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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marry】Por Una Cabeza一步之遥

Summary:

巫师 Tom × 麻瓜警察Harry

*养成,Harry不黑但是非常包容(溺爱)
本质是想给汤姆一个满是爱的环境长大

Chapter Text

一切都来的太快了。
摇晃的火焰,混乱的人群,尖锐的叫喊,男孩地被死死禁锢着,他双脚离地,如失去发条的人偶般僵硬。脖颈间的冰冷压迫着脆弱的神经,直到一阵尖锐刺痛,让眼前一切都清晰起来。
平凡的一天,他只是溜出孤儿院买一本二手书,却在返程的路上被突然窜出来的抢劫犯拉去作为人质。新到手的二手书在袭击中脱手,上肢也被劫持者青筋爆出的健硕手臂锁住,一个六岁的孩童此刻根本无力反抗,像只待宰的羊羔落在屠夫刀下。
他要死了吗?
恐惧如潮水后知后觉地涌了上来,一寸寸淹没胸口、攥住心脏,肺叶为呼吸艰难地挤压着,胸腔里只剩下绝望在嚎叫。
他感到视线逐渐模糊,耳边的声音也在远去。
“放下枪!不然我就杀了他!”精神失控的男人扬了扬手肘让所有人看清他掌中刀锋的冷光,警员们迟疑着,最终还是把枪缓缓放下,而枪身落地的那一刻,一个黑影从背后重踢男人的膝弯,在对方一个趔趄中夺过危险品,他空手紧紧抓着刀刃,用力把利器甩到一边。
形式反转,打开保险栓的手枪扳机轻轻一动,十多颗子弹闷响着没入肉体,而那个黑影在触到子弹前抢过幼小的男孩,将其一把抱进怀里滚到另一边。
持续的嗡嗡声在耳畔覆盖整个世界。汤姆眼前开始清晰,他的五感对外界重新开放,可他只能感受到胸前两处急促的心跳,扑通,扑通,热烈又欢快,昭示着两个鲜活的生命亲密地靠在一起。
是谁?是谁!他抬起头,光滑的下颌线条流畅,乱糟糟的黑发非常抢眼,可那双比祖母绿还要动人的绿眸抓住了男孩的所有注意力。
他看见那双澄澈的眼瞳中映出自己。

 

哈利剧烈喘息着,身为苏格兰场编外成员的他从没有经历过真正的实战,这次纯属是他脑子一热加运气好,但他救下了一个孩子。这无疑对他还未开始的职业生涯加上了一笔信心。
他注意到怀里男孩的视线,对方的挣扎令他有些尴尬地松开怀抱——他抱的太紧了,男孩几乎要窒息。他松开手坐在地上,看着过分瘦削的男孩站起身居高临下地望着他,才发现这个黑发黑瞳的孩子长的十分漂亮,此刻微笑起来的样子像极了教堂穹顶彩绘的天。正当哈利愣神,对面软软糯糯的童音令他的心快要化了。
“谢谢你救了我。”
“呃……不用谢?”第一次收到的郑重道谢显然让少年手足无措,他呆愣的样子让汤姆觉得有点蠢,但对方毕竟救了自己的命,这值得发出一些礼貌的善意。
“我可以知晓您的名字吗?”男孩问。
“哈利,哈利·波特。你可以叫我哈利。你呢?”
汤姆不着痕迹地蹙了蹙眉,他讨厌自己的名字。
“汤姆·里德尔。”
“好的汤姆,你还好吗?别害怕,我可以……”
“波特!该死的你突然窜出来做什么!这打乱了队长的部署!”
一个略显肥胖的男人激动地扬着警棍,似乎下一刻就要给哈利一个教训。
“博德曼,你吓到他了!”哈利站到汤姆身前挡住愤怒的男人,
他将汤姆刚才轻拉他衣角的动作解读为男孩害怕了,他的保护欲一下子被拉满,冷静地反驳道,“刚才情况太紧急,而我正处于歹徒背后的视野死角,我无法放弃这一丝可能。如果这给休斯队长造成了麻烦,我要说我很抱歉。”他的最后一句话突然响亮,不卑不亢地望着不远
处的行动队队长,语气满是诚恳。
男人之间对话直来直往,哈利的态度显然得到了对方的谅解,休斯大手一挥,让哈利自己去处理关于男孩的后续事宜。
“你的家在哪?我带你回家。”哈利自然地牵起汤姆冰凉的小手,冷汗还未蒸发,哈利不由得握的更紧了一点,刚才的恐怖遭遇也许已经深深嵌入男孩的记忆,没有孩子应该在这个年纪经受这些。

 

汤姆余光移开歹徒皮开肉绽的握着刀的那只手,其实刚才就算哈利没有夺过刀那只手也不再有夺去他生命的能力了,他拉到满点的恐惧和戾气显然又作出一些异常的后果。汤姆不再思考,有些不适地挣了下手,没挣动后放弃了抽回,他任由温暖的手掌包裹住他的整只左
手,右手捡起被灰尘扑满的书本,轻声给哈利指路。
他们在车轮和人声中缓步前进,最后在一个破败的房屋前停住脚步。
“我到住处了,您可以回去了。”
哈利无意识的屏住呼吸,他从未想过男孩竟然是孤儿院的孩子,所以他才那么瘦,衣服也不合身……隔着围墙似乎能听见院子里孩子
们的笑闹声,房子里却是一片寂静,这让他感到异样的违和感。
“波特先生?”哈利的注意被唤回,他蹲下轻轻揉了一把男孩顺滑的黑发,有些好奇,“我可以进去参观一下吗?”
“抱歉,科尔夫人不喜欢外人……除非是收养人。”男孩的脸上
流露出一些难过,似乎他也不舍得和自己分开。
哈利心中的柔软被触动了一角,他甚至有些想作出一些承诺来让男孩展开笑颜,但最后还是抑制住自己的冲动。
他认真地看着男孩:“快进去吧,我有空会来看你的。”
汤姆点了点头,礼貌地道别之后踏进大门,他不曾回头,因为他知道大人的话语很多时候比蝶翼还要脆弱,稍稍一碰就会变得粉碎。
没有人的话语值得信任,他从很早就懂得了这件事。
哈利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他脱去外衣躺在床上,与汤姆相处的每一刻都像倒带一样在他脑海中回放。他想起汤姆离开时的样子,那种寂寥感让人无法忽略。
他很清楚那种感受。

“你好,可以帮我叫一个名字叫汤姆的男孩吗?他的头发是黑色的。”男孩和女孩转头看见一个头发卷翘着的男人,对方的微笑让他们觉得刺眼,“您找那个怪物做什么?我们可不敢去招惹怪物。”
哈利的笑意僵在嘴角,“什么?”
“您不知道吗?汤姆就是个恶魔,他用怪力杀死了比利的兔子,还差点把罗伯特摔死!所有人都讨厌他,因为那个怪物不值得任何喜欢!”男孩面上的恐惧和嫌恶让哈利感到扭曲,他怎么能这样辱骂一个男孩?
“请帮我把他叫来这里,办好之后这些糖归你们。”哈利沉下脸色看着两个孩子,他年轻的面庞上难得地散发出压迫力,两个孩子有些害怕地匆匆离去。
汤姆很快出现在他的眼前。
“抱歉,为了找你我把糖都送给他们俩了。”哈利有些懊恼地搓着裤子口袋,他身上拿不出什么像样的礼物了。
“您来做什么?”汤姆有些不解地看着哈利,他不觉得自己身上有什么价值让对方再来见自己,或者是这位先生同情心泛滥?
“我来看看你。”哈利打量了一圈男孩,蹙起眉头,“你瘦了。”
初秋的风带起汤姆的裤脚,成功让哈利注意到男孩还穿着薄薄的不到脚腕的裤子,他眯起眼,似乎看见了一道暗色痕迹。
“手伸过来。”男孩有些疑惑,犹豫了一会还是乖乖把手伸出来,哈利闪电般的抓住男孩的袖子,在汤姆来不及反应时拉开——深深浅浅的条状痕迹散落在男孩苍白的肌肤上,不算密集,但十分显眼,这让哈利的心沉下去。他想起鞭打和挨饿,灼烫和咒骂,那份记忆在脑
海深处露出来了一些,他在男孩反射的拍开他的手时回过神。
“抱歉。”那道声音中压抑着怒气,汤姆看着接近成熟的少年突然情绪开始激动,似乎在对什么愤怒。哈利紧锁着眉头气冲冲的走了,让汤姆不明所以。

 

之后,哈利频繁地来过几次,不是送些糖果就是一把硬币,汤姆会让哈利不经意间看到他设计好的场景——无人的角落,高个的大孩子们将男孩团团围住,推搡着让他跌倒,然后从他身上把哈利送来的东西全部抢走。
这是野蛮的掠夺!哈利远远看着男孩低着头拍掉身上的灰尘后若无其事地离开,强烈的酸涩与心疼充斥了他的胸腔。等他再次见到汤姆,男孩很沉默,在哈利想尽办法讲趣事逗他开心的时候只是平静地说,“别再来了,先生。”
“恕我直言,您做再多也无济于事。”
哈利沉默下来,他好久才开口:“有些事情并不那么绝对,比如,比如……总之,等着我。”
哈利离开了,他走了几步又转头回去把外套内袋里的一张卡片递到汤姆手里,跑开的背影很快消失在街道尽头。
汤姆低下头,贝思纳尔格林图书馆印在卡片正中。他睁大双眼,这是一张借阅证!
汤姆不想懂哈利最后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因为他知道越大的希望只会换来更大的失望,但他知道自己灵魂的某一部分正在期待着什么,而这份期待在一个月中逐渐磨灭。
直到某一天。
他偷偷从图书馆还书回来,看到一个略熟悉的声音在宅子里响起,“感谢您的帮助,科尔夫人,我知道我本身的条件可能不太优秀。”
“不,应该是我要感谢您这样善良的人。”
汤 姆 的 脚 尖 不 受 控 制 地 经 过 门 口 , 然 后 看 见 了 满 脸 喜 悦 的 哈利·波特,对方显然在见到他时笑容更灿烂了一些。
“汤姆,我来接你了!

Chapter Text

男孩坐在成年的学生身后,宽阔的背影将他挡了个严严实实。
“割喉伤的伤口有以下基本特点——起手从一端高处切下后划过颈部,于另一侧高处收手。这时要注意哪端是起手位置,如书上所定义的,大部分情况之下伤口的起端高于末端,喉间正中划口最深……”
汤姆在平板僵硬的讲解声中难得地抬头看了一眼,其他人都在认真笔记,而他的收养人先生坐在身边垂着头安静不动,眼皮不断地耷拉又努力睁开,偶尔整个人往前一晃,明显在和汹涌困意作着无谓斗争。
哈利梦到自己在抓捕犯人的途中。他一边精力充沛地跑着一边听见教授模糊的讲解,清晰地意识到自己正在做梦,他甚至还能听见同学的窃窃私语和低声嘲笑,可他却醒不过来。
“波特先生,请问这张图显示出的凶手的惯用手是哪边?”
抬高的冰冷声线显然让哈利一个激灵,他终于从白日梦中抽魂而出,强掩着迷茫神色看向大尺寸的黑白照片。
“伤口左高右低,右手。”他听见旁边有人低声提醒着他。
“右手,教授。”
“正确。”哈利听着这声不太情愿的回应松了口气,这才意识到刚刚提醒他的是身旁的男孩,不由睁大眼睛:“嘿,你不是在看书吗?”
“但我想我没有聋?”这句不太客气的答话成功让哈利闭嘴,一心二用的人真是上帝偏爱的存在。他没有在意男孩略带讽刺的语气,从孤儿院被自己突然拐出来的孩子总不能指望有多么好脾气不是么?
身上的尖刺是汤姆的保护壳。哈利从见到男孩之时就有所察觉。
没过多久教授就宣布了下课,哈利在四周的骚动中把脑袋凑到汤姆耳边,轻声说:“抱歉,那些图看着害怕吗?它们实在够恶心的……下次你可以呆在我宿舍看书等我。”
监护人后知后觉地才知道关心他的身心健康……汤姆转头看见哈利诚恳的眼神,随即把头扭回去了,嘴上答道,“我不觉得有什么。”他闭上嘴后顿了一会儿,噙着难辨的笑意开合唇瓣,“况且我想陪着你。”
哈利闻言立刻双眼亮晶晶的看着他,像是被感动了一样。
哈,真好骗。
“嗨,哈利!你坐那么后面我都没注意到你。等等,这是——”
立刻有人接了上去:“天哪!这是你的儿子?!”
哈利·波特,我们的新晋监护人顿时涨红了脸,结结巴巴地解释,“不,不是,这是我的弟弟,一个……一个远房亲戚。”他看向汤姆,对方一本正经地朝哈利的同学们点了点头,“是的,我现在借住在哈利哥哥家里。”
这个年轻男人的脸颊因为某个词添深了一抹可疑的红晕,不过没人再注意他,所有人都被因为穿着体面而异常精致的小男孩吸引去了目光。
“他可真漂亮!”哈利听见一声压低的赞叹。而被围观的当事人只是露出礼貌的微笑,显得乖巧至极,这让哈利的女性朋友心都要化了。
“姐姐请你去吃蛋糕怎么样?”
“谢谢您的好意。”汤姆腼腆一笑,然后又做出有些困扰的神情,“但是很抱歉,马上我还要陪哈利哥哥去上下一堂课。”
女生有些失落,看见哈利在一边神游的样子不由火大,“说到这个,哈利!你怎么能带这么小的孩子来听这种血腥恐怖的课!”
“可是汤姆说没关……”
“你真是个笨蛋!这个年纪的孩子正是培养自身价值观的时候,你需要的是正确引导,而不是……”
被抓着说教了大半个课间,哈利在上课前三分钟抱着汤姆狂奔到下节课的教室,气喘吁吁地推门坐进最后一排的座位,屁股黏上凳子才发现左手还绕过膝弯托着汤姆的臀部,另一只手护在背后,而自己的书包被对方抱在怀里。
“放我下来。”被牢牢按在怀里的男孩有些不适地挣扎了一下,他从出生开始未与他人这么亲密接触过,实在不习惯这个过分接近的距离。汤姆很快从哈利身上跳下来,他这次隔了一个椅子,似乎要跟哈利赌气似的,如果耳尖上没有出现极浅的薄红的话。
直到正式上课,汤姆还是难以沉入书本的世界,他偷偷瞟了哈利一眼,那双翠绿的眸子在午后光线中映出柔和的暖意,像是被打磨后光彩熠熠的宝石。
是他不排斥的颜色。他闷闷地收回目光,发觉似乎人也是一样。
为了带孩子,哈利让汤姆跟他住在老房子里,三层小洋房虽然不大,但住两个人还是空旷了些,特别是当汤姆一个人睡主卧大床的时候。
“真的不需要我给你讲故事?”哈利再次怀疑地问,他依稀记得孩子都喜欢听父母坐在床头给他们读故事书,没想到理想中这么美好的温情时刻在开头就要破灭。
“不需要,我每个字都认识。”汤姆婉拒了这番好意,在他的认知中难道不是四岁之前的孩子才需要读故事?他这个年纪再读不懂故事书可就是白痴了。
“好吧,好吧。”哈利把他那一头黑发抓的更乱,沮丧的替对方掩上门,廊灯熄灭他走在黑暗中,一头埋进隔壁柔软的床垫里。
道路两侧被落叶淹没,满地萧索的枯槁色彩连着烟头和垃圾都一起覆盖。哈利拉着汤姆走在铺满褐色残叶的人行道上,全球性的萧条已然影响到了伦敦,行色匆匆的路人多数面无表情,显然对于日渐艰难的生活已经麻木。当然,街区内违法暴力事件也在增多,压抑的经济状况足够把身份底下的阶层逼疯,特别是在过路的光鲜亮丽的贵族和富人的衬托下。
哈利这几天光是闲逛就见到了几次斗殴,甚至还有涉及到儿童拐卖的,这不由让他握着汤姆的手攥得更紧了些,他深刻了解自家孩子的外貌是多么有吸引力。

 

平日里生意不错的童装店中客人廖廖,哈利进门与店主热情地打了个招呼。这几个月他俩已经算是这家店的常客,店主闭着眼都能把汤姆的全身尺寸倒背如流——“今天又想看点什么?”
“汤姆需要几套冬装。”哈利挪过去轻声补充,“最好是毛绒绒的。”
他听见了。汤姆挑了挑眉,他不太懂为什么哈利总是想把自己扮的很可爱(虽然毛很多的衣服确实保暖,但是微小的浮毛有时候会让他打喷嚏),如果可以,他喜欢老派又绅士的三件套。
哈利端坐在平日里夫人们常坐的软沙发上,看着汤姆把他挑出来的衣服一套一套地换过去,越看神色越是纠结,愁得眉头都要绞在一起。
这不能怪他,汤姆穿每一身都很合适,仿佛是为男孩量身定做的一样。唯一的问题是钱不够……哈利用袖子擦了擦眼镜。好吧,是得怪他。
汤姆察觉到哈利的窘境,仔细判断了十几秒后熟练地做出选择,“我要这两套。”其中一套是短绒的,这让哈利的脸色好了许多,他几乎已经迫不及待想看汤姆穿着的样子,可惜过于厚实的布料目前还不需要上身。
两人返程时抱着购物袋回去,他们还采购了一些食材,准备晚上煮奶油土豆汤。哈利的视线不禁飘到汤姆身上,男孩在他的喂养下长大了一圈,总算是看着不太瘦了,但距离非常健康的孩子还差的远。他开始思考怎么给汤姆加餐——现在连屠宰市场都不景气,禽类贵的离谱,他在想着要不要去抓点兔子给汤姆补身体,那些小家伙的皮毛也许还能给汤姆做个围脖?
天气越发冷了。哈利赖在被褥里不想动,汤姆倒是毫不在意,每天进哈利房间用冷冰冰的手伸进被子把哈利冻醒,然后那个孩子气的男人会委屈地抱怨他一两句,磨了几分钟后不情不愿地起床。
汤姆冬天的手就算戴了手套也很凉,哈利经常会握着他的手一起揣进口袋,不一会儿就一道暖和起来,连上课的时候也会一只手写笔记,一只手拉着对方的继续揣着,丝毫不觉得他的动作有什么不对,他只是希望汤姆的手一直能暖着。
哈利的想象力一下子快进了几百倍,他有些期待地笑起来,哈哈,也许以后有其他人来替他做成这件事。
哈利的房间窗户漏风,窗外北风打着旋儿呼啸而过,把冷气全泄进房间里,连最后一丝暖意也压榨干净。哈利无法忍受地坐起身,他趿拉着拖鞋,拽起柔软的枕头,他准备去隔壁寻求一点温暖。
汤姆的房间静悄悄的,除了偶尔有书页翻过的声音——男孩偷偷点了半截蜡烛倚在床前阅读,哈利进门看见的就是这副场景。他把枕头掼到汤姆脚边,上半身凑到汤姆身旁,“看在上帝的份上!已经十二点了,乖孩子该睡觉了!”
对于被夜袭抓包汤姆没有一丝愧疚,他几不可见的扁扁嘴,遗憾地把书放到一边,抱着双臂问道,“你来做什么?”
哈利装作没听见,只是吹熄了蜡烛,伸手摸了摸汤姆有些僵硬的指节,他温暖的掌心又伸进被子摸男孩的脚,面色不虞地从脚趾移到肚皮。接着汤姆脑袋旁边多了一个枕头,他整个人被宽阔的臂膀拥在怀里,全身像是泡在热水里那样舒服。他听见哈利略显暴躁的耳语,“该死的,你的手脚冷的像块冰。”
他能感受到紧贴着的身躯在他冰凉的脚丫下微微颤抖,但对方还是固执地用火热肌肤覆盖住所有寒冷来输送暖意。
一切关于亲密接触的不适和警惕被淹没在暖潮之下,眼皮也在这令人沉溺的温度中逐渐沉重。
黑暗中,男孩被困倦和安全感编织的细丝网住了。
他无处可逃。
大床的另一半终于有了主人。哈利和汤姆在这个严冬彼此依偎在被褥里,寒冷被隔绝在帷幔之外,紧紧相贴似乎也成为了习惯,男孩躲在男人的怀中,他逃过了所有悲伤和风雪。

 

距离1934年还只剩一天,哈利一大早就不见人影,汤姆打着哈欠下楼给自己煎了个蛋作为早餐。圣诞夜那天哈利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火鸡,这让他们的大部分食材都余留下来,直到昨天才差不多吃完。
哈利可能去集市了,汤姆这么想着,随手给壁炉里加了点柴火。木头被火焰吞没的噼啪声扩大了这份暖意,他懒洋洋的靠在沙发上,拾起一份今日的报纸阅读。
哈利接近午后才大包小包地进门。汤姆无法不被那个忙碌的身影吸引去目光,他看着哈利把食材堆去厨房,然后出来给餐桌的空瓶里添了一抹亮眼的暖色,再放下几个纸袋子后转身又回了厨房。他的视线移到桌上橘色的重瓣花朵,热烈至极的颜色围绕着深棕的花蕊从中部开始渐变,逐渐向金黄靠拢。
像阴天里的小太阳。
汤姆无声地收回视线,他见过这个颜色,在附近的博物馆背后有一丛,哈利估计就是从那里悄悄拔的。他低头看向密密麻麻的英文字母,脑海里却忍不住想象哈利当时怎么用纸袋子挡住自己的动作,又是怎么装作若无其事地包住花离开。这个男人从来不擅长撒谎和偷盗,采花时一定紧张得几近窒息。编织出的幻想娱乐了汤姆,他望着厨房里的背影嘴角微微翘了起来。
“汤姆,先吃个三明治垫垫肚子,距离晚餐还有好几个小时呢。”哈利注意到厨房里只少了一个鸡蛋,他把火腿、生菜和一片儿童奶酪塞进刚烘好的白面包里,融化的奶酪立刻把食材柔和地粘在一起,这块暖乎乎的三明治被包上纸塞进汤姆手里。
在食物贫乏的大环境下几乎算是难得的美味了。汤姆边咬着三明治边看报纸,他注意到整个伦敦又倒闭了十几家店,其中有哈利最喜欢的甜品店,噢,还有一家他常去的书店。远在大陆另一边的经济崩盘已经蔓延到了英国,汤姆拧起眉头,他预感到这可能还只是开始,真正难捱的可能还在后头。但是不论如何,他和哈利会努力地生存下去。忽然间一声巨响,厨房里疑似爆炸的闷声在寂静中尤为明显,汤姆发誓他闻到了一股混着香气的焦味。
“哈利?”他抬高声音。
“没事,刚才只是个小意外!”哈利在厨房里大声回答,手忙脚乱地拯救边缘焦黑的某个食材,令他抓狂的是锅里的罗宋汤在此刻也沸腾了,他恨不得自己长五双手才好。
锅碗瓢盆叮叮当当的声音在阳光沉入夜幕时才逐渐停息,汤姆顺手开灯,哈利把汤和肉酱千层面端上餐桌,毫无交流却又默契非常。
今天的肉酱面是下了功夫的,面片厚薄均匀、柔软却有韧性,熬了许久的酱汁非常入味,他每次都很难想象哈利是怎么做出这些可口的饭菜的,可能是哈利的外表像个被宠大的小少爷,那张仿佛从来不知忧愁的脸上总是挂满了笑。
“告诉你个好消息,”哈利又咧开了招牌的傻笑,“街角那家餐厅的老板,爱德华先生同意我去洗盘子了!”
“每天能拿2先令!”
汤姆点点头,他知道那家店,老板半脚踏进了上流社会,每天都有十几个男人排队想去他餐厅帮工。哈利的好脾气很讨人喜欢,这点也是他早就觉察到的,不过没想到磨了两三天就能拿下,这让他对男人的好感又默默加了一分,他向来欣赏有能力的人。
见汤姆的餐盘快到底了,哈利溜进厨房,把早就准备好的奶油蛋糕端到汤姆手边。这个巴掌大的蛋糕坠满了糖霜,刚尝了一口的汤姆差点被甜掉牙,第二口时连外面包裹的奶油都开始发腻。
“好吃吗?”哈利的眼睛里藏着期待,翠松石般的剔透色彩里面折射出点点光亮,让汤姆想起书里梦幻的星砂。
“太甜了。”汤姆放下勺子,而哈利此刻才意识到他忘记插蜡烛让汤姆许愿了,对方像是看透了他的心思,不着痕迹地移开目光说,“那个蛋糕应该还在吧,拿过来给我。”
哈利脚步沉重地,把边缘一圈黑乎乎的乳酪蛋糕端上桌,这是他本想给汤姆的一个惊喜,但是过程出了点差错。幸好他在蛋糕店提前买好了成品,虽然汤姆吃着好像不是很喜欢。蛋糕的中间还算松软,哈利点上一根蜡烛,关灯后只能看见微弱的烛光映亮汤姆小巧精致的下巴。
他没有什么愿望可以许下,「强大」不算在十岁以下的能力范围之内。于是汤姆看向眼前轮廓模糊的男人,他有点想,有点想和哈利待在一起,在轮转的四季里继续陪伴彼此,只要哈利不背叛他。
汤姆吹灭蜡烛,灯光亮起时他得到了一个拥抱。“汤姆,”哈利轻声的祝福清晰地送到他耳畔,“祝你生日快乐,以后每天都健康平安。”
“灾厄与你背离,幸福寻你相遇。”
“你在学牧师说话?”
这句调侃成功让哈利恶狠狠地亲了这个小混蛋的额角一口,怀里瞬间僵住的身体让他扬起笑容。
“愿你一切安好,我亲爱的小刺猬。”

Chapter Text

汤姆是被楼下窸窸窣窣的动静吵醒的。
楼梯末端的地面上被阳光映出不断晃动的人影,汤姆倚着扶手,安静地看着那个男人为了找手套而在一楼乱转,而从他的角度可以望见拐角处的角落里露出一点白绒。
趁着哈利转身的工夫,白色手套从阴影里飞到楼梯上,无声无息,诡异的形迹被汤姆的声音掩盖:“它不就在那么?”
“……刚才那里有东西吗?”哈利疑惑地抓了抓头发,但他并没有纠结于此,因为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汤姆,苹果派在烤箱里保温,记得要吃!”
男人说完话就匆匆离开,汤姆则回到床上,无聊的盯着床顶——没有男人陪伴的时间似乎流淌得特别慢,够他把几本书看完……汤姆盯着桌上那本新的大部头书缓缓升起,最终还是让它落进自己手中。
哈利特别迟钝,自己每次隔空移物他都无法发现异常。汤姆抓紧书页,他说不清是想展示还是想要隐藏,他害怕哈利的排斥厌恶,又希望对方能够衷心地拥抱一个怪胎。
他会接受吗?还是会逃开?
这个问题困扰了他很久。沉默,挣扎,汤姆靠在床头盯着书很久,却没有翻过一页。
哈利在餐馆后厨快乐地刷碗,他哼着走音的小调,不时对着旁边的同伴附和几句,连冷水的刺骨感也在分心中消减。等这份兼职做完,他差不多就够钱送汤姆去上学了。哈利想到这里忍不住扬起微笑,他知道那小子有多么渴望书本,而每天穿十几条街去图书馆借书不太现实,他准备把汤姆送去附近最好的学校——有最多藏书的那种,管他的男孩看个够。
“嘿,你在听吗?”同伴对他的走神表示不满。
“抱歉,刚才说到哪里了?”哈利不好意思地笑笑,他的思绪回到对方的话题上,却仍有一缕不自觉地飘忽着,飞去未来畅想。
伦敦近日发生了一起杀人案。尸体被抛在街巷的拐角里,被埋在厚雪之下,一个偷面包的孩子逃跑时被绊了一跤,店主抓到他时才发现地上坚硬冰冷的苍白手臂,完全翻开的指甲里嵌满了深红的痕迹,像是褪了色的颜料。
哈利从学校办好手续返程时才看见拉起的警戒线,他从路人口中听着他们五花八门的推断,最后还是没有停下脚步,他得赶快回去告诉汤姆那个好消息。
推开门时汤姆从餐厅露出半个身影,他在擦拭餐桌,下一刻带着屋外一身寒气的哈利无视对方的警告抱住了男孩,把冰冷的侧脸蹭着汤姆温热柔软的脸颊。怀抱也该死的紧,汤姆好不容易才挣脱出来,一脸要是你不给个正当解释就要发难的神情,而他的监护人,哈利·波特献宝似的掏出入学批准书。这份礼物好歹是压住了汤姆的怒气,他知道这所学校有多么难申请,也知道学费昂贵得足以让哈利今后每天日子过得紧巴巴的,也许每天只够吃一顿饭,也许买不起新的冬衣。
男人在用自身的一切承诺,承诺一份呵护和爱意。
汤姆沉默着看向别处,他动了动眼珠,最后仿佛是极不情愿地,学着哈利的样子也给了对方一个拥抱,力道大的让男人差点难以呼吸。
真是个变扭的道谢。哈利回抱他的男孩,他的小刺猬总算把所有的刺都收起来,肯把柔软的肚皮亮给他了。
汤姆被送去公立的寄宿学校,每周可以回家一次。这下他们聚少离多了,哈利每次嘴上跟朋友说着终于不用每天见着那个小混蛋,心里却是说不出的失落,每晚他床上空出的半边无声提醒着,提醒他另一个人的温度和气息,黑夜里的空气似乎都在凝固。
他有时在深夜翻身,看着顶上的若隐若现的帷幔,他想,汤姆在学校过得好么?有交到新朋友么?今天有没有过得开心?无数个问题让哈利缓缓坠入梦境,他梦到眼前是学校的围栏,男孩抱着书本穿过走廊……
“汤姆,这边!”闹哄哄的餐厅里冒出清脆的童音,一个活泼的金发女孩朝表情冷淡的男孩招手。
汤姆能感受到四周锁定他的目光如芒在背,但他脚下没有停顿地落座女孩对面。坐在班里最受欢迎的女生对面没有违法任何一条规定,汤姆忽视那些探究的、不善的或是嘲讽的视线,这是他在孤儿院就早已习惯的。
“周末我爸爸带我去了动物园,那儿的动物可真多,我喜欢那些毛绒绒的小家伙们。”说着她的脸上忽然现出厌恶的神色,“当然,不包括蜘蛛,还有蛇那些冷冰冰的东西,它们看过来的眼睛可真吓人!”
汤姆默默听着,他不知道对方分享这些有什么意思,他本以为班里学习的佼佼者会跟他谈论某道数学题的第三种解法,或是哲学课课后作业里对生命的解读。但他还是捕捉到了一个有用的词。动物园?汤姆觉得可以带哈利去看看,对,是他带哈利,那个男人这些日子几乎对伦敦游玩的地方从未踏足过,脑子里只有学校和家两点一线。
“我吃好了。”汤姆单方面地划下休止符,他端着餐盘站起,身后的女孩赶忙咽下最后一口午餐,她追上去,“等等我,汤姆!”
流言、嬉弄,最纯真的恶魔诞生于每个校园,他们成群结队,他们毫无负罪,他们像是一群体型娇小的恶犬,围住那唯一一个身体修长的异类。
“你就是汤姆·里德尔?”扬起的尾音让人听着不是很舒服,汤姆斜了男生们一眼没有说话。
“听说你挺会用这张脸皮吸引女生。也是,毕竟是下等人,连校服都只买得起一套,以后只能靠成为贵族的附庸才能负担学费……”为首的男生嘴角的弧度撇下,“你说要是你的校服破了,你是会光着来上学,还是会哭着回去找妈妈补这身破烂呢?”
身后的男孩们附和地大声哄笑,明明都是平民,跟在贵族子弟身后却仿佛高人一等。
“汤姆!”远处清亮的声音瞬间抓住男生的视线,他面色难看地转头看着汤姆应声,然后女孩走过来把汤姆拽走。
“奥菲娅,我周末想请你去……”那个站在最前面的男生急忙开口。
“我周末没空!”女孩头也不回地拉着汤姆远去,跑的比兔子还快的脚步让男生成功地沉下脸。
“汤姆·里德尔,你给我等着……”
“汤姆,你怎么跟那些人碰到一起?艾伦·沙特他爸爸可是男爵,他跟我们不一样,一直喜欢欺负人,可没人敢找他麻烦。我爸爸说别跟他们来往。”奥菲娅皱着眉忧心道,“可他好像总喜欢找我说话,我每次见到他都有点害怕。”
汤姆知道男爵是低级贵族,但在他们这种培养进入上流社会的平民孩童的公立学校也比较少见,毕竟绅士们更偏向伦敦众多的私立学校,那些可是通向九大公学的金钥匙。
“他们似乎想要侮辱我。”汤姆回答,他看见奥菲娅惊讶的瞪大了双眼,于是补充道,“不过我不在乎那些粗鄙的字眼。”
他的宽容显然博得了女孩的好感,同时也加深了她的忧虑,“那我们以后一起走吧,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强。”
汤姆似笑非笑地看了奥菲娅一眼,他知道问题源头也许出在对方身上,但他很好奇那些男孩有什么手段。他点点头,女孩像是听见了什么特赦,她迅速与男孩拉近距离,只隔了半个人的身位。
第二次的较量汤姆胜出,哦,是单方面的较量。艾伦·沙特看着成绩板的眼眸被怒火吞没,他又是第十名,而高高挂在榜首的名字仿若在无声地嘲笑着他,冰冷又毫不留情,就像是那个男孩平日里对他的漠视。汤姆·里德尔,他会让其付出代价!

 

三月冰雪消融,伦敦的脏乱和萧索再一次从雪白之下暴露于世人眼前。哈利·波特这几日为期中测试疲惫地奔波于图书馆和教师之间,他感觉自己的近视仿佛更严重了,不然这时怎么会看见教务主任朝他招手。
“波特先生,有你的电话。”哈利匆匆拿起听筒,里面是礼貌的女声,“请问是波特先生吗?”
“是的,我是。”
“您的孩子汤姆·里德尔有偷窃嫌疑,学校将会严肃处理,麻烦您现在来学校一趟。”
……
哈利借了辆自行车骑得飞快,寒风猎猎的吹胀他的裤管,轮底扬起的尘土立刻被风旋带走。他无心观赏两侧疯狂退去的景色,公立学校的铁门转眼近在眼前。
“汤姆!”哈利快速敲了三声门闯进办公室,里面所有人的目光都在瞬间收束到他身上,嘲讽的、严肃的,又或是担忧的,只有他的男孩面无表情。
“丽兹老师,发生了什么?”
“汤姆……”丽兹·罗曼正要开口。
“汤姆他偷了我的手表!”站在一边的男孩大声打断,“今天下午我为了打球把手表取下放在抽屉里,同学们都去为我们加油助威了,他们都是好样的,但汤姆没有出现。有人回教室拿水瓶见过他,可到我们回来时他不在!我就是那时候发现抽屉里的手表不见的,它可是我爸爸送给我的生日礼物!”
男孩触及到汤姆的冷眼,委屈的看过去:“我不该说你穷的买不起一块手表,我对我之前的言语冒犯很抱歉,可你也不能偷我的呀!”
哈利转过头,把目光落在汤姆脸上,一言不发的仿佛在思考什么。
汤姆死死地盯着他的监护人,他只要一个人的信任就够了。但是,如果对方背叛他……他合身的衣服下躯体紧绷到微微颤抖,任何人都可以不相信他,只要那个人……
“汤姆。”哈利开口,声音严肃而郑重,“这件事是你做的吗?我只要你最诚实的回答,我不会问第二次。”
“我没有偷艾伦的手表。”汤姆干巴巴地回答,微垂的漆黑眼眸如深渊一般把所有动摇和颤抖都很好地掩饰住,他只是看着哈利,看着那个面色凝重的男人走过来将他拥入怀中。他感到哈利凌乱却柔软的发丝拂在脸侧,温柔得像一把羽毛。
“我相信你,汤姆。”男人这样说。
“你一定吓坏了吧?别担心,我会替你讨回公道。”耳畔摩擦时把低语送进汤姆的耳膜,心脏褪去躁动,身体也莫名冷静下来,紧拥着他的男人松开怀抱,神情是从未见过的冷厉。
哈利绷起脸,他走到艾伦面前问道:“你或其他人有人亲眼看见汤姆偷手表吗?或者说,你有证据吗?”
“我看见了!”角落一个不起眼的胖男生收到艾伦催促的信号,他梗着脖子道,“我当时站在教室外面想要进去,透过窗户正巧看见汤姆站在艾伦的桌椅那边在捣鼓什么。当时教室里一个人都没有,只可能是他!”
“案发时间是几点几分?你有明确看见汤姆从艾伦的桌肚里拿出手表这一个动作吗?”
“还有,你如果当时发现了为什么不当场抓包,而是等到现在才说出供词?”哈利继续紧逼:“并且目击者只有你一人,没有人能为你佐证,如果你撒谎,后果你敢承担吗?”
一连串的发问让男孩懵了,他支支吾吾地、丧失底气地反驳,“当时大概三点半……他当时,呃,当时从艾伦那里拿到了什么,对,一个亮闪闪的东西!我不会、不会说谎的!”
“我的手表是纯金打造的,他说的亮闪闪的东西一定是我的手表!你们去搜一下他的书包和柜子就知道有没有了!”
哈利冷冷斜过来的一眼让艾伦打了个哆嗦,他把目光转回汤姆,“三点半你在哪里?”
汤姆勾起一个笑容,“我在图书馆,露西夫人可以为我作证。”他的笑容自然又刺眼,艾伦隐隐感到有些不妙。
“把露西叫来。”一直没说话的中年男人坐在扶手椅上,声音低沉地吩咐道,立刻有人推门出去执行。校长的存在让哈利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但不论如何,他绝不让自己的孩子蒙上不白之冤。
露西夫人显然非常喜爱汤姆,她进门就夸赞了汤姆的好学,并积极为汤姆作证。
很好,事情又转回了原点。
“如果他真的没偷,那就让我们搜搜他的身和书包书柜,清者自清对吧!”尖锐的童音划破安静的空气,哈利的怒火在班主任同意时达到了顶峰,他们怎么能?怎么敢堂而皇之地在所有人面前侵犯一个孩子的隐私?
“我同意。”汤姆在哈利爆发前出声,他递过一个安抚的眼神,“我接受搜查。”
他们搜过汤姆身上所有的内袋,搜过他所有的私人空间,最终却是一无所获。
“这不可能!”艾伦瞪大双眼,他明明之前让人把手表塞进汤姆的书包!
“汤姆是清白的。”哈利跟所有人强调,他审视过教室里每一个面孔,最后落在艾伦脸上,“请你跟他道歉。”
“我,我也是太着急了才会这样,况且沙利文也是看见了汤姆走到我座位那边的……”艾伦心里颇为不满,让他跟一个下等人道歉?做梦吧!
“但最终事实不是汤姆。你冤枉了他,你得给他道歉。”哈利一步不让,他才不管对方的父亲是什么地位,在孩子面前他不能退让。他知道对方可能有办法让汤姆退学,但他宁愿自己到时候到沙特先生面前去低声下气,反正汤姆不能受这个冤枉。
“艾伦……”班主任有些犹豫,她不敢冒犯贵族。
“……好吧,汤姆,是我错怪你了,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男孩扬起下巴敷衍地扫视过去,没有从陷阱里捉住猎物的不爽让他难以控制焦躁,他的目光最后停留在门口,“既然没有抓住小偷,我可以回去了吧。”今天是周五,他已经迫不及待回去跟父亲抱怨这两个碍眼的人了。
“当然。还有波特先生,离放学还有十几分钟,您可以直接把汤姆接走了。今天的所有事我都非常抱歉。”丽兹老师看了看时钟,班里立刻因为接近放学时间而躁动起来,嘈杂声几乎盖住他们的谈话。
“好吧。我接受你的歉意。”哈利拉住汤姆冷冰冰的小手晃了晃,凑过去轻声道:“汤姆,开心点,我们可以回家了。”

 

哈利在裹牧羊人派,牛尾汤散发出的香气逐渐填满了整个一楼,汤姆坐在一边安静望着,他手里没有任何读物,只是专注地看着这个哈利的所有动作。
他好像很久都没有这样仔细的打量过男人。略消瘦下去的颧骨,下巴马虎余留的几根胡渣,手中比去年更明显的薄茧……
“你最近有好好吃饭吗?”汤姆突然出声,说完他有点脸热,没想到自己就这么问了出来。
“当然,我每天都吃一大顿。”哈利完全没注意到汤姆的异样,他把牧羊人派放进烤箱,关上机器的门才转头看见汤姆不愉的眼神。
一个二十岁的年轻男人一天只吃一顿?!汤姆想起刚才哈利放进去的牧羊人派和锅里的牛尾汤,里面牛肉和猪肉的花销也许抵得上哈利一周的伙食,而这些食材只有自己回家哈利才会去准备。这个认知让他眼圈气的通红,鼻子都有点酸涩。
汤姆拽过那个消瘦的男人把他拉到客厅,从沙发的坐垫底下掏出一个小布袋,泄愤似的扔进哈利手里,“我以后可不想有个矮小的哥哥。”哈利瞪大眼睛辩驳:“看在上帝的份上!我已经快六英尺了,这可不算矮小!”他打开布袋,惊讶地发现里面是一百十六便士,“你从哪弄来的?”
“作为抄我作业的交换。”
哦,是啊,他忘记他的男孩在学习上是多么出色,优秀到插班的第二学期就满足申请奖学金的条件。
“把作业给别人抄是违反校规的。”
“他们可不会像那些白痴一样一字不落地照抄,并且嘴很严,这点我可以保证。”
好吧,他又被一句话堵回来了。哈利闷闷点头,汤姆抱起双臂继续吩咐,“这些钱不花完别回来见我……”
“还有,把每天的餐饮花销记账,如果你抱着无用的、可怜的侥幸心理想糊弄我,我会看出来的。”
没有任何反驳和拒绝的机会。哈利决定接受汤姆的压迫,瞧,他的小刺猬又耀武扬威地把尖刺露出来了,软软的扎的他心痒。
“噢,汤姆……”他扑过去。
“停下你黏糊糊的行为!”汤姆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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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风拂过脸颊,汤姆漫无目的地散开目光。马匹从他们身边驰过,汽车吐着黑气快速驶离,宿醉的酒鬼扶着墙或瘫软在街边,还有城市角落里堆积的煤渣,它们让汤姆差点飞出去。
“Tom,hug hug!Hurry up!”哈利单手握着车把,空出来的另一只捉着汤姆捏在他衬衣后摆的小手按到自己腰上。不知道是哪个蠢货把煤渣落了整条街,避不可及的,轮胎再次碾上大块煤渣,两人几乎都要从座椅上跳起来,“Bloody hell!”哈利忍不住惊呼。
想象中惬意悠闲的单车接送在这个清晨化为泡影,两人一路剧烈颠着,汤姆不得不听话地紧紧抱住哈利的腰,难以想象,几秒钟前他差点就掉下车。
阳光还未投射到地面,今天他们起的格外早(哈利难得的失眠),街上的店面基本都大门紧闭,除了哈利最爱的烘焙坊。这家作坊有店内用餐的两套桌椅,汤姆坐着,哈利拿托盘给他端来贝果、馅饼和牛奶。
“实话说,我有点紧张。”哈利咬着馅饼突然冒出这句话,他拿过汤姆的杯子喝了一大口牛奶才把喉咙里的食物全咽下去。
汤姆知道,今天是伦敦西区巡逻队选拔的日子,哈利等这一天很久了,为此每天都在努力训练。他侧头瞟了一眼哈利袖子里露出来的小块淤青,他的监护人总是把自己弄得惨兮兮的才舍得回家。
“瞧,就是那套制服!”哈利兴奋地示意汤姆往后看,街口站着的男人身上靛蓝色的制服版型规整,那双军用长靴更是哈利一直向往的,“它穿起来可真气派。”
汤姆想象了一下哈利穿那套制服的样子,实话说他觉得哈利穿蓝色并不是很好看。不过他把这句评价咽了回去,没必要给一个斗志昂扬的年轻人泼冷水。
两人吃完后继续上路,暖乎乎的热量随着消化被疏散到全身各处。后面的路好骑很多,汤姆甚至觉得有些困了,他无意识地把脸颊贴在哈利背后,男人宽阔有力的背脊支撑着他,让他想起他寒冬里生病的某个夜晚,那时也是这样倚靠着哈利被对方背去医院。
汤姆下车时还有点恍惚,他少见的放任哈利揉了一把脑袋,然后他看见男人笑着朝他挥手。
“Good luck.”鬼使神差的,汤姆上前抱了哈利一下,接着像是突然清醒了似的快退了几步离开,哈利呆看着他的男孩匆匆涌入人群之中,那颗黑脑袋飞快地消失在眼前。
他的汤姆可真贴心。哈利美滋滋的短暂回味了刚才的拥抱,后知后觉的才注意到时间,不好,快迟到了!

 

哲学课这次探讨的是家庭,每个同学都要讲述自己的家庭构成。
“我家里有我爸爸、妈妈,祖父、祖母,我,还有露西和海伦,她们是我的妹妹。”
“我是家里的独生子,平时家里只有爸爸,妈妈和我一起住。”
轮到汤姆。他简短地说道:“我的家人是我哥哥哈利。”
老师有些惊讶,“家里只有你们两个吗?”
“是的,我的父母很早就去世了。”
“汤姆,我很抱歉。”
汤姆并不在意对方的冒犯,他闭上嘴继续听所有人的家庭情况,兴致缺缺地看着桌面发呆。这个时间,哈利应该已经在参加选拔了吧。他其实不太担心哈利,他在哈利的实战课堂上见过对方与其他人对练。哈利并不足够强壮,但他敏捷的身手补足了这一劣势,扑上去的时候就像书中描绘的雄狮扑向猎物,他一向善于找到另一方的破绽并迅速想出对策(哈利在战斗中难以置信的聪明,汤姆怀疑哈利所有的智商都用在了这上面)。
就是有时候也会失算——勇敢无畏地一下子就冲出去了,连陷阱也总想着要暴力拆除,于是很快就被连锁反应制伏。
下课铃也没能让汤姆停止思绪,他在上午最后一堂课机械地演算着手中的数学测验,简单的加减法完全凭本能写出答案,他在肚子轻微的咕噜叫了两声后才回过神,已经快中午了。
教师踏出门的那刻一群男孩也跟着冲了出去,汤姆慢吞吞地收拾书本,余光看见一双锃亮的皮鞋停在他身边。
“噢我可怜的小汤姆,长这么大从没有见过亲爱的爸爸妈妈,真是不幸啊!”艾伦·沙特夸张地露出遗憾的神情,“连唯一可以依靠的哥哥都到处碰壁。”
汤姆挑起一边的眉毛,隐隐觉得不安。
“你应该知道,西区布朗警署在招巡逻队员。”艾伦见着汤姆沉下的脸色,激动又得意地放大声音,“我爸爸已经提前去打过招呼——让他们把没用的渣滓踢出去。”
他嘴角勾起恶意的坏笑,“现在你哥哥应该已经灰溜溜地回家了吧。不过呢,其实也不是没有机会,只要你哥哥来学校给我当众道歉,比如这周放学的时候。”
“也许你还记得,那块手表最后是在你自己的椅子下面发现的。”汤姆抱起双臂,看起来并不想理睬对方。
“是的,那又如何呢?我的要求不会变。”艾伦认为汤姆只是在硬撑。他了解过的,汤姆家里只有他哥兼职赚钱,波特一定是冲着巡逻队诱人的的薪水待遇才那么积极去选拔,他们家就指望着这个了,一定是这样!他望着汤姆转身离开的背影,扬声补充道,“我周五等着!”
“汤姆,怎么了?你脸色看起来不太好。”奥菲娅咬着叉子提醒,虽然她对面的男孩看起来跟平时没什么不同,除了给人更强烈的压迫感,比如现在看过来的眼神,让她打了个冷战。
“没什么。”汤姆慢吞吞咽下食物,他的姿势赏心悦目,却只有他自己知道味同嚼蜡。艾伦的嘴脸和话语不断在脑海中重复,汤姆感到心烦意乱。
他不禁开始想象哈利是怎么一路过关斩将地完成考核、收到赞赏,又是怎样提心吊胆地等待结果,到最后怀着难言的情绪见到名单上没出现应有的名字。
他会悲伤的把自己缩在楼梯下的阴影里吗?或是到家躲在阁楼里偷偷哭泣?
汤姆知道哈利不会这么软弱,那家伙沮丧几小时后第二天就能满血复活,并且从不会抱怨什么。但汤姆越想越觉得难以忍受,能欺负哈利的只有自己!其他人凭什么?!他的所有物任何人都没有资格触碰,更何况是哈利,他唯一有些在乎的人。
汤姆小心地压制住怒火,在同学们眼前施展出怪异能力并不明智,他需要找个机会……
“奥菲娅!你不用走那么急,我在第一排给你留好位置了!”奥菲娅转过头,艾伦伏在二楼的栏杆上向下看她,一脸的自得。但她没有回应,身边的汤姆回头看了对方一眼后继续前行,于是她赶紧跟了上去。
“碍事的里德尔。”男孩啐了一口眺着两人的背影远去,可他下一瞬失去重心,在空中无力地坠了下去,就像是栏杆突然消失了一样。
“啊!!!”惨叫声惊扰了附近的学生和老师,手臂和腿不自然弯曲的男孩痛苦地瘫在地上,鼻涕眼泪糊了他一脸,“救命……呜呜我要死了……救命——爸爸……”
体育场的人头攒动,汤姆和奥菲娅挑了中间一排的空位落座,没多久身边就有晚来的同学谈论起刚才的事故。“你看见了吗,刚才艾伦从楼上跌下来?”
“我知道,说是已经喊救护车了。我看见他的左腿直接拧到了另一边,太可怕了!”
“可他怎么会从那里掉下来,我记得围栏很高啊……”
“是啊这很奇怪,也许是他爬了围栏?”
奥菲娅听着他们的谈话吓白了脸,刚才还跟她说话的同学没几分钟就要被送进医院,她看向身旁的汤姆,却发现对方完全被比赛吸引了目光,于是她抿着唇没有作声。
汤姆在进球后轻轻跟着鼓掌,他唇角含笑,初见俊美的轮廓引得十几个女生红着脸偷偷看过来,可他并不在意那些窥视,毕竟心里堵着的一口气终于疏通了。他发自内心地享受这一刻。

 

艾伦进医院后再没有出现过,汤姆的心情回到平均线上,他开始期待和哈利的见面,他们会在周末一起相处……该死的,谁规定的休息日只有两天。
时间一晃而过,汤姆走近校门,就看见哈利站在门口朝自己挥手,只不过身边没了那辆借来的自行车。
“抱歉,车我还回去了,我们这两周估计又得走路来上学。”哈利晃了晃与他交握的手,“不过我这几天找到了新工作,很快我们就能得到自己的车了。”
“如果是为了接送我那没有必要,我更喜欢现在这样。”汤姆收紧指节,回握住那双温暖的大手。他享受跟哈利一起触碰着彼此的感觉,像是世界中唯有他们二人,周遭的一切都成为风景掠过。
“我、我,”哈利的手指碾着衣角,有些紧张地说道:“抱歉,我没能穿上那件蓝制服。”
“我知道。”汤姆学着哈利的样子晃手,“那不是你的问题,是他们没眼光。”
本来其实没有多难过的,但是唯一亲近的人难得的这样温柔地安慰他,哈利觉得所有的委屈都在瞬间涌上来了,“我——我不知道,我以为我把一切都做到最好了……”他的眼眶湿了,声音也有点抖,“但是他们最后只和我说抱歉,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真的很差劲……”
汤姆让男人埋在他的肩头发泄情绪,哈利只是安静地抱着他不再说话,有些路人用奇怪的眼神看过来,然后被男孩冰冷的目光瞪得一缩。哈利很快就平复了心情,他重新站直,思考要不要去给汤姆买件新衣服——心情不好的时候他想花钱。
然后哈利就被男孩拽走了,他不知道汤姆在风中感受到肩膀被泪水湿润的位置一凉,他的男孩带他七拐八绕,四处巡视着路牌,最后把他带到一家动物园前。
“我想要一支冰淇淋。”汤姆付完钱接过巧克力冰淇淋,然后塞进哈利手里。他别过脸,“我记得你喜欢甜的。”
“所以闭上嘴,好好陪我参观。”汤姆说完也没有记得放开手,他拉着哈利从海洋馆看到爬虫馆,那双小手紧紧攥着男人,到哈利吃完冰淇淋都没有放开。
“汤姆,好大的蛇!”哈利惊叫,惹得很多家长和孩子投来视线才讪讪一笑。幸好汤姆已经学会无视哈利偶尔犯蠢的行为,他看见那条蛇轻微地动了动评价道:§又一个傻蛋§
§某种程度上他的确是。§
汤姆回答,那条蛇惊讶地抬起脑袋。§你会说我们的语言,男孩?§
§也许这并不稀奇。§
“汤姆,你在和蛇说话?”哈利听见男孩不断发出嘶嘶声到抽了口冷气,更玄幻的是那条蛇像是在谈话一样又是点头又是摇头,他转头打量了一眼四周,人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散去了,只剩零星几个。
“是的。”汤姆不准备和哈利隐瞒,毕竟他一直想要养一条蛇,他需要知道哈利的接受度。
“老天,这可真是……太神奇了!”哈利几乎两只眼都亮闪闪的,“能教我吗?”
两人在那条蛇的橱窗前停留了一个多小时,蛇语教学最后以失败告终。
“我不明白,不都是「哈嘶」或者「嘶嘶嘶」,你是怎么听出那么多区别的?”
“?”汤姆不知道怎么形容,蛇语对他来说就像英语那样自然,一个普通人耳中的「嘶」他就能听出不同含义,于是他只能安慰哈利,“可能这是某种天赋。”可他说完哈利似乎更难过了。
汤姆斟酌着开口,“哈利,我想养条蛇……可以吗?”他想着要是哈利不允许他就自己偷偷弄一条来。
“当然可以,只要你想。”哈利很少会拒绝汤姆的要求,“前提是无毒的,不会伤害你的。”
呃,汤姆想起去年相识的那条蝰蛇小姐三角形的头部,陷入思考,也许他可以告诉哈利那条蛇基因变异? 等等,他自从纳吉尼冬眠后再没想起过她,希望对方还未醒来,不然可得闹一阵变扭。
可是文化知识告诉他这不可能。于是可怜的汤姆发现自己要面对来自两方的压迫,他几乎已经预见今后鸡飞狗跳的生活。

Chapter Text

汤姆是在孤儿院的外墙附近发现纳吉尼的。他沿着铁栏杆往后院巡视了一圈,四处只有大大小小的蜘蛛网、沙砾还有垃圾,破败的像个杳无人烟的废墟,连鸟雀都不愿意落下来觅食。
“纳吉尼?”他轻声唤着。
回应的是灌木丛叶在风中轻微抖动的沙沙声。
与此同时,一只猫头鹰用尖喙敲响厨房的玻璃,哈利放下手里收拾的碗盘,他打开窗户把猫头鹰放了进来,然后熟练地从橱柜下面拿出一捧炸过的玉米粒。
“下午好,麦斯。”那封信自麦斯张口去啄玉米时啪叽掉到流理台上,哈利展开信封,“看看这次有什么有趣的事。”
汤姆拨开第三簇草丛,眼前是一条小蛇张大嘴咬住老鼠,接近平角的上下颌已经把猎物从头到腰地吞进口中,那条蛇艰难地吞咽着。
“嗨……汤姆。”汤姆听见微弱而破碎的嘶嘶声,“我喉咙好像卡住了。”
汤姆耐心地等了五分钟,等到纳吉尼的腹部撑起一个硕大的球,她优雅地把自己盘成一团。“汤姆,距离我醒来睁开眼已经过去两个月了,你怎么现在才出现?”
哦,他就知道。饱餐后的雌蛇照样清醒,她正在向汤姆控诉他的缺席。
“发生了很多事,而结果是我被收养了。”
“什么!你又被收养了!”纳吉尼有些激动,“你准备什么时候回来?”
“永不”汤姆蹲下身,把手伸到纳吉尼眼前,“我来带你离开这里。”
没有比这更棒的了!纳吉尼毫无犹豫地把身子攀上汤姆的手臂,尾巴尖卷住对方的手腕,她已经很久没这样做过了。“真不敢相信你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看来你和你的收养人相处的很愉快。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对你怎么样?……噢等等,你不会已经把他做掉了吧?”
“天哪,看看是谁啊!汤姆,你怎么在这儿?是你的收养人不要你了吗?”出声的是比以前略高一些的比利,他夸张地拧着眉毛嘲笑,那双怨毒的眸子跟琥珀色的眼瞳有些不搭,让汤姆觉得有些反胃。
“他就是个怪物!那位先生总会发现这一点。瞧,他不正快要灰溜溜地再次被退还回来了。”克里夫尖声附和着,看来他离开后这两人在里面混得不错。
“我只是回来看看你们有多么窘迫。”他的声音轻柔下来,“比如说……连件体面的衣服都没有。”汤姆故意用视线从头到脚地打量他们,然后掸了掸自己严谨精致的小西装上不存在的灰尘,露出一个鄙夷的假笑。
“汤姆,你这个狗娘养的杂种!”
“孩子们,也许把嘴巴放干净点会更讨人喜欢。”熟悉的声音响在身后,汤姆嘴角的笑意僵了一下,很快却更加扩大——哈利的手勾在他肩膀上,这是个表示亲密和回护的姿势。
对面两人被成年男人隐含威胁的目光摁在原地,他们看着汤姆的收养人揽着汤姆离开,那人和汤姆对视时眼眸里瞬间被温柔填上。
“说真的,刚才你那个坏笑可真够劲。”哈利回忆着来时见到的景象笑出声,“那两个孩子今晚估计要做噩梦了。”
汤姆随意地点点头,接着看向手腕上的小蛇,他轻轻扯起嘴角,像是在炫耀什么。
“这便是他。”

 

“这就是你说的那条蛇?它可真迷你。”哈利伸出手指在纳吉尼头上晃了晃,这条哈利拇指粗细的蝰蛇昂着头嘶了一声作为警告。
“她叫纳吉尼,我的朋友。”汤姆对着哈利说完把目光转向小蛇,“纳吉尼,这是哈利。”
“她?”哈利想起来汤姆可以跟蛇说话,他凑到纳吉尼面前,“我对我之前的冒犯道歉,亲爱的蛇小姐。”
“嘶。”
“她说什么?”
“她说她原谅你了。”汤姆翻译。
“她能听得懂我说话?”
“纳吉尼是不同的,她能听懂,甚至能听出口音。”汤姆的目光很柔和,像是在看一个很久未见的老友,而哈利也学着汤姆那样伸出手,希望蛇小姐卷到他手臂上。
汤姆示意纳吉尼过去,而当纳吉尼刚在哈利手臂上盘稳,哈利就冲了出去,他在蛇小姐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打开水龙头、拿起干净的鞋刷,然后嘴里感叹道:“看看你,身上多脏,美丽的女士可不能被泥巴遮住鳞片的光泽。”
纳吉尼的毒牙在听见最后一句话前差点收不回来,她很认同这句话,特别是她在孤儿院的泥地里流浪了两个月后已经变成了一条灰扑扑的蛇,但是哈利怎么能够这么随意地摸女士的敏感部位!
纳吉尼在鞋刷的轻柔搓洗下放弃动作,她越过哈利的肩膀看着汤姆带着些笑意的脸,不满道:§你这是来看我笑话?§
§我可没有这样说。§
§但你是这样做的!哼,哈利看起来人似乎不错。§
§你之后会更加了解。§
“汤姆,你们在聊什么?”哈利有些好奇。
“没什么,纳吉尼问你能不能吃家里的老鼠。”汤姆想起纳吉尼最爱的正餐,他不知道哈利允不允许对方在家里自由活动。
“当然可以!你不知道汤姆不在的时候我每天晚上听着阁楼里嘎吱嘎吱的声音有多么崩溃,每次我举着煤油灯上去却几乎一无所获,那些狡猾的老鼠!”哈利隔空亲了一口纳吉尼的脑袋,“亲爱的,如果你愿意请帮我把他们全部吃掉。”
§汤姆,哈利绝对是个好人!§ 纳吉尼听的晕乎乎的,老鼠、全部、吃掉,噢,多么美妙的英文单词啊!
汤姆右眼皮跳了跳,他没想到纳吉尼这么容易就被俘获了。他感到今后生活的走势似乎很不明朗……对,另一种程度上的热烈。
“纳吉尼,帮我切一下菠菜根。”
“嘶。”(好的。)纳吉尼用尾巴卷起哈利特质的迷你小刀,利落地把绿色蔬菜的根部斩下。
“纳吉尼,汤罐里水沸了叫我。”
“嘶嘶!”(好了!)纳吉尼盘在哈利脖子上,在他眼前晃着尾巴提醒。
“谢谢你,好姑娘!”有了纳吉尼做饭省心多了,哈利侧头看了眼坐在客厅一动不动的某个男孩,装模作样地抹泪,“不像客厅里的某人,一点都不知道来关心我。”
汤姆似有所感地从书本上抬头看了哈利一眼,然后装作没看见地收回目光。他就知道他的监护人又在演戏,不管演技多么拙劣却依然乐此不疲。
纳吉尼加入的第一个圣诞夜被泡在鸡汤的香气里。哈利拿着年终奖金一早去买了一只鸡,现在这只全身金黄的家伙乖乖地躺在汤罐里被哈利端上桌,桌布四周摆满馅饼、三明治和土豆泥。
哈利一早就分配好了——纳吉尼吃翅膀,鸡腿和鸡胸留给汤姆,剩下的归自己。纳吉尼吃着属于她的两只大翅膀开心极了,她的尾巴尖都是卷在哈利小指上的,而汤姆看着如此和谐的场面感觉有些不真实。很难想象,在两年前的这一天他独自坐在孤儿院的铁床上啃着发硬的面包,连纳吉尼也因为寒冷而深埋地下,他看着窗外没有星星的天空数了一千下才缓缓入睡。而现在,他面前坐着到目前为止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位,哈利小心地帮纳吉尼把卡在嘴里的骨头抽出来,转头对上他的视线笑了起来,“汤姆,快吃呀,这个天气很快就要凉了。”
宅子里的壁炉这几日总是被木柴填满,客室里温暖得让人昏昏欲睡。纳吉尼每天只有几个小时清醒,她自从从哈利口中得知汤姆的生日后就执意要对抗冬眠的天性来一起为汤姆过生日。
他们的生日一向很简单,蛋糕、礼物,还有祝福。虽然简单,每一项流程却都必不可少。今年的蛋糕没有糊(哈利同时烤的其中一个成功了),纳吉尼送上她跟哈利逛街挑的领结,哈利送的是一双内里含绒的短靴。
汤姆在耐心和抓狂之间摇摆不定地听哈利和纳吉尼唱了一晚各种版本的生日歌,等到终于洗漱完躺在床上,过了几分钟另一个温热的身躯和一抹冰凉占据了身边的空位。不知道哪天哈利就允许纳吉尼上床了,寒假开始就一直是他们一起睡的。
“如果你们想继续给我唱歌的话,我觉得我的耳膜快受不了了。”汤姆闭着眼睛道。“也许你们愿意可怜一下这个听觉脆弱的男孩。”
§噢汤姆,你怎么能这样讲。我和哈利会伤心的。§蛇小姐嘶嘶着。
“好吧,那就说点不一样的。”哈利把汤姆抱进怀里,“亲爱的汤姆,祝你明年比今年更加快乐幸福。”

怀里的男孩已经完全习惯哈利的体温和心跳了,只是轻微的哼了一声,他更加贴近哈利温热的躯体,然后沉沉地滑入梦境。汤姆没有任何的防备就陷入深眠中,他感到温暖一直笼罩着他,把他心口捂得暖乎乎的,仿佛会永远存在,不管现在还是未来。

Chapter Text

哈利锁上门,趁着天色微亮悄悄离开。他半年前被罗森警长相中,如今在他手下的自卫队做事,工作较为繁重,比如像现在这样赶去晨间巡逻。
如今世道并不太平。从他住宅区门口竖的牌子上关于某户人家遭到偷窃与杀害就可窥见一二,这片城区被笼罩在不安和贫困的阴云之下,逐渐开始催生出罪恶。
他拿着警棍和同伴驱散开倒成一团的吸毒者,喊醒宿醉的酒鬼,带走街边的妓女和嫖客,他跟着队伍去查封刚起步的地下赌场,然后不经意看见警长和那些资本家进行暗中交易。拿钱买个方便,在这个年代已经是心照不宣的事情,你、我、他,一切都是为了利益才相聚。
“Get the fuck off of me!(他妈的放开我!)”
哈利用力按着身下不断挣扎的抢劫犯,他从那人手里夺过贵妇的手包扔回失主手里,并无心听对方的道谢——身下的男人从鞋里摸出小刀,鱼死网破地插进哈利压着他的手臂。
“You are fucked!(你完了!)”男人气急败坏地怒骂,他想要踹哈利的下体,却被敏捷地躲开,于是他只能拧着刀刃捅进去。
可惜哈利穿的厚,尖刃只戳进一英寸深的伤口,那处在旋转的刀尖下皮开肉绽。疼痛让哈利下意识反击,他用手肘对着犯人的鼻子狠狠来了一下,鼻骨的断裂声轻脆悦耳,他又把膝盖顶进犯人的腹腔,于是那人干呕着、悲鸣着捂住自己的鼻子,把身体缩成虾米似的一团。
“别在我面前耍花样。”哈利扭了扭手腕,他跟同伴一把提起犯人的领子,准备请对方去警局喝杯茶。
“你等着!我绝不让你好过!我会让你,百倍、千倍地偿还!”男人嘘声诅咒,他被打掉了两颗牙,声音沙哑如破败的风箱,喊到激动处接近破音。
“你大可试试。”哈利一拳头把对方打昏,终于没有噪音扰人清净。
“嘿哈利,说实话,刚才你那样子可真把长官那冷酷样学了个十成十,就差全程扑克脸加瞪眼了。”同伴打趣道,心中却对哈利刚才面无表情收拾人的样子有些发怵。
“哈,是吗?”哈利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发,他知道揍人得凶一点,装出不好惹的样子才能在警队里立足(他不想被人随意看低)。然而哈利一旦松懈下来就又变回典型的老好人形象,因为起的太早没有汤姆监督,他的黑发乱翘着比鸟窝还可怕。
这可没什么威慑力。他的同伴在心里摊手。
哈利整理了一下自己黑衣白边的警服,连续半个月的加班后他终于第一次在日落前回家,经过烘焙坊时好心肠的老板送他一小块蛋糕作为维持秩序的谢礼,“无糖的提拉米苏,汤姆喜欢的对吧。”哈利只好收下,他提着蛋糕盒,迈着轻快地步伐踏入返程。
纳吉尼去找附近某户人家的老鼠“玩”了,汤姆独自坐在书房里写读书笔记,整栋房子静悄悄的,只有屋外偶尔出现狗吠声与收音机发出的沙沙声响。
“啪嗒。”轻微的、像是什么卡扣打开的声音。
汤姆的羽毛笔流畅地划出花体字母,他写到一半,笔尖忽然一顿——他听见楼下有什么被不断翻动,甚至椅子摩擦地面发出呻吟。
不是哈利。他几乎瞬间分辨出陌生的脚步声,这个认知让他心跳加速。汤姆转头环顾四周,心情沉重的发现书柜的大小并不能将他藏进去,书桌宽大却几乎是开放式的,从门口就能把桌底下一览无遗。
他听见楼梯在脚下的嘎吱声,声音只有一道,却一步一步地向上而来,那个人上楼了!
汤姆藏在书柜背后,他手里捏了一只墨水瓶,屏住呼吸等待未卜的命运。
哈利穿过门口的花圃,因为工作日疏于打理,花架下长满了不知名的杂草(汤姆因为嫌麻烦就没有除草)。他发现大门半掩着,也许是纳吉尼出去忘了关门,他这么想着,在见着凌乱的客厅时产生不好的预感。
“汤姆?”他呼唤道。
下一刻哈利听见什么破碎的声音,可能是玻璃,但他没再细听而是毫不犹豫的冲上了楼,此时任何思考都没有意义,他必须去确认汤姆是否安全!
高大健硕的陌生男人额头流着血,他朝着不到他胸口的男孩扑去,手中刀锋闪着森冷的寒光,这副场景让哈利目眦欲裂——
“Don't !Touch! Him!”一字一句嘶吼着从喉间泄出,最后的单词音调高的近乎哨音,让人头皮发麻。
这显然让入侵者动作顿了顿,这个脸上有刀疤的男人无情地大笑,他继续挥刀向男孩砍去,而一瞬间,他被失去理智的男人扑倒在地上,连刀尖戳进肩膀的痛苦都无法阻止对方用尽全力朝他脸上挥拳。
“I said stop fucking touching my boy!”哈利直接攥着刀柄把利刃从自己的血肉里拔出来,然后混着自己的血捅进对方的腹部。汤姆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哈利就像只狂暴的狮子,在敌人攻击他幼崽时不要命地反击。他的攻击毫无章法,只是用最原始的方式给与敌人疼痛与伤口。哈利打断了对方的鼻骨,打得对方脸上血肉模糊,可自己身上也是伤痕累累,那把该死的刀戳进了他柔软的身体里,刀尖沾满刺目的血红。汤姆的眼睛也跟着红了,他举高台灯狠狠砸向入侵者的后脑,只为了让对方松开紧扼着哈利脖颈的双手。
汤姆感到未曾有过的愤怒,他最重要的东西就要被敌人摧毁,他不允许,他绝不允许。
整幢楼开始颤抖、哭嚎,这引起了僵持着的两人的注意,他们看着地板被无形的力量连根掀起,所有书本、木架都漂浮起来,随着整面玻璃破碎发出的震耳欲聋的响声,一切都乱套了。
房间里像是刮起飓风,以汤姆为中心的所有东西逐渐四分五裂。碎片、尖锐物,都跟着哈利的拳头一起招呼到入侵者身上,那些物品也在哈利身上重击,让他嘴里满是猩甜。
直到入侵者失去意识风暴才慢慢停息下来,哈利努力地环顾四周,他们所处的房间已经完全暴露在外,墙体断裂到底部,脚下的地板也都坑坑洼洼的,像是半截露天阳台。他神色复杂地最后看了一眼汤姆,然后昏了过去。
哈利再次醒来时入眼的是苍白的天花板,从模糊到逐渐清晰,让他想起死人冷冰冰的肤色。
“你醒了!”穿着白色套装的女人惊喜地喊着,然后哈利感到手心一紧,他偏过头,看见面无血色的男孩。
“嘿,汤姆。”哈利努力露出一个笑容,“我没事。”
“你呢?你没事吧?”他问。
汤姆摇摇头,“只有些擦伤。”
“那就好。”简单的检查过后,女护士推门离开。
“那个,你不打算问我些什么吗?”汤姆垂下眼,想要把手滑出哈利的手掌,却被监护人一把攥住。
“当然,如果你愿意告诉我。”
汤姆下意识地用手指勾着哈利的手心,“我不知道……我无法解释,当我害怕或者愤怒的时候就会这样。”他嘲讽地一笑,“也许如他们所说,我是个怪胎。”
“不,你不是!”哈利大声反驳,他昂起头却碰到了痛处,只能呲牙咧嘴地回答道,“你很特别,这是一种天赋,是上帝赐予你的一份礼物。”
“礼物?”
“对,等我好了,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到那里一切问题都会迎刃而解,相信我。”哈利攥紧汤姆的手,似乎要把所有的勇气和鼓励传递给对方,心里却是在狠狠自责——该死的,他太疏于关心了,他居然到现在才知道汤姆真正的与众不同在于何处。
哈利在医院躺了两周后重新生龙活虎,年轻人令人羡慕的愈合力让他带着汤姆坐上公车、下车、换车,重复了几遍后才到达目的地。
眼前是个普通的小巷,然后他们来到一幢整洁普通的砖房门前。汤姆看着哈利前去敲门的身影有些侥幸地松了口气,看样子这儿并不像精神病院。
开门的是个穿着奇怪袍子的男人,对方用力地拥抱了哈利,声音里透着惊喜。
“我的老朋友,哪阵风把你吹来了?”

