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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文-普通话 國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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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09-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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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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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译】L’appel du vide

Chapter 3: chapter3

Chapter Text

晓迷茫地看着。更确切地说,他正在观察云层,因为视野中看不到云的踪迹,把紫外线投射在他眼睑上的太阳正在同时毁灭他的视力和一切可能存在的打盹计划。他能根据脚在路面上敲打的节奏,听出随着时间推移,龙司在逐渐失去耐心。

 

“他为什么要这么久?我知道明智是外校的,但我们真的已经等了太久了。”龙司抱怨。

 

晓打了个呵欠,用包盖住脸。

 

“才十分钟,龙司。”杏说,注意力完全放在手机里的什么东西上。

 

“过起来像十小时。”他发牢骚。“我们能不带他进去吗?”

 

“不行,笨蛋。”摩尔加纳从晓躺着的长椅下说。“如果他没有在他已经拥有Persona上撒谎的话,他会帮上大忙的。而且他看上去似乎挺聪明。”

 

“嗯哼,我只是不了解他,”龙司叹了一口气承认,斟酌措辞,“他看起来是那么——以自我为中心,晓,你觉得他怎么样?你认识他更久。”

 

“确实以自我为中心。”晓面无表情。“啊。”杏叩击了他的头。

 

“我认为他足够好了,他可能只是需要和我们再熟悉一会。而且,有一个侦探站在我们这边只会是一件好事。哦对了,还有他很可爱。”

 

摩尔加纳泄气了。“你觉得很可爱?”

 

“他哪里可爱了?”龙司恼怒地举起双手,“他看起来六个月前就该剪头了!”

 

杏转了转眼睛。“我没指望过你懂什么叫潮流。”

 

“那他妈应该是什么意思?”

 

“你已经忘了初中的事了吗?”

 

“我很时尚。”

 

“当然,龙司。”

 

当龙司把他从入睡前的最后一次眨眼中唤醒,离他决定打一个盹的时候才过去了几分钟。

 

“晓,你到底是怎么认识这家伙的?”

 

晓从精神上克制住不要呻吟,然后从长椅上滚下来(希望能直接滚进一个洞里)。“我们上周在井之头公园偶遇。”他简单地说。他希望这是关于明智的最后一个问题。他已经花了太多时间在因为明智担惊受怕上了。

 

“放松,”在龙司几乎要再次开口前,摩尔加纳打断,“他已经知道我们的存在了,所以我们最好尽量让他站在我们这边——即使你不喜欢他。”

 

“好吧,没问题。你说得对,我懂。他还是应该快一点,他说他在路上了,是不是?也许我们该给他发个消息。”龙司轻轻踱步,盯着手机。

 

“喂,你今天怎么这么没耐心?明智君下课时就已经给晓发了消息了。他很快就会到这的。”杏拍了拍盖在晓脸上的包。“还有你可以试着稍微维护他一下。他是你的朋友。”

 

嘲讽力强得能刺到晓的后背。就像明智。“我拒绝。”

 

“别理他。晓和明智喜欢针对彼此。”摩尔加纳透露,但嫉妒这个概念是如此简单,希望事实有这么容易就好了。

 

在这一刻,晓仅能打出这么多牌——而它们中没有一张是好牌。明智拥有他们正在玩的这一桌,甚至是这一整层——晓也许是世界上最后一位愚者,但他不蠢。

 

明智可以毁灭他们。龙司,杏,还有摩尔加纳毫无锻炼的力量没有能比得上明智在异世界两年的横冲直撞经验的希望,更别提他在现实世界的关系。而晓——

 

晓——

 

晓张开他的手。

 

他现在所能做的就是等待,随着他们前进,抓住机会。明智上一次没有让他们拯救他,如此骄傲,以至于不能承认他的失败活下去。也许这次会不同。

 

晓不顾一切地希望这次能不一样。

 

他沉溺在忧虑中时肯定已经睡过去了,因为没有任何警告地,那已经从他喜欢的时尚眼镜升级到合法的处方眼镜的保护措施被从他脸上拿走。他犯了个错误,睁开眼睛抗议,然后太阳便在他的眼眶中灼烧起双眼,提醒他它的一切光辉与荣耀。为了躲避天空中巨大的死亡火球,他瑟缩了一下,翻了个身,有那么一瞬间,他看到了太阳在视网膜上灼烧出的斑斓印记。然后他想起他正躺在长椅上。

 

他猛地落下去,和道路亲密接触,毫无美感,伴随着极大的痛苦。

 

“你还好吗?”那声音听起来像在笑。晓几乎都快忘了它的主人在另一个世界曾几次想杀了他了。

 

“我觉得我刚刚发现了生命的奥秘。”晓嘀咕。他揉着眼睛,让明智把他调整成坐姿。

 

摩尔加纳闲逛过来,疑惑地瞥了明智一眼。“……那这是好事,还是件坏事?”

 

“坏事。”晓回答,扶正了歪在鼻梁上的眼镜。他闭上眼睛,在注意到其中一个镜片上有一道微小划痕时有点生气了。他扫视他的朋友们,让目光落在明智身上,用平淡的表情表达自己的不悦。“你是故意这么做的吗?”晓对地面可太熟悉了。它和在附近的明智有种可疑的关联。

 

明智勾起嘴角。“我正准备问你同样的问题。我开始觉得你不太灵活了。”

 

晓就像一只正跑过雏菊地的瞪羚一样优雅,非常感谢。

 

“我——不,不是不太灵活。根本不是。”他说话结结巴巴,在明智面前他显然退化成了一个三年级学生,试图向老师解释他不知道那些胶水是怎么进入他的鼻子的。

“无所谓了。”他把明智的手从手臂上甩开,双脚着地,艰难地爬起来。“我们现在能出发了吗? ”

 

“当然,我们走吧。也许我们今天能走得更深一点。”龙司一边说,一边拿出手机,然后被杏抢走,提醒他昨天已经失去了使用导航的权利。

 

“你昨晚睡过了吗?”明智悄悄靠近晓,与此同时两个金发青少年正在争执。“你看起来很疲惫。”

 

