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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章

—78X年夏，某日，下午15：07分，地球，西之都—

尽管日历上的夏天已经进入尾声，居高不下的气温仍让人觉得暑假才刚刚开始。逐渐西斜的太阳褪去了午时的锋芒，西之都街上的行人终于活跃了起来。人们穿着凉爽的衣服，拿着清凉的饮料和甜点，向往常一样悠闲地享受着夏末的午后。然而这种悠闲、平和的气氛并没有感染离市中心不远处的变幻胶囊公司——

“可恶！为什么暑假作业这么多！”

稚嫩的叫声在变幻胶囊公司的庭院响起，在花园里赶暑假作业的小特兰克斯抱着头埋怨着，趴在花园桌上。

“呜呜呜……我不想写……”坐在特兰克斯身旁的悟天也趴在桌上闹着别扭，压在他脸蛋下面的作业本仍空着大半。

“不就是暑假作业嘛，你俩都跟魔人布欧打得有来有回，写点作业有什么难的。”坐在一旁悠闲地看棒球杂志的雅木茶打趣道，嘬了一口珍珠奶茶，“而且这也是一种修炼嘛。”

“这种无聊的东西真的能算修炼吗？我爸爸和悟空叔叔都没写过！”特兰克斯不服气地将铅笔塞回笔盒，他这番话让雅木茶差点被珍珠呛到，“而且偏偏这个时候悟饭哥哥不在，如果他在的话直接问他就好了……”

“因为哥哥他现在在北之大陆嘛。”悟天把玩着手里的橡皮说道，“他说是很重要的工作……”

“那一定是去科考啦！”趴在雅木茶肩上的普尔接了话，“新闻报道说北之大陆的大部分冰川在上个月都融化了，连地底下的岩浆都冒了出来，有个专家说这事会对地球的环境和生态有巨大影响呢，所以全球各地的科学家和学者都纷纷去那边考察啦。悟饭肯定不会放弃这个机会的。”

“专家？是那个皮肤黑黑的，名字很难读的人吗？妈妈说他是个骗子欸。”特兰克斯挑起眉毛。

“不会吧，哥哥上过他的课，还说他是个很厉害的人哩。”悟天反驳道。

“还不是因为你们的爸爸们上个月在那边和弗利萨军大打了一架，也没来得及用龙珠修复冰川，否则悟饭才不会丢下你俩跑那么远的地方去呢。”躺在不远处的长椅上的乌龙碎碎念，翻着手里的成人杂志，“趁你们的妈妈们还没逛完街回来，能写多少是多少吧，不然我们可就要倒霉喽。”

“话也不要这么说嘛，乌龙。”雅木茶苦笑着，把手里的杂志放在一边，“悟天，特兰克斯，你们有什么不会的就来问问雅木茶叔叔吧！小学生的题目我还是会的~”

然而两个小孩并没有回雅木茶的话，他俩的心思早就不在暑假作业上了。

“好想和爸爸一起出去修炼……”特兰克斯望着不远处的天空喃喃自语。

“最近真的太无聊了……”悟天将作业本卷成纸筒，像敲木鱼那样敲着桌子，“就没有什么坏蛋出来闹事吗？”

轰！！

悟天话音刚落，不远处的西之都市中心方向传来了一声巨响。巨响使得在场所有人不禁抬头张望，他们看到一股黑烟在爆炸声传来的方位冉冉升起，随后远处响起逐渐接近的警笛声。雅木茶猜测那是由煤气爆炸引起的火灾事故，他一边按住正准备冲出去的两个混血赛亚人小孩，一边准备打电话给克林，而此时另一声巨响传了出来，爆炸产生的烟尘迸发出来弥漫在市区上空。紧接着，就是与建筑物的坍塌声混在一起传出来的第三次爆炸的轰鸣，重重地敲击着乌龙的耳膜，巨响把他震得滚下了长椅。

乌龙被吓了一跳，他骂骂咧咧地爬起来回头打算问雅木茶是什么情况，却发现摆着作业本、杂志和喝剩一半的珍珠奶茶的花园桌旁空无一人，只看见一边大喊“雅木茶大人”一边飞出庭院的普尔。乌龙朝普尔追的方向看去，才看见雅木茶、特兰克斯和悟天正朝着市中心飞去，他们的身影已经缩成了三个小点。

独自被留下来的乌龙摇了摇头，随便收拾了一下花园桌便回屋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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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78X年夏，某日，下午16：28分，地球，西之都，中心公园—

比克独自一人站在公园内一棵高大榕树的枝干上，以浓密的树丛作为掩护，静静地观察着眼前坍塌的建筑物。微热的风混着弥漫的烟尘和细小的碎屑打在他的脸上让他不禁皱眉，远处此起彼伏的警笛声和人们的喧闹声让听觉异常灵敏的他感到耳朵里嗡嗡作响。

一个小时前，在爆炸声响起后不久，在地球神殿冥想的比克第一时间冲向了西之都。发生爆炸的是市中心一栋正在修建中的写字楼，爆炸似乎是发生在建筑内部，建筑外围的所有脚手架和搭棚被炸得飞了出去，散落在大街上，楼内有些工程设备燃烧了起来冒出屡屡黑烟。幸运的是今天是公共假日，没有人在内部进行建筑工程。