 

“这是汤姆,我的弟弟。”哈利搭着汤姆的肩膀给陌生的男人介绍,“汤姆,他是——”
“我叫克里斯·摩根,快请进。”
“摩根先生。”汤姆微微点头,哈利的手绕到背后拥着他进门,然后他看见一个棕发的男孩小炮弹似的弹过来,被克里斯·摩根捏住领子往后拖,“冒犯了,这是我的儿子亨利。”他把儿子往后挪了点,防止小家伙张牙舞爪地伤到客人“亨利,还不跟客人打招呼?”
“你们好!”亨利用力挥了挥手,把视线移到哈利脸上时双眼发亮,“哈利叔叔!”他冲过去,却忘记自己还被父亲拎着,于是两条腿只能快速的原地踏步。与此同时,汤姆在对方迈步时不着痕迹地移到哈利身前,隔开二人的距离。
亨利这时才注意到还有个小哥哥,那张巴掌大的俊脸足够吸引所有目光,他随即露出傻笑,试探性地问道:“汤姆……哥哥?”
对于这种自来熟的人汤姆向来是没什么好脸色的,不过他很好地隐藏了情绪,面上现出个礼貌的微笑,“你好,亨利。”哈利揉了揉汤姆的后脑勺赞许,他的汤姆真是个乖小孩。
“亨利!说了多少次得叫哈利哥哥!”克里斯不赞同地给了亨利的小脑袋一巴掌,一边的汤姆接话,“没事的,哈利不介意的,反正他年纪也不小了。”
闻言,哈利磨着牙决定收回之前的评价,他的汤姆果然本性还是个小坏蛋!
“好了言归正传,克里斯,我这次不请自来是为了汤姆。”哈利认真道,“我认为他跟你们一样。”
这是个非常严肃的话题,克里斯示意汤姆跟他坐到沙发上,哈利则拉着亨利坐到另一边。
“孩子,你是否在激动的时候做出过一些连你自己都无法解释的事,并且难以控制?”
汤姆点点头,“事实上,我清醒的时候也能做出诡异的事,先生。”
“比如?”
“比如这样。”汤姆看着小桌上的茶壶,那玩意缓缓飘了起来,一套茶具在空气里散开又重组,落回与先前一致的位置,除了一只杯子,它在瞬间落到汤姆手里。
“梅林的胡子!”克里斯惊呼,“你是个生来强大的巫师,汤姆!”
“巫师?”汤姆眸中的光亮闪了闪。
“对!”克里斯解释,“幼年的小巫师容易魔力暴动,比如你之前做出的所谓‘诡异’的那些事,只是你体内的魔法能量压抑不住,在你情绪剧烈波动的时候不小心泄出。”
汤姆压住自己的狂喜,他不是怪物!他比普通人更优秀,他能做到一般人做不到的事,生来就是向着不凡而靠拢!汤姆把余光偏移到哈利身上,“哈利也是巫师吗?”
“不,他是个麻瓜。”克里斯摇头,“麻瓜是指不会魔法的人,我们是这么称呼的。”
“但是汤姆,”克里斯郑重地说,“哈利具有我们所没有的品质,他没有魔法并不意味着他不强大。”
汤姆忽然想起哈利扑向入侵者的模样,凶狠、狂怒,那个样子能把所有孩子吓坏,但汤姆在那一刻只感到震惊和温暖。他的哈利手无寸铁却拼尽全力地阻止敌人,他是自己的铠甲,就算被弄得破破烂烂,也坚定地护在身前。
“他当然也很聪明,我当年在混乱中偷偷施法的时候被哈利一眼就逮住了。要我说,你哥哥有双比猫头鹰还要厉……”
“嘿克里斯,别说了。”哈利的脸红透了,谁能想到一个成年人在面对夸奖时还会这么容易害羞?
“好吧,不提你哥哥了。”克里斯朝汤姆眨了眨眼,继续道:“说到施法,巫师用自己的魔杖作为媒介来精准施放身体里的魔力。”他从袖子里拿出一根大约十三英寸长的木棒,短促地念完咒语后汤姆手里的杯子飘了起来,接着又落回小桌上。
汤姆聚精会神的看着摩根先生的所有动作,但他很难忽视不远处的小声谈话。
“哈利,我跟你说,我爸爸可抠门了!”亨利陷在沙发里扭来扭去,“我想买一把飞天扫帚都不让!你想想,飞天扫帚!多酷啊!”
哈利努力想象了一下骑扫帚飞行的情景,他感到热血沸腾,“我同意!那的确很酷!”
“听着,我可以给你钱去买一把,但我有个要求。”哈利凑近亨利小朋友的耳边小声协商,“如果汤姆想玩你得给他骑骑。”
“成交!”
“鉴于你能够隔空移物,又考虑到哈利经常丢三落四的性格,那么这个咒语将会非常适合你——”克里斯大喊,“苹果飞来!”果盘里的苹果快速地飞进男人手中。
“就像这样,”克里斯把魔杖塞进汤姆手里,“你来试试。”
汤姆瞥见贴的越来越近的某两个人,心中凭空升起薄怒,这种感觉异样极了,他下意识念道,“哈利飞来。”
哈利感觉自己的衣服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攥住拖走,他飞扑到汤姆身上,然后被男孩抱紧滚了半圈才止住冲势。他狼狈地爬起身,发现自己没把汤姆压疼才松了口气。
汤姆感到手中魔杖对自己的排斥,但刚才一瞬间魔杖与他身体中沸腾的魔力共鸣着的舒畅感令人着迷。他把魔杖还回去,想询问关于魔杖的事,不过被某个小插曲打断——
“第一次念咒就能成功!你弟弟是个天才,哈利!”克里斯先生有些激动,他抓住哈利的肩膀晃了晃,然后听见对方的肚子里发出“咕”的一声。
太尴尬了!哈利僵在原地,自我羞愧了半分钟后被汤姆拉起来,克里斯已经用魔法开始做饭了。
魔法烹饪真是又快又好,没几分钟哈利就吃到了热腾腾的千层面,他想起自己平时在家要花将近一个小时来准备饭菜,不禁因这强烈的对比暗自叹了口气。不过口中美味的食物让他很快转换心情,他开始闲聊,“对了,伊芙呢?”
“妈妈去上班了!”亨利举起勺子抢答,他见着汤姆斯文的吃相便也把踩在椅子上的脚收敛起来,这个哥哥看起来很厉害。
“伊芙去年前转行做了打字员的工作,现在基本每天都很忙。”克里斯接话,“今早日头还没升高就出门了。”
“那你呢,还在麻瓜研究事务司?”哈利问。
“对,我最近在研究汽车。那些四个轮的大家伙比马车方便多了,特别是用魔法作为动力的时候。”克里斯谈到这个兴趣高涨,“福特A型车外形优雅极了,而梅赛德斯770外形非常酷,足以让任何爱车的男人尖叫!还有凯迪拉克v16……”
三人听着克里斯滔滔不绝地说了一下午,魔杖尖端现形出各种车模型样貌,这让哈利和亨利对着它们连声惊叹。
克里斯的妻子直到暮色占满整片天空时才回到家中,她显然还记得哈利,“哈利,好久不见。”
“这不就来叨扰你们了,希望没吓到你。”哈利给了对方一个拥抱,而伊芙很快注意到了汤姆,她好奇地走过去跟男孩打招呼。
“对了,你们留下来吃晚餐吗?”克里斯问。
“如果不麻烦的话。”哈利的目光黏在汤姆身上(这非常奇怪,他总是忍不住看汤姆,哈利认为自己只是保护欲太重),他压低声音说:“汤姆似乎对魔法界非常好奇,别看他那样,其实心里对同伴渴望极了。”
“他在被我领养之前就知道怎么藏自己的心思,知道怎么压抑欲望,他一直都是顶懂事的孩子。”
“但是我就是知道,他渴望别人的认同,特别是像同类的认可。”
“他其实心里可敏感了,别人说的话看起来对他毫无影响,实则全都压在心底。”
哈利下意识地把话全部念叨出来,克里斯失笑,“哈利,你一定很喜欢他,我可从没见过你这么去了解一个人。”
“是啊,汤姆是个非常、非常好的孩子。”哈利也笑了,笑容灿烂得耀眼,“他值得喜欢。”

 

汤姆和哈利被伊芙·摩根邀请留宿了,盛情难却,特别是哈利不太擅长拒绝一个女人。
他用眼神征求汤姆的意见,男孩气定神闲地点头答应,还给了对方一个腼腆的笑容,这让女主人立刻去准备茶点,她迫不及待招呼这个讨人喜欢的男孩。
汤姆吃完甜点、洗漱完,跟着亨利参观了一遍所有房间。他今晚跟哈利睡一间房,就如在家的每个晚上一样。
汤姆被带到房门前,他看着伊芙俯身在亨利脸上重重亲了一下,这是在做什么?
“晚安吻。”亨利不解,“你哥哥没亲过你吗?”
哈利为什么要亲他?谁会喜欢这种黏糊糊的行为?等等,重点是哈利的确没做过,汤姆愣住了,难道哈利心里没把自己当亲人相处?
他的思考很快被打断,哈利明显听见了亨利的大嗓门。哈利走过来抱住汤姆,在他额头上响亮地印了个牙膏味的吻,先前他的确不知道晚安吻的存在,但既然别的孩子有,他的男孩也必须有。
“吧唧”一声非常清晰,这让汤姆难得的脑子短路,他浑身僵着,然后在所有人的目光下冲进没开灯的卧室。
黑暗中,他的耳朵全红了。
摩根家客房的床比家里的小一些,不过这不是什么大问题,只是让两人在睡梦中贴的更紧,连清晨哈利起床的微小动静都把紧挨在怀里的汤姆弄醒了。
睡眼朦胧的小男孩一手揉了揉眼睛,一手抓住哈利的衣摆,昏暗中他只能看清对方的轮廓。
“这么早就要走吗?”汤姆打了个小小的哈欠,没睡醒时声音柔软极了。
“是的,这几天伦敦城里来了帮异国的陌生人,像是偷渡过来的,警长让我们把那些人盯牢了。”哈利给汤姆掖好被子,轻手轻脚地下床,“还早得很,继续睡吧。”
哈利借着破晓的微光前行,几颗残星还嵌在深色天幕里,融进伦敦街头浓重的晨雾中晦暗不清。哈利熟练避开地上的马粪和煤渣,忽略不省人事的酒鬼,他沉下心听着四周的所有动静,没有嘶吼、没有谩骂、没有闷响,这是个难得安宁的早晨。
他听见脚步声。“嘿哈利,你到的可真早,一起走吗?”
哈利点点头,跟着同样制服的男人离去。

Chapter Text

摩根一家周末都会赖床。汤姆强迫自己睡了两个回笼觉才听见附近的房间传来声响,有人下楼了。汤姆爬起来跟下去,发现是睡裙外披了一件外衣的摩根太太正在厨房忙活。
“需要帮忙吗?”走路声比猫咪还轻(哈利曾这么形容)的男孩突然出声,伊芙吓了一跳,她有些惊喜,同时对男孩的好感度再次升高——亨利那个小家伙才不会这么贴心。
“噢谢谢!亲爱的,你可以帮我把果酱和黄油从冰箱里拿出来吗?”
汤姆照做了,实际上他会的只有烤面包和培根煎蛋,在家哈利几乎从不让他进厨房,说是怕他被烫伤。这番说辞总是让汤姆翻白眼,他在哈利眼里就像个易碎的瓷娃娃,保护欲过度的家长连他偶尔磕着碰着都要唠叨许久。
他可不需要这种给人负担的爱意。汤姆这么想着,嘴角却勾起一抹微乎其微的笑容。
“好了,亲爱的,洗漱完就可以吃早餐了。”伊芙看着汤姆走出厨房,正值夏日,男孩穿着及膝短裤、连着吊袜带的黑色中袜挂在腿肚上,小巧的脚丫踩在地毯上走远,这种可爱至极的模样满足了一个母亲对孩童的所有爱护欲。
克里斯在汤姆吃早餐时才下楼,他跟汤姆打了声招呼,然后动作娴熟地接过妻子手里的锅铲,看了眼楼上道:“伊芙,得靠你去把那个小祖宗叫下来。你知道的,他可从不听我的话……”
没过多久,亨利像一阵小旋风那样冲下楼,他大声跟汤姆互道早安,然后爬上椅子,风卷残云般的把自己的那份早餐吃完——他今天约了和朋友一起玩儿童式飞天扫帚。这个比汤姆小两岁的男孩给自己胡乱地套上衣服(扣子都扣错了两颗),他抓了一把闪光的粉末后响亮喊出目的地,粉末在绿色火焰中发亮,下一瞬男孩的身影消失了。
汤姆有些惊讶地看着这一幕,克里斯随即给他解释道:“我们家和布朗家的壁炉连了飞路网,走入扔下飞路粉的火焰就可以进行传输。飞路粉就是这些亮晶晶的粉末。”
汤姆点点头,决定以后绝对不让家里的壁炉连进飞路网,他可不喜欢随便什么人都能进家门扰乱他的生活。
“抱歉汤姆,今天只有我们三个了,希望你别在意亨利的离开,他有点狂热于魁地奇。”
“魁地奇?”
“魔法世界中巫师们骑着飞天扫帚进行的球类比赛,几乎没有人能不喜欢这项运动!”克里斯逐渐激动起来,“游走球可能会把你的脑子打蒙,鬼飞球则温和多了,但最重要的球还是金色飞贼,它飞得像闪电一样快!”
克里斯·摩根先生花了一个多小时给汤姆讲解魁地奇的规则和赛事,在他有继续滔滔不绝的趋势时汤姆找对方喝茶的空隙岔开话题。
“先生,昨天你的那个……魔杖?能给我讲讲吗?”
“噢,当然!”克里斯清了清嗓子,掏出自己的魔杖,“这是我的老伙计,出自奥利凡德先生之手。十三英寸,雪松木,杖芯是独角兽的尾毛。”
“奥利凡德先生是世界上最好的制杖师,几乎所有人都去他那里买魔杖。”克里斯把魔杖递给汤姆,“不过,如果你使用的是不属于你的魔杖,相适性又不高,那它可能会跟你的力量对抗,魔法的效果将会大打折扣。”
汤姆感受着手中魔杖的排斥,问道:“那我现在可以去买到属于自己的魔杖吗?”
“很抱歉还不行,你得满十一岁奥利凡德先生才会卖魔杖给你,等你收到入学通知书的时候。”
“魔法学校?”汤姆瞬间理解了对方的意思,他的声音难掩喜色,鲜少失态地惊呼出声。
“是的孩子,难道你认为我是凭空学会魔法的吗?”克里斯大笑,“等你满十一岁了,那就代表真真正正地踏入魔法世界了。”
“我记得有那个。”伊芙突然出声,她匆匆去克里斯书房里翻了好一会儿,然后找出一本大部头书。
“对啊,我怎么忘了这个!”这本书被交到汤姆手上,沉甸甸的却让他感到满足,他看见封面上写着——《霍格沃茨,一段校史》。
汤姆看书时专注得可怕,除了午间的简餐他下午几乎滴水未进,那股劲头让夫妇俩都惊讶。
但他对魔法再渴望也没有忘记帮伊芙收拾厨房——他需要维持一个讨人喜欢的形象,这对今后让对方带他去接触魔法世界很有便利。
汤姆的乖巧和礼貌让伊芙恨不得把他当做自己的儿子来对待,可惜汤姆几乎不跟任何人亲近,似乎也不怎么喜欢身体接触。女主人仔细观察着作出这些推测,却在傍晚哈利回来时被完全推翻。
她眼睁睁的看着汤姆,那个非常可爱的男孩坐进哈利的怀里,两只被黑色筒袜包裹的脚丫轻踩在哈利的小腿上,靠在男人的胸前抱着书阅读。而哈利则把下巴放在汤姆的颈窝里,那装满了行动计划的沉重脑袋被瘦削的肩膀托住,他垂着眼跟汤姆一起阅读。
细心的女士继续偷偷观望,她发现汤姆会耐心地等哈利看完再翻页,只不过没看多少哈利就无声地打了个哈欠,似乎困了。
“哈利,你说我会被分进什么学院?”男孩的询问让伊芙竖起耳朵。
男人不太确定:“拉文克劳?你那么喜欢读书,看起来恨不得住在图书馆。或者,斯莱特林?”哈利凑到汤姆耳边,柔软的唇瓣贴着耳廓轻声低语,汤姆只觉得整只耳朵在振动下又麻又痒,从外部开始发烫。
“我可记着呢,你是个狡猾聪明的小坏蛋。”
汤姆躲开哈利恼人的嘴唇,肩膀猛的一抬,“嘶!”哈利微微张开嘴不断抽气,来缓解自己被牙齿咬到舌尖的疼痛。
男孩的指尖缓缓抚摸过「Slytherin」,他对这个学院很有好感。
狡诈、精明、野心,还有权力,前者是他已经拥有的,后者则是他所追求的。他孜孜不倦地读书不是为了像那些书呆子一样把脑子灌满词汇,知识只是强大的根基,他将用自己所学的任何东西来增强实力,一切都是为了至上的名誉和荣耀。
他会出人头地,直到让所有人都能记住自己的名字!他要让自己在被任何地方提到时都加上「伟大的」作为前缀!
他生而不凡。男孩坚信这一点。
“对了,汤姆,”哈利放轻声音,“我怕纳吉尼碰上调查队的人,所以我让她在外面多玩几天。”
汤姆同意,他问,“房子呢?”
“我今天去看了,房子毁坏程度有些大,很多碎块为防伤到其他居民已经被人运走了,在找到新住所之前我们估计得睡沙发了。”沮丧的哈利忘记控制自己的音量,这立刻被摩根夫妇俩捕捉到了。
“发生了什么,哈利?是不是和汤姆魔力暴动有关?”
这可真是一下子就抓到了重点。哈利给两人讲述之前的“恐怖袭击”,添油加醋地把场面描绘得过于血腥,这让对方心惊肉跳,看过来的目光里满是惊恐和同情。
“可怜的哈利和汤姆……”伊芙眼中已经满是水光了,她立刻下定决心,“你们在找到新家之前可以先住我家!克里斯,你怎么说?”
克里斯·摩根完全是个老婆奴,况且哈利是他的好友,他对此当然没有异议。
哈利十分感谢,他的确也不想委屈汤姆跟他一起睡沙发,既然摩根夫妇这么邀请,他当然也不好拂人家的好意。
于是第二晚汤姆和哈利再次睡在昨晚的客房里,关灯后哈利紧挨着汤姆说话,“抱歉汤姆,我可能买不起之前那样的房子了。”
汤姆把身体转到哈利那侧,那双黑眸在微弱的光线中注视着对方,“我不在乎。”
他看见有什么东西反光,接着一抹幽深的翠绿毫无预兆地撞入眼中。虽然哈利摘下眼镜后伸手不见五指,他依然准确地吻到汤姆的额头,“但是我很抱歉……”他的声音细若蚊蝇,汤姆却听见了,“明明许诺过今年让你快快乐乐的,却出了这种事。抱歉,汤姆……”
男人的歉意逐渐化为悠长的呼吸,汤姆学着对方的样子把哈利的脑袋抱进自己怀里,他也想安抚性地给对方晚安吻,却亲到了哈利的眼眶上,薄嫩的眼皮在他唇下不安地轻颤,这份脆弱显然取悦了男孩。他知道自己已经占据了哈利心里的重要位置,最中心的、最大的那块地盘。
但是还不够。
他想要全部,哈利所有的笑容,所有的情绪,所有的注意力。于是他在男人的眼睑上落下轻柔一吻。他想,哈利绿宝石那样漂亮的眼中倒映出的,只能有他一个。

 

第一个让汤姆讨厌的魔法物品是飞天扫帚。
失重感让他眩晕,二手扫帚的平稳性来的又不那么稳定,拐弯时经常偏离预定路线,这使男孩在空中旋转了720°之后迫切地想要落地。早知道他不该听信摩根一家的鼓励骑上扫把,不,早知道就不该跟着一起去对角巷!
初次进入魔法世界,噢,这听起来多令人期待啊!事实是开头的兴奋过后,汤姆还没来得及好好观察四周就被拉去蹦跳嬉闹魔法笑话商店。他看着亨利充满好奇心地戴上名为「戴上就摘不下来的帽子」,然后那个倒霉蛋果然就摘不下来了,他们为此在店内耗了一个小时,期间亨利还触摸了一碰就会发射焰火的花朵和握着让人摔倒的拐杖,可是令对方在商店里大出风头。汤姆当时尽他所能的站到了角落,如果他早知道……他宁愿一早出门跟着哈利去巡逻。
接着一行人去了丽痕书店,那里的书多的直堆到天花板,并且闹哄哄的全是人,看样子正在举办某个作家的签售会。如果可以,汤姆想把每本书都买下来,可惜他口袋里一个金加隆也没有——摩根家庭的采购行程总是那么突然,汤姆刚吃完早饭就听见要出门的消息。最后,在汤姆“恋恋不舍”的目光下,伊芙做主把汤姆一直盯着的《魔法理论》买了下来,作为入住的欢迎礼物。
人群里不时传来惊呼和吵嚷,签售会几乎就要失控。所以当亨利高声拒绝买书,一家人很快带着汤姆离开。
接下来,是汤姆这次旅途中最大的噩梦,魁地奇精品店。这里是除了魁地奇世界杯外所有魁地奇爱好者的天堂。在这里,你能买到目前所有型号的飞天扫帚,适合比赛或休闲的队服和护具,还有颜色各异的鬼飞球和游走球。金色飞贼如星星般缀在半空,让人想起魁地奇杯的迷人夜晚。可这些打动不了汤姆,因为一群叽叽喳喳的孩子们在店里上蹿下跳,而家长们的怒喝与制止声似是加进去的乐器,它们一同奏起混乱的交响乐,偶尔的尖叫就好像家里烧水壶煮沸时的呻吟。
活泼的孩子们躲避着家长,碰撞到其他人时也浑然不觉。汤姆被撞了两次肩膀后退到门口,发现边柜和纳吉尼喜欢呆的柜子很像。汤姆垂下眼,他又控制不住地想起他和哈利的家,里面的一切摆件他都熟悉到闭上眼就能描摹——他能看见沙发,在他阅读时哈利总是喜欢枕在他腿上小憩,凌乱的黑发他指尖的梳理下逐渐服帖。而不久后男人会醒来,会抓住他的手指轻唤一声汤姆。
“汤姆。”
“汤姆!”
汤姆转动眼珠,是亨利美滋滋地抱着一把扫帚冲过来,“你看,爸爸给我买了把飞天扫帚!”
扫帚的握柄已经泛白,尾部也很陈旧,看起来被多次使用过,但是靠着新打上的蜡外表不算太差。
“妈妈,我们快回家试试吧!”
让我们回到现在,汤姆在用了无痕伸缩咒扩大的后院缓缓落地,一边难得早回家的哈利热烈鼓掌,“汤姆,你飞得太酷了!”他得到一个拥抱,但是哈利很快放开了他,只因为摩根先生突然说:“哈利,你要不要也试试?”
“我?”哈利有些犹豫,“可我不是巫师,我喊‘up’的时候扫把连动一动都不乐意。”
“但是,它是飞天扫帚不是吗?”克里斯眨眨眼,他让哈利骑上扫帚,然后自己坐在哈利身后,体型差让克里斯能抓住握柄,把哈利整个人包在怀里。他们缓缓腾空,紧接着在哈利的尖叫下窜得老高,迎面而来的风都糊在两人脸上。
“这真是……太刺激了。”哈利的头发被吹成背头,像他骑着的扫帚尾巴那样散开,而更刺激的是克里斯松开了握在扫把上的手,转而按到哈利肩膀上。这一幕让哈利惊恐而不自觉地偏开方向,他们朝着围墙冲去。因为扫把的性能不高,两人在「Z」字路线上摇晃着猛冲,而在快要撞墙时哈利一把扭转了方向,他们安全了。哈利调转着扫把头开始绕四周转圈,他们越飞越高,哈利也逐渐开始掌握飞行的要领。
“呼,很好,鉴于这是你的第一次飞行。”克里斯显然较为镇定,他提议,“那么现在我们试试降落。”
哈利听话地降下去,可在此时他发现扫把头的接缝处裂了(二手货有风险),且裂缝越来越大,别怕、没事,没关系……
“克里斯,这里好像要断了。”他终于颤声提醒。
“什么?!”魔法供给突然中断,两人直直地坠了下去,哈利被猎猎风声灌满了耳朵,他看向地面的黑点,他好像听见汤姆的喊声。当他感到身下的扫把终于再次对接上魔法,他们已经离地面没有几米了,高速坠落中哈利闪电般的扯住扫把头部向上拔高,他们在脚底几乎碰到草地的瞬间猛得停下。哈利还好,克里斯因为惯性被甩了出去,被儿子接住两人滚了好几圈才停下,还不忘对着好友高喊,“你真是个天才,哈利!我从没见过有人能把扫帚控制得这般好……”
“哈利?!”汤姆显然惊魂未定,他把哈利从那把见鬼的飞天扫帚上扯下来,然后攥住男人的衬衫训他,“你知不知道你刚才差点就要把脑袋留在草地上了?(噢这可真血腥,哈利诽腹)如果不是那灵光一现救了你,你想让我明天就穿上西服拿上花,然后看着那些人把你埋进土坑里吗?然后我就……我就可以拿着你所有的财产,远走高飞后完完全全忘了你这个人。”说到最后汤姆愤怒的脸上露出讽刺,但哈利能看穿这只是男孩脆弱的伪装,可惜他的小祖宗可不好哄。
“克里斯,可以帮我做点南瓜派吗?我突然特别想吃。”等远处的人高声答应,哈利拉着汤姆回到客房。他关上门,俯身抱住沉默的男孩。
“嘿汤姆,听着,我刚才是很危险,但是我摆平了不是吗?你看,我能够保护自己。”
“但你无法摆平一切!现在可以,未来呢?我不喜欢飞天扫帚。我不想……”
“不想我受伤?不想失去我?”男孩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懊恼地抿住唇。哈利笑了,他把额头贴住汤姆的额头,温热的鼻息互相交叠,“我知道你担心我,所以我会好好注意自己的性命。我可是要看着你长大成人,成家立业的。”
“我保证一直陪着你,我在的时候你就永远有家可回。”
“我承诺.”
他的绿眼睛里满是真诚,汤姆几乎要被那些光亮灼伤,他能感受到对方传递而来的强烈情感。这是有温度的,是完全不同于他在孤儿院时感知到的。
“你最好说话算话。”汤姆不甘示弱地回视过去,他看见那双绿眸里满是自己的倒影。最终,他把脑袋埋进哈利的肩窝。
“哈利!南瓜派好了,快来趁热吃!”
汤姆闻言把脑袋埋得更深了些,他迟早要从这里搬出去!

 

哈利在暑假的末尾带着汤姆和纳吉尼搬进新房子,这让摩根夫妇非常不舍,但汤姆明显高兴了不少,他更愿意和哈利或是纳吉尼单独待在一起。蛇小姐也非常高兴,哈利专门给她买了个毛绒绒的窝,躺在上面就跟睡在云朵上一样柔软。
一家三口又聚到一起,日子如往常般平静度过。当然也有时出现争吵——纳吉尼把死老鼠放在晚餐餐桌上、在两人眼前吞食,或是汤姆用漂浮咒恶意戏弄哈利让他够不到自己的袜子,还有两人在省钱与正常开销之间的辩论(这时纳吉尼只敢躲在角落啃哈利偷塞给她的兔腿)。
汤姆继续去上在他眼里不再那么重要的麻瓜学校,难以否认,麻瓜学习的课程有时也是有用的。比如,他学会了算数、方程,物理和一些天文。就像是在阳光照耀下的一株小树,汤姆慢慢长大,逐渐超过哈利的腰间,快要接近胸膛,这让对方一度感受到欣慰和一些不真实。
他的男孩这样快就长大了。
哈利每周都按时来接送汤姆,风雨无阻。他有空会带着汤姆去马场骑马,感受生命和速度,而汤姆会学着那些贵族的样子骑马姿态异常优雅,惹得对面好几次都来找男孩搭话,他仿佛生来就该尊贵,在哪都是被众星捧月的存在。
每当哈利独自这么望着男孩发呆时,对方总能捕捉到他的视线,然后在结束交谈后朝他而来,仿佛是在说:嘿,既然你不会离开我,我也不会随便把你抛下。
“你知道的吧,我明年就会收到霍格沃茨的录取通知书。”汤姆看着哈利,“你不用再为了把我送去公学努力攒钱,不管是伊顿还是温切斯特我都不会去。”
“我知道,所以我其实是在准备足够的钱换成金加隆。”哈利总是在空闲时打开他的钱袋数钱,“我都听说了,新生需要买好几件袍子,坩埚、课本、魔杖也必不可少。还有什么来着……”
“我可以买二手的。”汤姆抱起双臂。
“二手货的质量总是没那么让人放心。你忘了亨利的扫把了?他今年暑假因为那扫帚摔晕了,躺了三天才好!”哈利义正言辞地拒绝,他帮汤姆脱下小马甲,继续道:“人家的孩子到时候都是光鲜亮丽的,我可不能因为旧袍子的原因让你被其他孩子看低。”
汤姆摊手表示妥协,哈利总是有一肚子的理由来说服他,而他每次被“说服”的原因是他不想和哈利因为这些小事吵一整个晚上。哈利的过度保护有时甜蜜,但更多时候是他的负担,就像个控制欲很强的家长,但每次都在奇怪的方面强迫。
在满十一岁的初夏,汤姆终于迎来了他的入学通知书。
那天午后,哈利靠在汤姆腿上,半梦半醒间听见有人敲门,开门后是个陌生的两鬓微白的中年男人。深紫色的长袍上缀着亮闪闪的钉珠和月亮形的刺绣,袍子版型修身,但看起来有着说不出的古怪。
“我是来给一位年轻的小里德尔先生送录取通知的。”
那个男人进门后坐在哈利刚才躺过的位置,这个距离让汤姆微挑起眉,“我的名字是阿不思·邓布利多,黑魔法防御课的教授。不过我从今年开始教变形学,你将会在课堂上看到我。”男人递过一个信封,在汤姆打开时哈利端着托盘把新煮好的红茶放在小桌上,他给邓布利多倒了一杯,然后给自己倒了一杯捧在手里。
“谢谢,年轻人。”这位教授看起来有些沧桑,发尾拢得不那么细致,哈利转过眼,正好碰上对方的视线,“恕我冒昧,你是汤姆的什么人?”
“我是他哥哥。”哈利认真回答,“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是我照顾他,所以如果需要出示资产证明、户籍证明和工资证明我都可以提供。”
“哈哈,不用这么严肃。”邓布利多抿了一口茶,“小汤姆看起来并不是很惊喜自己是个巫师。你知道,这在收到通知书的麻瓜家庭的孩子中很非常……少见。”
“可能是因为我有个巫师朋友,先生。汤姆之前就知道了所有入学流程。”哈利见汤姆看完了信上的内容,于是用眼神要求男孩加入谈话。
“是的,我也知道怎么去对角巷购买这些必需品。”汤姆晃了晃清单,像是在下逐客令,“非常感谢您的到来,我盼这一天盼了很久。”
这句话倒是真话,汤姆自从过完十一岁生日就有些不同,他有时在他有时在晚上难以入睡,对于每个敲门的人都会投以关注。
他是期待着的,期待着进入魔法界,那个属于他的世界。
邓布利多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喝完两杯茶、吃完一份柠檬馅饼才慢悠悠离开,这让汤姆盯着那个背影牙痒痒。
不速之客走后,汤姆从这一年开始到现在终于完全地放松下来,连他的监护人喜悦地凑过来揉乱他的头发都没有发脾气。汤姆歪斜在哈利肩上念物品清单,而哈利开始想象汤姆去上新学校的样子。他的汤姆要离开他一个学期了,这让平时像老父亲一样操心的哈利莫名伤感。

 

哈利第一次跟着汤姆去了对角巷。
从古灵阁把英镑换成加隆后两人拿着两兜钱币开始购物。汤姆购买完长袍后去丽痕书店采购一年级课本,这次只有他跟哈利两个,所以进度非常迅速。他从帕特奇坩埚店买了所需的用品,接着到了激动人心的一站——奥利凡德魔杖店。
汤姆是个非常挑剔的巫师(奥利凡德先生如此形容),他试了二十几根魔杖都不趁手,把店里弄得一团糟后那位先生终于捧出一个沾满灰尘的木盒,打开里面躺着一支白色魔杖,“来试试这个,孩子。”
漂亮的弧光从魔杖顶端跳跃到空中,整个穹顶似是被阳光普照那般发出耀目光芒。“这太神奇了,你是个力量强大的巫师,小里德尔先生。”
紫衫木,十三英寸半,凤凰羽毛。恰到好处的搭配,将引领着幼小的巫师走向辉煌。
之后的购物汤姆心不在焉,他无时无刻不抓着属于自己的魔杖,另一只手紧握着哈利的手——他感到完整,各种意义上的。
等他们买完东西时哈利还有些余钱,在惊鸿一瞥后这个成年男人面对着一只雪鸮走不动路了。
“也许,我们可以有一只?”
汤姆瞥了那只雪鸮一眼,是挺漂亮的,但他开口却是:“你想给纳吉尼加餐?”
“嘿,你怎么能这么说?这位美丽的猫头鹰……小姐?可听不得这种话。”哈利继续道,“有了她我可以每个月给你寄信!还可以买点新东西送给你,你忘了万圣节和复活节吗?”
汤姆认真地考虑了一下,寄信是有必要的,他需要知道哈利每个月的动向和日常,如果到时候想要聊聊天(男孩绝不承认自己会有「思念」这种强烈的情感),也许买只猫头鹰是不错的选择。
“好吧。”他听见自己这样说。于是哈利欢呼着跑进商店。

 

日子一天天接近八月的末端,纳吉尼已经在楼梯口的新窝里睡着了,汤姆睁着双眼躺在床上,他身旁的哈利显然也睡不着,两人都盯着床顶发呆。
“哈利。”男孩轻声道。
“今天是最后一天,你愿意说说你身上的伤口了吗?”
他几年前就发现的,哈利身上好多处狭长的痕迹,有些还有点凹凸不平,甚至,他在哈利的背后看见一处小巧的烙印,上面是字母「K」。哈利看起来不愿意说,所以他也一直没有问,但是今晚,他忽然就是想知道。
对面过了很久才出声,“我以为我都快忘了,就在你刚才问的时候,我似乎又发现自己没有忘记。”
“我曾经也是个孤儿。不过汤姆,我的收养人是个十恶不赦的大坏蛋。”

Chapter Text

伦敦的清晨被厚重雾气湮没,像是浸入深沉幽暗的湖底,深色砖墙的轮廓在路灯昏黄亮光下模糊地现出身形。无数灰影静默伫立在昏暗中,只有偶尔的脚步声和马蹄声穿过街道。
昨夜的失眠反而让摸黑前进的两人很清醒,他们在烘焙坊逗留了一会儿后继续前行。距离国王十字车站还有一大段距离,其实本是可以用自行车载男孩去的,但两人心照不宣地手拉起手出走家门,似乎这样可以让即将迎来的离别来得更缓慢一些。
他们最终还是在一个小时后走到了车站。眼前雾气逐渐稀薄,露出这个城市原本的样子,繁忙,热闹,还有生命力,似乎连年严重的萧条都挡不住人们生活的热情。但这份生命力大部分归功于孩子们,今天是九月一日,几乎所有学校都在这一天开学,路上大多都是送孩子上学的家庭。不管是喜悦还是愁苦,哈利能看见他们的眼睛,那里面有光和希望。
国王十字车站比哈利见过的任何建筑都要庞大,它就那样占了卡姆登区的一大片土地,哈利走到门前感叹自己在对比下有多么渺小。这是里全英国最繁忙的交通枢纽,大厅宽敞又明亮,天光能直接透过排列规律的玻璃穹顶投射下来,让匆匆行人都难得的沐浴在阳光下。
“汤姆,再检查一下车票。”哈利晃了晃手,身边的男孩不耐烦地低头第五次确认车票是否仍在口袋里,“它正好好地呆在那里。也许你该去看看医生,啰嗦可是个坏毛病。”
哈利闭嘴了,他今天格外不安,可能是因为汤姆马上就要离开家、离开他和纳吉尼去独自生活几个月,也许对方说的对,自己该去找个医生看看有什么毛病。
他们到的有些早了,离十一点还有两个小时不到,于是这对兄弟俩在附近找了个座位坐下,等会哈利的同事本杰明会把汤姆的所有行李送过来,他因调班的事正欠着哈利一个人情。
“你真的不把纳吉尼带走吗?她看起来很不高兴。”哈利回想起出门前纳吉尼在窝里背着汤姆盘起来,一眼都不往后瞧,看样子还在和男孩怄气。
汤姆坚持着摇头:“入学通知书里提到只能带一只宠物,鉴于摩根先生提到的多人宿舍,纳吉尼很容易在刚睡醒时跳到地上被人发现。第一学期就违反规则?没有比这更糟的了。”
“还有,你得教教纳吉尼什么是个淑女该做的事,管管她的行为。”
哈利瞪大眼睛,“可我不懂蛇语!我没办法跟她交流!”
“哦,得了吧,她每天一伸脖子你就知道要喂食了,一翘尾巴就知道要去陪玩,而跟我对上眼神你都不知道我是在拒绝你的蛋糕!再重申一次,我对甜食毫无兴趣。”
哈利再次语塞,的确他跟那位蛇小姐达成了奇怪的默契,可能是因为动物的心思比较少,生活轨迹也有迹可循。再看看旁边,阴晴不定的男孩可能因为他先去理会别人就对他垮下脸,还需要及时哄,难搞程度是地狱级别。
“我记得——”
“早上好!哈利,汤姆!你们的行李可真沉,不过幸好我这个月前练了肌肉。”活泼的男声让二人转头,哈利忙起身接过推车,汤姆则坐在原地,他的眼神泛冷,像是在看一只令人不快的虫子。本杰明·里奇,哈利的新同事,那个男人装作无意地曲起手臂显露出强壮的肌肉线条,可惜哈利并没有注意到。
“谢谢你!你来的可真准时!”哈利拿手抚摸雪鸮鼓出笼子外的羽毛,触感柔软得让他眯起眼,“我可真舍不得你,海德薇。”雪鸮像是听懂了一样转头轻轻用长喙碰了碰哈利的手,哈利更不舍了。
一旁的男人没有得到注意也毫不气馁,他清了下嗓子,继续道:“哈利,等会需要我和你一起送汤姆到目的地吗,正好我今天没什么事。当然,送你回家也行。”
“不用了,等会我还要去见朋友,你快先去填饱肚子吧。”哈利看出对方没有吃早餐,整张脸都是苍白的。于是他冲那个答应离开的男人笑着摆手,等上一会对方才慢慢离去。
“我倒不知道你还要去见朋友。”汤姆斜眼看哈利,酸溜溜的语气暗示男孩对不知情的事十分不满,他习惯性把哈利的所有事都掌控在自己手中。
“呃,这只是个借口,你知道的,他有时候有点……过于热情?”哈利挠头,他有些害怕不熟的人一直凑上来,仿佛他能给对方带来什么好处。
汤姆冷淡评价:“是啊,你的魅力总是吸引奇奇怪怪的人。”他顿了顿,“快点,该走了。”
两人走着,穿过的站台数字逐渐增大,直到他们走到九号和十号站台中间,隔着一段距离环顾了一圈却没有发现车票上所谓的九又四分之三站台。
“会不会是票给错了?”哈利疑惑。
“可能性不大。”汤姆走近站台,一个带着跟他相似行李的男孩跟着他的父母而来,男孩在汤姆眼前推着车冲进站台,身影毫无阻碍地完全没入了墙壁,而男孩的父母也走了进去,就像走入花园那样闲庭信步,这让汤姆转身看向哈利,他问:“你刚才看到了吗?”
哈利似乎有些迷惑,“看到什么?谁都没有靠近那堵墙啊?”
难道墙上有麻瓜混淆咒?汤姆拉着哈利的手将他带过来,“集中精神,盯着墙。”另一个家庭再次出现,他们跟着孩子快步通过了那堵墙,而哈利这次终于看见了。
“上帝啊!”哈利低声惊呼,“我看见了,他们穿过了墙壁!”
汤姆松了口气,他让哈利小跑着推车钻墙,他怕麻瓜单独过不了墙,所以他在背后推着哈利的腰。结果是很顺利,眼前一辆黑红相间的列车停在轨道上闪闪发光,如果从车头看能见着“5972”的数字标识。
“霍格沃兹特快!”哈利观察完这辆车露出惊喜的神情,“跟克里斯说的分毫不差。”
猩红的蒸汽列车像是刚被清洁过,车窗明亮得足以让哈利看清里面的构造,车椅看起来也很舒适,六个小时对孩子们来说希望不会太难熬。
汤姆看着哈利,他沉默了一小会儿,之后出声。
“好了,我该上车了。”
这句话成功让哈利回神,他努力忽视自己心底叫嚣的伤感,想要拥抱或是亲吻的动作在伸手时僵住,他想起汤姆不喜欢在大庭广众之下接受这种蠢兮兮的温情,而他们附近的人足够多了。于是他最后轻轻揉了一下汤姆的发顶,目送他的男孩上车,他喊:“一路顺风!”
汤姆颔首,转头推着他的行李上车。因为到的比较早,很多车厢还空着,他选了车尾的一节进去,把行李放在行李架上后坐在车厢内等待。这节车厢能穿过对面的玻璃看见站台,他看着哈利被密集起来的人群挤得步步后退,后来站到墙角,紧接着在避让推着车跑过去孩子时被吸进了那堵墙,男人的身影再没有出现。
哈利像是被永远地留在了另一个世界。
那里没有魔法,没有汤姆,也没有两人一起的未来,有的只剩回忆。而脆弱的记忆,他不相信会撑到几时。
眼前开始朦胧,开始眩晕,汤姆不受控制地站起身,他快步下车,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他走入刚才把哈利吸出去的墙壁,被传送回麻瓜世界的站台,他能看见熟悉的男人盯着地面发呆。
像一只被抛弃的小狗,沉默着品尝离别的苦涩,连叫声都没有人会愿意倾听。

 

哈利从墙里出来后发现自己进不去了,他的绿眼睛里闪着懊恼和难过,于是他正盯着自己早上擦拭过后锃亮的鞋面,想象汤姆正在做什么。嗯,他应该已经好好在里面坐着了,他会遇到新同学,也许会在交谈中遇到志同道合的孩子,与他们交上朋友。
哈利垂着头,像个失意的年轻人,忽然间他视线里出现另一双鞋,熟悉的花纹提醒他今早刚擦过。哈利被人抱住了,他的身体僵硬了一秒后放松下来,下巴抵着男孩的头顶,他的男孩把脑袋埋在自己胸口。
沸腾的情感在身体里逐渐平静,随之是铺天盖地的爱意,它把哈利的心整个包裹起来,他甚至想让汤姆把他的心脏带走,这样他就不需要忍受之后的寂寞。
“怎么了?不是在家说不要这样么?很多人都在看你。”哈利弯起嘴角打趣,而他怀中的男孩抬起脑袋看了一圈,根本没人看他们!
“我要走了。”汤姆认真道,他此时需要一个承诺,“寒假的第一天我要看见你站在特快列车的站台上,你可是个警员,别像个弱不禁风的男人那样被挤出去。”
“我要是没在那里看到你……你大可试试。”男孩强调,他的眼神掺了威胁,如一只刺猬竖起所有的尖刺,似乎只要哈利失约就会把男人扎到痛哭求饶。
“我会在的。”哈利最后亲吻了一次汤姆的额头,他看着怀里的男孩抽离出怀抱,不再回头地跨入墙壁。
哈利转身,他似乎听见烟花在高空升起,然后在坠落时逐渐黯淡,直至湮灭在尘土中,一切都归于平静。

 

“你好,别的车厢都满了,我可以坐在这吗?”一个怯生生的声音推开门传进来,汤姆抬起眼随意地点了点头。对面的男孩棕发蓝眼,偷偷看过来打量他时每次只敢看一眼就收回目光,反复几次汤姆有些烦,他面无表情地看过去,那家伙赶忙垂下眼,像是只躲避鹰隼视线的兔子。
过于腼腆当然也算是好事,两人谁也没有开口,车厢里只剩下车轮与铁轨的摩擦声。汤姆拿出一年级的课本复习,他已经把初级魔法看完了。
窗外的景色不断后退,从城市来到田野,微风把绿色的麦浪吹得倒向一边,像是在朝巫师们颔首。他们离伦敦越来越远,远到汤姆完全不清楚他们驶到了何处,他不自觉地摩挲着袖中的魔杖,把目光放回书本。
窗边逐渐升腾起雾气,把河谷地的碎石和半崖隐没在薄雾间,这里的天空阴沉,车厢里也随之昏暗起来。
汤姆仰头靠在沙发椅上,他在晦暗的光线中想起昨夜,他躺在哈利身边倾听着那个不算长也不算短的故事。如果把所有情节写成一本书,那封面必定是漆黑的,不透一点光。但很快他又想起他与哈利的初见,抵在脖子上冷厉的锋刃,温暖的怀抱,哈利的傻笑,吃瘪时的蠢样子,做饭时的背影……一幕幕在汤姆脑海里疯狂倒带,它们缓慢地、一寸一寸地在回忆中洗去尘埃,他不知自己居然可以记得这么清晰,清晰到他能看见哈利眼中的依赖——那是他不曾注意到的,男人也在渴望着他,作为生存的支柱。
车厢外突然开始嘈杂起来,汤姆看着对面的男孩开始换衣服,于是自己也站起来换上长袍,他们快要到了。
新生们跟着领头的老师乘船渡河,汤姆坐在船尾,他身边坐着的小巫师们似乎已经在火车上认识了,小声地互相交流着,直到走进校门口才逐个收声。
他们穿过短廊后被领到礼堂,那里已经完全布置好了,上万支蜡烛悬浮在空中把整个礼堂映得亮如白昼,穹顶被魔法幻化成满是彩色云朵的梦幻星空,这让女巫们都连声称赞迪佩特校长,看来是这位校长先生的杰作。礼堂正中的四条长桌分别对应四个学院,汤姆看见每张桌子大半都被坐满了,看来那些黑马形态的动物拉车速度比他们坐船快的多。
他们站在礼堂的最里面,离教师席近得可以非常清晰地看到每一位教授的面容。汤姆扫过一遍,他在校长旁边看见了阿不思·邓布利多,对方注意到视线后朝他微笑,汤姆礼貌地勾起唇角。
“安静——”迪佩特校长站起身。
“我有几点开学注意事项需要宣布一下。一年级新生们,请看过来,本校严格禁止所有学生进入黑暗森林,并且不建议低年级学生参与魁地奇,如果你们不想在校医院躺上半个月的话。谢谢!”
一个男性教授站在一旁,“注意了!当我报到你名字的时候站到前面来,我会把分院帽戴在你头上然后确定你将要去的学院。”他捏着的帽子破旧而满是灰尘,这让队伍里纯血家族的孩子们纷纷送去嫌恶的目光。
“芬恩·福林顿。”
一个戴眼镜的男孩走出人群,他似乎很紧张,脚步和手指止不住地颤抖,仿佛下一秒就要晕过去了似的。最后他艰难地走上阶梯坐到椅子上,那顶帽子还没触到他的头顶就高喊出“拉文克劳!”他欢喜地跳下椅子,然后在掌声和欢迎中一路奔向拉文克劳长桌的空位,像只归林的小鸟那般投入心仪学院的怀抱。
气氛活跃起来,大部分孩子们脸上都挂起期待,汤姆站在人群里观察,他瞥见几个穿着高档袍子的新生面色冷淡,高傲地微微抬起下巴,看来这几位是所谓的纯血贵族,之后都会成为同院的同学。
“沃尔布加·布莱克。”黑色卷发的女孩拢了拢斗篷,她迈着优雅的步子坐上高椅,双手合拢放在腿上,分院帽刚触到她的发顶便高喊道:“斯莱特林!”女孩没有丝毫意外,她给朋友们使了个眼色就走去斯莱特林的长桌,有人给她让座到一位铂金色头发的苍白少年身边。
“下一位,汤姆·里德尔——”
汤姆缓步上前,教师席数支烛火把他的脸庞映得柔和无比,精致的小脸在众人眼前闪闪发亮,他似乎听见压低的窃窃私语。
“嗯,你非常聪明,很愿意刻苦钻研,还有很大的野心……我该把你分去哪里好呢?”汤姆听见头上传来声音。
“哪里还有比斯莱特林更适合我吗?”汤姆问。
“哦是的,是的先生。”分院帽赞同,“斯莱特林能让你走上辉煌的道路,祝你好运!”
“斯莱特林!”分院帽高喊,汤姆走向斯莱特林的长桌,他在一个不起眼的新生旁边落座。他知道斯莱特林纯血为贵,而在他对自己的血统一无所知、实力也没达到顶尖时低调才是正确选择。
他会一步步让所有人仰视自己!他知道纯血鄙视麻瓜和混血种,而他会让所有人在他提到自己有个麻瓜收养人时也不敢显露一丝不敬。
而现在,汤姆耐心等待所有人分院完毕,他们的桌上突然出现令人眼花缭乱的美食。压下隐隐的兴奋,汤姆就像一众高年级的斯莱特林一样拿着银叉或银勺缓慢、安静、优雅地进食,他的安分显然引起了某个铂金贵族的注意。
里德尔,从未听说过的姓氏……马尔福用余光瞟着那个姿态得体的男孩轻啜玻璃杯中的果汁,他眼中闪过一丝兴味。也许是在模仿其他人的举动,也许他的身上藏着有趣的秘密……阿布拉萨克斯·马尔福收回目光,到底如何今后便能见分晓,希望不会令他失望。

 

汤姆的宿舍是四人寝室,不过今年新生不多,他的房间里只有他与另一个新生同住。
“我叫唐·伯斯德,从今天起我们就要一起住了。”他的新室友伸出手,那头银发在湖底幽暗的光线中微微泛白。
“汤姆·里德尔。很高兴认识你。”汤姆也伸出手,他能看出对方也是纯血小团体里的一员,不过家族地位并不是太高,所以分院后坐在布莱克边上隔着两个人的位置。
伯斯德在听见汤姆姓氏的时候多眨了两下眼,但似乎并不排斥,他的手跟汤姆的礼节性地晃了一下后分开,随后回到自己的床位上收拾行李。
霍格沃兹的热水澡比家里的还要舒适一点,可能是因为热水够足,澡堂也够宽敞。汤姆躺到床上却没有多少睡意,他仰头看着四柱床顶的帷幔,深绿色绒布上映着不断缓慢波动的水纹。他又想起哈利,昨夜的这个时候哈利还躺在身边跟他说话。
“我最初的记忆就已经是被收养了,那时我还叫哈里斯·金,我的收养人,狄克·金经常喝得酩酊大醉回家,然后拿皮带抽我,对我拳打脚踢地发泄情绪,但他不敢把我打坏,因为我第二天需要去街上做童工给他去洗盘子赚钱。”
“他是个皮条客,每次在中间抽差价,但他很快就不满足于此了,他开始和朋友合谋抓那些流浪的女人过去交给那些客人,然后再关起来给他们继续‘工作’。”哈利抬高声音,继续道。
“他们是畜生,是人渣,我曾经想要偷偷送吃的给那些因为反抗而关在地下挨饿的女孩们,可是被发现了。”
“他把我的脸打肿,然后拿烙铁给我盖了个印记,像是要给商品烙上标签那样羞辱我,可我当时却不觉得疼。”哈利不自觉地按着腰侧的凸起,“我只是怨恨,恨上帝为什么不降下雷罚劈死他。”
汤姆拉住哈利的手,他把五指扣进男人的手心里,温暖的小手把对方手掌里的冷汗捂暖。
“之后,因为战争刚结束不久,伦敦附近的乱的可怕。他搭上伯明翰的黑道开始贩卖人口。”
“汤姆,那是我最黑暗的一段记忆,你确定要听吗?”哈利侧过头,他的绿眸是蒙尘的玻璃珠,黯淡而颓败的光泽却更加诱惑着人接近。
“我确定。”汤姆稍稍挪了挪,他的手臂紧贴住哈利的,他在等待哈利的叙述。
“他们的所有交易都在伦敦进行,而我因为年纪小,就成为了他们传递消息的工具。我告诉那些仪表得体的男人们来新货物了——就是那些掳来的孩子们,他们在被抓走的那一瞬间就成为了商品,没有人知道他们会经历什么,只知道能用他们跟那些贵族和富人换钱。女孩们躲在地窖的铁笼子里哭,她们哭的撕心裂肺,可只要两下耳光就能让她们安静。”
“我曾经想要偷偷把一个女孩放跑,我曾在街上见过她,一起说过话,可我们被发现了,于是我被吊起来打,我的收养人来了才把我保下来。”哈利眼中现出嘲讽,“他知道我机灵,因为我送的消息从来没有出过错,没人能抓得到我。而他知道我不会逃,因为他用那个女孩的生命来威胁我,只要我没有按时回家,等他抓到我就会按着我的手一起了结那个无辜孩子的性命。”
“我每天都活在罪恶感中,你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对待生了病的孩子的,他们把重病的孩子用草席一卷,然后踩在上面哼歌跳舞。骨头断裂的声音和惨叫是那么响,我每次似乎闭上眼睛就能听见。”
“我的收养人就这么赚得盆满钵满,直到全伦敦开始搜查涉黑的生意,那个人让我用捏造的身份去帮他买一栋新房,他想要金盆洗手了。看房全程由我代劳,他忙着生意,而我在警察巡视的时候把手划开把血迹涂在看守屋后院的一丛红玫瑰上。”
哈利有些得意,“警犬闻见了,那些警察在盯了我们房子几天后执行抓捕。他们踢开门闯入时我正又被吊起来抽了几下,门口第一次照射进正午耀眼的阳光,那些苏格兰场的警探就像是天神降临一样来拯救世界。你该看看当时那些人贩子滑稽的脸色,他们被送进监狱、房子里的一切被仔细搜查,孩子们都被安全送回家了,而我也被送到一个老太太面前,她说她是我的外祖母,而我的真名是哈利·波特。”
“简直像是做梦一样。”哈利拿手臂盖住双眼,“我被送进公学读书,在半年后再次见到了狄克·金。他把同伙全都供出来了,还托人把所有的财产都交给监狱获得保释。”
“他似乎要去我之前帮他买的新房,但是却在半路给那些伯明翰的家伙们拦下。他被围殴时腿上中了两枪,胸口被插了四五刀,身上盖了块草席被扔在荒草地里奄奄一息。”
“然后呢?”汤姆问,他蜷进哈利的怀里,感觉有些困了。
“然后我学着他之前的样子踩在他身上,我尽力每次蹦到最高,然后猛的落下,他胸口的那把刀差点扎破我的鞋底……我终于杀死了恶魔。”
哈利苦笑,“可我也是个恶魔,却没有胆量杀死自己。”
“我把所有知道的事情匿名投进警局,然后与外祖母断开联系,我住进了之前买的房子,修改了所有证件上的姓名。”
“汤姆,你看,我也是个恶人,我身上背的罪孽怎么也还不清。”
汤姆拿下哈利捂着眼睛的手臂,他直视着哈利的双眸说,“可在我看来,我没见过比你更善良的傻瓜。”
“重要的不是过去,而是现在。现在你怎么样,才能继续决定未来……”汤姆小小地打了个哈欠,他不觉得哈利做错了什么,他错的是太善良,不然怎么把身上弄得这么多伤疤?
“我要对我做过的所有事负责。”哈利道。
“嗯……你最需要好好负责的不就在这里。”汤姆闭上眼,“我困了,你得负责帮我掖被子。”
这个小混蛋为了贪凉不盖被子,哈利这时才发现,他用力在汤姆脑门上怼了个晚安吻,恼道,“睡你的吧。”
汤姆闭着眼躺在深绿色帷幔下,脑中闪过哈利因不满而鼓起脸颊的模样后安稳地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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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级的课业虽然还不繁重,但作业量至少比麻瓜小学多了一倍。后者平日里都是些社会实践,而霍格沃兹的课后作业可都是实打实的论文,这让在家习惯于玩乐的巫师孩子们都暗地里叫苦连天。
“先生们,也许我接下来的示范能吸引你们的注意,就像这样——阿霍萨斯!”身着银色长袍的男人半倚在桌边,他的魔杖顶端发出的微光让一支蜡烛转眼间变成一根针,这令乱糟糟的学生们立刻噤声,他们仅有的话语在这一刻都化为惊叹。
邓布利多教授永远知道怎么让学生们专心——几乎没有人不爱他的变形课,教授是多么风趣幽默,而课堂实践和指导过程也十分扣人心弦。没人有知道会发生什么荒唐的事,但无论发生什么邓布利多教授都能摆平,他们在课堂中只会感受到探索魔法时的乐趣。
“说出咒语时的动作很简单。”邓布利多缓慢地挥动魔杖,确保每个人都能看清他的动作,然后开始讲解咒语,简洁明了地不需要大家像其他课程一样拿出笔记记下一大段话。
“现在你们可以自己来尝试一下,每人桌上已经准备好了三根火柴,不够再向我要。”
教室里恢复嘈杂,几乎所有学生都兴奋地拿出自己的魔杖,他们学着教授刚才的样子对着一根火柴挥舞魔杖,然后念出咒语。
“阿火萨茨!”格兰芬多的一个男孩感到手臂上划过一阵电流,魔杖下的火柴头滋滋作响,然后炸开无数微小的电火花,他的袍子被烫了十几个小洞。“噢不!”他被刺痛感激着从座位上跳起来,过后心疼地抚摸着袖口的破洞。
他身旁的女孩情况比他好些,她的火柴在咒语下看起来跟之前别无二致,只是伸手触碰时突然燃烧了起来,一大团火很快把整根火柴烧成灰烬,只留下灰黑的粉末。这把她吓坏了,不过幸好手指没有烧伤。
尖叫声、焦糊味不断从各个角落散发出来,谁知道为什么一个变形咒语会更像个攻击咒?
汤姆坐在奥斯汀·莱斯特兰奇身边,莱斯特兰奇把火柴的尾端变成针那样细,但顶端只是扭动着,似乎抵死不从他不断重复的咒语,甚至冒出火光和黑烟来挑衅对方,这令男孩下咒的声音越来越暴躁。
“阿霍萨斯!阿霍萨斯!阿——霍——萨斯!”桌上的火柴噗的熄灭了火焰,没有变化的那端直接碳化,碎成了好几段。
“Bloody hell!”他低声咒骂,感受到身边递来的目光后怒瞪了回去,“看什么!”
汤姆温和地回道:“情绪会影响魔法的效果,也许你可以试着冷静一些。”
莱斯特兰奇孤疑地打量了两眼这个男孩,汤姆……姓氏他不记得了,平日里低调得很,教授每次提问却能回答得犹如教科书那般全面严谨。一个混血或是泥巴种,看起来在魔法上下了不少功夫。
好吧,他就姑且听信一次……莱斯特兰奇再次拿起魔杖对着第二根火柴沉声施咒,他的声音缓慢而严肃,像是在认真拆解一个散乱的毛线球,“阿霍萨斯!”
他的火柴变成了针的形状,只是颜色还是火柴木色,已经接近完美了。
“不错,莱斯特兰奇先生,斯莱特林加五分!”邓布利多不知道什么时候晃到他们这桌,莱斯特兰奇显然不是很喜欢对方,但还是努力挤出了一个笑容。
“那么,汤姆,让我们来看看你能做到什么程度。但我相信不管如何,远在大陆另一端的某位先生会为你骄傲的。”邓布利多用指节轻敲桌面,提到某人时眨了下左眼。而他眼前的男孩,汤姆·里德尔终于拿起魔杖,他隔空指着一根火柴念咒,下一刻火柴变成一根极细的银针,锋利的尖端反射出冷光。
“很完美,斯莱特林加十分!”邓布利多的声音把斯莱特林的学生们都吸引过来,混血和麻种们很兴奋,而纯血们面色古怪地看着被夸奖的中心,他们崇拜、嫉妒、敌视,但没有人自愿拉下脸去结交这个血统不明的家伙。身份,他们的身份不允许他们放低姿态,因为他们是尊贵的纯血家族。
这些汤姆都看在眼里,他知道一朝一夕是无法扭转纯血们的看法的,但他相信,不久后那群人里面就会有人向他靠拢,只需要一些……小小的契机。

 

“等会一起去图书馆写天文作业么,我才写开始动笔。”唐·伯斯德吃着烤肠,他看着身旁的汤姆仔细咀嚼完海鲜饼才悠悠开口,“可以,不过我已经写完了,还只差魔法史。”
“什么?!我们昨天不是一起刚写完草药学作业?”唐看起来不是第一次这么震惊了,他很快把惊讶换成佯怒,“你什么时候偷偷写的?”
“今早的课间。半个小时足够了。”汤姆浅啜一口果汁,清甜的果香让他满意地勾起唇角,“并且那是我在图书馆完成的,光明正大。”
是啊,是啊,汤姆·里德尔把图书馆当做第二个寝室,只要是一年级的斯莱特林谁不知道。唐还想说什么,却被来人打断。
“唐,没想到你还在跟这种人混在一起。”棕发男孩不屑地瞥了汤姆一眼,然后把视线转回唐身上,“真是给纯血蒙羞。”
“注意你的言辞,塞尔温!”唐刚要发作,便听对方道,“我只是来给你传个话,半小时后有会议,建议你现在就跟我走。”
汤姆自然地继续进食,他无视着落在他身上的恶意打量,捕捉到整段话里唯一有用的“会议”二字。
斯莱特林从不缺小团体,而低年级最难进的则是以马尔福为首的那撮人,他们只承认绝对的纯血巫师和最优秀的混血种,加入的人数不到二十人。
唐目光转向汤姆,他很想陪汤姆一道,但每次会议地点都是由马尔福临时指定,然后再让成员们互相转告。马尔福不喜欢迟到,这让唐面露难色。他见着他的室友脸色如常,似乎毫没被影响地说:“快去吧,你知道在哪能找到我。”
唐点点头跟着塞尔温离去,正好错过身后长椅上的男孩转头望过来的冷淡视线。汤姆知道那个姓马尔福的三年级学长似乎在暗中收集他的消息——利益至上的家族的未来领袖似乎想在学校里就开始培养自己的势力,如果他足够优秀,那个人就会像看见肉骨头的狗一样巴巴地凑过来,用那副可笑的高傲姿态、若即若离的试探和虚妄的许诺让人陷入糖衣炮弹。也许最后能联手做出一番事业,而好处大多都会被那个古老又狡猾的家族吞没。汤姆不喜欢这样,他虽然懒得在学习以外的地方动脑子(他认为这是跟哈利待久了的副作用),但他更讨厌被人掌控。
没人有资格驱使他。

 

“请问……我可以问问你关于妖精叛乱的文章思路吗?”一个眼生的女孩走到附近,有些腼腆地轻声问道。
不能怪她,那位宾斯教授……那个古板的老幽灵说话拖着比贵族还要缓慢的长腔,说到激动处则絮絮叨叨的让人难以集中精神,几乎所有人都因为那苍老而单调的声线昏昏欲睡。除了某几个特例,里德尔就是其中之一,她不知道对方是怎么做到的。
“当然,如果你不想……”
“为什么不呢?”汤姆的神情几乎能算得上温柔,他示意女孩在他身边的空位上坐下,显然已经准备好耐心讲解。
他表现的完全就像是个有礼的绅士!女孩感到脸颊微微发烫。
“谢谢。对了,之前没有自我介绍,”她拉开汤姆身边的椅子坐下,“我叫卡萝尔。”
“卡萝尔·诺特,我知道你。”汤姆把魔法史课本推到女孩眼前,重点和细节已经全部做好标记,简直就像是把所有有效信息都从密密麻麻的字眼中提取出来。“我曾见过你在课堂制作振奋药水的精彩表现,斯拉格霍恩教授显然也很期待你的潜力。”
“顺便一提,如太阳般璀璨的发色一眼就足以让人难忘,不是么?”汤姆记得这个魔药课坐在布莱克姐妹身边的女孩,她麦金色的头发迎着午后阳光非常晃眼,汤姆那节课几乎是一直保持侧着头的姿势熬制魔药,很难不印象深刻。
卡萝尔脸上的红晕不由得更深了,她努力地集中注意在汤姆的讲解上,很快就被简单易懂的叙述理清思路,再抬眼时她看汤姆的眼神已经与之前大不相同了。那份高傲和自我已经如阴霾般散去,留下的是尊重与钦佩,她能感受到这个男孩的身上潜力无限,对方讲解课题时眼睛里有光,那是纯粹的对于魔法的热爱,是在他们这些纯血巫师里也很少见的。
另一桌的弗林特已经暗中观察他们许久,听见卡萝尔道谢时他把自己的书本扔在汤姆面前,傲慢地抱着双臂道:“看起来你很闲,不如帮我把作业写完。”
“你家里没教过你礼貌么,弗林特?”卡萝尔转过身嘲弄道,她被对方吓了一跳。
“哈,不过是教了你一次作业就向着这个出身不明的家伙了,真是给纯血丢脸。”弗林特反唇相讥。
金发女孩露出像是被羞辱了一样的神情,她回头看见汤姆有些受伤而隐忍的脸色,眼中的怒火烧的更足,“是啊,就是这个你口中身份不明的家伙,比你优秀的多!而你,高贵的弗林特家族的长子,连魔法史论文都需要对方帮你完成。”
汤姆冷眼看着两人为他争吵,见着图书管理员布朗夫人似乎正大步赶来便站起身道,“我认为晚餐时间用在争辩上太可惜了。诺特小姐,我十分感谢你的好意,不过剩下的就交给我处理吧,有人在门口等你。”他在卡萝尔告辞离开时点头致意,然后把注意转回另一边,布朗夫人似乎被大嚷的格兰芬多吸引过去了,这很好,他还不想在图书馆理员面前留下坏印象。
“你想怎么处理?我看你不过是想在女生面前逞强!”弗林特撑在桌面上与汤姆对视,可惜他俩几乎一样高,并不能造成所谓的压迫感。
“弗林特,我不会帮你写作业。”汤姆收拾好自己的课本进书包,与对方错身而过,“如果你需要魔法史作业的「帮助」,请你晚餐后来公共休息室,带上你的家教和尊重。我想高贵的纯血家族应该教过你。”
他的声音逐渐飘远了:“如果没有,那么我很遗憾。”

 

里德尔在公共休息室用他的行为警告了对他产生欺侮想法的斯莱特林,用弗林特作为例子。
那个男孩被他的石化咒定在原地,可怕的是「咒立停」毫无效果,弗林特僵在原地一动不动,而抽出魔杖攻击的男孩们连念咒都没来得及就被悬到空中。休息室里一共不到十个人,如果想要做些什么现在是最佳机会。
“Alarte ascendare.”里德尔随意地晃晃魔杖把一个又一个人送上休息室的天花板,然后饶有兴趣地观赏大叫或挣扎的男孩们的滑稽反抗。
在场的一位高年级学生没有管这处的混乱,他只是坐在扶手椅上看这出好戏。而马尔福团体中的三人正好在场,他们看向里德尔的眼神逐渐警惕。一个刚入学不久的新生就能使出二年级的咒语,这足够让他们另眼相待。斯莱特林向来崇尚强大,而这位不明出身的男孩有着一定的才能,在还未了解深浅之前贸然挑衅是莽夫之举。
男孩显然并不贪玩,享乐的欲望也不浓厚,不过五分钟就把那些同学放了下来,经过那些吓软了腿的男孩时不轻不重地落下一句话,“我希望下次再有人来挑衅我之前,检查一下自己脑子里不是装满了水。”

 

早餐期间会有猫头鹰来送信,每月的第一天和月中是汤姆最放松的时候,他会在八点多收到一封写满了纸的来信,然后于晚餐前将回信原路送回。
那些在汤姆面前吃了憋的男孩们注意规律的来信很久了,他们总想把里德尔的信偷来烧了,却总是没有抓到机会——里德尔从不在众人面前拆信,他只会把信封完好的塞进袍子内袋里,妥帖地藏进最隐蔽的地方。除非能烧掉或偷取他的长袍,不然他们的希望渺茫。
当然也有人埋伏在走廊想要打个措手不及,可谁也不知道为什么咒语老是打偏,甚至是反弹到施咒者身上,这让偷袭者像个小丑一般在里德尔面前怒吼着跳脚,却连人家的袍角都挨不到。
汤姆习惯在寝室打开哈利的来信,对方认真却歪歪扭扭的字迹让他蹙起眉头——

“亲爱的汤姆:
就快要圣诞了,我和纳吉尼非常期待你回家。我跟着烘焙坊的杰克先生学了怎么做牛角包,我感觉我可能没有做烘焙的天赋,天知道我连烤了七八个才不再有半焦的。不过我相信你这次回来有口福了,今年我们去跟摩根一家一起过圣诞,伊芙做的烤饼披萨绝对好吃,你一定要好好尝尝!
门口草圃里只有半成种子发了芽,等你回来帮我看看有没有咒语可以帮那些冒不出芽的小家伙们一把,等你下下次暑假回来估计就是满院子芬芳了。(嘿,你可不能剥夺我这仅剩的爱好!)
伦敦越来越冷了,我等会让海德薇给你带些厚衣服,小心着凉、注意身体!早点上床睡觉,平日里别挑食,多吃饭才长得高!
好了,你又要嫌我啰嗦了,就先到这里吧。
纳吉尼让我代她向你问好。

想你的,
哈利”

汤姆读着信面部不自觉地舒展开来,他把信纸按着折痕叠回去后小心地塞进信封,打开床下不起眼的木箱保存这封信件。里面已经整整齐齐排了好几封信,他关上箱子,在锁眼上施下复杂的咒语闭合。
海德薇很有耐心,正如哈利所说是个好姑娘,汤姆抚摸着雪鸮的羽毛,等她衔好回信后打开窗户,轻声道:“去吧。”
他看着雪白的小巧身影逐渐远去,心情也回落到一潭水面般平静。若不出他所料,后天早上也许就能收到哈利寄来的包裹。
“汤姆,晚餐时间到了,一起走吧!”唐刚回来,他换下工作袍后穿上舒适的常服,见着汤姆还在对着窗口发呆便上去拉对方的手。又被躲开了……唐倒是没在意,他知道自己的室友不喜欢拉拉扯扯的,只不过是失败的第十二次尝试,他相信总有一天能成功的。
汤姆点点头,他穿着学院袍跟对方离开,出门前两人习惯性地把门锁上,穿过主楼一起前往礼堂。

 

轻轻的脚步声在门口停下,两人到处张望了几遍确定四下无人后扭动把手,发现门被锁住了。其中一人拿出魔杖,“阿拉霍洞开。”
如果汤姆和唐在场能立即认出那个声音,是弗林特。
一人在门口放风,弗林特推门而入,里面整洁的不像个男生宿舍,而且被人施了恒温咒,比他自己的寝室温暖的多。之前空着两张床已经被家养小精灵移走,剩下的两张一左一右被巨大的隔帘分开,最大限度的保证了双方的隐私。墙边架着洗净的坩埚和一些瓶瓶罐罐,可能是一些魔药材料。弗林特没有多余的时间留意,他只是走近床铺去分辨哪个是里德尔的床。
床头柜上的水晶高脚托盘里放了一些雪芙软糖,一只白色独角兽的迷你模型朝弗林特跺了跺它的蹄子,挡住背后竖着的相框。弗林特走过去仔细辨认了一下,是唐的一家三口。他冷哼一声没去碰对方挂着精致捕梦网的床铺,他知道唐的家族不好惹,并且自己的目标是里德尔,于是他转身走到几乎遮住房间另半边的隔帘旁,伸手掀开丝绒布料。另一边里德尔的床铺一丝不乱,床头柜上摞着几本大部头书,边柜上是空着的鸟笼和魔法宠物专用零食,衣物应该是在床下的大箱子里。
他看着整洁的床铺露出恶作剧的笑容,等里德尔回来这里会像是被洗劫那样凌乱,他要把男孩的被褥撕成布条,他要把男孩的袍子烧满破洞!弗林特抬起魔杖,刚想要施咒却感到左手火辣辣的疼痒,他的皮肤表面没有任何变化,但就是痒得可怕。拿魔杖的手去挠了两下,指甲划过之处开始红肿,凸起的瘢痕更加瘙痒,狠狠抓了几下便流出脓血像是溃烂一般。 他顾不得施咒了,快速冲出这个见鬼的寝室想要寻求帮助,另一边的手居然也开始出现相同的症状。
为什么?他碰了什么特别的东西?弗林特想起他掀开了隔帘,是那个帘子有问题!
“梅林啊,你的手怎么了!”他的同伴见着一道道如皮鞭抽过的痕迹有些恐惧,他拉着弗林特的袖子去找附近高年级的学长,得到的答案是弗林特中了加强版的恶疹药粉,需要高级疮疖治疗药水才能消除,在此之前他的手会疼痒难耐,任何抓挠都可能导致疹块的破裂,感染干净的部位。
“他太恶毒了!”同伴恐惧地低呼,高级的疥疮水在三年级才会学到如何调配,如果没有学长的帮助他们会被整死!
“实际上,恶疹药粉的难度对一年级不算太苛刻,”学长小心地把魔药扔进坩埚,里面浑浊的水液冒出大量白气,“不过这是黑魔法书里才会有的魔药,我敢说他的知识面比你们加起来都丰富。”
“我们要不要告诉斯拉格霍恩院长?黑魔法药剂是被禁止的!”心神不定的男孩拉住弗林特的袖子,很快被对方甩开,“你的脑子被巨怪吃了吗?”
“我可不想被人看不起。”是了,斯莱特林不成文的规矩之一就是,任何私斗都不允许自发找院长寻求帮助,不然任何斯莱特林都会看不起打小报告的人,连泥巴种都可以对其语言羞辱。
“那就这么忍了?”
“不,”弗林特在疼痒中浮起怨恨的神色,“再等等,我总有一天要让他付出代价!”