晓发现自己下意识地在努力让他们间保持一定距离,因为他看见明智皱着眉,首先注意到了。他深吸一口气,咬牙强迫自己放松,压制自己本能的生理反应。这很困难,因为他们即将跨过一道门槛,明智可以在没有人知道的情况下将他们从现实中抹去。

 

“我也想问你同样的问题。”晓报复说。这是真的——明智挂着眼袋,好像现在商场有一个99% 的折扣,而他是个拿眼袋购物的无可救药的冲动消费者。对于一个渴望总是显得完美的人来说,这几乎是不自然的。

 

“我承认——我昨晚在想很多事。”一个淡淡的笑浮现在他脸上。晓讨厌——这个笑,或是明智的脸,他不能肯定。

 

明智是复杂的,所以晓选择两个都讨厌。

 

“顺带一提——”晓停顿了一会,判断出杏和龙司间的争执才进行到大约半程,甚至摩尔加纳都知道最好就让他们自己吵到精疲力尽为止,看他被飞在头顶的蝴蝶弄得有多兴奋。他开口。“昨晚我出去后,你对老板说了什么?”他在精神上给了自己一次安抚,让声音保持完全冷淡。

 

明智侧着眼睛看他,看穿了他。“我只是请求了你今天的一点时间。考虑到你应该在放学后马上回家,我觉得这会有帮助。”确实有帮助,但是晓不会感谢他的。明智歪着头,把一只手放在下巴上。“虽然他在一些事情上确实显得有些自以为是。但如果这意味着他会让你放学后呆在家里的话,我觉得没必要纠正他。”

 

晓用一只手捂住脸。惣治郎认为他在和每一个他带回来的女孩约会的时候就已经够糟糕的了。现在根据他那天早上不幸的谈话,他会怀疑每一个人。这段对话他短时间内是不会去回想了。

 

晓呼气,强迫自己集中。

 

异世界。

 

鸭志田的殿堂。

 

不要惨死。

 

这些都优先于惣治郎对晓持续且令人尴尬的约会习惯的永无止境的好奇。那段惣次郎确信自己在和双叶秘密交往的噩梦至今仍萦绕在他的心上。

 

集中。好。

 

“晓,那个应用有出现在你手机上吗?”明智问。这就说到点子上了,因为——没有,应用甚至在他被带进异世界后也没有出现。

 

他眨眨眼睛。“没有。”当需要掩饰慌张时,说得越少,就越好。

 

明智哼了一声,看着杏和龙司为谁能按下按钮扭打在一起。“真奇怪,我觉得你在昨天之后肯定会有的。”

 

摩尔加纳从盯着他的蝴蝶的恍惚中清醒过来。“我对这款应用了解不多,但如果要我根据我所知道的来推测的话,它可能只会出现在那些已经觉醒,或者即将觉醒persona的人的手机上。”

 

“这意味着,晓目前缺乏这种潜力? ”明智的眉毛以某奇怪的方式微微皱起来,晓认为这代表他惊讶又尤其好奇。

 

晓克制住纠正这些错误,告诉他们这个应用是哪来的冲动。

 

“我不知道,我只是猜测。但这是有可能的。”摩尔加纳叹了口气。晓把他拼命忽视的冲动藏在思绪之后。“他们今天花的时间比以往更长。这次我会带我们进去——这附近没人,完美。”

 

晓闭上眼睛,进入异世界的微妙感觉席卷了他,他脑中的冲动变化成致命的利爪,抓挠他的头骨。他做了个鬼脸。他们靠近这座隐约可见的城堡,通过不怎么隐秘的路口进入,而他落后于其他人一步。明智填补了晓的沉默,一个接一个提出问题,从来没有对摩尔加纳给他的不完整答案满意过。晓没有去管。这有点像一个梦,回到认知世界——回到鸭志田的殿堂。每样东西都有不太对劲的地方——从他走过的地板上无缝的格子图案,到原始石墙过于光滑的纹理,再到头顶枝形吊灯上烛光的亮度,在几乎没有温暖光线的情况下不知为何照亮了整个房间。

 

他用手指毫无痛苦地掐灭了桌上一支孤独蜡烛的火焰,仅仅是为了看它自己重新点燃。

 

“晓,你怎么想?”杏问。

 

嗡嗡声收工离开了他的脑袋,他的注意力回到了他的朋友们身上。杏正一边沉思一边打量明智,审视他的新装束,那一定是他们进去后才出现的。晓无法抑制自己的笑容,而明智的眼睛闪了一下,仿佛是在邀请他大笑,然后承担后果。

 

这个混蛋可能会比平时点更多的咖啡。或者把他推下楼梯。明智是那种要么做到底要么干脆不做的人。

 

“认真的吗?”永不会恐惧的龙司靠在墙上寻求支撑,因为一直在大笑,他几乎说不出话来。“你就穿成这个鬼样?”

 

“这只是他反叛意志的体现。”摩尔加纳解释,他的耳朵向后缩,听起来更可疑了。

 

晓不知道有哪种反叛意志会让人穿得像18世纪的欧洲皇室,但是他也知道明智真正的服装是什么样子的。他至少一定是有抱着让自己看起来尽可能不具威胁的想法想象出这件衣服的样子的。

 

这招奏效了。

 

不算面具。晓敢肯定,要是不留下严重的伤疤或者失去一只眼睛,他就不可能在头撞比赛中赢过明智。

 

杏站在那里,一只手放在臀部上,得出了结论。“差点就过头了,但你成功让它看起来很适合你。”她面带赞许的微笑,竖起大拇指。龙司和身后的摩尔加纳交换了一个怀疑的视线。晓听她说过,一个有魅力的人穿什么都好看,所以他没在她的话上花太多时间。

 

他保留了自己的意见。杏是怪盗团的时尚达人。晓的时尚嗜好是黑色。只有黑色。黑色配什么都好看。红色?当然,这是一个伟大的强调色。白色?可以。更多的黑色?

