得很快。关于第一个问题，他已经单方面宣布阿尔图和他成为了兄弟：出于对阿尔图已读不回达玛拉消息的壮举的敬佩，奈布哈尼折服了。关于第二个问题——“你的女儿当然是贝姬夫人！”奈布哈尼很惊讶，比阿尔图还惊讶，“你难道真的有什么女儿之类的？”

至于最后一个问题，奈布哈尼面带怜悯地发了张截图过来，表示：“在报警之前，你可能得先处理一下舆论，好兄弟。”

阿尔图点开截图一看，达玛拉因为阿尔图已读不回他，连名带姓地把截图和截图里的照片发到了社交媒体上，并配文：不听话的爱卿倒是献上了一只听话的小猫。

因为达玛拉的好身材，这条自然而然也是获得了不少点赞和推荐。

阿尔图了解了前因后果后，叹了口气，一边打字和奈布哈尼解释贝姬夫人是一只公猫，一边冲到达玛拉新发的推文下面收藏了一堆饱含溢美之词的转推和评论。

有些比较文雅，“我的陛下，您的胸膛是如此的宽广，以至于我能在上面看到饱满的日月同辉”；有些比较直抒胸臆，“好大的奶让我嘬嘬”；有些富有代入感，“想变成猫也在陛下的广阔胸襟上踩奶”——总之应有尽有，很适合作为参考。

他把这些转手发给了chatgpt，让gpt仿写一段，要求能过查重。

chatgpt转了一分钟，和阿尔图说“好的没问题”并干脆利落地吐出大一大段文字。在文字的最后，gpt询问道：“Arzu，现在的仿写更多聚焦于对图片中男子健硕胸肌的夸赞，是否需要我为你生成更浪漫的爱情邀约？”

阿尔图倒吸一口凉气，关掉了chatgpt和推文，用不多的上班经验凭借直觉打了一大串须溜拍马又不冒犯的话发给达玛拉。

看着迅速跳出来的已读标志，阿尔图退出，左滑删掉了这个对话框。

真是一场酣畅淋漓、惊心动魄的大逃杀。

阿尔图想。

真是一场酣畅淋漓、惊心动魄的大逃杀！

和达玛拉一起拍戏，简直是世界上最恐怖的事情之一。阿尔图放空大脑想。

周二，剧组，三小时前。 当他第一次穿上下半身严严实实、上半身欲盖弥彰的朝服踏进命运的青金石宫殿后，阿尔图只觉得脖子凉飕飕的。

这其实没道理，他的脖子上先缠着一条耷拉下来刚好盖住奶头的围巾。

倘若不是梅姬许诺她会尽快织一条一样的让阿尔图之后戴，阿尔图是不会接受这种诡异的穿搭的。哪怕妆造组的小姑娘极力夸赞他的肌肉也不行。特别是在妆造组最后拿出一瓶白乳胶企图把围巾和他的奶头进行一个链接时，阿尔图差不多是跳起来，大声抗议如果奈费勒可以穿着板板正正地上朝，那么他也可以。

可惜被妆造组组长无情镇压，“这可是我们的收视率！”马尔基娜义正言辞，可惜她的手正在阿尔图的腰腹上流连忘返，这大大折损了她发言的正义性。阿尔图发誓，他听到马尔基娜藏起来的咯咯笑声了。

总之，现在阿尔图带着围巾，盖着奶头，就这样赤条条地站在了苏丹面前。

达玛拉，戏中的苏丹，比他本人在现实中更具有侵略性，不过阿尔图猜，可能这才是真实的达玛拉，戏外的达玛拉……感谢法律法规。

在这样的苏丹面前，穿得再严实也是赤条条的。

不过阿尔图还是再一次按照剧本念出了那句改变了往后所有剧本的“陛下，依臣之见……”

这次阿尔图的话音未落，苏丹便兴奋地走下了王座，他站到阿尔图面前，看着两股战战但仍然硬撑着的臣子，若有所思地开口：“你说得没错、没错，明智的君王不应该沉溺于这样的游戏……既然如此，那爱卿接下来就由你来玩这个游戏吧！”