 

唐和汤姆在进门时便发现了异样,他们的门把手一转就开,两人对视一眼,看来有“老鼠”溜进去过。
私人物品一件未动,唯一不在原来位置的只有隔帘,它被拉开了一段距离。汤姆挥动魔杖除去帘幕上的透明药粉,他大概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你觉得是谁?”唐拨了拨他长到肩颈的银发,柔软顺滑得像一条上等缎子。他看向汤姆,他神色冷淡的室友微微挑眉,略显戏谑道,“不论是谁,明天他的手上都会留下痕迹。”
他制作的药粉没有特效药,不是服下解药之后立时就能恢复原样的。先排除互无干涉的高年级,而最近与他有过摩擦的人可不多。
“拭目以待。”唐轻捂着嘴打了个哈欠,“我先去加强锁门咒,我有些困了,你洗漱完喊我。”
汤姆点点头,见唐拖着连日熬夜写论文而疲累的身体梦游似的走向门边,他收回目光,等洗漱完他想把哈利所有的来信再读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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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利走在街头,不自然地扯动调整他的西服三件套。因为工作的原因他很少如绅士那般穿着,而他现在是便衣警察,从头到脚一切都要像普通人那样。从橱窗倒映的模样能看出圆顶礼帽在他头上显得有些滑稽,哈利难过起来,正经衣服在他身上反而不伦不类的。
前几天伦敦刚下过一场雪,空气似乎都能在脸颊上结冰,半融化的雪水被车轮和鞋底踏成暗浊的泥泞。哈利小心地避开如烂泥恶心的雪堆,一边把在口袋里捂暖的手拿出来贴住两颊。他快要被冻成冰块了,伦敦见鬼的天气。
他的任务是暗中排查可疑人员,之前偷渡来的异国人只抓到几个,似乎和这座城市灰色地盘的黑帮有利益牵扯。冷风很快夺去男人手指的温度,哈利不得不把双手缩回口袋里,然后抬起头找个店铺去取暖。他刚抬眼,一个金棕色的形状圆润的后脑勺吸引了他的注意,他沿着玻璃墙走近,那是个有着优美轮廓的陌生男人,鼻梁高挺下颌锋利,对方的金发柔顺地贴合着头部、尾端微微卷起,这让他想起汤姆那一头完美的黑发。但是眼前男人的身形和五官显然是成熟的、对旁人富有吸引力的——有不止一个女孩在享受下午茶期间偷偷看他。
这份吸引力对哈利同样适用,他还没回过神便已经推门走入简餐店中,鲁莽地走到金发男人身边,“请问,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对方似乎有些惊讶,因为附近还有很多空位,但他还是点点头,“可以。”
这个男人哈利从未见过,对方的灰色毛呢大衣叠放在身边的椅背上,里面是同色系的马甲,领带则是深蓝的菱格纹路,那顶纯黑的宽沿礼帽被放于手边。
看起来像个文职员,哈利瞟了一眼那张漂亮的脸蛋,或许是个男演员。他继续思考着,目光却正好和对方湛蓝的眼眸对上,那种呼之欲出的色泽、比橱窗里海蓝宝还要美妙的蓝眼睛让哈利屏息,他的心跳逐渐加快。金发碧眼的斯文男人显然也在打量他,视线令哈利局促不安——他的二手衣服不是那么合身,乱蓬蓬的黑发疏于打理,厚重的镜片让他看起来像个呆子,跟对方比起来他简直就是童话里那个丑小鸭,而且是变不成白天鹅的那种。
金发男人似乎看出了哈利的紧张,开口缓和道,“这几天的天气真是折磨人。”
“这点我不能再同意了。”轻松的话题显然让哈利冷静下来,他是个警员,不是陷入爱情的毛头小子。对,他可不会那样容易沦陷。哈利在心里给自己正名,然后主动加入话题,“又湿又冷,感觉骨头都要结冰了,我每天都怀疑自己会不会成为点缀伦敦城的人形冰雕。”
男人闻言唇角上扬,那个弧度与五官配合着撩人于无形,哈利用力咽下一口口水,听着对方与长相不太一致的明快声线道,“你很幽默。”
哈利努力抑制住逐渐响亮的心跳,他的视线落在桌面、餐盘,总之躲开那个男人——他没有足够自信能保证长时间盯着对方不动心。不知是出于自卑还是什么其他的因素,他不敢看容貌过于出众的人,以至于他对街上的英俊小伙都是只看一眼便匆匆转回视线,唯一能够仔细打量的人只有他的小汤姆(哈利愿意倾尽所有词句来赞美男孩)。而为了不然汤姆厌恶自己奇怪的性取向,他尽量不去注意其他男人,不然聪明的小家伙总会寻到蛛丝马迹。
哈利干坐着会让对面觉得不对劲,于是他点了一杯最便宜的拿铁咖啡,滚烫的液体显然是手指不能承受的,哈利只能把指尖缩在手心里,尽量神色平常地看过去,以对方的鼻尖作为参照物放置他的视线。
“在这个点很少见到您这般惬意的人。”哈利随意说道,对面笑了笑回答,“我是个作家,平时没事写点东西出版,算是比较自由。”
果然是动笔杆子的人,哈利确认对方指节上的厚茧位置,对方应该没有撒谎。
“那么你呢?”
哈利抬眼,就见对方撑起下巴,似乎对他有几分兴趣,又或许是为了打发时间。他强迫自己不要移开眼,回道:“我在——我之前在餐馆当服务生,现在是百货公司的安保人员。”百货商场没之前那般多的顾客,但繁多的商品依然吸引众多人,大楼就在不远处占地广阔,正好包在哈利的巡区里,每天都会经过数次。
哈利不算强壮的身板看起来更适合服务生,但衬衫下若隐若现的肌肉线条又推翻了男人的想法,他仔细看向眼镜后那双少见的绿眸,对这个长相普通却让人看着舒服的温和男人产生了一些好奇。

 

汤姆的新袍子没穿多久就迎来了学期结束,他带上轻便的行李箱,里面只有一套换洗衣物,跟着其他同学一起坐上回伦敦的特快列车。还有一周便是圣诞节,新年的期待和马上要见家人的喜悦几乎让所有孩子洋溢出笑容,连平日里表情淡漠的里德尔都微微翘着嘴角。这让唐忍不住打趣,“回家这么开心?”
汤姆闻言将笑意隐去,恢复到以前的样子,“没有。”
嘴硬的家伙!唐在心里诽腹,不过他也有些好奇到底是什么能让汤姆这样外露情绪,总不会是汤姆的监护人吧?拜托,对方可是无知又愚蠢的麻瓜!
车厢里陆续加入了两位赫奇帕奇的学生,他们比较活泼,刚见面就毫不见外地跟唐聊上了,跟他分享赫奇帕奇学院的美好日常。当然,他们也鼓起勇气尝试和汤姆搭话,听说这个男孩是斯莱特林很不好相与的家伙,两人却意外发现对方很随和,并且礼貌的从不在有人讲话时随意插话。男孩的外表同时也是加分项,那双黑玉般的眼眸里闪着尊重和亲近,和传闻中完全不一样。一定是斯莱特林那些人嫉妒里德尔才编织出来那些不像样的谎话!
充满正义感的小獾们暗自为男孩打抱不平,等开学了他们要好好纠正一下被流言影响的朋友们,这么和善的男孩子怎么就被人描述成目中无人、冷漠狠毒的人?那些散布谣言的人绝对是污蔑!
与目的地愈来愈近的距离被包裹进上百人喜气洋洋的兴奋里,过道里不断有人走动,似乎已经等不及了,等列车到站时格兰芬多一群人早就守在门口冲了出去,斯莱特林都还矜持地坐在原地慢吞吞地等人流疏散。他们各自家族的家养小精灵会来搬运行李,身为家族的宠儿只需要走出去与父母或是兄弟姊妹团聚,完全不用操心任何事。当然也有例外,麻瓜种们麻利地拎行李离开,汤姆这些家里没有家养小精灵的也自己带上行李,他刚出列车门便看见身着正装伸着脖子四处眺望的哈利,男人似乎跟他离开前没什么两样,只不过他少见哈利穿的这么正式。
“汤姆!”哈利发现了他的男孩,他朝汤姆用力挥手,然后看着对方逐渐接近他,直到只差半米的距离。哈利下意识地伸手想接过汤姆的行李,掌心里却被放进一只温暖的小手,他的男孩主动在人群里抱住了他,这可太罕见了!
汤姆确认完哈利的确没瘦后放开了拥抱,他满意地转身,面无表情地扫了眼惊讶得微张着嘴看他们的室友,当然还有这学期不自觉持续关注着里德尔而同样惊讶的几位同学。站台上年幼的斯莱特林们在那双漆黑的眼眸里能读出这是一场无形示威,里德尔这是在他们几人面前提醒哈利在他心里的地位,他不畏惧把自己在乎的人暴露出来,任何羞辱、妄议都会得到未知的回应,如果不计后果,他们尽可以试试。
汤姆转身后神色又缓和下来,哈利一手揽着男孩肩头一手提行李箱,他跟汤姆穿过九又四分之三站台回到伦敦,把汤姆重新拉进了属于自己的世界。那里有混乱和不安,可那里更有爱和温暖。他们小小的家就在花朵簇拥的小洋房里,汤姆·里德尔的栖身之所由哈利·波特庇护。
因为旅途时间很长,哈利不由得担心汤姆是不是饿了,在得到回答后他带着汤姆拦了一辆载客的福特敞篷车代步,跟马车差不多的外形却是由燃料作为驱动力。两人在哈利最近常来的餐厅门口下车。服务生看起来跟哈利很熟,点单时基本上不需要多少沟通和纠结,汤姆悄悄盯着说话的两个人,得出哈利是这家店常客的结果。他的监护人在这半年工作性质似乎产生了变化。

 

“嘿,哈利!真巧!”高扬起的男声立马得到了哈利的注意力,金发碧眼的英俊男人毫不客气地坐到哈利对面,而哈利并不在乎,脸色甚至更红润了一些。
汤姆眯起眼睛,静静注视着那个突然出现的男人,他的脸色沉了下来。
“今天是个难得的晴天。”金发男人脱下外套和礼帽放到身旁的椅背上,手提公文包也放在一边。
哈利露出一个微笑,“是的,加文先生。”
汤姆正垂眼翻着菜单,柔软的黑发服帖地挨着鬓角与额前,整个人看着乖顺极了。
金发男人看起来饿坏了,他招来服务生后点完意面和熏肠后才注意到随后点单的那个男孩,对方点了一份牛排和沙拉,而哈利点的是炸鱼薯条。
“这位是?”他不禁开口问。
“我儿子。”哈利一脸认真道,说完被汤姆狠狠剜了一眼,而对面男人的表情已经可以用震惊来形容了,完全达到预期效果。哈利举起双手投降,“好了好了,我开玩笑的,他是我弟弟。”他勾住汤姆的肩膀,整个人贴过去脸碰脸,“怎么样,是不是很像?”
除了黑发他俩的五官几乎没有相似的地方,笑得灿烂的男人和隐隐不耐烦的男孩,他们看起来实在不像亲生兄弟。哈利最多可以算是清秀,而另一位仔细观察后,男孩的每道轮廓都是那样恰到好处,很难想象今后会长成多么俊美的男人。
“你好男孩,我是奥伯伦·加文(Oberon·Gavin)。”金发男人伸出手,“我第一次和你哥哥认识也在这家店。哈利的嘴里就像是藏满幽默笑话的潘多拉魔盒,你永远也不知道他下一秒会说出什么让人开怀的话。”
被哈利放开的男孩盯着陌生人看了两秒后与他握手,“汤姆·里德尔。”
回答简短,软软的小手只握了一下便撤开,像是碰到了什么脏东西似的,加文以为男孩只是有些腼腆,神色自然地让视线重新对上哈利,“我还是第一次见你弟弟。”
“汤姆在寄宿学校读书,今天正好放假去接他。”哈利在服务生把炸鱼薯条放他面前后道了声谢,目光瞟到对方的公文包,“我也是第一次见到你带着工作文件来餐厅。”
“原来我平时看起来那么悠闲吗?”加文笑了,这抹笑容让哈利不自然地挪开视线,“你知道的,我是个作家。今天是噩梦般的交稿日,我可是熬了整晚才全部完成。”他的眼下的确有些青灰,似乎没有睡足。
哈利理解的点点头,他身旁的汤姆突然开口道:“我能看看你写的书稿吗?”
“呃……抱歉,汤姆平时很喜欢看书。”哈利有些尴尬地表示歉意,他转头低声训道,“汤姆,别说这么冒犯的话。”
汤姆撇了撇嘴,而对面的金发男人摆了摆手表示不在意,“没关系。不过今天不行,我签了秘密协议,”他把食指放在唇前做了嘘声的手势,“在交稿之前不能给任何人看。但你如果真的有兴趣,可以看看我以前写的书,比如《禁忌果实》、《三重奏》和《最后一天》,这些是我销量不错的书。”
汤姆随意地点点头,目光避开男人,他的牛排上桌了,肉香四溢的勾人气味让三人都忍不住吞口水,终于想起他们的首要目的是填饱肚子。
之后哈利和加文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从出版一本书的流程聊到街角哪家甜品店性价比高,最后在加文发现自己要迟到了话题才匆匆结束。
哈利坐着跟人道别后看向汤姆,凑过去问:“这么讨厌人家?”他们聊天时汤姆一直默默听着,但是从不把脸从餐盘里抬起来,似乎在拒绝眼神接触和交谈。
“谈不上讨厌。”男孩优雅地拿纸巾擦了擦嘴角,“只是毫无与他说话的兴趣。”

 

两人结完账离开,街道一如汤姆离开前那样热闹,新年的喜气把萧索和不安的氛围冲淡不少。
“刚才那个加文先生,”哈利忽然开口,“我以后会和他继续见面。”汤姆绷着唇线挑眉,而对方接下去说道:“他的毛发看起来有些过于浓密。”
汤姆眉毛挑的更高了。
“我是说,他不太像纯种的英国男人。”
“那又怎样?”汤姆面无表情地反问。
“你还记得我跟你说的偷渡者么?”哈利搂住男孩的肩膀说,“我怀疑他是个混血,虽然他的英语听着没有奇怪口音。但他跟我提过他曾四处游历,约克、格拉斯哥、诺丁汉、伯明翰他都去过,并说那些都是美好的地方。”
哈利沉下声,“汤姆,格拉斯哥和伯明翰有很大一块区域被黑帮统治,骚乱已经是日常。并且他的姓氏,加文……”
“听起来像个意大利名字,也可能来源于拉丁语。”汤姆抬眼和哈利对上,“你认为他是意大利人?”
“希望不是我太敏感,但是现在国际形势似乎有些紧张,意大利向来不安分。我得到消息伦敦藏着一股未知的力量,很可能在酝酿一场阴谋。”
“我亲爱的汤姆,”哈利揉了把汤姆的脑袋,“有空帮我去确认一下加文先生提到的那几本书,看看这层身份有没有破绽。”
汤姆哼声,“知道了。”
两人穿过树林和灌木丛,好一会才见着一处花圃开着颜色活泼而醒目的花朵,这是冬日里鲜少见到的热烈色彩,他们到家了。
“你看,边缘就山茶开的最好,我之前买的一大半种子都没能发芽。”细雪覆盖的篱笆上被大朵的艳红与浅粉覆盖,娇美的重瓣花朵朝两人吐露着纯洁气息。哈利略过山茶树,他摘下另一半花圃里的几支金盏花攥在手中。这是他最喜欢的花朵,明快的亮橙色如小太阳般驱走冬日的严寒,他还记得好几年前某个圣诞自己偷偷在公园折下了几支,当时做贼心虚的一路小跑着回家的。
汤姆刚打开门就被弹射过来的小蛇撞在胸口,幸好他看清了长条的残影,不然他的魔杖可能就要来个四分五裂了。
汤——姆——蛇小姐拖着长音,时隔三个多月第一次见汤姆她兴奋极了。§你终于回来了,你不知道我和哈利每天想你回来陪我们玩!我超——想念你的!当然,哈利也是,他头发都要想秃了。§
汤姆瞥了一眼刚进门的哈利浓密而乱糟糟的黑发,迅速在心里把「哈利想念他到掉发」这一项划掉。他又想起哈利在火车站没像其他父母一样对孩子又亲又抱的,他对哈利是否真的思念他报以怀疑态度。
§你是不是不久还要离开?§纳吉尼在得到一个数字后开始哀嚎,§天哪,你居然这么快就要狠心地离我而去!§

找哈利陪你。汤姆毫无愧疚地回道,他看着蛇小姐开始在他身上乱扭,§哈利每天要上班,只有我在家独守空房……§
不出门找点乐子?
§嗯、好吧,外面的老鼠和兔子味道是不错,偶尔也会遇到同类……但是那些心智没有开化的家伙太蠢了,没有你说话我要憋疯了。§
“你们先聊着,我去做饭。”哈利把回家路上买的食材放到餐桌上,汤姆的行李箱随后靠墙放置。他走过门厅时被男孩拦下,对方拿出魔杖不知念了串什么咒语,随后食材逐个平稳地飘到厨房,锅碗瓢盆仿佛活了过来地自行处理食材,哈利瞪大眼睛望着去骨鸡腿肉在魔法腌制下被高温的锅底煎熟,而花椰菜和甘蓝拌着沙拉酱混合完美,还有他很拿手的羊肉荨麻汤也很快在锅里散发出诱人香气,整个过程只用了几分钟。
“以后我在家,每天的食材写条子留给我,我来处理。”汤姆抱着臂审视厨房里有条不紊的流水线工作,那副姿态可靠又认真,哈利几乎要热泪盈眶,颇有一种孩子长大了会照顾人了的感动心情。

 

纳吉尼对熟肉的接受度很高,她把整块鸡腿肉囫囵吞下,两指粗的脖子中段立刻出现一个鼓包。
§今天我本来也想去接你的,但哈利说人太多可能会吓到小孩子。§纳吉尼有些委屈,§汤姆,大家都怕蛇吗?§
§很多无知的人会害怕。他们害怕你的尖牙和毒液,害怕你仿佛被诅咒的黑色鳞片,但同时他们也是在忌惮和屈服,因为你是他们所不熟悉的强大而美丽的生物。§ 汤姆轻柔的嘶嘶声如哄诱一般,余光瞥见埋头吃饭的哈利。
但总有人不怕你,不是么?
哈利从来没对我动过粗。纳吉尼同意,哈利不会饿她肚子,也不会随意限制她行动,还经常陪她玩接抛球游戏。
§他也许不够聪明,但他勇敢、真诚、善良。他是个好人,值得我们用心对待。§ 汤姆盯着哈利的目光逐渐炽热,这让对面的男人迟钝地回看他,表情不明所以。
“哈利,如果那个男人身份是清白的,你会怎么办?”他果然还是有些在意。
跳跃性的话题让哈利想了几秒才意识到汤姆说的是加文先生,他思索道:“如果他是清白的……”他就可以在日常接触中放下恼人的戒备,也许是个好机会发展一段友情,甚至是,恋情。哈利想象着那张俊脸越贴越近,他的脸也跟着发烫,整个人像熟了一样难以思考,他哗地站起身,丢下一句话冲出去,“我去下卫生间!”
汤姆回想着刚才哈利的脸颊逐渐浮出红晕,这令他费解——人常在情绪激烈时脸红,而哈利为什么会突然激动?那绝不是愤怒或者某种负面情绪,而是柔软的,似乎还有些不好意思。这到底是什么?
但不管男人脑中是什么,这种反应都让汤姆非常不爽,他不希望除了他以外的任何人能影响哈利的情感,因为哈利是只属于他汤姆·马沃罗·里德尔的所有物!
那个让人胡思乱想的男人在两分钟后回到桌上,脸颊滑落的水滴表明他刚才用冷水洗了把脸,情绪也收拾妥当没有任何异常。
他们谁也没有再提那个男人,而是把话题转向校园生活,奇妙的变形课和迷人的黑魔法防御课非常下饭,哈利听得津津有味,仿佛他也跟着汤姆坐在课堂里似的。
哈利的好奇心折磨着汤姆的耳膜,“汤姆,再说说飞行课!我要听!”连躺上床之后还要缠着他讲述,可惜时间不早了,汤姆的生物钟准时让他困倦,于是他指了指自己的额头,示意哈利用些什么进行交换。
“啵!”响亮的晚安吻在黑暗中十分清晰,哈利墨绿的眸子期待地看过去,却只见着他的男孩头一歪在熟悉的气味中睡过去了,没有丝毫反应。
“小混蛋……”哈利好气又好笑,他把男孩的被子掖好,然后挨着对方偏低的体温闭上眼,脑海中纷杂的记忆逐渐朦胧。他的手无意识地勾住汤姆的尾指,轻轻攥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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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诞节的好眠在清晨便被打破。一只黑灰色猫头鹰把自己挤进微敞的窗台,爪子里抓着的礼物盒却卡在窗棱边,它用力扑腾着,整面窗户的玻璃在翅膀抖动中摇晃着发出呻吟。
哈利在噪音发出的两秒内惊醒,他在看清猫头鹰后掀开被子冲了过去,打开窗户把这个可怜的小家伙放进来。因为一下子没了阻碍,猫头鹰带着礼物盒直直地撞入,它在差点掼进床铺时扇动翅膀迅速升高,却忘了收紧爪子。厚重的礼盒准确地降落到被子里凸起的地方,于是下一刻哈利就听见被褥里传来一声闷哼。
“梅林的胡子……”黑发男孩从被子里露出脸,撑起身子冷厉盯着“袭击”他的猫头鹰,他笃定道:“我要把你烤了。”
这是唐的猫头鹰,他的室友显然没有教过它俯冲的技巧。汤姆的手快要触碰到魔杖时哈利阻止了他,“嘿、嘿,冷静点,别忘了踪丝!”哈利还记得他的巫师朋友克里斯曾说过的,未成年巫师在校外使用魔法时魔法部会通过踪丝收到通知,小巫师很可能收到处罚。汤姆之前用的居家咒语似乎没什么问题,但刚才那个瞬间哈利很肯定汤姆会用些危险的咒语。他的男孩被吵醒时脾气很大,意识朦胧的脑袋需要一两分钟才能缓过来。
汤姆撇了撇嘴,他刚才只是想拿枕头物理击倒那位不速之客,只是魔杖刚好在枕头下面而已。他从床头的袋子里扔出一块饼干,被猫头鹰准确地衔住了。
“那么,让我们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值得它把我们吵醒。”
礼物盒上的丝带一拉就开,汤姆打开包装,里面是一本大部头魔药大全,这让他表情缓和了一些,粗略地翻了几页之后他露出一个微笑,这本书显然合他心意。他把书放到床头,然后从床底抽出他早就包装好的小礼盒,等在一旁的猫头鹰抓起礼盒从窗口原路返回,估计唐傍晚就能收到礼物。
经过猫头鹰的折腾两人显然睡不着了,哈利下楼去洗漱,汤姆留在楼上穿衣,他们等会就去拜访克里斯一家。
“汤姆,要再等等其他的猫头鹰吗?”哈利开门前在门廊处询问,而他的男孩摇摇头,“不用了。”他只和唐一个人交换了住址,估计也只有他的室友会送礼物来。
克里斯家中热闹非凡,哈利敲门时是个不认识的女人开的门,但很快伊芙也出现在门口,她拥抱完哈利后用力地拥抱了汤姆,她简直要想死这个讨人喜欢的男孩了。哈利进门才发现屋内已经聚集了三个家庭,加上他们这个家里一共有五个男孩两个女孩,汤姆是男孩里最大的那个,一个拉文克劳的姑娘比他大一岁,正捧着一本书在角落阅读,而其他年纪小的孩子们简直玩疯了,追着空中一只魔法纸飞机不断跑动。
伊芙带着哈利和汤姆一起去见了另两个家庭的大人,哈利落落大方,而汤姆的表现更是挑不出一处错。听话而礼貌的性子配上他小巧精致的脸,没有家长会不喜欢他。
一个小家伙追逐纸飞机时一头撞进汤姆怀里,抬头发现是神色淡淡的熟悉面孔,亨利小朋友惊喜地抱住,“汤姆哥哥!”他转头看见哈利,于是又给了哈利一个大大的拥抱,“哈利叔叔!”
哈利的手刚摸到亨利的头顶,这个小家伙又一溜烟地跑开了,跟着他的队伍一起去追飞机,他中途甚至想爬上扫帚,却被克里斯眼疾手快地抓了下来。
“哈利,你们到的可真早!”克里斯跟哈利拥抱,他手里的飞天扫帚看起来是一把崭新的,比之前的二手扫把可像样多了。“彗星180,梅林的胡子,我上个月排了三小时的队才买到。”克里斯显然以为汤姆喜欢魁地奇,他把扫帚塞进汤姆手里,“试试它吧,聪明的男孩。”
哈利几乎要笑出来,他知道汤姆对飞行毫无兴趣,而他的男孩端详了扫帚几秒,伸手攥住哈利的大手,在男人还在憋笑时臭着脸把他拉去后院。
“上来。”汤姆坐在漂浮着的扫把后端,示意哈利坐到他身前,在男人抓牢扫把柄时他抱住哈利的腰,提醒道:“只有今天。”
只有今天他允许哈利肆意飞翔,他希望哈利能飞到吐、飞到腻,这样男人以后就不会每次见着飞天扫帚两眼放光了。
哈利当然明白男孩变扭的纵容,他笑着抓住握柄飞了出去,这个速度让两人的发型都跟扫帚尾巴似的。身后的男孩在突如其来加速中咒骂了声什么,气流阻力和失重感强烈挤压着他的腹部,能做的却只有抱紧哈利的腰,忍受哈利在天空中脱缰般的撒欢。
他们在空中盘旋、疾速上升、俯冲,还有托马斯回旋式旋转,这让孩子们在下面看的目瞪口呆,完全忘记了还有纸飞机这回事。
等到他们降落,孩子们一哄而上,“你飞的太酷了!”
“你参加过魁地奇世界杯吗?”
“你在魁地奇打什么位置?”
克里斯把汤姆和哈利从孩子堆里挖出来,告诉孩子们对方是个麻瓜的事实,小巫师们看过来的眼神都炙热无比,一个麻瓜都能飞得这么好,他们以后也要成为这样的人!
“汤姆,你还好么?”哈利走到没人的地方转头有些幸灾乐祸地看着面无表情的男孩,他感觉对方似乎还没缓过来,而他的男孩死死盯了他很久才僵硬地挤出几个字,“I'm gonna kill you.”
“抱歉,有点太激动了。”哈利毫不愧疚地说。
“没、有、下、次。”汤姆一字一句地强调。看看他的监护人是怎么回报他的信任的!
“我仁慈的、宽容又善良的汤姆会原谅我的对不对?”哈利俯身抱住他的男孩蹭脸示好,而对方冷着脸把男人无情推开,“没有下次。”

 

午后男巫们讨论着目前欧洲的魔法界的国际形势,哈利跟着女人们一起准备晚餐,孩子们在后院躲猫猫,而汤姆则找了本书坐在窗边,半个身子沐浴在阳光下阅读。他对面很快出现了一个棕色长发的女孩,轻声询问他:“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窗边只有两把扶手椅子和一个圆形桦木小桌,汤姆靠在椅子里颔首,“我不介意。”
他们各自阅读着互不打扰,一小时后女孩从书本里抬起头,她给自己填了些热茶,然后朝汤姆问到,“你需要来点吗?”
汤姆犹豫了片刻后点点头,“不胜感谢。”

他轻啜一口红茶,对面的姑娘开口道,“我叫多琳·格雷森,你呢?”
“汤姆·里德尔。”汤姆答道,他瞟了一眼对方的书名继续道,“这种关于天马星系的占星书籍可不常见,若是在学校里汤普森教授定不会吝啬于给拉文克劳加五分。”
多琳有些惊讶,“你怎么知道我是拉文克劳?”
“对于知识的热忱,以及你看书时嘴角的微笑,表现出你正享受于此。”汤姆优雅地给自己的茶杯里加了块方糖,他轻轻搅动铁匙看着糖块在热茶中缓慢融化。汤姆低眉垂眼时神态柔和,黑鸦似的睫羽半掩住那双沉静的眸子,只有浅色阳光在上面跃动。
女孩注视着男孩半晌才回过神,她有些羞涩地把目光垂进书本,“我的确是拉文克劳,天文对我来说很……美妙,那些星星在浩瀚无际的夜幕中现身,猎户座、仙女座——数不尽的星体,宇宙里奇迹般的存在,却各自又是那样独一无二……”她说着说着见汤姆放下茶杯才打住,一不小心又在陌生人面前长篇大论了,害羞得赶紧把脸埋进竖起的书本。
虽然汤姆对天文也有兴趣,但他不喜欢在阅读中半途而废,于是没有继续接话,他只用了几秒就再次沉入书本,连对方透过书页偷偷的打量也没有注意到。
日光逐渐偏移,色彩也逐渐加深,赤金的光线从头顶掠到男孩的鼻尖,汤姆把书看到结尾时楼下突兀地传来熟悉喊声,“汤姆,孩子们,晚餐准备好了!”
汤姆慢悠悠读完最后一句话,他合上书起身,对面的女孩不由得也跟上。
“汤姆,第一个学期还算习惯吗?校园里有没有发生什么有趣的事?”餐桌上,克里斯·摩根切开烤乳猪,两米长桌上摆满的食物让他不得不站起身。
“生活和学习都很顺利,感谢您的关心。”汤姆轻松地回答,他注意到对面那个女孩闻言抬头看他。
“你分在什么学院?”有个男孩问。
“斯莱特林。”
女孩听着若有所思地盯着餐盘里的空心面,所以她记得从没见过汤姆,因为对方跟她不在一个学院和年级。
有个女巫问,“学习还跟得上吗?我当年第一学期手忙脚乱的,魔咒课差点挂科。”这话一出所有家长都看过来了,当然哈利也有些好奇,他从不过问汤姆的学习(他顶聪明的男孩从来都是高分)。
汤姆点点头,“还算跟得上,但也只是目前没有低于O的成绩,想要保持还需要不断努力。”
除了哈利和伊芙两个麻瓜和没到入学年纪的孩子们不明所以,其他巫师们在话音落下时忍不住抽气或是轻呼梅林,多琳看过去的目光更加友善和亲近,饭桌上的安静让哈利悬着心紧张地问:“什么意思?”
“意思是您的孩子非常优秀!”一位男巫颤声回应,唇边的胡子都在上扬,身旁坐着的克里斯再次着重提醒他哈利是汤姆的哥哥。之后巫师们的态度热情了不少,一直在示意哈利和汤姆多吃点,并且话题开始偏向麻瓜,男人们聊的是汽车和工作,而女人们加入进来和哈利聊衣食和各自孩子日常居家的生活,一时间哈利有些受宠若惊,他只能不断分享自己的看法和与汤姆相处的日常,惹得男孩用刀叉切肉时神情像个冷酷的杀手,似乎隐隐有些不悦。
他讨厌跟陌生人分享哈利跟他的隐私。
哈利可能没有注意到那些巫师态度的转变,但他知道的,那些巫师一开始对哈利有意无意的忽视,和突然热情的原因。
他讨厌其他人靠近他的所有物,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特别像现在饭后把哈利围在中间,一个个像只见到老鼠的猫。他讨厌这样。
之前的女孩似乎想要靠近,汤姆装作没有看见地抱着刚收到的礼物盒进入客房关上门,隔绝了外部的所有窥探,他拆完礼物静静坐在床上等哈利回来。
等到汤姆差点睡着,哈利带着一身浅淡的酒味回房了,他似乎想要爬上床但立刻被汤姆推进浴室,“你很臭。”男孩这样评价。
圣诞节的夜晚在平静与快乐中度过,哈利因为琴酒的后劲一沾枕头就安稳入睡,身边的汤姆则望着一团漆黑的天花板发呆。他在霍格沃兹刚习惯了一个人睡,现在困意不浓烈时他需要些时间才能适应。汤姆偏转身子,哈利的整张脸都隐没在黑暗里,突然的不安让他伸出手想要触碰对方,指尖碰到的却是一团绵软、一碰就微陷了下去,像是在摸一块布丁。他的意识很快把触感联系上最可能的东西——哈利的嘴唇。他呆愣住,小心地收回手,哈利却似乎被他的动作打扰了好眠,含糊地轻哼了两声翻身。汤姆感到额头抵上什么湿润的东西,他仔细分辨,是那两瓣唇。温热的气流拂在他发间,哈利梦中摸到暖乎乎的抱枕,毫不犹豫地抱了上去,这下汤姆逃不掉了,甚至连翻身都做不到,他只能被哈利紧抱着,数着对方清晰而规律的心跳声缓慢入睡。

 

汤姆和哈利离开时手里被塞了一大篮食物,甜点和主食都用魔法缩小了盖在花布下。两人进家门见着纳吉尼撅着尾巴不理人,但很快在烤乳猪肉的诱惑下重新攀上汤姆的手臂,仿佛瞬间就忘记了昨夜她独守空房的寂寞。
汤姆的假期只有两周左右,刚过完生日没几天就重新乘上霍格沃茨特快,眼睁睁看哈利再次消失在视野中。
“假期过得怎么样?”唐找到了汤姆的车厢,他坐到汤姆对面,拨弄了一下自己深紫的发卷,“顺带一提。你的染发魔药非常完美,如果出售的话那些女巫大概率会去哄抢。”
“不算坏。”汤姆兴致不高地随口回答,他看向对方的头发,“配方还需要改良,一个颜色能保持多久?”
“到目前换了五种颜色,每个颜色大概三天,稳定性很不错。”
汤姆开始思考配方改良的方向,直到火车到站时他把所有想到的改良方法和销售战略全部定下,他站起身对室友微笑,“我可能需要你的帮助。”
唐颔首,对方继续道,“还有,我还是认为你原本的发色更顺眼,你现在看起来像块老旧的紫色绒布。”
“喂!”唐要反驳,视野中留给他的只是一侧翻滚的袍角,他不得不把争辩的话咽了回去,他准备等回到寝室再跟汤姆理论。
可到了寝室唐就顾不上争论头发了,汤姆不善地盯着他的猫头鹰,锐利中带着冷冽,看起来像是要把他的鸟的羽毛拔光。而他的毕加索也梗着脖子回看汤姆,只是偶尔扇动的翅膀泄露出它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样镇定。唐一头雾水,在他不知道的时候难道发生了什么?
“毕加索怎么了?你一直盯着它。”他出声问。
“没什么,只是看着它想起圣诞夜餐桌上的烤鸡。”汤姆轻飘飘地回道,同时也移开了视线,但唐感觉他的猫头鹰差点没站住。
“我要先睡了。”汤姆走出浴室,给自己的湿发施下速干咒,他的黑发立刻重新服帖地垂下,尾端微卷,返校前一天哈利小心翼翼给他修剪的发尾短了不少,露出苍白莹润的脖颈,从背后看似乎在月色中发光,线条有种特别的美感。“晚安。”
唐晃神了片刻,应道,“晚安。”
他眼前的隔帘被魔法拉上,男孩的身影也被完全隐去,唐捧着衣物进浴室,不知他的室友望着绿色丝绒帷幔难以入睡。
该死的,他在十几天里又习惯哈利躺在他身边了。

Chapter Text

草药课是唐最讨厌的课,上堂课他们不得不处理那个令人恶心的魔鬼网,这节课鬼知道他们会碰些什么稀奇古怪的植物。课程还未开始,他看向一旁的汤姆,他的室友身边站着莱斯特兰奇——他的发小似乎对汤姆保持着一种不远不近的距离,那种他不解的好奇感。
这束目光于赫伯特·比尔利教授进入草药学教室时收回,唐抱着手里的《千种神奇草药和蕈类》看着比尔利教授站在教室最前方,那个男人的头奇大,脖子又细,远看像个大头小身的畸形巨怪。
“这节课我们将要认识白鲜,”男人一挥魔杖,手里出现了一个玻璃小瓶,“关于白鲜香精,有人知道是什么吗?”
好几人举手,比尔利教授随意点了一个人,“白鲜香精是一种从植物白鲜中提取出来的治疗药,几乎能使割伤、撕裂伤等外伤立刻愈合,及时使用甚至可以不留疤痕。”
这个女生的声音听着有些熟悉,汤姆看着白鲜不起眼的叶子发呆,他想起之前自己曾制作白鲜香精给哈利使用,男人背上的伤痕好了七七八八,只有那处烙印怎么也无法完全消去……他悄悄握紧了拳。
“非常好!格雷森小姐,拉文克劳加五分!”比尔利教授显然很高兴,他摇头晃脑地继续讲解着白鲜香精有多么神奇,甚至几滴就能让病中的婴儿转眼恢复了健康。不过这些汤姆早就全部预习过,他只是听见那个女生的名字后抬眼看了过去,的确是圣诞节他在摩根先生家里遇到的那个。他看了一眼就无趣地收回目光,也正好错过对方看过来的视线。
因为比尔利教授昨日有事离开,停课一次的二年级拉文克劳们和赫奇帕奇今天也挤在草药课教室一起听课,只不过他们不需要动手操作,他们的工作是帮助一年级新生熟悉白鲜。
这是圣诞节过去三个多月后的第一次见面,多琳·格雷森按捺住心底的喜悦,在比尔利教授拿出一根白鲜草做完讲解要求新生自行寻找后缓慢移动,她装作随意地穿过人群,拉文克劳二年级的学生大多都在外围站成一圈看好戏,赫奇帕奇的小獾们则游走在人群中看是否有需要帮助的学弟学妹。
多琳绕了一圈,终于走到汤姆·里德尔的不远处。
白鲜的根茎颜色比叶子更深,呈墨绿色,而肥厚的叶片却是柔和的浅绿,表面光滑没有细绒。单独挑出来很显眼,但在数盆植物之中它就过分普通了。
汤姆只用了半分钟就从那些绿色的盆栽里找到他需要的白鲜草,他把茎从底部折断,现在他手里捏着一枝完整的小号白鲜药草,能制出两毫升左右的白鲜香精。
斯莱特林不想动脑子的两个人,比如唐和莱斯特兰奇,他们一早就盯着汤姆的动作,在对方拿到所需的药草退开几步后朝盆栽拥了上去,在同个花盆里随手折下两截草叶。他们站在一边继续看着其他人寻找,形成奇妙的三人组团体。
多琳显然看到了全过程,她有些气愤,那两个家伙怎么能这样剽窃同学努力后的成果!但汤姆似乎对此没有任何意见,他低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难道他们在对其霸凌?!多琳被自己的想法惊到,但是这的确有可能。想想吧,汤姆的哥哥是个麻瓜,他的出身不外乎两种——麻瓜种和混血种,哪一种都是斯莱特林最受欢迎的团体所排斥的,他的处境未知,可能每天都会有人对他提出无理要求,而这个礼貌又温柔的男孩不一定知道如何拒绝!
她的目光不由得整堂课黏在三人组上面,时刻观察着另两人是否对汤姆有不利的行为,就像她胸口徽章上那只目光锐利的鹰。
“呃,拉文克劳有个女生好像一直在盯着我们?”唐躲着灼热的视线开口,“有人认识她吗?”
“她是在盯着里德尔,看我们的时候目光可不善,我怀疑她误解了什么。”莱斯特兰奇低声道,他微微偏头等着汤姆说话。
从汤姆记事开始,总有目光盯着他,恶意的、嘲弄的、厌恶的,或是像这种情感不明的,他都非常熟悉,熟悉到可以面不改色地忽视。但这不妨碍他对目光敏感,在多琳于一边站定之时他就察觉到了,那道视线处在死角位置让他非常不舒服。他开口道:“我与她见过一次,说过几句话而已。”
“哦,得了,奥斯汀你看好了,下个情人节汤姆一定会收到来自那个女生的情书,她毫无疑问的已经被汤姆迷住了!”唐拿手肘拱了拱莱斯特兰奇,他看见多琳眼中对汤姆的欣赏,同时他也非常信任汤姆的魅力,就像个吸铁石一样牢牢吸住他和奥斯汀·莱斯特兰奇的目光,忍不住向这个黑发男孩不断靠近。
同时,他敢说明年之前奥斯汀会跟他一样喊汤姆,而不是故作冷淡的“里德尔”。
汤姆闻言脸色沉了下去,他还记得上个月的情人节女孩们有多疯狂。那个格兰芬多的“院草”查勒斯·波特即将毕业,而喜欢他的各院女孩们在走廊里跑着撞开汤姆只为了更早把情书递到英俊男人的手里。
他见过那个男人,因为跟哈利相同的姓氏让他多看了两眼,一头乱卷发、琥珀色的眼珠,笑起来有些顽皮。虽然有几分相似,但跟哈利明显不是一个气质。他是骄傲又叛逆的,所有人都会因为家世和样貌而包容他,而哈利不一样,没多少人会在意这个穷小子,他坎坷的人生让他乐观坚毅,温柔又坚强。不仅如此,哈利身上有种难以言喻的脆弱感——只有在汤姆眼前才会显露出来,柔软得仿佛一碰就碎,也很依赖人,喜欢甜食,喜欢倒在汤姆身上打瞌睡。
哈利也是需要人照顾和陪伴的。这是汤姆无时无刻不能放下对方的原因。
“我并不希望那种事发生。”汤姆光是想象了一下就身心拒绝,如果有一大群女生奔着他送情书和礼物那一定是噩梦。
“好吧,随你怎么嘴硬。”唐耸了耸肩,他学着汤姆那样把白鲜磨成粉末用牛皮纸包好,下堂课他们会进行蒸馏和多次提取,继而得到棕色的精华液。
课程到此为止,汤姆几人收拾好东西离开,在门口被多琳叫住,“汤姆,我可以跟你说几句话吗?”
莱斯特兰奇背对着两人笑了,唐吹了声口哨,而汤姆点头跟着多琳走到一边。
“有什么事吗?”汤姆问。
“嗨,冒昧喊你过来……但自从圣诞节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你。”多琳抱着书的手指收紧。
“大概是因为我们课表完全不重叠的缘故。但是,很高兴见到你。”
“我也是!”多琳扬起笑容,“对了,如果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或是找人说说话,可以找我。”
“我会的,谢谢你的好意。”汤姆低笑,她是以为自己在斯莱特林没有朋友能说上话吗?这个女孩在学习之外的事上似乎有些傻气。他希望身边都是聪明人,至少不要太多管闲事。
“那么,再见?”汤姆微微侧身。
“再见!”多琳朝他挥了挥手。她看着那个男孩跟着等待他的另两人离开,一人似乎还凑在他耳边说了什么,在差点被施咒时跳开,他们之间看起来仿佛很和谐,她之前可能想错了。多琳晃晃脑袋,努力不再想这些事,下一节课快开始了。

“亲爱的汤姆,
纳吉尼最近在我的办公椅上适应的很好,办公室里再也没见过老鼠了,所以大家也没有那么担心蛇小姐的存在。
之前你查到他的身份没有作假,我就尝试着读了他推荐的那几本书,事实上我还挺喜欢的,总比人物传记有趣。我跟加文在两天前又见了一次,他请我去看电影但我那天正好没空,晚上忙着去夜巡,所以他就陪我顺着百货商场走了几圈后离开了,实话说我觉得有些莫名其妙,毕竟陪着一个人绕圈圈有些奇怪。你觉得这是为什么?
还有,你帮我发芽的种子现在已经全长起来了,呃好吧……没多大进展,但至少有了绿苗苗,我非常期待你暑假回家时将要拥抱的满园花朵,希望它们会给你带来好心情。

全世界最爱你的,
哈利 ”

哈利最近把纳吉尼带去了警署,这可把那些同事吓了一跳,她平时呆在哈利办公桌的一平米范围内,三角形的头非常具有威慑力,但她最多两根手指粗的身体看着就没那么恐怖了。哈利出任务时会带上纳吉尼,偶尔的出奇制胜让其他人同意了蛇小姐的存在。
汤姆提起笔又放下,他当然知道那个加文的小心思,他就是觊觎自己的所有物!
“很少见你这么皱着眉头,怎么了?”唐洗完澡擦拭起湿发,一边汤姆脸色很臭。
“一个男人陪另一个男人在某个地方来回散步,这说明什么?”唐听见汤姆这样问,而他也正巧知道答案。
“因为喜欢呗,这种事在晚宴和社交季并不少见。当然,除非两人都是什么学者,这种事也有可能。”
“喜欢?那是什么?”汤姆不解。他的世界里很长时间只有抢夺和厌恶,他知道自己的占有欲很强,并且不断地厌恶着这个世界的人和事。
“梅林啊,你居然不知道?”唐不可置信,“喜欢是你对一个人或事保持着兴趣,并且得到会令你快乐。”
“比如书本?”
“噢不!对,也可以说是吧……但这是你对东西的喜欢,不是人与人之间的那种。”唐努力比划着,“人与人之间的喜欢,是你看见喜欢的人会忍不住靠近,你看见对方会下意识地微笑和喜悦,你会想要肢体接触、把人据为己有,当你们分开的时候,你会觉得悲伤得心碎。”
“听起来像是在对着人全方位地犯蠢。”汤姆评价道。
“嘿,爱情本就使人犯蠢!”唐反驳,“看看那个费尔奇家的女生对马尔福多么痴迷,她简直想要变成马尔福的领带那样拴在他身上。”
汤姆一时沉默,他的确知道费尔奇女孩对马尔福有多狂热,经常不顾他人的目光跑到斯莱特林长桌上献殷勤,已经蠢到无可救药了。
“你有喜欢过别人吗?”汤姆问。
唐像是被冒犯了一样红了脸,“当、当然,我可是有未婚妻的人。”
这下轮到汤姆惊讶了,他从未见到他的室友和什么女生亲密。
“别那么看着我,伊丽莎白比我小一岁,下学期才会入学。”
汤姆点点头,他对这件事没什么兴趣,但是他的室友却像被打开了话匣子一般源源不断地讲他当初如何跟出生前就定下的未婚妻第一次见面、怎么过家家之类的,这些甜蜜故事让汤姆拉过隔帘把对方的声音和身影完全隔开。
汤姆躺进柔软如云朵的床褥里,仰着头盯着床幔思考。首先他看见哈利不会忍不住靠近,毕竟家里很小转身就能碰上,他也不会想要肢体接触,毕竟他和哈利天天睡在一起。据为己有……这点他已经做到了,下一条,分开时他的确有些不舍,但不至于非常悲伤……综上所述,他也许并不喜欢哈利?
为了结论的严谨,汤姆决定要继续观察和实验再做出最后的决定。
所以,下一个暑假汤姆就能得到结果,他竟然开始有些期待了。

 

斯拉格霍恩教授很喜欢虚心求教的学生们围着他转,算是丰富的知识储量帮助他在这群孩子面前侃侃而谈,柔化面部的肌肉可以营造出他平易近人的表象,接着在指点的最后摆出高深莫测的模样。他几乎能看见自己在这些学生眼中的形象高大起来,一簇簇热切的目光总是令他非常满足。
当然,他还不忘提醒自己的得意门生下节课程即将开始,多么贴心:“汤姆,时间不多了。”
汤姆·里德尔微微颔首,“与您交谈使我受益良多,非常感谢您,斯拉格霍恩教授。”他向男人道别,走出魔药课教室。
“他最近怎么样?”金发少年低头检查自己修剪完美的指甲,漫不经心地问道。
“成绩优异,平日里不是课堂就是图书馆,其他没什么特别的。顺带一提,唐已经成了他的小跟班。”莱斯特兰奇抱着书本侧身站着,从他的角度可以看见汤姆背对着他与斯拉格霍恩教授在说话。
“很好,看来我们的会议里不久会有新人加入。”马尔福看起来很满意,“继续盯着他。”
“你的请求我不会拒绝,但总得给我点报酬。”莱斯特兰奇看向他的童年玩伴,“我的时间也是很宝贵的。”
“噢得了吧,你整日无所事事。”马尔福翻了个白眼,“把你上次看中的宝石领扣送给你怎么样?”
“凑合。”
两人达成一致,马尔福转身离开,莱斯特兰奇转头看见汤姆正与教授道别。
“不过他也许不像你想的那样简单……”他轻声说道,只不过无人倾听。

 

“你在那呆的可真久。”莱斯特兰奇评价,得到的是汤姆若有似无的笑,“他对我这么好奇么?”
“他喜欢一切在掌控之中。”莱斯特兰奇耸耸肩,“其实不过就是喜欢被所有人簇拥的感觉,从小他就那样。”
他一直知道的,马尔福是个容貌突出的可人儿,精明的商人,或是个野心勃勃的谋略家,但从不是个优秀的统治者。他虽然在小团体会议中坐在首位,但他无法做出最明智的判断、无法把所有人物尽其用,只能算个有脑子的野心家。
他没有能够压倒一切的力量。
而自己需要的,是一个随时能冷静做出正确判断的领导者,无论从什么方面都能将他折服的完美领袖。是的,很难找,他曾觉得这辈子不会找到。
但他最近感觉这个人似乎就在身边,不过还需要继续观察。
“加入他的小团体似乎有点意思。”汤姆状做思考的样子,旁边莱斯特兰奇一瞬间迷惑的样子让他差点发笑,“但我不太喜欢被人命令。”
两人走到魔法史教室,唐已经给两人留好了位置向他们招手,“以后他想知道什么告诉他就是,我没什么可以遮掩的。”
莱斯特兰奇点头,他有点好奇自己在里德尔眼里是什么存在,不过他终究还是没有问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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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低垂,欧洲点燃的战火并没有对英国有什么影响,反而夜生活更热闹了一些,比如伦敦西区,富人们从不错过任何一次晚宴与剧目。值得一提的是今晚,哈利第一次坐在帷幕前的十几排处观看一场三幕歌剧。开头略显复杂的剧情赢得了哈利的兴趣,中间舒缓而转向阴冷的乐器吹奏让我们辛苦了一天的警官昏昏欲睡,他的头向左边人的肩上倾倒,最后却奇迹般的保持着了两指的距离。身边的男人沉浸在歌剧中没有注意到哈利趋近平缓的呼吸,他的公文包放在身侧,一只手护着。直到台上饰演沃采克情妇的女高音一声尖利的歌喉,哈利猛的醒了过来,而身边的男士终于注意到自己的男伴的异样,他关心地看过来,“吓到了吗?”
“不、没有,我——我很好。”哈利快速冷静下来后有些尴尬,他居然在人生第一次被邀请着一起看歌剧时睡着了。
之后的剧情转向尾声,谢幕时哈利跟着金发好友奥伯伦·加文起身鼓掌,他们在密集的人流中一起离开剧场。
“非常感谢你的邀请,我刚刚度过了这个月最好的几个小时。”哈利睁着他澄澈的绿眼睛与加文对视,“这会是一段美好的回忆。再次感谢你,加文先生。”
“噢,我也很高兴你今晚的陪伴,你知道的,一个人孤零零来看歌剧的感觉并不好。”他继续道,“如果可以的话,我以后也想继续邀请你一起欣赏这些剧目。”
“十分荣幸。”哈利努力维持笑意,心里却开始畏缩,他觉得歌剧与自己相性不合。于是他开始转移话题,“看起来天色不早了,请问几点了?”
加文看了看表,“十点半,的确不早了。需要我送你回去吗?”
哈利连连摇头,“不,不用了,我还有东西落在办公室需要去取,你先回去吧。”
加文听完也不勉强,跟哈利道别后转身离开,背影在下一个街区中缓缓融于夜色。
哈利松了口气,他准备顺路再去巡视一圈,希望别再碰上什么难搞的酒鬼和路边接生意的站街女。
牛津街最外侧的一大片店铺已经歇业了,另一侧不时有人声传来,而那处在零星一两盏路灯下昏暗无比,哈利放慢脚步走着才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
加文的步伐则加快了,他在黑暗中寻着标志物穿行,左拐右拐地走到指定地点,那里已经有两个人在等他。
“东西呢?”两人开门见山,加文把公文包里的纸张递给他们,在暗淡的灯光下能看见图案和一些标注,看起来像是伦敦警力的分布图。
“老大让你把这个交给东区的那位,新货一定会让他感兴趣的。”加文接过一个鼓胀的信封,从手感来判断里面应该是几包粉末。
“帮我向Boss带好。”他见同伴颔首便不再久留,压下心中的厌恶快步离开。
他有些厌倦这样的生活了。
哈利压着脚步声向前,一个男人隔着半人高的木桶半个身体钻进破碎的橱窗,他在偷窃里面的宝石项链。
“不准动!”他突然跳出去大喊一声,对方显然被吓了一跳,但很快平复下来,他把抓着的首饰放进口袋然后慢悠悠地从衣服内侧拿出一根木棒。
“现在,给我滚开!愚昧的麻瓜。”他鄙夷地打量着哈利。
哈利面色不变地大声警告:“现在把你偷的东西还回去,不然我会把你的脸揍开花!”说话间他悄悄反手在身后开始掏枪。
“是你不识好歹……”男人忽然咧嘴笑了,邪恶的目光中夹杂他的咒语,“统统石化!”
两人的距离不近,这让哈利侧身躲过攻击,他抓住枪冲上去,缩短的距离让巫师开始慌乱——
“四分五裂!”
哈利矮身再次躲过,他离对方还有三米。
“粉身碎骨!”
夹杂着恶意和愤恨的咒语快速袭来,哈利下意识地卧倒右肩着地向木桶后一滚,下一刻他身前的木桶被炸成无数块碎屑。
多次咒语下的逃脱令人恐惧,巫师几乎是颤着声发出“钻心剜骨”的恶咒,这一次他击中了目标,哈利在地上痛苦地翻滚,像是有数十把刀子在他的皮肉下剜动。疼痛让他分外清醒,他想起童年,他开始愤怒。哈利在对方幻影移形前将其扑倒,一拳狠狠揍在那张脸上,鼻血很快沾满嘴唇顺着下颌流下,他再次揍了一拳,对方感到剧痛和视野模糊,也许是视网膜脱落了,他咳出带血的牙齿,此时的他已经没有足够力气抓住魔杖了。
哈利在揍出第三拳时被一股冲击力撞开掼在地上,他迅速躺着拿枪摆出射击姿势,对面突然出现了四五个人。
“你们他妈的是谁?”他厉声问。
对面的魔杖尖都指着哈利,“放下你的武器!”他们显然知道拉开保险的麻瓜枪支威力有多恐怖,其中一人似乎想要讲和。
“我们追踪这个男人半个月了,请你不要插手。”
“我再次问你们是谁!”哈利无动于衷。
“我们是傲罗,就像是你们的……呃,苏格兰场。”对方在努力措辞。
“跟麻瓜废话什么?”暴脾气的傲罗魔杖亮出白光,“昏昏倒地!”
哈利高度紧绷的神经几乎在对方出声时便往身边一滚躲开咒语,他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半跪着举枪,大声道:“我可以放下武器,前提是你们也放下魔杖!如果你们伤害我,我会去告诉斯卡曼德先生,你们知道他是谁!”
听见那个名字所有人都愣了,他们的最上级显然不是随便一个麻瓜就能知道的,对方很可能与其有不一般的交情。
双方在三二一的倒数中一起放下武器,之前讲和的巫师给哈利说明情况,而哈利绷着脸,在对面把人带走后悬着的心才落地,没想到与克里斯一家闲聊中恐吓不听话小孩用的人名居然会在这时派上用场。哈利拖着虚脱的身躯回家,希望纳吉尼见他凌乱的模样不要太大惊小怪,现在下肋隐隐的抽痛和颤抖让他感觉糟极了。
汤姆在期末的最后一个月初收到哈利的信,开头是日常的寒暄和一些琐事,后面是一大段添油加醋的描述,描述他怎么英勇地对抗一个黑巫师,然后把对方打得满地找牙。当然,还有面对一群傲罗时的沉着镇定,他是如何借着某个止小孩夜啼的名号来喝退那些傻大个巫师们的。
唐在一边看着汤姆变换的表情心惊肉跳,他能感受到对面压着的愤怒,脸黑的不能看。于是他悄悄溜走,拉着门口的莱斯特兰奇就跑,远离随时可能爆炸的某人。
那个笨蛋!愚蠢的!不知危险为何物的白痴!汤姆几乎要把信撕碎,那个自得的家伙不知道巫师到底有多恐怖,在一众巫师面前只身一人的麻瓜就像是被扔进狼窝里的羊!可同时他又为哈利赞叹,拥有对抗巫师能力的麻瓜太少见了,他的监护人并不是会投降于恐惧的庸人,他的勇气和能力配得上自己的一切。
两种情感撕扯着他,但汤姆依然为哈利的行为生气,其实更多的是后怕,他还没准备好突然失去唯一信任的人。
于是他提笔回信,没有任何指责和反对,他准备把所有情绪存起来,留到两人相见时再一一清算。

 

期末的魔药课很多人开始手忙脚乱,这堂课调配的是南瓜变形水,必须将飞蛾碾碎成浆加入坩埚中,这一步让很多学生强忍着恶心完成。汤姆动作非常快,在逆时针搅拌所有成分、让坩埚里的液体变成红色时,唐已经帮他把毛地黄处理好扔进坩埚,再进行顺时针搅拌,不多久红色液体变成了柔和的橙色,在坩埚冒出的清烟中格外显眼。
斯拉格霍恩教授随即给斯莱特林加了十五分,然后去巡视其他学生的坩埚,汤姆和唐无所事事地环顾四周,唐很快被其他朋友拉去帮忙。
“啊!”一声尖叫压过了坩埚里炸开的水花声,一个黑发的女生捂着自己的脸,从手指的缝隙间能看见她的脸整个变成了南瓜色,她的姐妹在一旁安慰。
“布莱克小姐,现在努力回忆一下,你刚才在坩埚里放了什么才导致这样?”斯拉格霍恩教授见对方死死捂着脸摇头显然有些为难,纯血的女孩一向难以劝说。
“教授,我看见她的坩埚在放入毛地黄之前就开始冒泡,我推测是因为跳弹泡没有完全磨碎导致的。所以我刚才在我的药水里面加了曼德拉草、粪石和月草汁,应该可以逆转药性。”汤姆拿出那罐淡黄色的药水递给教授,对方在仔细思索后面色泛红,“月草汁!对对,我差点没想起来!”他激动地看向汤姆,“斯莱特林加十分。汤姆,你是我最近十年见过最有天分的学生!”
那剂药水被灌了下去,可怜的柳克丽霞·布莱克的美貌脸蛋很快恢复了原来的颜色。
魔药课结束唐和莱斯特兰奇跟着汤姆一起走出门时被沃尔布加叫住,柳克丽霞从她身后站出来真诚地道谢,然后又害羞得躲回她表姐身后。
“总之,非常感谢你的帮助,同时你的博学也令人印象深刻。”沃尔布加·布莱克收起娇纵和傲慢,她认真说完后拉着柳克丽霞离开,站在原地的唐用手肘撞了下汤姆,“布莱克姐妹可从不随意低头,看来她们完全被你的魅力吸引了。”
汤姆掀掀眼皮,“是么。”
这个机会他等了很久。卖了布莱克家一次人情,对方的势力会暂时保护自己,也就是说近期终于没有烦人的虫子在身边蠢蠢欲动了。这是好事,接近期末他不想被任何事分心。
清静的生活终于在考试结束后跟着结束,汤姆坐上霍格沃兹特快,唐和莱斯特兰奇跟他一个车厢,布莱克姐妹则坐在隔壁。男孩们在回程中进行愉快的暑期计划,唐会去新西兰旅游,莱斯特兰奇则去沙漠观察火鸟。问及汤姆,男孩的计划令两人傻眼——家里蹲。
这可是一连串考试后难得的长假!他们简直要怀疑男孩是不是学傻了,他明明有无数选择,却选了最无趣的那个!
“大英图书馆好久没去了,”汤姆解释,“其实伦敦好几个区域我也还没有拜访过。”
“当然,旅游要看哈利的安排,如果他空闲的话,也许旅游是个好主意。”
这番解释依然没有让两人感到宽慰,但他们好歹知道了哈利在家的地位,至少汤姆还是有在乎的人的。
于是两人撇开汤姆继续探讨暑假的冒险,并开始盘算着夏末的宴会,那是几大家族的联合狂欢。
“我就不去了。”汤姆在邀请下兴趣缺缺,“明年吧。”他的目光忽然变得深沉,仿佛意有所指。两人瞬间明白了,汤姆目前还没在斯莱特林站稳脚跟,贸然地加入纯血聚会时不明智的。
“好的,我明年依然会不遗余力地邀请你,届时你必须到场!”唐撂下话,转头继续他们的宴会计划,莱斯特兰奇在谈话中目光偶尔会落到安静看书的黑发男孩身上。对方随时都保持着清醒,并又时刻在稳步向前。那双黑眸里深不见底,调笑只是浮在表面。
红色列车呜呜地冒着蒸汽驶向目的地,一众家长翘首以盼,在见到各自的孩子后表露出不同程度的喜悦神情。
哈利今天几乎是卡点到达的,他等了半分钟后那辆列车停在他面前,十几扇大开的列车门后小家伙们潮水般涌出。他艰难地搜寻着他的男孩,伸长着脖子直到什么撞进怀里才回神低下头,是一个黑色毛茸茸的脑袋。
不需要看到脸就能确认,这是他的男孩。
“好久不见,小家伙。”哈利揉了揉汤姆的发顶,而对方只是将他抱紧,抱了几秒后松开手,“好久不见,胖了六磅的警官。”
哈利搂着汤姆的肩膀挤出人群,汤姆把行李箱缩小了放进口袋,两人紧贴着穿过九又四分之三车站,他们最后来到一辆崭新的蓝色自行车前,哈利骄傲地给汤姆介绍他的代步工具,“汤姆,这是达令,达令,这是汤姆。”
汤姆的眼皮跳了跳,“你给脚踏车取名叫达令?”
哈利一脸不明所以,“怎么了?这个名字不贴心么?”
汤姆咽下一口闷气,没关系,他有一个暑假来跟哈利讲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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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吉尼呢?”汤姆有些奇怪,蛇小姐从他回家连着两天都没出现。
“纳吉尼跟着附近林子里的蛇去旅游了。”哈利回答,“她的小伙伴全身鳞片是翠绿色的,在阳光下颜色可漂亮了!”
旅游?原来蛇的暑期活动也这么丰富么?汤姆有些怀疑人生,但他还是很快接受了这个事实,“好吧……随她去吧。”
“是啊,我也是这么想的,小姑娘年轻要多出去玩玩见见世面,不然随便被什么雄蛇骗走了可不好。”哈利继续抹布沾水擦拭车尾的泥点,脏东西擦干净后他继续用清水洗了一遍,直到部件锃亮才满意。另一边的男孩看着有些不耐烦:“已经第五遍了,你快把漆蹭掉了。”
是吗?哈利倒没数,只是他回头不满地盯着汤姆:“我发现你对她态度很差,这是怎么了?绅士不该对美人发牢骚。”
Beauty?!汤姆不敢置信这个词从哈利口中说出,谁会管自行车叫达令和美人?哈利该不会是单身太久了连看自行车都是眉清目秀的吧?
哈利奇怪地看到汤姆脸上欲言又止的神情,他说错什么了吗?他回头,看看这辆自行车!午后的漆面车身闪闪发光,链条在保养下没有任何难看的铁锈,还有贴合他屁股轮廓的座椅和平衡性良好的车把,他恨不得现在就骑上他的爱车绕着树林兜个几圈!
唉,哈利叹了口气。算了,“小孩子不懂……”他轻声抱怨。

 

夏日很长,特别是在酷热的空气与蝉鸣间,连阅读似乎都成了一种煎熬。
“哈利,跟我讲讲你信里提到的搏斗,跟巫师周旋的那个。”汤姆目不斜视地忽然开口,这个话题倒是调动了哈利积极性,他开始眉飞色舞地讲述那晚的故事,着重描绘他如何敏捷地躲过攻击、英勇暴揍黑巫师的过程。汤姆习惯性地自动忽略添油加醋的部分,精准地捕捉到了“Crucio”一词,那是他从未听过的咒语。
“那是什么感觉?”他问。
“就像全身置于烈火上烤,又像是无数的针扎进皮肤……”哈利回忆着打了个冷颤,他无法形容,但那种痛苦他绝不想体会第二次!
“那绝对是非常邪恶的黑魔法!”
汤姆点点头,他把好奇按捺回心中,准备返校后暗自调查。“你说你报了「斯卡曼德」后就没人再找你麻烦了?”
“是的!非常有用!”哈利没想到这个名字随便就能把人唬住,这可要感谢克里斯恐吓小孩用的口头禅。
斯卡曼德……傲罗的首席,战争英雄,与魔法部的第二大部门(神奇动物管理控制司)的部长有些交情,《神奇动物在哪里》一书作者的兄弟……他整合了所有了解到的情报,最后确定:“这次只是你运气好。我要你现在保证,下次再见到黑巫师别去招惹!”
“嘿!你都没夸我,没鼓励我!”哈利不可置信,“你的反应像是我犯了什么错一样!”
面对哈利委屈的控诉汤姆眉头都没动一下,他试图讲道理:“想想你中的那个该死的咒语,要是下次是更可怕的恶咒怎么办?如果你对上更厉害的黑巫师呢?你能保证下次一定能安然无恙么?”
“我中了恶咒你都没有安慰我!你都不关心我!”哈利抬高声音。
好吧,鸡同鸭讲!Bloody Hell!他怎么会想着要跟这个幼稚的男人讲道理?“在你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之前,我不会再理你。”汤姆冷静地做出判断。
“这不公平!”哈利凑过去,男孩毫无反应地继续看书,一份注意都没分给他。
哼,哈利决定也不理汤姆,他背过身坐了一会,半小时后还是忍不住道:“你不能否定我当时的表现。”
我没有否定你,我只是想提醒你当时的凶险。你不知道我在读信时有多么惊慌,那种恐慌与无力感……算了,他不指望哈利能懂。
“汤——姆——”哈利连喊了十几遍,忽然又满血复活:“我觉得我可以教你怎么搏斗。”
“我并不认为有学习的必要。”汤姆放下手中二年级的草药学书本,他终于抬起他矜贵的头,看见哈利正在仔细擦拭小巧的手枪,然后一下子站起来似乎要跟他辩论。
“除你武器!”他脱口而出的咒语击飞了哈利手中的枪,这个得意的小混蛋微微抬起下巴炫耀自己的胜利,哈利没掩饰住掉面子的羞恼,他捡回武器后叉腰反驳:“刚才我没有防备,再来!”
决斗的兴奋感同时刺激着二人的神经,他们是天生的战士,你来我往的智力和武力较量比什么都来得有趣。对,有趣,他们正好都很会在感兴趣的领域自我满足,没意思的东西就随手抛去。比如汤姆对于魁地奇的态度,又或是哈利对政治的无知。
“提前说好!不准用水、火等等大面积破坏家具的咒语!”哈利躲过一道红光,下一刻胡桃圆木凳炸开的声音让他心在滴血,那可是很贵的!
“昏昏倒地!”
“四分五裂!”
汤姆不间断地念出咒语,他的脊背如松柏那般笔直,魔杖在他手上快速按着特定的轨迹摆动。此刻的他如同一个青涩的指挥家,一连串的爆裂声是乐章的主旋律,一切都应手中的魔杖而动。
除了那个男人——
哈利侧身翻滚着躲过四处乱飞的闪光,他已经没空去查看地板被汤姆击裂了多少个口子,那双绿眸中只有唯一的目标。他左右来回跑动,抓住转瞬的空隙伸手拉过汤姆一个过肩摔把人摔倒在地,男孩翻身而起时被他一屁股坐了回去,魔杖刚举起来汤姆就感到眉心抵到一个冰冷的固体,那是左轮枪的枪口。
“Boom~”哈利模拟着枪响,好心情地从汤姆身上爬起,他朝躺在地上的男孩伸出手,“我赢了哦。”男人强调。
“你好重。”得到的第一句评价让哈利不满地撇嘴,然而事实的确如此,哈利刚才那一坐差点让一个十二岁男孩的骨头散架。他轻哼一声,转头看见一地狼藉时差点崩溃,那都是钱啊!他的工资!
可能是哈利受惊过后一脸呆滞的表情打动了汤姆,他随手一个修复咒把屋里的一切恢复如初,哈利则如见到救世主一样在男孩脸颊用力一吻,这个举动居然少见的让汤姆避开视线,黑发间的耳廓似乎透出可疑的粉。
哈利没有发现,只是不容拒绝地宣布汤姆的麻瓜课程已经提上日程,而主课讲师则是哈利·波特先生。

 

他们在天气晴朗的一天走进洋房背后的小树林,哈利从附近的苹果树上摘下颗苹果卡在树杈上,然后把手枪递给汤姆,开始他们的第一堂射击课。通体漆黑的转轮手枪小巧而易于把握,0.38英寸口径的金属枪管细长冰冷。
“这是马克1型,因为轻巧和便于携带所以用的人很多。很漂亮吧。”哈利从身后把汤姆纳入自己的怀抱,他的手覆在男孩的手上一起握枪往左边一甩,六孔的转轮弹仓从枪管中露出。“这是弹膛,把所有子弹一一装进去……”哈利等到汤姆把子弹装填完毕,他把转轮按回原位。
“后面的这个是击锤,按下它就相当于拉开保险,”汤姆的拇指按下凸起的地方,“然后扣动扳机……”
“砰!”第一发子弹因为后坐力造成偏差打进树干里,直接掀起一大块木屑,这个破坏力让汤姆暗自心惊,还没指甲盖宽的子弹竟然能打穿树皮。
哈利的手心很热,这让汤姆偏凉的手指温暖起来,同时开始升温的还有他的心脏。不仅是因为手部肌肤接触的麻痒,更多的是对于危险的着迷。击溃的快意化为肾上腺素逐渐飙升,这是超越他认知的另一种力量!强大是世上最美丽的事物,无数人为之倾倒,无数人为之疯狂,汤姆则是其中之最,他是最忠实的信徒。
发完第一颗子弹后弹夹朝一边旋转,只需要再次扣动扳机,第二颗子弹就会继续射出。汤姆凭着感觉开枪前偏移了些许,这样后坐力造成的偏差被反向修正,第二枪他打在苹果旁边不足五英寸的位置。
“好样的!”哈利由衷赞叹,他的声音通过胸腔的震动送到汤姆的脊背上,男孩为之战栗,他的心口在哈利的温热呼吸中起伏颤抖,握着枪的手却纹丝不动。
砰砰砰!他连开了三枪,一枪炸开树叶,一枪打落苹果,还有一枪把树枝从枝干的分叉处无情撕裂。
“Bravooo!”哈利惊喜地从后面抱住汤姆毛茸茸的后脑勺亲了一大口,他从不吝啬对汤姆的鼓励和赞叹,因为那是他的男孩应得的。
每周两节的射击课程风雨无阻,同时开展的还有搏斗课,那是汤姆最不擅长的。梅林在上,这么失风度的缠斗他打从心底不愿意接受——拳打脚踢竟然也有那么多学问,哈利居然还教他被压制时如何咬人(他宁愿死也绝不愿意对别人的脏手下口),擒拿和柔术很看重技巧,什么都做不了的时候可以利用头锤……
他们两个像刺猬面对猫咪一样在草地上翻滚,一会儿猫咪一爪子按着刺猬的肚皮拍在地上,一会儿刺猬用尖刺把猫咪扎得跳起来炸毛,然后再次滚作一团,最后以哈利绝对的力量优势取胜。
虽然哈利赢得不公平,但汤姆从来不会抱怨,他只会一次又一次地反省自己的纰漏,优化自己的动作,不厌其烦地发起一次又一次挑战,接着被迫倒下。
汤姆心里咒骂着等待身体着地,哈利却突然扑过来,他将手垫在汤姆后脑勺和石块中间,扭曲的姿势让他的嘴唇重重磕到汤姆的上嘴唇,牙齿隔着薄唇的碰撞让两人同时痛苦的皱起脸。
鼻头互相蹭在一起,鼻息落在彼此之间,可这时谁也没法管暧昧不暧昧。哈利忍痛爬起来掀汤姆的嘴唇皮查看,万幸的是没有出血,他把视线往上移动,男孩拧眉怒视着他,像是小刺猬把尖刺都竖了起来。
“呃,我只是不想让你磕到石头……”哈利理亏地揉自己的嘴唇,“意外,都是意外!”
汤姆冷哼了一声爬起来,要不是魔杖不在身上他一定给哈利施恶咒!不过,宽容的里德尔先生决定原谅那个男人,他可不会因为一点小事浪费时间跟这个不成熟的大人怄气,那只会自找苦吃。
“吃饭了。”汤姆落下句话头也不回地走了,哈利傻愣愣地收拾东西,然后赶紧跟上里德尔大厨的步伐。
夜里哈利抱着被子呼呼大睡,转身时把被子也扯走了,这让身上什么也没盖的汤姆在更深露重的夜晚冻醒。他用力把被子扯回来未果,于是索性从后面抱住哈利的腰,直接贴上温暖的热源。这么紧密的距离让哈利身后的被子同时也盖住了汤姆,而某个男人丝毫没有察觉。汤姆闭上眼,过了很久很久在不可抗力下再次睁开——他发觉自己被哈利紧紧地抱在怀里,身上还盖了层被子,他被热醒了!

打闹和训练充斥了汤姆的暑期生活,每天的体能练习(跑三公里!梅林的胡子!)让我们的男孩刚沾枕头就能睡着,终于他在一个月半后阻止了哈利的斯巴达训练,该死的,他明明是个巫师,而不是体能怪物!
不过体能练习不是没有好处,至少他长高了一厘米(哈利目测的),身板也不再看起来瘦弱。重点是他的爆发力更强,瞬间念完的咒语偶尔把哈利击飞出去,并且也不再被对方按着揍了。
“汤姆,去巡街吗?”哈利手肘撑在车把上托着下巴看过来,通体蓝色的自行车每天都被哈利细心擦拭,手法跟对待情人那般温柔细腻,这是汤姆很不屑的,但他最后还是没有拒绝。
“叮铃叮铃——”自行车悠闲地穿过人群,微风带起了车上两人的衣摆,汤姆穿着英伦短裤,小腿袜上方露出一截苍白的肌肤。
“哈利!”有些耳熟的声音……汤姆偏转身体,他看见远处金发男人热情地朝哈利招手,他那双蓝眼睛在烈日下看起来该死的蓝。
“哦,还有汤姆,你好啊。”
汤姆微微颔首算是打了招呼,对面倒也没在意小男孩的变扭,“哈利,有空陪我一起逛逛吗?我想买套夏装,一直没挑到合适的。”
哈利欣然同意,他找地方把车寄存,然后牵着汤姆跟上加文。
这位先生不是一般的挑剔。裤子不能太紧,不喜欢收裤脚的,衬衫却要收腰的,还必须是棉质。他不喜欢普通平纹或斜纹面料,而是青睐于细格或是复古的波点,领带配色一定要与大致色彩相反形成撞色来夺人眼球,用汤姆的话来总结就是骚包。
真是太不体面了……汤姆暗暗讽刺,他向来遵循传统,优美的剪裁和细腻的衣料是服饰的根本,正统不容亵渎。
汤姆看向哈利,男人在自己的监督下好好穿上了衬衫,只是第一颗扣子因为运动就没扣,敞开一小片肌肤,下身穿着宽松的卡其色工装裤,算是至少不会给他丢脸。
哈利一共帮加文挑了两套衣服(汤姆喜欢的传统三件套被否决),路过一家玩具店这位讨人嫌的先生非要进去,他给汤姆演示飞机模型,没成想男孩注意的是玩具手枪。
“你这点大就想玩枪么?”加文睁着他迷人的蓝眼睛调侃,男孩随手拿起枪后他睁大了双眼。
汤姆在触摸到枪把的瞬间拇指按下击锤,他抬起手臂,左手稳稳托在右手下控制准星。黑洞洞的枪口直直对着加文的额头,枪后是一双冰冷的黑眸,像是深渊那般安静地凝视着他。那里没有希望和生命,有的只是冰冷与死寂。
那是毒蛇的眼睛。
男人感到一股冷意在夏日从脚底板蔓延全身,“哈哈,”他僵硬地扯起个笑,“很厉害。”
“看起来动作似乎很标准,你在哪学过吗?”
他的问题没有得到回应,汤姆意味不明地笑笑,那副冷漠的样子仿佛只是一瞬间的错觉。汤姆放下枪回到哈利身边,这个纠结的男人在多个自行车模型之间举棋不定,最后汤姆随手给他挑了一个拿去结账付钱,他决定包容监护人小小的爱好。
啊,自己是多么体贴。汤姆在心中感叹。

 

面包店是个神奇的地方。司康、白面包、种子面包、圆面包、贝果……种类多到眼花缭乱,却从未有客人无从下手。加文有些懵的看着哈利和汤姆一人捧着个硕大的托盘,哈利夹了五个牛角包、圆面包、硬邦邦的法棍,汤姆则夹了十多个葡萄贝果和司康,把两块托盘堆得满满当当,三十多块面包用了最大号的油纸袋才勉强装下。
“买这么多吃的完吗?”加文非常怀疑,他记得两人食量都不大,这有些浪费了。
哈利点点头,翠绿瞳眸中闪过一丝促狭,他弯起眉眼开始散布谣言:“你不知道,汤姆可能吃了!”旁边男孩的脸色瞬间沉下来,作为谎言的主角他在加文惊呆的眼神中臭着脸点头。
是啊,是啊,他饿的能吃下一头牛。
加文同情地看着哈利,没想到作为监护人背负了这么多,他决定要多带哈利出来散散心疏解生活的压力。
傍晚回程汤姆侧坐在后座抱着比他高了小半截的面包,见着加文的身影越来越远脸色才好看了点。他忽然想起哈利胡诌的谎话又生气起来,伸手狠狠掐了一把男人瘦韧的腰侧。
“嘶!”哈利毫无防备差点扔掉把手,这才发现小祖宗不开心了,连连服软:“我错了我错了!”
汤姆继续拧,只不过力气小了很多,弄得哈利因为腰侧的敏感直想笑,“汤姆,别闹啦。”
宽容的小里德尔先生最后把手环在哈利腰间,他靠在哈利宽阔的背上安静看着眼前从灰扑扑的街道转为自然风光,自行车于树林间一幢木屋前停下。
“沃尔夫先生,你在吗?”哈利高声喊,汤姆则跳下车上前敲敲门。
木门砰的一声打开,接近两米的大胡子男人出现在阳光下,语气并不好:“你们晚了一小时!”
这个住在小树林附近、性情暴躁的巫师平日里很少出门,哈利为了让汤姆假期在家随意施咒则拜托对方平日里用魔法笼罩这一片,这样魔法部就没法用踪丝探查了,代价是每个月圆之夜前的黄昏要上交足量的面包。
哈利和汤姆都没有兴趣窥探对方的隐私,所以自始至终他们只知道对方叫沃尔夫,这个男人木屋后面搭了个草圃,平日里喜欢摆弄些魔法药草。
是个怪人。哈利这样评价,汤姆则不以为然,很多巫师都有些性格上的小毛病,互相尊重是最基本的(那就怪了)。
“哈利,走了。”汤姆率先迈开步子,哈利见那人把门一关则也推着车跟上。
满月升到最高处,拨开夏日稀薄的云雾洒下遍地清辉。街道灯光的阴影中传出嬉笑怒骂,稀少的行人在月色下匆匆而过,而林中飘忽着斑驳树影,几束月光透过窗棱反射于木板上,入眼一地洁白。
汤姆换上睡袍擦着湿发爬上床,哈利接过毛巾熟练地包裹住滴着水的黑发,他正专心擦拭时忽听见一声狼哞,盘旋于林间辨不清方向。
“有狼?”汤姆皱眉,他从未见过这种生物。
“偶尔会有。”哈利显然很淡定,“从我们搬到这里我也只听见过两次。”
汤姆垂眼沉思,哈利见他的男孩不讲话,好奇地俯身查看,安慰道:“别怕,我一个人能打十条狼!我会保护你的!”
又在吹牛……汤姆皱了皱鼻子,故意冷哼一声。他才不需要保护,真是个令人烦恼的监护人。
“好了,剩下的你用魔法烘干吧。”哈利下床去晾毛巾,留下身后无语的男孩,他的监护人很享受「照顾」自己,但是随时又能当甩手掌柜、按心情随时罢工,这让汤姆对哈利·不靠谱·波特的未来非常忧心。
算了,以后只能我照顾你。汤姆小声嘀咕。
他想起童年在孤儿院那些险恶又恐惧的目光,他想起自己被「照顾」时冷掉的饭菜和发霉的面包,然后他看见哈利头发乱糟糟地钻进被窝,脑海中浮现出哈利温暖的手掌,毫不避讳的亲近,暖烘烘的食物……他视线里哈利那双绿眸无辜又疑惑地看向他。
汤姆用最凶狠的眼神盯住哈利,一字一句道:“别、想、跑。”
别想离开我。
一颗孤寂已久的石头偶然掉进了兔子洞,被兔子当做宝物珍藏,于是它再也忍受不了洞外的风霜与严寒。
被抛下会在冰雪中四分五裂的。
“跑去哪?”哈利给了男孩一个响亮的晚安吻,“我能去哪?”他开玩笑道:“去霍格沃兹吗?”
“可惜他们不收我呢。”哈利佯作黯然,“你看,除了你没有人要我。”
“?我要你还不够吗?”
这个男孩为什么每次抓的重点不对?哈利哽住,接下来不应该是互相煽情吗?这方向跑远了啊。
“咳,当然够。”哈利措辞,“我的意思是,你的哈利哥哥不讨人喜欢,估计以后没人愿意跟他呆在一起的。”
哈利等了好久都没等到男孩回应,“你怎么不说话?”什么,他随口的自嘲汤姆竟然也认同吗!
汤姆偏过头,轻声道:“总有人愿意的。”他扯过被子把自己包住,小脸也埋了进去。
“你说什么?”
被子里传来闷闷的声音:“不准抢我被子。”

 

一望无际的麦田被夏风吹的俯身倾倒,嫩绿的细小麦穗点缀在顶端,随风发出潮汐般汹涌的沙沙声。不过这一切都被火铁轨与车轮的碰撞掩盖,汤姆靠在舒适的车座上预习黑魔法防御书,身边是室友和莱斯特兰奇。
“我亲爱的汤姆,暑假过得怎么样?我发出去的信你都没回!”唐抱着双臂不满,另一边莱斯特兰奇倒是笑了,“也许你该检讨一下自己写了什么,至少我寄出去的每封都收到回信了。”
“什么?!”唐不可置信。
“三页纸都是问候的废话,剩下可读的部分最多半张纸。”汤姆无情地评价,“没有必要浪费笔墨回信。”
“可是你哥哥不也是……”唐在男孩的目光里下意识畏缩,是啊,他可不敢跟汤姆那亲爱的哈利哥哥比。他酸溜溜地想。
“这不公平!”唐小声抱怨,然后就凑过去捉弄莱斯特兰奇了,他现在心里非常不平衡!
汤姆放空了周围的声音,他沉入书本之中,却不可避免地想起他与哈利度过的每一个夜晚,特别是……昨夜。
他趁着夜色偷偷触碰了哈利的唇,不带任何情欲的,这只是一份简单的测试和实验,他非常平静,表情收敛的堪称完美。
唇瓣一触即离,像是蝴蝶落在娇嫩花瓣的下一瞬翩翩飞起,又仿若初冬第一片雪花融化在叶尖。他静默地坐在黑暗中,一秒、两秒、三秒,似是后知后觉那般,冰冷的血液在身体里叫嚣着升温,心脏在胸腔里砰砰跳,一切都乱套了。
在这一天汤姆·马沃罗·里德尔在难以抑制的生理反应中明白一件事——他的确是喜欢着哈利·波特的。
这不是孩子对于家长的占有欲,而是更浓重、更危险的,男孩不希望哈利的注意力被其他任何人分走,他只能看着自己。
为什么?
因为他伸出了手。他唤醒的是一个魔鬼,他养育的是一个恶种。他想要凭自己将罪恶带回正轨,多么可笑。但这并不是不可能,只需要合适的价码,魔鬼愿意放低姿态来交易。
他想要他的祭品,那个天真的、只会傻愣愣对着他笑的羔羊。

 

九月三日,远在霍格沃茨的学生们刚开始下午的第二节课,另一边哈利准备出门兜风,他在门口的鞋柜上看见汤姆临走前交给他的黑色小瓶子,从外表看不出里面到底是什么。
“如果有狼人或是其他什么危险生物靠近,就拿这个泼过去。”汤姆是这么说的。不过哈利直觉这玩意大概率没机会派上用场,这种地方哪儿来的狼人和危险生物?最多隔壁山头上传来几声狼叫,这么久他可连一根狼毛都没见过。
哈利打开不久前买的收音机,无所事事的时候它是个打发时间的合适选择,习惯中的杂音这次响了许久都未停歇,在哈利怀疑是否坏了、想要伸手去拍打时突然发出的尖锐呲声让哈利反射性地捂住耳朵。在五秒的空白之后,他听见一个不算太陌生的声音缓慢地播放出来——
“在这个庄严的时刻,也许是我国历史上最生死收关的时刻,我向每一位民众,不管你们身在何处,传递这样一个消息。对你们的心情,我感同身受,甚至希望能挨家挨户 ,向你们倾说。
我们中大多数人将面临第二次战争,我们已多次寻求通过和平方式解决国家问题的争端,但一切都是徒劳的。我们被迫卷入这场战争 ,我们必须接受这个挑战,我们面临的是一种邪恶的信念,如果希特勒大行其道,甚至文明秩序将毁于一旦……
……未来可能会有黑暗的日子,战争不能再局限于战场。但我们只能在看到正确的时候做正确的事,并虔诚地将我们的事业交给上帝。
如果我们一个人和所有人都坚定地忠于它,准备好接受它可能要求的任何服务或牺牲,那么,在上帝的帮助下,我们将获胜。
愿他保佑我们所有人。”
广播停止,收音机啪的一声后继续发出微弱杂音,正如哈利此刻的脑海中这般混乱。他刚才听见了国王的声音,录音那头的尊贵男人代表了国家的意愿,也就是说,大英帝国最后选择与德国开战。
这一天终究还是到来了。哈利脑子里嗡嗡响。
战争开始了。

Chapter Text

“亲爱的汤姆,
很久没有收到你的来信了,希望你身体健康。天气逐渐转凉,记得在袍子里穿上我之前给你带的针织背心。特意买的跟你学院一样的墨绿色(这个颜色可真难找!)这样你就别想用颜色不匹配来推脱我。伦敦近来天气太难捉摸了,雨几乎没停过,夜里也冷的要命。真不敢想象半夜醒来你不在我身边,那种感觉真是太奇怪了!
告诉你个好消息,纳吉尼上周终于舍得回家看看,不过我给她洗澡时发现她身上带了点伤……别着急,她带我去了案发现场,罪魁祸首是几只野猫,我们的蛇小姐应该是在某个夜晚经历了一场激烈的巷战。当然,我当然要替她出口气!我上去跟它们打了一架,把这几个小偷偷来的食物都一脚毁掉了。纳吉尼快乐地朝我嘶嘶,可惜我听不懂她在说什么,要是你在就好了。
我之前跟你提过的皇家空军的筛选,我过了初试,很遗憾因为视力原因体检没有过关。要知道这可是我童年的憧憬!我消沉了好几天,现在急需你的安慰。 我需要两页纸的回信才能平复我现在的心情(别跟你朋友学贵族的那一套!我要两页纸的日常和真实想法而不是两页纸的无聊问候!)
伦敦目前还算平静,但探长说最近有黑帮暗地活动,如果他们敢来我的地盘,我会亲手把他们揪出来送进牢里!
很抱歉告诉你我得在这停笔了,部门里所有人即刻要去海军基地进行拉练。难以想象我们已经断断续续训练了一个多月。这次不用给我回信了,下次来信可能会比惯例晚几天,你让海德薇晚点来。啊啊本杰明催我了,代我向你的朋友们问好!