 

总是如此。

 

他走过去,表演了一次对明智服装的欣赏——从红色披肩上的金色肩章、金色带扣的纽扣、突出的 A(当然是金色的)饰带,到他简单白色裤子的下摆。“我有点觉得被你们排除在外了。”晓在结束观察时说。“把你的披肩借给我,这样我就能融入你们了。”

 

明智拽了拽肩膀上的红布,歉意地笑了笑:“好像缝在上面了。”

 

“真丢人。”晓叹了口气,同时摘下眼镜,在他发现之前抹去眼睛里的优越感。

 

“哇哦,嘿,让我看看你!”杏在话音未落时便夺去了晓的眼镜,只剩下晓的手呆呆悬在空中。“哇哦哦哦哦——”她一边说,一边倾身靠过来,直到一个令人不适的近距离。

 

“你在干嘛?”龙司问。

 

“看看他的脸!”杏和他分开,指着困惑的晓。

 

晓后退了一点,明智这时投来了说不清是询问还是疑惑的一瞥,最终晓把这默认成对他的非难。明智交叉双臂,嘲讽地扬起眉毛。

 

真没用。明智永远都不会知道晓那天装在马克杯里的咖啡了。

 

“怎么了? ”摩尔加纳问道,他看起来已经准备好把晓的脸完全挠下来了,如果这能让杏注意到他半秒钟的话。

 

“他一直把一张好看的脸藏在这玩意下面! ”她挥舞着眼镜,强调自己的观点,然后把它戴到自己的脸上。晓不得不承认,她戴起来比他好看多了。这肯定是另一个有魅力的人穿什么都好看的例子。“它甚至不是真的眼镜! ”

 

“他看起来和我一样。”龙司叹了口气。

 

“我现在能把它拿回来了吗?”晓伸手去够眼镜,杏蹦跳着跑开了。

 

“不不,我是在帮你。

 

“于是就偷走我的眼镜?”

 

“你的颊骨很漂亮——用这副超大的眼镜遮住它简直是在犯罪。”

 

晓想指出,他确实是个罪犯。

 

“我喜欢我的眼镜。”他说。这差不多是社会可以接受的在公共场合戴面具的唯一方式,它还将流行的“你看起来很累”的评论发生率降低了约90% 。要是明智知道就好了。

 

“我们是到这来开时装秀的,还是来偷走鸭志田的心的?”

龙司跺着脚往前走去,把晓和杏推向门口,他们的小插曲结束了。杏把眼镜挂在她的紧身衣上,在她的乳沟之间。

 

晓喜欢有人拉着他的手腕,他明智地决定暂时投降。

 

“等等——站住。”在他们离开房间之前,摩尔加纳跳到了他们面前。“代号!我们要给他们取代号!”

 

“代号? ”明智的愉悦度似乎正在以指数级增长。每次晓看向他,他的笑容都显得更加灿烂,更不像伪装。

 

“对。我是Skull,她是Panther,而他是Mona。”龙司详细说明。

 

“没有代号,我们就不可能成为合格的怪盗。”摩尔加纳坚持。

 

“啊哈。所以你们主要是根据外表起的代号。”明智说。

 

晓有几个他想提议给明智的代号。没有一个能算得上赞美。

 

“所以你的代号可能应该是一种鸟?你的面具有点像鸟喙。”杏插话。

 

“我觉得比起鸟,更像是瘟疫医生。”晓低声嘀咕。他想知道如果他提议“Black Death”这个代号,明智会变得有多可疑。很可能是非常级别的。

 

明智轻笑着,无视了晓。

 

“好吧,如果我们要选一种鸟的话,我自己想叫‘Crow’。”跟上次一样。晓想知道这样会不会显得很可疑。“至于晓……”他停顿了一下,摆出了沉思的表情。晓在他的注视下坐立不安,出于反射去推他的眼镜,在手指碰到鼻梁时变得恼怒不已。

 

“他还没有自己的persona,所以也许我们应该一会再说?”龙司建议。

 

“我们无法得知他什么时候会觉醒,所以我们现在就应该想一个。不一定要根据他的服装。”摩尔加纳的声音很焦虑。

 

杏思考着,把一根手指按在脸上。“这个怎么样——”

 

“Joker。”明智神秘地笑着。“他的代号是Joker。”比起提议,他更像是在陈述。他就像杏几分钟前做的那样,身体前倾靠过来,灯光打在他的头发上。他靠得太近了,这让晓觉得不舒服。“毕竟,他似乎认为自己很有趣。”

 

如果晓还在他是否怀疑明智记得所有事情的赌桌上——所有的赌注都没了,因为晓现在他妈的正式开始怀疑了。

 

“我很好笑。”晓说,一心保持他的呼吸平稳缓慢,与此同时他想知道明智的眼睛是总是看起来那么红,还是那只是灯光的作用。他确保他的手在颤抖的时候正藏在口袋里。如果一个人死在认知世界——一个不受现实限制的地方——会发生什么?那会导致真实的死亡吗?“你总是会笑。”或者会进行一次穿越时空?

 

“你有种让我发笑的可怕能力。”明智承认。“到底是来自你本身,还是因为我待在你身边还有待商榷。”

 

晓用一只手穿过头发,让它留在他的脖子后面。“如果你只是想嘲笑我,你应该给我起个像Jester或者Clown的代号。”

 

“我们还没决定呢。”他说,声音俏皮悦耳,但在晓听起来,它像一次警告的枪声。明智的眼睛扫过他的脸,寻找一些他找不到的东西,因为晓可能在控制偶尔颤抖的手上存在困难,但他的脸曾让他赢下过许多次扑克游戏。明智终于后退一步,带着他标志性的微笑转向其他人。“有人对Joker这个代号有异议吗? ”

 

没有明智盯着他导致的压力让他呼吸得更容易了,但是很难忘记他还在明智的地盘上。不可否认,明智似乎知道什么,但不知怎地,他变得更不可信了。

 

晓认为这是个人问题,因为现在的危险信号比参加共产游行时还多,但他还是不愿承认。

 

“我不知道为什么,但这的确有点适合他。”杏说。

 

“对,我得说——就是这样。”龙司咧嘴笑着补充。

 

摩尔加纳抿紧嘴,尾巴无规律地摇摆,好像在考虑什么。“这样……嗯,没什么。所以Crow和Joker,对吗?我想这意味着你们正式成为队伍的一员了。Joker,你必须让我们来对付阴影,因为你没有人格面具,所以你现在就守在我们后方,注意周围。我们通常会试着躲开大多数阴影,但不会总是这样。我们会尽量找到一种更简单的战斗方法,所以你可以看看我们在做的事,然后为以后做准备。我们也可以见识一下Crow的本事!”

