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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反日快乐，但丁。”
“哈？”
因为要好好打一架，所以要先好好相处。
十九岁的但丁对维吉尔说：“我要揍你一拳。”
维吉尔说：“可今天是相反日啊。”
什么，哦不，这太糟……
最后一个字从脑海中冒出来前，哥哥的拳头就招呼到了但丁脸上。依据他刚刚嚣张的语气，这一拳用了十成十的力，重到命硬如他也花了十几分钟才摸明白碎骨头应该在的位置，把呛水一样呛在鼻腔里的脑浆吸回去——总不好在对手面前擤鼻涕，他也没钱买抽纸。
可恶，太大意了，怎么忘了今天是相反日！
等等相反日是什么？
“愚蠢，但丁，你的脑子还能记住什么！”
所谓相反日，就是今天想做的每一件事，都只能往相反的方向发展。不过它到底只是一项只需要继承精髓的优良传统，对事实进行描述的语言就不用反着说了。
“比如针对你挑衅我这件事，我应该再给你一拳，所以我现在站着不动。”
哎婆婆妈妈叽叽歪歪啰哩啰唆的，说到底你哪里吃亏了！但丁捂住自己还在肿胀的下巴，眼睛瞪得快要再次脱离眼眶，好半天憋出一句：
“我讨厌你。”
“谢谢，我已经有讨厌的人了。”
“我就是讨厌你！这不是反话！我不喜欢你！不是说可以不用反着说话吗！”
看着但丁手忙脚乱抓狂地解释，维吉尔只是闭上眼摇头，丝毫没有戏耍对方后的得意。
坏了，难道今天真是什么相反日，也不对啊我根本没有被他戏耍，怎么会觉得他是要笑我！
反着过这天吗？
“我用不用倒立走路？”
“请便。”
不过不管你今天做什么，十二点一过，咱们就新账旧账一起算。
但丁这辈子最诡异的剩下半天倒计时开始。他们本来打算去僻静的地方决斗，结果变成了在热闹的城区拉着手。但丁只敢看自己的脚，因为他本来想假装看天，隔着一层手套手心里窝着全是汗。维吉尔同样戴着手套的手滑得像条裸胸鳝，几次“叽”得一小声从他手里滑下去，又被迅速抓回来捏好。周围人有的出于礼貌假装看不见，有的脑袋则跟猫头鹰一样一直跟着他们的位置转。这到底算不算很奇怪？是真的很奇怪或不奇怪，还是他们因为今天的节日故意做出这样夸张的反动作？维吉尔扯着他向前走，阻力逐渐趋近于拖着不肯回家的狗。
“这……这对吗？”
“不要管别人干什么，管好你自己就行，你愚人节的时候会觉得开玩笑很丢人吗？虽然很粗俗，但我觉得你不会。”
我愚人节才不会整天开玩笑，当然不是因为平时用了就用了的双关笑话在真的需要它的时候一个也想不起来。
“想说什么就趁早说吧，因为我不想理你，过了今天你就找地方凉快去。”
你看，想说的时候一个都想不起来。
刚刚过了饭点，他们正打算去吃晚饭。在维吉尔一个又一个的白眼和富含嫌弃之意的啧声中，但丁第一次进到自己常订披萨的其中一家实体店。兴致勃勃地点了五六张后，全放到了兄长桌前，自己那边空空如也。
“你平时什么都不吃？真的假的？”
“我不会允许自己因为吃饭而浪费宝贵的时间。”
于是饿到了现在的但丁被迫看着他的哥哥皱起能夹死苍蝇的眉头，在快要凉掉的芝士上面嗅嗅，戴着两层手套拿起一块，放进嘴里小口小口吃，看起来像在受什么酷刑。但丁只能看他吃，更是酷刑中的酷刑。拜托！所有人都知道堂食比外卖色香味俱全得多，他因为懒还没吃过刚出炉的呢，真是暴殄天物！
胃一直在响，很响。他只能用假装清嗓子或咳嗽掩盖这种开水灌进凉水壶中发出的挤压空气的声音。清得太频繁用力，嗓子真哑了，嘴干到舌根贴着上牙膛。
束手束脚稀里糊涂地过了半天，因为不情愿而时常出现的做作行为让他浑身的零件都要生锈了。
再忍几个小时吧。至少维吉尔也得规规矩矩的，闹不出什么风浪。而且他今天话很多，偶尔笑笑，举止除了优雅又多了些温柔。
也许这样也不错？斯巴达家庭反常的一天，好像就是普通人正常的一天。