Kiss Kiss,
H ”

匆匆写完的信纸结尾字迹潦草,最后的字母被蓝墨水拉的很长。外头已经在大声清点人数,哈利把信纸随意折了几下装进信封、塞到海德薇的爪子里——他的好姑娘已经无聊地吃了一小时花生米。哈利抓着自己的外套就往外跑,不忘高声提醒桌上盘着的纳吉尼:“你的假期从现在开始继续!亲爱的,记得照顾好自己!”
海德薇瞥了眼桌面另一边,突然被放假而没回过神的蛇小姐还望着门口的方向,海德薇转头优雅的拍了拍翅膀飞走了,她在几道惊讶的目光中缓缓飞高,逐渐成为天空中的一个黑点。哈利的同事们刚开始对于他的宠物是猫头鹰这事非常震惊,不过一月两次的频繁送信后他们也已经习惯,只有那些新来的才会大惊小怪。
海德薇飞过田野、掠过森林、越过山脉,她飞离漫漫黑夜,穿梭在晨间的雾气中,迎接第一抹阳光轻柔地照耀到她的白羽上。湖面映出她的身影,微风托着她飞高,无数伙伴与她在飘扬的四色旗帜旁汇合,然后他们涌进人声鼎沸的礼堂,一大群学生正在用早餐。
信件精准地降落到小主人手里,面容精致的男孩顺手给了她两块乳酪饼干,然后把那封信放进袍子的内侧口袋里。
她的任务完成了。雪鸮吃饱喝足后扇动着翅膀离开,希望她的小主人有个美好的一天。
课程都很顺利,晚间汤姆靠在床头拆哈利的来信,他的拇指抚过蓝墨汁扩散时微微起毛边的字母,字迹到最后显得凌乱。汤姆垂下刘海,黑鸦似的眼睫下不辨喜怒。
他早就知道那个本杰明的,几年前就对哈利献殷勤,没想到现在还跟块牛皮糖似的粘着人不放。汤姆压下不满,看着字里行间的的惋惜让他庆幸没有给哈利近视灵,他从不认为飞在天上的铁鸟有多安全,那些飞行员一被击中就难逃死亡的命运。哈利频繁的训练让汤姆有些忧心,即使他知道不列颠海军能制霸海域,但他仍怀疑是不是很快就会开战。
他不希望哈利去战场。
他没有见证过那段惨烈的日子,他只曾坐在孤儿院的台阶上,远远望着缺胳膊少腿的男人们被搀扶着返乡。有些坐着轮椅,有些盖着白布,只有少数人完整地回来了,他们与家人相拥着哭泣或欢呼,气氛却从未因团聚而欢乐,他只能感受到恐惧和悲伤。
他并不想经历这些。
汤姆用咒语把信纸抚平,重新叠好后塞进信盒。唯一的好消息是纳吉尼回家了,亏得她还记得回来的路。
“汤姆,走吧一起去写作业。”唐开始催促了,他的变形课论文还只写了个开头。
汤姆披上外袍,拿着纸笔跟上了前面两人的脚步。

 

大雪纷飞的日子格外冷清,礼堂里悬满了灯烛,最前面夜莺合唱团在歌颂今年的成果,汤姆则独自的坐在斯莱特林的长桌上,其他学院也有几人四散着分布在各自的长桌。
前几日哈利来信道歉不能陪他过圣诞了,因为大雪封路,男人被留在基地里做文书工作,其他人则进行扫除和炊事。他知道哈利讨厌书面作业,但自己此刻也从未如此讨厌雪天。
小里德尔先生看着图书馆外大雪覆盖的城堡,裸露的黑色砖石就像是山脉上坚固的层岩,他看着冰封的黑湖融雪后荡漾起水波,看着河畔的黄水仙绽开花瓣,一切烦恼似乎都已经在这个与世隔绝的魔法城堡中逐渐远去。
唯有哈利的来信像蛛丝一样牵扯着他与现实世界。哈利回到警署,他告诉汤姆两个高大健壮的同伴被选去军队,他们几天前刚登陆挪威,与法国军队汇合着发起反击。
时间过得很快,五月第一天的来信哈利写的很简短,他的同事退到了令法国人充满信心的马奇诺防线,附近的阿登森林地形复杂不适合行军,他们相信德军不可能从这个地方进入法国。哈利笔下却似乎有些担忧,因为那条防线似乎没有修筑完成,他提到自己不会再离开伦敦,因为黑帮的骚乱逐渐从地下影响到各个辖区,他们要开始搜查和围剿。
汤姆放下信件继续投身于课堂,但他的情绪忍不住隐隐波动。他偶尔能看到其他院的一两个麻种学生聚在城堡角落互相安慰,他们脸上的不安和焦虑一眼就能被他看破,恐惧和慌乱就像是暗地里滋生的臭虫和老鼠,它们在阴影中蛰伏,在黑暗中蚕食所有正面情绪。

浓雾再次笼罩伦敦,而黑暗是夜晚亘久不变的色彩。哈利跟踪着一个有些眼熟的身影,周围错落的屋宅都大门紧闭,他紧紧跟着那个背影拐进迷宫般的巷子,某处似乎亮起了微光,他听见说话声:“这是交付最后的期限,时间地点都在这里面了。”是加文的声音!
“你的那个警官朋友有没有透露什么接下来的行动?”有人问。
“没有,”加文叹气,“他的嘴太严了,就算喝醉也无济于事。”
“那么就不再有利用价值了。找个机会把他引过来,他的头颅可能有点用,老大应该会喜欢这份礼物的。”
哈利一惊,他缓缓后退时脚底碰到一颗石子,在石板路上啪嗒几声滚到旁边。
“是谁在那!”
他转头就跑,按着记忆中来时的方向不断前进,在第二次跑过一扇黄褐色的大门后他发现自己迷路了。对方有三个人,他没见过加文动手,另两个应该是打手,哈利的大脑飞速运转着,他屏住呼吸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
二十米、十五米、十米……随后却突然消失了。
太安静了……没有风和猫狗的叫声,没有人声,没有一丝声响。
一抹银光突然出现在视野里,它的颜色太黯淡了,如果是刚从警校毕业的哈利绝对躲不开,我们的警官先生几乎是下意识地侧身避开,他一把捉住刀把后的部分,攥住对方的手腕把一个人从黑暗中拖出来,毫不犹豫的一拳上去。他们扭打在一起,壮硕的身躯有力量方面的先天优势,刀柄一转就要戳进身体,在半路被哈利一手抓住了。
疼痛激起了哈利的愤怒,他满手是血地惯飞尖刀,然后一拳砸在对方鼻梁上。每当这时他的报复心极强,他顶着腰腹的重拳把对方的下颌揍脱臼,接着用满手的血蒙住袭击者的口鼻,血液就这么堵住气管。身下的男人挣扎不止,腰间被压着使不上劲,手臂被哈利的鞋踩住,双腿激烈地蹬着地面,他快要死了!
身后瞬间出现一双手,它们在即将缠绕上哈利脖颈时有什么黑长的东西闪电般地窜上来,顺着胳膊一下咬住偷袭者的喉咙。
“我……你……”他的气管几乎被咬断了,汩汩地往外冒着血,偷袭者因血液进入气道阻塞氧气而逐渐呼吸困难,烧灼般的疼痛蔓延在血管里,他借着微光看清了那双比魔鬼还要邪恶的黄眼睛,他注视着这双蛇眼倒下,抽搐了一阵不动了。
哈利松开手,身下的男人在昏迷假死状态。他用手拨开落在眼前的凌乱发丝,血迹粘上他的脸颊和镜片。
“……哈利?”加文快步赶来后被眼前的场景惊住,月色拨开层云隔着雾气洒落下来,哈利闻声转过头,发间滑下的锈红似乎也变得朦胧,衬得他眼眸格外的绿。令人惊恐的是,一条蛇亲昵地缠在哈利的肩颈,那澄黄的眼睛像是死神手里的提灯,它竖起上半身朝他发出威胁的嘶嘶声。
“加文先生,请你乖乖站在那里,我没有太多力气来浪费了。”哈利微笑着转回头,他扶起身下人的脑袋把通气用的魔药灌下去,手撑地缓缓站了起来,确认另一个人已经死亡后他拽着昏迷的罪犯的衣领拖到加文脚边。他诚恳地邀请加文成为他的苦力,带着同伴跟他一起回到警局。

 

“亲爱的汤姆,
距上次收到你的来信已经好多天了,你还好吗?实际上我很期待快要来临的暑假,我们可以去附近的农场摘树莓,或者去小溪边野餐,总而言之,希望我的思念能跨过海峡传递到你身边。
我在不久前抓住了两个乱党,其中一个你认识,猜猜看?
谜底揭晓,是加文先生。我在某个月黑风高的夜晚跟三个人一起搏斗,他们都比我高大,而且当晚能见度差的离谱!但我还是一个左勾拳干倒一个,右勾拳干倒另一个,对!你没看错,我就这么几秒内放倒两个人,剩下加文先生举起手乖乖投降。
活下来的两人加入了探长的证人保护计划,我们通过他们给的信息一路捣毁了老巢,搜刮出来无数的脏钱和枪支,当然还有伦敦布防的图纸。看在上帝的份上,这么多危险品!幸好他们还没有开始行动,不然伦敦很可能危在旦夕。
顺带一提,你给我的感冒药很好用,稍微一口鼻子就通了。
让我们继续,说点你完全猜不到的。最近码头上忙碌异常,因为一个叫“发电机”的全民行动。全国所有船只都昼夜不停派出去,前往法国的敦刻尔克港口撤离我们的战士们。我在街道上看见他们,神情沮丧又羞愧,但我认为这并不羞耻,唯一耻辱的只会是像法国那样畏缩投降!
今天我生平第一次见到首相。丘吉尔先生的车被记者簇拥着前行,我快被镁光灯闪瞎眼了,但透过车窗能看见他神情凝重,大家都在猜想不列颠兴许要背水一战。但这是好事不是吗,总比畏战而献出国土来得好的多。

愿未来一切顺利,天佑国王!
你忠实的,
H ”

大量白气伴着汽笛声从车头冒出,红色列车穿过野地,缓缓停靠在人头攒动的车站。
汤姆下车时哈利正巧看见了他,拨开人群挤过来给了他个紧紧的熊抱。
“噢,真甜蜜!”夸张做作的声音飘进耳朵里,汤姆抬头斜了唐一眼,他的室友赶紧噤声快步跑向家族成员,绝不再往这看一眼。
“我亲爱的小家伙,你长高了不少!”哈利伸手稍微比划了一下,一年不见汤姆的发顶已经到他下巴了,很大概率会在成年时超过自己。
看来他把男孩养的不错。哈利对此非常满意。看,原先瘦瘦小小又冷冰冰小家伙,现在又乖又可爱,就是脾气难搞了点,但这并不妨碍哈利欣赏自家孩子。
“小家伙”可以去掉。 汤姆诽腹,为了不让接下来的回程在斗嘴中度过,宽容的里德尔先生决定任哈利随便过嘴瘾。
反正他迟早会让对方还回来的。
“这边。”出了国王十字车站,哈利勾着汤姆的肩来到停车场,他指向一辆黑漆漆的福特轿车解释:“上次警署给的奖励,不过我可一点儿也不喜欢,哪有达令好看、驾驶也不方便……”
汤姆自我劝说后温和的脸在看见后座的加文之后完全垮了下来,暑假第一天居然就碰到不想见的人,一字一句几乎是从齿间挤出:“他怎么在这儿?”
在哈利小心翼翼地快速说了来龙去脉,并提到加文暂时由他看护,并住在他们家后,汤姆甚至浅笑了一下,只是笑意有些渗人。
“很好。”他说,“非常好。”

 

“哈利,午饭吃什么?”加文探出门外,哈利正坐在草坪上擦他心爱的自行车。
“你问汤姆!”哈利大声回道。
于是男人转而走近沙发上坐着的男孩,他正在翻一本很厚的大部头书。加文清了清嗓子,他问:“嗨,哈利让我问你午饭吃什么?”
男孩一分目光也没分给他,像是什么也没听到。
于是加文提高声音:“哈利让我问你……”男孩面无表情地抬眼看他,冷淡的眼神令男人短暂愣了会儿后选择闭嘴。也是,在别人阅读时随意打扰是惹人厌的举动。他自我说服之后走出门外,站到哈利旁边看他清洗轮胎。
“你弟弟没有理我……”
“没事,别在意,可能到了叛逆期吧。”哈利耸耸肩,他当然看出来他的男孩闹脾气了,只不过他还不知道怎么哄,只能暂时在外面躲着。但嘴上还是这么说着:“大部分男孩都会经历的,别担心,没什么大不了的。”也不知道是在安慰别人还是在自我催眠。
“那午饭……”
“看在上帝的份上!橱柜里还有新鲜的枫糖松饼和奶酪贝果,你随便去找点填饱肚子!”哈利不耐烦道,现在可是换轮胎的关键时刻!不过他还是在最后加了一句,“帮汤姆也拿点。”
等哈利全部忙完之前,加文已经从餐桌挪到了沙发上,他见汤姆全身心投入书本便拿起茶几上的另一本书,《千种神奇草药及蕈类》。
他随手翻开,“护法树是一种有魔力的山梨树,会保护碰到它树干的人免受黑暗生物的袭击。”
“吃下阿里霍齐树的树叶能引起无法控制的大笑……?”
“这都是些什么?邪恶女巫们留下的书籍吗?还是谁为了搞怪写的幻想植物百科?”加文越看越觉得内容离谱,他问询地向汤姆看去,却发现男孩似笑非笑地跟他对上视线。
“某种程度上你说对了一半。”
加文还没辨清对方的语气,男孩已继续把头低了下去。加文注意到对方手中书的标题是《地中海神奇水生植物和它们的特性》,他悄悄瞟了一眼里面满是各种拼写奇怪的水草,越发肯定男孩喜欢奇幻文学并且想象力丰富,就像他一个读者的孩子沉迷于《霍比特人》那样,总是幻想着在哪有个袋底洞等着他去拜访。
哈利在太阳落山前终于进屋,他捋起袖子烹饪晚餐,可他直到睡前都没能跟汤姆说上一句话。怎么办,他的男孩不愿意理他。
“呃,既然汤姆回来了,要不我睡沙发?”加文知道哈利只有一张床,走廊另一头空房里的他的床还是上个月新添的,但是哪有让孩子睡地板的道理?
“不用了。”汤姆突然在哈利开口之前回答,“我一直跟哈利一起睡。”
这么大了还跟家长睡?加文有些惊讶地把视线投向哈利,可对方似乎不觉得有什么不妥,“是啊,不过出了汗真不舒服,我先去洗澡。”
等到哈利进了浴室,留下两人大眼瞪小眼,“咳——”加文道:“这段时间叨扰了。”
“没关系。”汤姆礼貌的点点头,神情却分明是:你也知道啊。
哈利习惯在夏天洗冷水澡,他很快换上棉质短袖睡衣出来,等汤姆进浴室后回卧室拿了条干爽的毛巾搭在臂弯里,下楼继续跟人聊天。
“你们一直睡一张床?”加文难以置信。
“对,床够大,冬天还能互相暖被窝,”哈利不解,“怎么了吗?”
“我以为应该从小培养孩子的独立性,比如我,”加文指了指自己,“七岁开始就一个人睡了。”
哈利思考几秒,然后皱了皱鼻子,“我并不认为一个人睡与独立之间有直接关系。汤姆很小就去上寄宿学校了,在独立这方面没人能比他做得更好。”
加文继续跟哈利探讨孩子的培养,可对方的发言让他这个作家也无法胜出辩论——汤姆太特别了,他从没有向哈利讨要过什么玩具,也不曾要求哈利给他读故事书,他们在很早就如朋友那般相处,在思维上也趋近于同龄人。
加文还想说些什么浴室门就打开了,稀薄的白色水汽从门缝扩散后化在空气中,他见着男孩穿着丝质睡袍缓缓走出,苍白的皮肤让他看起来像个大号的瓷偶,膝盖和手指指节被热水蒸腾出可爱的粉色。十四岁不到的年纪,身形与其他孩子较之更加纤细,更接近少年人瘦弱轻盈的身体。他黑色的湿发贴在颊边滴着水,更添一份湿漉漉的脆弱意味,让人想起林间溪水旁的小鹿。男人愣住了,近乎贪婪地看着黑发男孩,可男孩的目光自始至终只追随着他的监护人。
“再低一点,你知道你长高了不少,”身前的男孩正对着他垂下矜贵的脑袋,哈利嘟囔,“等再过几年我估计就要够不到你的头顶了。”
这个高度非常适合拥抱。加文直勾勾地盯着两人,他看着哈利轻柔地用毛巾摩挲湿发,从这个角度看过去男孩仿佛陷在哈利怀中,如果是自己……
不,他怎么能想这种事!加文猛的清醒过来,刚才一瞬男孩仿佛看了他一眼,再看过去又没有异常。他努力抑制住身体的冲动,并在内心用了所有脏话抚平情绪,连哈利对他说了什么也没听清,只看见对方带着男孩上楼去了。
汤姆在拐弯处瞥了一眼楼下的金发男人,他想起刚才藏在蓝眼睛之后的、充满欲望的肮脏眼神,不由得冷笑。不过,这倒是可以利用的一点。
“纳吉尼呢?”哈利在卧室里转了一圈,刚才还在的蛇小姐现在不见了。
“我让她去监视楼下那位了。”汤姆的脚踝在浅色床单的映衬下更加柔软白皙,但哈利却拿薄被仔细盖住了,“我跟你说过多少遍,脚受凉了会感冒的。”
不知道该是欣慰还是无奈,汤姆神情复杂地望着哈利,对方等他头发全干之后才关了灯。房间立刻被黑暗侵吞,连月光也透不进来。
“我讨厌他。”汤姆盯着黑乎乎的天花板认真道。
哈利当然知道他在指谁,伸手摸索着汤姆的脸,按着他的后脑勺胡乱地给了几个晚安吻,“我的小南瓜,宝贝儿,甜心,最好的汤米,拜托你再忍忍,就算是为了我。”
汤姆从哈利的怀抱里挣脱出来,抱着被子转身背对着这个满嘴甜言蜜语的家伙。
“真肉麻。”他这样评价。

 

三人行令汤姆痛恨!
特别是在看电影的时候,黑白的惊悚影片播放到恐怖桥段的时候哈利会下意识抓住汤姆的手,缩在座椅里眯着眼睛看,汤姆则会扣住哈利微微颤抖的手指,掌心亲密地贴在一起。
可这一切气氛都被第三个人打破。
加文不受控制地加速呼吸,仿佛下一秒就要断气似的,胡乱地低喃着:“Mama Mia!Mama Mia!”哈利被他的反应弄得措手不及,他甚至挣开手去安慰对方,完全没有关心他的男孩一句!
昏暗掩盖了汤姆黯淡的脸色,他决心要提前把这个害虫驱逐出他和哈利的生活。
哈利发现最近汤姆和加文先生走的有点近,他们会站在一起肩并着肩谈论书本,拿书的时候甚至会蹭到小臂。有时从背后看,加文就像是把他的男孩从身后抱住一样,这让哈利奇妙的感到不爽,像是他花圃里开的最好的一朵花被害虫咬了一口。
夜晚他们躺在床上,汤姆紧靠着他,轻声与他说话,最后像是难以启齿般地开口,“他总是喜欢肢体接触,我说过我不喜欢。”
他故意说的很含蓄,但他知道哈利会懂的。从小到大汤姆几乎从不让自己吃亏,这件事明显有些漏洞,但此时哈利的脑袋里无法思考更多,他控制不住地冒上火气。于是几秒后汤姆看着监护人愤怒地坐起身,像是要立刻下楼揍人,接着他拉住哈利,在对方的安慰和低声咒骂中满意地闭上眼。他早就知道哈利喜欢男人,也知道加文不会是最后一个。他已经种下一颗怀疑的种子,只等着它在哈利心中长成参天大树,以绝所有后患。
“哈利,我们去哪?”
“去给汤姆买点新衣服。”哈利冷淡说道。加文很奇怪为什么这些天哈利都对他不温不火的,甚至有时夹杂着怒气。
“可是南边已经开始打起仗了,我们要不要少出门?”
“我认为英国人民都需要相信皇家飞行部队,况且现在的空战场地只有在最南部,不需要太担心。”哈利有些不耐烦的解释,他发动汽车带着两人出门,开到市中心街道路边停车熄火。三人从街头逛到街尾,在加文出去抽支烟的时候汤姆拉着哈利进了一家精品店,汤姆用暑期卖魔药的钱把之前没买的飞机模型全部包了下来,这让哈利非常感动,甚至连外面出现枪声也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快跑!”加文慌乱地推门进来,抱头蹲下时身后的玻璃被打的粉碎,哗的落满地。哈利掏出枪冲了出去,他看见了那个眼熟的小头目,上次对方从他们眼皮子底下逃掉,这次他绝不放过!
而加文只顾着向前没命地跑着,他同样也见到交货时见过的男人,背叛者永远只有死亡这一个结局,他拼尽全力躲侧边而来的子弹,却在即将找到掩体时被身后的人拉住了手腕。对方的力气很大,几乎挣脱不开,他条件反射地往后看,却看见男孩笑着抓住他的手,温柔的笑意令人晃神,下一瞬他听见子弹没入皮肉的闷响,骨骼的尖叫,还有接踵而来的剧痛。
“啊!!!”惨叫引得哈利回头,随即目眦欲裂——那个见鬼的加文拉着汤姆不放,他竟然是想拿孩子当挡箭牌吗?!
没有任何犹豫,砰的一声子弹精准地在加文额前留下个血洞,他踉跄了几步后跌倒在地,再也无法爬起。
苏格兰场来得很快,哈利连他们抓了谁也没看赶紧来到汤姆身边,那双绿眼睛紧紧盯着对方,他甚至有种失而复得的错觉。他捡起掉在地上的购物纸袋,紧拥住怀里的男孩像拥着最重要的珍宝,目不斜视地与其他人擦肩而过。他知道自己的男孩脸蛋有多么优秀,而他绝不能因为自身的原因给汤姆带来危险,他不会再让那些恶心丑陋的东西碰汤姆一下,绝不!
怀里的男孩享受着阴沉的天气,他轻轻牵住哈利的尾指,朝远处散布消息的报童隔空致意。
真是美好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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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气在狭长街道中弥漫,与阴影里流浪者呼出的大麻烟气融为一体,伴随着排泄物和垃圾的气味,足以让任何一位绅士难以忍受。
这是伦敦南区的一隅,但实际上这种情况已经是这一带的日常。垃圾遍地、臭气熏天,随处可见妓女和瘾君子,醉醺醺的男人和衣不蔽体的孩子。数千名贫困的伦敦人居住于此,这是被上层阶级完全遗忘的角落。
河对岸吹来的蒲公英缓缓乘风飘荡,它被一个瘦小的男孩发现了,像是追逐一只蝴蝶那般兴奋,嗒嗒地迈开短腿小跑着跟上。他在限制视野的白雾中紧紧追随着,像一只欢快的知更鸟。男孩熟练避开其他行人,在晾满衣物的房屋前终于追上。他伸出手,指尖轻触到毛绒绒的白絮,欣喜的赞叹声被从天而降的一阵巨响掩盖。
轰然倒塌的房屋夷为废墟,知更鸟在朦胧中化为血沫。
哈利听到消息时已经过了一天,警署的年轻人激烈讨论着这起悲剧,民众们愤怒地去下议院门前请愿。
做些什么!他们必须做些什么!
已至深夜,哈利全神贯注守在收音机前,身边的汤姆随手翻着三年级课本,他已经有些昏昏欲睡,却坚持着等待最后一刻。
他无法忽视哈利眼中几乎要溢出的紧张。
特定频道的沙沙声响了很久,久到汤姆在睡梦中迷迷糊糊地听见有人激动得声音都在颤抖——
“任务完成,余七十三架汉普登与威灵顿轰炸机已从柏林安全返回不列颠领空……这是不列颠的首次重大胜利!不辱使命,天佑国王!”
哈利兴奋地重重亲了汤姆额头一口,关掉收音机哼着即兴的小调打横抱汤姆上楼,实际上他恨不得现在就骑着自行车挨家挨户地道喜,他敢肯定至少有一半的英国人都在此刻为刚才的消息惊喜非常。
汤姆被放到床上,他挣扎着想要醒来,“安心睡吧。”他听见哈利的声音就凑在耳畔,熟悉的声线让他感到温暖,“我们成功了,汤姆。”
天亮后全伦敦几乎都沉浸在喜悦之中,经过一个多月的空战后第一次如此顺利地挫了德军锐气。人们欢聚在街道上一起交谈,在丘吉尔先生出现后欢呼声掀起层层声浪,他们为领导人的智慧和勇气鼓掌,也为大英帝国的未来充满信心,正义必将胜利!

 

哈利时隔一年再次踏入对角巷。之前抽不开身汤姆自己去买了书,现在他终于有空陪汤姆好好逛逛,虽然真正在逛的只有他自己——他总是乐此不疲地给汤姆添置新东西。
“我不需要新袍子了。”孩子这么说很懂事,可是家长怎么能信这种鬼话?
“你看,你素色袍子只有三件,学院袍去年定做了两件薄的一件厚的,冬天一件厚的怎么够!况且现在正是长身高的时候,需要不断替换,可不能被别人看扁了!”
“我可以用魔法改变袍子的长度。”
这句话被哈利当做耳旁风,他满脸微笑的跟店主订购新袍子,并且要求多加一个内袋方便汤姆装东西。
“我认为你现在的行为可以称得上「浪费」。”汤姆并不赞同,但他们互相都拗不过对方已经决定好的事。
“钱赚来就是为了花的。”哈利理所当然道,之前花的少是因为没有钱,现在他的腰包被奖金塞的鼓鼓囊囊。
两人进入古灵阁,不论多少次哈利都不能很好的适应妖精这种生物,他们的长相太奇特了,尖长的鼻子总让他怀疑会不会戳到别人。
他把大部分存款都兑换成金加隆存进汤姆的金库,据他所知这是全世界最安全的地方,连战火也无法侵袭,他很放心这些钱留在这里。
“走吧。”他搭住汤姆肩膀,拎着大包小包开始他们的返程。
“我认为德国不会善罢甘休,”汤姆开学前一天躺在床上说道,他转头看向身边的哈利,“你的处境会很危险。”
“那就让他们放马过来。”哈利倒是不在意,他见过一战从法国索姆河回来的士兵们,异常惨烈的情景让他现在还记忆犹新,但他并不畏惧。
“汤姆,恐惧是弱小的根源。”哈利侧身对上男孩的目光,他的眼睛在黑夜里闪着幽绿的光,似乎能把人吸进去。他伸手把汤姆拉进怀里,认真道,“当你无所畏惧,那你将无所不能。”

 

翌日汤姆坐上火车,他盯着窗外变换风景,连身边坐了新人都没注意。
“安东尼·诺特。”
“汤姆·里德尔。”陌生的声音让汤姆回过神,他简短地跟人握手,却感到对方在他松手前稍稍用力一握。
汤姆想起请教过他魔法史的金发女孩,面前这个同样金发的男生毋庸置疑是她的兄长。
“听说你所有课程都是拿到的O,真的吗?”
“我认为事实不必要造假。”汤姆冷淡答道。
对方在听见肯定后眼睛亮了起来,“也许我之前在选择朋友上有了重大失误。”诺特拧眉,“希望现在还不算太晚。”
“当然。”汤姆微微点头,他知道诺特成绩优异,且心高气傲从不在意旁人,连马尔福也无法管束。他有些好奇对方突然找过来的原因,是有人指派,还是……单纯的想找些头脑聪明的同伴?
所有斯莱特林都有慕强心理,这是他们学院刻在灵魂里的特质。不论如何,他找上自己在情理之中。
汤姆简单做出判断后跟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其中短暂的沉默被他室友和莱斯特兰奇的加入占满。
第三学年汤姆除了麻瓜研究其他课程全部排满,他总是不紧不慢地穿梭在城堡的回廊间,身形挺拔而优雅。你偶尔能在主楼的旋转楼梯上看见他,礼堂则难见人影;如果你想找到他,图书馆是个好去处,不过作为提醒,他身边总是围着几个斯莱特林。
“汤姆,借我一下你的草药课论文。”唐恳切地看过去,对方正和诺特讨论期末研究课题的内容,他们在对于怎么加强白鲜香精的疗效交换意见。梅林的袜子,这才刚刚开学!
他的室友敷衍地朝他点点头,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见他说话,但唐可不管,他赶紧把手伸向羊皮纸,却在中途被莱斯特兰奇拦了下来。
“你抄的太明显了。”莱斯特兰奇皱眉,“身为一个斯莱特林抄作业都抄不好,被发现别拖汤姆下水。”
唐不满道,“说的好像你没抄过一样!而且我每次都能拿A以上!”他看见对方脸上更加肯定,“就是因为看出来你抄袭才只有A,我和诺特都至少是E。”
难以置信!唐像是被施了石化咒那样整个人僵住,他看向室友,却被冷酷的无视了。
但作业还是要抄的,唐继续把作业纸小心地抓过来,开始绞尽脑汁改变自己的书面措辞,努力把自己的论文改的面目全非。
“你是说在白鲜里加入毒角兽的角粉?”诺特有些惊讶,“毒角兽的角粉有一定恢复效果,也是补血剂的原料之一,但是单用可能会有些毒性……”
“再加入三克左右的牛黄中和药剂毒素,成分会更加稳定。”汤姆把自己的设想反复推演,暂时找不到什么漏洞。
“这绝对会让斯拉格霍恩教授大吃一惊的!”诺特兴奋起来,他眼底浮现出几分狂热,“天才的构想!”
“只有实践之后才知道结果。”汤姆依然含蓄,对他来说空想没有任何意义,所有伟大的猜想只有经过证明才能真正得到价值。
“那我们什么时候去试?”诺特已经等不及了。
“先等唐把作业全部写完吧。”汤姆一只手撑着下颌,手中羽毛笔流畅地画下最后一个花体字母。他不喜欢对方突如其来的热情,像根一点就燃的炮仗。
诺特闻言立刻加入莱斯特兰奇的队伍,一起板着脸盯着唐这个拖延症晚期的懒鬼写作业,两双眼睛的灼热目光令人叫苦不迭。
之前就一直若有若无的视线让汤姆抬起眼,斜对面坐了布莱克一家,今年刚入学的最小的弟弟——阿尔法德·布莱克在奋笔疾书,柳克丽霞在检察自己的唇蜜是否完整,而沃尔布加则朝他微微笑了一下,她在汤姆回以一个假笑后有些不好意思地别过眼睛。

看来今年会很有意思。汤姆垂下眼,那双漆黑的眼眸中闪过一抹戏谑。
第一件趣事便是哈利的信迟迟没有到来。其实不只是他的信,所有人的信件都被推迟了。
这几天唐衣食住行非常规矩,与汤姆保持安全距离,连刚加入的诺特都隐隐感到一丝压抑。还没等诺特发问,最新的预言家日报已经被无数猫头鹰扔了下来,径直落在汤姆眼前。
刺目的闪光让所有人眯起眼,接着腾空而起的滚滚烟尘吞噬了建筑
——对,就是吞噬。散去的烟雾下是一片狼藉,破碎不堪的房屋在火光中扭曲。有人在无声哭喊,而更多人在瞬息间消失于闪光之下。
“这是……什么?”诺特睁大了眼睛,这是他所未曾见过的破坏力,如果有魔法能做到,那一定是巫师界的噩梦!
“九月十六日,苦难开始的第十天,令人非常惋惜的是我们距今为止已有十五名巫师死于爆炸……魔法部附近的街道被空袭摧毁, 破坏面积正在日渐扩大,魔法部部长 伦纳德·斯宾塞·穆恩 (Leonard·Spencer·Moon)做出以下决策:
一,所有巫师全部撤离伦敦中心;
二,电话亭和公厕入口已关闭,所有职员只允许通过壁炉或幻影移形进入魔法部;
三,《国际巫师联合会保密法》依然有效,除非危急生命,此外任何可能引起麻瓜注意的魔法活动,包括辖区内的神奇动物和幽灵活动,均属严重违法行为……”
后面还有很长的篇幅,但莱斯特兰奇已经读不下去了,无论多少次看到首页版面上爆炸的特写他都会无法控制地颤抖。他望向汤姆,对方的脸色不比他好多少,苍白得可怕,他想起汤姆的监护人似乎就在伦敦中心地带工作。
汤姆一言不发,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也没有敢问,只因上前想要调笑的人还没开口就被施了锁舌封喉,那双黑沉沉的眸子像深渊一样凝视着对方,浑浊中只有混乱和疯狂。
所幸哈利的信最终在晚间迟迟送到。海德薇看起来疲惫极了,刚放下信吃了点东西就回笼子里休憩,而汤姆拆开信一目十行地快速浏览。字里行间哈利还算有活力,甚至还有心情跟他开玩笑,只是信纸上没抖干净的粉尘和灰色指印出卖了男人并不愉快的处境。汤姆放下信纸,他除去衣物站在浴室的花洒下任热水浇透全身。
洗完澡的室友周身生人勿近的气息消失了,唐又开始跟蜂蜜滋滋糖一样在汤姆身边唠唠叨叨。似乎被他烦也没有翻脸。唐仔细观察汤姆面部的微表情,看来他的室友现在心情不错。唐愉快地道了晚安,并没有想到另一边他的室友在黑暗中一直睁着眼。
汤姆盯着天花板倒映的黑湖里涌动的水波,他的心情也如这暗流般无法平静。
焦躁感。难以言喻的焦灼蔓延在胸腔。
就算与校长说明情况也无法离开学校,哈利也不希望他出现,一切都在朝着他无法预测的方向发展。
他讨厌事情跳出控制,更讨厌这种该死的无力感。哈利的性命被放到了刀尖上,这下好了!他每天都要为他的监护人担惊受怕,每天都要控制自己不去想对方可能遭遇的危险,这见鬼的感情,见鬼的爱情!
汤姆不知道这是否能称为爱情,但他此刻完全被负面情绪淹没。他开始痛恨自己的无能,痛恨他对哈利的感情,痛恨所有的一切。
但若是让他回到最初进行选择,他想他还是会选择牵住对方的手。而那只记忆里宽大的、温暖的手,他在此时从未如此渴望的想要抓住。
如果人不会面对死亡就好了。

 

里德尔这个名字最近在身边被频繁提及。
“诺特现在总跟着里德尔,像条狗似的听话。”
“你也不看看人家的资本,所有科目从未失手,院长什么时候能忍住不称赞他?”
“说实话,里德尔的五官仔细看不比麦克米兰差……”
“你似乎忘记了他的姓氏,两个不同维度的人怎么能相提并论?”
“里德尔也许是旧贵族之一,他的谈吐和行为从不失礼,妄加猜测并不明智。”
“说的通,布莱克和卡罗家的继承人们似乎都乐意接触里德尔。”
“里德尔……”
到处都是里德尔!
阿布拉萨克斯·马尔福烦乱地将半长的金发拢到耳后,他最近抛出的橄榄枝被那位话题中心者轻轻捏着,既不接受也不拒绝,可能会礼貌道谢后好好收下,又可能在下一秒弃之敝履。
直至一次课间偶遇了里德尔一行人,他隔着长廊朝莱斯特兰奇使了个眼色,于是他听见好友侧身对里德尔询问:“今天下午的会议,你会来吗?”
“当然,不胜荣幸。”擦肩而过时马尔福听到对方的回答微微放下心,随即忍不住微笑,他似乎能看见自己即将代替麦克米兰,成为斯莱特林权利的顶峰。
第一次会议很顺利,他们谈论了学院内部守则的更改条款,给纯血巫师“争取”更多权利。令人有些意外的是,一些规则竟是由里德尔提出,比如关于决斗,胜利者有权要求落败者任何事,他人不得干涉。亦或是,夜游者被抓住后除非教授要求,否则只接受级长的裁决和惩罚。听起来与他的利益毫无关系,这一行为不由令人怀疑,他想做什么?
像是早就预料到的,新守则一出,立刻有人来找里德尔决斗。为了准备迎接后年的火焰杯,霍格沃茨已经开辟出一个宽广的房间专供学生们练习和决斗。晚餐前留在决斗场上的人寥寥无几,几乎所有人都来到了礼堂大厅用餐。说去盥洗室的里德尔迟迟不见人影,莱斯特兰奇见唐进门坐到他身边,忍不住问:“汤姆呢?”
唐有些惊讶,“我刚被留堂了,他走前跟我说来这用餐,他没在吗?”
等到所有人落座,他们注意到不仅是汤姆,附近还有几个空位无人问津——斯莱特林的餐桌座位默认是固定的,除非权力更迭不然很少变换,两人很快凭借空掉的位置判断出哪些人没来。
“弗林特,塞尔温,帕金森,沙菲克,埃弗里,还有……诺特?”
低年级的沙菲克被留堂,埃弗里和帕金森比他们高一级,与汤姆素来毫无联系可以排除,剩下的弗林特和塞尔温就很可疑了,其中一人曾经闯入唐和汤姆的寝室,另一位与其关系密切,同时也看汤姆不顺眼。
那么诺特呢?
莱斯特兰奇想起今早汤姆收下的战书,他们没被允许看到署名,再结合现在的情况,他神色一凛,“弗林特或者塞尔温很可能正在与汤姆决斗。”
还没等两人站起身,门口就出现了汤姆的身影,诺特跟在他身后,始终保持了一步的距离。
“你没事吧!”唐站起来大声问,音量令好几位用餐的斯莱特林皱眉。
汤姆颔首,他缓缓落座,拿了些蔬菜和培根卷,姿态优雅地切开盘中喷香的牛排。他无视了另一头愤愤而来的弗林特,对方倒果汁时杯碟弄得噼啪响,难掩的怒气让身边人挪了挪位置远离这个随时可能炸的人形坩埚。
诺特将果汁的水晶壶放到汤姆手边,想了想还是顺手帮汤姆把果汁倒进杯子,他刚才已经决定好要追随对方,这点小事他并不介意代劳。
“发生了什么?”唐还是一头雾水。
“里德尔先生刚才赢了一场决斗。”诺特解释道。
其实是两场。诺特耳朵一红,他没有勇气向所有人承认自己的惨败。
汤姆面色不变,莱斯特兰奇倒是挑起眉,之前诺特都称对方里德尔,现在居然加了敬称,看来他错过了一场精彩好戏。
不用诺特提高声音,临近几位的耳朵已经全悄悄竖起来了,“塞尔温用了四分五裂,但是被里德尔先生偏头躲过,接着施出乌龙出动,那条蛇被里德尔先生变成塞尔温最怕的蜥蜴,并使用混淆咒让它反扑了回去。”
“我没想到禁锢咒在实战中如此有效。”汤姆笑着开口,温文尔雅的声音让人心生亲近之意,而话里的恶趣味只有诺特能懂,因为他就在现场看着汤姆于蜥蜴爬动时在塞尔温身上施了禁锢咒,那条半人高的蜥蜴很快伸长了舌头压在对方身上舔舐,男孩无助地尖叫大哭的样子让他们两人原地欣赏了好久才撤下咒语。
因为塞尔温害汤姆的晚餐时间迟了五分钟,作为决斗胜利者,汤姆下令剥夺了男孩今晚品尝食物的资格。
“走吧。”汤姆迈开脚步,却发现诺特没有动。他眯起眼,那双黑眸里有几分兴味,“我不介意为朋友耗费几分钟。”
诺特站在决斗场的另一边,两人相背对着走了几步一同转身,快速飞来的昏昏倒地被汤姆很轻易地避了过去,然后是接连不断的咒语——
“火焰熊熊!”火苗刚起就被清水咒浇灭。不过汤姆还是象征性地鼓了两下掌,毕竟这是四年级才会学到的内容。
“四分五裂!”被预测到了落点,一下击空。
“障碍重重、霹雳爆炸!”带着灼热气息的闪光将汤姆包围,他感到自己的腿被什么绊住,紫衫木魔杖尖端射出一道白光,整个人瞬间包进虚无的铁甲之间,连溅射的火花也无法碰到他一寸。
“力劲松泄。”他终于出手,挑了个温和的咒语,在对方踉跄间唇瓣开合着轻吐不在书本范围内的魔咒,“电光石火。”强烈的电流在诺特身体里乱窜,他感到全身酥麻而刺痛,倒在地上不断抽搐着。
这是汤姆在家观察电灯时尝试创造出的新咒语,曾经让一整个洋房的电力跳闸,哈利洗澡洗到一半眼前漆黑。因为霍格沃茨没有电力,他只能借助雷电的自然之力,所以咒语的效果不太好控制,比预期偏强了一些。
“你还好吗?”诺特成为第一个实验品。汤姆装出关切地询问对方状态,走过去检查咒力的实际强弱,在心中做好了大概的标注。他伸出手,在对方逐渐清醒后将其拉了起来。
“……我没事。”微凉的手指握住诺特仍在微微颤抖的指尖,他能感受到里德尔掌心细腻的纹路,恰到好处的握力让诺特冷静下来,过了几秒两手互相抽离,刚才的那抹沁凉让他混乱的思维心生贪恋。
“你需要我做什么?”诺特问。他知道最新的决斗规矩,并且乐于遵守。
汤姆手指撑着下颌,那双幽深的眸子在思索间难掩昳丽,随后微微弯了起来,诺特看见那里面映出自己愣神的模样。
“什么也不用。”
他听见对方如此回答。诺特注视里德尔随手收起魔杖,令人目眩的笑意中透着危险,令他血液里有股冲动不住地上涌。那是狩猎者的自信和无意掩盖的野心。像是纯洁土地里生长的恶之花,如此娇美又如此邪肆,诱惑着人不断上前,直到匍匐于造物脚下。
诺特脚步一滞,随后在耳膜里鼓动的是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声,他甚至怀疑响声激烈得是否会让对方听见。
“塞尔温不愿意与我同桌用餐,我是不是应该拿些吃的去安慰一下?”

 

汤姆的声音把诺特从回忆里拉回现实,附近的斯莱特林都摇头感叹塞尔温的不知好歹,低年级的一个学弟则是有意无意地夸里德尔学长好心肠,所有人听闻事件的人几乎都站在汤姆这边,仿佛他是受了多大的委屈。
“我认为没有必要,他需要挨一顿饿来反省自己的行为。”诺特认真道,现在汤姆·里德尔做什么在他眼里都是正确的,他开始想要得到对方的好感与关注。
“也许某人也需要长长记性。”莱斯特兰奇哼笑了一声,他瞥向弗林特,本该暴怒的某人此时将火气压抑到全身颤抖,狼狈的样子让莱斯特兰奇嗤笑着转回头。
“希望最近不会无聊。”汤姆做出总结,他的话语让几人微笑。的确,如果没人来分散汤姆的注意力,没人知道这个不稳定的家伙会做出什么。唐缩了缩脑袋,他再也不想承受毫无规律的低气压,每晚战战兢兢的日子太难熬了。
很快继续有人发出决斗邀请,不过鲁莽的格兰芬多挑错了日子,挑在哈利来信严词要求汤姆今年圣诞节留在霍格沃茨的半天后。
强力的击飞咒把对方送进了医疗翼,连马尔福看了都要抽动嘴角,他带头鼓起掌。在院长的偏爱和几位高年级的辩护下,汤姆·里德尔只能算是因为过于强大而「失手」让对手受伤,完全不包括在「故意伤害」的范畴内。
在场的低年级开始欢呼,他们簇拥着优秀又亲切的学长一起离开决斗场。离开前汤姆向马尔福点头致意,两人互相礼貌地假笑,但于喧闹中马尔福感到似乎有什么不对劲。
汤姆每日按部就班地学习、聚会,他与唐、诺特和莱斯特兰奇的小团体在斯莱特林无人不知,所有想加入的人都被以“之后会开放邀请”给推却。不过汤姆于晚餐后呆在公共休息室的时间是自由的,不断会有人来请教问题或是搭话,而这位平易近人的学长总是知无不言,给自己赚了个好名声。
直接的体现在于汤姆去年过了跟没过一样的情人节。今年的情人节汤姆收到了一堆巧克力,主要来自各院的低年级女生,他们显然被决斗场上从容而流畅的身姿迷了眼睛,而中高年级目前因为羞涩或矜持还在观望状态。
一堆巧克力被送给了室友处理,汤姆只留下了一块形状诡异的覆盆子水果挞——哈利尝试了几次之后唯一的成功之作,本来应该是爱心的形状,现在像个凹进去一块的荷包蛋。汤姆在吃前做好了心里建设,他能预期这块挞非常甜美,然后他张嘴咬下一块,眼中湿润了起来。
甜到掉牙……他的舌头没知觉了。
这股甜意一直延续到新年的春分,复活节假期汤姆没有告知任何人便坐上了霍格沃茨特快,他决定要回去找哈利算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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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国王十字车站人最少的一次。所有人都行色匆匆,神情紧张,像是在逃离着什么。
随后他们听见了远处传来的闷响。压抑的、沉雷般的轰隆声撞在每个人心头,铁门在震动中簌簌颤抖。
汤姆什么行李都没有带,他走出车站,入眼的是一排排破损的房屋,它们像是缺损部件的玩具,被丢在满是灰尘的垃圾场上。他从地面往上看去,这些屋子里几乎都有人影走动,甚至有个孩子来到窗口眺望天空,注意到汤姆的视线后她好奇地看过来,朝他挥了挥手。
越往城市中心走破坏越发严重,汤姆沿路见到的几乎都是断垣残壁,房屋像是被巨大的神奇动物撞透了那般满目疮痍。炮弹席卷过的地方看起来仿若那些麻瓜小孩的被碰倒后散了一地的积木,原本的砖墙都看不清颜色,零碎地不断滚落。
惊惶的人群不断向四面八方散去,他们叫喊着,奔逃着,却无法从任何人眼中看到绝望。成人训练有素地避开危楼,领着孩子跑去最近的防空洞,他们互相呼唤着姓名,彼此信任鼓励,像是在无形中连起一根坚实的纽带,把他们牢牢地连接在一起。
汤姆忽然想起哈利,他无法控制地、非常迫切地想要见那个男人。
来到记忆中的街区,百货大楼已经只剩下半边墙面和碎成渣的货架,汤姆避开逃窜的人群,之前沉闷的爆炸声在此刻如此响亮,几乎能盖过低飞的轰炸机。
他能听见那些黑色铁鸟掠过头顶时的轰鸣声,乱哄哄的,呼啸的炮弹擦着空气滑落,落在他隔壁一条街的排屋前。汤姆下意识地屏住呼吸,半秒的寂静如此漫长,又似乎只是一瞬间的事,随后而来的是撼天动地的巨响!
爆炸的激波掠过他耳边,一层白雾高速扩散,挤压着空气让房屋坍塌的更加彻底。碎裂的钢铁和砖石如流星般不断坠落,有人被砸到头部立时倒了下去,也有人被广告牌割断了四肢,更有甚者在爆炸中心与冲击气浪化为弥散的血雾。
汤姆蹲在地上护住头部,盔甲护身帮他避开了所有飞溅的砂砾,他握着魔杖,指节不住地微微颤抖,耳鸣声盖过了一切。
那些轰炸机逐渐在空中成为十几个黑点,示意着伦敦今天的轰炸结束了。汤姆缓缓站起身,他避开斜插在废墟里的钢筋,踏过满地的碎砖,有扁了一角的收音机倒在地“沙沙”地发出垂死呻吟。他继续向前,几具横死的尸体就在脚边,血肉模糊得根本看不清五官。汤姆听见自己咚咚的心跳声,在见到更多的尸体时越来越急促。
难言的慌乱攥住他的内心,直到听见某个熟悉的声音时整个人才像是从水里捞出来,才敢呼出肺叶里最后一丝空气。
“快来人帮忙!这里还有人活着!”哈利拿木棍用力撬着钢板,钢板上面压了沉重的碎石,他听见下面有女人在求救。
“Help!Help me!”声音掩不住地颤抖,让哈利心中焦急起来。
他在佁然不动的石块前逐渐失去耐心,差点要爬上去推动,但眼前的大石忽然飘起来了几英寸,然后像是被无形的力量推了一下滚落到一边。哈利愣了两秒猛的转头,他本以为是路过的巫师违反保密法来帮忙,怎么也没想到来的居然是自家孩子。
“你怎么会在这?!”哈利几乎要尖叫。他信里写的很明确,要求汤姆乖乖待在学校,他在伦敦一切都好。但他很快找回理智,继续喊道:“这里太危险了!快回去!”
汤姆像是没有听到,他拿过哈利手里的木棍撬开铁板,倒在里面的女人的脸露了出来。哈利赶忙伸手把女士拉出来,在后辈赶来把女人送走后才继续把目光放回汤姆身上。
“你怎么一声不吭就回来了?”
“这几天很不安全,你回来做什么!”
“你怎么不说话?”
“……我很想你。”一句话堵住了哈利所有说教,汤姆好整以暇地看着对方像是吃了一嘴比比多味豆似的噎在那里,原本复杂的争吵提前结束。
“我也是。”哈利心软的一塌糊涂,他把人拉过来用力抱了抱,然后拉着汤姆的手带他离开这块随时会坍塌的区域,他们安静地走着,凝神听周围的动静。
“有喘气声。”哈利忽然肯定地说。他们停下脚步,在几秒之后哈利翻开表层砖块,下面露出一只脚,满是灰尘的鞋面上沾了血迹。哈利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人后让汤姆用漂浮咒把散落家具的残骸移到另一边,侧卧着的男人全身显露在两人面前。
全是血。有断裂的顶灯部件插进男人的腹部,那些温热的血液濡湿了衬衫后于身下蔓延。有些已经在地上形成了暗色的癍纹,被横梁压碎的膝盖让他无法动弹。男人因眼前突现的日光眯起眼睛,在看清了两人后艰难地张了张口。“Help……me……”他的声音太轻了,干涸的嘴唇如枯萎的花瓣那样颤动。
“愈合如初。”
男人的眼前逐渐模糊,他恍惚间看见自己的妻子在朝他招手,于是他欣然跟上去,痛苦也一点一点地从他身体上剥离。
Thanks.他微笑着轻声朝两人道谢,却发现对面似乎听不见自己的声音了。
“他走了。”哈利直愣愣地看着地上神情柔和的男人,直到汤姆握紧他的手,才苦笑着转身道,“我没能救得了他。”
“你救不了所有人。”汤姆坦言。
哈利沉默着抿住唇。
一下午他与汤姆救出了很多人,也目送了数不清的死亡。

 

第二日风和日丽,像是为送别那些逝去的亡灵,难得的没有雨雾。汤姆趁哈利继续搜救时一个人故地重游。他常去的书店已经从室内变为露天,巨大的断梁斜插在地面的破烂里,还有些木质部件摇摇欲坠。一半的书架幸免于难,只不过余本上都扑了几层灰尘,这让挑拣费了些工夫。他与其他人一同站在阳光下踩在乱石上找书——书店主人已经开放自助借阅,没有小偷会选择在大轰炸中玷污这些知识。
汤姆最终拿了两本天文书籍,里面的内容与霍格沃茨下学年的天文学教材有些联系,想来会是不错的课外读物。
他走上归程,临近正午的阳光有点刺眼,他于浅金色的光芒中走过一处处废墟,在微风中与照常上班的伦敦人擦肩而过。汤姆随意找了家餐馆坐进去,他下午约了哈利去美术馆参观。
哈利对画作没太大兴趣,但很喜欢那些手工制品。像是精美的瓷碗、色泽艳丽的羽毛礼帽,引得他在玻璃柜前驻足良久。一下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哈利准备先去巡视一圈,再跟汤姆到电影院看个受欢迎的电影。
伦敦人民在频繁的轰炸中似乎变得默契,他们用扫帚扫开街道和店面门口的碎玻璃帮助人们通行,有汽车的人则载着伤员赶往医院,其余无所事事的年长者们优先去搜寻幸存者,等到一切都趋于安定时则聚在一起或是喝茶聊天或者去寻找娱乐。
夜幕低垂,哈利坐在电影院的红色软椅上看黑白电影开场,汤姆坐在他身旁,原本一直戴着的高礼帽被放到一边。女主角被求婚时哈利兴奋得差点跳起来,可下一刻被告知教堂下午三点关门后他情绪低落下去,并小声抱怨这个不近人情规矩。汤姆对这个情绪饱满的监护人没办法,他十指扣住哈利的手示意稍安勿躁。
爱情使人昏头,连生存的饭碗都能随时抛却。汤姆困惑却又能理解,爱情纯粹而珍贵,但并不是生活的全部。他想自己定然无法为了爱情抛却一切,因为理智与现实总是占据上风。
战争的无常让主角们分离,爱情则从上帝的祝福转为要人命的毒药,女人们乞求,男人们祈祷,只为活下来之后能再次相遇。它消除快乐、撕碎心脏,伤的人体无完肤。哈利看着男主角再次出现,那一刻他的心似乎也被揪紧了,然后是欢喜、不安、自卑和绝望,他麻木地看着女主角缓缓走向卡车,望着她在灰幕中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电影院里的排灯亮起,汤姆转过头,看见了泪流满面的哈利,他有些无奈地给对方递去手帕,那个黑发的监护人却只是安静地睁着绿眼睛流泪,镜片后祖母绿色的眼瞳在冲刷下更加清晰,像是抛光之后的玉石,温润而易碎。
汤姆最后认命地自己动手轻轻给哈利擦眼泪,他从没见哈利这么哭过。
“大庭广众之下哭鼻子很丢脸。”汤姆故意道。
“我很害怕。”哈利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
他害怕爱情,更害怕面对明天的未知。当汤姆不在的时候,他只能让自己不停地忙碌于花圃、工作和救援,似乎只要处于高压之下就没有时间品尝孤独,就不会被寂寞追上。
他才发现自己在情感需求中陷得很深。如果汤姆离开了他,他很难想象自己今后能不能独自活下去。
这是不对的。
他不该向一个孩子索求一辈子的陪伴。这会是枷锁,汤姆不会喜欢的。
“我总会在的。”汤姆温热的手掌包住哈利大了一圈的手,他轻晃了晃,手中攥紧了后将他的人牵回家。
这晚哈利很快就沉入梦乡,他无意识地逐渐依靠到汤姆身边,就像花朵本能地追逐阳光。
汤姆睁着眼睛注视床顶,他无法不去在意哈利某一时刻流露出的脆弱。脆弱,像是与哈利毫不相干的单词,他的哈利总是笑着,眼睛里闪着光,仿佛能赶走一切烦恼。过久的离别让他看哈利仿若雾里看花,他的监护人也在漫长的独处中彷徨着,一不小心就在最亲近的人面前暴露出平日里掩于心底的弱点。
很可爱。像一朵倔强又敏感的金盏花。
汤姆几乎想要微笑,他想起哈利为自己庆祝的第一个生日,花瓶里装的就是这种橘色的重瓣花朵。炽热又灿烂,平凡又坚强,在他童年艰难的日子里驱散寒冷与阴霾。
“晚安,哈利。”

伦敦城上空再次被铅灰色的云幕笼罩,透不进多少阳光,连带着天色也灰蒙蒙的,让人心头像是被压了什么般沉重。
哈利一早就出门发放捐赠物了,等到汤姆来到街道已近正午,他远远地走到哈利身边,看着他的监护人在公共避难处发放食物。
今天的午餐是烤红薯。哈利带着手套从煤炉里给汤姆夹了一大个,撕开沾着土的焦黑外皮露出了里面金黄软糯的薯瓤,香甜的气味能飘过几个街区。汤姆捧着红薯的样子比绅士都斯文,他凑下去咬了一口,缓慢咀嚼,让哈利不禁怀疑对方是不是在吃什么晚宴。
太甜了。汤姆在心中诽腹。但食物匮乏的时期容不得他挑剔,于是他只能一口接着一口,吃掉一大半时哈利刚忙完,顺手给他戴上了钢盔。
哈利吃红薯时才不管什么形象,他把两腮塞的满满的的,像是饿急了的土拨鼠疯狂进食。这让汤姆撇了撇嘴,但还是等哈利吃完后把水递了过去,以防止他的监护人被噎死。
上次轰炸的救援工作已经进行得差不多了,哈利稍微巡视了一圈,午后拉着汤姆绕过废墟、踏过破碎的房梁和玻璃,最后到了一幢摇摇欲坠的双层排房面前。这里曾经应该也是一幢商业大楼,只是现在上面几乎被炸平,商店的招牌在微风中摇晃,半亮不亮的灯牌尾端闪着电火花。
哈利忽然从背包里掏出两个防毒面具,帮汤姆戴上后把人拉了进去。里面一片狼藉,但通向地下的楼梯还是完好的。哈利一边走着一边给汤姆解释,这里本来是个底下赌场,查封后就一直闲置着,直到现在成了安全的娱乐场所,很多伦敦人常来这处舞厅。
“你带我来跳舞?”汤姆有些不可置信,下了楼他看见一大群跟他们一样带着防毒面具的男女,在舞池里跟着留声机放的音乐摇摆。
“是啊。”哈利无辜地眨眨眼。他朝一个闲着的女性招招手,然后把汤姆推了出去,礼貌地问询道:“这位美丽的小姐,可以教我弟弟跳舞么?”
带着面具怎么看得出对方美不美?汤姆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但又不好无礼地转身离开,只能在对方欣然答应后按照指示把手扶在了女士背后。
“前,后,后,右,前……”女人教的很仔细,汤姆也尽量很专注,如果不是某位监护人时不时在他不小心踩到女士的脚后窃笑的话,他也许能学的更快更好。
作为霍格沃茨全科拿O的优秀学生,华尔兹舞步对于汤姆·里德尔来说当然不是难事。哈利只兴奋了十分钟,之后他的男孩不再出错,像台精密的机器一样毫无纰漏。挫败的男人在一旁托腮看着,等到一曲结束他的汤姆已经完全掌握了两种舞步。于是他像泄了气的皮球,象征性地、敷衍地鼓掌,而汤姆则学着自己童年时期哈利生气时的样子,给了男人防毒面具上一个响亮的脑瓜崩。
下一首曲子稍稍欢快起来,所有人分成男女两列,开始变换位置和队形。哈利硬拉着汤姆进了队伍,刚加入哈利就和汤姆分开绕到了另一边,一男一女间隔着互相拉住手向前两步,继而后退,松手绕过身边的同性,交换到下一个舞伴。不断变换的舞步让汤姆手忙脚乱了一阵,但很快他就记住规律,动作自然地与身旁的舞者互动、转圈。他在昏暗的人影晃动偶尔能看见哈利的身影,对方的动作幅度不小,似乎心情很好。
等到一曲结束,汤姆有些疲惫地退出舞池,跟过来的哈利非常欣慰地搭住他的肩,恭喜他学会了乡村舞。

 

晚上汤姆只觉得脚底疼。他被哈利带着在舞池里呆了三个小时,错觉中皮鞋都快被跳破了,男人依然还生龙活虎。
他陷进柔软的大床里,曲起膝盖查看自己胀疼的脚底,却发现没有破皮也没有水泡,只是微微泛红了。这种表面看不出来的疼痛恢复咒只能减轻不适,汤姆正在烦恼,洗完澡的哈利从床头柜掏出一小瓶精油,滴了几滴在手里抹开后把汤姆的脚丫捉进手中。因为薄茧有些粗糙的指腹揉捏着汤姆苍白柔软的脚掌,力道不轻不重,甚至还有些痒。
酸痛被很好地缓解了,汤姆盯着哈利神情专注地给他捏脚,突如其来地有些脸热。缩回去的脚被一把抓住,哈利低着头蹙眉,“汤姆,不好好揉开淤血明天走路会疼的!”哈利仔细地从脚掌向下揉捏,男孩的足弓触觉非常敏锐,在哈利按动时脚趾忍不住蜷缩起来,耳朵也染上粉色。可这个粗心的男人毫无所觉,他仔仔细细地把每一寸都按到,然后满意地抬头询问,“怎么样?还难受吗?”
他的男孩僵硬地摇头,似乎脸都热红了,哈利拿手背碰上去,不解道:“也没发烧啊?”
汤姆拍开哈利的手,似乎在嫌弃他拿捏脚的手碰他金贵的脸蛋,哈利只得耸耸肩,嘟囔着我不嫌弃你你还嫌我之类的话走去浴室洗手,回来时汤姆整个人埋进了被子里。
这到底是冷还是热?哈利把冒出的疑惑吞了回去,拉开另一边的被子躺了进去。
第二天哈利去跳舞时汤姆还是跟了过去。他昨天偶然发现哈利小步舞似乎跳的不错,今日则左手放在哈利肩膀、右手相握,他跟着对方的引导转身,避开另一对男女。哈利跟他离的很近,胸膛在旋转时偶尔会贴在一起,似乎能相互感受到对方的心跳。汤姆跟哈利只差了半个头,他们的防毒面具不时贴在一起,远看仿佛在接吻一般。
唯一不满的是……凭什么他得跳女方的舞步?
汤姆坐在深夜的黑暗中依然记仇,他借着暗淡的月光转头打量了睡熟的哈利几眼,最后还是忍不住俯身在人嘴角咬了一口泄愤。哈利皱起鼻子忽然翻身,跟他的嘴唇碰到一起,柔软得仿佛布丁冻的唇瓣印了上来。
汤姆平躺下来,借着夜色轻柔地回吻,哈利的神情在安抚中也逐渐放松,在汤姆高挺的鼻梁蹭到他鼻尖时发出几声猫似的轻哼。他被汤姆拦腰抱住,循着热源,顺势也把脑袋拱进单薄却温暖的怀里。

 

汤姆掩饰性地打了个哈欠。他看向一边挑挑拣拣的哈利,难以想象对方是在买园艺的工具。在这战火纷飞的日子里,哈利仍定期打理他的宝贝花圃,每天出门时不忘与新绽放的牵牛花道别。
大度的里德尔愿意包容监护人的古怪兴趣。
汤姆收回目光,他打量着这个被炸开了半边的楼房,从这个角度能看见二楼的家具碎片,还有形状扭曲的铁质窗棱,与——汤姆瞳孔微缩,下一刻四处寻找掩体,一下子把哈利拉到墙角。
他们听见了尖利的、压抑的飞机轰鸣声。
高亢的嗡嗡声逐渐放大,几乎压过了防空警报的蜂鸣,然后是比烟花绽放时强烈数倍的声音在附近炸响,穿过断垣残壁冲击着肉体与心脏,所有人都能感到大地轻微的震颤。
身边的砖墙忽然破了一块,他们看见有什么飞了进来,狠狠插进木质的柜台里。那是一块半米长的细钢条,像是从哪个围栏上炸飞出来的,不断有碎石同灰尘从断墙处撒进来。
他们从缝隙里看见隔壁的居民房在眼前被炸得面目全非,地上蜿蜒着猩红的液体,从汤姆的角度只能看见一双满是灰尘的手,混在碎屑里一动不动。
“这里很不安全,我们得离开这里。”哈利攥紧汤姆的手掌就要往外走,可还没出门,头顶有什么不详的声音划破空气,尖锐而刺耳,两人下意识地望着天花板愣了一秒,然后是毁天灭地般地巨响。
无数震碎的玻璃簌簌而下,房梁倾倒,冲出的炽热风浪把所有墙面从原本的地方撕开,碎裂的砖瓦如流星雨般纷纷坠落,将地面砸出数个坑洼。铺天盖地的粉尘向四周快速弥漫,随着支离破碎的家具一同砸下。
这一切发生的是那般快,汤姆感到大脑一片空白,回过神时发现自己已经对着迎面砸下的旧衣柜举起魔杖。
“粉身碎骨!”
沉重巨大的衣柜瞬间化为粉末,它盖了汤姆一头一身——他条件反射地把哈利护在身下,这一瞬间令汤姆也感到不可思议。
他从不认为有什么能比自己的性命更重要。可灾难来临时第一秒的判断出卖了他的心。

 

他记得曾经有人说过,先动心的会输,他曾不以为意,原来……
原来他竟输的彻底。
他在毫无察觉下早已难以控制地、无可救药地爱上了哈利,爱上了他生命中唯一一束光。那是他的监护人、他的密友、他的金盏花,同样也是他的爱人。
他死死压在哈利身上,脊背被坠落的残片撞得刺痛,可此时他只感受到满腔的愤怒。
凭什么只有他忍受着爱意的煎熬?
凭什么哈利对这一切一无所知?
他要把哈利也拖进深渊,跟着他一起痛苦、一起郁结,他要让哈利也尝到自己暗恋的苦涩,他要拉着哈利一起下地狱!

 

当护身咒没入四面八方的轰塌声中,哈利把两人姿势对调时汤姆不顾一切地吻了上去。爆炸的碎片噼里啪啦地将两人掩埋,那个不甘的吻也在世人眼前被逐渐遮掩住。
耳鸣声盖过了一切,眼前一片漆黑,哈利努力动了动手指,却发现全身上下都在疼。他整个人撑在地上,眼镜不知所踪,但身下的躯体还是温热的,剧烈的心跳扑通扑通地透过体温传了过来,这让哈利松了一口气。
哈利挣扎着终于脱离男孩的控制,刚才汤姆将一切挡在自己面前的情景在脑海中不断闪过,他不禁一字一句地大吼,“What are you fucking doing!”
他的男孩没有回答,只是把脑袋埋进自己的脖颈里,似乎在微微颤抖。这一下就让哈利心软了,他不由得在黑暗中摸索着焦急地问:“怎么了,哪里受伤了吗?”
汤姆摇摇头,只是把哈利抱的更紧。
梅林的袜子,谁也看不到这个臭小子此时的微笑。
等到五分钟后,身边不再有什么坠落的声音时哈利尝试着坐起来,事实上他的确顺利地坐起来了——大件的残破长桌和床架在头顶
架在一起,正好跟地面形成稳定的三角形,哈利拍了拍汤姆,男孩心有灵犀地举起魔杖。
“Lumos.”冷白的光照亮小混蛋的脸,哈利气愤地用力在那张精致的脸蛋上拧了一把,他听见汤姆吃痛的嘶了一声。
“我们得想办法出去。”外面的轰炸还没有结束,这片废墟很可能二次倒塌。
汤姆熄灭光团,随之取代的是一阵狂风,将他们眼前的残骸全部吹了出去,两人互相搀扶着从风旋开出的小道弯着腰钻出,刚出去就被滚滚浓烟呛了一大口。
一架轰炸机由远及近地俯冲下来,在视野中从一个黑点逐渐放大。
“跑!”哈利拉着汤姆狂奔,拼尽全力将一连串的爆炸甩在身后,与死神赛跑。
经过市政厅、国王街,再穿过齐普赛街,他拉着汤姆跃进面包街的地铁站,随着地面上爆炸的闷响一路滚下楼梯,撞上正在睡觉的男人。
地铁站是无家可归的流浪者避难的首选场所,月台拥挤不堪,连铁轨上都躺满了人。哈利小心地绕过横七竖八的人们找到一小块空位,拉着汤姆坐下。两个人全身灰头土脸的,附近好心的妇人递过干净的手帕,总算让两张脸白净了一些。
哈利道完谢,这才想起来跟汤姆算账。
“你、你为什么要那样做!”哈利压低声音闪烁其词,不敢把那个字眼说出来。
“我以为你知道了,”汤姆第一次在哈利面前露出如此失望与黯然的神情。
哈利沉默了几秒,“也许是你没有分清亲情和爱情,你从小到大跟我在一起那么久……”
“不要逼我在这里吻你。”这一句话让哈利闭嘴了,他过了一会又张了张嘴,却又似乎难以组织语言。
“我只问你。”汤姆忽然凑的很近,他的鼻尖几乎和哈利的碰在一起,他轻声问:“你喜欢我吗?”
男孩眸色很深,专注的眼神让人有深情的错觉,哈利的心慌了一瞬,掩饰般的偏过头,强硬道,“我只是把你看做弟弟。”
“骗子。”汤姆嗤笑,“你都不敢看我。”
“我……”哈利恼火地跟汤姆对上视线,却发现自己说不出一个字。
可这是不对的,汤姆还只是个孩子,而自己是他的监护人,他们年龄差距太大了!
他不由得这么说了出来,可汤姆似乎不以为然,他说,“你不会不知道巫师的平均年龄比麻瓜长吧?这是常识。”
哈利·没有常识·波特睁大双眼,继续反驳,“你太小了,跟你在一起像是在乱伦!”
这下轮到汤姆哽住了,虽然他的确年龄不大,但他的身高在同龄人中算是出类拔萃,趋于成熟的脸也让他看起来少年老成,不敢相信哈利总是把他当孩子看。于是他在其他人视线的死角,把哈利的手按在自己的胯上,“你是嫌这里小吗?”
哈利似乎被口水呛住了,惊天动地的咳嗽声似乎要把内脏都咳出来,他难以置信地抽回手,是他的教育出了问题么?他的男孩怎么会长成了这个样子!
“你还好吗?”有人关切地问。
“我没事……”哈利魂不守舍地幽幽回应。他看向汤姆,对方挑眉,仿佛在询问还有什么问题。
“这件事等你成年了再说。”哈利下了结论。
汤姆却似乎不乐意,“我成年了你就答应跟我在一起吗?”
哈利一时答不出来。
多么可笑,他自己才是分不清亲情还是爱情的那一个。一开始只是想着要守护汤姆,却逐渐辨不清自己的感情。他向来乐意为了汤姆去死,可更愿为了汤姆而活。
汤姆、汤姆,什么时候他的世界里全是男孩的身影,样样都想给对方最好的,因为他喜欢汤姆的微笑。
这到底是爱情还是亲情?
“抱歉,汤姆。我认为我需要一段时间好好想想。”哈利苦笑。没有分辨能力的自己没有道理去诋毁一个男孩的真心。他决定正视汤姆的感情,顺便也理清自己的。
汤姆点点头,“你需要多久?”
哈利试探地说:“两年?”
汤姆:“一年。”
“一年半?”
“三个月。”
“嘿!怎么越来越少了!”哈利不满道,“你说的一年!”
“那就一年。”汤姆无奈地跟哈利拉钩,拉完男人就把他拥进怀里,“汤姆,今天很感谢你。”
“不仅救了我,还有你自己。”他听见哈利说,“你不知道我今天有多后悔带你出来。”
“我不敢想象……”
我不敢想象失去你之后的事。
汤姆打断了对方,“我也是。”
两人沉默下来,相互亲密地依偎在一起。他们知道,无论谁受伤或逝去,另一个只会被伤的更深。
幸好他们都安然无恙。

Chapter Text

夏日始于第一声蝉鸣。
坐上自行车,踩下踏板,穿过枝叶茂密的树林,阳光透过间隙斑驳地落在花瓣、树桩、惬意骑行的身影后,伸手就能抓到一把微风,低头就能碰见满地雏菊。
叮铃叮铃——野兔让开了路,他们绕过沃尔夫先生的木屋,一头栽进更深的绿意之中。
像是进行一场童话里的绿野仙踪,只不过这里没有稻草人、也没有铁皮樵夫,有的只是哈利与他的男孩。他们有时会把书本盖在头上,躺在生机勃勃的草地里午睡,或者是铺上波点餐布,坐在一大片矮花丛中野餐。
森林深处有一条小溪,从顶部的岩石上流泻而下,像个迷你瀑布,把沿路的石头冲刷得圆润平整。哈利会在炎热的午后带着汤姆去踩水,光脚伸进只到小腿肚深的山涧里,一切闷热、烦躁都会被清凉的溪水带走,连青春期微小的烦恼都消弭无踪。
但冗长的炎热仿佛没有止境。
窗户半开着,床尾矮柜上的电风扇吱嘎吱嘎地慢悠悠转着。少年在床上规矩地平躺,而男人几乎半个身子都探出床沿、背心卷边被蹭到胸口,露出了大片腰腹。
汤姆本来是想用魔法平衡室温的,但哈利说那样少了夏天的感觉,还特意去买了个颜色复古的二手风扇。一开始风扇的噪音令两人失眠,他们被迫一起观赏了夏至的日出,但几天后规律的底噪成为了两人的瞌睡虫,他们靠在一起、听着盖过蝉鸣的呼呼声陷进梦乡。
哈利伸了个懒腰,他把衣服放下来盖住裸露的皮肤后下床洗漱,床上的少年皱了皱眉但没有醒来。等到楼下飘来培根煎蛋的气味,还有些微滋滋响声,汤姆才跟个游魂似的坐起来,趿拉着拖鞋下楼。
“在做什么?”洗漱完的汤姆脸上还带着些水珠,从鬓发滑下来没入哈利的衬衫里,他从身后把下巴搁在哈利肩上,低头看锅里的东西:黄油融化了大半,裹在切片面包上冒出很多淡黄泡沫。
“又是炸面包?”
哈利应了一声,他挥动锅铲将面包翻面,顺手把流理台上的玻璃杯往身后塞,汤姆喝了一口带着果肉的新鲜橙汁,惬意地眯起眼,然后转向神色认真的哈利。他这个角度只能看见男人的侧脸,胡茬被刮的干干净净,凑近能闻到须后水的味道。是汤姆喜欢的气味,毕竟是他亲自给哈利挑的。他安静地靠在哈利肩上看面包片变得焦黄酥脆,听着油花在平底锅里的跃动的声响。没有多余的话语与肢体接触,他把距离把握得分毫不差。片刻时光变得暧昧又模糊,像是玻璃杯壁上凝满的将落不落的水珠。
早餐吃完后便陷入无所事事。伦敦城的重建工作有条不紊,警探先生也终于可以安心度过他的休息日。哈利陷在沙发里阅读晨报,汤姆紧挨着他,把几天前刚买的教科书重新翻看。纳吉尼早就出发去更远的森林里避暑,怕是早就玩疯了,哈利只希望蛇小姐还能在暑假结束前记得回家。所以家里只剩两个无所事事的人,连魔法也不能完全消除的暑气几乎要把人逼疯。
等到汤姆把下学期所有魔咒都在哈利面前展示一遍之后,他被无聊透顶的男人拉出门,坐上对方心爱的自行车。
“我们去找点别的乐子!”