 

“我不会让你们失望的。”明智抚平他已经够完美的外衣,他行动起来,打开通往大厅的门。

 

晓的手攀在光滑石墙上,他们爬过走廊,寻找一些容易下手的猎物。他半期待着明智能在几乎没有擦伤的情况下解决他们发现的两只皮克希,但似乎明智把自己伪装得很好,假装自己只强到能让其他人刚好对他印象深刻的程度,因为他召唤了比晓记忆中更弱的罗宾汉,第一次进攻时打出了一次暴击。

 

战斗结束后,当明智沐浴在其他人的赞美中时,他的笑容中有些丑陋的东西。一些高高在上的东西。晓转过身,站上皮克希消失的地方,伸出手沿着路触摸红地毯,想知道它们死后会去哪里。和它的毛绒外表相反,地毯摸起来很暖和,感觉像精致的丝绸。

 

“它们就像这样消失了,真疯狂,不是吗?”龙司一瘸一拐走向他,他的腿已经不听使唤了。“说实话,这一切都很疯狂。我第一次到这来的时候,我全程都觉得自己快疯了。那时会说话的猫摩尔加纳是我唯一的同伴,这对我没有任何帮助。然后杏在几天后加入了队伍,她要把我逼疯了,我被她烦到再也不能思考这些事。有更多男人在这里让我感觉好多了。”

 

晓站起身,笑了起来。“我在战斗中帮不上很多忙,但杏变得太活跃时我可以试试救你出来。”

 

龙司歪着嘴,笑着。“谢了老兄。我想她还是有点生气,因为我一开始想让她离开这里。这地方不安全——我只是不想让她受伤。但现在我很高兴她在这里,如果没有她,我可能已经死了两次了。

 

“拜托,Skull。我到现在为止已经救了你不幸的小命至少十次了。”杏面带灿烂的笑容,说。她从背后悄悄接近,出其不意撞了龙司一下。“但我原谅你的混蛋行为了。只是别再试图阻止我了。”

 

“相信我,”龙司脱口而出,“我不会的。”

 

晓希望这就意味着他们已经休战了,因为他们争执时,晓的什么东西总会被打坏。

 

“我必须承认,”明智说,这时他和摩尔加纳一起加入了队伍,“这结束的真是有点快了。不像我记忆中撞见的第一只阴影那么糟。我认为这次我可以帮上大家的忙了。”

 

“别得意忘形了,Crow,”摩尔加纳开口,站到了晓的右边,“这些都是小角色。从现在开始阴影只会变得越来越强。”

 

明智看起来得到了应有的惩罚,他尴尬地笑了笑,挠了挠脸。

 

“哦,对了。”龙司翻遍全身,然后拿出一把塞在腰带里的枪。晓认出那是他帮龙司买到的几把模型枪中的一把。龙司把枪递给晓,期间不熟练地把枪口对准了明智,后者退缩了一下,晓不得不忍住笑意。“这玩意在这里能像真枪一样运作,所以如果有东西想靠近我们,就拿这个打爆它。”

 

“谢了。”晓说,已经熟练地检查起弹匣和保险了。

 

“你用枪似乎非同寻常地自如。”明智评价。这真是——五十步笑百步。

 

“你用你带的那把玩具光剑似乎不寻常地自如,但我不打算说什么。”晓反击说,他向下瞄准大厅,检查瞄准器。明智用手臂掩着咳嗽,掩饰自己的不适。现在晓永远都会把他想象成那种小时候拿着假剑到处乱砍的孩子了,还配有音效和英雄台词。“我以前经常和朋友一起玩生存游戏。”晓说的话仍然模棱两可。“如果你需要我打什么东西,尽管告诉我。我从不失手。”

 

“挺有自信的,你最好不会。”摩尔加纳说。晓咧嘴一笑,把枪塞在腰后,想着要不要去买或者做一个便宜的枪套,然后和岩井就子弹的价格达成一笔交易。

 

他的手正渴望一把匕首。

 

他不习惯退到后方,让别人来做更辛苦的工作,但他可以利用这个机会去监视明智。他们溜到岗哨后面,爬上橼条,总之大量地又跑又跳,这让晓前所未有地频繁喘不过气。明智似乎在通过占据领头位置填补合格领导人的空缺,和放慢脚步不断回头看晓,确保他还在那间犹豫不决。

 

或者只是想确认晓不准备用枪打他。

 

你也有今天。

 

晓选择用手指向他开枪,明智不知道该作何反应时脸上的表情是无价的,然后他把头扭向前方。

 

晓希望他的脖子因此拉伤。

 

在他们无法避开阴影时晓得到的几次乱射机会与他在这地方发现的大量战利品之中,他觉得成为多余的那个变得没那么糟了。作为领导者,他从来没有那么多时间去寻找他可以带回来卖掉或者使用的乱七八糟的东西,但现在没什么可以阻止他了。

 

好吧,明智除外。当晓离队伍太远时,他飞快地改道过来,然后进行他丢掉在晓身上能找到的每一点垃圾的爱好。晓感觉自己像一只因为坏习惯被喷了水的家猫。

 

做出永远不要把这个形容告诉明智的选择很容易。惣治郎在咖啡馆里有几个喷雾瓶,他几乎不需要亲自启发任何人。

 

他们到达了第一个安全小屋,他把自己陷进了他看见的第一把椅子里。

 

“你感觉怎么样?”摩尔加纳问,随着他的靠近,他的爪子踩在地板上发出的啪嗒声变得越来越大。“你比其他人更容易累一点,因为你没有人格面具,但你应该会没事的,因为你没有参加战斗。”摩尔加纳跳上桌子,在这个过程中不知怎地用尾巴扫到了晓的脸。

 

晓靠在椅背上,抬起头,几乎要把头扭下来。“我只是因为生病才不舒服。”他拿出他的马克杯,说。咖啡是凉的,但那是因为他用了就该加冰的泡法。无论是人格面具使用还是其他方面,晓都是异世界的专家。

 

杏扑通一声坐在他身边,抓住机会伸展双臂。“如果你需要休息,那就告诉我们。我已经习惯有一个枪手在背后了,所以我需要你做好战斗的准备!”