所以成年后在大街上跟兄弟手牵手到底是不是很奇怪？
维吉尔一向很守信用，零点刚过一秒，阎魔刀立刻出鞘。
这不公平啊，但丁想，我今天还没吃饭呢。
＊＊＊
从今天醒来开始，维吉尔就没理但丁。
走路刻意避开他，也不愿意吃饭，无视尼禄的问候，甚至着急抢了但丁的委托爽利出门。留下叔侄两个在事务所面面相觑。
“你招惹他了。”尼禄陈述观点。
“我没有！”但丁反驳，立刻后退一步跟尼禄“划清界限”：“为什么是个陈述句，我看起来像那种人吗？”
就你爸那德行，凭什么觉得过错方是我，拉偏架拉到爷爷家去了。
“我想不出第二个人能让他这样了，你自己兜着吧。”
话说得够满，可但丁终究是心虚。因为尼禄说得并不全无道理，维吉尔不会跟除他之外的谁冷战。而且他的脾气出了名的古怪，不知道自己哪句话哪个小动作就会惹恼他。但是这么大动肝火的，得是多严重的事？
昨天睡觉前他在床上看书的时候还说今天要跟自己谈谈的。那就是在那之后的事，可他当时困得迷迷糊糊，一个多余的字都没听到脑袋里去，灯都没熄就睡着了。
睡着的时间，那可操作范围就有点太大了。他翻身的时候打掉了夹在床头的台灯导致灯罩砸到维吉尔的眉毛？他呼噜声太响还把口水滴到了维吉尔枕头上？他把维吉尔从床上挤下去了？或者更糟糕的，他说梦话说了什么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还是梦游做了发到互联网能出名的事？又或者，全做了一遍？这可能吗？
看维吉尔的背影，可能吧。
只是普通的猎魔委托，跑不了多远，晚上八点左右传送门就出现在了家里。大魔王还是一言不发，只自顾自地把衣服换下来，然后丢到了地上。
这么生气？
但丁在身后猫着腰，乖乖把衣服都捡起来叠好，顺便把自己的也叠好。还提醒了一句冰箱里有晚饭，不过当然没有得到回应。维吉尔今天也不看书，径直倒进床里。一向作息稳定的他却没有睡觉的意思，只是躺在那。但丁只能坐在床边，思考该怎么开口问到底是因为什么。
求你了老哥，不告诉我我要怎么改啊。
不知道梗着脖子做了多久，就在他下定决心一口气胡乱全认了提高命中率再紧跟道歉展现诚意的时候。听到维吉尔似乎是长舒了一口气，慢慢坐起来，扭头去看，表情也舒展了。好像终于熬过了什么艰难的任务一样。
“你还好吧？”
要说的时候一句都想不起来。
“相反日快乐，但丁。”
“哈？”
但丁在示意下看向时钟，刚过十二点。维吉尔让他想想，上一次他们一起过这个节日时才刚成年。
“总得考虑下一步做什么实在太麻烦，我就简化到只反着做最想做的事，走个形式。”
“老爸的胡子啊！相反日！那不是你编出来哄我的吗！”
“为什么要编一个节日骗你，我根本不喜欢节日。”
今天没做的事都是想做的，按理来说但丁听到这句话会很高兴，维吉尔想听他说话，想跟他在一张桌子上吃饭，想和尼禄交流……可他看上去很迷茫，他的脸上写着“所以什么是真的”。
“我查了资料，没有任何这个节日的记载，我也问了我能问的人，他们从来没听过什么相反日。帕蒂说那是海绵宝宝里面的节日，甚至在那里面这个节日都不是真的！”
维吉尔的表情似乎比他更要难以置信，类似“你在说什么胡话”。
“你的脑子又坏掉了？这节日是小时候你告诉我的。我还是跟母亲求证过才选择跟你一起过的。”
我说的么？
事实证明，在使坏这件事上，但丁的记性好得出奇，因为他刚挺直的背又因为心虚弯下去了。
“那个……那是，我随口说的。我想使唤你来着，就编了个理由让你做不想做的事。然后我怕你难过就拜托妈妈帮我挡一下……你不会真的每年都过这个节吧……”
好了，维吉尔真的生气了。
＊＊＊
“所以你已经有讨厌的人了是什么意思，你喜欢我！”
“……”
“那不对啊，真要认真过这个节日，那昨天我是维吉尔你才是但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