 

汤姆讨厌出汗。
他们站在重新修缮的娱乐场所前,男孩再次被带下楼。之前简陋的舞厅现在角落里摆上灯球,晚上灯光估计会非常晃眼,而现在只有从小窗透进来的日光与几盏落地灯。
汤姆被哈利拉着去人群里,因为轰炸结束人们卸去厚重的头盔与防毒面具,谈笑与亲吻都淹没在乐声中,混乱又甜蜜。哈利搭着男孩的肩站在舞池里,带着他跳新流行的踢踏舞。不断的跳动、抬腿、扭动身体让薄薄一层衬衫很快被汗水浸湿,贴在汤姆的后背上露出一段细瘦腰线。他扯了扯领口,身上的黏腻感让他不适。
哈利当然看出来了,他不着痕迹地带着汤姆慢慢移到舞池边缘,然后脱出节奏与舞步,到柜台边找人要了杯冰水递给汤姆。
哈利身上也没好到哪去,汗水沾湿的衬衫贴着腰腹,透出一段块状分明的肉色肌肤,汤姆偶然瞥了一眼,口干舌燥的感觉让他赶紧移开视线。一大杯冰水被他一口气喝完,都没注意到哈利想要接过来的手。舞厅里欢快的音乐让本就烦闷的夏日更加令人焦躁,汤姆借口出门透气,哈利笑着摆了摆手。
来到地面似乎清爽了些,一层基本上没什么人,汤姆望着园丁在门口除草,有人忽然在他身边站定。
“Terrible weather,isn't it?It's literally boiling !(糟糕的天气,不是么?空气简直在沸腾!)”汤姆偏过头,是个跟他差不多高的棕发男人。
“Yes.”他简短地应声。
对方继续评价了几句这些天见鬼的气温,见汤姆冷淡的样子倒没有死心,他从裤兜里拿出烟盒,里面还剩几根,于是他递了一根过去,“Do you smoke(你抽烟吗)?”
汤姆没有抽过烟,哈利更是不抽,但少年人的好奇心还是有的,于是他选择接过放进口中,至少他见过其他人怎么做。
对方将打火机伸到汤姆面前,“May I ?”
少年低下头颅,露出一段苍白纤长的颈线,他的烟头被火焰吞没,余留下一段焦黑,直到喉结轻轻滑动时的呼吸把掩埋其中的火星露了出来,似乎也将对方带着温度的隐秘心思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汤姆吸了一口,苦涩又呛人的气味让他咳嗽起来,尼古丁令人作呕的味道在他口中蔓延,他在男人眼前掐灭了那支只抽了一下的烟,也把对方的那些妄想如烟头般狠狠碾碎、踏进尘土。
“抱歉,看来烟草与我相性不和。”汤姆退了一步避开对方的手,转身循着原路下楼,身后的脚步声暗示陌生男人似乎还不肯放弃,他捏住长袖里的魔杖,随时准备出手。
“汤姆!”哈利看样子正和吧台的招待聊的火热,看见他的男孩兴奋地站起来招手。
汤姆走过去,哈利拉着他跟招待介绍,两个人从重建进程和生计职业忽然就转到孩子的话题,互相就育儿心得交换了无数次意见,期间对方几次询问汤姆的院校都被两人合作着敷衍过去,所以直到汤姆吃完晚餐起身去厕所时招待依然对这个少年的情况一头雾水。
有人跟了上来。汤姆推开隔间的门后侧身进去关上,几秒后有双鞋停在他的门前,但很快又消失了。
他推开门,那个棕发男人被人反扭着压在墙上,嘴里发出痛叫。
“狗娘养的!你知道我是谁吗?”
哈利抬脚踹了男人膝弯一下,对方立刻跟软脚虾似的滑下去跪倒在地。他撑着墙懒洋洋地在男人面前晃了晃证件,看着对方瞪大眼睛装傻。
他伸手掐着对方的下巴转到正在洗手的汤姆的方向,另一只手朝男孩一指,灿烂的笑容令人背后发冷,他道:“My boy.”
哈利单手抓着男人的衣领把人提起来,将对方的喉咙卡在手臂与墙壁之间,语气礼貌地提议道:“我不想再在他周围看见你,可以做到吗?”
男人憋红了脸、艰难地点了点头,接着哈利随手松开,男人瘫软在地用力咳嗽着,愤恨的看着对方一把搭住少年的肩膀,带着人走出了他因缺氧而模糊的视线。
“没事吧?”哈利歪头看汤姆。
“我自己能搞定。”他的男孩转头避开他的目光,又转回来,“反倒是你,跟那位女士似乎聊的很开心。”
哈利挠挠头,他怎么好像听出了一点阴阳怪气的意思,“我们认识好几年了,之前我救过她丈夫,所以平时多聊几句。”
汤姆鼻子里喷出一口气,哈利话音一转,“话说回来,你刚才是不是抽烟了?不要狡辩,我闻到了。”他见汤姆不答,苦口婆心地继续劝说:“你还没到年龄,那东西对身体不好,而且容易成瘾……”
“那只是个意外。”汤姆干巴巴道。
“真的?”哈利孤疑地看了眼少年,“你现在跟我保证。”
“我保证……前提是你给我一个吻。”
哈利怎么也无法在大庭广众之下亲他男孩的嘴唇,他做不到,于是恶狠狠地瞪过去,“回家再说!”
汤姆还想说什么却被忽然飘渺起来的提琴声打断,他们看见灯光黯淡下来,中间空旷的舞池走入一抹倩影——她穿着露背的紫色长裙,高跟鞋像是她的利刃,一步一步傲然踏向中心。这里的女人很少有如此暴露却美丽的裙子,她们通常拿旧布料里三层外三层的裹着,于是羡慕地、鄙夷地望着那个女人缓缓走进一位绅士怀里。他们搂抱得很紧,对于普通男女可以说有些逾矩了,互相并不对视,但他们几乎都要把脸颊粘在一起了!
交叉步、踢腿、跳跃,没有一种舞能像面前的那样轻快缠绵,所有人在舞女下腰时惊呼,她腰间有力的手在下一秒节拍又将她提了起来靠近,近的像是在耳鬓厮因磨。高跟鞋带着裙摆上下翻飞,提琴奏响高音时小腿优美的弧线踢到头顶。哈利几乎看呆了,他旁边的男孩也没好到哪去,目光直直地望着那两人。手风琴挤压着风箱发出高昂声音,舞女将腿探到舞伴两腿之间,这个动作让男人们睁大双眼,她脚下忽然发力盘到对方腰跨上,两人下身紧贴着旋转,女人们发出抽气声,似乎难以直视这种放荡的行为。但没有人出声叫停,他们惊疑不定却又难以移开视线,欲进还退、眼花缭乱的舞步过分亲密也过分迷人,舞池里那对舞伴像是对缠绕的藤蔓,互相依存着在狂风暴雨中展示各自的铿锵与美丽。
谢幕时稀稀拉拉的掌声从台下响起,所有人似乎还未从刚才的震撼中缓过神来,两位舞者从让出走道的人群中离开,神色自然,似乎没有看见某些人嫌恶异样的目光。
色情又下流,他们听见人群里有人这样说,看看那些狂放的动作,衣服在他们身上仿佛是多余的,简直像在当众做那些淫秽之事!
“哈,老古板不懂得欣赏……”女招待倒了杯龙舌兰,哈利接过来抿了一口,在汤姆转来目光时把杯子放远。他靠在吧台上,朝后仰头问:“这是探戈?”
“对,那两位是阿根廷来的舞者,最近在各个舞厅免费巡演。虽然动作比英式探戈露骨许多,但也不至于说的那么难听。”女招待斜了眼继续加入舞池的所谓的绅士与淑女们,“谁知道他们之中有没有人当街就把脑袋钻进女人的裙摆里,或者在巷子里拿钱做口活?”
“看在上帝的份上!”哈利忙捂上汤姆的耳朵,“这里还有孩子呢!”

 

雨后的闷热与潮湿让所有家具和衣物似乎都像浸过水,汤姆无法忍受,用魔法将一切保持干燥。哈利乘着夜色回到家,他把公文包扔到门口的矮凳上,踢掉鞋子换上拖鞋,然后匆匆走进洗漱室。
十分钟了还没出来,这让汤姆疑惑地跟进去,看见人在冲洗小臂上一道五六英寸长的伤口,哈利用小刀剔开化脓的部分,血丝带着白色脓血一起流进下水道。
“怎么回事?”汤姆抬高的声音让哈利吓了一跳,他把衬衫放下来遮住伤口,摆手道:“没事,帮人搬东西时被铁片喇了一下。”
汤姆没管男人的遮掩,他一把抓住哈利的手腕,强硬道:“给我看看。”
伤口被冲过之后发白,汤姆抽出魔杖轻点在上面,“愈合如初。”狭长的口子蠕动着收束、合起,皮肤变得平整。哈利给了汤姆一个拥抱,然后拽下架子上的浴巾,把人推出去,示意他要洗澡了。
浴室里的水声不断,汤姆心不在焉地翻过魔药课本,他不可避免地幻想哈利正在抹洗头膏或是香皂,水流把泡沫从他的肩窝冲走,滑过背脊、后腰,再越过臀部的弧度向下,也许会抚过男人的小腿肚,然后滑到脚跟、没入地漏里。
哈利开门时一股水汽也涌了出来,在平衡湿度的魔法中迅速扩散并消失,但这无法迅速烘干身上淌着的水,他拿毛巾胡乱擦着黑发,宽松的工字背心很快被脊沟滑落的水珠渗透。哈利一屁股坐上沙发,毛巾搭在头上遮住了他的额头和眼睛,他仰头往后靠着惬意地呼了口气。
汤姆在人坐下时僵硬地站起,他感觉每一寸肌肤都在紧绷,一定是因为室内太干燥了。于是他撤下魔法,快步走进浴室。
汤姆洗完澡后看见哈利已经歪头睡着了,轻微的鼾声只有凑得很近才能听见。他推了推哈利,示意对方上楼再睡,但男人迷蒙地睁开眼,似乎视线都无法聚焦,只是呆呆地看着汤姆,嗫嚅道:“早上好……汤姆。”汤姆看了眼外面黑沉的天色,看起来他的监护人睡糊涂了,他拉下毛巾拨开哈利的乱发,只觉得手下温度好像有点烫。他把额头贴了上去,再次确认对方在发低烧,见鬼,一定是因为这个粗心大意的男人伤口感染了引起的!
哈利努力地睁开眼睛,模糊地看着男孩的背影坐在地上忙碌,似乎在准备点燃坩埚。迟钝如他也感到了不适和燥热,在意识到自己发烧后哈利赶忙出声,“别忙活了,我睡、睡一觉就好了。”汤姆充耳不闻,他只能摔下沙发、从背后把人抱住,把额头靠在对方的黑发里,鼻息正好打在汤姆裸露的后颈,他感到汤姆似乎缩了一下脖子,咬牙切齿地对他说,“放手。”
哈利不放,汤姆只能硬扭过身子跟他面对面,两人额头靠在一起,哈利灼热的呼吸喷在汤姆的鼻梁上。良久,他听见他的男孩问:“那件事……你不会真的要到明年再给我答复吧?”
浑浊的脑子想了半分钟才清楚对方在问什么,哈利目光有些躲闪,“我会感觉自己像个恋童的变态。”
汤姆拉开距离,挑眉道:“你喜欢其他男孩吗?”
哈利摇摇头,他的心很小很小,只能装得下汤姆一个,没有空余的位置再塞下别人了。
“那就不算。”汤姆下了结论,“你只是喜欢我,无关性别和年龄。”
似乎有哪里不对,但是哈利也无法反驳,他眼睁睁看着汤姆跟他碰了碰嘴唇,他的男孩循循善诱,“你讨厌跟我亲吻吗?”
哈利再次摇头,他只觉得软软的,像是在碰一块土耳其软糖。
汤姆坐在地板上直起背,倾身过去触碰哈利的唇,不似刚才那般蜻蜓点水,而是在温热上面停留了几秒,他试探地抿住哈利的下唇,湿软的唇缝开合着也把他的唇抿住,几秒后两人再次拉开距离。气氛开始变得温暖而暧昧,迷乱与冲动同时升腾在两人的身体里。
第三个吻,搅乱成一团的理智被本能驱动着,哈利在汤姆再次靠近时主动吻了上去,他先是擒获住汤姆的唇,然后勾住对方的舌头。汤姆的耳朵不受控制地泛红,太过轻柔了,没有浓重的占有欲或侵略感,哈利小心翼翼、近乎虔诚的与他的男孩缓慢勾缠在一起,仿佛他们本该像这样融为一体、密不可分。

 

纳吉尼在暑假结束前终于舍得回家了。她团在沙发上看哈利在厨房和面,汤姆摊着几本书在课本上做笔记,扫帚和拖把则自觉移动着做扫除,一切似乎都没变,但一切似乎又变了。蛇小姐敏感的察觉到气氛中仿佛有些不对劲,她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哈利有时会带着汤姆去之前的草地上练习,他表示防身技能是每个警官家属的必修课,并且在纳吉尼面前公报私仇,锁住汤姆的喉咙把人压在身下,似乎这样就能算夜晚汤姆不小心一脚把他踢下床的账。
“再来!”哈利精神满满地宣布道,无视那个想要溜走的家伙,汤姆用障碍重重止住哈利的脚步,却听见对方喊了一声,“纳吉尼,抓住他!”
在汤姆不可置信的目光下,纳吉尼从草丛里弹射出来缠到他身上。
如果你还有一点良心就知道该放开我。
§抱歉汤姆,纳吉尼不能失去香喷喷的烤猪排。§
……我也可以给你做。
§可是魔法做的不够好吃。§
汤姆被接近一米长的黑蛇捆成一团,他臭着脸见哈利蹲下来拍了拍纳吉尼的头,“干的漂亮,好姑娘!”
于是他又被哈利拖去练习摔跤,身上被草叶划了好几道红痕。
漫长的夏天终于快要结束,回头再看这段暑假似乎又过得太快。汤姆知道的,只有和哈利单独待在一起时他才会抛掉所有烦恼,不需要去管学院的勾心斗角、多门课程的学习压力,或是笼络人心的烦扰。他是自由的、恣意的,可以摘掉所有面具,因为总有人会用一切守护着他。

 

汤姆站在门廊,从这个位置能看见花圃里的粉色绣球开的正好,柔软的花瓣连成一片艳丽云朵。粉色在女孩们眼里似乎能和一切美好的事物呼应,包括爱情也是如此,可他的爱情却还没有到来。
Not yet,Tom. 他不断提醒自己,不要太心急。
“汤姆,怎么傻站在这里?”哈利提起汤姆脚边的行李箱走出门,却发现他的男孩没有跟上来。汤姆站在门廊的阴影里,像是被遗落在屋宅里的苍白幽灵。哈利掉头回去,他提着箱子抱住对方,然后亲了一下,笑道:“我的小男友,还不走吗?上学要迟到了。”
汤姆微微睁大双眼,愣了两秒似乎还没反应过来,他被哈利拉着手腕带出门,拉进温暖的阳光下,他的皮肤白的像在闪闪发光。
“你答应了?”
“迟早会答应,现在开始似乎也没差。”哈利耸了耸肩,“按你的逻辑来不就是这样么?”
惊喜让汤姆下意识地绷住脸,但嘴角还是忍不住慢慢溢出微笑,他反手握住哈利的手掌,把手指伸进对方指节的缝隙里交握。
等坐进霍格沃茨特快的车厢里这抹笑依然没有完全下去,让莱斯特兰奇和唐惊吓不小,他们旁敲侧击发生了什么好事,但汤姆就是闭口不言。
直到唐看见汤姆在照不到日光的寝室种花才稍微反应过来,他看着室友仔细地松土、浇水,然后魔杖一点,一朵澄黄的花苞从绿叶中伸了出来,绽开细嫩的花瓣。从此汤姆的校园生活多了一项,照看那盆金盏花。
新学期他们的小团体也有所不同,加入了一男一女,一位是布莱克家的幼子,另一位则是唐的未婚妻伊丽莎白。汤姆和莱斯特兰奇走在最前面,不断有人跟他打招呼,等坐到斯莱特林长桌上就更加热闹了,让诺特不解的是汤姆好脾气地一一回应,他并不希望汤姆屈尊跟那些家伙讲话,于是之后的搭讪都被他一人挡开。
哈利的来信按时被海德薇抛到汤姆手中,在众人眼里这是每月规律送来的神秘信件,几乎谁也不知道写信的是谁,更不知道信中说了些什么。他们只知道收到信后的汤姆·里德尔,斯莱特林的优秀学生一整天心情都会很好,甚至会语气温柔地跟他们说话。
伊丽莎白扯了扯唐的袖子,她的未婚夫这几天看向里德尔学长的目光都跟见了鬼似的,她轻声问他怎么了,唐激动道,“他完啦,他坠入爱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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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德尔最近总在偷偷捣鼓些什么。
唐曾经瞥见过,对方的床头柜上放了两本日记本。他敢说汤姆看起来绝不像是会写日记回顾过去的那种人,他绝不会反省自己的错误——因为他从不犯错。但每天晚上身旁的帷幕后面若有若无的亮光又是什么?于是唐很小心地,悄悄地在汤姆去图书馆的时候走进寝室的另一边。
一本普通的日记本,还有一本缩小版、还没左边的一半大。唐翻看了一下,试图发现汤姆的小秘密,可惜两本里面什么内容都没有,全是空白的纸面。这就有些奇怪了,他尝试用显形咒,可还是一无所获。
如果这本日记本不是被用更高级的咒语掩盖了内容,就是本身里面什么都没写。
唐更倾向于后者,因为汤姆从不把笔墨带进寝室,睡前他会先坐在休息室把该读写的东西弄完,毕竟没有斯莱特林喜欢临近宵禁时走下松软舒适的床,那时候休息室里汤姆总是形影单只。
也许应该短时间地监视一下这位室友到底在做什么,但唐可不高兴冒这个险,他选择直接问:“噢,你床头柜上那是什么?我晚上好像总看见你那里闪光,应该不是我的幻觉吧?”
汤姆不讨厌直来直往,哈利总是这样,但他对于一个斯莱特林这样询问有些失望,毕竟他以为对方会更加委婉一些,但他的室友可能天生少那么一根筋。
“我不喜欢等待信件。”汤姆轻轻抚过日记本的封面,“也许魔法可以帮助我通讯。”如果唐见过哈利,就会发现小号的日记本正好能塞进对方的口袋里随身携带。
“梅林啊,你的意思是……你想做一个双向的通讯仪?”唐激动地抬高声音,“虽然很难,要知道我妈妈不久前刚才从对角巷买到单面镜,但个想法这听起来棒呆了!”
“我还在尝试,的确如你说的不容易。”汤姆微蹙起眉心,他还没搞懂怎么让一本上写的字传递到另一本上面,试遍了所有可能的咒语都没解决,看来有必要跑一趟禁书区。
“不急,我们可以先去吃趟热乎乎的晚餐然后回来慢慢搞。”唐拉住汤姆的袖子晃晃,“走啦走啦。”
汤姆叹了口气跟上。

 

今天黑魔法防御课似乎有些不同。梅乐思教授站在最前面,学生们站在三米开外正对着巨大的衣柜,他们听见教授说:“今天我们来学习博格特,我相信有人已经预习过课本了,那么有谁愿意来讲讲它是什么?”
衣柜剧烈地摇晃着发出巨响,古老的木质地板跟着一起呻吟,衣柜里面似乎有什么在撞击柜壁。学生们惊恐地齐齐退后一步,互相推搡着躲避未知的危险。
“Oh come on!”梅乐思教授扶额叹息,然后站直了张开双臂,“Any volunteers?”
一个斯莱特林的女生举起手。
“博格特是一种变形生物,它会看透人的内心变成你最害怕的东西。”沃尔布加自信地回答。
“很好,布莱克小姐,斯莱特林加五分。”梅乐思教授扫视一周,“博格特喜欢生活在阴暗狭窄的地方,比如床底、碗橱、落地钟里等等,以人的恐惧为食,以恐吓人为乐。那么,你们知道如何驱逐它吗,沃克先生?”
沃克憋了好几秒都没能说出话,梅乐思教授无奈地摆手,“非常简单,博格特最害怕人们对它大笑,当然,很多时候你可能对着诡异的变形笑不出来,这时我们需要念出一个咒语……请先不要用魔杖,特别是你,沃克先生。”梅乐思教授看着沃克把魔杖塞进口袋后继续说,“跟我念,「滑稽滑稽」,大声些。”
“滑稽滑稽。”大伙齐声道。
“很好,很好。我一直说的,没什么比实际练习更有用的了,接下来我们开始尝试击退这个坏家伙——唐,你先来。”
唐站被人推到第一个,他紧张地吞着口水,听见梅乐思教授问:“准备好了吗?”
唐苦着脸点点头,下一刻衣柜的把手啪嗒一转,柜门缓缓开启,里面跳出来的一团黑雾几秒后变成一个……瓷偶娃娃。她与人等高,苍白泛青的脸上有几道裂纹,那双淡蓝色的眼珠在她向唐走去时不受控制地转动着,然后滚了下来、滚到唐的脚边。
“滑稽滑稽!”他颤着声举起魔杖大喊,眼前的人偶立刻变成了伸出手脚跳舞的陶瓷茶壶,所有人在壶嘴懊恼地喷出蒸汽时大笑起来。
“你怎么会怕那个?”唐退到最后有人拉着他问,他揉了揉眉心,“小时候我姐姐总抱着的,跟我一样高,它的脸是我的噩梦!”
下一个是沃尔布加,她在博格特变成飞机时僵了两秒,然后把飞机变成了一头栽到地上的纸飞机。她家也在伦敦,虽然有魔法的保护但也一定见过漆黑狂啸的轰炸机。汤姆站在一位格兰芬多身后握紧魔杖,就快轮到他了。
菲尼面前的博格特变成了一条巨蛇,这几乎要把他吓坏了。他颤抖个不停的手松开了魔杖,在蛇逼近时不住地后退着,直到撞上汤姆。巨蛇低下脑袋嘶声,呼出的气息几乎喷在菲尼的脸颊上,“对……对不起……”他紧闭双眼嗫嚅着,声音里似乎带了哭腔,梅乐思教授无奈只能出手,他把巨蛇变成了一段靛色彩带,教室里发出稀稀拉拉的掌声。
然后就是汤姆了。他站在最前面,看着那条彩带飞速旋转着,然后变成巨大的碎石落到地上,压住了一只手,很快下面有鲜血渗透,形成一个小小的血洼。
他几乎无法呼吸,心脏似乎都停止了跳动。
他一眼就能认出那是哈利的手,粗糙、沾满灰尘,却又宽大温暖,此刻却在冰冷的石头下一动不动。
许多小巫师脸色变得苍白,他们或多或少的见过相似的场景——伦敦及周围地区每日都在上演。前面几人看着汤姆瞬间充血的眼眶与他紧握魔杖发抖的手不敢出声,对方向来是冷静温和的,他们从未见过那位优秀的斯莱特林如此失态,甚至令人畏惧。
“滑稽滑稽。”每个音节缓慢又坚决地从他的齿缝间释出,血液和手消失了,那些碎石拼凑成一条石蛇匍匐于汤姆脚下。
“非常棒,里德尔先生。”汤姆第一次对教授的夸奖置若罔闻,他在掌声中快步走到队尾,重新开始谈笑的队伍隐没了他的身形与冷厉神色。
真是讽刺,这下他对于死亡的恐惧和厌恶重新被从记忆深处翻了出来,那些装作无事发生、自欺欺人的面具终于被完全打破了。
他无法否认,他畏惧死亡——而其中之最则是哈利的死亡。那是他目前无法承受的,只是想想就感觉要窒息、仿佛有无数根针扎到他身上。
他无法忍受失去哈利。
汤姆在休息室无声拒绝了跟随者们想要与他交谈的邀请,他不需要那些该死的、无用的安慰。他坐到床边,手指无意识地绞着日记本的边角。
他想,如果,只是如果……世界上真的会有魔法能帮助他逃离死亡?

 

哈利走进警署,把怀里一大袋热乎乎的面包分给跟他要好的几个同事后坐回他的工位,他咬了一口松软的甜甜圈,甜意还没让幸福感到达大脑时办公桌前忽然出现了一位女士。
“呃,科森小姐,有事吗?”他赶紧把嘴里的食物囫囵吞下去,磕磕绊绊地问。
“说了叫我玛丽。”这位新来的通讯员小姐不满道,她饱满的红唇嘟了起来,然后继续开口:“下午有场体检,一起去吗?”
哈利知道对方一直想加入女子陆军团,但他还没准备好参军,他认为这事可能要跟汤姆谈谈,毕竟他现在有家人,要以家庭为先。不过体检应该只是体检?他又不是一头待宰的猪,只要体重一达标就要扔进屠宰场。所以现在没什么好怕的,就算所有指标都达到征兵的要求,他也不一定就会被送上战场。
这些想法过了遍脑子后哈利点点头,那位科森小姐手撑在他的办公桌上,然后伸出另一只手,盯着哈利和他的纸袋,似乎还有些委屈地问,“没有我的份吗?”
为了避免尴尬,哈利忍痛把一个圆面包送了出去,他看着对方满意地笑了,那双红唇勾起的弧度让他感到头昏眼花,不由得想起汤姆粉嫩温软的薄嘴唇,他的脸逐渐泛红。
“你真贴心。”科森小姐朝哈利晃了晃艳红的指甲,她十分自信这个男人对她有意思,毕竟没有几个男人可以抵挡她的笑容,只不过这位波特太过于腼腆了,让人忍不住想要逗弄。
“那么一会见。”哈利慌忙低下头手忙脚乱地翻开厚重的文件夹翻阅纸张,避开对方的显而易见的调情手段,他现在是有男朋友的人,得要洁身自好,他的小男友吃起醋来可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哈利走出体检室,他除了视力各项全部达标,但如今视力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军队中戴眼镜的大有人在。他远远望着女子体检楼见里面走动着疑似科森的女人,便赶紧骑上他心爱的自行车溜了。冷风抚过他的面颊,留下一阵尖锐的刺痛,他顶着寒风任其吹鼓他的衣袖,衬衫下的皮肤起了鸡皮疙瘩。哈利抬头望向阴沉的天空,他预感不久后可能会下雪。

 

汤姆回家那日是个大雪天。哈利缩在站台的屋顶下不断搓着手哈气,最后还是捱不过寒冷,让他的巫师朋友克里斯给他施温暖如春。之前的小鬼头亨利也到了上学的年纪,意料之中的被分进格兰芬多。他们一家在轰炸前几个月就搬到了高锥克山谷,据说跟一家叫波特的巫师们做了邻居。可怜的亨利在第一个学期就因为调皮捣蛋收到了来自爸爸的吼叫信,知趣地消停了半个学期,但是后面就不好说了。克里斯则重点夸奖了汤姆,他从亨利口中得知汤姆这学期的期末考试又拿了第一,这让亨利从室友们那里赢了三块白鼠吱吱奶糖。
火车的汽笛声逐渐嘹亮,火热的蒸汽蒸腾在凛风中化为白色浓烟,有些变为冰碴撞在金属车身上落进铁轨。家长们欣喜地伸长脖子看着车身缓缓驶进站,迫不及待要给自己的孩子一个大大拥抱或亲吻。
亨利一阵风般从刚刚开启的车门后窜进克里斯怀里,行李都忘了拿,哈利跟小男孩招招手,亨利声音响亮地和哈利打招呼。哈利的男孩则不紧不慢地走下来,礼貌的与家长们问好后歉意地离开,走过来拥住了哈利。
“你又长高了,小家伙。”哈利平视汤姆,对方身高已经超过他的鼻尖了,这让哈利夸张地挤弄眉毛、拖着长调,“噢——我的汤姆——现在该叫你‘大男孩’了。”
“放心,很快就会超过你的。”汤姆凑在哈利耳边笑,果不其然下一秒男人有些不甘心地嘟囔,“哼,这可说不准。”
两个人短暂地拥抱了一下,过了会儿一些斯莱特林带着家长来跟汤姆寒暄。家长们早就从孩子们口中听说过这位异常优秀的斯莱特林,这么一见的确举止优雅、进退自如,就好像一位真正的贵族。他们结束寒暄时斜着目光打量哈利几眼后收回视线,随口道别两句便带着孩子们转身离开,留下从汤姆手里提过行李的哈利和眸色渐冷的少年。汤姆抿唇看着那些背影一个个消失在站台的墙中,牙齿因怒气狠狠嵌入薄唇,他尝到嘴里淡淡的铁锈味。
总有一天,他会让那些轻视哈利的人都在他面前付出代价。

 

圣诞节前夜就开始下鹅毛大雪,门口厚重的雪铲了几次都还是积到膝盖深。哈利索性不干了,他关上门,把外面呼啸的寒风和刺骨冰粒都关在门外。他们在半人高的圣诞树前简单地吃了晚餐,午夜降临时站在槲寄生下轻柔拥吻。
所有的惊喜和祝福被留到这一年的最后一天——哈利围着围裙把冒着热气的食物端到桌上堆满,他把年终奖全用来准备这一天,丰盛的晚餐几乎涵盖了目前能找到的所有上等食材,桌布也换上了汤姆喜欢的墨绿色。
纳吉尼用尾巴勾下开关,整个屋子陷入一片漆黑,烛光在黑暗中倏而亮起,照亮了哈利下颌与鼻梁分明的轮廓,他漂亮的绿眼睛在光亮里半隐半现,像是黑夜中忽闪的萤火。
“生日快乐。”汤姆听见哈利这么说,声音里带着笑,于是他也跟着微笑起来。
“恭喜你又长大了一岁,我亲爱的汤姆。”哈利托着蛋糕放到汤姆面前,“我的男孩,许个愿吧。”
汤姆闭着眼睛默念了什么,然后睁眼吹灭了蜡烛。纳吉尼懂事地把灯打开了,她曲起身子、纵身从地板跃到桌上,一口咬住了哈利给她准备的烤鸡腿。
既然蛇小姐已经迫不及待了,哈利笑着宣布开餐,汤姆低下头,盘子里已经被哈利堆满了肉,他无奈的拧起眉头——某人嘲笑他的大腿还没对方的胳膊粗。
吃完晚餐就到了“隆重”的拆礼物环节。纳吉尼送完她珍贵的蛇蜕后就进她的专属房间打盹,哈利把自己叠的九朵纸玫瑰作为礼物,还有一本大部头魔法书,里面记录了汤姆好奇的魔法纯血家族的故事(哈利跑了对角巷好几个书店才买到)。哈利有些惊讶地看着汤姆也拿出礼物盒,两人互相交换,有点像是在进行什么郑重的交接仪式。
汤姆送的是个迷你日记本,牛皮外封上有个搭扣,里面正好可以插一支细杆的迷你羽毛笔。羽毛笔不需要墨水就能在上面写字,只可惜笔迹会在几天后逐渐消失。哈利转头看见汤姆揣了一本放大版的日记本,汤姆故作神秘地打开、里面也是空白一片,他看着汤姆那羽毛笔在上面写了一句话。
I love you.
哈利手里的日记本上突然冒出这三个简单又深情的单词,他的脸猛然红了起来,一把将日记本啪的合上。
“有了这个我就不用日夜等海德薇出现在礼堂了。”汤姆不知何时站的很近,他仰起头把吻送到哈利的唇角,轻轻碰了一下,“哈利,那真的很难熬。”
哈利捏紧手里的日记本,红着脸回应他的男孩,他麦色的肌肤让泛粉的脸颊看起来异常情涩,相贴着接吻时他能感到汤姆呼吸逐渐粗重,有什么抵到他的腿上……哈利瞬间就感到汤姆僵住了,似乎难得的有些惊慌,他看着男孩不知所措地低下头,像是要逃避什么。
“我、我……”平日里巧舌如簧的男孩此刻竟一句解释的话也说不出。他下面很少这样,偶尔的几次都是冲完冷水澡才乖顺地垂下去,他羞于向哈利启齿这件事,且在学校时斯莱特林之间非常注重隐私,没有人会大张旗鼓地炫耀自己勃起了。
也许他该给男孩上上课了。
哈利对自己的想法给予肯定,他满脸严肃地板起脸,然后说:“别怕,这很正常。”他的拉着汤姆的手触摸对方跨间鼓起的那块,他的男孩睁大了眼。
汤姆半躺在沙发上轻声喘息,他潮湿的额发黏在颊上,那双向来清醒的黑眸像是蒙了层雾,半眯着注视靠在身旁的男人。哈利不太熟练地弄着,尽量避免指甲不小心刮到上面。他听着汤姆稍稍急促的呼吸只觉得自己身上也跟着有些发烫,但他忍住了,一心一意地等着汤姆在高潮时舒服地绷紧身子,然后颤抖着歪到他身上。哈利拿手帕将自己的手和汤姆身下擦干净,开始他的“哈利小课堂”讲解这些成年前必要的知识。
等到汤姆把这些成人知识学完已经临近午夜,两人轮流洗完澡躺在床上说话,哈利感觉一股热气逼了过来洒在他的耳廓上,还有一只手摸到了他的腰间,逐渐向下游移。这只手的主人撑起身把哈利罩在自己的阴影下,墨玉般的眸子像是淬了火,仿佛要带着哈利一起燃烧。
汤姆学着男人之前的手法,满意地听见哈利惊叫,他欺身上去,用吻封住对方还未出口的拒绝。
“嘘……我来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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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教导后汤姆已经不会再为早晨醒来后潮湿的睡裤而无措,如果哈利在身边,他会先给沉睡的对方一个早安吻,再带着魔杖去卫生间处理生理问题。
冬日的汤姆就跟猫咪一样慵懒,当然也特别粘人,他总是喜欢靠着哈利、把身子陷进柔软的沙发里,边上壁炉里的木柴偶尔发出噼啪响声,温暖的空气让他昏昏欲睡。不过先睡着的会是哈利,难得的新年假期让那个神经紧绷了一年的男人终于能睡个好觉。他会歪着头靠在沙发背上,眼镜斜在一边,过长的刘海可能会盖住眼睑上隐约可见的细小血管,嘴唇也许正微张着打小呼噜。这时汤姆会放下手中的书本,把脑袋蹭到哈利肩上,然后依偎着男人加入奢侈的午睡行列。
可惜的是这份温馨在一周后被打破,汤姆再次乘上霍格沃茨特快离开他的家。是的,家,他更愿意这么叫它。他同样喜欢霍格沃茨,那是让他感受到人生意义的地方——他像是为魔法而生,一切有关于魔法的都让其着迷——但霍格沃茨也无法代替他和哈利的小洋房,他只有在那才能感到自己是被爱着、珍惜着的。
于是汤姆迫不及待地用日记本跟哈利通讯。月色被云层遮蔽的时候,汤姆盯着窗外漆黑的湖底发呆,日记本上的字句下方一片空白,他耐心等待,一行歪斜却令汤姆觉得可爱的字迹悄悄浮现在纸上,立即俘获了汤姆的所有注意。
「我刚洗完澡,等很久了吗?」
汤姆想象着哈利歪头擦着滴水的湿发一只手写字的样子,喉结忍不住滚动了一下。
「没有。我也刚完成作业。」汤姆继续写道,「也许下次我该发明个双向镜,这样我就能看见你了。」
「哈,小家伙,才刚到学校第一天就想我了?」
「我认为我没有必要否认。」
哈利顿住笔尖,墨水渗透纸张留下一个显眼的墨团。他的耳朵开始发烫。
「我以为你去学的魔法,而不是一堆俏皮话……」哈利边写边嘟哝道,抿唇犹豫了一会,还是写下:「但亲爱的,我也想你。」
汤姆看着这行字忍不住微笑。
「感谢你的诚实。好了,来聊聊别的,今天我们的波特警长又去拯救伦敦了?」
哈利把毛巾整个搭在头上胡乱擦拭了几下扔到一边,盘腿坐到床上。
「是啊,我把面包店最后两块松饼于水深火热之中解救出来了,贝伦先生向我的六便士致以最高的敬意。」
哈利看着自己写的话笑倒在床上,他仿佛能隔空见到对方读这些话时的笑意,他侧枕在床单上继续写,「放心,今天伦敦平静得很,人们如你几天前所见的一直在修缮房屋,没有人闹事、没有人捣乱,和平的像个植物园。总而言之,一切都在苏格兰场的掌控之中。」
汤姆不在乎伦敦,他只是想多跟哈利说说话,他敢说要是哈利跟他聊到太阳升起自己也不会嫌烦。
「唯一让人神经衰弱的是疏通道路。你懂的,很多学校也陆续开学,一不留神路口就又堵住了,喇叭声拖长了尾巴像是在催命。真不知道伦敦哪来这么多汽车,恐怕每天雾蒙蒙的天气跟它们脱不了关系……」
「不过也有值得高兴的事,你绝对想不到,门口花圃里的博德荚蒾开了,浅玫瑰色的小花簇拥在一起配合紫粉色的花药,远看像一束束粉色花球。要知道你回家时我刚种下,我还以为明年才能开花!」
傻瓜,当然是因为我用魔法催长了。汤姆摇摇头,他知道哈利对花草有着特别的热情,如果不当警长,哈利很可能会成为一位出色的花匠。温柔、耐心,还有沉稳与智慧,哈利去哪里都能得到一席之地。

 

哈利一旦打开话匣就容易说个不停,汤姆从休息室转移到寝室床上,看着大段大段的笔迹打了个哈欠,而对面仿佛心有灵犀地,忽然停了下来。
「噢,我的上帝,都这么晚了!很抱歉汤姆,我居然占用了你宝贵的睡觉时间,明天还要上学,要是我害你不小心在课上打瞌睡……」汤姆几乎能想象哈利大惊失色的模样,他的哈利有时候就是喜欢夸张,「我该强迫自己停下了。亲爱的男孩,愿你好梦。」
「晚安,哈利。」
汤姆用魔杖轻点纸张,那些字句像是被日记本吸收一般逐渐消失,他合上日记本放到床头,把被子拉到肩膀,柔软的床褥此时也比不过他软成一团的心脏。他不得不承认,爱情比他想象中的更加美好。

 

唐站在空教室里,看着里面陆续来人,直到汤姆最后进来关上门。汤姆魔杖随意一挥那些旧课桌椅立时变成舒适宽阔的长沙发,所有人依次落座。
里德尔就像是块蕴满光泽与魔力的魔法石,将仰慕他的人全部吸引到身边,自发地围绕着他鞍前马后。他当然愿意接受这些纯血的亲近,于是一个小团体——「沃尔普吉斯」就从此诞生。
“我们认为您应该掌权,马尔福只会高傲地用余光看人,做不出什么实事。”一位低年级女巫说道。
“她说的没错。”诺特接话,“我们一时撼动不了麦克米兰,但毕竟他很快就会毕业,只要剪去马尔福的羽翼,那么斯莱特林将会由您引领走向胜利。”
“学院杯也会被夺回来!天知道您如此努力的为学院夺得荣誉怎么还会被那些书呆子反超,马尔福身为级长根本不作为,他只会关注自己的袖扣衣饰是否华美,而非那些不守纪的学生,甚至为虎作伥。”

里德尔将两条修长的腿交叠,慵懒地靠进沙发背里,手指把玩着他骨白的魔杖,似乎对那些情绪渐起的言论并不在意。
“也许不用那么心急,”莱斯特兰奇目光扫过四周,语气沉静,“不出意外汤姆将在下学期成为级长,他有权重新制定规则,那些不公和妄为会被有效阻止。”
他的话让所有人安静下来,他们将热切的目光聚焦在那位一直沉默的少年身上,听着对方缓缓开口:“感谢你的提醒,奥斯汀。斯拉格霍恩教授的确暗示过我关于下学期级长徽章的去处……”他将食指放在唇上,迷人的唇角微微勾起时令女生们暗自抽气,“但直接下定论还是为时尚早。”
“但这不代表目前我们什么也做不了。之前马修说到马尔福学长不关注那些私自越线的行为……那么我的朋友们,我想拜托你们平日里留意。”汤姆·里德尔的眼神是如此真挚,似乎完全信任并期许在场的每一个人,他在认真地向朋友们寻求支持!
有谁会能够拒绝这样一份请求呢?
“也许那些劣迹与把柄没有必要用来毁掉一个人,但至少可以约束他们不再玷污斯莱特林之名。我们做的任何事,一切为了我们荣耀而伟大的学院。”
“为了我们荣耀而伟大的学院!”众人高昂起声音齐声重复。
汤姆翻开尘封多年的书本,里面的墨迹在灰尘下变得模糊,他吹开表层的灰,将内容看了两眼后把书本叠到最下面。他抬起头,神色自然地问候:“下午好,邓布利多教授。”
邓布利多有些意外,他走近少年,居高临下地问:“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里应该是禁书区。”
镜片后敏锐的视线打量得人并不舒服,汤姆迎着邓布利多的审视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您说的没错,教授。但斯拉格霍恩教授给予了我出入的准许。”
邓布利多接过卡片,上面的确是霍拉斯的字迹,他知道汤姆是对方的得意学生,但他隐隐认为此举不妥。但是,也许只是自己多心。邓布利多看了眼汤姆手里一摞书最上面的危险魔药指南,随手翻开检查,里面只是一些高级魔药的讲解与制作方法。他拿起看向第二本,是如尼文写成的天文秘密。都是些有趣却深奥的课外读物,看来这位学生比他想象的更加优秀。
“渴望知识是非常优良的品质,但也不要忘了休息。吸饱了水的海绵,即使大海从它上面流过也不能使它再增添一滴。”邓布利多把书本放回汤姆手上,“有时过分追求某些东西只会适得其反。”
他打量着汤姆的神情,一转话头:“哈哈,不说这些,哈利还好吗?”
“感谢您的关心,他很好。”汤姆回答,“您不必担心。”
“不过,”汤姆接着道:“我分外渴求的东西,我更愿意倾尽全力将其握在手中,毕竟失败一词似乎与我无缘。”
邓布利多离开时汤姆终于暗自舒出一口气,他把一些多余的书本放回,拣了几本重要的准备离开,余光却瞟见一本褐色的黑皮旧书悄无声息地立在隔壁书架上,像是凭空出现的一样。
他将其拿起,轻声读出这本书的名字,“尖端黑魔法揭秘……”

 

哈利正在阅读报纸,因太急迫而没有熨烫导致他的手上沾满了油墨。莫斯科战役不久前在一月结束,美国因珍珠港事件参战,战线越拉越长,这场战争似乎也如海平面般看不到尽头。办公室上次体检后已经有几人加入的军队,比如令人难以招架的通讯员科森小姐,还有隔壁办公室的两名警员。报纸上报导“皇家橡树号”、“胡德号”等战舰被陆续击沉,哈利只能希望他们不在那些战列舰上——相当多的人被送去大西洋跟美军一同参加海战。
他走出门外想借一根烟叼着(他讨厌香烟燃烧时的气味),却被塞了一张海报——捍卫你国家的荣耀。
哈利沿路走出去,一路上被塞了五六张传单。
你的国家需要你!
尽你所能。
我们可以做到。
让邪恶退去!
哈利捏紧传单用力大口喘息,他几乎每日都受这样的煎熬。他的确想去为国家鞠躬尽瘁,将那些邪恶的纳粹赶出纯洁的土地,但他同时也没有忘记自己是个监护人,他的男孩还没有成年,他不应当随便将对方抛下去往那些有去无回的战场。
哈利松开手,那些海报飘落在地,被印上一个个脏乱的脚印。
「你在吗,汤姆?」哈利慢吞吞地写道。
「怎么了?」汤姆正在图书馆写作业,忽然感到日记本里的魔法波动,哈利在这个时间跟他说话十分少见。
「我在想……要不要去参军。我的办公室里有越来越多的人离开了。」
「不准去。」汤姆语气斩钉截铁地写道,「我不允许。」
「但是国民服役法已经更新了,我这次并不在豁免行列之中。我、我认为我应该去,我这个年纪的麻瓜有义务为大英帝国、为和平而战。」
「麻瓜?你这么讲是想要和我划清界限,一个人去战场吗?」墨水几乎力透纸背,哈利感受到了男孩的愤怒,他不知该怎么回答。
旁边的人似乎感受到气氛的不对劲,汤姆在对方抬头时抑制住所有情绪,他简短地写,「这件事等我复活节回来见面再谈。」
哈利放下笔,重重叹了口气。他的责任感在抚养汤姆时也日益增加,不仅是为了国家,也是为了汤姆。他不希望上次的轰炸在伦敦重演,更不希望汤姆因为战争受到任何一点伤害。
汤姆本想告诉哈利魂器的事,但他目前还不知道麻瓜是否也能拥有魂器,他需要去找人探讨一下这件事。
“发生了什么事吗?里德尔学长,你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汤姆抬头习惯性地假笑,“没有,什么也没有。”

 

「纳吉尼正盼着你回来呢,家里我昨天刚打扫了一遍,真是累坏了,难以想象居然有那么多东西需要擦洗。」
「你该放着等我回来,别太辛苦了。」汤姆听着宾斯教授有气无力的讲课声继续落笔,身边的学生们几乎都昏昏欲睡,没人在意他做什么,「我给纳吉尼带了礼物,你先别告诉她。」
「原来我是个没有礼物的可怜男人。」
汤姆忍住笑意,「一个吻还不够吗?」
哈利那边可疑地没动静了,过了一会汤姆继续写,「今晚我要去参加斯拉格霍恩教授的聚会,你早些睡。」
「好吧,玩得开心!」
所有隐秘都在下课前沉没进日记本中。汤姆的注意力放回课本,继续为枯燥的课堂做着笔记。
“汤姆,你好了吗?”唐换上了一身便服,他懒散地撑着床,转头看见帷幔后走出身着墨绿色马甲的少年。对方身形高瘦,半长微卷的刘海在眼窝处投下深深的阴影,将那双黑曜石般的眸子掩埋其中,犀利的目光像是黑暗中蛰伏的毒蛇悄悄锁定浑然不知的猎物。他的马甲上是细密的格纹,合身地收敛出腰部优美的弧度,两条长腿下的皮鞋锃亮、步伐利落,唐恍惚间以为自己看到了一条高傲的蛇王。
“走吧。”他的室友率先迈步离开,唐下意识地落后几步跟在对方身后。
所有人落座后斯拉格霍恩教授一个个地寒暄过去,到里德尔时他嘘寒问暖地问了一大段,他的得意门生显然不遗余力地分享,这令斯拉格霍恩满意地点头,甚至提前就把这次聚会的主题拿了出来——半截形状奇怪的树枝。
想来是什么珍贵的魔药材料。斯拉格霍恩教授总喜欢从各地淘一些罕见的魔法物品,然后让学生们通过观察来猜测这种材料的特性,最接近答案的人会获胜,可以拿走这份稀有的奖品。
漂浮在空中的树枝缓缓移动,学生们都看完一遍后开始各抒己见。长桌上热闹起来,向来乐衷于这项活动的里德尔少见地沉默,这引起了斯拉格霍恩教授的注意。
“汤姆,没有兴趣吗?”斯拉格霍恩关切地问。
“并不是,教授。只是我曾在书上读到过这种植物,直接说出来怕是会扫兴。”里德尔嘴角勾出个腼腆的笑容,长睫半掩住他的眼眸,于眼下打上一层阴影,仿佛真的不好意思打断大家的兴致。
“噢汤姆,别担心,说出来吧。”斯拉格霍恩教授鼓励地说,“我相信大家都很期待你的发言。”
精致的喉结缓慢滑动,少年终于开口,“这是沙拉曼德树的树枝,这种树生长在沙漠,树叶呈针形,树枝受烈日的磋磨所以偏黑,性质坚硬易折,磨成粉后服用会令人精神兴奋,但如果配合其他材料可以缓解抑郁心情。”
“说的很好,非常全面。”斯拉格霍恩教授轻轻鼓掌,其他人则对里德尔送出称赞。
“这多亏教授您的指导,您推荐的书非常有用。”里德尔站起身真诚地道谢,这令对方感到飘飘然,他最优秀的学生对他如此敬重,还有比这更美好的事么?
于是他在学生们都加入晚宴后来到里德尔身边,他最喜爱的学生给他递过来一个彩色的纸袋,拆开后是他钟爱的菠萝蜜饯。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个的?”他有些惊讶,捻起一片放进嘴里,甜蜜的气味让他幸福地眯起眼睛。
“我曾见过您的办公桌上出现过,希望合您口味。”里德尔还想说什么,却被走过来的女生打断,“里德尔,要一起来打巫师牌吗?”
里德尔抢在斯拉格霍恩教授开口前委婉而歉意地拒绝,“抱歉,我还想私下向教授请教一些问题。”
“呃,是么,那么汤姆你跟我进来吧。”教授打开隔间的门,拉文克劳的女巫神情似乎有些失望。
“那么,你碰到了什么难题?”霍拉斯·斯拉格霍恩抿了口热酒。
里德尔缓缓踱步,似乎有些踌躇,“我那天在图书馆,在禁书区,我读到一种罕见的魔法……它好像、好像叫作……魂器。”
“也许你能再重复一遍?”斯拉格霍恩神色几乎凝滞,他知道这种魔法,但他不确定是否该向学生提及。
“魂器。”里德尔在壁炉边站定,露出极为困惑的神情,“我无意中读到了它,但还没有完全理解。”
他的无辜眼神很好地迷惑了对方,让斯拉格霍恩倾向于相信自己的得意门生只是真的对这种非常邪恶的魔法有些好奇和不解,他作为教师有义务为学生解惑,于是他将自己所知道的缓缓道出。
汤姆离开时恭敬地向教授道谢,转身踏出门后神情逐渐变得阴翳,像是枯枝上剥落的树皮腐烂进泥地里。
他的怀疑被验证了。麻瓜做不出魂器。
哈利没有蓄意杀人的想法,他很少在汤姆面前释放过对人的恶意,而自己也无从得知哈利的灵魂是否产生裂缝,更不知分离麻瓜的灵魂时是否有致命危险。
但他愿意去尝试,只要随便抓一个麻瓜实验……哈利总会有办法和他一起获得永生。
汤姆穿过一道道拱廊时瞥见不远处的转角有个凸出来的影子,他悄无声息地走过去,沉声问:“你在做什么?”
对方显然在听见声音时有些慌乱,将烟斗背到身后遮掩起来,发现却是里德尔后恢复了高傲的神情,边开口边有烟从他嘴里不断冒出来,“关你什么事?”
“私自抽烟违反校规。”若是平常汤姆也许会愿意卖高年级一个人情,但他此时只想发泄胸腔中积聚的负面情绪,他像是一团干燥的木柴,随时准备好被一丁点的火星引燃。
“难道你想要向院长告发我?”对方嗤笑。
“未尝不可。学院的规则不容侵犯。”他抽出魔杖,“不过此时我可以给你第二个选择,跟我打一场,若你能赢我就保持沉默,你敢么?”
“怎么不敢?你就等着哭着求饶吧!”对方也抽出魔杖,一道红光瞬间直面袭来,“霹雳爆炸!”
魔法碰撞在一个透明的护罩上炸开无数光点,却没能进一步突破,下一刻那位斯莱特林的学生被异常强力的昏昏倒地重击在墙上,他却没有昏倒,只觉得全身的骨头像被一头角驼兽撞击那样差点散架,坚硬的墙壁让他眼冒金星。还没等他有机会喘息,飞来咒将他扯回里德尔面前,昏倒咒再次将他像脑子混沌的击球手被游走球击中那样飞出去撞到墙上。
如同猫咪玩弄老鼠,来回几次撞击令高年级男生额头嘴角大面积磕破出血、耳边嗡嗡的响,他跪倒在地瘫软着向里德尔求饶。少年背着手缓步走到男生面前,他用魔杖挑起对方的下巴,对着那张鼻青脸肿的面容勾起恶劣的笑容,“认输了?”
对方点头如捣蒜,似乎生怕里德尔不耐烦,“我——我很抱歉。”
少年玩味地用魔杖拍了拍对方的脸,这是个极具侮辱性的动作,可男生此时只能咬着牙低头,他不敢再触怒里德尔。
“愈合如初。”杖尖的光团将那张脸恢复到了可看的状态,疼痛也跟着魔咒一起消散。里德尔俯视对方惊讶的神情,直起身擦拭魔杖,漫不经心地问:“我记得你似乎和马尔福关系不错。”
对方迟疑地点头。
“我需要你帮我做件事,之后你爱怎么抽烟我不会管你,这次的事也一笔勾销。”他随手转着骨白魔杖,斜眼觑着男生。
“什么事?”对方勉强扶着墙站起,看样子是同意了,“我可以做,但是今天的事你不能说出去。”
“帮我盯着马尔福。”里德尔俯身在男生耳边轻声道,退开一步能看见那双眼睛里满是威压与强硬,那是野兽看无力挣扎的猎物的眼神。
他没有别的选择,也没有资格谈条件。
他只能僵硬的、小心翼翼地望着那位令人惧怕的学弟离开,颤抖着从窒息中呼出一口气。

Chapter Text

哈利按下车铃、用力踩下踏板,他正赶着去国王十字车站接汤姆回家。临近复活节的道路居然再次开始拥挤,他不得不放慢速度,叮零叮零的铃声响了一路,然后他被岔路口转弯的大车挡住去路被迫等待。
这种卡车装满了煤炭,靠的太近容易发生意外。哈利撑在车把上看着行人不断从眼前走过,一个小女孩忽然挎着篮子走到他的面前。
“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吗?”他问。
小女孩眨巴着眼睛瞧他好几秒,然后被一位老妇人抓着带到一边,她数落道,“又乱跑!真是什么时候都不让人省心。”妇人抬起头抱歉一笑,但将哈利全身打量过一遍后问道,“您在这一片经商么?”
哈利摇摇头,“没有,女士。我是附近辖区的警长。”
妇人审视的眼神看的哈利有些尴尬,她继续问,“恕我冒昧,您去参加第三次入伍体检了吗?”
“还没有。”话音刚落,对方从篮子里拿出一根狭长的白色羽毛强硬塞到哈利手中,白羽象征懦弱,这曾是一战前督促公民参军用的手段。哈利隐隐有了预感,但还是问了出来,“这是?”
“这是用来提醒您对国家的义务,您看起来并不年轻了,有些事我们不必说的太透。”
“可是我家里还有……”
“没有什么比这更加重要,祖国已经危在旦夕,若您还是执迷不悟……”妇人打断了他,“我只能说……Shame on you.”
“Shame on you!”旁边的小女孩欢快地重复,天真的笑脸却让哈利的心往不断下沉,整个人被重击似的愣怔在那里。
“嘟嘟——!”身后的鸣笛声将哈利从呆滞中拉了回来,他这才想起自己要去接汤姆回来,而霍格沃茨的火车再过几分钟估计就要到站了,他赶紧踩上踏板,每一步都发狠似的踩下去,他也许是时候要做出抉择了。
哈利到九又四分之三站台时火车刚刚停稳,他伸长了脖子往每个车窗中查看,汤姆却在松散的人群中忽然出现在他身后。
“欢迎回家。”哈利掩盖低落的心情,揽过人用力地拥抱,他的男孩则侧过头在他颊上偷偷落下一吻。
复活节回家的学生很少,毕竟没几个人高兴在短短不到一周的假期中特意花一天疲惫赶路。但就算人少,还是有人认出了里德尔,他们在与两人擦肩而过时简短地向汤姆打招呼。
哈利有些惊讶,挑起一边眉毛调侃道,“哇哦~某人这么受欢迎啊。”
汤姆耸耸肩,示意随你怎么说,这份没脸没皮的默认惹得哈利忍不住出了车站就捏住汤姆的脸,手感颇好地揉了两把,令人惊讶的是确认关系后的汤姆对他的一切行为都十分纵容,要在以前肯定一爪子打掉自己的手。
这种反差不禁让哈利偷笑,他等汤姆坐上后座时拿嘴唇蹭过对方的额头,然后装作若无其事地跨上车前行,汤姆报复性的捏了捏他腰侧的软肉。
汤姆刚进门就得到了纳吉尼的热烈欢迎,她从地上弹起盘到少年身上,用脑袋蹭了蹭汤姆的脸。
“纳吉尼,我有礼物给你。”
在蛇小姐惊喜(哈利猜测是这样)的目光中,汤姆从他随身携带的布兜里拎出来一只灰兔子,耳朵被抓着不停地蹬脚,在看见纳吉尼时挣扎的更厉害了。
§汤姆,你真是个甜心!§纳吉尼学着哈利的语气赞叹,在汤姆松手时从他身上窜下去了,长尾巴把瑟瑟发抖的兔子圈在自己的地盘内,§我会好好享用它的。§
哈利见状只是提醒纳吉尼别噎着了,然后问汤姆兔子哪来的,而回答是对方从霍格沃茨的森林里捡的,看着挺肥,想着纳吉尼应该会喜欢。
哈利上楼换衣服,等他下来时汤姆已经把午餐做好了,端着咖啡杯翻阅每日邮报。
日军上个月占领了新几内亚的莱城与萨拉莫阿,由于美军航母的持续活动一直没有推进战线,但记者摘录了上尉的意见表示敌方很有可能等巡洋舰队从印度洋归来后进攻莫尔兹比港。不仅如此,美军严查到似乎有船只向珊瑚海与中途岛移动,也许对面在酝酿一个更大的阴谋。
而近在眼前的危机,北非战场上那位叫隆美尔的德军军官将英军打的节节败退,一路撤出利比亚奔向大陆边缘的塞卢姆港,首相丘吉尔已经将奥金莱克先生派去了北非,目前情况并不明朗。
这份报纸哈利早些时候已经看过,他犹豫地开口,“汤姆,我认真想过,我……”
“我找到了永生的方法。哈利。”汤姆将报纸扔到一边,他终于从斯拉格霍恩教授口中套出了咒语,这些天的兴奋感令他几乎夜不能寐,他非常乐意与伴侣分享这个秘密。
“什么?”
“有一种魔法,它可以将你的灵魂分裂,只要把其中一份藏在身外的某个物体里,这样即使你的身体遭到毁坏也死不了。”汤姆转头看向哈利的眼神逐渐狂热,“想想看,这样死亡也无法将我们分离。”
哈利蹙起眉,他并不觉得如此简单,“有人成功过吗?”
“记录中还没有。”汤姆并不认为这是什么问题,“但我们可以做这个时代的第一个。”
“等等、等等,”哈利举起手做停下的手势,“我需要消化一下,你确认你仔细地、详尽地了解过这种魔法吗?这听起来是违背常理的,上帝不会允许。”
“让上帝见鬼去吧!我们一定可以成功,只需要再给我些时间保证万无一失。”
哈利依然没有放心,他沉下声直切要点,“除了咒语,还需要什么?”
“强烈的永生信念,强大的魔法,特定的咒语,还有……死亡。”汤姆小心地观察哈利的脸色。
“谋杀?”哈利抓住了最后的字眼,那代价定然是他人的死亡,他无奈道,“汤姆,用他人的死亡来成就自己,那是卑劣的。”
汤姆的神情冷下来,“我就知道你会因为这个不愿答应。但你不觉得可笑么,你曾杀过人,却来要求我不要杀人。”
“汤姆……”哈利叹息,“因为我曾亲手扼杀过生命,所以我知道那有多么沉重。也许我问心无愧,但我并没有在梦中摆脱那些亡魂,它们会躲在你记忆的角落里跟随你一辈子。所以我不想你的手也沾血,我不想你在午夜梦回被那些惊扰好眠。”
“那就舍弃那些多余的感情!”汤姆走过去抓住哈利的手,“把它们像橘子皮那样剥去,就不会痛苦。”
“不汤姆,灵魂是不能随意舍弃的,它就如同你的四肢,少一点都会影响你的人生。如果我们失去了罪恶感的觉察,我们会变得冷漠无情、道德感低下,可能会继续失去爱的能力。”哈利反握住汤姆的手,“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男孩,你对魔法满怀热情、渴望力量,你想做出一番事业。但不要忘记你心底藏着的善良与感恩、谦逊与坚韧,这是你把我迷倒的品德。但我也同样喜欢你的坏脾气,你有时对待他人很冷漠,容易生气又钻牛角尖,是个在人前惯于伪装自己情感的小混蛋。但正是这么多的方面才拼凑成真正的你,而我乐于爱你的全部。”
“所以你害怕我改变?”
“你永远是我的汤姆,但我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对你失望,我不确定多年之后我的感情是否能如一。”
“我不会让你有机会逃离。”汤姆咬牙切齿地一字一句道。
“冷静点,首先想一想,如果你把灵魂切分,那么如果那部分有了意识,世界上就会有两个你?如果以你的个性,他会甘愿被你操控吗?”
“退一万步来说,如果分开的灵魂没有意识,那你如何保证自己能够复活?”
“汤姆,你曾让我不要把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为什么现在却要孤注一掷?”
“因为我他妈的不想让你死!”
汤姆甩开哈利的手,看着对方震惊的神情感到无比愤怒,他每次对上哈利最后总是束手无策,例如日渐深沉的欲望与那颗冷硬心脏里最后的爱意,在他还没反应过来时就全部刻上了哈利的名字。
“你那么想要摆脱我吗?!你从未在乎过我的感受!满脑子就是愚蠢的正义和见鬼的责任感!我们可以远走高飞,离开战火与灾厄。”
汤姆的眼圈几乎红了,他第一次情绪如此激动地和哈利说话。
哈利只觉得心疼,他感觉自己伤害到了汤姆,但他不知道该怎么哄,于是他将男孩抱进怀里不断啄吻对方发红的眼眶,接着开口,“汤姆,你知道的,这是整个世界的战争,麻瓜失败后就会轮到巫师。我看过巫师报纸,那个黑巫师——格林德沃想要推翻保密法,他要带领巫师统治麻瓜。报纸上提及斯卡曼德和邓布利多在尝试阻止魔法界的黑暗未来,而麻瓜们在阻止麻瓜界的侵略战争。不管你如何否认,我们已经被夹在未知的命运之间。”
“我不会禁绝你做魂器的想法,但我也并不赞同。我尊重你的选择,我希望你也能尊重我的——我不想被统治,也不想屈服于任何一方,我只想为自由而战。至少、至少让我能掌控自己的生死。”哈利忽然微笑起来,“我等着,我等着死神哪天来敲我的门,我会平静地接待他,就如同见一位老友。”
汤姆沉默地看着哈利,良久,他轻轻摇头,“You are breaking my heart.”
“我很抱歉。”哈利想要安抚,却被狠狠推开。汤姆唇角勾起个嘲讽的弧度,“所以你下定决心要去,是吗?”
哈利眼神坚定,“是的。”他已经提前把所有钱财存进汤姆的古灵阁金库中以防任何不测,他不能看着那些比汤姆大不了两岁的男孩们冲在前线为战争牺牲、而他却躲在后方什么也不做。
“那就滚蛋,滚去你心心念念的战场!”冰冷的目光刺痛了哈利的心脏,他的男孩离开了他的视线摔门而出,留下他无措地站在原地。

复活节的第一天后汤姆没有再和哈利说过一句话,连返校也是单独离开。纳吉尼缩在家里不敢出声,她对于令人窒息的气氛不知所措,只是明白哈利和汤姆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吵架了,吵的还很凶,她一时也不知道该帮谁。
这份冷战一直持续到暑假,哈利将于六月十七日于军队报到,正是汤姆回家的第二天。
幸好汤姆还愿意回家……哈利暗自宽慰,他等汤姆睡着后才敢轻吻男孩的额头,然后向下,眉骨、鼻尖、嘴唇、下颌,每一下都带着珍重和爱意,然后他给汤姆掖好被角,关上门下楼躺进沙发。
黑暗中男孩缓缓睁开眼,目光不知停留在长夜的哪处。
第二日的阳光照旧升起,什么都无法停住时间的洪流。哈利从沙发上醒来,他轻手轻脚洗漱完拿上他的背包,打开门晨曦洒到他的身上,微风把树林吹的沙沙作响。
再踏出一步就是巨大的艰险与坎坷。
“带上这个,每次战斗前喝一口。”汤姆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声音听不出情绪。哈利接过小小的玻璃瓶,里面是金黄澄澈的液体。
“还有,我要你立下誓约。”汤姆伸出右手,另一只手拿出魔杖。
哈利与之交握,他听见汤姆冷声说,“不管胜利还是退败,哈利·波特必须在即将赶赴的战场的战争结束后立刻回家,并且活着回来。”
“我保证。”哈利说道,他看见一道红光蜿蜒着覆盖到两人的手上,然后消失在皮肤表面。
“你可以走了。”汤姆面无表情地看着男人,他知道这幅冷漠的神色会让对方伤心,但他不好过时对方也别想好过。
哈利刚要踏出去,他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转头问,“如果……我违背了誓言会怎么样?”
汤姆似笑非笑地道,“我会死。”他看着哈利不可置信的眼神,报复性的快感从心底升腾。“这是经过我改良的咒约,你问多少个巫师都没有解除的办法。”
他没有说实话,麻瓜的身体存不住魔法,他跟哈利单方面的约定从一开始就没有成立,只不过是他用魔法随便做了个幌子。
但是哈利会深信不疑。
因为他看见哈利踏出去的第一步变得沉重而缓慢,像是背了一块巨石,将男人压的喘不过气来。
这下哈利每次行动前都要再三斟酌了,他的身后永远拖着一条命,虽然这建立在谎言之上。如果哈利胆敢死了,他不知道自己能做出什么,但至少会是哈利讨厌的事,他不会让亡灵安息,哈利从头到脚的每一寸肉体和灵魂都该属于他。
哈利希望他放手,那他就给对方机会,但绝不会再有下次。
如果一定要下地狱,他会拉着哈利一起。

 

哈利坐在冰凉的甲板上看日出。
那抹金红的光亮如剧场开幕般从天边的海平面下缓缓升起,把暗沉的水面映亮。露出半截的太阳像是挣脱蛋壳的新生幼鸟,是那样充满希望、活力,让他这个在海上飘零了半个多月的疲惫士兵感到久违的振奋。
哈利有点晕船,从上船的第二天就隐隐有呕吐的冲动,到了甲板上这种感觉才逐渐消退。 他随着船体一同在浪潮中起伏,海水偶尔会飞溅到脸上,他拿手护住日记本的左半边,拿着笔在空白处继续记录他的“航海日志”。
「7月5日,
日出很漂亮,难以想象黑夜中咆哮浑浊的海水能在晨曦下这么乖顺。现在它完全脱出了海底,像一颗火球那样耀眼。」
哈利眯起眼睛迎着刺目的光线眺望,然后低下头还想写点什么,发现笔下突然冒出了一行字——
「别一直注视太阳,你会瞎的。」
汤姆?!
因为距离和时差的缘故,哈利偶尔会看见汤姆的留言,但如此及时的回应还是第一次!
哈利顿时有千言万语想说,想问问他的男孩近来怎么样,有没有好好吃饭、一个人的生活还习不习惯……可话到嘴边,他想起之前男孩摔门而出的样子,也许对方并不想和他说话。
「好吧。你那里现在几点?」哈利抿着唇写道,心中暗骂自己嘴笨,这时候应该说几句软话跟男孩和好,但他见鬼的就是写不出来。
「天刚蒙蒙亮。」对面慢吞吞地回,「再差几分钟我就要再次睡着了。」
「顺带一提,莱斯特兰奇邀请我去他家住,就是我跟你说过的那个同学,我会一直住到暑假结束。如果你好奇我的行踪的话。」
哈利有些惊讶,汤姆向来不爱去别人家玩,但这也是好事,会有人帮他照顾汤姆,听说那些斯莱特林的魔法家族还有家养小精灵帮忙看顾孩子。
「祝你玩的开心。」哈利开始幻想汤姆的假期生活,「别老是待在书本旁边,跟着奥斯汀好好出去活动身体。」最后一个字母收尾时哈利忽然刹住,他想起来两个人似乎还在冷战,自己现在却又开始说教。
「我的意思是……」
「知道了。」
纸张上浮现出的字迹让哈利一愣,那个小混蛋态度居然松动了!哈利镜片后的双眼睁大,他看着纸面上浮起的墨点。
「你到埃及了吗?」
「还没有,但是长官说不会超过五天……」
“懒鬼们!快把你们的屁股从床上挪下来!”侧面舱门忽然被打开,走出一个肩上别着三颗金色四角星的高壮男人,“动作快点,我的祖母腿脚都比你们利索!”
哈利立刻站起来,向对方行军礼,“早上好,莱昂上尉。”
对方随意地瞟了他一眼,粗着声音道:“把无关杂物放回去,马上回甲板集合!”
“是!”哈利捏着日记本快步从莱昂身边跑入船舱,手上飞速动笔,每个字都歪扭得像鬼画符:「我得走了,晨练马上开始,好好睡个回笼觉,爱你!」
他把日记本一把塞到枕头下后跟着人群涌了出去,每人上前领了一块抹布或一个毛刷,甲板时刻需要保持干净,他们这些新兵是最好的苦力。
日记本另一头的少年好不容易才把「Love you」辨认出来,他把日记本合上放到一边,仰头靠在软枕上叹了口气认命,看吧,他就是对哈利没有办法。
过了很久,笃笃的敲门声响起,几秒的寂静中锁扣咔嗒滑开,门后现出莱斯特兰奇的身影。
“诺特到了。”莱斯特兰奇说完便候于门边,他等着里德尔换上柔软的外袍来到他身边,然后越过他走在前面,仿佛对方才是这个宅邸的主人。
长廊上深紫色的帷幔被风吹起,远望如数个无声起舞的海妖,里德尔目不斜视地踱过,翻滚的黑袍也融入其中。他们来到会客室,诺特正在喝茶,见到里德尔后他快速放下茶杯站起了身,像是一匹野兽见到首领后的自觉。
“有什么我可以效劳的?”诺特看着里德尔坐下后也坐回原位,直截了当地问,他知道对方没事不会点名找自己。
“诺特,我的朋友,我需要你的帮助。”里德尔挺直背脊、极为端正地面对诺特,气氛一下子就严肃起来,连带着对方也不禁屏住呼吸。里德尔继续道:“我需要在麻瓜界的上下议院放只耳朵,我想要麻瓜界所有重要情报。”
“为什么?”话刚出来诺特就有些后悔,作为一个合格的追随者不需要寻根问底,但他的心脏无法不因那句“我的朋友”而颤抖,他想要更接近对方的思想、目的,他想要成为一把趁手的武器。
少年并没有不耐烦,甚至是耐心地提示着:“莱斯特兰奇先生昨晚说了一句话,他说,「魔法部部长Moon先生与麻瓜首相正在合作。」”
Moon从一个茶童级级攀升到现在的位置,他此时选择合作,说明英国的情况不算乐观,两方只有相互帮助才能让情况稳定。战争总是伴着硝烟和伤亡,但同时也藏着野心与暴利,有脑子的人才能在混乱中创造财富与权利。
“听闻你名下有个闲置的庄园。”里德尔给自己倒了杯红茶,弥漫开的茶香让这场会面逐渐转向轻松的下午茶,待到诺特点头,他说:“我希望你能把庄园利用起来,任何一场战争最后都是在拼后勤,粮食、药草、武器,缺一不可。而且,这些东西在战争中都会慢慢变得稀缺,谁有了这些,谁就能拥有话语权。”
他站了起来,来到诺特身边,一只手轻轻按在对方肩上,声音变得轻柔、宛如低语般落在耳边,“我的朋友,我知道你看不上麻瓜……但他们之间有狡诈、狠厉之辈,我们需要随时做好准备,他们可以是我们的敌人,但同时也可以成为垫脚石——加以正确的利用,回报将是贯通两界的声望与财富,家族会因你重回巅峰、拥抱荣耀。”
里德尔一字一句说到诺特心里,他有些愣怔地看着少年,对方的最后一句话令他难以控制地感到热血澎湃,光是想象他的呼吸已经变得急促,目光也更加炽热——对方似乎真的能让这一切成真!
“我不会让你失望。”诺特深深看了里德尔一眼,他接过写着对方指令的羊皮纸卷后离开,留下一直坐在另一边的莱斯特兰奇。
“看起来很顺利。”汤姆抿了一口茶,慢悠悠评价道。

 

“顺利并不是因为那些话术,”莱斯特兰奇认真地看向汤姆,“你的每一个决定都经得起推敲,每一个预测都从未出错,这些是令我们信服的基石。并且,你似乎并不了解自己的个人魅力。”
个人魅力?汤姆挑起他好看的眉毛,唇角是玩味的弧度,他轻笑着说:“不,奥斯汀,我想我对自己有足够的自知之明。”
很难不想起哈利对他的着迷,夜深人静之时在他怀中的喘息,和那双映着自己模样的绿眼睛……汤姆努力挥去于瞬间回溯的记忆,他还不想在此时该死地起反应。
莱斯特兰奇微笑,面对暗下来的天色转移了话题,“时候不早了,一起去用晚餐吧。我父亲对你很好奇,先说好,等会的「盘问」可别算在我头上。
“尽量吧。”那双黑眸里闪过少年人的狡黠,仅仅一瞬却足以令人惊艳,莱斯特兰奇从未见过对方如此意气风发的样子,像是整个屋子里的魔力磁场都被对方吸引了过来,每个人都自发地围着他转。
他查到汤姆曾经流落过孤儿院,在六岁被姓波特的麻瓜警察收养。他曾经以为对方的冷静、智慧、野心和谨慎都是因恶劣环境的滋养而盛开的恶之花,但由内而外的自信与骄傲并不是一个孤儿自身就能培养的,必定有人站在他身后。绝对的信任与爱护,正确的引导,甚至是一些宠溺与纵容,该是什么样的人才能塑造出如此强大的巫师?
他相信自己没有看错每次提到波特时汤姆眼中掩藏的温柔,他也熟知对方有多深沉。这些线索在他脑海中勾勒出一个模糊的侧影,汤姆那位看似平庸的监护人一定也不简单。

 