 

“她这么说是因为她射击的时候从来打不中目标。”龙司避开了预备瞄准他肩膀的手,但在他找了把椅子坐下时没能避开踩他的脚。

 

“闭嘴,你也没好到哪去。”

 

“至少我知道要瞄准。”龙司说。他的脚又被踩了一下。“对了,哥们,你真的从不失手。即使你经常藏在范围外也是如此。有时候站在他们面前我也打不中。”

 

晓努力不把咖啡喷在龙司挂着凄凉表情的脸上。

 

“如果Joker一直跟着队伍,而不是落在后面然后不得不跑步跟上,他可能会变得更不容易疲劳一点?”明智坐在晓的对面,盯得晓心里发毛,看似爽朗地说。

 

晓陷进座位中,移动一堆书用来阻止目光接触。

 

摩尔加纳用一个很不必要的回旋踢踢开了他的临时盾牌。晓会沮丧,可他无条件地爱着摩尔加纳,并能立刻原谅他的过错。“你懂的,我也一直在盯着你。你需要我来提醒你这地方对普通人来说格外危险吗?”

 

晓知道语言无法成功地保护自己,所以他翻开了包,里面散落着各种各样的小物件,包括但不限于叉子,勺子,刀子和烛台。

 

“我认识一个会向我买这些垃圾的人。我想我们可以用多出来的钱买些补给品。我发现了一些宝箱。就只是放在够不到的地方,完全无害,几乎没有掩饰过,求着我拿走它。我为你们打开了它们。”他一边说,一边扔给摩尔加纳一把新弹弓,并把其他的一些东西扔到桌子上。

 

“你发现这些东西就放在附近?我面对阴影太紧张了,其他东西我都没注意到。”龙司拿起一个裸体女人形状的烛台,凑近仔细看了看。

 

“好吧,我受不了了,我一定要问。”杏站了起来,把手重重放在桌子上。“Joker,你是因为偷东西被捕的吗?”

 

“哦哦,那样就完全说得通了!”龙司补充,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然后也站了起来。“这就是为什么你很擅长潜行!有的时候就算你就在那,我也注意不到你!”晓想告诉他擅长潜行的人大概是不会因为偷东西被抓的。

 

“那只是因为你傻。”摩尔加纳假装用弹弓射龙司,后者飞快地弯腰闪避。“我就从来不会看丢他。”

 

“我从一个可靠的消息来源那里听说,他实际上就是因为偷窃被捕的。”明智添油加醋,他趴在桌子上,用手托着下巴,狡黠地笑了。

 

晓喝了一大口咖啡。他希望明智能闻到它,知道他错过了什么,因为这太他妈好喝了。

 

“我就知道。”杏宣布,带着得意的笑容跌坐回到她的椅子上。

 

晓几乎要去纠正她,然后他注意到某个特别重要的东西不见了。

 

“Panther,我的眼镜在哪?”

 

杏眨眨眼睛,往下看,找遍全身,一声轻微而惊讶的“哦”从嘴边溜了出来。晓从来没穿过紧身衣,但他非常肯定那没有太多的空间让东西掉进去。她开始看起来有点紧张了,她勉强地笑了笑,然后改变了应对策略。

 

“Joker,你都要被开除了,还在担心你的假眼镜?”她看起来很不赞同他。

 

“你要给我买副新的。”

 

“我会给你买副更好的。”

 

晓放弃了。

 

 

这天他们前进得更深了一点,杏和摩尔加纳耗尽了精力。没有治疗者也就意味着无法前进。

 

他想到涩谷去卖掉他攒下的垃圾,但明智认为今天是个跟踪晓并和他回家的好日子。晓只是想泡几个小时的澡,然后去床上睡觉,或者在澡堂睡过去。他想象着这将会是一个没有痛苦的死亡。闻起来像艾蒿的没有痛苦的死亡。

 

“你没有工作吗?作业呢?”在走进咖啡馆之前,晓问。“社交呢? ”他没有为明智开门。

 

明智毫不费力地在门关上之前穿了过去。“其实都有。接下来的几天我会很忙,所以我恐怕有一段时间不能集合了。但是我肯定我每天晚上可以来卢布朗喝一杯。”

 

“麻烦不要。”

 

他的钱包撑不住的。

 

明智笑得好像他不是那个吸干了晓的生存意志的吸血鬼。

 

“嗨,老板。”晓抱怨着,让摩尔加纳跳下来讨要食物。“我马上就下来。”他扶着扶手,把自己抬上楼梯,进入阁楼,补充道。他的肌肉在不顺从地尖叫。

 

他的房间准确地表现了世界末日后的囤积者的房间会是什么样,晓没有费力去打扫过,而是在惣治郎留下的一堆堆垃圾上稳步添加了自己的各种垃圾。任何侵入这里,试图接近他的僵尸肯定会在第十次被就横在地板中间,靠着旧丙烷罐和鬼知道装了什么的麻袋的梯子绊倒后,倒在致命的头部威胁下。两个悬挂的灯泡一闪一闪,他把包里的东西倒在沙发上,扬起了一团团灰尘,落进了他的头发里。

 

他抓起一件换洗的衣服,忍住不要爬上床,然后假装自己再也不存在。他这么做只是为了避免明智上楼来找他,并根据这个房间的现状批评他。他已经被摩尔加纳骂够了。

 

他挡开了几张挂在脸部高度的蜘蛛网,然后走下楼。

 

他走到最后一级阶梯,发现惣治郎和明智在看着他下楼,然后扭过了头,他们俩都努力装出没有趁他在楼上时谈论他的样子。

 

惣治郎清了清嗓子,晓感觉他快疯了,因为明智正带着一只被惹恼的蜜獾紧咬着他的脚后跟那样的执着,不停地侵入他的生活——他还是不知道为什么。

 

晓费力地走到柜台前坐下,发现摩尔加纳的脸迷失在了一个深盘子里的某处,盘子里装的东西看起来比晓平常吃的好多了。

 

