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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月初，Pep收到两支红酒，装在木盒里，间隙夹着卡片，恭喜他执教千场。
酒是直接寄到曼城的训练基地，没人事先发消息通知。很普通的周三早上，进门的时候前台工作人员说今天有他的包裹，不是Amazon。
Pep在办公室里拆开简洁的包装，木质的箱子露出来。看到上面的印字，他微微挑起眉毛。
Pep打开箱子，拿起泡沫外壳上的卡片，认出上面熟悉的字迹和签名。
真的是José寄来的。
说实话，他有点意外。
Pep立刻从背包里拿出眼镜戴上，点开通讯录，搜到那个人的名字。正当他摸着下巴上的胡茬思考到底是发消息感谢还是打电话更好时，体能教练敲了敲门。于是曼城的主教练决定暂时把这件事放到一边，等早上的训练结束再说。
结果是他一天都没想起这件事——至少Pep成功的让自己相信了这点。
事实是，与其说是一天都没想起这件事，不如说他一天都有意避开，在所有的空隙里，他努力让思绪不滑向那里。一片明晃晃的空白插在他和José之间。
开完战术分析会已经是下午了，这周末对战利物浦，对方状态不好，所以制定战术的过程相对轻松，可以早下班。
与所有人道别后Pep终于回到了办公室，和被干巴巴晾在桌上的两支酒干瞪眼，这时候再不做点什么就不礼貌了。
他把自己陷在人体工学椅里，翻出那个再熟悉的名字，按下通话键。
有几秒钟Pep希望没有人接，毕竟José并非闲人，没接到也正常，这样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发……电话接通了。
嘈杂的背景音和人声一起涌进来，听起来起来是在训练场上。
“谢谢你的酒。”Pep再次拿起面前的酒，对着还没散尽的天光仔细打量。两支不一样，一支印着“special one”和Mourinho”的字样，另一支贴着熟悉酒庄的标签，来自勃艮第，价格不菲。
“我都不知道你还开酒庄。”
对面的人笑了，“去年夏天的买的。酒是跟国家旅游局的联名，还没公开售卖，你可以先尝尝。今年的葡萄好，酿得酒也好，很多人都说好喝。”
“很多人？”
于是Pep自讨没趣地听到许多熟悉的名字，看来并非“Pep Guardiola特供”。
“你在忙吗？”他突兀地问。
“不忙，我在看青年队的训练。”José 的语气听起来很满足，仿佛正站在葡萄园，里看藤蔓枝头圆润饱满的一串串葡萄。
“发现新的若昂·内维斯了？”
“发现了也不会告诉你，到时候你们全买走了。”
Pep把手盖在额头上，笑得眼角细纹全都散开。现在又很轻松了。
“你怎么知道这周末是我的千场比赛？”他好奇地问。
“大概半个月前英超的工作人员找我给你录千场祝贺视频，想不知道都难。”
Pep轻轻吸气，“你录了吗？”
“拒绝了。”葡萄牙人坦荡地说。
Pep莫名其妙松了口气。
José停顿了一下（斟酌了用词，或是在刚刚的一瞬被其他东西吸引了注意力），“我希望这能成为一个更加私人的时刻。”
加泰人想，自己没有祝贺对方的千场。一直以来，José才是每个细节都做得更好的人。
Pep又道了一次谢，挂断电话。其实他觉得自己想说的远不止这些，但许多话都淡淡地悬空找不到落脚点。他们隔得太远了，远不止一些陆地和海洋。
他盯着那个o里的logo，47岁的José被永恒地装在一个圆里，不知道要奔向何方。40多岁的Pep会觉得寄来酒的葡萄牙人是在挑衅，50多岁的Pep会坦然收下，道谢，然后在一个特殊的日子喝掉它。
他觉得很幽默。
他们已经很久没见面了，不过Pep偶尔会在大大小小的屏幕上见到José。奇怪的是加泰人时常觉得那些全都不是José，那些颠沛流离的都不是他。他的José永远穿着阿玛尼西装站在场边，或者穿着运动服站在加泰罗尼亚阳光充沛的草地上。
Pep其实分不清自己是在想念葡萄牙人还是在怀念那个与葡萄牙人共享过的、属于他的年轻时代。
3-1赢下利物浦的晚上，Pep喝掉那瓶the special one。
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