晚餐莱斯特兰奇老爷坐在主位,奥斯汀与汤姆分别坐在两侧,老爷子有意无意地问了几个高深的魔法问题,得到滴水不漏的正确答案之后,舒展着眉头问少年暑假是否有安排。
汤姆点点头,如果哈利在场一眼就会看出这是男孩不怀好意时的惯用表情,他假笑着道:“的确有,莱斯特兰奇先生。我想要做一笔生意。”
莱斯特兰奇老爷看着汤姆,眼中闪过一丝兴味,“说来听听。”
“根据数个报道和其他恶性事件,可以推测格林德沃想要把战火烧到英国。”汤姆放下刀叉。
“那要看他有没有那个本事。”莱斯特兰奇老爷轻哼一声,“Moon部长已经采取措施,傲罗们被任命四处探查。”
“传闻傲罗首席忒修斯·斯卡曼德先生刚抓获了一个间谍,实际身份是法国的黑巫师,格林德沃的势力已经渗透了进来,这点我相信您难以否认。”汤姆仔细地观察对方的脸色,继续试探道:“约克郡周边发生了袭击,据我所知那里有个名声不错的炼金大师。他们想要更多有用之人加入,那些手最后总会伸向纯血家族。”
莱斯特兰奇老爷将酒杯放回原位,他的目光变得严肃而锐利,像是一只紧盯住猎物的渡鸦,“那么,你想做点什么?”
“傲罗这个职业往往伴随着伤亡。黑魔法目前没有治愈的特效药,许多傲罗只能在恶咒下苟延残喘着眼睁睁看诅咒扩散、等待死亡。但如果我能提供强力的恢复药水,您觉得傲罗司会愿意高价收购么?”汤姆支起下颌,漫不经心地将目光滑过餐盘,落到奥斯汀·莱斯特兰奇身上,对方心神领会地把手伸了出来,放到汤姆酒杯旁边。骨白的魔杖如一条细蛇缓缓游向奥斯汀,杖尖仿佛抚摸情人般轻柔地移过指腹、掌纹,最后落到小臂上按下一个浅浅的凹陷。
“灼烧。”伴随着白烟的还有奥斯汀强忍下的痛嘶,莱斯特兰奇老爷惊怒中站了起来,奥斯汀另一只手将他的父亲拦住。魔杖移开,下面是个深可见骨的血洞,周围的皮肉翻卷出来边缘形成褐色焦痂。
奥斯汀咬牙道:“父亲,看下去。”他抬头给了汤姆一个眼神,汤姆从口袋里拿出一小瓶魔药朝伤口上滴了两滴——伤口冒出白气,肉眼可见地蠕动着愈合,几秒后只剩一道灰色瘢痕。汤姆再滴了一滴,连瘢痕也逐渐消失,仿佛未曾受过黑魔法的破坏。这可比愈合如初和白鲜有效的多,甚至能自行拔除黑魔法恶诅。
“很抱歉用奥斯汀试验,但他同为这份魔药的开发者,一直想要以身检验药水有多强力。”
“是的,父亲。汤姆之前给我展示时是我施的诅咒。”奥斯汀急切地拉过汤姆的手,把对方手腕上烟头大小的淡色淤痕显露在父亲眼前。这道疤痕几个月前还很深,汤姆曾故意让愈合咒失效,哈利心疼地在上面吻过多次。此刻汤姆低下头抱歉地一笑,看起来有些不好意思,“但我想要再次为刚才的事道歉,是我急于表现了。”
莱斯特兰奇老爷沉默片刻,若不是男孩眸中一瞬的审视他差点要被两个小崽子合作着骗过去,但毋庸置疑里德尔小子刚才基本控场,若是布莱克在旁估计要被完全唬住。他不禁在心里感叹孩子们长大了,是时候尝试将权力交一部分出去。他再开口时嘴角换上欣赏的笑容,并且对黑发男孩充满了兴趣,“有人说说配方是什么吗?”
“豪猪刺、白鲜、曼德拉草、月见草……”汤姆毫不藏私地一连串报了十几种魔药材料。这是他的诚意,对方自然也回以尊重,“那么,你需要莱斯特兰奇家族做些什么?”
这句话直切要点,把准备好的大段说辞都完全舍弃,汤姆显然喜欢和直爽的聪明人聊天,“我需要大量原材料供给,并请求您代我联系傲罗司,将我的魔药销售出去。”
“战争已经开始,英国的傲罗人数有限,他们无法应付多方的攻击,这时候就需要巫师们有能力自保。”汤姆又拿出一块怀表,“这是我用魔法加持的护身符,可以抵挡三次恶咒。遗憾的是,目前还不能挡下索命咒。”
“我想与您合作,我的作品很乐意被陈列在对角巷中,若是得到纯血巫师的青睐便更是荣幸。”
莱斯特兰奇家主再次打量这个侃侃而谈的少年,这会是一笔大生意,他提醒道,“与魔法界的上流巫师们交易需要一些家族的首肯。”
酒瓶忽然悬浮着往莱斯特兰奇老爷的高脚杯中倒了三分之一的深度,那抹暗红正如少年表面下沉淀的深不可测的野望,“诺特家族十分愿意支持我,布莱克家族还需您的游说,而马尔福家族……我今天收到了一封信。”
汤姆两指从袍子的内袋中捻出一封火漆信,纸张上暗金色的纹路在烛光下流光溢彩,这是马尔福的手笔。
“阿布拉萨克斯·马尔福邀请我三天后去马尔福庄园参与晚宴,奥斯汀应该也收到了这么一封信。”汤姆将视线移到奥斯汀脸上,又挪回原位对上莱斯特兰奇家主的目光,“我尽量去把这件事谈妥。”
“除了魔药和护身符,交易中还包含什么?”光是魔药与护身符促成的利益无法轻易让积累了数百年财富的马尔福家族动容。
“您所说过,魔法部正在与麻瓜首相合作。而据我所知,马尔福家族曾与麻瓜关系密切,在麻瓜界有大片领地,并所有一家历史悠久的叫Malfoy Apothecary的酒厂,他们在接受《保密法》之后暗中打理这些产业。”汤姆食指敲了敲桌面,声音被揉进昂贵的木材里,“麻瓜界大部队正在北非与太平洋作战,一切战争资源都很紧俏,我相信马尔福定然愿意在这份庞大的需求与交易中插一脚。”
“粮食、武器、被服、药品,我都要纳入其中。”漆黑的眼眸如同深渊,野心与欲望融入阴影之中,望进去只能看到烛光中自己的倒影。少年胃口未免有些太大了,那双眼眸桀骜又天真,却未见一丝犹疑。
暴利往往伴随着巨大的风险。
安于现状,或是再进一步?古老保守的家族敢于赌上一切么?
莱斯特兰奇老爷的手杖在地上一敲,声音回荡在被隔音咒包裹的整个餐厅中,穹顶繁复鲜艳的花纹似乎也变得更加生动,他们听着这位家主沉着声说:“I'm in.”
“但前提是马尔福家族同意加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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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眼望不到头的黄沙覆盖了整个视野,空旷的沙地满是碎石、灰绿的杂草如一团团海藻般散落在荒凉的沙海之中,不知吞噬了多少亡灵。
哈利刚下船就跟着其他新兵一起坐上卡车,一路颠簸着驶向前线。隆美尔自7月1日继续发起进攻,今天已经是第十一天。他们这群新兵直接并入了第八集团军的步兵团,跟着主力部队一起抗衡德意联军。
越靠近战场越能感受到神经紧绷。惊天动地的炮轰声比起伦敦轰炸时还要密集,大地在隆隆中震颤,到处都是滚滚黑烟、风沙和呼救叫喊,所有人的心脏都快跳出胸腔,这个未知的战场让这些从未见过战争的年轻人感到热血沸腾。
坦克在最前方互相周旋,哈利手里被塞了一把沉重的反坦克步枪,他之前早已训练过如何使用这种武器,于是他招招手,准备跟新认识的朋友组成小队一起进攻。
“哈利,我们走!”阿诺拉着哈利和盖尔组成三人小队,越过火炮团向前支援。像他们这样的步兵有十几队,有一队迅速超过了他们,为了近距离击中敌方则伏在英军的十字军巡洋坦克后方几米,那些人打了几发子弹,却只有一发擦到了敌方坦克的边甲。
阿诺三人跳进几十米开外的弹坑,他们在坡上架好步枪,扇形散开对准三个方向,穿甲弹已经进入弹仓,扣动扳机,巨大的后坐力让哈利脚下一滑差点摔倒,枪托狠狠撞在他的肩窝里仿若挨了一记重拳,他滑进沙坑之前看见自己的子弹穿过四百米的有效距离炸断了一辆M3坦克的一侧履带,那个魔鬼的战车瞬间失去了大半行动能力。
“太好了!”哈利握拳欢呼,另两人激动地拍了拍哈利的肩膀,“棒极了,哈利!”
欢乐的气氛还没持续几秒一枚榴弹就在百米前落下,前面的十字巡洋坦克之间炮管开花,侧面像被利爪撕开般露出里面满身鲜血的士兵,坦克的碎片随着冲击波朝四面八方乱溅,哈利赶忙把两人拉下去避开危险,再爬回原位时之前越过他们的小队身上插着长条的残片全部毙命,只剩肌肉微微抽搐着。
三人都愣住了,几秒之间数个生命全部被炮火夺走,如此轻易、如此冰冷。但他们可没空悲悯,因为视线中远处有个黑洞洞的管口正在朝他们转向,三人斜后方有一辆英国坦克也在移动炮管。
“跑!”盖尔在炮火的掩盖下嘶声大喊,三人连滚带爬地离开弹坑朝另一边寻找掩体,好不容易找到另一个弹坑他们还未起跳,在不远处落地的炮弹的冲击波从身后把三人推进坑里,盖尔几乎是脸着地,哈利侧摔进坑底,而阿诺抱着腿蜷缩起来,神情痛苦。
沙子劈头盖脸地撒了下来落了满身,哈利奋力爬出来把阿诺拖进坑里,发现他的小腿上插了一根食指长的铁片,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小卷干净的绷带,确认没扎进动脉后把铁片拔出来迅速为对方包扎。
“你还好吗?”哈利大声问,他能听见附近几百米好几人已经在高声呼喊医疗兵求救,为了掩护身边的战友,他们重新架起细长的枪管开枪。
等到打空携带的所有子弹,哈利三人小心翼翼地快速往后撤退,他们经过被穿甲弹破开的格兰特坦克时逐个确认是否有车内乘员幸存。感谢上帝,他们从三辆坦克里找到了两位伤员,一位只是轻伤,可另一位就没那么幸运了——他的耳廓里全是血,左手在腕上半挂不挂的,一条腿明显已经骨折,肋骨也不知道断了几根。
“你能听到我的声音吗?”盖尔把人放在一块带着余热的铁板上提起,哈利从这个简易担架后面抬起另一端快步往回跑。
担架上的人接近昏迷,他虚弱地张嘴却没能发出声音。哈利继续道,“别睡过去,你叫什么名字?”
“莱……莱斯……”对方好不容易才回答出来,说完嘴角溢出了血丝。
“好的莱斯,坚持住!”哈利加快脚步,身侧两百多米落下的炮弹让沙地震动,他突然一个趔趄,往下看一只脚突然陷进流沙,“盖尔,快!”
盖尔拼命向前冲,他的拖力将哈利从沙里拔了出来,哈利很快调整好自己和担架的平衡,只是担架上的莱斯情况不妙,眼神呆滞、意识已经开始涣散。绷带渗血的阿诺用力抓着莱斯的手喊:“Stay with me! Stay with me!”
哈利一行人很快回到营地,他们满心期待地看着医疗兵把手按在莱斯的动脉上,然后面露遗憾地摇了摇头,这令灰头土脸的三人难以接受,哈利感到心脏坠了下去,几十度的高温中他却流着冷汗,他看向盖尔和阿诺,两个人并没有比他好到哪去,阿诺仰头嘶吼,而盖尔只是靠着尸体坐了下来,一言不发。
这场激战于黄昏中停止交火,夜幕降临之前哈利吃上了热乎乎的土豆汤,他坐在沙丘下面跟活下来的其他新兵坐在一起,听消息灵通的士兵说英军这次损失了三十七辆坦克,德军大概十辆,这个数字令这群人心惊,他们虽然装备更多但作战时杀伤力却没敌方强劲,那位绰号“沙漠之狐”的德军军官的确如传言般难对付。
哈利背靠着坚硬的沙石借最后一丝日光在日记本上落笔,可能是因为距离的原因,他和汤姆已经互相看不到对方写了什么,几乎失效的魔法偶尔会在纸上浮现汤姆在两天内写的片段内容,有些都连不成一句连贯的话。
「7月12日,
我终于抵达了战场,这里和我想象的很不一样。漫天黄沙和炙热阳光,我感觉自己像一条干渴的鱼被从海里抛到岸上。才是第一场战斗,莱斯和其他九个兄弟死了,愿主保佑我明天也能活下来。」
最后一抹阳光也落入地平线,整个撒哈拉沙漠沉入黑暗。

 

不同于下议院的嘈杂,安东尼·诺特坐在边角镶金的红皮沙发里,漫不经心地听着上议院关于动员全国人民加入后勤计划的提案。
诺特家族曾经在麻瓜界享有过封地与爵位,只不过那位哑炮亲戚死后无人愿意继承,安东尼通过父亲的朋友让那位亲戚血脉中唯一仍活于世的人,他的小叔叔接任了这一切,他甚至陪着对方去面见女王受爵,只为了保证里德尔先生的计划一切顺利。
不,现在该尊称为Lord。他看向手里的羊皮纸,右下角俨然落着「Lord Voldemort」这个署名。
里德尔先生需要一个全新的身份来发展他的生意,而这个身份目前只有几位合伙人之间知道。
整个会议枯燥而乏味,他的小叔叔在身边差点睡着,诺特好不容易熬到散会,走廊中那些贵族摩拳擦掌着离开,卯足了劲想要为各自的家族挣个好名声。
“看起来外面日头升的正高,不知道会不会晃眼。”一位褐发贵族迟迟不愿走出大门,他身边的金发男人微笑,“至少不是阴雨绵绵而是个大晴天,如果让我说,也许是托了新任伯爵的福。”金发男人似笑非笑的地看向走来的两人,这份打量让诺特停下脚步,身后如跟班似的的小叔叔快走几步挡到诺特身前。
“马丁·诺特,很高兴见到你。”这位不受家族重视的男人伸出手,金发男人回握,“我的荣幸,诺特伯爵。我是查尔斯·阿瑟·卡文迪许。”
这个姓氏让诺特无动于衷,几人相互握手,简单寒暄后诺特给了小叔叔一个眼神,马丁立即歉意地表示要先走一步,金发男人望着两人的身影逐渐走远神情若有所思,褐发贵族不禁发问:“怎么了?”
没道理一个伯爵做事先看孩子的脸色,并且,对方听到他的家族似乎毫不惊讶,这是目中无人,还是另有隐情?
卡文迪许摇摇头,唇角却勾起了一个不明显的弧度,“有意思。”他食指点了一下对方的肩膀,“去查查诺特家族的底细,特别是那个少年。”

魔法部不远处的街角酒吧迎来几位巫师的光临。他们挑了最里面的隔间,服务生放下四杯龙舌兰刚关上门里面就下了静音咒与锁门咒,不得不说谨慎非常重要,毕竟此刻要谈的是非常隐秘的交易。
“家父还在忙,我也不便久留。”奥斯汀·莱斯特兰奇直视傲罗首席,对方冷着脸时气势的确骇人,“斯卡曼德先生,恕我直言,你们要求的数量全在这里了,现在就可以验货。”
他身后站着的家仆立即将手提箱打开,里面左右两边是各码成两排的魔药瓶,共有二十四瓶包裹在厚重的天鹅绒中,瓶中银白色的药水在昏暗的煤油灯下闪着微光,像是液态的丝绸。
“这就是……「祝福」?”听闻这是魔药师取的名字,简单却承载了浓重情感。
忒修斯·斯卡曼德食指与拇指捏起三英寸长的玻璃器皿,细长的瓶身让里面流动的药水看的更加清晰,若不是近几个月都没有独角兽偷猎案他几乎会下意识以为里面是独角兽的血,如此纯洁而清澈,让这位傲罗首席小心地把魔药放回皮箱。忒修斯将腰间一个不起眼的布袋解下放到桌上,打开是满袋的金加隆。他后仰着靠上椅背,灰色大衣下双腿交叠,锃亮的皮鞋轻点,腰间金链也晃了晃,这是成年人游刃有余的做派。
“我相信莱斯特兰奇家族的品性。”他低沉的声音掩盖住提到「Lestrange」时微动的情绪,“钱应当一分不少,你们也可以数一下。”
在买家面前急切地数加隆的样子定然滑稽可笑。
奥斯汀扫过满的要溢出口袋的金加隆,抿住唇、缓缓露出一个假笑,他站起身,家仆立刻替他收好钱袋,这位家世不凡的少年只留了两句话,“如果需要续购请您送信到府上。下次再见了,斯卡曼德先生。”
奥斯汀穿过闹哄哄的散座推门离开,另一边阿布拉萨克斯推开雕花木门来到露台,在学校与他擦肩多次的黑发少年随性地靠在围栏上支着下巴,漆黑的眼睛如镜面般映出烛光与人影,却从不在其中停留。
“我得承认你很有勇气,在几位家主面前提要求。”阿布拉萨克斯站到里德尔身边,沉默了一会开口道。
他能清晰地回忆起上个月马尔福晚宴纯血家主们坐在长桌一端,而于他父亲正对面落座的就是这个里德尔,沉静稳重,丝毫没有怯场。那天里德尔带的数个样品经过多重检阅确认品质不俗,家主们对视时眼中浮现的是惊艳与满意,他站在帷幕后看的清清楚楚。里德尔,他身边这个暗中在斯莱特林拉帮结派的黑发少年,商洽利益时提出了自己的需求:“魔法界的利润我可以只要一成。”
这句出乎意料的话令在座的男人与帷幕后的继承人们都难以置信,废了这么大力气却不要报酬,难道只是为了让各位家主刮目相看?
“但是,”里德尔双手握在一起摩挲拇指的指节,思考之后是否该在这里添上一枚戒指。他缓慢移动眼珠,声音不轻不重地落下,“麻瓜界的利润我要七成。”
其他家主互相交换眼神后没有人说话,直到主位上的马尔福开口,“年轻人,”灰蓝色的眼眸如同极地的冰晶散发出寒意,“你要的是不是有些太多了?”
“多么?”
里德尔似乎有些懵懂,随后妥协似的退了一步,“很抱歉,虽然我「不清楚」麻瓜界的利润能有多少,但五成是我的底线。”锐利被收进眸的深处,他正对上马尔福家主的目光,那个加重语气的单词令对方心中一跳。
在场只有他和这个年轻人知道麻瓜能带给他们多么庞大的财富。
其他纯血家族家底殷实,都对麻瓜持以不屑态度,更不要说去赚他们的钱,从刚才无人反对就能看出这些矜贵之人的态度。里德尔小子放弃魔法界利益恐怕就是为了更大程度地争取麻瓜界的财富,若他再度打压反倒显得自己小气。
“我的人在伦敦需要大量麻瓜币周转运输,所以一成归莱斯特兰奇。”莱斯特兰奇老爷思量再三决定从这块饼上切下部分,他要看看究竟是什么值得年轻人如此力争。
剩下没有人再愿意碰,理所应当地留给了马尔福。
各位家主就魔法界利益划分的问题又谈了近一小时后结果终于尘埃落定,博洛克斯·布莱克首先举杯,随后所有人端起酒杯,预祝这次的生意顺利圆满。
记忆闪回,阿布拉萨克斯背靠在里德尔手边的大理石柱上,注视对方脱去年幼时的柔和线条,而更加分明的侧脸轮廓,问出一直萦绕在他心头的疑问:“你在学校那样,是想要取代我么?”
汤姆·里德尔像是听见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唇角翘了起来,“不,我从未如此想过。”他撑着石栏回过头,阑珊灯火从那双黑眸里消逝,取而代之的是阿布拉萨克斯俊俏的脸庞。与马尔福家主如出一辙的灰蓝色冰雪在里德尔温和的眼神中缓缓融化,阿布拉萨克斯听见对方苦笑着道:“我做的事是想引起你的注意,毕竟……一个血统不明的家伙想来很难成为马尔福的朋友。”
这个理由倒是令金发少年始料不及,他拧起眉头,“只是这样?”
“是的。阿布,我能这么叫你么?”里德尔站到阿布拉萨克斯面前,他朝对方伸出修长白皙的手,“我不是你的敌人,过去不是,将来也不会是。”
阿布拉萨克斯迟疑了两秒后选择回握住汤姆的手,从未有人如此向他剖白自身的情感,何况对方是个足够优秀的人,他感到汤姆手心微凉,不由得紧了紧相握的手指,嘴上却不肯松口:“希望如你所说。”
宾客很快散去,露台上汤姆独自一人的身影被幽暗灯火拉的很长,宛若一座孤寂的雕像。他的手里是翻开的日记本,断断续续的字迹看不出原句,但重复最多的单词从破碎的话语中拼凑出一声声呼唤——
Tom,Tom,Tom……Tom!!!
沉闷的轰隆声将少年从失神中拽了出来,他看向天空,浑浊厚重的乌云中闪着惨白电光,夜风也变得狂躁,簌簌作响的树叶带着树影剧烈摇动,远望像笨拙的巨怪在晃动身体。
闪电仿佛一把白刃破开云层,几秒后接踵而至惊雷在耳畔炸开,汤姆捏紧日记本进屋,他身后庭院里已经有家养小精灵在为整个莱斯特兰奇庄园布下魔法屏障。
盛夏的雷雨来势汹汹。

 

临近黎明的沙漠被一道道落雷唤醒,远处轰鸣的亮光让大地震动。
哈利在混乱中用最快速度把枕头底下小巧的玻璃瓶打开,抿了一口金色的魔药,接着立马穿戴好跟其他人一起冲出帐篷。视线所及处被轰炸的阵地炸开刺眼的光,让他想起汤姆曾说过的流星雨,只是这里的不再唯美,而是充满血腥与暴力。
他拿上步枪,和阿诺、盖尔跟在上尉的格兰特坦克后面一起向前冲,天边亮起的阵阵火光裹挟着炮弹如雨倾盆而下,他们抱头趴进战壕里,履带转动时金属相碰发出的咯咯声如死神低语响在四周、令人毛骨悚然,他冒出头看见对面弥漫的滚滚尘烟后显现出数个坦克,两侧的探灯在此时仿若魔鬼猩红的双眼。
不远处的一辆坦克被两枚榴弹炸的七零八落,附近英国的机枪手被炮击掀出沟壕,生死不明。哈利简短地朝两人解释一句后独自冲向机枪手的位置,已经没有时间恐惧,他不能放弃眼前可能幸存的生命!
机枪手正大双眼死死盯着天空,似乎在控诉这场战争的不公,哈利来到他身边时只能压下情绪帮他合上眼,连悲痛都没有时间传递到心脏,下一轮炮弹又如风暴来袭。
他只能尽量把自己塞进浅浅的弹坑,像虾米一样缩起来接受命运,然而幸运女神似乎眷顾着他,感谢上帝,他在猛烈的炮击中毫发无损。
“哈利!阿诺!快过来!”盖尔不知何时移动到了另一边,那处的壕沟够深,哈利开完十枪命中敌方坦克两次后迅速朝着盖尔的方向冲去。
可炮弹比他更快。
一道黑影落到他十几步远的右侧,那是阿诺所在的地方。他的余光瞥见地上突然爆开冲天的沙土和火焰,比伦敦烟火节的烟花还要炫目,可他只觉得喉头一甜,耳膜里像是要炸开般疼痛。
“阿诺!!”哈利撕心裂肺地呼喊,可他什么也听不见,整个世界只剩下了嗡嗡的蜂鸣声,阿诺的身影也消失不见。

 

半秒后哈利因关节的钝痛倒在地上,疼痛像潮水般抓着他的腿部蔓延上来将他淹没,喘息也变得艰难。半张边缘焦黑的照片飘零到他面前,上面依稀能辨认出是个美丽的女人,那是阿诺珍藏在胸口衣袋里的未婚妻。
悲哀和无力让哈利想要哭,可是全身散架般的疼痛让他干涩的眼眶里凝聚不出一点儿泪珠。他蜷缩在滚烫的沙地里,下一瞬眼前一片漆黑,他晕了过去。
哈利睁开眼,浓密睫毛下的碧绿瞳色让人想起墙角湿润的绿苔。
有限的视力使眼前一片模糊,像是沉在水底才会出现的景象,耳边也持续响着轻微的蜂鸣,这令人不安。他侧过头,无数身影在身边走动,却没有人停留或回头,就仿佛他是一个死物,或是一个看不见的幽灵。
他这是死了吗?
“你醒了!”头顶忽然的一声让哈利吓了一跳,回过神发现这张不算清晰的脸他很熟悉,“盖尔?”他不确定地问。
对面给哈利递来眼镜,戴上后一切都清晰起来,他发现身边的确是盖尔,只是脸色憔悴,黑眼圈很重,“盖尔!”他惊喜地喊。
盖尔强打起精神,“感谢上帝,你终于醒了。哈利,你已经昏迷了两天,我、我差点要以为……”说到最后他忽然低声哽咽起来,哈利支起身体凑过去给了他一个紧紧的拥抱,安慰道:“我没事,我没事。”
他忽然想起另一个人,“阿诺呢?我记得他……”哈利蓦的止住下一个音节,他想起来了,他想起来阿诺在他眼前炸死,甚至连尸体也不曾留下。
“他只是离开我们了。”盖尔扯起嘴角露出了一个勉强的笑,那双蓝眼睛里满是悲伤与痛苦,但他强撑着继续道:“我很高兴你没事,哈利。在你昏迷的这段时间,我们与德军双方停火了,他们没有能突破我们的防线,我们守住了。”
二十六天,整整二十六天,以三百七十九条生命作为代价,这场地狱般的新兵体验会终于结束。他们从一个什么都不懂只会抱着枪发抖的菜鸟,变成了上战场抛弃钢盔的老人,而在之后的日子里,会有源源不断的新兵被送到这片罪恶的土地上。
没有人知道何时能结束,没有人能确保活着回家。他们只知道停战是一时的,更大的混战与硝烟在等着他们。
这是一片流沙,怎么动弹都只会越陷越深。
——先扯下的是脚,细沙没过大腿,然后再是手臂,撕扯着散去挣扎的力气……你精疲力尽地继续下坠,沙尘淹过胸膛、抚过喉结、掩住口鼻,直到眼睛看不见最后一丝天光,沙子已经没顶。
“This fucking war!Fucking war!”盖尔看着外面毒辣的阳光、荒芜的沙地,突然把床头的瓶瓶罐罐全部挥倒在地,哈利才发现对方左臂受了伤,厚厚的绷带下渗出一点儿刺眼的血迹,在他用力捶打床沿时蔓延到小臂、滑过手背滴落下来。哈利无措地从背后紧抱住对方,盖尔像条脱水的鱼一样在他怀里挣扎,附近病床上血迹斑斑的病人们却都只是漠然盯着帐篷顶,无视了这场闹剧。怀里的人缓慢地安静下来,他靠在哈利身上闭上湿润的双眼,轻声呜咽。
“全能的上帝……请带我们离开……”
“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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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德尔级长!”女孩从后面追来拦住黑发少年的脚步,他身后几个人都停了下来,或是审视或是好奇的目光令女孩有些不安地退了一步。但她没有逃走,拉少年的衣袖不成只能低声道:“我可以跟你私下说点事么?”
里德尔不动声色地扫了眼四周后收回视线,他点点头,“现在吧,你只有三分钟的时间。”
女生与他来到角落,面色逐渐绯红,“我、我很早就听说过你的俱乐部,并且从入学就开始仰慕你了,我想……我想要加入沃尔普吉斯,可以吗?”她仰起脑袋期待地看着里德尔,这位优秀的学长一个暑假不见变得更加高大了,将学院袍穿的像报纸上的时尚明星。里德尔的眼眸深邃而专注,给人深情的错觉,她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补充道,“我叫奥丽芙,奥丽芙·格林格拉斯。”
这个姓氏总是能给她带来便利。
可惜这次并非如此。“很抱歉,格林格拉斯小姐,我们的名额目前并不开放给低于三年级的学生。”他住止奥丽芙的话头,“嘘、嘘,我知道,你想问布莱克家的小弟弟为什么能加入对吗?”
奥丽芙点点头,里德尔歉意地一笑,他垂下眼帘的样子让人不忍心责备,“好吧,如果你想加入,得需要内部成员推荐,决议通过之后才行。这件事并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毕竟我们几乎像是一个家庭,每一位家庭成员都有发表意见的权利。”
这句话足够让女孩心动,即使她是一位格林格拉斯,但在家族中并不太受长辈关注,更不用说家里大小事务的决定权,就因为在她上面还有两位哥哥。
“汤姆!”唐的未婚妻走过来拉住里德尔的袖子,把他往后扯了两步,“下节课快开始了!”
“好了格林格拉斯小姐,与你聊天非常愉快。但是我该走了。”里德尔顺从地从奥丽芙面前被另个女孩拽走,这令奥丽芙嫉妒极了,不管找哪位成员套近乎,她一定会想办法加入进去!
等到再也看不见那位格林格拉斯,汤姆向下瞥见抓他衣袖的手松开,终于提醒道:“你应该知道我不喜欢随便被人触碰,亲爱的伊丽莎白。”
伊丽莎白耸耸肩,“梅林在上,我刚刚可是帮你解决了一个麻烦,噢,一位狂热的小粉丝。”她放慢脚步,与诺特他们并肩时强硬地挎住了唐的手臂,纤细的手指把金发撩到耳后。
难得一位强势又聪明强大的女巫,汤姆想不通她为什么执意要嫁给唐那个傻小子,不过这也不是他需要关心的事。互相欣赏的友情才能长久,这点汤姆深信不疑,他有意向将自己的交友圈扩大一些,而不仅仅局限于一个。
但这位级长忽视了自己的天性。汤姆·里德尔很早就在心中筑起高墙,哈利强硬捶破墙跑进去将他紧拥,那处破口仍留着,但能踏入一步的目前只有与他志同道合的莱斯特兰奇——他们相约成就伟大之事,许诺互不背叛,牢不可破将这份友谊维系。
那其他人呢?他们有资格吗?
仍待观察。
恐惧是很好的武器,但它无法收买人心。最好的例子就是哈利——他从不畏惧权威、不害怕艰险,他只会莽撞地往前冲、向前争斗,金钱、权力、地位,这些都无法让他停留。
这个课题足够汤姆思考多日,他曾经认为感情让人软弱,但有人向他证明它也能让人所向披靡。
可他还未来得及静下心思考,三强争霸赛已经开始。

 

“My lord,我忘记向您报告,近来有人在查我们。”诺特压下声音,汤姆只是微微偏头示意他在听着,笔下论文没停。
“是火焰杯选中的那个拉文克劳的家族,卡文迪许。他们家族历史上出了九位巫师,其中一位是小有名气的炼金术师,还有一名任职过魔法部。这个家族在麻瓜界则是研究可笑的「电子」、「重力」、「密度」与……我说不上来,那些闻所未闻的词滑稽又拗口,总之因为这些和巨大的财富备受麻瓜们的推崇和尊重。”诺特把今日份的麻瓜报纸放到汤姆手边,“刚加入贵族的家庭提供出大量物资,还是和丘吉尔家族合作,的确是有些显眼了。”
汤姆像是没有听见那些牢骚,直截了当问道:“所以他们查到了什么?”
“他们查到诺特在麻瓜界曾经的背景,并且发现诺特家族目前背后有人资助,一个称为Lord Voldemort的神秘人,其他就没有更多的了。”诺特紧盯着汤姆,“关于麻瓜界的生意,我们的运输线一切正常,资金也在不断增长。魔法界的也一帆风顺,我的父亲对您称赞不已。 都亏了您的计划,所有阻碍已经全部疏通了,您可以放心。”
汤姆抬起头,他搭上诺特的肩膀,认真地看着对方的眼睛,那里面的信任与狂热令汤姆满意,他蛊惑般地开口,“安东尼,你做的很好,难以想象没有你事情会变得多么困难。现在我的确有件事需要麻烦你去做,你愿意接下吗?”
“随时愿为您效劳!”他的语气热切,像是在对唯一的王献上所有忠诚,汤姆怎么能不回应这样一份期盼?他凑近诺特的耳边,轻轻地说,“去盯着我们的勇士,看看他平时和什么人打交道,或者有没有什么小癖好。”
“还有,在学校不要尊称我,那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安东尼·诺特少见的有些迟疑,他试探着出声,“汤姆?”
汤姆温和地微笑,黑眸中凝着化不开的墨色,隐隐约约透露出几分得意。
他已经将诺特的下一任家主完全掌控于手中了。

 

随着三强争霸赛第一个项目的完成,校园里气氛空前高涨,小巫师们的目光都围着各自学院的勇士,但也有一部分学生为对手学院的勇士倾倒——比如第一项比试拿了第三的罗伯特·威廉·卡文迪许,他如英伦蔷薇般精致美好的容貌几乎受到所有女生的吹捧,走廊里不断有人朝他打招呼、抛媚眼,连他落在最后一名的状态似乎也不再重要了。
斯莱特林的餐桌上较为安静,他们默默注视麦克米兰和马尔福落座——两人都在火焰杯中投下自己的名字,可惜的是都落选了。好在这两位都没什么胃口,手帕包了两块面包就离席了,所有人松一口气开始放大音量交谈,在里德尔落座时更加热烈了些。
“里德尔级长,你该把名字投进火焰杯的,我们已经看腻那个中看不中用的小白脸到处散发荷尔蒙的傻脸了。”长桌上突然有人道。
一位女生附和,“是的,您比那个金丝雀强大百倍千倍,绝对会是压倒性的胜利!”
“梅林的袜子,”唐抬高声音,“放过汤姆吧!他已经够忙的了,没空管这些浪费时间的比赛!”
汤姆下意识屏蔽了唐和其他斯莱特林的大声争论,他喝着罗宋汤,银勺搅动汤盘里深红的汤水,让他的思绪不受控制地飘去哈利那里。他已经很久没有得到哈利那边具体的消息了,英国邮报和各类小报上语焉不详,日记本上断断续续的更新是证明哈利还活着的唯一证据。
这份不受掌控的感觉令他无比焦躁。
他需要一个人,或者一些人,能得到德国的消息,不管是关于某个大名鼎鼎的黑巫师还是那个麻瓜纳粹疯子,他必须要更加了解北非战场的情况。
汤姆把视线眺向远方,略带轻蔑地掠过那些着装靓丽的布斯巴顿的巫师们,然后落在德姆斯特朗那群高大的巫师身上。听闻德姆斯特朗校内很多师生是格林德沃的狂热拥护者,他想,其中一定有人能帮他得到想要的信息,只需要一个机会,或者一个把柄。
幸运的是这个机会很快就出现了。

 

伊戈尔·卡卡洛夫脸色阴沉,不仅因为他在学院中无足轻重的地位,而且霍格沃茨那个只长了张好脸蛋的家伙居然抢了德姆斯特朗的勇士、他的学长的风头。他想要给该死的卡文迪许一点儿颜色瞧瞧。
霍格沃茨最受欢迎的勇士很少落单,但这并不是不可能发生,因为下一场比赛的关键物品被藏在校园内任意地方,这需要各位勇士自行寻找,找到的顺序将决定下一场比赛的出场顺序。
连续多天一点儿发现也没有的年轻勇士很是泄气,他受够了每天拿魔杖测试看到的任何东西,整日应付那些围上来的疯狂的粉丝也让他身心俱疲。
见鬼的关键物品就不能直接出现在他面前么!
一位画像里的女士被他吼得目瞪口呆后他在瞬间收敛住脾气道了歉,转身离开时脚步跺得震天响,不禁让人心疼他脚上昂贵的高跟皮鞋。在朝另一边走廊随意地一瞥时卡文迪许顿住了步子,他看见一个黑乎乎的巴掌大小的怪异树根,就摆在空了很久的石台上。
难道……!
他快步走过去刚伸手想要触碰,突然有什么力量隔空把树根掼下石台落到另一边。他抬起头,远远看见一个身材高挑偏瘦的少年从拐角处走了出来,他知道对方是谁。
“里德尔?你在做什么!”他语气不善地问,目光怀疑地看过去,而对方眉头都没皱一下,轻描淡写道:“那个东西上面有黑魔法。”
他想要从里德尔脸上看出什么破绽,可惜几十秒内一无所获,他转过头,发现已经有个低年级的女生偷偷拿了起来,“嘿!”卡文迪许低吼,“那是我的!”
没等他再次开口,那位女生捏着树根的手掌已经泛起黑色,丑陋的黑斑逐渐向上蔓延,女生惊恐地尖叫了一声后把东西扔出去,但她手上皮肤的腐蚀和瘢痕没有停止,反而还在慢慢延伸。
“救命!救命!”女生哭喊着,里德尔仿佛鬼魅般忽然晃到她眼前,而当对方发现面前是里德尔后仿佛看见了救星,把哭声减小到蚊子叫,样子却是梨花带雨。这位让人充满安全感的级长只是用魔杖隔着黑斑点了一下,那些黑气对血肉的侵蚀就忽然停止了,里德尔又施了个从未听过的高深咒语,女孩不再感到疼痛。
“这是谁干的?”卡文迪许愤慨道,“太恶毒了!”
黑发的级长随手挥动魔杖,一道咒语悄然击中了什么,他们听见一声痛呼,然后是窸窸窣窣的动静,有人从骑士盔甲背后一瘸一拐地逃走了!卡文迪许下意识要去追的动作被里德尔一个制止的眼神拦住,对方示意自己会解决,而他需要带着女生去医疗翼。卡文迪许立刻打横抱起女生,小心避开那只受伤的手,他正需要一个关爱同学的正面形象来增加影响力。
他再回头时只能看见里德尔的背影,翻滚的袍角跟着少年一起融进了阴影里。
喘息、痛嘶、跌跌撞撞的脚步……
汤姆·里德尔不紧不慢地朝走廊的尽头走去,那里没有镂空的雕花窗,有的只是昏暗和潮湿的空间。他像个优雅的捕食者,面对黑暗没有丝毫动摇,反而像是见到了一位老友,熟悉得令人发寒。
迎面而来的无形魔咒被他偏头躲过,下一道闪着邪恶火花的咒语在触及他之前被魔杖瞬间挡下,哧的被什么更强大的屏障挡住,或者说被浇灭了,落下几缕灰烬。
“这种程度的咒语毫无意义。”里德尔慢悠悠地评价,他随手挡下另一道更快的咒袭,然后魔杖蓦的一甩,闪着锋芒的咒语化成利刃万弹齐发,源源不断地射向黑暗中的敌人。他听见重物落地的声音,还有是微弱的求饶。
“Lumos.”莹润的白光照亮了一隅,里德尔居高临下地垂眸看着一个男孩蜷缩在地上,魔杖骨碌碌地滚到他的脚边,恐惧与愤怒交错于他的脸上。 里德尔蹲下来,“我知道你想做什么。”他轻声说,“而且,我更知道要是你做的事被曝光会发生什么。”
男孩因怒气扭曲的五官拧成惊恐的样子,难以相信如果所有人知道这件事,校长一定会为了面子将他开除,“不!你不能告诉他们!”他眼中划过一抹戾气,“你把我伤成这样,你也会收到严重处分。”
里德尔被逗笑了,他的手指抚摸了一下胸口亮闪闪的徽章,“首先,级长有管教不·听·话的学生的义务。况且是你伤人在先,这是为了保护低年级学生的正当防卫,你大可以尝试,但恐怕教授们只会予以我褒奖。”
男孩狠狠瞪着里德尔,看见少年摇晃手中的魔杖时畏缩地垂下眼,再抬眼时对方的脸放大在眼前,近乎张扬的容貌让他一愣,随后这个少年收敛了因欲望而锋利的眼神,此时那双眼睛看起来正直无比,仿佛刚才浓郁的恶意只是他的错觉。

他与对方实力悬殊。
卡卡洛夫感到久违的心悸,他的一切思想,仿佛如一本摊开的书摆在少年面前任其翻阅,所有小动作都尽收对方眼底。
他就像是一只利爪下无处可逃的野兔。
“那你想怎么样?”卡卡洛夫颤声问。
里德尔站了起来,他收起魔杖,耐心地说,“我可以帮你隐瞒这件事,让它成为我们之间的小秘密。而作为交换……”他微笑,“我需要关于麻瓜战争的德国报纸,无论哪个报社。还有关于格林德沃的消息。我要最新的、最全面的。可以办到吗?”
对方似乎没有反应过来,里德尔加重语气,“Can you?”
卡卡洛夫赶忙点头,他看见这个高大的少年笑容扩大了几分,“很好、很好。那么,你的名字?”
他迟疑地回答:“伊戈尔·卡卡洛夫。”
“卡卡洛夫,很独特的发音。”里德尔自顾自地调侃,转身背对着他随意地摆摆手,像在逗一只小猫小狗,“每周二四这个点我们还在这里见。”
他咕哝似的轻声道:“不过我不太喜欢人迟到。”

 

里德尔级长最近经常跟其他学院麻瓜出身的学生们呆在一起。
一些斯莱特林私下会这样嘀咕、眼神怀疑又不可置信,从身边经过的高年级总是打断这些窃窃私语,像是沃尔布加·布莱克或是安东尼·诺特,他们往往会严厉地警告好事者不要多管闲事,而却没有一个人去质问那个里德尔。所以他们隐去目光中的轻蔑,偷偷望向话题中心——看!里德尔级长又在庭院绿荫的掩护下跟那些泥巴种说话了!
“所以,你们今天带来什么消息?”里德尔低头摩挲他骨白的魔杖,站直着背靠石柱,身边的绿萝叶片微微泛黄。
“诺丁汉晚报说「魔鬼的花园」已经覆灭,我们的战士们已经推进到了米特里亚山脊。”
“不,你这个消息已经过时了!我看到的是皇家空军的轰炸机把德国那见鬼的补给油船给炸沉了!感谢上帝和梅林,这太过振奋人心了!”
“你们没看今天的报纸吗?那些德国鬼子的油料已经耗尽了,他们正在阿恰齐尔山脊垂死挣扎。”
“实际上,阿拉曼的坦克大战已经结束了。我们取得了胜利。”里德尔沉声道,他看着一群小巫师们吃惊的模样不耐烦地攥紧魔杖,这些消息他早早就已经从各方的战地记者那里得到,他想要些不同的、特别的,但他无法指望这些普通家庭的孩子能够得到多少有用的信息。
“那你应该也知道,艾森豪威尔作为总指挥率领的各式登陆舰队已经抵达北非,美国海陆两军即将到达阿尔及尔港口。”一位六年级的赫奇帕奇突然道,“里德尔,混战要开始了。”他琥珀色的瞳孔里是化不开的凝重,鼻头小小的雀斑似乎也跟着脸色发白。
这位赫奇帕奇的父亲是下议院的议员,他的舅舅加入了即将展开的火炬行动。里德尔叹了口气,对方戳破了他心头正担忧的事,每一分每一秒都令他焦灼不堪。
哈利在日记本里报了平安,但哈利显然不知道英美大批军队早已渡海,为了登陆北非扫清一切障碍,大战一触即发。
这很可能是决定北非命运的一战。
汤姆离开庭院,一路上热情的招呼和问候被他敷衍地应付过去,心事重重地坐到斯莱特林长桌上,他决定尝试喝点果汁来转换心情——哈利总说甜品可以让人心情变好。
过度的糖分冲淡了汤姆的忧虑,在他面对果汁迟疑要不要再喝一口时海德薇突然出现了,突如其来的还有一大捆信件,在海德薇松爪时劈头盖脸地砸了下来,下意识使出的漂浮咒让信件不至于散落一地,但也四散着轻轻落在桌面上。视线中忽然伸进一只纤细的手,与汤姆整理信件的手碰到了一起,他抬眼看去,一位袍内穿着深紫色丝绒裙子的女生装模作样地帮他收拾信件,然后趁他按日期整理时飞快地把散落在桌子边缘的一封信抽走。
“Oh——「SWALK」?”她翘着紫红色的指甲翻转信封,看见封口的文字标注后拖着夸张的长音,“So sweet!”
“是某个不知名的爱慕者?毕竟暗恋你的人那么多。”女生好奇地睁大眼睛,作势要拆开信,“还是说……里德尔先生有了秘密情人?”
下一瞬她手中的信像有自主意识似的从她掌心逃离,飞回到汤姆·里德尔手里。女生错愕地看过去,发现里德尔级长神色不明地盯着她,让她心中莫名怵了一下,她有些结巴地开口,“抱歉,我只是有点好奇。我其实是来问你……你有没有圣诞舞会的舞伴?”
已经十一月初了,所有人都在邓布利多教授不小心把圣诞舞会的安排说漏嘴后的几个小时里激动非常,她出现在这里就是为了赶在其他女生之前得到里德尔作为她的男伴。想想吧,斯莱特林新一代的掌权人之一,全校至少一半女生的暗恋对象,拥有不逊色于拉文克劳勇士的出众外貌,还有优异的成绩锦上添花——如果她得到了这样一位男伴,她会成为全校的焦点,她的家族也将以她为荣!
里德尔用魔杖把餐巾变成一条长绳绑住所有信件抱进怀里,然后微垂下眼,这个角度只有女生能看到他眼中的嘲讽。他唇角勾起,说出的话却不如笑容温暖,“我目前的确没有舞伴,但是我并没有兴趣与一位罗齐尔共舞。特别是一个喜欢窥探他人隐私的罗齐尔。”
“你!”艾薇·罗齐尔涨红了脸,“我之前是有一点儿失礼了,但我没有拆你的信!并且你凭什么看不起我的家族?!”她一向以她的家族为荣,这个血统不明的家伙怎么敢……怎么敢!
“我相信我看的很清楚。”里德尔转身离开,轻声讽刺,“一群软骨头。”
他很清楚,甚至比哈利还要清楚,法国自与德军交战后仅仅抵抗了四十余天便投降了。布斯巴顿那群巫师们身着靓丽的衣服,言谈轻快,像是完全不在意麻瓜界的战火与法国战败的现实,像是活在童话世界中不知忧愁的金丝雀。他现在很难正视这群巫师,心平气和地讲话已是尽到了他最大的努力。
汤姆快步离开礼堂,他远远听见女生落在后面喊:“你等着,你会后悔的!”

 

哈利抱着他的步枪作为支撑物坐在床边,他因为优秀的作战素质已经被委派进炮兵团,跟着其他战士一起合作使用25磅榴弹炮。五天前德军溃败逃走,阿拉曼附近已经被他们完全守下。持续不断的作战让哈利疲劳到极点,难得的睡了几天好觉,即使夜间被小型沙漠风暴袭击的满头都是沙子也没有醒来。
“哈利,说说你的小女友?”在多次闲聊过后,只有哈利没有分享过他的情史。见哈利睁大眼睛一脸无辜地想要蒙混过关时,盖尔大声道:“你别装傻,我可见过你寄信时封口上写了「SWALK」!别想抵赖!”
其他人一脸兴致勃勃地盯过来,就像饿狼见到了一只肥兔子,有人问:“她多大了,结婚了还是没有?”
哈利摸了摸耳朵开始笑,“……比我小很多,结婚还是得再等等。”
继续有人接话,“她漂亮吗?身材好吗?”
哈利不受控制地回想汤姆安静的、生气的或是笑着的样子,他的脸浮上可疑的红晕,“漂亮,身材……也还行。”
“噢——别害羞呀!”
可平日里面对炮火也不畏惧的哈利,不知突然想到什么脸红的快要爆炸似的,大家伙看着都忍俊不禁。
“好吧哈利,暂时放过你。再讲讲你的弟弟,上次你才开了个头!”盖尔左臂的伤已经好了,他现在抱着脑袋斜躺在自己的床上,身边几位战友也在附和着起哄。
“好吧好吧。”哈利无奈地说,“之前讲到那个小家伙开始时有点怕生、脾气还不好,经常在家一个人待在房间或者阁楼里,我每次接近都会有点抗拒。”
“我懂,我姐姐小时候捡过一只猫,也不爱理人,靠近了会亮爪子。”有人感同身受地点头。
“差不多!不过我感觉我的汤姆更像只小刺猬,身上都是刺,温柔抚摸后就会把肚皮露出来那种。”哈利想起汤姆生闷气的样子开心地笑起来,“不过我手段比较强硬,那段时间故意粘着他,做什么都要贴在一起,小孩子嘛多陪着就习惯了。”
“然后呢?”
“然后汤姆就习惯跟我亲近了!”哈利脸上露出得意的神情,“汤姆在我的教导下变得可乖了,我从没见过他这么乖巧又让人省心的小孩!”
“听起来你弟弟本来就乖,「你的教导下」有些夸张了。”盖尔摸着下巴评价。
“嘿!你怎么能这么说!”哈利皱了皱鼻子佯怒着把自己的枕头扔过去,正好整个蒙到盖尔脸上。
“全垒打!”其他人举起手欢呼。
帐篷外的集合号在此刻突然响起,军官们大声说明盟军和英军已经抵达三个港口,马上登陆,他们也该要出发了。
哈利从长了一截的床单里摸出汤姆给他的那个灌满金色药水的瓶子,现在只剩一点儿金色铺在瓶底,他仰头喝完最后几滴,义无反顾地走入刺目的阳光与炙热之中。

 

“站住,里德尔!”前面身着黑色燕尾服的少年刚与沃尔布加·布莱克跳完一支舞,转进更深的回廊前停下脚步转身看来。
“有什么事吗?弗林特。”汤姆道破来人的姓氏,这个曾经擅闯他寝室、被他在决斗中狠狠羞辱的纯血居然还没有放弃出现在他眼前。
“我要让你为之前对我妹妹的所作所为道歉!”弗林特怒瞪着里德尔,攥着口袋的手很可能捏着魔杖。
“你在说什么?”
“别装傻!艾薇·罗齐尔是我的表妹,你出言不逊侮辱了她和她的家族,也就是在和我作对!”
里德尔忍住差点发出的嗤笑,他转了回去,继续向前走,“那你跟我来。”
礼堂的阑珊灯火离他们远去,整个城堡弥漫着冰冷的雾气,与回廊深处的黑暗交织在一起。前面越走越昏暗,弗林特喊了里德尔两声少年却没有回应,他压下心中的不安,念了一道攻击咒语,可红色咒光飞到一半就被两侧突然袭来的咒语打落。弗林特猛的停下脚步,角落的阴影中缓慢走出两个身影。
是莱斯特兰奇和诺特。
“我们早就看你宴会上神色不对,没想到这么快就忍不住动手了。”莱斯特兰奇抱着双臂,诺特站于另一边把魔杖绕着几个手指转动,比转笔还要流畅。
“你故意把我引来这里……”弗林特盯着最前方阴影里露出的半截白色衣料,他知道里德尔正站在那里。“卑鄙!肮——”
下一个词还未说完他感到两腿膝盖与脚踝上火辣辣的疼,他被迫像条狗一样跪倒在地。他低着头看见两人走到他背后,接着一左一右地抓着他的手臂将他半提起,提到适合里德尔低头俯视的角度。
“看你这么气急败坏的样子,我有了些猜想。”里德尔从阴影里走出来,他银白色仿若月光织就的西服在微光下银纹流转,配上那张苍白英俊的脸纯洁得像是月光之子。“有人告诉我你为罗齐尔挡掉了四个男伴……你喜欢你的表妹,是么?”
他注视着弗林特气急败坏的脸,轻笑着讽刺,“真是感人至深的爱情。”
弗林特因愤怒全力放出的最后一个魔咒被里德尔偏头躲过,他的魔杖也被诺特缴获,整个人成为了里德尔的“阶下囚”。意识到这点后他疯狂起来,左右使劲挣脱那两只手,力劲松泄使他无法逃开,他现在像是里德尔眼前无处可逃的老鼠。
弗林特无法承受这份屈辱,他死死盯着里德尔,忽然大笑起来,“你这个肮脏的、邪恶阴险的泥巴种!我告诉你,那些女生喜欢你不过是因为你的脸,不会有人真心爱你、在乎你!所有人都会看清你的真面目,然后把你弃之敝履!”
里德尔也跟着笑,他的笑容戏谑又甜蜜,让弗林特觉得仿佛见了鬼。他弯腰凑到弗林特耳边,笃定又炫耀般地道,“很可惜,有人爱我。”
里德尔抽出紫衫木魔杖,在弗林特说出其他令人扫兴的话之前用了锁舌封喉,“我在舞会上看到你和你心爱的表妹共舞……我想,既然你这么喜欢跳舞,那么跳上一夜也不会拒绝吧——”
骨白的魔杖一点,咒立停消去之前的魔咒,再一晃,弗林特惊恐地发现他的鞋子带动他的脚不受控制地跳起舞,而且根本脱不下来。
“你做了什么!”弗林特无措地大喊。
“嘘,嘘,可不能破坏今晚的气氛。”里德尔继续把弗林特的嘴封住,有些惋惜地说,“可惜你穿的不是红舞鞋。”
他欣赏了几分钟对方不停摇摆跳跃的查尔斯顿舞步,接着与莱斯特兰奇和诺特一同离开,留下一个孤独的身影疯狂舞动。
两人跟到级长寝室门口离开,汤姆进屋给自己用了清理一新,他从拆开的信件里挑出最新的那封,粗糙的纸面化开了一些墨水,折页里甚至还夹杂着几粒黄沙。里面的字迹很潦草,像是写信的人手抖的握不住笔,或是状态已经疲惫至极。
「10月23日,
蒙哥马利将军制定了新的任务。今夜我会作为炮手对敌人的阵地进行炮击。汤姆,你该来看看这里的景色,太阳升起的时候每颗沙粒似乎都在发光,日落时沙海表面镀上了一层瑰丽的颜色。不,还是别来了,这里有的只有死亡和硝烟、沙尘与鲜血,我不希望你看见这些。
我不知道我能不能活下来,但无论如何,我爱你,汤姆。
我爱你。

非常想你的,
Harry 」
汤姆摩挲着哈利的字迹,把手中的纸与满桌的信纸放到一起。他趴到木桌上,闭上眼让手臂环绕着压住信纸,仿佛这样就能拥抱住他的哈利。
他再次确信,有人爱着他。

Chapter Text

晨雾般轻柔的薄纱将透进来的水影映得朦胧斑斓,墙角的白蜡烛已经熄灭了,像一团凝固的蛛丝,包裹着少年的梦境。
他梦到他的监护人,笑着,穿着白衬衫在森林里如小鹿那样轻快地奔跑。
汤姆!快点呀!男人朝他招手。
他看着对方脱掉鞋子踩进夏日清凉的小溪,圆润的脚趾覆盖上被冲刷掉棱角的石块和绿色水苔。哈利提着鞋子蹚水,阳光穿透层层树叶照了一束到身上。哈利惬意地在微风中仰起头,嘴角勾起俏皮的弧度,神情无忧无虑得像个少年。他的皮肤在光下变得透明,凸起的喉结没有普通男人那样突兀、锋利,反而像一块打磨光滑的瓷器。
哈利动了,他继续往前走——眼前的小溪不知何时变成了碧绿的深潭。
哈利,停下!停下!
哈利转过身,眼睛里闪烁着与潭水如出一辙的浓郁翠色,面对着他缓缓倒下了,倒进盛夏冰冷的湖水中,倒进魔鬼邪恶的诅咒里。
哈利!!!
少年满身冷汗地坐起来,外面天光已经破晓,微弱的光线穿过厚重的湖水投了进来,在地板上凝聚成莹莹亮斑。
§汤姆,做噩梦了吗?§ 纳吉尼迷迷糊糊地问,她似乎被吵醒了,盘成一团的身体在地毯上缓慢舒展开来。
§我没事。§
汤姆扶着汗津津的额头尽量不去回想,可哈利沉入水里的情景在他眼前一遍遍不断闪过,他的手脚不住发冷,像是回到了孤儿院的寒夜。
他冷静下来,转头看向光源,令他心中一滞的是窗口的金盏花忽然耷拉下来,叶片的边缘卷曲着有枯萎的征兆。明明昨天还是好好的……
越强大的巫师梦境的预兆就越强烈。
汤姆施了个咒语让金盏花重新绽放,深呼吸压下心中的不安,他相信哈利会为了他顽强地活下来,他不接受任何意外。

 

焦躁就像是毒药,于血管中奔腾、皮肤下蔓延,一寸一寸侵染心脏。汤姆坐在图书馆把厚重的羊皮纸翻的哗哗响,最终一无所获。
他把书放回禁书区的原位,离开前瞥见这排书架的角落里夹着一本满是灰尘的大部头书,他将其抽了出来,用魔法清理后表面【学籍注册与管理】这几个单词清晰地出现在眼前。
他翻开古书,头页是些建校宣言和四位创始人的签名,接着是一千年前第一批入学的巫师姓名、分到的学院和毕业时间。千年前上百个纯血家族的姓氏在记录中不断重复,到了最近几百年这些姓氏逐渐没落或是消失,只有所谓的二十八神圣家族还稳定出现在入学名单上。修长的手指不断滑动,直到在一个姓名上停住。
马沃罗·冈特。
马沃罗这个名字并不常见,甚至说是罕见,只在冈特这个家族中寥寥出现过几次,最近的一次是1887年毕业的马沃罗·冈特,一位斯莱特林。
汤姆合上书,他终于找到了自己很早之前就迫切想要的查明身世的线索,可他现在却见鬼的高兴不起来。
是因为什么?因为今早不祥的梦吗?还是几天前邓布利多有意无意探查的目光?
他知道答案。
不知何时开始,他已经对自己的身世没有那么在乎了。
抛开自己的血统,他依然受人尊敬、得到瞩目,还有人无条件地爱他。是哈利造成的这一切,他是所有温暖的元凶。是他在大雪纷飞的凛冬牵住自己的手,是他在漫长黑夜中守护在身旁,是他让自己放松警惕、褪去坚硬的保护壳。
也是他将炽热的爱意剖开铺陈在自己面前,任自己索取。
一切都是哈利的错。
“汤姆,你在这里做什么?”熟悉到令人生厌的声音突然响起,汤姆抱着书抬眼看去,是邓布利多。两鬓泛白的男人走近到他面前,和颜悦色看着他,却不知眼神透露出的微小怀疑在汤姆眼中是那样明显,就好像断定他正在做什么坏事。
汤姆讨厌这种毫无原由的猜忌。
“近来你好像在这里出入的很频繁。”邓布利多双手背在身后,鬼知道他是不是摸着魔杖,汤姆瞳孔微缩、面色不变地道,“我有些问题需要这里的书籍资料查证,并且我有院长的批准,我相信您应该知道这点,邓布利多教授。”
邓布利多瞟了一眼汤姆手上的大部头书,关于学籍的汇总,上面没有任何黑魔法的痕迹。他和善地微笑,“是的,霍拉斯跟我提过,不过……你有找到需要的资料了吗?”
汤姆露出遗憾的神情,“很可惜还没有,这次的论文要研究本世纪著名巫师的成就,但还没确定好具体写哪几位……实际上,我认为您就非常杰出,近十年来报纸上经常出现您的身影。您愿意分享一下这些年如何抗争黑巫师格林德沃的经过吗?”
邓布利多似乎对这个问题有些意外,他朝汤姆摊了摊手,笑容中有些无奈,“很感谢你把我列在名单上,但其实我并没有出多少力,有很多巫师比我更值得去了解——像是纽特·斯卡曼德先生,他为我们撰写了拥有难以预估的价值的《神奇动物在哪里》这本关于魔法生物的百科书,或是尤拉莉·希克斯女士,她在伊法魔尼任教,曾经来霍格沃茨代课过一学期魔咒课,她直面对抗过那个黑巫师,是位勇敢机敏的女巫。”
邓布利多不着痕迹地绕开了他的问题,显得有些异常,难道他与格林德沃之间有什么不可言说的关系?或是有过什么隐秘的交易?
不过这些并不足以激发汤姆寻根问底的心思,他目前没有兴趣探究邓布利多的过往,如果有时间他更愿意去调查冈特家族,那是他对于身世唯一的线索。
“我相信您的话对我的写作大有帮助,感谢您的分享。”汤姆把手上的书放回原位,他已经没有耐心与邓布利多虚与委蛇,毕竟下午的变形课上他还要与对方再次见面。
好在邓布利多没有挽留他的离开,只是有一道深沉的目光如芒在背,直到走过转角才消失。

 

今天变形课的内容是将一只蟾蜍变成鼻烟盒。每人桌上都被提前放了一只蟾蜍,背上的色彩和花纹各异,有些一眼就能看出来并非善类。
“这些东西可够恶心的。”唐撇嘴嘟囔了一声,左等右等汤姆没有听到汤姆的赞同,他转头,看见这位级长面无表情地注视着那只蟾蜍,仿佛在盯一团空气,或是一只死物。他抬胳膊拱了拱汤姆,“想什么呢?”
汤姆只是说没什么,却神情都不带变的,骗鬼呢没什么,唐不满地把脸转回去,在邓布利多说完“开始”之后用力甩动魔杖,他眼前的黑背蟾蜍变成了一个灰扑扑的鼻烟盒,前端露着两只蟾蜍脚不停摇晃。
Bloody toad!唐咒骂了一声,然后瞥见他的同桌耐心地把蟾蜍草绿色的脚一只一只变没,舌头变成镂空的鎏金雕花,眼球变成钻石……就像在进行什么漫长而残酷的手术,把一只活着的生物每处部位逐个解剖替换。唐赶忙把目光移回自己的蟾蜍上,眼神中带上他自己都未察觉到的几分怜悯,他挥动魔杖,把自己的蟾蜍两条腿变成搭扣。他决心要给自己的小家伙一个痛快,而不像身旁的冷血级长那样缓慢折磨。当然,唐现在连汤姆都不敢看了,谁知道又是哪个蠢货惹了这个阴晴不定的祖宗!
汤姆不断变换着鼻烟盒上的纹路与颜色,他因为早上的事有些心神不宁,再加上邓布利多如同苍蝇一样总在他身边转来转去,仿佛他会在课堂上做什么小动作似的。他的左手下移放在大腿上,那里有一块不明显的鼓起,来自袍子左边口袋里的日记本,他下意识地隔着衣料抚摸那本日记本的边角,就好像这东西能让他安心。
“汤姆,你做的非常好。”邓布利多来到他的身边,拿起鼻烟盒仔细观察后称赞,“我知道这对你来说不算什么,让我们加大一点儿难度,比如,把这个鼻烟盒的材质换一下,从金属换到别的东西,可以试试吗?”
汤姆应下了,他看着眼前华贵的黄金鼻烟盒,魔杖一动金灿灿的盒身开始褪色,如蜡烛融化,从内到外地被莹润的碧绿代替。
他又想起夏日的湖水,清澈又深邃,于是他为这块绿玉髓点缀上雪白或粉色的钻石,象征着纯洁与美好,就像他的哈利。
就像他的哈利。

 

烈日的温度不如枪管炙热,沙尘被炮弹炸开后飞溅倾洒,将尸体与毒虫一起埋葬。四处都是震耳欲聋的枪炮声,将喊医疗兵的求救声压在爆炸之下。这里是一片火场,弥漫着滚滚浓烟的人间地狱。
哈利举着火箭筒站在燃烧的坦克后方,他刚才把所有炮弹用完了,身上只剩一把小刀。混乱的战场看不清敌人,火光、黑烟与不断倒下的战友占据了他全部视线,到处都是沙子与鲜血,脚下是令人作呕的碎肉,他开始感到茫然与恐惧,这场战争像是没有尽头,他最后真的能活着回家么?
落在不远处的炮弹闪出刺眼的光,哈利感到有温热的液体从右耳留下来,疼痛让他清醒,提醒他此刻没有时间去想其他事。使命与责任在眼前召唤,他必须冲锋。
哈利从附近死去的战士手中拿过步枪,背上余下的一卷弹药,他开始奔跑,穿过硝烟与死尸,顶着炮火与子弹不停向前跑。弹匣打空了就换弹,看见伤员就大喊医疗兵,像是幸运女神在为他开路,没有什么能阻止他,他成为一匹领头的战马,带着其他战士一起向德国鬼子冲去。
紧接着不断有人倒下,机枪清晰的哒哒声像魔鬼的音符,狂乱地组成一首死亡交响曲,悲壮而震撼,无数亡灵跟随着恸哭!死神举着镰刀守在一边,它冷酷地望着战士们支离破碎,残忍地目送领头者倒下。
汤姆感到左腿上忽然发烫,近乎灼烧的温度让他疼痛、惊慌,他拿出日记本,可下一秒有人夺走了它!
“还给我!”这是他首次如此失态地低吼,变形课教室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目光都聚焦在里德尔级长与邓布利多教授之间,似乎想要搞清发生了什么。
邓布利多因日记本的高温而皱眉,他将其塞进袍子里,严肃地对汤姆说,“下课来我办公室一趟。”
少年收敛了脸上不加掩饰的愤怒与怨恨,他又如平日里那般沉稳,只是眼神里的情绪令人背后发冷,他语气难辨地回答,“我知道了,邓布利多教授。”
接下来的每分每秒度日如年,汤姆强压下他焦灼的情绪,平缓自己的呼吸,可狂跳的心脏出卖了一切,他从未感到如此仇恨邓布利多!等到终于宣布下课,他立即走到邓布利多面前,紧随着对方的脚步进入色彩明亮的办公室。一只空鸟笼悬挂在醒目的地方,其他就是乱七八糟的新奇玩意儿,例如玻璃星象仪、双层万花筒、闪着蓝焰的煤油灯……汤姆大致扫过一遍后把目光重新聚焦到邓布利多身上,他看着对方把他的日记本拿出来,封面上多了一个很深的孔洞,把里面几张纸燎出圆形的焦痕,缓缓冒出烟。
“这是什么?”邓布利多问。
“我不知道。”汤姆紧盯着冒烟的小洞,手指几乎要他的袍子绞烂。
邓布利多打开日记本,本子里笔迹混乱,仔细才能辨认出“Tom”、“Love”、“Miss”之类的字眼,“那这些呢?”
“我在尝试把之前写过的单词复原,但显然失败了。”汤姆从容不迫地解释道。
邓布利多没有相信,他默念了几个显形咒语,纸面上浮现出课堂笔记和关于古老情诗赏析,甚至还有几句仿写的冗长难懂的情话,密密麻麻地交错在一起。
“你有恋人了?”邓布利多有些错愕,他没想到是这种情况,他不禁对着看起来尴尬不已的少年人露出微笑。
汤姆别开眼,“很抱歉教授,这点我无可奉告。”
邓布利多暗中再用了几个咒语,测试完这本日记本的确不含任何黑魔法后把它还给汤姆,“好吧,我只是看你上课心不在焉的有些担心。”教授耸了耸肩,“但是作为过来人给你一些建议,情诗写的太晦涩可对增进感情没有帮住,你得直白一点,让对方完全感受到你的心意。”
汤姆无视邓布利多朝他挤眼的样子,他接过日记本不住地抚摸,将其贴身藏好后不给对方挽留的机会告别离开。
怀里的本子已经逐渐冷却,趋近人的体温,但汤姆却感到巨大的疼痛将自己的的身体和意识剥离开来,无数人在他的脑袋里说话,各种映像不断闪回……他的心跳声越来越响,如擂鼓般撞在胸腔里,与天边的另一颗重合在一起——
扑通,扑通,扑通!

男人撑着滚烫的沙地,重新站了起来。他举起枪瞄准敌人,与飞来的子弹擦肩而过。胸口破损的衬衫里露出烧焦的痕迹,有什么嵌进了里面。
他干掉了对面的机枪手,继续向前。

一阵天旋地转后汤姆站稳了身体,他的意识回到正轨,刚才的一切仿佛只是幻觉。他敢确定,这必定预示着什么。于是他动用了所有关系,终于在第二天傍晚得到了哈利·波特一等兵因在昨日作战中的英勇表现已经升为下士,只是人还因为过度劳累没有睡醒的情报。
汤姆稍稍放下心,几天后日记本上再次出现零星可读的字眼,这令他松了口气。
而另一边,哈利也收到了几封远渡重洋而来的信件,信封上同样标记的「SWALK」让哈利止不住笑意,他打开信封,里面是汤姆的近况和几朵纸折的玫瑰,他摊开折纸,里面是摘抄的几句情诗。
你是火焰
耀眼得使我目眩
我大声呼喊 将你引向我
请将我包裹 将我融化
将我焚烧殆尽 带我离开
你于我怀中不朽 我亦于你光热中永存
直白而浓烈,哈利不禁脸红起来,他从未想过汤姆也会写这种肉麻又甜蜜的东西。他尝试把几朵纸玫瑰折回去,可折出来丑巴巴的,他懊恼地叹了口气,扶着拐杖站起来,正好遇上传讯员进门。
对方把盖了章的文件交给他,拍了拍他的肩膀,“怀特医生确认你的身体不再适合持续作战,这两天会有人送你、盖尔和其他几人一起回家,好好休息,开心点吧。”
哈利看着传讯员的眼珠转动着盯向营帐边角露出的黄沙,愣怔地点点头,他缓慢坐回了原位,良久如释重负地扯出一个苦涩的笑容。
他完成了他的约定。

 

「床垫软得让我醒过来仿佛陷在一朵云里。」
汤姆脑海中浮现哈利睡眼朦胧地打哈欠的样子,他落笔,「看来你昨晚睡得很好,我已经在上第三节课了。」
「什么!!居然这么晚了,难以置信……等等,你的意思是你正在上课?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显而易见,但我并不认为这算是打扰,这该是处于一段关系中例行的清晨问候。」汤姆在宾斯教授干巴巴解释咒语释义时奋笔疾书。好吧,只是看起来在用功,他的笔尖沙沙滑过纸页,接上之前的笔迹,「所以,早上好,哈利。」
「早上好,我亲爱的男孩。」
伊丽莎白走在斯特莱特级长身后,旁边是翻弄书包的唐,身后跟着诺特、莱斯特兰奇和布莱克。她凑近她的未婚夫耳边,轻声问,“你有没有觉得汤姆最近不太一样了?”
“他当然不一样了!”唐边偷偷瞟汤姆边压低声音道,“之前大半年天天冷着脸,像是爱人跟人跑了似的,现在终于撤下他生人勿近的气场了,昨天变形课上居然还主动和那个老蜜蜂打了招呼!”
汤姆与邓布利多不对付是几人之间心知肚明的,不过除汤姆外大家也都不太喜欢这位教授,可能是天性的抵触吧,对方温和而锐利的目光似乎能看透人心,这对于注重隐私的斯莱特林来说很是排斥。
汤姆稍稍转头看了旁边一眼,唐立刻噤声,直至坐到斯莱特林长桌上才放松下来。他跟汤姆隔了两个座位,左边莱斯特兰奇右边是伊丽莎白,他感到安全感重新回来了,于是在长桌碗碟碰撞声的掩护下凑去莱斯特兰奇那边,“你好像一点也不好奇。”他摸着下巴审视对方。
“因为我知道汤姆的监护人从麻瓜战场上回来了,他当然高兴,傻瓜。”莱斯特兰奇斜了唐一眼,把盘子里被对方碰掉的牛排重新叉住放进嘴里。
“什么?什么时候的事?还有我可不傻!”唐错愕地看着莱斯特兰奇,他没想到自己消息这么闭塞,这斯莱特林万事通的身份可要站不住了。
“两周之前吧,好像刚到家。”莱斯特兰奇耸耸肩,“但过几天你小心着点,毕竟离暑假还有半个月,汤姆可能会不太开心……”
“要我说,如果可以提前期末考试,他绝对第一个去参加。”他嘟囔着,转头发现唐早就献宝似的把消息分享给伊丽莎白,完全没有听见他说话。

莱斯特兰奇默默叹气。

 

「对了汤姆,我早上重新回了警署,暑期继续去上班,像原来一样。」
汤姆皱起眉头,抓着羊皮纸的手攥紧了又松开,他把关于冈特家族的信息放到一边,提笔道,「不是才回来没几天,这么急做什么,家里又不缺钱。」
「感觉休息了好久,每天躺着身上快要长霉啦!」
日记本上出现长长一道墨迹。
「?」汤姆打下问号。
「刚才不小心滚下沙发了……」
他都能想象哈利刚才如何乱扭着掉下沙发,男孩无奈叹气,「知道了,但你在放假那天必须要出现在车站上。必须,不管你有什么事。」
「收到,里德尔长官!一定风雨无阻!」
汤姆的眉头舒展开来,他把目光重新放回羊皮纸上,上面信息凌乱,一些陈年旧事被收集后铺陈在他面前。神圣二十八家族之一,蛇佬腔,近亲通婚……他快速浏览完,在“小汉格顿”和“莫芬·冈特”两处做上标记。
他摩挲着纸面,低低笑了——
他的出身不比任何人逊色。

Chapter Text

六月中的天气再次闷热起来,群山用加深的翠色掩盖即将来临的暑气,男孩们的长袖衬衫被汗水打湿,黏在背脊上透出肤色。
潮湿、黏腻。
像一个湿漉漉的吻。
汤姆下车时几乎没认出来哈利——他的监护人晒成了小麦色,肌肉线条比之前更夸张,显得整个人壮了一圈。
“这样黑黝黝的样子可让人没有亲吻的欲望。”比男人高了几厘米的优势让他轻松地将对方环进怀里,他在拥抱的遮掩下轻咬哈利的耳朵,忽然轻笑出声,“仿佛在咬一块巧克力。”
哈利则是对陌生的身高差感到困扰,他现在需要抬眼看人,都没法随手抚摸汤姆的发顶了。天哪,看看他的男孩,长得比院子里的杂草还快!
他正胡思乱想着感到后脖颈滑过什么湿热柔软的东西,随之而来的是一下轻微的刺痛,他被汤姆咬了一口!
哈利捂着脖子瞪了他的男孩一眼,“不是说没有亲吻的想法么?”
汤姆低下头,露出一个恶劣至极的坏笑,“不,那是咬。”
他很早、很早就想,将哈利一点一点地拆吃入腹,他会紧拥住温暖的身体,亲吻对方的眼球,轻咬凸起的喉结,然后含住那一瓣唇,仔细品尝。
他将隐秘的冲动隐入眼眸深处,笑眼中透出一抹惊人的锋利,在哈利与他对上目光时柔软下来,变得专注无比。
“我想吻你。”汤姆在喧闹的人群中对着哈利这样说。
去他妈的世俗身份和眼光。他紧咬住牙牵动脸颊上的肌肉,而哈利再次给了他一个拥抱,与一个安抚性的额头吻。
“我们回家吧。”哈利牵住汤姆的手,轻轻地,却被反手握的很牢,就好像锁扣找到了属于它的钥匙,它们紧密地绞在一起。
侧目、窃窃私语,都成为了不重要的风景,两人穿过九又四分之三站台,走过大厅,国王十字车站的装潢如旧,连售票员都没有换,只有走动的乘客大不相同。他们走了许久离开这个庞大的建筑,哈利跨上他的自行车,后座留给汤姆。微风拂过脸颊,双手扶在男人腰间,就好像回到了从前。
一切都没有变。

 

在轰炸中支离破碎的街道基本修缮完毕,只有些余料和垃圾一起堆在角落,道路被汽车占满,马车反倒成为了稀有品种。哈利还未适应路上出现这么多崭新的高级轿车,他避开一辆按着喇叭从身边飞快驶过的黑车,小心翼翼地跟着行人前进,汤姆靠在他身后,行李箱被缩小了放在车前兜里。
穿过闹市后道路逐渐开阔,行人和房屋也越来越少,轮胎踩上公园的砖地,再落进泥地里,没过多久放慢速度,最后停在一幢门前满是鲜花的小洋房前。
哈利把自行车推到围栏里,惊讶地发现金盏花开了,现在完全不该是它盛放的季节,他睁大眼睛低呼,“这可真是少见。”
“你走后我有打理花圃。”汤姆轻描淡写地说着边拿钥匙开门,他不想让哈利的心血白费,并且希望哈利回来时有鲜花迎接,所以这一片花圃都被他用魔药和魔法阵养护着,就算是恶劣天气也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他刚开门就被哈利从后面扑住,脚步不稳的两个人一起倒进沙发里,哈利熊抱似的把他整个压住,而他手中对方的肌肉并不如想象中那般坚硬,反而有些柔软,就像哈利看向他的眼神。并且,汤姆发现反击也没有那么难,他较为吃力地把哈利从身上推起来,然后调转位置把人压在身下。
他发觉哈利看他的目光变得认真,于是他停住动作,有一只温暖的手在他脸上轻轻摩挲。哈利描摹着他的男孩的五官,指尖每一寸熟悉又陌生——眉毛更浓了些,眼窝更加深邃,嘴唇也从苍白变得红润,是可爱的灰粉色。他伸出另一只手环抱住汤姆,两个人贴的很紧,不再单薄的腰背与熟悉的气息令哈利恍惚,他的汤姆已经十六岁了。
“晚上去看电影么?”闷闷的声音贴在耳廓上,说话时对面胸腔传来轻微的振动,让哈利感到心口发痒,他们的心跳慢慢重合在一起,一起诱惑着哈利答应。
“可以是可以,但你刚到家不累么?”
男孩闻言把脸埋进哈利的颈窝:“那就让我靠一会,一会儿就好了。”
汤姆不是在颠簸的火车上可以睡着的类型。他昨晚就没有睡好,今天一大早收拾好东西离开,车上闹哄哄的吵的他头晕,现在终于见到了日思夜想的人,他只想好好打个盹,连带声音都模糊起来,“天黑前叫我……”
临近仲夏节太阳落山的时间不断推后,临近七点夜色才笼罩天空。哈利把汤姆推醒,他看着揉眼睛的男孩才想起来问,“纳吉尼呢?”
汤姆脸色一变,似乎是完全清醒了,他随手一指将行李箱变大,无声无息地把它打开,里面竖起一个脑袋,愤怒地朝汤姆嘶嘶。
「我该说什么?感谢伟大的里德尔先生还记得我在箱子里?」
「我不是故意的,我刚才太困了。」汤姆这么嘶着,面不改色的回应中可看不出多少抱歉。
“噢,纳吉尼!好久不见,亲爱的快来抱抱!”哈利抢在纳吉尼发作前惊喜地大喊,蛇小姐瞪了汤姆一眼后蜿蜒到沙发下,顺着哈利的手臂缠到哈利的肩膀上,亲昵地蹭了蹭他的脸颊。
“好姑娘。”哈利抚摸着纳吉尼光滑冰冷的鳞片,瞟着汤姆故意道,“邀请你今晚跟我们一起去看电影,罚汤姆坐在最后一排好不好?”
纳吉尼兴奋地嘶了一声。