“打算去澡堂吗? ” 惣治郎问,冲他挂在包上的换洗衣服点了点头。

 

“是的,我很可能要在那儿呆一会儿。如果我明天早上还没回来,你可以拿我走得很安详来安慰自己。”

 

惣治郎翻了翻白眼。“看这里。”他把咖啡馆的钥匙扔在柜台上。“我不会用今年剩下的时间每晚都把你关起来了。只是别再做危险的事了。”

 

“不做危险的事。明白了。”晓抓起钥匙。钥匙在他手里冰冷又熟悉。“谢谢。”

 

“先别谢我,我这么做是在和我更合理的判断唱反调。”

 

“嗯,你知道吗——合理的判断来自经验,而经验来自错误的判断。”

 

惣治郎在脸上用粗体大写字母表达了他的想法。晓假装对冰箱上的彩色磁铁感兴趣。他总是忘记惣治郎还没有真的喜欢上他。

 

“你的父母是怎么和你打交道的? ”惣治郎转过身去搅炉子上的锅,好奇道。

 

他们不和我打交道。晓没说话。

 

“那么,”明智来分散注意力了,“为什么你看起来像刚从坟墓里爬出来? ”他问,从晓的夹克上扯下一块蜘蛛网。

 

“明智,你很懂坟墓吗? 我以为你是侦探,不是考古学家。”

 

“哈哈。”明智转了转眼睛,似乎有点不好意思,但他又像正期待着这个似的。“不愧是Joker,是不是? ”

 

“要是他现在能讲真正的笑话,而不是把我逼疯就好了.……”惣治郎抱怨。

 

晓抓住了这个机会。“树枝上的两只乌鸦叫什么? ”茫然的目光。甚至摩尔加纳也从舔他的空碗中抽出时间,抬起头来。“谋杀未遂(一群乌鸦=murder,两只乌鸦没到一群=attempted murder)。”当没有人回答时,他说。他承认他有点自命不凡了。明智看起来缺乏兴趣,但他笑着摇了摇头,所以晓会把这当作一次胜利。

 

如果明智在公共场合丢出“Joker”这个词,晓就以牙还牙。

 

惣治郎咯咯地笑了几声。“还不错,再来一个。

 

晓一边思考,一边用手指敲着柜台。“爱情就像代数。你总是看着你的X,然后试着找到Y。”(X=ex前任,Y=why)

 

这次惣治郎发自内心地笑出了声。晓稍微振作了一点,并对自己保证不会再让他这么难过了。明智以安静的方式笑着,这意味着他有被逗笑,但不会屈尊承认这一点。

 

“为什么稻草人升职了? ”

 

“为什么? ”惣治郎问,从锅里舀出咖喱放进两个碗里。

 

“他在自己的领域做得出色(outstanding the field)。”晓势不可挡。

 

“好了,好了。我想我已经完成今天的笑话配额了。” 惣治郎说,仍然在笑着。

 

晓发出抗议的声音。“再来一个。我之前试图在十个双关语内逗一个朋友笑(within ten puns)。遗憾的是,十没有双关语。”

 

“你知道,当你说到双关语的时候,一切就结束了。”惣治郎说。

 

“为什么这个视力有点问题的人会掉到井(well)里? 他看不清(could't see that well)。”

 

惣治郎叹了口气,但他还没生气。

 

“我的女朋友和我说,我不能再表现得像个火烈鸟了,所以我不得不强烈反对她。(put my foot down)”

 

惣治郎恳切地对明智求教: “你怎么会乐意和他打交道呢? ”

 

明智用手挡住了他的笑容,但是晓选择相信这是为了控制住他克制不住的笑声。

 

“明智认为我很有趣。”晓替他回答。

 

“你的笑话糟透了。”摩尔加纳说,从近处的椅子上批评他。

 

“摩尔加纳说我的笑话是最棒的。”

 

“我没有,老板,别相信他。”

 

“你能不假思索地说出这么多,我真的很佩服。”明智说,潜台词是,明智会认为去记住它们中的任何一个都是浪费时间。晓忍住没有吹嘘自己能继续说几个小时,因为惣治郎很可能会拉开一卷胶带作为警告。

 

“这是与生俱来的。”晓稍微吹嘘了一下,因为他认为这是他应得的。

 

当惣治郎把两碗咖喱放在他们面前时,他的态度比平时好了许多。

 

明智明白了食物是惣治郎给他准备的,他睁大了眼睛。“哦,这——”

 

“就当是你今天把这家伙带离我身边的谢礼。”惣治郎说,但毫无感染力。

 

晓可能对此有话想说,但是他正忙着看自己一次能咀嚼多少食物。事实证明,当他把一整个下午的时间都花在攀爬某人心中的城堡上时,咖啡并不足以支撑他。

 

明智变得面无表情,似乎有什么东西掠过了他的脸,然后他又立刻回到了友好的状态。“说真的,我和他在一起很开心,他是个很有趣的伙伴。但还是要谢谢你。”

 

晓在无效的咀嚼后,强迫食物进入他的喉咙。“他朝我的头扔石头。”晓在窒息的状态下告诉惣治郎,然后喝完了一杯水。

 

“是他活该吗?”惣治郎漫不经心地问明智。

 

“哦,当然。”明智露出了叛徒的微笑,向晓眨眨眼。

 

晓被水呛到,摩尔加纳跳到晓的背上“帮忙”,让事情变得更糟了。

 

他不知道这是怎么发生的,他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彻底被引诱进了明智精心设计的无法逃脱的陷阱里,因为惣治郎就站在那里,进行裁决。他管得太多了。他本来可以说不,但是明智开始自怨自艾起来,这成功骗到了惣治郎,而如果晓不同意的话,他将永远都没机会知道后果了

 

这就是他对他是怎么和明智一起出现在澡堂的解释。

 

如果说他学到了什么,那就是明智在自己愿意变得多讨人厌这件事上是没有底线的。

 