“卡！”

导演站在监视机后面左看右看，按照剧本，这段苏丹不应该走到阿尔图面前，不过刚刚摄像机摇近拍的近景，阿尔图和达玛拉的表情都相当不错，一番纠结后，导演还是舍不得这段特写，大手一挥，“这段过！”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这段已经来来回回拍了七八遍了。中间有三次配角忘词或走位导致的NG，剩下的全都是达玛拉念词念到一半，开始挑剔阿尔图不入戏。达玛拉几乎这样挑过所有主演的刺，目前幸免于难的只有阿卜德和奈费勒，剧组的人倒没觉得阿尔图演技不好，只觉得达玛拉难伺候。

不过在所有人陆陆续续撤离时，阿尔图却还站在原地没动。

奈布哈尼注意到了冷汗淋漓的阿尔图，左看右看，发现今天梅姬和法拉杰都不在，本着乐善好施、日行一善的积德想法——主要是阿尔图才得罪了达玛拉，今天又被他刺了好几遍，奈布哈尼真担心阿尔图气不顺——他走上前去，准备替达玛拉说几句。

但还没等他近身，阿尔图的发小哈桑便从不知道哪里窜了出来，挤到他和阿尔图中间，用他灵活而庞大的身躯把两人隔绝开。

哈桑很有礼貌地和奈布哈尼道谢，转身架着阿尔图低声问：“你又看到了幻觉了？”

阿尔图靠在哈桑身上，也很有礼貌地和奈布哈尼道谢，扭过头有气无力地嗯嗯啊啊了几句，还不忘跟上句：“不然你以为我怎么做到如此浑然天成的，我的演技可没那么好。”

挚友两人交流的声音很轻，但奈布哈尼的耳朵很灵。

意识到自己似乎听到了什么秘密，奈布哈尼识趣地朝两人摆摆手离开了。转身的瞬间，奈布哈尼压不住惊讶，挑眉。阿尔图的演技不好，这还真是第一次知道。和奈布哈尼一样，阿尔图也是科班出身，两人还都来自那几所鼎鼎有名的顶尖院校之二。在上学时，阿尔图的演技就经常被老师拿出来当标准典范夸奖，奈布哈尼没和他同校都听了不少他的事迹。要不是毕业后，阿尔图就半退圈了，否则现在他的成就说不定能碰瓷碰瓷奈费勒。

不过奈布哈尼也就是想想，也许是优等生的标准不同也说不定，他很快把这件事抛之脑后。

识趣的花花公子还是有点走早了，否则他就能收获比阿尔图说自己演技不好更大的乐子——

哈桑朝阿尔图展示手机上的伪匿名贴，慈眉善目地问：“让我们猜猜，这是谁写的？”

阿尔图看天看地，什么幻觉什么出戏难都在这一瞬间烟消云散。

虽然哈桑明显是来兴师问罪的，但阿尔图还是抱有一丝侥幸心理，“我写的还不错吧？比之前要好一点，我觉得。”他说。

“是写得不错，就差把你本人的名字写上去了，我的朋友，”哈桑捻腔拿调，朝阿尔图扑闪了两下眼，“倘若不幸有一天你被狂热的某些粉丝捅死，我会记得在你的墓碑上刻下英雄之墓的。”

“我匿名了！”阿尔图据理力争。

“带上的面具太服帖只会让特征更突出。”哈桑冷笑。

“同人都是虚构！”阿尔图略有些心虚。

“你这篇可以掐头去尾直接打包发送给狗仔，”哈桑中肯评价，“他们也爱编这种爱恨情仇。”

阿尔图垂头丧气，不过他仍然有一个非常乐观的心态，“是吗？那说不定等我失业了我可以转行当狗仔。”

见阿尔图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大概意识到了——哈桑的态度也软和下来，他拍了拍阿尔图的肩膀，语重心长道：“狗仔这个行业已经过饱和了，人家现在要顶尖大学文学系毕业的博士。”

“博士以下统一不收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