“噢,汤姆,别这么小心眼,毕竟是你有错在先。”经过几天前孤零零地坐在最后一排看电影的“悲惨”经历,汤姆已经跟纳吉尼冷战好几天了,当然也不怎么理哈利。他不知道平时那么老成的男孩怎么在这种地方耍小孩子脾气,但这点反差让他觉得汤姆很可爱,这才像是这个年纪该有的模样。
哈利看了眼报纸,依照传统,今日是仲夏节的第一天,庆祝夏季完全来临于这片丰沃的土地。霍格沃茨图书馆古老的书籍上提到很久以前巫师会在夏至当日举行仪式,伦敦西南面的巨石阵就是受欢迎的场地之一,每年都会聚集起大群巫师参加活动。不过汤姆不想带哈利去凑这个热闹,他有更好的点子。
直到暮色填满天空,汤姆终于跟纳吉尼重归于好(他送了蛇小姐一只兔子赔礼),哈利全程躺在沙发上眉开眼笑地看一人一蛇互相嘶嘶,他的男孩最后站起来望向他,冷酷地说,“跟我出门。”
哼,手心倒没有话语那样冰。哈利被汤姆攥着手,暗自诽腹道。他们之前去过的舞厅已经从地下挪到了二楼,天刚黑已经有不少人在门口排队,汤姆拉着哈利站在队末,很快他们身后排满了人。
“生意这么火爆?”哈利有些傻眼,又不是情人节,却从大门排到了街角,而且大多都是一对一对的,女士们穿着漂亮的裙子挽着男伴的手臂。
汤姆指了指告示牌,上面的花体字写明这家舞厅在节日期间邀请了乐队演奏整晚,可以随意点歌,有不少男士希望与爱侣于亲自挑选的特定伴奏下共舞一曲,还有些整理西服时不小心露出口袋里的方盒,看来想在女方喜爱的音乐中求婚。
队伍排了半个小时才进到里面,一楼变成了餐厅,临近楼梯的地方是一排换衣间,楼梯前有侍应生站在两边收钱放人入场。哈利交完两英镑拉着汤姆上楼,不出所料楼上吧台后站的是熟悉的人。
“哈利!难以置信你正活生生的站在我面前!”之前的女招待隔着吧台跟哈利拥抱,“我还,我还以为……”她的眼睛湿润起来,眼圈也发红了,但她很快整理好自己的心情,勾起个明媚的笑容,“你跟旁边这位英俊的男士要来些什么?”
“给我一杯啤酒,他要汽水,就拿最近从美国进口的可口可乐,听说孩子们都爱喝。”哈利见对方有些惊讶的表情,笑道,“可别跟我说你没认出来,他是我弟弟汤姆。”
“汤姆!”女招待转头震惊地将汤姆从头到脚地打量了一遍,“噢上帝啊,你长高了好多,脸也更俊了,任谁见了都要感叹是个讨人喜欢的帅小伙子……”
“感谢您的赞美,女士。请给我来点馅饼或者华夫,我跟哈利还没时间吃晚餐。”汤姆喝了口汽水,冰块清脆相碰着让气泡上浮,冰凉的液体刺激着味蕾和舌苔,气泡争先恐后地冲上鼻腔和头顶,汤姆毫无防备地被呛到了,他皱起了脸。
“这么难喝吗?”哈利抢过来喝了一口,当即跟汤姆一个表情,但很快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这种感觉太棒了!”
汤姆闻言看向哈利,眼神像是见了巨怪那样惊恐。
“好了,先生们,与其在这里傻愣愣的等餐不如去跳支舞,顺带一提,今晚有惊喜哦。”女招待神秘地笑笑,把两人赶去舞池。
用来热场的乡村舞刚刚开始,哈利和汤姆一进去就被人群分开,他们之间隔着好几个人,只有在变换队形或转圈时才会相遇。
一曲下来两人都有些出汗了,哈利把衣领的扣子解开两个,露出一小片的锁骨和胸口,麦色肌肤上挂着的汗珠于灯光下微微发亮,引得汤姆蹙眉。
哈利看着汤姆永远把扣子扣到最上面一颗的样子忍不住调侃,“小古板。”
两人回到吧台边坐下,汤姆面前放了一盘淋着枫糖浆的热乎乎的煎饼,而哈利拿到的是草莓可丽饼。巧克力酱还是温暖的,上面点缀着草莓,哈利把汤姆的可乐拿过来喝,重新给男孩要了一杯冰水。甜滋滋的草莓配上软糯的饼皮让哈利幸福地眯起眼,他在战场上几乎天天都是吃的发硬的面包和味道奇怪的罐头,已经很久没有尝过这么好吃的东西了。他们快吃完时灯光暗了下来,不知何时舞池已经被清空,一束光源从顶上打了下来照亮黑暗中出现的两名舞者。
汤姆认出了是第一次去地下舞厅遇到的阿根廷舞者,这两年探戈的接受度并没有提升多少,但他们坚持四处巡演,想要让更多人了解这种美丽的舞蹈。
慵懒而幽默的旋律开始了,这次的版本有人在一旁演唱,舞者踩着高跟鞋优雅地前进,仿佛傲视一切般的向前滑步,那束光追随着她,男舞伴追随上去,像是一只追求配偶的飞鸟,可对方并不在乎,或者说是欲拒还迎。此时进入B段转为小调,两人在逐渐高亢激情的伴奏中走到一起,纠缠不歇的身影和裙摆让人眼花缭乱,所有人却在其中感受到一股忧伤,仿佛舞池中缠绵的两人在享受最后一夜,再也看不见明天。
当情绪被推到最高点,小提琴的弦音忽然减弱下来,让人想起童话中午夜的钟声响起,一切都在不舍中戛然而止,就差最后一步。如油画般褪色的音乐令人意犹未尽,掌声突兀地响了起来,众人看去,鼓掌的是一位英俊无比的年轻人,可能还是个孩子,他站了起来,毫不吝啬地予以舞者们赞美与微笑。
越来越多的人鼓起掌,口哨声此起彼伏,哈利用力地拍手,他似乎看见两位舞者眼眶湿润了,不断向他们行礼感谢。
“不得不说,你刚才带头鼓掌的样子真酷。”哈利拿手肘拱了拱汤姆,他的男孩耸肩,“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
“嘿,这句话听起来更酷了!”哈利很欣慰,他不知道汤姆在他不在的这段时间里经历了什么,但对方必定成长了不少,已经和普通的成年人无异,不,是更加优秀。
他高兴极了,喝完汽水就去了舞池,正好有为开朗的女士邀请他跳舞。哈利望了汤姆一眼,他的男孩抬下巴默许他同意,哈利像小狗一样兴冲冲地钻进人群,跟着女士一起随节奏摇摆。
但不过一会汤姆就后悔了。他发现那个女人离哈利越来越近,而他的男友还在一边傻乐,对于这个状态浑然不知。
也许是他太敏感了。
汤姆这么说服自己,随手把女招待给别人调好的鸡尾酒当做饮料喝了一口,酸甜清爽的口感比果汁还要好喝,没一会他就一杯下去,抬手示意再来一杯。没有人能拒绝男孩的请求,只要他稍微露出受伤的神色,怎么会有人忍心不给予安慰和帮助?第二杯,第三杯……第四杯喝了一半汤姆就有些头昏眼花,眼前的人影重叠在一起,人群中只有哈利的脸格外清晰,他正在跟女伴勾肩搭背地跳着舞。不满很快从心底涌了上来,由细小的泉眼变成哗哗的小溪,在他的身体里奔腾而去,化为一簇火焰。
他感觉血液在血管里燃烧起来。
哈利正在旋转,忽然感到一股大力紧紧攥住他的手腕,把他从女伴身上撕开。那只手抓的太牢了,就像溺水之人抓住唯一的浮木,苍白的手背上爆出青紫色的筋。汤姆把他扯到角落,沉默地紧盯着他,这里光线很暗,他只能看见男孩发亮的瞳孔。
“怎么了?”哈利放柔声音问。
汤姆不发一语,他伸手架住哈利,摆出双人舞的姿势开始移动,他们胸腹贴在一起,哈利很快就发现汤姆的心跳跳的异常的快,他凑过去还能闻到似有似无的酒味。
“你喝酒了?”依然没有得到回应,汤姆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带着他满场跑,手不肯从他腰间放下来一秒。
旋律逐渐悠扬,许多女士们转开裙摆,层层叠叠的如同无数绽放的花朵,汤姆也带着哈利旋转,他们移到了舞池边缘的阴影中,其他身影把他们挡的严严实实。
汤姆忽然停下舞步,似乎是终于忍不住了,他极其缓慢而认真地开口,“我想吻你。”
这不是个问句。
他的眸色融进了欲望,显得异常深沉,如同云雾融进夜色。他低下头,小心翼翼地触碰哈利的唇瓣,像是小动物在亲吻沾了露水的花瓣。哈利纵容地张开嘴让汤姆的舌头进来,然后湿滑地交缠在一起,吸吮出啧啧的细微水声。
汤姆感到理智似乎在离他远去,手也伸进哈利的衣摆里,从腰线向上抚摸,摩挲哈利柔韧的后背肌肉。他的手轻按着肋骨的形状向前,摸到哈利的胸肌。
“嘿!”哈利及时按住了汤姆的手,他双臂锁住汤姆的手臂,用自己的鼻子撞了撞男孩的,教训道:“下流的小家伙。”
汤姆不悦地抿住唇,在明灭的光线下似乎还有点委屈。这个状态肯定不能再呆在这了,哈利拉着汤姆准备离开,到楼梯口却被人拦住,是个醉醺醺的丑陋男人,他指着两人轻蔑而厌恶地嘲讽,“看看这是谁?肮脏畸形的基佬?反人类的渣滓……”
男人忽然咳了两声说不出话,喉咙很快鼓起一个巨大的肿包,他的裤子也崩掉了扣子,赤条条地倒在众人面前。
“好了,好了。”哈利在惊叫声中紧抱着汤姆安抚,“放过他吧亲爱的,我们现在回家。”
他连哄带骗地把汤姆弄走,等到旁边没有人后汤姆就乖巧起来,坐在自行车后座安静靠在哈利的背上,只有脸颊透露出他身上异常的热度。可当哈利踩下踏板,汤姆开始小声嘟囔,先是说他讨厌和哈利跳舞的女人,语气刻薄将对方的缺点一一列举之后,他接着吐槽自己对哈利回警队的不满,絮絮叨叨地说了一路。
哈利从不知道汤姆能一口气说这么多话,也不知道汤姆肚子里有这么多牢骚,他刚想要反驳,对方却忽然说了一句,“可是我真的很想你。”
好吧,哈利瞬间就心软了。

 

汤姆脚步不稳地从浴室出来坐到床上,哈利洗完出来时汤姆已经躺好了,一点也不需要操心。可当他躺倒男孩身边,对方就八爪鱼似的压上来,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他,就仿若一个猎手确定了心仪的猎物。
“别闹,明天我还要上班。”哈利勾着汤姆脖子送上一个晚安吻,汤姆热切回吻,眼中的欲望让他把人压进柔软的枕头里,手上也越发不规矩起来,放肆地钻进哈利睡衣底下。
修长的手指滑过哈利的蜜色紧实的肌肤,轻按着比想象中柔软的多的胸口缓慢揉捏,他的指节曲起时透出苍白的骨骼,放松时在男人胸口留下轻微的凹陷。这个触感令汤姆着迷,他不禁加大力度,手指完全陷进了乳肉里,深色的皮肤上留下他的指痕,显得禁欲又色情。
哈利明显起了反应,他有些无措地看向汤姆,显然不敢想象自己居然真的产生快感,这同时也令他感到羞耻,自己居然在男孩的抚摸下如此轻易就勃起了。但他的身体无疑是点燃汤姆欲望的柴鑫,对方直愣愣地看着他深色的乳晕,然后一口含进口中,软舌不断舔舐他的乳尖,继而像婴儿吃奶般用力吸吮,像是决心要从里面吸出来什么东西似的。
“别咬了……”哈利的脸到脖颈整个都红透了,而汤姆并没有因此满足,他一只手摸上了哈利的下体,一边啃咬他柔软的胸部一边上下套弄着,全身的重量压制哈利的挣扎。而哈利只觉得一阵阵快感冲上头顶,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快到了,羞耻心强迫他拼命忍住,他不想在汤姆面前那样狼狈。可男孩显然执意要看着哈利高潮。汤姆富有技巧地揉捏着哈利的顶端,一手揉捏乳肉,配合他的嘴唇不断吮动。哈利突然弓起背部,控制不住地颤抖,随即又手脚发麻地瘫软进被褥里,腹部沾满了白色的精液。
他红着眼眶朝汤姆摇头,“别弄了……”

Chapter Text

汤姆站在街头,低头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怀表。离预定时间还有半个小时,他却不由自主地提早到达,胸腔里盈满了轻快又忐忑的情绪等待爱人的出现。
简直像是个第一次约会的愣头青。
他不由得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失笑,这一抹笑引得路人频频侧目。他们暗中打量这身料子高档细腻的灰色西装,受战争影响一贯的三件套缩减为两件,裤腿平直带有一定垂感。
少年没有佩戴其他花哨的饰品,而是选择打了一条靛蓝色的水波纹领带作为点缀,薄垫肩帮助凸显出收腰的时髦设计,衬得人腰部纤细,仿佛两手就能握住。但最引人注目的还是那张苍白英俊的脸,稍显棱角的五官带着少年人的青涩与成年人的深邃,矛盾又蛊惑,像一朵刚刚绽开柔嫩花瓣的百合。
“先生……您要买枝花么?”女孩没有抵制住诱惑走近了汤姆,她把篮子里的缀着晨露的玫瑰展示在他面前,近乎放肆地抬头盯着他看。
可还没来得及挑选,忽然窜出来的人从他们中间狂奔而去,撞翻了女孩和她的花篮,那些娇艳的玫瑰零落了一地被行人踩过,泥巴与断枝让它们看起来格外残破也格外滑稽,就好像被刀划烂的精美画作。
女孩面对一地狼藉有些崩溃,她无措地呆滞了几秒,接着蹲下来想要把完好的花朵从泥点里捡起来,一朵、两朵……太少了,她根本无法……
“拿着这些回家去吧。”一先令被放到女孩眼前,她睁大着湿润的眼睛感激地接过道谢,然后欢欢喜喜地跑走了,两条辫子在风中雀跃地摇晃。
汤姆微微勾起唇,没过多久听见有人大喊,“站住!站在原地给我转过来!”他转身,一个二十出头的警员举着警棍指向他,看起来像是跟班的两个人一左一右将他围住。
“看你穿的得体,可到底衣装遮掩不了肮脏的内心!”警员把警棍敲在手上,恶狠狠地说,“快把偷走的钱包交出来!”
“如果你有眼睛,应该能看出我身上没有地方能够藏钱袋。”汤姆冷眼觑着那位警员,从衣着判断出男人不过是个最末的警衔,但对方居然有年长的跟班……他眼中闪过一丝轻蔑,看来十有八九是个目中无人的关系户。
警员吩咐其他人四下搜寻着,报告从不远处的泥地里拎出来一只手袋,可里面什么也没有。他凶狠地盯着汤姆,“狡猾的家伙,你把钱藏去哪里了?”
“我对此一无所知。请用你生锈的脑子想一想,如果是我,逃跑之后鞋上怎么会这么干净?”
少年的语气并不算好,警员看了眼他干净锃亮的皮鞋,可对方鄙夷的神色令他怒火中烧,他抛开矛盾的事实一味投进了偏见之中,这个男孩一定是个潜在的罪犯!
出众的长相很快吸引了一些行人围过来看热闹,人群中窃窃私语声越来越大,警员面对怀疑的目光开始恼羞成怒,他承认对方也许就比自己好看那么一丁点儿,可那家伙做的腌臜事难道不够合力声讨谩骂么?
一群蠢货!警员在心中恨恨暗骂,紧盯着汤姆一字一句地咬牙道,“我要搜你的身。”
汤姆瞬间垮下来的脸色令他感到兴奋,他刚托了关系到这个职位不久,需要一次实绩来帮助他在警局里赢得关注,而现在这份机会正摆在眼前。他上前几步准备强行拉扯时对方后退了半米,看着他的眼神像是在看什么脏东西,里面藏着嫌恶与警告,“也许你动手前该想一下是否自不量力,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不过是虚张声势。警员嗤笑,他刻意嘲弄地大声问:“那么各位有人知道他是谁么?”
一阵沉默,这不禁令警员更得意了,“现在是你乖乖过来,还是我过去?”
汤姆冷眼瞧他,“所以你原来是想借公务之名猥亵我吗?”警员惊怒得红白交错的脸让他顿了一秒,“如果不是,我要行使自己的权利,我选择去警局处理这件事。”
“当然、当然。”警员气急败坏地跺了一脚泥地,他转身招招手,两个跟班催促着汤姆往前走,像是在押解一个犯人。群众议论纷纷,没有人愿意相信这么一位好小伙子会做那种事,这些声音落到警员的耳朵里比蜂群还要恼人,他挥舞着警棍要求几人加快脚步离开这片辖区。

 

哈利如今不再需要巡逻,他一天中大部分时间都呆在警局整理手头的一些卷宗,无所事事地咬着笔杆看警员们拿着警棍押犯人进门,等到这时候他才会站起来,负责带受害人进小房间做笔录。
相当的轻松惬意,没有人会给战争英雄摆脸色,也不会有领导给刚返职的员工分配重活。哈利还没有完全习惯这种生活,他有时甚至一整天都不用出汗,回家时一身清清爽爽。
比如此刻他正托腮撑在办公桌上,昂着脑袋盯落地钟的指针缓慢移动。
“波特先生,这些信息可以帮我录入卷宗吗,关于纽斯特街角械斗一案的,我已经全部整理好了。”路文把几张写满注释的纸放到哈利的桌上,有些忐忑地询问这个肤色偏深、身材壮实的男人。他是刚入职一年的新人,正好哈利前脚走他后脚来,对他来说哈利算是空降的主管。非常可悲的是,他到现在还没摸清对方的脾气,但从身材和体型来看,不夸张的说这位主管一个可以打五个他。
哈利转头的瞬间他紧张得屏住呼吸,而对方朝他露出了个笑容,毛茸茸的乱发衬得眼睛很亮,他听着对方说,“当然可以,不过我对这一案不太熟悉,可能需要你的帮忙。”这位主管甚至让出了半个座位,在他愣神时才发觉似乎有点过于亲近了,转而手忙脚乱地想要把隔壁桌空着的椅子抽过来。
“不,不用了。”路文坐上了那一半边,他贴上了哈利的手臂,陌生的触感却并没有带来不适。
“那么,这里,关于其中一方的主要动机是报复之前被抢夺生意……”哈利的声音很认真,他几乎是瞬间就沉入了案卷的内容中,屏蔽身边的一切干扰。
两人低声讨论着,完全没有注意到警署的大门忽然打开了。出去不久的年轻男人从背后使劲将一个男孩推搡到门口,他恶意地凑到对方耳边道,“我会在所有人面前揍你那张漂亮的脸……”然后再次粗鲁地把男孩向前推,推到最醒目的位置。
“这小子抢劫的时候被我捉到了!谁来审审他?”他得意地提高声音,后面的警员把一位老妇人带了进来,她紧抿住嘴唇瞪着男孩,眼神谴责地看着他。警员转身摊开手,“你现在依然可以行使那可笑的权利。来吧,选一个人给你搜身吧。”他摆出邀请的姿势,余光却扫到自己的同事皱起脸抽气,面色怪异的就仿佛吃到了什么过期的食品,这让他不解地顺着目光看向身边。
男孩似是嘲讽地低笑了一声,他抬起手指向角落里的一个人,看过去的眼神中有什么微微变了,像是某种不悦,“我要他来,亲手。”
整个办公室陷入古怪的寂静,这份异样明显也被哈利捕捉到了,他跟路文同时抬起头往反方向看,然后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汤姆?”
哈利迎着汤姆的指尖方向站了起来,他没有搞清楚发生了什么,只是现场的气氛让他下意识的感到他的男孩正在受着某种误解与威胁。他提高声音问道,“发生了什么?”
“这位夫人的手袋被抢了,而他正好出现在那里,噢,我的同事还在他脚边捡到了这个。”他朝哈利扬了扬沾满泥点的粉紫色手袋,“但只找到了手袋,里面的钱不翼而飞。”
他看着走近的哈利继续道,“很显而易见不是吗?这个奸诈的小崽子把钱藏起来后扔掉了钱袋!”
“穿的像个人样,却是个狗娘养的杂种!”他瞪着汤姆嘀咕,下一秒却只感到左颊上火辣辣的疼,钝击感与痛感混在一起让他眼前发黑。发生了什么?他被人打了?警员捂着脸抬起头,哈利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他狼狈的样子,眼神令他背后发寒,对方语气毫无起伏地说,“再说一遍。”
他的目光里透出惊恐与困惑,并且在这么多双眼睛下感到耻辱,“我……我……”声音开始不稳,在哈利朝他走近一步的时候不争气地颤抖起来。视线里其他人赶忙拦下哈利,好声好气地让其不要跟他一般见识,耳中一切声音似乎都在离他远去,只有哈利眼底凝着的怒气格外清晰,为什么……为什么?!
“怎么不说了?这个男孩的监护人就站在你面前,所有话都可以畅所欲言。”哈利几乎快要气炸了,没有人能在他的面前辱骂他的男孩,“既然你不说话,那么我们来谈谈你,似乎没有人教导过你什么是尊重,那么你也不配得到我的。所以他妈的给我闭嘴!蠢货!”
他喘了口气,“你怎么证明这个男孩抢劫了?目击证人?证据?”他没有耐心关注警员颤动的嘴唇,把犀利的目光转向受害人,“您呢,真的有看清人吗?”
“他的身高跟抢劫我的人差不多……”老妇人指着汤姆道,荒谬的证词如此可笑,“如果样貌长相都没有确定的话,仅仅身高可算不得什么有效的指控!我知道您现在非常焦虑与悲伤,但请、不、要、污蔑无辜的孩子。”
“好了好了,”有人出来当和事佬,他拉开两人的距离后先安慰了警员,然后凑到哈利耳边说这个年轻人的舅舅是另一个警局的局长,让他悠着点来。
哈利退到汤姆面前,尽他所能地挡住他的男孩,张开五指手心朝后的放在身侧,这俨然是个回护的姿势,“今天你不给他道歉我保证让你出不了这扇门。我的话就放在这里。”
汤姆听到这里忍不住勾起嘴角,他看向之前羞侮的他警员,对方屈辱而不甘的眼神让他愉悦,他悄悄伸手勾住了哈利的指尖,轻又缓慢地摩挲着。哈利回头给了他一个别捣乱的眼神,手却没有撤开,心口不一的样子令汤姆觉得很可爱。
对面一阵子都没有出声,最后哈利强硬的姿态战胜了踌躇,警员低下头掩住神色,“对不起。”
“看着我的眼睛说。”所有人把视线聚焦到一直沉默的男孩脸上,他的嘴角微微下垂,锐利的眼神竟然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势。
“我……对、对不起……”
“我接受你的道歉。”他看向其他人,语气就和谈论天气那样平常,“那么,我可以把哈利接走了吗?”

 

“真不敢相信,我们署里居然那种人……”哈利小声咒骂,汤姆无奈地扯他袖子,“忘了那件事吧,现在是约会时间。嗯,我们到了。”
他们来到雪糕车前,汤姆给哈利递过一支淋满巧克力酱与焦糖的冰淇淋,“你总说甜食能让心情好,那么现在就来验证一下。”
哈利闭嘴了,唇瓣唯一开合的作用就是吃冰淇淋,还有就是赞叹。
“汤姆,这块石头很像你的眼睛。”他拿起一块黑曜石兴奋地看过去。
“汤姆,这个袖扣跟你今天的衣服很搭。”
“汤姆……”
汤姆开始后悔带哈利来逛霍克斯顿一年一度的市集。这边支起的摊子展示画作、时装、配饰或各种工艺品任顾客随意挑选,而哈利显然兴致勃勃,似乎想要把所有觉得有趣的小玩意都塞到他身上装饰,就好像他是个大号的洋娃娃。
“看看这个。”哈利捏着一条手链的两端举到汤姆面前,他背着光,发丝和侧脸轮廓都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汤姆几乎能看见哈利脸颊上细小的绒毛,把对方整个人衬得柔软安详,比一块奶糖还要甜蜜。他强迫自己把目光移到手链上面,银链子坠了几颗细小的碎石,最显眼的是中间一块玫瑰色的心形宝石。
“它好漂亮。” 说着他拉起汤姆的手露出袖口下的手腕,把手链仔细扣了上去,苍白的皮肤衬得红宝石越发闪耀。商人热情解释道,“这是斯里兰卡红宝石,含有丰富的液态包裹体所以颜色通透干净。不过这块没有处理过,净度和色泽这边的几个更好。”哈利看过去,有一块马眼形状的宝石胸针的确更加亮眼。他问了胸针的价格,又看看那条手链,有些犹豫地道,“那么我要胸针吧。”
他把装着胸针的袖珍礼盒塞到汤姆口袋里,装作哀怨地跟汤姆诉苦,“这下好了,我现在身无分文,连支冰淇淋都买不起了。”汤姆好笑地亲他眼角,“那就紧紧跟着我,一步也不能离懂吗?”
哈利点头,他被汤姆拉去时装摊子,有几套休闲工装早就被男孩提上待购清单,而他只需要站在那里配合裁缝测量各处的围度,顺带观赏他的男孩爽快掏钱的画面。
“你刚才的动作像极了那些有钱人大方地给情人买礼物的样子。”哈利拎着鼓起来的牛皮纸袋跟在汤姆身边打趣,他的男孩看起来不置可否,只是回应:“但你忘了其中的本质区别,他们只会跟情人短暂相爱,而我们会在一起一辈子。”
哈利忽然停下了,汤姆有些不解地停住脚步看过去,哈利的眼睛里亮晶晶的,“噢汤姆,你有时候说的情话可真甜蜜。”
汤姆感到喉咙发紧,他尽量把目光聚焦在哈利开合的嘴唇,生硬地解释,“我只是在陈述事实……”
“哈哈,你是在害羞吗?”
汤姆别过眼,闷头向前走去。

两人坐在咖啡店,靠近中央的位置避开了炽热的午后阳光,汤姆抿了口咖啡,哈利面前放的是冰水和提拉米苏。
“那么,现在说说警局里跟你坐在一起的男人,你们近的就像连体婴。”
好了,某个小心眼的家伙开始审问了。
“报告里德尔先生,那是我手下档案室的一员,名字叫路文,姓氏我没记住。”哈利把知道的和盘托出,可惜没什么有用信息,看来他真的对这位职员知之甚少。
汤姆点点头算是接受了他的回答,哈利继续道,“我还要表扬一下你,感谢上帝,你终于在身陷囹圄时记得想起我,把这些交给我解决。”
“你总是能照顾好自己,让我感觉自己平时很没用,帮不上什么忙……”
“我从未想要否认你的价值。”汤姆在话音刚落的下一秒出声打断,他直直望进哈利翠绿的眼眸里,“你的情绪、想法,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语——”他斟酌着合适的词汇,“它们就像是带着魔力,所有的一切都影响着我,将我——将我反复塑造和雕琢。”
阳光投在他们脚下,阴影处一片静谧,而心脏仿佛一只小鹿在汤姆的胸腔里活泼地蹦跳,他甚至都不确定哈利是否听见他扑通扑通的心跳声,太响亮了,他只想逃走。
“Oh……I'm impressed. ” 哈利也愣在那里,脸上不自然地泛起薄红,他没想过汤姆会如此直接的剖白心迹,并且他说话时的目光是那样深邃,自己几乎想要颤抖。
他还想说些什么活跃气氛,只见汤姆忽然站了起来,他顺着男孩的目光望见一个陌生的年轻人。
“他是我的同学,我去打个招呼。”
哈利点点头,视线里汤姆很快出现在门外,与他的男性朋友说着什么,一边走动着被墙挡住。
“My Lord,还有这个要交给你。”诺特递出一个信封,“国王近期去各地阅兵了,爵位和封地会由传令官和一位上将转呈,您只需要到场就行。并且,您的名字已经纳入名单中,下个月上议院的议会您也在受邀之列。”
“比预期中还要快。”汤姆淡淡评价,他将信封塞进西服的内袋。
诺特热切地看着他,微笑着说:“现在是麻瓜世界的特殊时期,很多人看起来都浮躁不安。当然,这对于您的权力提升是有利的。”
汤姆嗯了一声,他的余光撇到咖啡厅被阳光占满的玻璃窗,这个角度他看不见哈利的身影。他随手按在诺特的肩膀上,“这些都少不了你的帮助,我的朋友。我会期待下次在红厅(上议院大厅)与你再次见面,也许你不介意坐在我身边?”
“当然,我的荣幸。”诺特看着汤姆摆手走远,眼中的情绪也没有熄灭。
哈利等了十多分钟后无聊起来,他眼前的蛋糕已经吃完了,冰水也再续了一杯,可是汤姆不在似乎什么都提不起兴趣。他刚想结账时汤姆推门而入,在门口似乎跟服务生说了什么,然后迈着长腿回到原位。
“你叙完旧了?”哈利好奇地看过去。
他的男孩点点头,下意识解释道,“他叫安东尼·诺特,和我同一级,刚才路过时正好看见我所以聊几句。”
太过自觉了。哈利在心中诽腹。更令他惊讶的是服务生很快撤走空盘子,换上一块黑森林蛋糕,“请慢用。”
“我看见好几个人点了,可能味道还不错。”
视线滑过几桌人,直觉与判断帮他下了结论。
噗……哈利在汤姆困惑的目光下笑出声,他摆手,“没什么,只是觉得你过于可爱了。”他垂下眼品尝蛋糕,巧克力的甜味在口中无限扩大,眼眶甚至都轻微地发热。
这并没有减少汤姆的疑问。可爱?除了哈利从没人这样形容过他。人们通常用这个词形容孩子或是宠物,难道哈利还是把他当做孩子看待吗?他眯起眼。

 

等到两人离开咖啡厅日头已经西斜,汤姆带着哈利去玩了打气球,而他的监护人发挥的不错,除了刚拿上枪时手在抖,前几发打空了,后面几枪发挥的都很完美,给他赢回了一只毛绒绒的彼得兔玩偶。
“纳吉尼会爱死这个的!”哈利摇晃着兔子欢呼,雀跃得差点当场跳起兔子舞。汤姆无奈地把他拉走,而哈利路过园艺摊子就走不动道了,盯着那些锃亮的小铲子和垂下如云雾般的紫藤花目不转睛。回过神来时汤姆已经跟店主交易完成了,他把牛皮纸袋从哈利手中交接过来,然后把沉甸甸的包裹放了进去。
汤姆把每个种类的花种全部都买了一点,外加两把园艺铲,他对上哈利震惊的目光,耸了耸肩,“别这么看着我,这只是为了防止你选择困难。”
回程的路上汤姆左手不小心蹭上哈利的手背,哈利默默抓住并回握,他没注意到汤姆微微勾起的微笑。
“也许我们该走快一点。”汤姆走在右侧轻声说。
哈利却似乎在走神,没有反应。
“你觉得呢?”
哈利盯着地面继续走着。
“哈利。”汤姆抬高声音,哈利如梦初醒般的转头。
“怎么了?”
“你在想什么?”汤姆问。
“实际上……我什么也没想。我只是在走路。”哈利睁大眼睛无辜地看着男孩。
“好吧,我的意思是咱们得快点,我好像听见地铁的声音了。”
是的,话音未落哈利也听见了。他们距离停靠的地方还有三百米,哈利抓紧汤姆的手开始狂奔。
这显然让男孩措手不及,他站到列车中后瞪着监护人轻轻喘气,得到了哈利的审视。
“你该多锻炼身体,我亲爱的汤姆。不然到晚年可你的魔杖要被拐杖代替了。”哈利揶揄地笑着,他被汤姆拉到座位上相互贴着,这节车厢只有他们两个,过于亲密的距离不会招来任何非议。
汤姆忽然托起哈利的手,接着他从口袋里拿出之前哈利给他试戴的爱心手链,把它扣在了哈利的手腕上。
这个惊喜是怎么也始料未及。哈利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他看着汤姆,又看看手链,最后放纵自己溺进汤姆的眼瞳里。
“这是个承诺。不是作为你的男孩,而是你的男人。”汤姆极轻极缓地让每个词都清晰无比,“总有一天我会用一枚戒指换下它。”
哈利小心地抚摸着手腕上的心形红宝石,拉过汤姆的领带将那瓣粉唇紧紧粘上自己的,他难以自抑地探了进去,像是攻城略地,又像是自投罗网,鼻尖都是彼此的气息。他与男孩厮、磨交、缠,胸腔里的情绪一股脑儿涌上来,心脏狂跳着像是要爆炸了一般,他亲了汤姆许久,连坐过站了也不知道。
最后还是汤姆先回过神,他牵着哈利下车,他的监护人突然变得像孩子一样黏人。他低下目光注视着哈利,那双绿眼睛弯了起来,嘴角勾起的弧度全然像个天真又幸福的男孩。
是了。汤姆移开视线,将十指扣进哈利的指缝。
他的监护人,他的男孩,他的爱人。

Chapter Text

哈利小时候总是站在窗口看来来往往的行人。那些光鲜亮丽的老爷夫人们乘着的马车从他眼前飞驰掠过,露出后面小巷里穷困潦倒的流浪者,他们趴在地上尽可能地把手伸出阴影,乞求过路人施舍一点食物与希望。
一点点,只需要一点点。他捏着自己的半块面包犹豫,内心挣扎很久后决定把面包分享出去。可当他一转身,高大的孩子从他手中将食物抢走,嘲笑着将他一脚踢到地上。
你想要吗?想要就来拿啊!
他将高大的孩子扑倒,忍着疼一拳一拳砸在对方身上,用尽全力、歇斯底里,像是要把所有的不满与悲哀全部发泄出来。他的眼角破了,脸颊肿起,但他赢了,那半块面包回到了手里,并在最后到了流浪者口中。
哈利听着道谢声看着对方狼吞虎咽的样子,喜悦逐渐被饥饿冲淡,眼神变得迷茫。
他到底在做什么?

 

切尔西花展并没有想象中那样令人尽兴。阴沉天空让娇美鲜花变得苍白,潮湿的空气中弥漫起腐烂的气息,那是泥土腥味,不知是沃土还是墓碑下的一抔。
雾气让哈利跟汤姆跟的很紧,他几乎要贴在男孩的背后,眼睛不时扫过花架上稀有的品种。
“你觉得花圃里是不是缺一簇铃兰?”哈利仔细端详着眼前洁白柔嫩的小铃铛们,认真地抬头问汤姆。
汤姆抱着双臂,“也许你可以回去问花圃里的十二种花,问问她们会不会和新室友打起来。”
“?”
“争夺养分。”汤姆干巴巴地补充。
哈利双手叉腰看着汤姆,“听好了,我们家不允许打架!绝对不允许。”
他的下巴被汤姆捏着把脸转向铃兰,男孩闷闷地道,“跟它说去。”
这个天气让所有人都心生浮躁,观赏的人流移动的很快,几乎都是匆匆看过,一些细窄的小道甚至因为插队发生了争吵。汤姆今日也有些低落——他本以为花展能给他和哈利一个完美的约会,可现在一切都脱离了计划。该死的阴天,该死的雾气,早知道他不如跟哈利在床上躺一整天,享受清静与睡眠。
他们待了一个半小时就离开了,哈利最后还是打消了种铃兰的想法,他拉着汤姆的袖子闷头向前走,视线里的砖路慢慢变成泥地,细碎的肮脏的煤渣和生活垃圾老是出现在脚边,还有干瘦的、骷髅般的躯干不断出现。长街雾气很浓,他透过雾气看着对面东区残破斑驳的墙砖,落满灰尘的窗户里出现自己幼年的身影,一个幽灵安静地回望他。
他知道自己在看什么。
贫穷、罪恶的反面,穿过一条街就能感受到的,幸福的家庭,自给自足的境况,快乐的孩童。
另一种生活。
他是一块破碎的镜子,到处捡拾闪亮的东西将自己拼凑起来,变得滑稽可笑,却也变得完整。直到有一天,他捡到了一颗小小的钻石,镜子变得闪耀。
哈利无声地微笑,他看见幼年的自己朝他招手告别 ,重新退回蜘蛛网后,沉入昏暗之中。于是他把头转回来,朝路边的小贩问候,一群衣衫褴褛的孩子们围了过来。
“小心!”忽然间汤姆的声音响起,像是尖利的哨鸣,也像是战场上的号角,他被巨大的力量向后拉扯,跌进汤姆的怀里。眼前下一秒两辆汽车在路口相撞,轰然化作一摊废铁,零件散着从他们脸侧飞溅,火焰蹿得老高。
四处都是惊叫与呼喊,浓烟在雾气的掩护下充斥整个街道,熏得人睁不开眼。哈利爬起来不顾阻拦冲进火光中,他跟其他人撬开车,疯了一样把昏迷的司机和乘客扯了出来,接着他听见摊贩无助的呼喊——心跳狠狠撞在胸膛,他转身绕到车后,朝趁火打劫的小偷们举起枪。
“放下手里的东西,举起手来!”他对那些孩子怒吼。
哈利眼前是一群恶魔,在混乱中偷取人类的财产,他们露出丑陋的嘴脸哈哈大笑,对他竖着中指嘲讽。
咔哒。他愤怒地拉下保险栓,就要按下扳机。
“哈利!”肩膀被紧紧扣住了,他回头,目光中是汤姆急切的脸,再转头,才发现枪口对着的是一群贫民窟的孩童,他们在致命威胁中把偷走的东西放回原位。耳边一切声音又回来了,他听见自己急促的喘息声,心脏像是要跃出胸腔,他望着那些孩子恐惧的神情脱力地放下枪,愧疚与恐慌一齐涌上来,他感到身体里有什么不再受控制,他变成了个怪物。
“你还好吗?”汤姆担忧的眼神让哈利下意识地安抚,“我没事,汤姆。刚才我只是吓一吓他们,没有想开枪的。”哈利心虚地回答,强迫自己扯出一个故作轻松的笑容。
他在说谎。男孩一眼就能看透这份虚假,但他选择沉默,不去揭穿哈利拙劣的演技。汤姆从不会质疑自己下过的判断,可此时他的心缓慢沉了下去,他发现自己错了,甚至错的离谱。
有什么已经变了,再也回不去从前。

 

两人回到家之后都话很少,哈利换上长袍罩衫安静的窝在沙发里,眼中的梁柱变成绞架,他想象自己被钉在上面,于火焰中炙烤。举枪对着孩童的场景一直在他脑海中循环,像是没有尽头的胶卷,不断重复当时的每一个镜头,无助与痛苦化为潮水,从他脚下涌了上来。
哈利。汤姆坐到他的身侧,靠在他的右肩上轻声唤着,他发现哈利垂下眼皮,却不像半梦半醒的样子,更类似陷在某段回忆里,或仅仅盯着某处发呆。
汤姆贴上监护人的右耳,“不管你变成什么样,我不会放手。别害怕,我会陪着你的。”他轻轻落下一吻,抬眼哈利却依然没有一点反应。他的指甲几乎要扣进哈利的肉里,这终于让哈利注意到他,苦涩的微笑把颤抖止住,他将哈利用力地揉进怀里。
他们彼此装作一切都没有发生,哈利照常去上班,每天都很愉快,汤姆经常出门,不知跟哪些朋友又去会面。
直到六月末的一天,惊雷响彻大地,闪电划破天幕,汤姆在这个雨夜回家,看见家里一地湿哒哒的。他顺着水迹一路上楼,最后在浴室找到浑身湿透的哈利。
男人穿着外衣坐在浴缸里,水面没过他的脚踝、小腿,堪堪触及膝盖。他的衬衫上沾了血,暗沉的锈红模糊又刺眼。
“发生了什么?”汤姆问。
哈利垂着眼睛,过了两秒如梦初醒地抬起头,他的声音破碎,“我杀了人……汤姆……我没想这样的……”
“嘘,嘘——”汤姆双手捧住哈利的手,他耐心引导道,“我知道你现在很难受,但是我需要知道发生了什么,告诉我全部。”
“不,我无法……”哈利颤抖着想要把手缩回去,却被汤姆牢牢禁锢住,他不容拒绝地注视着哈利,强硬道:“告诉我。”
“……”
“今天因为人手不够,我再次出了外勤……”
他们躲在掩蔽物后偷偷看着犯人交易,等待合适的时机发起进攻。本来一切都很顺利,可是急着立功的警员耐不住性子提前开枪了,一场瓮中捉鳖在准备完善前变成了混战。到处都是横飞的子弹,它们穿过肉体的闷响像琴键敲在哈利耳中,他躲到木桶后面,指挥着其他人防守,可到底警员比不上战场老练的战士,他们在哈利眼前逐个倒下,有个就倒在他的脚边,瞪着不甘的眼睛不肯合上。
身边被热浪席卷,他脚下满是黄沙,毒蛇与蝎子在暗处等待他的尸体,炮轰声不曾停歇,而敌人就在对面。
他猛地站起来开枪,手枪不如机关枪般可以扫射一片,他只能一个一个地击倒——战士的本能被放大到极限,他在对面换弹时将其击毙,出现火力压制时躲避,再半跪着开枪,瞄准镜甚至被打掉,但这无法阻止他朝一些手无寸铁的人扣下扳机。
哈利,三点钟方向!
刚才太惊险了,那个狗娘养的差点就打中我了!
别停下,那些德国鬼子一个都不能留!
他听见阿诺的声音不断在他耳边响起,他感到安全、兴奋,还有仇恨与愤怒,他的枪声直响到耗尽最后一颗子弹。
他被其他人按在地上,有人一拳把他打醒,哈利这才发现自己并不在战场,而是在伦敦的某个船坞,警员一死五伤,而他一人杀了八个嫌疑人。所有人看他的目光带着震惊和恐惧,就好像他是个十恶不赦的杀人犯。
哈利攥紧手,放下枪痉挛的手指握不住拳。那些人说得对,他的确是个杀人犯。
男人的眼睫如垂死的蝴蝶不断颤动,单薄的仿佛一碰就碎,汤姆听完沉默了片刻,放缓声音道:“他们在交易高等级的违禁品,这份罪名足够他们上绞架。那些人平时应该也没少干让其他家庭家破人亡的事,你只不过他们早点下了地狱。这没什么。”
“这没什么?!”哈利激动起来,“我夺走了生命,他们之中可能有人罪不至死!”
“那你怎么不数数你在战场上杀了多少人?现在来装怜悯给谁看?”汤姆像是终于难以忍受,毫不留情地回击,“这都是你自己的错,怪你当时选择战场,而不是我。”
哈利被男孩恨恨推倒在浴缸里,水没过他的口鼻,男孩瞳孔骤缩,赶忙将其抓着领子提了出来,哈利咳嗽着反驳,“不,不是这样……”
“那你的右耳是怎么回事?”
汤姆看着他的监护人如遭重击般垮下肩膀,竟然产生了报复的快感,“你听不见了是不是?什么时候的事!”他厉声问着,忽视胸口针刺般的的疼痛。
哈利摇摇头,他已经不太记得了,这显然愈发激怒了汤姆——“你本该在我身边……陪我研制魔药、跟着我一起创造我们的未来,而不是加入那个见鬼的战争!我每天除了学业、生意,还他妈的要担心你,担心你死在战场上,提心吊胆地过着每一天!而你,是不是当警官当上瘾了,还想要成为「圣人」波特,无私地为了英国奉献自己的全部?可国王能给你什么呢?一块冰冷的金星勋章?”
“我想要的不是这些……”哈利的嘴唇张合,受伤地轻声道,“汤姆,我忘不了那些脸,那些在我面前哭泣、求饶、尖叫,最后失去生息的面孔。我不想要再看见因暴力与贪婪而死的人了,所以我那么努力地加入警校、成为其中一员。我以为不断赎罪能够摆脱过去,可每次在我最幸福的时候,他们出现在梦境中提醒我的罪恶。”哈利悲伤地微笑着,“我做的远远不够,我无法得到原谅,也不配得到幸福。”
“但是汤姆,这场战争本身就是错误的,它是罪恶的产物,我不想要待在安全的地方眼睁睁看着别人为我牺牲,我有责任加入其中,而若如果胜利了,我就能救下更多的人,也许我能够因此得到救赎……”
汤姆面无表情地说,“所以你自私地选择上战场,是不是我不立下契约你就决心死在那里?不,你就是这样想的。你想要为了逃避噩梦而丢下我,让我傻乎乎地等你,最后等来一个死讯。”
他气极反笑,“如果我因此自杀了,你会悔不当初吗?”
哈利闻言瑟缩了一下,这让汤姆忽然想起对方做噩梦时的样子。不会像其他人那样激烈地梦呓,只是毫无安全感地缩成一团,不住地颤抖,就像是刚出生寻不到母亲庇护的幼兽。他曾以为哈利经受的只是普通的噩梦,原是难以逃脱的梦魇。
“你走不出过去,是因为你没有完全地信任我,信任我们的未来。你还是把我看作孩子,而不是你的爱人、依靠,你一味的想要靠自己解决问题,压抑、隐瞒所有的负面情绪,不愿意透露分享,你跟我讲述的故事是不是也是美化和省略了不少?为了什么呢?”
为了不让自己担心,为了自己能被正面的、积极的感情包围。 汤姆几乎是一秒内就得到了这个沉重的答案,哈利深陷泥沼,却从未放弃把自己从泥里托回地面。可哈利有没有考虑过他的感受?自以为为他好,可曾想过被落下的人会是什么感受?
汤姆感到鼻子酸涩,可他问出来的却是:“你当时收养我是不是为了赎罪?”
哈利愣了几秒,接着叹了口气,“我不想对你说谎。实际上……我当时看到你想起年轻时的自己,我想要拯救那个弱小悲伤的孩子,所以……”
这个回答在意料之中,但他不禁咬住后槽牙,问出盘亘于心中许久的怀疑:“那么,你说爱我也是为了哄我吗?”
哈利闻言像是被冒犯了般的坐直,“不,当然不!是我对你先产生了病态的依恋……”他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羞耻让他耳根发红,“对不起,我……”
他真是个糟糕透顶的大人。
汤姆松开他的眉头,握住了哈利的手,只要有这句他一切可以不追究,他付出的所有感情都是值得。他下定决心要将哈利的伤口愈合,直到再也不留伤疤。
“我讨厌你。”汤姆总结,“给你一个晚上,想想自己错在哪里,不然我以后都不会理你。”
他松开手,径自离开了浴室,留下哈利湿漉漉的陷入呆滞。

 

哈利沉默地坐在床上,长睡裤下露出的脚趾收紧了又松开,仿佛这就能缓解他的烦躁似的,反复几次后他跳下床去旋门把手,打开门汤姆却正出现在面前!
“你要去哪儿?”汤姆语气不善地问,一把抓住了哈利的手腕。
“沙发。”
哈利干巴巴地答道。是了,他们一吵嘴哈利准去沙发睡,幼稚的像个孩子,却每次都能拿捏住他。
“你哪也不准去。”汤姆神色晦暗地把哈利堵了回去,在男人面前拉上房门、落下锁,把对方所有的退路封死,令他的猎物避无可避、无路可逃。
这份强硬让哈利默默坐回床上,他注意到汤姆拎的药箱里塞满瓶瓶罐罐,那些颜色诡异的液体让他有不好的预感。他别开眼咽了口唾沫,故作镇定地问:“这些是什么?”
“狼毒药水,无梦酣睡药剂,蜂毒浆,缓和剂……”男孩报了一串,最后挑了个尖口玻璃瓶出来,里面深紫色的药水随着晃动冒出很多泡沫,把深沉的底色挥发掉留下灰紫色的半透明液体。他坐上床让哈利侧躺到自己大腿上,身下的人指节抓紧他的睡袍不安地眨着眼,睫毛如黑色蝶翼不断颤动,这让汤姆下意识想要上去安抚,但他抑制住了这份冲动。
“可能会有点疼。”
话音落下后冰凉的液体顺着耳蜗流进小孔,哈利伏在汤姆的大腿上瑟缩了半秒,放松下来时有什么细微的痒意攀上他的耳孔,缓慢从黏膜蔓延到他的耳蜗之内,这股麻痒逐渐化为赤裸的疼痛,就像是有人往他的耳朵里戳针。
疼,好疼……
他蜷缩起来,脸色发白,他感到有只温热的手轻按在太阳穴上,头脑表层忽然出现一阵刺痛,像是有什么想要不顾一切地钻进来,而他的抵抗毫无作用。
鞭子、疼痛、哭喊、血污。
深处的记忆被毫不留情地翻了出来,一桩桩一幕幕地在他眼前划过——
狗娘养的杂种!你为什么给他们吃的?逃跑了怎么办!
不长记性是不是!你不说话,好啊,我们看看你的嘴硬还是鞭子硬!
救命、救命!求你放了我们!
求求你……
汤姆垂着头冷眼瞧男人缩成一团呼吸急促,他脸上的漠然好比一条蛇注视自己的猎物缓慢窒息,冷血又麻木,只有他收紧的手指出卖了情绪的波动。
这是惩罚,不能心软。他这么告诉自己,然后再次摄神取念。
耳朵里的剧痛触发了耳鸣,哈利痛苦地紧攥着汤姆的睡袍,几乎要将其捏烂。而这一刻汤姆看到的画面变成哈利一个人跌跌撞撞地长大——他换了许多份工作,在其他人的微笑或是冷眼中逐渐抽长身高,凑够学费换来一张录取通知书,火急火燎的脚步开始不再赶往后厨,而是踏进了坐满学生的课堂。他能听见哈利做笔记时笔尖滑过粗糙纸面的沙沙声,还有雀跃时鞋底跺地的轻响。这没什么,汤姆平静地任由哈利抓着他,对方指甲几乎扣进他大腿的肉里,而他没有停下,继续看着哈利受苦。
他这样想:这是哈利应得的,他抛弃了自己。既然他选择了战场,他该为自身的失聪承担责任与痛苦……他这般残忍地想着。
直到他看见自己。

 

五六岁的孩童幼小、柔软,声音也奶声奶气,哈利在面对这么一个脆弱的生命时几乎是惶恐的——他手忙脚乱地给男孩穿衣服、洗澡、照顾起居,不顾拒绝每晚念故事书,死皮赖脸地陪睡。长此以往,他跟男孩变得亲密起来,两个人空闲时跟连体婴似的黏在一起,出门时大手与小手牢牢牵住。再次紧张的收支状况让哈利找了份兼职,他去校长室掰扯许久终于得到写着汤姆名字的入学通知书,他站在面包店门口踌躇许久,最后还是去隔壁买了一些昂贵的肉,他决定要把汤姆喂得强壮,至少不会再受他小时候受过的欺负。
那些已经快淡忘的事重新刻进汤姆的记忆里,他的手放轻动作抚摸哈利满是冷汗的脸颊,手指拨开额头的乱发,温柔地伸进汗湿的发丝里。在他不曾拥有过的记忆中哈利半夜醒来给他掖被角,扮成牙仙取走他放在枕头下的乳牙换上一颗金币,悄悄收集他因为长大不再能穿的衣物,或是在圣诞前夕连夜借着月光吃力地包装送给他的礼物。
接着他看见自己长大了,就读霍格沃茨期间哈利落寞地一个人生活着,每天回到空荡荡的家下意识喊一声汤姆。他几乎为此心碎。哈利开始靠园艺排解寂寞,专心培植花草,就像对待自己的孩子那般认真,但下一刻却又能毫不留情地剪断花茎、将盛放的花朵折下,只为了给他准备回家时的欢迎花束。画面飞快退后,汤姆眼前的自己逐渐成长,而哈利跟他吵完架,不久后踏上离家的船。
海上日出瑰丽、落霞宏大,洒满光芒的海面水波粼粼,比他见过的任何东西还要闪耀。汤姆跟着哈利的记忆颠簸地穿越海峡、踏上粗犷炎热的土地,这里几乎寸草不生,只有寥寥几簇杂草与浅洼,蝎子与毒蛇在暗处蛰伏,远远就能听见异响。
他第一次看见战场的模样。
炼狱。这是他想到的第一个单词,随着机枪扫射、滚滚浓烟,遍地炮声和撕心裂肺的惨叫混在一起。他看到哈利曾经所看到的,经历哈利所经历的,他都想要感叹自己做的福灵剂多么完美,不然哈利怎么几乎能毫发无伤?感谢上帝,赞美梅林,他不知道哈利在炮弹落在不远处被炸昏后是怎么再次爬起来重返战斗的,他看着哈利耳廓里流出的血,血液在全身的血管里冻结,他感到惶恐,心疼,更多的是憎恨。
他恨麻瓜疯子引发了战争。他恨哈利这么坚强正义,头也不回地选择了战场。
哈利是个天生的战士。他知道的,他早就知道的。顽强不屈,这正是哈利迷人的地方,可他从未觉得这个特质如此让人咬牙切齿——他想让哈利低头,他想把哈利锁起来,只臣服听从于他。
比如此刻。

 

减轻的痛楚终于令哈利眼前清晰了一些,他发现自己不再伏于汤姆的腿上,脱力瘫软的身体被男孩抱在怀里接吻,湿软温热的口腔包裹住他的唇瓣,舌头被对方勾了去纠缠,他现在几乎丢盔卸甲,根本没有余力反抗。
“疼……”哈利用气声嘤咛。
汤姆啄吻着男人的眉眼与额头,一只手扶到男人背后的脊骨,一只手如游蛇从腰侧缓慢而情涩地向上抚摸。他把哈利按倒,在蜜色的胸口留下鲜红吮痕昭示所有权。那双眼眸里的疯狂比毒蛇鳞片还要鲜艳,露骨而直接,他凑在哈利耳边轻声道:“我来帮你。”
我会把你的痛苦都带走,而你只要相信我、依赖我,坠入我为你编织的欲望之网。爱我,只能是我。
他的手握在哈利腰间,“随我一同起舞吧。”
汤姆无疑是个优秀的舞者,他的每一步都优雅完美,引导着他的舞伴很快进入状态,跟着步伐随他晃动。白鲜和缓和剂的瓶子滚到床下,撕裂的伤口不到一秒就愈合了,紧紧裹着炽热,痛呼和尖叫都被淹没于深吻中。
他们变换着舞步,若即若离的舞步与拉开的距离被男伴的滑步追击缩短,他们重新抱在一起陷进床垫里,哈利崩溃后仰的脖子仿若一只濒死的天鹅般美丽。舞者带着舞伴旋转,下腰时小腿的勾缠很好地稳住了身形,他们就着这个姿势进退,步伐一致,抬起泛粉的腿根能看见蜷缩的脚趾扣着床单发颤。汤姆直起身抱着舞伴进行托举,每一步都更深地楔了进去,恐惧与无措令哈利流出的泪水顺着眼角滑到肩窝,再由锁骨继续向下,他摇着头拒绝,可换来的是冰冷坚硬的墙壁。这里逼仄、寒凉,脚趾碰不到地,哈利别无选择地紧勾住汤姆的脖颈,他的泪被一滴滴从眼角吻去。
他的身体仿佛不再属于自己,无与伦比的快乐压过了一切疼痛与悲伤,他像是枝头振翅高飞的凤凰——无数次死亡,又无数次于欲望中重生。他和汤姆的下身紧贴在一起,音乐的节奏一下下敲击在他的心脏上,从抒情到激烈,克制到放纵,他被拉进魔鬼的乐章,灵魂都要脱出身体。
狂热散去,哈利精疲力尽地倒在床褥里喘息,他眯着眼的视野里是同样调整呼吸的汤姆,只不过对方显然未露疲态,还顺手给两人清理一新。浑身黏腻的感觉散去,只剩下边的胀痛感,连抹了魔药后都不曾消失。
骗子……
哈利趁着自己还有意识的一秒钟内用尽全力对着汤姆竖了个中指。

 

晨风掀起床幔,细碎的阳光透进去映亮男人的侧脸。他不安稳地抓紧了身前的被子,睫毛颤动几次后睁开那双绿眼睛,等所有记忆都逐渐回笼,他的鼻头开始如小动物一般微微翕动——他闻到了培根煎蛋的香气。
“汤姆……”哈利刚要下床便一头栽倒在地上,他的腰间疲软,双腿使不上力,整个人像被车碾过一样浑身酸痛,而始作俑者正在楼下独自享受美味的早餐。
“汤姆!”他气恼地一手锤在地上,泄愤般的折磨地板发出呻吟,而这份怒火在脚步声中转移到出现在门口的男孩身上,汤姆端着早餐放到床头,然后把男人抱回床上,他十分自然地坐在床沿,拿叉子将一小块煎蛋送到哈利嘴边。
哈利气冲冲地嚼了两口吞下,“别以为你这样讨好我我就会忘了你昨天做了什么好事!”他瞪着汤姆,“你进入了我的脑子,偷窥我的隐私!还乘人之危做下流的事情!”
汤姆沉痛地扯下嘴角,可眼中丝毫没有反省之意,“如果让你不舒服了我很抱歉,但再来一次我依然会那样做。”如黑曜石的双眼亮的惊人,像是觉醒之后的野兽,“我会拯救你的,不论何时。”
“我知道你想要解开我的心结,但你怎么能用那种方法……”
汤姆放下餐盘,倾身向前紧盯着哈利,迟疑了几秒后开口,“也许我比我想象的更在乎你。”
哈利对于他来说是不可失去的,比清水对于干渴的鱼还要重要,是一切的光,世界上若是没有光一切会衰败下去,他的心脏会随之枯竭。
“你总是隐藏自己的内心,从来不给我机会,我想要答案只能自己寻找。”他按下情绪,“你知道我不停渴望与你亲近,你只是一直不敢真正踏出那一步。”他的眼眸中蓄满锐利,“难道你后悔了?”
汤姆的逼问让哈利觉得不可理喻,他大声反驳:“我没有!只是我昨晚头疼成那样,你为什么偏偏要在那时跟我做?”
“因为你只有在那时无法拒绝我。”汤姆用指尖拨开哈利的睡袍,锁骨向下的肌肤上开满了深色的花朵,像是一幅精心准备过的画作,只有他一人能欣赏。他把唇轻轻贴在腹部的吻痕上,感受哈利皮肤的柔软与温度,然后在哈利的目光下含住那一小块肌肤轻吮,肆无忌惮地在属于哈利的身体上打上标记。
“够了!我要吃早餐……”男人看着对方殷红的舌尖羞耻得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他不知道汤姆都是从哪里学来这些不正经的东西的,一定是男孩的同学把他带坏了!
“这都是谁教你的!”哈利嚼着变凉的培根含糊质问。
“你的身体。”那双修长的手把睡袍拉回原位,盖住蜜色的胸口与腹部的线条,只是指尖流连在柔嫩的大腿内侧。“它告诉我你想要这些。”
跟男孩争辩是没有用的。哈利无奈地在脑海中寻找可以转移的话题,他忽然想起自己昨日失控的样子,恐惧又歇斯底里,在其他人眼里应该是个十足的疯子。他苦笑着说:“估计我已经被局里炒了,我等会得去警署把东西都拿回来。”
“你不想再争取一下?我有办法帮你留在那里。”
哈利摇头,“不用了,那里已经不适合我了。”
他的目光飘忽没有焦点,仿佛是在看向窗外,又或只是落在窗棱上,声音轻的像是稍纵即逝的风。
“不适合现在的我。”

伦敦西区的街角新开了一家花店。
花朵缀着清晨的露水隔着玻璃窗朝行人展示鲜艳与优雅,它们被细心修剪、摆成最适宜观赏的模样,吸引着客人驻足。
“我想要五只百合,请帮我用蓝丝带包上。”
“好的,一共两先令!”店主的声音轻快,从柜台后探出的那双眼镜增添了几分稳重,可镜片下翠绿的眼眸却汇着光,反倒看起来是个充满朝气的年轻人。
男人手指翻飞着打出漂亮的双层蝴蝶结,微笑地目送客人远去,下个推门而入的人令他惊讶,“汤姆!”
控制温度湿度的魔咒洒在每一寸空气中,男孩如交响乐指挥家自如地甩动魔杖后利落收回袖袋里,他走近哈利,贴在他身侧帮他卷剩下的包装纸。
“今天没去对角巷呆着?”哈利整理着丝带边随口问道,他的店坐落于威斯敏特区,汤姆这个暑假经常跑去查令十字路上的对角巷。有时他下午提前打烊后会被拉去破釜酒吧浅酌几杯听听邻桌巫师的八卦,或是去冷饮店陪汤姆研究新买的魔法道具。店主十分随和,每隔一小时会给他免费提供一个冰淇淋华夫卷。
汤姆趁着午后人少,从身后把下巴抵在哈利的肩头,声音轻又带着一丝慵懒,像一只大猫。
“外面太热了,况且丽痕书店新出的书我早就翻完了一遍。”说着他的手虚虚扶在哈利腰后,小声咒骂:“Life is so fucking boring.”
“你这是在撒娇吗?”哈利不禁失笑,他反手摸索着揉汤姆的头顶,另一只手动作慢下来。忽的他转头闪电般看向汤姆,“我有了个棒呆了的点子!”他垂眼看了看表,敲定行程,“等两小时后咱们关门,你绝对会有个难忘的经历。”
接近下午三点,毒辣的阳光照在两人背上,汤姆一声不吭地跟着哈利走着,上等毛料的西服外套捂得他喘不过气。等哈利敲开别人的门时他几乎要筋疲力尽了——他们走了两英里才到一个看起来不起眼的木屋前,进门后发现门后极为宽敞,哈利显然跟这里的主人有些交情,他们被带到一个隔间冲洗干净小腿以下的皮肤,然后庭院里的小栅栏打开,浅浅的池子铺满了葡萄,两人小心翼翼地走进去,冰凉的葡萄在脚下破裂时带来颇为诡异的触感。他们手边横了一道杆,哈利示范着趴上去,脚下缓慢原地踏步,湿润的凉意让他忍不住叹息。他说,“我就像一条被冷却的炮管。”
他们站在树荫下,牵牛花爬满了花架延伸到高大的木栅栏,把簇着火的热辣光线抵挡住,只有零星几道光斑落在他们身上。
“你从没提过还有这个地方。”汤姆斜眼瞧着哈利,似乎有些不满,“也没提过刚才那个人。”
哈利咧开嘴,“他是我之前刷盘子时的同事,现在开起了小型酒厂,听说是自产自销,我也是前几天他来买花时才跟他再次碰见。”他拿胳膊顶汤姆,得意地做了个鬼脸,“顺带一提,他当时干活可没我麻利。”
这有什么值得炫耀的?汤姆撇了撇嘴角,除去小腿下黏糊糊的触感像是在趟泥水,其他倒是没什么好抱怨的。但说实话,他没打算有下次。
两人踩水似的原地踏步了一个小时,轻松的话题倒是缓解了疲劳,让他们像在葡萄园里散步穿行,酸甜的气息盈满了鼻腔。哈利首先退出,他踩着防腐木搭成的地板去隔间冲洗,汤姆紧随其后,哈利给男孩冲脚的时候发现对方的脚底皮都泡皱了,却依然白的耀眼。
外面的日光依然在燃烧,哈利选择带男孩去庭院簇满鲜花的花架下坐着,有人给他们送来一瓶自酿的葡萄酒,开启瓶塞时香气比花香还要馥郁,可尝到嘴里却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酸涩。哈利咂咂嘴,他喜欢余味中的清甜,而汤姆似乎也并不排斥,男孩面不改色地喝了半瓶,剩下半瓶进了哈利的肚子。
“我有些满足于现在的生活了。”哈利双手撑在身后,昂起下巴迎接温热的风轻轻拂过他逐渐红润的脸颊,他睁开眼观察着头顶的紫色花朵,“安宁、惬意,似乎一切都没什么好担心的,睁开眼就是阳光、花朵,和你。”
他感到微凉的手指勾缠上了他的,手指的主人好一会才出声,“这没什么不好。”
是啊,他现在有全新的生活,有汤姆,有足够的钱,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阳光穿过绿叶,在哈利身上安静地落下光痕。

 

“我有什么能帮您的吗?”
新进门的客人已经来回踱步三分钟了,面色带着些许犹豫与迷茫,很难让人不想帮帮他。客人脱下帽子,面色羞赧:“我……我今天想要对一位女性表明心意。”
“噢!”哈利睁大了他的绿眼睛,“那可是件大事!先祝你一切顺利,那么我们现在来看看该帮你准备什么样的花束。”他在店里转了一圈,给客人指出合适的品种,“通常大家会送红玫瑰,它象征的感情热烈真诚,从不会出错,红色康乃馨和郁金香也是首选之一。当然,您想要特别一点的话,香石竹、百合或者紫罗兰也不失为好的选择,它们看起来就是纯洁与美丽的化身,就像你还未说出口的诺言。”
“我想我已经有选择了,帮我包上红色郁金香吧,她喜欢这种花。”
哈利用牛皮纸包裹住炙热的红,红丝带封住他的祝福,他望着客人紧张又兴奋地走远,不久后门口出现了熟悉的身影。
“汤姆!你来的正好,刚才那位客人正要去表白,挑选的时候的苦恼得像是碰见了人生最大的难题。”
“他最后挑了什么?”汤姆把外套搭上衣架后走近满脸笑意的哈利,他亲了亲男人的眼角。
“红色郁金香。”
庸俗。他残忍地评价,如同切开带血牛排的一把银锋,“我表白可不会选这种花。”他微微俯身与哈利鼻息交缠,却始终隔了一英寸没有真正贴上哈利的唇,显得若即若离,却又极为暧昧,“紫罗兰明显比郁金香优秀的多。”
紫罗兰代表永恒的爱。哈利无奈地勾起嘴角,汤姆总是对一切关于“永远”的话题着迷,男孩想要永生,更想要永恒的爱。
天真又甜蜜。
暮色已经布满天空,哈利低头收拾着一些修剪掉下的废枝,他问,“跟朋友相处的还算愉快吗?叫……安东尼,是吧?我看见了,是个帅小伙。”
“诺特。”汤姆有意无意地强调,“他来跟我汇报这两个月的情况,粮食目前很充足,更多的资源会倾斜给……其他方面。”他无声观察着哈利的神色,尽量避免自己提到战争和武器。
哈利似乎毫无所觉,微笑着说,“大家都能吃饱,这是很好的事。”
眼眸深处的浓绿掩盖了一些摇摆的情绪,他能在报纸上读到目前英国的形势、战争的推进,阅读时脑海中无法控制地闪过火海和硝烟,哈利尽量克制住自己的战栗,他不断告诫自己已经退出了,别再纠结于这些事,他掩饰似的垂下眼,尽量把目光收于手心。
“明天一早我会出门去工厂看看,可能会回来的比较晚。”汤姆推开门,等哈利出来后他抬了抬手指让门自动锁上,他看着眼前密集的人群,轻声抱怨道,“17岁才能幻影移形是我听过最愚蠢的规定,我们本该下一秒就能到家。”
哈利闻言只会咧开嘴笑,他伸手牵住汤姆的手,“别发牢骚了,好好享受这一刻吧!”
他拉着他的男孩,在霞光与人潮中并肩前行。

Chapter Text

中央大厅人声鼎沸,聒噪的鸭群都比不过那些议员与民众们,如果议长在场兴许会下意识地高喊Order!唯有勋贵们云淡风轻,面不改色的穿过人潮推开一扇雕花的玻璃门。
贵族厅里没多少熟面孔,大多是闲来无事观看上议院议程的富人。他们把土地和钱财都投进战争中创造新的财富,而这些生意都有人帮他们规划看顾着,压力趋近于零。特殊贡献让这些人豁免参军,无所事事的令任何平民都要羡慕。
绕过议事厅,再往里面走是皇家画廊,每张桌子上的烛台映亮精雕细琢的家具、画框与墙壁,彩窗与满是浮雕的穹顶则被悬挂的水晶灯映亮每一处色彩和轮廓,可惜无人瞥去一丝目光欣赏,这些奢靡的装饰在勋贵们眼中毫无疑问只是日常中最微不足道的部分。
“我不得不对议长的判断做出怀疑,我敢肯定在场没有人自愿在今天出门。”一位贵族不满地跟友人抱怨着,谁会把会议日定在见鬼的13号?他连走出宅邸都觉得晦气。
“非常时期,他们怕是顾不上别的了。毕竟你应该也听闻过,下一批军队已经整装待发,而这些新兵和其他在西西里岛的士兵们都在等新型坦克和火箭筒与他们并肩作战。”对方安慰性地回应道,顺手给自己续上红茶。
“说到这个,罗伯特和我透露过一部分新型武器由一位被称为Lord Voldemort的人提供,”他压低声音,带着隐隐的嫉妒与不屑,“传言国王已经决定为他的贡献赐下爵位,真够走运的。”
“他对国家的贡献配的上一个爵位。”突然加入的声音让两人都惊了一跳,金发男人勾起人畜无害的微笑,意有所指似的说:“总比那些什么都不做的人好。”
这句话显然有人对号入座,却也只能握紧拳头一声不吭,没有人会蠢到当面得罪卡文迪许的现任家主。幸好这位金发男人并无兴趣继续为难,只是随意地朝他们摆了摆手后走开。没走几步便不断有人向他问候,他悠闲地一一回礼,身后跟着许多人一起回到议事厅,落座于属于执政党区域的皮质细腻的奢华沙发上,好友也在一阵寒暄后出现在身边。
“诺特来了,这次还带上了他的侄子,那个在他背后发号施令的少年。”褐发贵族轻声对卡文迪许耳语,眼前推门而入的年长男人身后几步果然跟了个男孩。他继续道:“是他了。”
“Not exactly,my friend.(并非如此,我的朋友。)”卡文迪许轻笑,“He is the beta(他是二把手).”
“Seriously?(认真的?)”友人显然有些惊讶地看过去,“Who is alpha?”
没过半分钟有个眼生的年轻男人推门而入,他端正俊美的容貌引起许多人的注意,大把的目光跟着他来到中立议员的席位区,望着他从容不迫地坐到诺特两人旁边的皮椅上。
“It’s him.”卡文迪许饶有兴趣地望着那边作出判断,“He is Lord Voldemort.”
“就是他?那个藏在供应链背后的神秘人?”贵族低声惊呼,他没想到那个在后勤储备中提供打量供给的男人会如此年轻,如此……英俊。按理说对方能献出这么多资源应该家底颇丰,样貌也可谓突出,可上流社会中居然没人见过他,这在他心中埋下深深的疑问。
“我期待着与他交谈,毕竟他看起来很有趣。”卡文迪许又在用暧昧的语气说着意味不明的话语,这令他的朋友无奈地摇头,“那你去吧,我会在家等你消息。”
闲聊到此为止。所有人起身迎接议长与主教的到来,整场会议即将开始。

 

内阁大臣向来活跃于发言箱前,他们乐于辩论,特别是关于战场推进路线与殖民地的规划,多方党派执着地加入辩题。
“我想明确一点,我并不认同威尔勋爵的观点。他考虑的太过于片面,即使北非战场已经得到胜利,但房屋家庭因战争摧毁,人心不一定再统一,我希望能严肃考量内乱发生的可能,殖民地需要有英军监察。”
“My lords,我们明确宣誓在北非的土地所有权,但大战已经接近了重要时刻,不该浪费人力在已经安全的区域。英国军队已经作为防线的一部分登录了地中海的中部,还有在大西洋、太平洋战场等战场浴血奋战的战士们,可以肯定的是,他们需要我们的军事援助,我们必须把重点放在支持目前随时可能与地方交火或正在交火的军队上,以阻止敌方令人发指的侵略行为……”
……
精美绝伦的木雕反射出偏移的日光,这场辩论一直持续到了暮色降临之时,观众席开始窃窃私语,而其他议员们起身去投票厅投票。
“诺特伯爵,又见面了。”卡文迪许站在赞成厅向迎面走来的诺特们打招呼,可视线却是越过两人落在身后的年轻男人身上。
“这位倒是有些眼生。”他上前一步,礼貌地伸出手,“很高兴见到你,我是查尔斯·卡文迪许,你可以叫我查尔斯。”
“Voldemort.”年轻男人简短回应,伸出的手苍白而修长,交握时能感受到他微凉的手心。
“您的胸针很是别致,上次见到这么亮眼的红宝石已经是好久以前了。”卡文迪许松开手,不着痕迹地打量对方。
随口的赞美却令Voldemort勾起唇角,五官线条也缓和下来,他珍惜地抚摸过胸针的边缘,微笑着回答:“谢谢。这是我的爱人为我挑选的。”
“您已经……?”卡文迪许有些惊讶,面前的男人看起来才二十出头,正该是风流的时候,他余光中发现诺特也睁大了眼睛,对方的保密工作看样子做的十分完美。
“We engaged。”
投票厅的人数已经统计完毕,所有人往回走,Voldemort跟在人群中结束话题,等卡文迪许回过神后发现对方已经从议事厅消失了。“他去哪了?”
友人翻了个白眼,“在你傻愣着当雕塑的时候就一个人离开了。”他耸了耸肩,语气玩味地调侃道:“既然连卡文迪许先生都没问出什么,建议还是别挂念这事了,他对我们并不构成威胁。”
卡文迪许忍无可忍地反驳:“我可是第一个知道他有未婚妻的人!”
“什么?!”