“从来没机会去澡堂,是不是?”晓说,“总想着要试一下,但一直不想一个人去?”他尽可能地下沉,而不让水淹到鼻子,对不透明的水心怀感激。晓有时会被其他人指责过于喜欢裸着,但就算这样他还是有些东西不想和潜在的敌人分享。如果有本书规定了如何对付宿敌的话,第一条规则很可能是“不要把你自己暴露给他们”,字母全部大写。可能还有几个感叹号。“即使在水池里加入过量的艾蒿也说服不了你,明智。”

 

明智轻轻地笑着。“谢谢你带我过来。说实话,因为我们早些时候的探索,我一直觉得有点累了,但我已经能感觉到我的肌肉开始放松下来了。我之后可能会尽量多来这里。”

 

“拜托不要。”

 

明智笑得更厉害了一点。晓决定无视他,然后享受自己的泡澡时间。无论明智认为他感觉多不好,对晓都没有影响,因为他已经当了一星期家里蹲,他的肌肉似乎已经和感冒私奔了。可能就算他被推下山疼痛也不会再加剧了。非要说的话,那可能会像一次免费的按摩。

 

他往下沉了一点。如果他只闭上眼睛几分钟,应该是不会有事的。水的温暖是塞壬引他入眠的呼唤,但他抵抗得住。

 

他抵抗不住。

 

他几乎喝了一大口水,然后坐直了。他突然彻底清醒了。他环顾四周,确保没人看见。

 

没人注意到他。甚至明智也没有。

 

明智就像晓刚刚那样跌倒了,双眼朦胧,下巴松弛,是溺水身亡的理想人选。也许明智没有想一直来烦他,也许他最后还是需要这么干。

 

也许只有当明智似乎一直在他身边打转的时候,晓才会变得难以置信地自负。

 

“晓,你在想什么?”明智问,把话说出口时没有调动任何一块不必要的肌肉。“我注意到你有个可怕的习惯,从来不说出你的真实想法,而我非常想知道你脑子里真正在考虑的是什么事。”他的声音比平时更低,安静得澡堂另一边的几个老人都听不见。

 

“那我想我们是同一个豆荚里的两颗豆子,因为你也是一样的。”晓说。

 

明智爆发出笑声,勾起嘴角,进一步垂下眼睑。“你又开始了,转移话题,试图回避问题。如果你真的想玩这个游戏,你会发现我很顽强。”

 

晓重新回到了之前的位置,深深吸了一口气。艾蒿的气味离晓认为的令人愉悦的味道还差得远,但是他已经能把它与放松联系起来了,它在让他平静下来上做得很好。

 

“你想知道什么? ”他敢于冒险。他又闭上了眼睛,但他能听到水流的变化,这足以让他得知明智很可能在看着他,对晓的默许感到惊讶。

 

“啊。那……好吧,我尤其想听听你对最近发生的事的看法,但我不认为这是适合进行这种谈话的时候或地点。”

 

“不,很可能不是。”晓看着那几个老头,赞同。“但我不反对换个时间聊聊这些。”

 

“我很期待。”

 

“还有别的事吗?”晓觉得自己慷慨大方。

 

“是的。除了你喜欢恶作剧和动物,我真的不太了解你。”

 

晓轻蔑地哼了一声。“所以你注意到我最喜欢摩尔加纳了。”

 

“非常喜欢。他是唯一一个你不会捉弄的人,而每次他爬到你背上,我都会替你觉得痛——那些爪子可不短。”明智听起来有点不安。

 

“对,我需要和他就这件事聊聊。”

 

“所以,来栖晓——你是谁?”明智问。

 

如果他以前听过的话,这会是个很有深度的问题。

 

“你能不能把范围缩小一点?”

 

“我想这不会有什么坏处的。跟我说说你的家庭。他们会把你送到东京,和一个甚至和你没有血缘关系,也从未见过的人住在一起,这让我觉得很奇怪。”

 

在晓给他第二次机会的时候直奔私人问题,是不是?他早该发现的。他考虑自己的选择。家庭对明智来说是个重要的词,因为他从来没有真正拥有过——更糟的是,他还被每个可以自称和他有那种联系的人抛弃了。晓认为他已经知道关于明智的所有事了,那就只能公平地分享自己的事了。

 

“我父母离婚了。我和我爸住在一起,但我假期经常和我妈一起过。我没有亲的和堂的兄弟姐妹。”他说。

 

“那你的父母呢?他们是怎么回事?”明智问。

 

“你是要概括版的,还是要一部小说?”

 

明智撇了撇嘴。“概括的,拜托了。水让我很难集中注意了。”

 

晓轻轻拨开一片漂浮的艾蒿。“说真的,这是个老套的故事。我爸是个上了年纪的上班族;生命中的大部分时间都在存钱,等他准备过上舒服的退休生活时,他发现关乎自己人生的事什么都没做。我妈是他工作时遇到的漂亮实习生。他挥霍金钱吸引她,然后砰的一下,就结婚了。我在九个月之后出生了。她那时只有二十岁。我七岁左右的时候,她遇见了某个人,然后意识到她依然年轻漂亮,还在她人生的黄金时期,于是离开了我爸。”

 

“我最后一次得到她的消息,她正在巴哈马群岛的某个地方乘船旅行,多亏了她现在约会的那个人的银行账户。她所有的社交媒体账号都加了我,但大多数时候她只是发给我一些照片,告诉我她玩得多开心,并提醒她所有的朋友她是一个母亲。”

 

晓猛地睁开眼睛,用手指弹开水。“我大声说出来时听起来更糟了。”他笑了笑。

 

“大部分事都是这样。”明智确认道。“那么,你和你父亲关系好吗?”

 

“你真的在试图从我这里挖掘出最初的故事,不是吗?”

 

“抱歉。你比你自己吹嘘的有趣得多。”

 

晓闻言皱起眉,瞥了一眼明智,发现明智在全神贯注地看他。“不知道你发现了什么这么有趣,但如果你真的想知道的话——不,我和我爸关系不是很好。他仍在全职工作,结束后喜欢和他的酒友出去。他很可能会持续工作,直到他倒下。”

 

“你被逮捕的时候他们是什么反应?”