汽车缓慢行驶在街道上,暮色低垂着快要融入黑暗,浓重的雾气如污秽隐藏在角落,四处蔓延着给建筑笼住一层薄纱。车前灯形成两条光柱破开阴影,照亮的范围中闪过无数商店,最后映出“波特花店”门廊处惨白的墙柱。
门是开着的。
汤姆下车时按捺住细微的紧张,他在出门后喝了增龄剂导致现在面容成熟了许多,他对哈利等下的表情忐忑又期待。
他跨进门槛,一切的情绪都如同眼前的玻璃花瓶狠狠摔碎在地面——到处都是碎裂的瓷片和玻璃,往日娇嫩的花朵凌乱地散落在地,像是被强暴后带着脏污苟延残喘的少女。他垂在身侧的手颤抖着摸向魔杖,杖尖亮起白光后俯身下去翻开倒塌的花架、掀起沾满水的纱帘,可他发现哈利不在这里。
他去哪里了?已经把坏人抓去警局了吗?汤姆抬脚就要往外走,却被柜台后的一抹猩红扎在原地。柜台的抽屉是拉开的,里面只散落着几便士,花瓶碎在脚边,锋利的边缘闪着冷光。
“形迹立现。”
空气中的灰尘汇聚出细密的微光,汤姆看到了三个陌生男人进入花店,装模作样地挑选花朵,趁着哈利去拿花的时候打劫柜台里的现金。他的监护人当然不会允许这种恶行在他店内发生,于是他先把惊恐的客人送出门外,关上门莽撞地冲上前去。
哈利本来是占了上风的,他打晕了一个歹徒,接着按倒了另外两个,在他面前动刀子像在过家家,可他没有意料到晕倒的那个男人忽然苏醒过来,举着花瓶狠狠敲碎在他脑后。
一切就像是按了暂停键,歹徒门的身影消失在门外,而汤姆眼睁睁的看着哈利的虚影穿过他下意识伸出的双手落在地上。
整个过程没有任何声音,可他仿佛听见了世界倒塌的轰隆巨响。
清晰的脚步声响在走廊上,听上去是绅士偏爱的半高跟皮鞋,只是听起来缓慢又沉重,听得人心头发紧。走廊尽头的一扇门被打开,里面摆了一排空荡荡的床位,只有一张床上隆起。来人掀开隔断的白纱,他看见熟悉至极的男人面色苍白地躺在床上,刺眼的白纱裹在他的头部,氧气面罩上只有几不可见的一层水汽。
他恍惚自己来到了一处墓地,他的爱人紧闭着双眼盖在白布之下,微仰着头,鼻尖气息全无地躺在六尺深的坑中。清冷月光照在遗容上,湿润的泥土腥味呛得他掩面剧烈咳嗽起来。
“咳哈利,哈利……”他如同出生的小兽,只会声嘶力竭地呼唤母兽获得安全感。可他的监护人这次没有回答,只是睡着了般阖着眼,虚弱的如张薄纸般易碎。他握住哈利的手,对方没有像平时有力的回握住他,而是乖顺到令人痛恨地垂在他掌心。
汤姆用了大量魔咒探查哈利的身体却一无所获,唯一的外伤只可能在头部,但他不敢随意拆开纱布检查。
有人进来了,“你是谁?”
医师被年轻男人警惕而危险的目光慑住,他转动眼珠看到患者的手被对方紧紧拢于双掌中,亲密的动作让他缓神,这些年他见过许多类似的场景,而床上这个患者正需要无微不至的照顾来延续生命。
“他什么时候会醒?”汤姆皱着眉问。
“很抱歉,这个我说不好。”医生叹了口气,他指了指自己的后脑勺。
“波特先生这里本来有一块弹片,被送来的时候脑后沾满了血,我们发现是剧烈撞击挤压到了弹片,导致他失去意识。而现在我们把它取出来了,碰撞受损的神经却无法快速自愈,这需要时间。”
“需要多久?”
“快则几个月,多则几十年。”
很可能就是永远。一记重锤狠狠敲在汤姆心口上,他感到喉咙发紧、领带变成了勒在脖颈间的绳索,每一下呼吸都要竭尽全力。他低下头,恐惧、悲伤与憎恨一股脑地涌上来,可更多的是对自己无能为力的怨悔——
如果他今天一直和哈利待在一起,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种事?如果他一早把哈利藏进魔法界,是不是就不用经历所有悲伤?
看看他掌心里一动不动的手!比普通男人更加粗糙,指节处是厚厚的茧子,而他自己的却连长时间握笔杆子都没留下明显痕迹。这令男孩更清晰的感受到他和男人之间生活与压力的不同,他还是太过天真了,说着不痛不痒的话语贬低哈利的执着和抗争,得意地看着监护人包容与退让,他就是个被宠坏的孩子!而最讽刺的是对方毫无生息地躺在自己面前时才想通这一切。
他从未见过哈利如此脆弱的样子,面无血色如一具尸体,呼吸比奶猫还要孱弱。他无法控制地想象哈利离开后自己会是什么样子,也许名利加身、纸醉金迷,可却没有人与他一同分享。他会终生溺在权力漩涡之中却又似乎一无所有,回到家只有纳吉尼或家养小精灵的陪伴。也许会有许多人追随,他会成为一个符号、一份象征,冰冷的、残酷的、难以想象的……这不该是他。
可这就是他。多疑、冷酷、疯狂、自私、傲慢,是哈利弱化了他潜藏在血液里的负面性格,让温和、真诚、善意等等从泥沼中初浮水面。从他握住哈利的手开始就走向了另一种选择,他已经褪去阴暗的童年、拥有爱情与财富,甚至在短暂的人生中尝过几次极致的满足与幸福……可这一切为什么、为什么如此虚幻而短暂?
也许因为战争,它夺去哈利的陪伴,或是因为那几个暴徒,他们打碎了汤姆的美梦。命运总在和他作对,它就是不肯让他好过!甚至不惜想要夺走哈利,想让他再次沉入歇斯底里的疯狂。这些不过是引他堕落的诡计,可不甘如同毒药侵蚀着他的五脏六腑、倾吞他的理智——
就差一点,他只差一点就能得到期盼已久的一切!!!
“发生了什么?”医生惊慌的声音将汤姆扯回现实,所有灯泡都极为不稳定地闪着冷光,整个房间忽明忽暗、充满滋滋作响的电流声,似乎下一秒灯泡就会爆裂炸的一地狼藉。所幸灯管很快恢复平静,医生松了口气,说完一些注意事项离开时不经意间余光瞥了一眼男人,对方眼中一瞬的猩红令他起鸡皮疙瘩,转头再看时却并无异样,心中隐约的不安加快他离开的脚步。
门关上后病房内寂然无声,白炽灯的光线毫无生气地笼罩在门边,坐在窗边的男人的皮肤在月光下白的几乎透明,远远看着像个静默的幽灵。
沉寂的空气在第三天中午被打破。
有新的病人搬了进来,陌生的医生来到窗前给哈利注射营养针。
尖锐且粗的针头比给野兽使用的麻醉针还要令人毛骨悚然,动作就像是对待一个牲口那般粗鲁,可疼痛却没有让哈利五官扯动一下。汤姆强忍住对医生发出恶咒的冲动,他睁大眼睛注视着那根针管如何一寸寸刺入又如何一寸寸拔出,伤口冒出的血珠由他按照指示用棉球按住,等到医生离开他才恍惚松手,反面刺眼的血渍让他的心脏几乎停止跳动。
“哈利,别留我一个人。”他蜷缩着、伏在哈利的颈边轻声耳语,把这几日的牢骚与委屈都跟他的监护人嘀咕了个遍,说着伸手拨开哈利乱翘着弄得他很痒的刘海,指尖不小心滑到了粗糙的纱布上,他的目光落于一抹晕开的暗红。
哈利在刚成为警察时经常流血,初生牛犊总是不惧危险地向前冲,之后小心翼翼地藏着一身伤回家却被汤姆无情识破。碘酒的气味汤姆很熟悉,他会仔细地把这种药水涂在哈利的伤口,绷着张脸无视男人龇牙咧嘴的痛呼,可收拾完医药箱后对方总是用撒娇逐渐打碎他的无情的面具,最后不情不愿鼓起腮帮子帮男人吹一吹。
他为什么之前没有发现呢?从记忆最初施加给他们痛苦的就是麻瓜,他们邪恶残忍,为了一点钱就夺人性命,为了一点利益就倾尽全力挑起战争!他憎恨,憎恨一切给他和哈利带来苦难的人!哈利不该躺在这里,他该在阳光下恣意生活,而不是死气沉沉的困在病床上,而自己该带对方离开这里——麻瓜不可信任,他宁愿自己摸索着制作魔药来让哈利醒来。
汤姆抱起他的爱人,空气中响起短促的爆裂声后病床上空无一人。

 

嘈杂的酒馆里推门走出几个醉醺醺的酒鬼,他们勾肩搭背地摇晃着脚步向前走,在黑暗的巷口被人叫住。
“晚上好。”阴影里站着一个高瘦的男人,语气尖锐地讽刺,“抢来的钱还够几位喝酒么?”
有人借着酒劲愤怒地走向对方,他看见一根木棍一样的东西遥遥指向他。
“钻心剜骨。”
寂静的暗巷中传出凄惨的哀嚎,比被捕兽夹卡住腿的野兽还要歇斯底里,上前查看的人在下一秒也倒在地上抽搐。
最后一人惊恐地后退,可他却发现自己腿脚不再受控制地朝黑暗中的恶魔走去,他面前血红的瞳孔反射出诡异又恶毒的光芒。
“跪下。”是个年轻的声音。
他站在瘫软的同伴中间缓慢地下蹲,直到夜色淹没了他的动作,黑暗中袭出一把短刀,刀尖在即将刺入恶魔的肉体时按下了暂停键,偷袭者手里的刀刃在空气中扭曲,连带着他的整条手臂发出折断的脆响,可他连一声都叫不出。
嘘。红眼睛的恶魔食指放于唇边。你们的声音令我恶心。
几人身上被划出深刻的伤痕,血腥味令对方兴奋起来,恶趣味地不断用钻心咒试探几人的极限,看着他们像虫子一样在地上扭曲挣扎。
汤姆,杀人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别让你的灵魂因他人的罪孽而蒙尘。
多可笑,这种时候他却会在耳边听见哈利的声音,一字一句清晰地恳求着他,让他捏着魔杖的手颤抖。
可他还是遵从了无声的呼唤,他清除这些人的记忆,将来源不明的魔杖折断扔进垃圾堆里后消失在原地。
下一刻他出现在哈利床前,男人依然睡着,刚才的一切似乎都是虚无缥缈的幻影与错觉。只有哈利的体温依然是温暖的,跳动的脉搏是唯一的慰藉。
“我听了你的话,所以你也要听我的。”汤姆抓着哈利的手贴在颊边,幻想对方如平日那样抚摸他,姿势仿若虔诚的信徒。

快醒过来。
快睁开眼睛看着我吧。
不然我会失控,会令你失望至极。
奥斯汀没想到汤姆会这么快来莱斯特兰奇庄园做客,他的家人都对这位礼貌聪慧的男孩非常欢迎,第一晚就住进庄园最大最华丽的客房。
“莱斯特兰奇老爷,我想询问您有没有见过这种奇怪的病症,病人昏迷在床,身体却一切正常……”
书房里的灯亮到深夜,家主与汤姆查找了许多书籍寻到相似的病症却没有相应的医治方法,家主约定明日会写信邀请圣芒戈的医师好友来为汤姆解惑,只是他有些疑问汤姆为什么要纠结于此。
“非常抱歉,我未经同意就擅自带了监护人来这儿,只是他的身体情况我实在放心不下。”
两人移步卧室,床上的男人气息平稳,却的确如汤姆所说的处于沉眠中,身上被人换上睡袍,头发也细心打理过,看起来就像是普通的睡着了。
“你是个重感情的好孩子。”莱斯特兰奇老爷安慰的拍拍汤姆肩头,“别担心,我们会一直陪着他醒过来。”
汤姆点点头,等家主离开后熄灭烛火躺到哈利身边,用自己的体温与对方融为一体。
“晚安,哈利。”

 

“汤姆,你的黑眼圈很重,昨晚没睡好么?”金发少年在长廊偶遇时皱着眉看向他,汤姆如实相告:“不,阿布,我最近在研制新药。”
“那也要注意,不然管束新来的那帮捣蛋鬼的重担可就落在我身上了。”阿布拉萨克斯已经毕业,但斯拉格霍恩教授正缺一个助手便临时把他叫了回来,许诺他学期后能获得一份校友荣誉。
“也许我们可以定个时间好好聊聊,不过现在嘛,我记得下堂魔咒课快要开始了。”阿布拉萨克斯撩了把他顺滑而泛着光泽的铂金长发,仅仅一个暑假他的俊美的五官似乎更加趋近成熟男人的轮廓了。
“正如你所说。”汤姆看了眼怀表,“我该走了,定好时间后通知我吧,回见。”
袍角翻卷着露出一截鞋跟,笔直的身影随着他的步伐大步远去,只留下阿布拉萨克斯在原地后知后觉地收回欣赏的目光。
每日的课程结束他们的斯莱特林级长总是在礼堂用饭后匆匆离开,目击者一致的证词是他径直回了寝室,可有什么值得他如此迫不及待地钻研? 有人怀疑他在房间里藏了恋人,可从未有人见过第二个人从级长寝室走出来,久而久之这种说法逐渐被大家否定。
但太奇怪了,级长如今在寝室的时间都比在图书馆的多! 要知道他可是里德尔,从一年级几乎就把图书馆当成第二个家。
唐决定当第一个探秘者,他肩负着替未婚妻解答的重任敲开了汤姆的门,左晃右晃地没看见任何有价值的东西就被昔日室友关在门外,不由得委屈地回去找伊丽莎白哭诉。
关上门的汤姆重新回到坩埚前,他手边排着十几个半满的迷你药瓶,脚边几只兔子东倒西歪地昏迷着,它们不出意外会成为纳吉尼的晚餐。
“汤姆,你该休息一会儿了。”纳吉尼忧心地盘在床脚看着几乎要不眠不休的男孩,“哈利还没醒来,你可不能把自己也弄垮了。”
“我不明白到底是哪一步出了错!”又一瓶废掉的魔药被他狠狠砸在墙上,碎片飞溅了一地,久违的无力感让他愈发暴躁地站起身在床边来回踱步。
“白鲜,月知草,龙甲……”他默念了一遍材料想要找出哪些不对,可他失败了,骨节分明的手指咯咯作响地捏成拳,最后在触碰哈利时松开。
“你给了我一个难题,亲爱的哈利。”他温柔地把吻印在哈利的唇上,手指伸到哈利的发丝间纠缠。黑沉的眼瞳亮的吓人,他朝哈利保证,“I swear I will wake you up,my sleeping beauty.(我发誓我会让你醒过来,我的亲爱的睡美人。) ”

 

哈利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到处都是白茫茫的雾气,他在其中什么都看不到。 他漫无目的地走了很久,走到脚都酸到不行却一个人都没碰到,他仿佛掉入了一个荒芜的世界。他选择坐在原地恢复力气。
很久,过了很久,他的脚再一次酸痛时听见了隐隐约约的声音。他屏住呼吸,惊讶地睁大眼睛望向一个方向,好像是火车的声音。
级长寝室的秘密最终还是引起了莱斯特兰奇的好奇,他被好友推着到汤姆门前,伸手敲响对方的门。
他成功进去了。
汤姆的房间跟上学期几乎没什么区别,冒着白烟的干锅和四周散落的“魔药材料”引人注意,其他便没有什么……
“他怎么会……!” 莱斯特兰奇震惊无比,他以为汤姆的监护人还躺在他家客房里接受治疗,没想到汤姆如此大胆地把人带了进来。
“哈利需要我。”汤姆不可置否的回应,像在阐述一个不能再平常的事实。
“我试了很多种魔药,可是都没什么用,我需要你去帮我弄到蛋白眼火龙的心脏,或许再加一些独角兽尾毛。”
“我怀疑是乌头的原因,但我需要更多的试验来排除它的嫌疑。”
“汤姆,听我说!你把哈利带到这属于严重违反校规,如果被人发现上报是可能会被驱逐的!”奥斯汀·莱斯特兰奇大声警告道,“你得把他带回我家,我的父亲会帮你找到最好的医师。”
汤姆无动于衷的盯着奥斯汀,他只是摇头“不,他不能离开我。”
“汤姆!”
“我说了他不能离开我的视线半步!!!”奥斯汀愣住了,他从未听过对方如此高亢冷厉的声音,他看见汤姆布满血丝、如同野兽般的眼睛死死盯着他,下颌与手指神经质地颤抖,让这张英俊无比的瘦削脸庞看起来扭曲又渗人。
他首次在对方身上得到如此强烈的压迫感,让他难以呼吸、迫不及待地想要逃离。
“抱歉奥斯汀,我有些累了。”汤姆缓和下神色,继而微皱着眉头示弱似的看向好友,“你会为我保守秘密的吧?”
“当然。”奥斯汀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出那道门的,他的心跳在离开后还久久无法平复。
所有明面上的猜测被压了下去,其他人只见常常眼下青黑的级长,却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众人小心翼翼地朝汤姆问候,以免惹恼了这位近来低气压的少年。
“汤姆,你还好吗?”汤姆站在最不想见的人的面前,邓布利多把一盒柠檬雪宝推给他,“麻瓜界的科学家提出甜食可以让人振奋,我找不出可以反驳的理由。”
见汤姆沉默,邓布利多继续转换话题,“圣诞舞会快要开始了,有找到舞伴了吗?我可听其他教授闲聊时提到许多女学生非常期待与你共舞。”
“抱歉,教授,我暂时没有那个心情。”汤姆压住不耐烦婉拒,“我还有其他更重要的事情做。”
“年轻人应该多呆在一起享受在校生活,生意、学术那都是之后可以再花时间研究的。”
“感谢您的建议,但我并不这样觉得。”汤姆垂下眼。
“我有需要为之拼尽全力的人,”他抬眼时目光如炬,如石叩在邓布利多心口,“您有过吗?”
伟大的白巫师第一次在他面前沉默。

圣诞节一如往常被纷飞的雪花装点得纯洁而美好,学生们聚在礼堂,上千支蜡烛悬在空中将所有角落映的灯火通明。
开场舞由各位级长与学生会主席领舞,最显眼的就是格兰芬多的克劳奇与斯莱特林的里德尔,他们身材颀长又英俊非凡,身边的舞伴又是个顶个的漂亮。
“我该说是我的荣幸么?我还以为你会邀请其他人。”沃尔布加的红唇勾起暧昧的弧度,贴近汤姆时因为要转圈又拉开了距离。
汤姆笑笑,“我不认为有比布莱克小姐更适合的人选。”
“你可真贴心。”
一舞很快结束,沃尔布加接受了马尔福的邀请,而汤姆却只是站在角落,端着杯果汁无声拒绝。等到大部分人都加入舞池,他混在人群中离开了这处热闹,穿过冷清的走廊回到级长寝室。
他的哈利乖巧的陷在被褥里,因长时间未接触阳光的皮肤变成浅色,身上的肌肉线条也越发平缓流畅,衬得脖颈与锁骨附近零星几处的暗色吻痕更加分明。
汤姆双手撑在哈利腋下将他抱起,他们站在窗边隔着湖水遥遥望着外面的温暖的光影,就好像他们依偎在一起告别对他们彼此都艰难的一年。槲寄生悬在两人头顶,汤姆轻柔地吻在哈利额首、眼角,最后落回唇瓣。
他为哈利找好重心、牵起男人的手,“波特先生,您愿意与我共舞一曲么?”
哈利闭着眼沉默,但汤姆并不在乎,他深深弯下腰亲吻对方的手背,继而直起身揽住哈利的腰,窗边留声机嘶哑地转了几圈后奏出婉转的乐曲。
他们就像难舍难分的双生藤,无论什么舞步都像是黏在一起,跟随这小提琴的滑音一同换动位置,将探戈的暧昧与勾人淋漓尽致地散发在这一小块空间中。汤姆能清晰的触摸到哈利的体温、闻到熟悉的气味,错觉整个灵魂似乎都要飞离身体。他从始至终为哈利深深的着迷,不论他变成如何模样。
他抬高手让哈利在他怀里旋转,后仰裸露的脖颈勾出凄美的弧度,再用手撑起背部时哈利的脊柱显然无法支撑头回到直立位置,它软绵绵地歪斜下来,被汤姆小心安放到自己的颈窝。
乐声逐渐激荡,一切都已经不再重要,他们忘情地唯有彼此,微光投在两人身上交织出一曲浪漫而荒谬的魅影。

 

Por una cabeza,
就这么一步之差,
todas las lo cu ras,
充满了狂热,她那亲吻的唇,
su boca que besa,
扫除了所有的悲伤,
borra la tristeza calma la amargura,
抚慰了所有的痛苦,
su boca de fuego otra vez quiero besar,
如果爱情就像是一场赛马,那也够了吧,
Basta de carr eras se acabo la timba,
我不要再赌了,不想再等待那祯离别照,
un final renido yo no vuelvo a ver,
但是如果下次有一匹马儿的获胜就像星期天到来的那般确定,
Pero si algun pingo llega a ser fija el domingo,
我还能怎么做呢?
yo me juego entero que le voy a hacer,
我一定还是会赌上一切的。

Chapter Text

圣诞夜后的霍格沃茨转眼冷清下来,人迹罕至的角落被仿佛没有穷尽的大雪完全覆盖。风霜拂过的重叠墙壁成为天然的管风琴箱,城堡内任何一次踏步都可能无限拉长延伸,肆意穿透长廊,最终却都被吸收进厚重冰冷的雪层之中。
黑湖湖面被冰封住,漫天飞雪将它打造成了一方幻境雪域,如水晶球中最难以捉摸的预言,谁也不知道坚冰下是怎样的世界,那一向是霍格沃茨学生津津乐道的话题之一。
水下必定有巨大的乌贼。这是汤姆的结论。
他曾见过长满肉瘤的巨大触手抵在他的窗上,那扇两人高的窗户被遮住大半,微光从空隙里浅浅的投射进来,画面夸张而怪诞。而此刻冰层遮住了大部分日光,黑沉的水底近似幽深海沟,偶尔会有巨大或是纤细的黑影缓慢漂过,却听不见任何动静。
除非有什么拍上了玻璃窗——闪着银光的鳞片细密而坚韧,拍在窗户上发出微小但清脆的一声。
汤姆认出这是人鱼的鱼尾。
传言在白天看到人鱼会获得好运,但具体并未有什么能够确切地证实。这大多是道听途说,但依然让汤姆的心情更好了一些,因为今天是1943年的最后一天,最冷也最特别的日子。
源源不断的礼物包裹被城堡的家养小精灵堆到门口,汤姆不得不用漂浮咒把它们挪到窗边的空地上,原本宽敞的空间很快被叠的满满当当。他先挑出沃尔普吉斯成员的礼物:唐准备的是巴掌大的气象仪,它如预言水晶球那般准确,不同的颜色代表各类天气;伊丽莎白不知从哪淘来了银龙的翼膜,那东西只要有一点光就能闪闪发亮。但最闪耀的还是手里这玩意儿,来自阿布拉萨克斯的友情见证,一只手堪堪握住的胸针上每一颗宝石都硕大圆润,恰如送礼者本人那样夺目张扬。只有莱斯特兰奇最为贴心,送的一堆高级魔药材料正是他目前所缺少的,也许返校日他可以给对方一个拥抱作为感谢。
除此之外没什么特别的礼物,邓布利多赠予的星月毛绒长袜被他扔给纳吉尼保暖,斯拉格霍恩学生时代的笔记被放在床头。汤姆继续用拆信刀打开各式各样的信笺,带着香味的贺卡不断落在脚边,十分钟后他终于从中找到些有用的东西——几张描绘精细的图纸,从大厅到地下室都遵循空间美学的设计,设计师绘制了好几套供他选择。
所有有价值的物件在清理一新规进储物空间中,无用的东西自行排队跳进壁炉中销毁,整个屋子再次宽敞起来,壁灯的烛火影影绰绰地照亮床上的身影。汤姆坐到床沿,他的睡美人依然紧闭双眼,但这已经不会再肆意搅乱心底平静的湖面,他一如往常地执起哈利的手,然后把温暖到甚至发烫的吻印在上面。
“我一直有个惊喜想告诉你,但鉴于你迟迟不愿醒来,那只好让你到时候为自己的任性后悔……”汤姆歪着头把脸贴在哈利的手背上,在昏暗中一根根数着哈利的睫毛,“我在坎特伯雷附近买下了一块地,宽广到足够让你种下所有的种子,一年四季都被花朵与绿叶环绕。我想让那里成为只属于我们两人的新家。”
他比雕塑还要细腻立体的脸颊因低烧而泛出深粉,如果哈利醒着肯定忍不住要把他抱进怀里安慰。汤姆感到自己的意识逐渐模糊,他无法控制地想要贴近、更贴近哈利一点儿,就像是磁铁的正极期盼着与负极合二为一。
他的记忆不停回溯,直到停留在刚被哈利抱回家的时期,连引以为傲的头脑都欺骗他自己是还个六岁孩童,唯一该做的就是躲进监护人的怀里,把那些厌恶、嘲笑与伤害都隔绝在世界的另一端。
男孩像一只大猫伸展四肢,环着他的主人满足地陷入睡梦。

 

纯洁到刺眼的圣光穿过石柱撒向四面八方,高大的穹顶让人显得渺小不已。哈利爬了许久的台阶才站上平地,他眯起眼,尽最大能力打量四周纯白的一切。
这里看起来像国王十字车站。
只是没有行人或任何声音,月台边空荡荡的,地上干净得一尘不染,这更像是一场幻觉。
哈利靠在长椅上坐下,漫无目的地望向远处,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家,未知的时间流逝让他像是度过了几个世纪那般漫长,直到几乎要蚕食掉自己前半生的记忆,于是他无措的拼命大喊:“有人吗?这是哪儿!”
奇迹般的,他听见从头顶飘下来的声音,“这里是起点,也是终点。”
听不出是男是女,但好歹真的有人回答他。哈利继续问:“我该去哪?”
“这由你决定。”
哈利低头沉默地看着自己的脚尖,再抬头时眼前无声无息地停了一辆列车。“如果我登上这列火车,它会载我去哪?”
“往前。”
“那如果我想回去呢?”
“你为什么想要回去?”他总算听出点疑问的语气,而不再是毫无感情。
“因为……有个男孩在等我。”
“没有你也许他能过得更好,他生来就是要成就伟大的。”
哈利下一句话被堵在喉咙里。是啊,他无法预知汤姆的未来,自己是个麻瓜,而汤姆是个巫师,他们本该属于不同的世界……但是,他们互相许下过承诺,甚至都计划了彼此的未来,那是记忆里真实存在过的,不像头顶的声音那般虚无。
哈利皱起脸,固执地强调:“他需要我。”
——我需要他。我有好多话想要跟他讲,想要再一次触碰他。
我爱他。
“你能把我送回去吗?”他诚恳地问。
另一头沉默。
忽然间的失重感让他像从云间坠落,风声烈烈吹胀他的衬衫,他掉进云层,一切都陷入无边黑暗
……

 

哈利睁开眼,朦胧视野里有什么沉甸甸的压在他身上,温热的气流拂过他的脖颈,他眨了眨眼,意识到汤姆正紧紧抱着他。平稳的呼吸声让他不敢动,只能小幅度地转着脑袋观察四周:床柱上是他没见过的墨绿色丝绒帷幔,不远处壁炉里闪着忽明忽暗的火星,还有巨大如蛛网的玻璃窗,他似乎看见有什么形状奇怪的影子从窗前缓慢游移。一切蛛丝马迹让他得到了一个惊人的结论——他们不在家里,而是汤姆口中常提到的那个神秘的霍格沃茨!
“Jesus Christ!(老天爷)”哈利不禁小声叹息,却没想到这么微小的声音惊醒了身上的男孩,他几乎是专注地看着汤姆颤动眼睫、黑玉般的眸子从迷糊到清醒地对上他的目光,一时间两人都愣住了,像是一张被定格的相片。
“早上好,汤姆。”哈利率先动了起来,他努力挪动着僵硬到咯咯作响的身体,伸长脖子给了汤姆一个吻,然后耐心地等着对方反应。他的男孩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喃喃道:“梅林的胡子。”
他们交换了几秒的目光,然后如两只野天鹅亲密地拥在一起,哈利听见汤姆在耳畔嘟囔:“我很想你。”
“我也很想你。”哈利回抱住汤姆,对方收紧的手臂几乎要让他窒息,但他内心仍忍不住地雀跃,仿佛希望他们能这样抱一辈子。胸腔里为数不多的空气最终还是让他拍拍汤姆的背脊,示意对方必须松开了,“这别样,我不是回来了么……你现在看起来比小猫还要粘人,男——孩——”哈利蓦的止住语尾,重新拉开距离后的汤姆坐着比他高了半个头,陌生的压迫感与浓郁的荷尔蒙气息扑面而来,把他想要调侃的心思钉死在原地。不知何时他的男孩成为了男人的模样,虽然轮廓间还残留着些许青涩,但肉体上蓬勃的力量感与眉眼间深邃的阴影令他身体发软,需要拼尽全力才能忽视掉自己不顾一切扑过去亲吻的冲动。
“别这么看着我。”黑暗隐藏住哈利的不自在,他选择用些别的什么来转换过于暧昧的气氛,可汤姆该死的迷人的脸离他越来越近了……
“我记得你说没有我你就无法活下去,会像照不到光的草一样枯萎而死。”很好,这句话成功的让汤姆停住了,他的五官似乎在极力克制下展现出古怪的神色,“一定是你在做梦,我没有说过这样的话。”
“你还叫我睡美人,说如果能将我吻醒你愿意为此尝试千次百次。”哈利坏笑着添油加醋道,不出意料的看见汤姆高高挑起眉,少年人该有的鲜活表情重新出现在那张俊脸上,对方咬牙切齿地反驳:“我、没、有。”
§承认吧,汤姆,你之前说的就是差不多这个意思。§
冬眠中强撑着醒来的纳吉尼让哈利惊喜万分。
§闭嘴,纳吉尼!§ 汤姆压着声音凶狠地嘶嘶道。

 

哈利呆在级长寝室里半个多月,每天汤姆只有饭点才会带着食物回来,平时房间里只有他和纳吉尼,他经常错觉自己和蛇小姐都是汤姆圈养的宠物,只有夜幕降临的时候主人才会回到他们身边。对此哈利很是不满,他曾缠着汤姆传递他想回伦敦的想法,可每当这时他的男孩就会变成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炸毛,说出的话也变得伤人:“你就不能安分一点?该死的,我已经——我已经受够了无时无刻不担心你!”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哈利抢在汤姆离开前抱住了男孩隐藏在宽大袍子下颤抖的身体,幽绿眼眸诚恳地望着对方,“我就在这里,哪儿也不会去,好吗?”如果说他恐惧战场,那么汤姆是在恐惧他的离去,他能感受到对方压抑在年轻躯体里千疮百孔的心脏,还有一瞬间足以抛去理智的惊惶。这都是自己的错,汤姆是因为他才如此不稳定,犹如摇摇欲坠的、完美而脆弱的玻璃瓶。
“对不起,哈利,我不该那么说话。”汤姆冷静下来后声音中带着挫败,他们之间本不该这样的,可命运的捉弄令两人都变得敏感而暴躁,原本无暇的相处模式到现在却还需要时间的磨合。
“没关系的。”哈利抱着汤姆轻轻摇晃,“可是我好无聊……”他学着剧场里的演员说话拖着长调,忽然冒出了个大胆的点子,仰起脸提议道,“带我一起去好不好?”

 

今日的魔药课里德尔级长破天荒的迟到了半分钟,但谁让他是斯拉格霍恩教授的得意门生,这种小错误他亲爱的教授可以视而不见,继而转头训斥另一个迟到更久的格兰芬多学生。
“你睡过头了?”唐好奇地凑过去小声询问,“你迟到可比霍拉斯教授穿裙子还罕见,这事儿估计没几个小时就能传遍全校。”
汤姆面无表情地白了他一眼,在坩埚冒出大量水汽时有什么从他的衣领里滑了出来,是一条绿眼睛小黑蛇。
“你能别盯着我吗,小家伙?”唐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最怕的生物就是蛇,只是为了形象从未表露出来。可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惧意被小蛇捕捉到了,它特意凑近男生吐了吐粉色的舌头,满意地看着对方从座位上跳了起来。
“别闹了,哈利。”汤姆无奈地把蛇缠回自己的脖子上,“我还需要他帮我切荆棘萝的根,毕竟我可没有四只手同时进行两项工作。”小蛇蔫了下来,钻回衣领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舔汤姆喉结附近的皮肤,可惜这没能影响汤姆处理魔药材料的速度。
“它可真是个色胚!要是女生们看见肯定会把它狠狠从你身上扯下来,再扔个火焰熊熊烤了它。”唐斜着眼睛不甘地瞟着那条胆大妄为的蛇,可汤姆只是淡定回击,“你要是不干活,我先把你烤了。”
梅林啊!他的前室友是多么的冷漠无情,有了新宠物就完全把他们多年的友谊抛在一边!
“你刚才说,这是……?”后座的莱斯特兰奇加入话题,他目瞪口呆的盯着那条蛇,“他醒了?”
“是的。”汤姆这学期少见地微笑起来,等哈利竖起脑袋欢快地嘶嘶完给莱斯特兰奇翻译道,“哈利说很高兴见到你,并且很抱歉用这种形态作为跟你第一次的正式见面。”
“不,是我的荣幸。”莱斯特兰奇礼貌回应,他这幅尊敬的样子让唐看的摸不着头脑,但令他更为震撼的是汤姆居然能跟蛇说话。梅林啊,他居然是个蛇佬腔!
这句话在他无意间惊叹出声,引得诺特和伊丽莎白都把目光聚焦于汤姆身上,“什么?!汤姆,你可真能沉得住气,这么大的秘密瞒了我们这么久!”
身为魔法史成绩优异的纯血巫师,他们当然知道蛇佬腔意味着什么,那可是一份绝无仅有的荣耀,如果散播出去,没有人会再敢讽刺汤姆模糊的血统。
“冷静点,我的朋友们。这的确是我先前极力隐藏的一个秘密,但现在我认为是时候公之于众了,在我发现它不会被人认为是怪胎之后。”他故意加重了「怪胎」的音节,就好似因为这个单词受过什么委屈,几人中只有唐和哈利傻乎乎地相信了,哈利心疼地用光滑冰凉的小脑袋蹭了蹭汤姆,没有注意到男孩嘴角的微笑弧度扩大了些。
伊丽莎白首先反应过来,“那明年可要某位男学生会主席多加关照了。”如果汤姆是蛇佬腔这件事被传播,他必然能获得绝大部分斯莱特林的选票,再结合他在各学院学生中居高不下的人气,男学生会主席对他如同囊中之物。她和诺特兴奋地交换了个眼神,他们两人人脉最广,也最适合在不经意间透露出这个事实。
“先生们,你们的魔药完成了么?”氛围高涨的话题中冷不丁出现了煞风景的声音,汤姆礼貌朝斯拉格霍恩教授点头示意,他的坩埚很快吸引了教授所有的注意力,这个发福的中年男人连声赞赏,“很好,很好,非常完美的色泽。汤姆又是首个完成的,斯莱特林加十分。”
哈利趁教授转身时骄傲地昂起头,神气活现地像极了家长会被老师拎出来夸奖的学生家长,汤姆则放任了他监护人不时的小动作。

 

变成蛇后汤姆身上每一处都像可以探索的岩洞,哈利有时躺在口袋里,或是绕在汤姆的魔杖上休息,坏心眼地用体温刺激汤姆胸口时会被无情地抓出来,被迫盘到男孩手腕上凹造型时被石化咒定住,事后只能变回人形不轻不重地咬对方一口作为还击,谁让他是条牙还没长全的无毒小黑蛇呢。不过有个很大的好处是他终于可以跟纳吉尼无障碍沟通了,汤姆有时会允许他跟着纳吉尼去探索霍格沃兹的暗黑管道,每次都是一场伟大的冒险。
他也曾问过汤姆,为什么自己身为麻瓜却未被霍格沃茨的守护魔法逐出校园,他的男孩其实也不确定,但还是这么告诉他,“因为我们的感情超越了一切。”听听这些甜腻的话,真不知道汤姆怎么说出口的!他当时听完觉得肉麻极了,毫不犹豫地给了对方一个法式热吻。
最让哈利兴奋的是霍格莫德周末。每逢假期村里的树上会挂满施了魔法的蜡烛,二月山脚下的积雪还没融化,烛光把雪道照的亮亮堂堂。汤姆会提前给哈利施下幻身咒,等到与同学散开后他把哈利巫师袍上的兜帽放下来遮住男人大半张脸,宽大的袖子遮住两人相扣的十指,接着他陪着哈利从德维斯和班斯商店开始逛起,里面各种魔法道具和稀有的魔法园艺铲俘获了哈利强烈的好奇心。
他们往往从中午逛到傍晚,离开前经过尖叫棚屋时哈利会在幻身咒的掩护下用雪球对拎着大包小包的汤姆发起袭击(那儿的雪最厚),以一己之力掀起雪仗之争,并且一场胜利足够他开心整晚,比喝了几杯火焰威士忌之后还要兴奋。
“汤姆,我想要骑扫帚。”醉鬼哈利坐在地上抱住汤姆的腿乱晃,他的男孩不得不停下写论文的笔尖,拧着眉头看他,“你知道我讨厌魁地奇。”
“我要骑,我要骑!”完全看不出接近三十岁的稳重,反而像个胡搅蛮缠的孩子,汤姆揉了揉眉心,“波特先生,如果你能乖乖让我写完论文,那么这件事还有的商量。”
哈利顿时安静了,只是抱着汤姆的腿不松手,等到汤姆完美地收尾最后一个花体字母,他才发觉这段时间哈利似乎过于安静了,对方暖乎乎的体温让他失去警觉。
他低下头,才发现哈利已经靠在他的腿上睡着了,微微张开着嘴呼出浅淡的酒气,这让汤姆发作不起来,他只好惩罚性地俯下身咬了咬哈利泛红的脸蛋。

 

霍格沃茨的校园传说多了一个,自从一年级飞行课之后再也没上过扫帚的里德尔级长居然被人目击再次使用扫帚飞行,而且速度奇快、动作难度媲美校魁地奇队的优秀选手,听某位一年级学弟说他看到了优美的托马斯回旋,几乎所有人都认为是无稽之谈,毕竟这概率就和邓布利多抢家养小精灵的袜子的可能性一样低。
“我同意你回去了。”汤姆冷着脸宣布这个决定,他敢说如果哈利再在这呆一个学期,他下次可能就被目击饲养巨怪了,“不过你得呆在对角巷,我已经找人在那盘下一个店铺,你可以在那继续做喜欢的事。”
哈利虽然对于他不能回麻瓜世界的店铺有些惋惜,但汤姆的话令他惊喜,“我可以种接骨木吗?或者毛地黄?”
汤姆干巴巴道,“你的自由,种曼德拉草都不会有人管你。”
哈利拥抱了汤姆一下,接着兴高采烈地翻看汤姆借来的草药学书籍,他早就想要尝试种植魔法植物了。
很快,哈利每天照看嚏根草的时间比关注汤姆的时间还长,引发了在床上才能解决的家庭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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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德尔级长每月的月初与月中不止再是收到某个神秘人的信件,每次送信的时候,他那只聪明漂亮的雪鹄还会在他面前扔下一支花,花瓣上带着芬芳与清晨的露水,一看就能知道是精心挑选之后的礼物。很快人们发现,花朵从开学第一天后几乎成为了一个惯例,它的到来如四季流转般确定,众人却难以停止他们的猜测。
“汤姆正在和谁处于一段关系之中吗?”沃尔布加稍稍偏过头问,眼波流转着轻飘飘地看了一眼成为焦点的男孩。如果仔细观察能看见她捉着勺子的手收紧了,连汤汁溅出来都没有发觉。
“我也不清楚,想来是位爱慕者吧。”伊丽莎白微笑着模糊了话语,“毕竟想与他谈恋爱的人都能从这儿排到魁地奇球场,不过他与任何人都不算亲近。”
来往几次试探之后,沃尔布加很快放弃了这个话题,她承认自己是有点儿喜欢汤姆的,只是骄傲与自尊让她做不出背离矜持的举动。
而另一边的马尔福却不同。他向来偏爱八卦,「里德尔」三个字无疑让他的好奇心达到顶峰,可惜他能使用的人脉并不那么熟悉话题中心的人物。布莱克一无所知,莱斯特兰奇无可奉告,他甚至在空闲时找来了诺特,那个对里德尔强烈崇拜的少年。
“很抱歉。说实话,我并不知道内情。”诺特的眼神里没有虚假与逃避,他是第一个如此坦诚回答自己的,这让马尔福好受了些,他循循善诱道:“你不想知道到底是谁处心积虑的接近汤姆么?他是我们的挚友,而我们却不知道另一方是谁。万一那个人是在骚扰汤姆,或者是某些疯狂的求爱者中的一员,你能保证他不受到那位的伤害么?”
“Lor……汤姆有能力处理好自己的事。”诺特不急不躁地看着马尔福,身恻捏紧衣摆而泛出青白的指节出卖了他心底的动摇。这一微小的细节当然被马尔福捕捉到,他是天生的谈判家,他知道怎么让对方妥协,比如他再次用了几句话加深那个神秘人对汤姆的威胁——他知道诺特对于里德尔的执着,对方身边任何潜在的危险都足以让诺特全力戒备。
“我会关注的。”诺特沉着脸落下这句话离开,身后的马尔福勾起满意的笑容,他对谜题的答案拭目以待。

 

这个谜题俨然是马尔福见过最难的一种,比让上百只炸尾螺和平共处还要艰难,直至他加入威森加摩的几年后才得到了一个令他差点吐血的回复:我知道了那个神秘人是谁,但这一切我无法告诉你实情。
这不能怪诺特,毕竟他刚刚受到了巨大的精神挫折,如果他不这么早去办公室,他就不会从虚掩的门口看见这些——
他的主人正攥着一支没见过的花,压着另一个人亲吻,对方因为高大身形的遮挡只露出矮了一头的乱翘着的黑色短发。深吻时发出的轻微水声令人难以思考,视线聚焦的唇部柔软、湿润,在挤压时如粉色的布丁弹动。
“够了,够了。”哈利侧着脸躲开男人的啄吻,虚掩着的门后传来纷杂脚步声令他紧张,他捉下汤姆环在他腰间的手,小声说:“我们这样看起来很像在偷情……”
“那就当做在偷情。”
汤姆的鼻尖循着对方颈部的脉动缓慢游移,潮湿的唇瓣含住监护人的耳垂轻轻吮吸,这显然让哈利起了反应。他触电般地往后躲,声音里压抑着情欲,“汤姆,我真的该走了。”
“好吧。”这次汤姆没有再挽留,而是终于把注意力放回到手中的花上,他随意地问道,“这是毛花茛?”
哈利点点头,他正要说什么,眼前汤姆把他修长骨感的手指从花梗抚摸到花托,他的指尖缠绵地划过层层淡粉花瓣,探入深处的花蕊中放肆而戏谑地搅弄,似乎故意要让哈利看清他每一寸动作似的。那朵花在蹂躏中颓靡而无助地颤抖,哈利觉得自己也快要跟着抖起来。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汤姆的手指有多么灵活,仅凭一只手就能找到快感迸发的开关,并轻而易举地狠狠按下。
哈利难以控制地口干舌燥,肉体深处的火星在汤姆的注视下忽明忽暗,原始冲动与门外的人声在他的大脑中殊死相抗。他最终退到门边,头也不回地落荒而逃。
这太荒谬了。
“看够了吗?”忽然响起的声音令诺特整个人战栗,他的主人像只饕足的豹子慵懒地靠在门框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而自己仿佛失去了言语的能力。极度的震惊与羞耻将他迎头一巴掌打懵,愣在原地微张着唇、背后发冷地与之对视。
“那么,你这么早来找我,有什么要紧事吗?”汤姆隐去眼神中冰冷的审视,重新换上随和温暖的面具。
“这是我整理到的信息,法国魔法部正如您所说在重新修改贸易合约了。”诺特把文件袋递过去,对方在接过时他视野里出现一闪而过的反光,他压低视线注意到那是一枚普通的戒指,与刚才夺门而出的男人手上的十分相似。
无名指的位置……耳边有什么崩塌的声音,氧气被堵在胸口,诺特感到难以呼吸。他从未想过汤姆会是个同性恋,并且爱人会是如此……普通。
他努力回忆刚才的男人,黑头发、绿眼睛,鼻头肉肉的更显幼态,高鼻梁上架着的一副厚重的眼镜遮住了眼角不算明显的细纹。
等等!这张脸最终与他记忆中一张相似的脸对上,这个发现几乎让他惊诧到站不稳,一向倨傲冷淡的神情终于裂开了缝隙。
“我准备好后会通知你们,之前不要轻举妄动。”汤姆收好文件,对方惊慌的神情成功逗笑了他,他低下头单手扣住最上方散开的贝母扣,余光落在被诺特无意间踩在脚下的花瓣上。一瞬间空气中有什么隐隐变了,他抬眼时半掀起眼皮,冷冷觑着人。
“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圆桌会议通常定在晚上七点,从里德尔庄园主楼左翼的房间望出去能欣赏到初升时皎洁轻盈的月光。壁灯映亮房间内大部分的阴影,为沃尔普吉斯成员们照明的同时保留了一部份隐私。十一位巫师坐成一圈,所有视线在汤姆出现时聚焦,随着对方的移动落到空着的主位上。这些人大多是汤姆的同学,剩下的则为魔法部的同僚,他们都为追求更伟大的魔法与更崇高的地位而死心塌地跟着汤姆·里德尔,或者说是伏地魔。
“Lord,如您所见,我们的进度受到了严重的限制。没有那批毒角兽,没有它们的犄角、尾巴和爆炸液,我们无法造出接近魔法石的产物。”安东尼·多洛霍夫向来是个急性子,他作为这个计划的运输与采买人员已经在法国忙到晕头转向,好不容易才挤出时间回来述职。他愤怒地锤了下桌子,“安德烈那个阴险的蠢货,他的野心显然在脱离格林德沃的控制之后日益膨胀,居然想要控制贸易链,垄断整个运输枢纽!”
“不仅如此,他还想占有独角兽与人鱼,甚至把芸香、颠茄、护树罗锅等等资源都圈在法国。”唐也非常不满,他很早就答应了要给妻子买个护树罗锅做玩物,现在法国魔法部外交部长的一系列举措明显威胁到了他的承诺。
“稍安勿躁,我的朋友们。正如某句箴言所说,成功之路上难免遇到困境。但沃尓普吉斯从不陷于被动的位置,我们会在法案生效前断却对方的妄想。”伏地魔十指交握着放在桌上,他看向布莱克,“阿尔法德,来说说我们掌握了些什么。”
“Lord,这是我的人拍下的相片。”布莱克放下一沓动态照片,画面里是不同角度的安德烈拥着样貌各异的女伴出入旅店或私人住宅,还有他贿赂巫师法庭成员的过程。阿尔法德深邃的眼眸中现出笑意,“我们已经掌握了安德烈行贿的铁证,如果散播出去他会被停职。”
“不,这并不够。”伏地魔眼中燃起恶意的火焰,他的指尖点了点照片上身材婀娜的法国女士,语气玩味:“安德烈正在求娶德拉库尔家族的长女,而听闻那个家族出了名的忠贞纯洁,你们说,如果把照片贴满德拉库尔宅邸的门前怎么样?或者等他站在市政厅公开例会的时候投射于巨幅海报上?”
他几乎要陶醉在自己的设想之中,“一向朴实勤恳的部长在所有人面前被戳破他骄奢淫逸的生活,混乱的秩序、愤怒的人民……噢,会不会太戏剧化了?”
“不得不承认非常精彩,但是Lord,我们的首要目的不是让他身败名裂。”
“当然,当然,伊丽莎白。”伏地魔在瞬间撇下嘴角恢复了淡漠的神情,他的变脸速度快到就像是抽走了他脸上的一层面具,仿佛所有的情绪都是虚假而惑人的。
微小的恐惧埋进所有人心里。
“让我们先拿一封建议信提醒安德烈,我掌握的他滥用吐真剂的秘密会是一个不错的底价。如果他不合作,我们再逐个加码。我会让他把一切权力都老老实实地吐出来,他没有能力也没有资格持有这些……”
伏地魔洁白整齐的牙齿无端让人想起白森森的骨骼,它们在皮肉腐烂融化之后依然会在月光和泥土中闪烁出诡异的光泽,或是无声地拥抱幽绿的磷火。
这抹笑容让人有异样的不适感。

 

作为禁止滥用魔法办公室的职员,汤姆不时需要出外勤,他今天从上班到下午茶之前已经处理了五个未成年巫师在各地用魔法把麻瓜世界的设施毁坏的恶性事件,并且在面谈时严厉说教了许久,现在只感觉身心俱疲。梅林的袜子!年幼的巫师比角驼兽还要横冲直撞,他们脑子里装的似乎都是水和冲动,不,他们根本没有脑子,不然怎么会有人觉得旋转木马新奇就把麻瓜绑在中间的柱子上??
口干舌燥的优秀职员决定去附近喝杯咖啡,可他的下属就像苍蝇一样不知又从哪里飞了出来:“里德尔先生,很抱歉,我们又有了新的情况。”
这次事件较为严重,一个巫师躲在麻瓜居民区做乱七八糟的实验时引发了爆炸,隔壁麻瓜的房子直接被炸飞了半截,一家五口殒命,而肇事者却只是重伤。他被里德尔副主任灌下一瓶不知名的白色魔药后悠悠转醒,对眼前的狼藉难掩崩溃。
“省省您的眼泪。”这位魔法部官员冷冷开口,“这些无用的悔恨和哭闹还是留到审判庭上再表演吧。”
巫师听到审判庭三个字剧烈颤抖起来,他忍痛想要抱住对方的腿,对方躲开时他一下摔进碎渣里,手掌上糊满了血。他匍匐在地撕心裂肺地恳求:“求求你,放过我吧,我不能去那儿!我不能去阿兹卡班!!!”
这可由不得你。那位官员眼神中透露出这样的嘲讽,伤痕累累巫师绝望的从他面前被其他人拖走。
他的工作时长已经超出预期。里德尔准备离开时才发现这块地区出奇的熟悉,他四周环视了一圈,才发现自己身处小汉格顿,他曾经擦肩多次的冈特老宅就在附近。
但这又怎么样呢?曾经对崇高血统与家族渴求时的满腔热火已经熄灭了,他望着那个阴森、破旧的宅子,心中已无任何的波动。他早已找到了更加现实、更加明确的目标,出身无法再成为他的绊脚石。那些过去的幻想不过是少年人的一场梦,成熟的男巫该分清什么才是自己毕生追求的。
他对过去的自己一笑置之,空气中只留下了幻影移形时的噼啪响声。

 

几年间的步步晋升让同办公室的某些职员们对里德尔抱有嫉妒与怨恨,特别是对方几天前加入了威森加摩,那个向来只有出身高贵或得到梅林爵士团一级勋章的巫师们才有资格进入的最高法庭。最近外交部的喜事让所有部门都放开招人的限制,听闻里德尔是被人极力举荐进去的,这些人暗地里调查到底是谁,他们怀疑里德尔很可能跟对方有一腿。一些难听的风言风语从办公室传播到傲罗部,导致有些傲罗偶遇里德尔时表情僵硬而怪异。
但魔法部其他官员和普通巫师可不这么觉得。他们为英国魔法界争取到的极为优渥的贸易条件欢呼,入境审查对于英国巫师来说也将形如虚设,他们可以自主出入法国,连黑巫师都不必大费周章地偷渡。这些喜庆事足以冲淡那些古板迂腐的中年官员对极为年轻就加入威森加摩的里德尔的疑虑,连带出庭时看这位年轻人的目光都和善了许多。
没多久,他们就逐渐发现里德尔的过人之处——他总是温和又公正,提问一针见血,无需别样的才华,他那张正直英俊的脸就能带动表决票数的变更,引着大家走向公平的判决结果。
威森加摩的成员们,连到书记官都一致想要将里德尔推举上魔法法律执行司司长的位置。
下一任司长还没完全确定时预言家日报就得到了内幕消息,他们的记者疯狂挖掘这位三十岁的年轻巫师,政界冉冉升起的新星的过往履历,发现他在霍格沃茨时期就展现出了极为出色的成绩与无与伦比的魔法天赋。记者们一边采访这位准司长的校友们一边难以抑制住连连惊叹:这未来的司长有着极为悲惨的童年,身为孤儿被一位麻瓜收养,刚进入学校被校园霸凌,但这一切并没有打击到小里德尔,他依然礼貌、安静、对知识如饥似渴。所有采访者都提到在图书馆总能看到他的身影,而超常的资质让勤奋给了他应有的回报,他成为了所有教授的宠儿。
特别是斯拉格霍恩教授,他在信中写到:汤姆是我最得意的学生,他在魔药上花的工夫在学生中几乎无人可匹敌,他的天赋同时也令人惊喜。聪明,聪明在他身上都显得片面,他是个好孩子,彬彬有礼,善良包容,总是尊重并乐于接受他人的教导与想法,是个顶好的学生。
从好奇到变得狂热的记者小姐想方设法地采访到了二十世纪最伟大的白巫师,她自从被对方拒绝回答关于格林德沃的所有问题后就再没有从对方身上得到过任何有效信息,这次她显然激动非常,卯足了劲儿要从邓布利多口中知道里德尔更多的消息。
“作为一个资质超常又十分英俊(记者小姐无法不拼命点头来肯定里德尔的容貌)的孤儿,汤姆几乎一到学校就吸引了教员们的注意和同情。他以每门考试都是最优的成绩升到了七年级,他是我所见过的霍格沃茨有史以来最聪明的学生。但是,我不认为他的童年如你版面上描写的悲惨。”
“为什么?”
“因为他有个很好的监护人,引着他成长时避开了很多弯路。”
“你是说那个麻瓜?”女记者按捺住轻蔑,继续问:“他叫什么?所有档案记录里都没有他的名字,连里德尔先生的同窗也没有一个能说的上来的。”
“噢,这可真奇怪,他叫哈……”邓布利多惊讶的发现自己卡壳了,似乎有什么在阻止他想起来。
“抱歉,我也不太记得了。”他最终这样遗憾地说道。
邓布利多猜测也许汤姆在所有人身上施了混淆魔法,也许是为了保护他的监护人,毕竟他也是见过的,那对一模一样的戒指。
虽然有些惋惜,但记者还是心满意足地离开了,她挖到了汤姆在变形课上的精彩表现和课后的一些趣事(她很难控制住自己不这样亲昵地称呼他,这些天他的过往她记得比自己的情史还牢)。毫不夸张地说,汤姆·里德尔是霍格沃茨毕业的最优秀的学生。
随着深入的了解,女性记者们发现了一个令人崩溃的事实——汤姆在十年前就已经结婚!
泛黄的旧报纸上还留着两位的名字,汤姆·马沃罗·里德尔,禁止滥用魔法办公室职员,白鸽慈善基金会副会长,英国魔药大师协会成员,与哈利·詹姆斯·波特,成功而善良的经营者,英勇无畏的战士,将在七月七日于里德尔庄园进行婚礼。婚礼派对的所有鲜花由“邂逅”花店供应,服装带着来自脱凡成衣店的美好祝愿,让我们再次祝福这对新人。两人相识于微末,互相搀扶依靠着一路走来,结合的喜悦足以冲淡所有过去的悲伤,将从此幸福快乐!
……
整则公告占了背面二分之一的版面,当时邓布利多刚打败格林德沃不久,魔法界还未结束动荡,想来没有多少人会注意无名小卒的婚礼。
如今整理后的消息在里德尔明确当选司长后迅速占领了预言家日报的头版,魔法界成千上万的女巫们倾慕于里德尔司长的英俊与优秀,看到版面最后又有多少女巫之心碎,导致里德尔一出现在对角巷场面就极为混乱,大哭、尖叫、疯狂的赞美甚至是昏倒,所有的一切几乎要把街道掀翻。

 

“汤姆·里德尔,霍格沃茨史上最优秀的巫师,他如黑曜石的眼睛比海洋还要深邃,嘴唇如玫瑰花瓣柔软而艳丽……作为全校师生口中才华横溢又富有同情心的出色学生,他带领英国巫师们关于炼金术的研究突破重重障碍,获得傲人的成绩,并且创立了多个慈善组织,收养因两界战争而流浪和失去家人的孤儿……唯一令人惋惜的是,拥有如此光明前途的绅士在二十出头便英年早婚……”哈利一口气读下来嘴唇都泛干了,他抿了一口红酒,对着正在处理公务的男人打趣道:“啧啧啧,真可惜!多么优秀的男孩,可惜却英年早婚!”
见对方没有反应,他戏剧性地抬高声音,“看在梅林的份上,他不该那么冲动,那么多美丽强大的女巫排着队等他选择。噢,这是一件多么令人悲伤的事!”
话音刚落他被一股力量拽进身边男人的怀里,他腰上很快箍了一条手臂,牢牢地隔着衬衫将他贴在对方温热的胸膛上。哈利还没反应过来就感到耳廓上一疼,那个放肆的小崽子咬了他一口!
如果从他挣扎的动作中往下看去,能看到睡袍撩开的缝隙下满是痕迹的身体,比如乳晕上的一块清晰的咬痕。
“不准动!小混蛋!”哈利恼羞成怒的声音终于让汤姆放下笔,他举起双手、懒洋洋地微眯起眼靠在椅背上,眸中满是兴味。
“波特先生,你是要逮捕我吗?”

 

波特先生的占有欲一直很强烈,比如伴侣举行宴会时开场舞必须要和他跳,虽然他不知道对方就算他不说也会坚持这么做。
两位浸淫舞池多年从不缺乏赞叹与掌声,他们的动作默契又优美,不时又有大胆的创新,比如此时那位波特正穿着过膝长裙,
他蜜色的小腿在旋转时晃得人眼花。
“真不敢相信,Lord这么年轻英俊居然会跟那个老男人在一起,看看他鬓角的白发和脸上的皱纹,他们站在一起根本不合适!还有那个波特的裙子,真是滑稽至极!”
四十岁的男人完全看不出年纪,可他身边的伴侣便不同了,岁月还是在他脸上留下了沟壑,只是大多被爱意填平。
“合不合适并非只看样貌,你太年轻了,贝拉,有些事你还无法理解。”沃尔布加无奈地开解自己稚嫩貌美的侄女,她很早就发现对方深深地倾慕于汤姆,那是种仿佛已经烙印进血液中的狂热因子,甚至超越道德与伦理,超越所有人认知的着迷。
另一边的伊丽莎白冷笑了声,这种程度的规劝能有效果她就去和巨怪共度一生,她微笑着开口:“亲爱的沃尔布加,你该警告她,若是汤姆听到这种蠢话,很可能会毫不犹豫地拔了她的舌头。”
看到贝拉惊疑的表情她的笑容不由得扩大了一些,“反正这些年他也拔了不少了,当然,如果求求情,你也可以选择成为美丽却无用的哑炮。”
“什么?!”
“噢,顺带一提,你心中完美无瑕的里德尔先生曾在婚礼上也穿过裙子。别那么震惊,知道这个秘密的人可连一只手都数不到。”伊丽莎白高傲地露出嘲讽笑意,转身离开时优雅地挽住唐的手臂,他们跟随着轻盈的音符滑进舞池中心。
“马上就结束了,你有想好下一支舞跟谁跳吗?”哈利凑近汤姆,他们胸口相贴,彼此能清晰感受到对方的心跳与热度。
“跟你。”汤姆简短答道。
哈利皱眉,“这不合规矩。”
“今天是「我的」生日。”汤姆加重语气,他把呼吸喷在哈利敏感的耳后,怀里的身体不出所料的脚下一软,正好帮助完成利落的倾倒动作。哈利的背脊在下腰时弯成弦月,蝴蝶骨在背后的肌肉间游走,上身又像是拉满的弓弦。汤姆紧紧揽着对方的腰,俯身下去,两人此刻面对面相视,唇瓣之间只差一步之遥。
“用你的话来说,让规矩见鬼去吧。”

Chapter 31: Wedding Da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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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礼永远都令人又爱又恨,连巫师也不例外。哈利自从参加完汤姆的毕业典礼后从未如此早起过,他被汤姆从柔软的被窝里拖了出来,拖进卫生间进行洗漱。
看在上帝的份上,让他多睡会吧,太阳都还没从地平线下爬上来呢!
本以为已经敲定服饰,没想到汤姆一大早又从哪儿翻出来些他没见过的新衣服,那些袍子每件都亮闪闪的,灯光下晃得哈利眼疼。
“你觉得我穿哪件好?”汤姆连换了七套,哈利忍住打哈欠的冲动,点评道:“我觉得前天晚上敲定的那套最好。并且,我得提醒你,婚礼之前我们不该见面的,这可不吉利。”
这句话成功让汤姆噎住,他背过身,哈利几乎要从那道背影中看出沮丧,他立马改口:“咳咳——好吧,身为巫师家属不该这么迷信麻瓜传统。刚才第二套我很喜欢,我想看你招待宾客时穿那套袍子。”
汤姆挑眉,转过身对着第二套若有所思,继续发问:“那宣誓时呢?”
哈利把碍手碍脚的睡袍脱去,裸着上身从衣柜里抱出之前选定的礼服。洁白的衣摆很长,几乎能把他整个人罩住。“穿这个。”他吃力地在汤姆面前举起。
“想都别想。”男人咬牙切齿道。
“那你也想都别想。”哈利毫不留情地回嘴,余光瞥到床脚摊开的礼盒,里面露出的布料让他想要起鸡皮疙瘩。
年轻的新人最后沉着脸妥协了。

 

“实话说,这是我见过规模最小的婚礼。”唐四处扫视着感叹道,接着挨了他的未婚妻一肘。伊丽莎白显然沉浸于精心布置的庭院。白玫瑰修剪得当,环绕着形成一道拱门,木头长椅左右各排了两排,扶手上绑着花朵,椅背则覆着银白的轻纱在微风中不断轻扬尾摆。中心草地蜿蜒着蓝星花丛,分开两侧席位的同时空出一条走道,上面不时有蓝紫色花瓣飘落。而最前方,小小的亭子顶部是透明的水晶穹顶,钢铁支撑的冰冷框架被色彩温和柔美的花朵完全包裹,就像冰霜中崛起的一片绿意,令人错觉自己身处静谧与馨香织就的幻觉中。
诺特今日身着亚麻色西服,低饱和的颜色让他向来严肃的神情随和不少。领带旁的胸花由绿色藜芦、乳草与女贞浆果组成,每位男性宾客胸前都别了这独特又浪漫的胸花,听闻出自新人之一、那位花店老板的手笔。他看向身边的阿尔法德,寒暄道:“下午好,布莱克家只来了你一个人吗?”
阿尔法德点头,“即使是婚礼,Lord似乎不喜欢被很多人围观,他的邀请函里只有我的名字。”
诺特表示理解,正想再说些什么却瞟见姗姗来迟的莱斯特兰奇一家,一家三口都着沉稳而端庄的紫罗兰色,服饰颜色最深的是莱斯特兰奇家主,他在所有人的目光中走到最前面,看来他是这次婚礼的证婚人。
最晚抵达的是马尔福,他那身银绿袍子在阳光下散发的光泽被所有女孩都羡艳的铂金长发抢了风头,他高高昂着头,持握蛇头手杖坐在第一排观礼。

 

“今天,我们在爱情、这种最神秘的魔法的指示下聚集于此,来见证汤姆·里德尔与哈利·波特的神圣婚礼。它不是鲁莽而又冲动的,它经过了十五天的公示期和十多年的坎坷与考验,它虔诚并严肃,不容任何玩笑。现在,如果有任何人能够有正当的理由证明他们的结合不是合法的,请现在提出来或请永远保持沉默。”
庭院中寂静无声,只有远处传来若隐若现的鸟鸣,过了一会儿,有什么轻微的、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出现了。所有人坐着往后看,入眼第一抹银白纯洁如独角兽的血,那是汤姆的袍子。
浑然一体的修身剪裁完美勾勒出年轻人细窄有力的腰身,立领遮住绝大部分苍白肌肤,领口止于喉结之下,显得庄重而禁欲。布料中的银线反射出钻石般细密而微小的闪光,与下摆跟背后月光绸的光泽交相辉映。长袍的拖尾接近两米,上面镶嵌着数颗宝石,洒满的奶油色的花瓣与胸口乳白的胸花相呼应。
所有人都被这一身惊艳到了,里德尔很少穿着白色,那双墨玉般的双眼也甚少露出如此温柔的眼神,以至于众人在散发着圣洁气息的年轻人面前差点失语。直到新人们站在亭中才想起另一位主人公——他的黑色短发服帖地垂在额前,白燕尾服衬得蜜色肌肤更加具有反差感。有些人盯着那双祖母绿的眼眸迟迟无法回神,有些人则顺着腰线而下,目光中的燕尾摆被挺翘的臀部支撑起,形成圆润饱满的弧线。
他就是哈利·波特。他们在台下交换着目光,惊疑与平静在誓词中碰撞。
“汤姆·马沃罗·里德尔,你是否愿意以他为终身伴侣,与他在神圣的婚约中共同生活,无论是疾病或健康、贫穷或富裕,你也愿意爱他、安慰他、尊敬他、保护他,并愿意在有生之年对他忠心不变?”莱斯特兰奇老爷的声音缓慢而庄严,让人脑海中一切杂念都安静下来,每个单词清晰敲在心头。
“我愿意。”视线中的一切最后只剩下哈利的身影,他微微抬起头看向自己,胸口的玫瑰、飞燕草与橄榄枝正如他本人般美好。
“哈利·詹姆斯·波特,你是否愿意以他为终身伴侣,与他在神圣的婚约中共同生活,无论是疾病或健康、贫穷或富裕,你也愿意爱他、安慰他、尊敬他、保护他,并愿意在有生之年对他忠心不变?”
“当然,我愿意。”哈利的眼中闪着澄澈与喜悦的绿芒,他紧张地正了正领带,殊不知他动起来时让严肃的白色燕尾服似乎也变得俏皮,让人很难不去注意。
新人们脚边不知何时出现一条蛇,它的脖子上用白色丝带系着蝴蝶结,朝两人高高竖起身子。
“请将手交握。”
汤姆率先伸出了手,而哈利像试探边界的猫咪那般小心翼翼地伸手,他颤抖的指尖被汤姆一把握住。
“梅林在上,我,汤姆·马沃罗·里德尔将以你,哈利·詹姆斯·波特作为我的伴侣,今后无论顺境或逆境,无论富有或贫穷,健康或疾病,都彼此相爱、珍惜,直到死亡才能把我们分开。我向你承诺。
哈利微笑起来,“我,哈利·詹姆斯·波特以上帝的名义起誓,以你,汤姆·马沃罗·里德尔作为我的伴侣,今后无论顺境或逆境,无论富有或贫穷,健康或疾病,都彼此相爱、珍惜,直到死亡才能把我们分开。我向你承诺。”
“梅林保佑这枚戒指,保佑赠予戒指的人和接受戒指的人将对彼此忠诚,永远相爱,直到生命结束。”
早已定制好的戒圈完美套上了哈利的无名指,那里自此印上了汤姆·里德尔的姓名,内圈的雕刻与肌肤紧紧贴合,就像他们如藤蔓缠绕生长在一起。哈利颤着手给汤姆套上戒指,他的指腹跟着银环滑过汤姆的指节,推到指根时被对方反手握住。
“我宣布两人正式成为伴侣,愿所有人祝福他们,愿他们健康平安地度过一生,直到永远。”
花瓣漫天飞舞起来,围着这对新人旋转飘散,哈利背过身,用力抛出手中的紫色马蹄莲花束。
一声惊呼过后,阿布拉萨克斯瞪大眼睛捧着那束花发愣,随后被笑声与祝贺包围。

 

玫瑰作为装饰随处可见,众人来到宴会厅,家养小精灵已经准备好丰盛的晚餐,所有人落座后哈利推来一个巨大的婚礼蛋糕,奶油上坠满莓果与糖霜,他坐在主座旁的空位上,五分钟后汤姆才出现,他换了件袍子,绸缎里嵌着的密密麻麻的银丝在灯火下泛出粼粼银光。
“这身可真是光彩照人。”哈利起身搂着他的腰耳语道,然后在所有人眼前获得了一个缱绻的吻。
这令哈利耳尖泛红,他赶紧装作若无其事的坐了下来,示意大家开始用餐,只有身侧握紧拳的手透露出羞怯与紧张。而他收紧的掌心很快被另一只手展开,汤姆在桌下牵着他的手,细腻的触感摩挲在他手心。
莱斯特兰奇老爷对于胸花的称赞是哈利始料不及的,长辈的欣赏立刻让他双颊通红,莱斯特兰奇夫人自然地把话头转向汤姆,聊起这个哈利就像打开了话匣子般,滔滔不绝地把汤姆少年时期在家中的一些趣事讲给他们听。小辈们安静地竖着耳朵听着,在听到汤姆讨厌吃豆子、爱赖床时也实在忍俊不禁。主座上的男人没什么表情,但众人偷瞄时心中仿佛对其减少了距离感,他在哈利口中可比在学校时鲜活温和多了。
等众人吃到七八分饱,悠扬的竖琴乐声从大厅传来,这是晚宴开始的信号。按照传统该由新人们领开场第一支舞,宾客再加入进来。
华尔兹对两人来说轻车熟路,汤姆的银色衣摆不断荡起,旋转时那身华服缠着白色燕尾在舞池中心高调地流转光芒,恣意又张扬,无疑是整场宴会的主角。
莱斯特兰奇老爷牵着夫人进入舞池,紧随其后的是唐与伊丽莎白,剩下阿尔法德、奥斯汀、诺特与阿布拉萨克斯几人面面相觑。
“也许,阿布,你愿意赏脸跳女步?”奥斯汀踌躇很久后尴尬地开口。
阿布拉萨克斯犹豫了几秒,最后冷声回应:“只此一次。”
两人的离开让阿尔法德也忍不住开口:“安东尼……我……”
“滚!”

 

等到送走最后一位宾客,哈利站在里德尔庄园门口松了口气,他感到身上一暖,是汤姆给他披上一件带着体温的外衣。
“我们回去吧。”
十指相扣,彼此的体温交融在一起,直到触上柔软的床褥。
汤姆脱下外衣,里面的衬衫解开三颗扣子露出胸口。哈利则脱下燕尾服、西裤,与汤姆相反,越解他的动作越慢,解开衬衫第二颗扣子时脸颊连到耳尖都开始泛粉,停下的动作引起汤姆的注意。
“解开它,哈利,在我眼前。”他与哈利额头相贴,轻声细语地引导着。
哈利咬着唇继续开始动作,手指颤抖地解开剩下的扣子,露出里面白色蕾丝胸衣。这层蕾丝极薄,能半透出两颗深粉色的乳头。
衬衫落到地上,贴合在如琥珀般柔和温暖的肌肤上的白色蕾丝本该纯洁无瑕,此刻却在抚摸下情色无比。汤姆的指尖微微下压就能陷进乳肉,苍白与蜜糖的反差足够令不入爱河的智者发疯,宿命般的翠绿色的只需一瞥,所有人皆甘愿投降、沉沦于欲望。
“哈利,它很漂亮。”汤姆双手包裹着哈利的胸缓慢揉捏,他目不转睛地盯着乳晕如何变换形状、乳头又是如何发硬立起。他终于忍不住舔上那颗叼不下来的莓果,隔着薄薄的胸衣把那处弄得湿润,连带着下身都变得潮湿。
哈利勃起的阴茎从蕾丝里撑出形状,连带着臀部的那根丝带跟着收紧、勒进深邃的臀缝。
“汤姆,别这样……”哈利撑着汤姆的胸口想要将其推开,可对方纹丝不动,甚至握住了他最脆弱的地方。
他下面探出的脑袋被汤姆带着薄茧的掌心包裹摩擦,在极具技巧性的撸动中泫然欲泣,却被一个可爱的蝴蝶结止住了即将到来的发泄。
汤姆脱下碍手碍脚的衬衫,他的背脊舒展开像绵延的山脉,磅礴而富有力量感,不再像幼时的瘦弱。戛然而止的冲击令哈利头脑混乱,难以抑制地想起汤姆童年的样子,苍白孱弱,脸蛋却带着婴儿肥,软软的很好捏。
而此刻那张脸在眼前放大,俊美而瘦削,他说:“看着我。”
哈利听话地看着他,然后有什么崩断的声音,他的双腿被抬起,挂到汤姆的肩膀上,他感到汤姆背后的肌肉在随着动作游移,他的大腿在有什么侵入他身体后泛出绯色。不,是他整个人都变红了,他撑起身体往下看,汤姆的三根手指没入他的后穴里搅弄,搅得他头昏脑涨,后知后觉地感受到身体里上升的热度与蒸腾而起的快感。
“我可以进去吗?”
这是他回神后听到的第一句话,听起来如此绅士而耐心,而穴口的硬挺却蓄势待发。
“如果我说不行你会停吗?”哈利伸出手抚摸汤姆的黑发,雾蒙蒙的瞳孔看不清他眸中的情绪。
“会。”汤姆直直地看着他,“只要你说。”
哈利顿了两秒,他自发地张开腿,不知羞耻地长大到极限的角度,“那么,我的回答是……操我,就现在。”
汤姆眼中闪过红芒,呼吸急促,似乎是头一次这么失态,这么迫不及待地把自己狠狠楔入哈利的体内,剧烈抽动的同时大力揉捏着哈利圆润的臀尖,不遗余力地在上面留下指痕。
哈利的尖叫掐灭在喉咙口,过度的快感充胀挤压他的仅剩的理智,让他逃跑时像条案板上扑腾的鱼。“求你……解开它……”
汤姆却已经听不进去什么,他把哈利整个抱起,悬空的姿势令哈利下意识地拿双腿勾住对方坚韧的腰部,在重力的帮凶中被自下而上地贯穿。
“哈啊……嗯……慢点……求你!!”几乎破音的声线终于帮汤姆找回了点理智,他抱着哈利轻柔缓慢地抽插,像在安抚一位娇美的情人。这仿佛是慢性毒药,快感在不经意间侵入肺腑,积聚着冲向下腹却无处发泄。胀大的阴茎令哈利崩溃,他每次想要解开丝带都失败了,汹涌的浪潮一浪高过一浪,带着磅礴之势倾头而下盖过头顶。
哈利失神地战栗着,无意识绞紧的甬道逼迫汤姆闷哼,他在肏弄了十几下后跟着射了。他坐着将哈利翻过抱进怀里,就着自己的精液再次插到底,与哈利紧密地连在一起。
“汤姆……”哈利酡红的脸陷在汤姆的颈窝,蕾丝胸衣里滑动着汤姆修长的手指,男孩用拇指挑逗着他的乳头,肉刃则埋在他丰满的臀线里,他的脑袋则变成浆糊,一次一次在高潮中痉挛,却什么都射不出。
直到他的男孩终于发了善心解开丝带,涨得发红的肉棒一跳一跳地吐出浊液,缓慢流下的白浊像是顶端在流泪,它的主人也忍不住落下泪来。
“嘘,嘘。”汤姆吻去监护人的泪珠,却被报复性的咬了一口,哈利努力撑起身体,身前身后都流出的精液让他无地自容。
“你这个小混蛋!我……呜呜!”他哑着声音刚咒骂了一句便被对方的唇舌堵住未出口的牢骚,重新被按进了层叠被褥之中。

Chapter 32: 番外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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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养一个孩子就就好比捡一只野猫回家,哈利知道流程,第一周除了吃饭睡觉他基本没有管过男孩的动向,给予对方足够时间与空间熟悉家里的陈设,到第二周,他开始暗中仔细观察。
男孩很安静,总是窝在卧室里或者楼梯角落的阴影中,哈利只得以大扫除的名义来回走动,不断有意无意地靠近男孩。
真是拙劣的演技。
汤姆坐在楼梯上翻过一页书,这里的阳光充足但不刺眼,只是不适合打盹,但比起孤儿院潮湿阴暗的空间好了太多。他察觉到哈利不时朝他投来目光,眼神很干净,带着点儿亲近和担忧,这让他心底一软,以至于在哈利拿水果“引诱”他的时候鬼使神差地跟了过去,坐到沙发上。他有些不自在地偏过头,沙发对他来说属于哈利的领地,他不确定自己是否能够随意坐下。但哈利用他的行为逐渐去除那些生硬的边界感,让他真正放松下来。
“汤姆,别老待在卧室里,来这儿看看,我给你带了礼物!”
“汤姆,楼梯上凉,快过来尝尝我煲的汤!”
“汤姆……”
哈利在暑期带他去了牛津街,大英博物馆,百货商店,这些地方的展品和商品看的他眼花缭乱,他们又去了肯辛顿公园,在暮色中行至湖边散步享受自然的宁静,接着甚至在特拉法加广场喂了一次鸽子……说毫无触动是不可能的,汤姆在哈利的陪伴下体验过这些才发觉,从记事起,这是自己第一次如此恣意而悠闲地感受、触碰这个世界。
孩童达到顶峰的探知欲被温柔地包容,哈利几乎对他百依百顺,面对钱包底线的试探,他也只是抱歉地告诉汤姆他无法承受这个,那双绿眼睛里散发出成年人少有的真诚,让汤姆不再故意提出过分的要求。
是个好心肠的傻瓜。
哈利对待他就像对待有着血脉关系的孩子,刷牙时会拿着毛巾在一旁看着,吃饭时会当心他被烫着,那双宽大的手总是温暖的、轻柔的落在他头顶,有时因买不起吹风机而隔着一层毛巾,有时带着刀片的摩擦声,地上落下一簇簇细软的黑发。
离开孤儿院之后汤姆一直受到纵容,但有些行为是无法容忍的,比如他试完衣服坐在成衣店,对面的女孩父母离开了十分钟,紧张不安的样子使哈利蹲下来宽慰她,这显然赢得了小女孩的喜爱。她讨喜的话语让哈利忍不住地笑,与店主商量价格之前还摸了摸女孩的头顶。
“这是你哥哥吗?他人可真好。”女孩忍不住瞟哈利的背影。
见汤姆不回答,又问:“他叫什么名字?你们住在附近吗?我……我可以来找你们玩吗?”
毫无由来的,恶意如伦敦的阴云快速积聚笼罩在心头,那是场暴风雨,将闪电与雷鸣隐藏在厚重的浑浊之间,他如毒蛇般吐息:“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你该担心你的父母,他们走的那样急,谁知道是不是你问题太多讨人厌,所以他们不要你了?”
女孩一听眼眶瞬间就红了,透明的泪珠从她脸上不断滚落,她开始小声抽泣。
“汤姆,别这么刻薄!”哈利显然是听见了,他手忙脚乱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手帕递过去,然后迅速转头,怒气冲冲地看着汤姆,“你太过分了!”
男孩显然没料到监护人这么大的反应,他低下脑袋在心中将两人都啐了一口,可心底的淤泥里却泛出酸泡泡,哈利的指责居然让他胸口发闷,甚至不敢对上对方失望的眼神。
粗糙硬挺的衣角几乎要被手指绞烂,汤姆刚垂下头哈利就对自己的态度后悔了,他不该用如此激进的语气跟孩子说话,并且他不是不知道孤儿院的孩子们平时对汤姆多么冷嘲热讽,汤姆定然习惯于在缺失安全感时用任何方法自我保护。于是他蹲了下来,抚摸着男孩的肩膀对他说:“我不该那样凶你,但是作为绅士不该欺负女性,言语攻击也不行。让女孩子流泪可是不光彩的事……”
他想了想,继续道:“汤姆,看着我,我会一直陪着你,只有我们两个,别担心。”
他见汤姆终于抬起头,扬起温柔的笑容,“好了,我的男孩,现在我们和她道歉好么?”
汤姆咬了咬嘴唇,最终冷着眼神看向女孩道:“我不该像刚才那样说话。”
他话音刚落哈利就鼓励地捏捏他的小脸蛋,然后也转向对面,“你愿意原谅他吗?”
女孩擦干眼泪点点头,哈利喜上眉梢,“好啦,那么矛盾就解决啦!”他余光瞥到什么,神秘地低下声音对小女孩耳语,“看看你身后是什么。”
女孩立马往身后看,惊喜地看见父母带着大包小包进店,原来他们刚才给她去买礼物了,她立刻扑了过去,完全忘记了旁边两人。
“汤姆也想要吗?”哈利好奇地凑过去,男孩却偏过脸,仿佛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的神情。但哈利能感觉到对方的低落,他无视男孩的挣扎一下子把对方抱起来,汤姆坐在他的臂弯里,他一手提起购物袋一手抱着孩子稳稳地走了出去,还在门口原地转了个圈。
“汤姆,你想要些什么?我们也去看看!”
男孩摇了摇头,最后拗不过地靠在哈利的肩膀上。轻微的摇晃让他眯起眼,困意如海潮一波一波将他往意识深处下拖。
他最后的知觉是感到有什么暖暖的盖住了自己,所以并没有发现,雾气与层云不知何时消散了,阳光照到了他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