 

晓讨厌谈论自己。这是最糟的。他宁愿明智继续对他喋喋不休。

 

“我妈对这事只是一笑而过,说这听起来像是我真的有在享受生活。我爸沉声发表了令人失望的演说,并不在意真正发生了什么,只是希望这事能尽快平息下来,这样他就可以回去工作了。”

 

“你说他不在乎‘真正发生了什么’,这是什么意思?”

 

晓呻吟道。“不要再问我私人问题了。问我我最喜欢哪首歌,或者别的什么。”

 

明智咂舌,但这足以让晓得知他顺从了。“好吧,晓,你最喜欢哪首歌?”

 

“我怎么知道。”

 

明智又爆发出笑声,然后放弃了。“从你这里得到答案就像拔牙,不是吗?”他扭了扭脖子,停下来去思考什么事。“但这真的不会让你烦恼,不是吗?”

 

“什么?”

 

“就是你和你的家人不亲近?”明智问。“按你说的,本该成为你生命中最重要的人的人们似乎往往对你漠不关心。你是怎么如此乐观地看待的?你不觉得你理应得到更好的吗?你怎么不生气呢?”

 

晓思考了这个问题很久,压抑自己不假思索作出回应的本能。明智真的不畏惧问问题,而大多数人都试图避免这么做,就像在午夜的黑暗中一片漆黑、微微开着的壁橱门,低喃着密语,只是羞于被听到。

 

“我想——”他开口。明智有点震惊,可能没有想到会得到回答。“我猜根本原因是——”他笑了笑。“真的,只是——”他揉了揉脸。“这并不是说我不会烦恼。有时我会看着其他家庭,希望我的家庭能像他们一样。我只是……”晓后知后觉地发现这从来就不是关于他的问题,真的不是。这是明智在通过晓寻找对自己的答案。

 

所以他不再解释自己,而是抓住机会。

 

“如果我从生活中学到什么话,那就是你永远不应该让别人来决定你的价值。这能让你接受你本不能接受的事。”

 

明智不是一本打开的书,但是在他的眼睛后有什么东西在撞击着,燃烧着。他的眉毛和嘴唇微微地抽动,试图保持面无表情,然后他放弃了。他转过头去,稍稍向下沉入了水中。

 

晓不知道该拿情绪化的明智怎么办,所以他回去享受泡在水中的感觉,尽量不去想任何事。

 

他们持续一言不发了很长时间。

 

从他在第二次人生中第一次遇到明智起,已经过了一周半了。

 

这根本没多久。

 

他想知道第一次事情本该是如何发展的。

 

“我想感谢你之前的诚实,”当他们分道扬镳的时候,明智说,“我问那些问题是很失礼的,尤其是考虑到我们认识彼此的时间才这么短。”

 

晓耸了耸肩,希望明智能放弃正式的演说。“这不正是你问我的原因吗?想了解我?你还没说过有关你自己的任何事,当然,除了你是个多么聪明又出色的侦探。”

 

明智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他转向另一个方向,看着地面,试着隐藏这一点。“换个时间。”

 

“请你也换个地方。澡堂应该是拿来独处和沉思的地方。”

 

明智笑了,这让晓措手不及,因为这听起来是那么轻松——他其他所有的笑声要么听起来像假的,要么就像要挣脱他的声带一样。

 

“那就喝杯咖啡吧,怎么样?”

 

“只要你自己付钱。”

 

明智装作在思考。“我想我可以做出牺牲。”

 

“哦,我的天,真是个殉道者。”

 

明智仍然在继续训练自己的目光,让它落在地面上,但他在徘徊着,好像他在拖延时间,好像他不想离开。

 

“明智?”

 

“嗯?”他最后抬头。

 

“什么东西是橙色的,叫起来像鹦鹉(parrot)?”明智看起来勉强被逗笑了,他示意晓继续,晓能感觉到笑容在自己的脸上扩大,“胡萝卜(carrot)。”

 

“回家吧,晓。你显然需要休息。别以为我没看见你差点溺在澡堂里。”

 

“我敢肯定那只是你的幻觉。高温有时会导致那种事。海市蜃楼,或者别的什么。”晓轻率地摆摆手。

 

“你就抱着这种想法随便自我安慰吧,”他转身要离开,但突然停下来了。“晓,你介意我再问一个问题吗?”

 

“我知道你无论如何都会问的。”然后再问五个。

 

明智转过身来面对他,摆出迷人的表情。晓打赌,如果他努力眯起眼睛,他就能看到那些闪光了。“你最后还是明白了。”明智说。晓希望自己戴上眼镜,因为那样的话,明智就有可能没看到也许会导致晓眼中一半的毛细血管爆裂的那个世纪白眼。“APP出现在你的手机上了吗? ”

 

 

晓做了个鬼脸,大拇指滑过他的所有APP。“没有,还是没有。”

 

明智皱起眉,用足够燃起一小团火的热情盯着一个垃圾桶。“奇怪。也许在觉醒人格面具之前,这真的不会发生? ”他在晓声说话。但是如果晓愿意的话,他可以把偷听作为职业。明智把注意力放回了晓身上。“我想这不重要,因为我们还是可以带你一起去。”

 

晓看着脚下的影子。“是啊。”

 

明智的视线现在集中在他身上了,他有点担心明智决定在自己的头发上练习他引燃火焰的能力。明智想说什么,但他停住了,他看着晓,好像他是一个没有答案的密码。

 

“很晚了。”明智退缩了,中断了他的所有思路。“当我知道我有空的时候,我会给大家发信息的。”

 

 

“行。”晓说。明智还是没有离开,只是站在那里,看起来好像忘了什么重要的东西,还想不起来那是什么。晓脚尖点地,希望他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或者至少知道发生了什么。“什么东西(what)有四个字,有时(sometimes)是九个字,但从来不(never)是五个字。”

 

明智干巴巴地看了他一眼,最后转身了。“晚安,晓。”

 

“我没在提问题。”晓说,提高了音量,好让明智离开时刚好能听到。

 

他抓住了明智听到的那个瞬间,因为他绊了一下脚,然后轻轻摇了摇头。

 

晓决定至少一个月不再开冷笑话了。即使是他也有自己的极限。除非明智做了什么激怒他的事。

 

那天晚上他很容易就睡着了,但是他的梦却没有让他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