然而接下来就没有这么好运了——第二次爆炸的是写字楼旁边的一座商场，商场靠写字楼那一侧的落地窗全被炸得粉碎，紧靠着的马路上洒满了玻璃碎片和碎渣；商场内的商店也遭了殃，部分餐饮店的厨房被波及，店内出现了火光；悬挂着的招牌掉下来砸中了倒霉的路人；商场玻璃外墙上的巨大显示屏出现了巨大的裂缝。现场出现了数十名伤者，救护车和消防车及时地赶来救助伤员和灭火。随后克林和他的警察同事们赶来进行人员疏散，雅木茶和两个混血赛亚人小孩也来帮忙，将被困的商场顾客和店员等人从商场内救出。约一小时后，商场内所有人员疏散完毕，室内的火光也被扑灭，警察封锁了整个商场，雅木茶和两个孩子一边看着克林和警察们忙活，一边聊着爆炸的事情。众多新闻记者也在现场对目击者进行采访。

比克没有目击爆炸的发生，他便站在高处利用敏锐的听觉，从受访者和路人的口中听取当时的情况。与第一次爆炸不同，第二次爆炸发生在商场外侧，远离写字楼那一侧的部分没有受到太大影响。众多目击者的证词中，有一些信息让比克十分在意——

“——我看到有人从隔壁正在盖的大楼里飞了出来，落到商场的外墙上，然后商场的玻璃就炸了，当时还以为是拍电影——那人去哪了？一片混乱谁看得清啊——”

“——看到了地上那些碎玻璃吗？那上面好像沾了什么黏糊糊的东西，还飘着一股臭味，会不会是化学品爆炸啊——“

比克本想仔细查看商场周边的状况，但现场周围的马路都被警察严密封锁，他的外貌过于显眼不好靠近，只好事后向克林打听了。

于是比克把目标投向第三次爆炸的地点——市中心公园内的一栋废弃建筑，距离之前发生爆炸的写字楼和商场约几百米开外。那是一座只有两层楼高的矮建筑，但主承重柱被拦腰炸成了两截，整个一层被坍塌的第二层楼压扁，屋顶上的装饰物倒下来压垮了周边的路灯和观赏植物，褪色的路标、停止的公园钟等建筑周边的设施东倒西歪，遍地都是破碎的水泥块、砖块和玻璃。

确认四周没有人的气息后，比克从树上跳下来，利用舞空术缓缓地落在建筑前的小路上。这栋废弃建筑原本是公园管理处的旧办公室，位于公园的边缘地带，通往此处的园间小路早在几个月前被封锁，不给游人靠近。比克瞅了一眼脚边，地面上有一些仍未干涸的血迹，朝废弃建筑的方向延伸。他屏息凝神，跟着血迹悄悄地靠近废弃建筑。

就在比克一边避开地上的玻璃碎片等建筑物残渣一边前进时，他突然闻到了一股刺鼻的臭味，不禁停下脚步捂住口鼻——这股臭味难以名状，比撒旦的脚气、魔人布欧的口臭、弗利萨军人的狐臭、下水道沼气和尸体腐臭味的高度浓缩混合体还令人作呕，要是孙悟空闻到了，估计得把隔夜饭吐出来。比克忍着呕吐的冲动四处寻找臭味的源头，然后他发现脚边散落的玻璃碎片上沾着什么东西。

玻璃碎片上沾了一些黏稠的蓝色粘液，在树下阴影中发出幽幽蓝光，比克刚想弯下腰靠近观察，就立马把脸缩了回来——那股令人作呕的臭味就是从这些未知的粘液散发出来的。与此同时比克还用余光瞄到了身旁的树荫下还有一只小猫一动不动地躺着。

这只可怜的小猫侧躺着，肚子上有一个拳头大小的洞贯穿了它的身体。明明是非常严重的致命伤害，地上却没有一滴血迹，猫肚子上的伤口仿佛只是一个凹下去的洞而已。

出乎比克的意料，这只小猫还活着。它张大眼睛惊恐地瞪着比克的脸，背上的毛全部炸了开来，尽管身体不能动弹，它仍张着嘴威吓着眼前的两米高的巨人。

小猫的样子让比克感到匪夷所思，也让他不禁背后发凉。为什么小猫受了这样的伤还活着？那些发着恶臭的蓝色粘液又是什么东西？比克脑中充满了各种疑问。“难不成又是弗利萨干的好事……他打哪儿来的这么多帮手？”比克心里嘀咕，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还是尽快通知一下孙和贝吉塔吧……”

就在这时，比克感觉到一个十分微弱的气息从距离坍塌的建筑物数十米的灌木丛深处传了出来，这股气息让他大惊失色。

“这股气……怎么会？！”

比克猛地站直身子，朝气息传来的灌木丛方向望去。尽管在树荫下不太明显，灌木丛有被翻乱的痕迹，底下能隐约看到散乱的脚印和滴落的血迹。像是有什么人逃离了坍塌的建筑物，跌跌撞撞地冲进了灌木丛中。比克立马迈开步子朝树荫下的灌木丛冲去，噤声潜行和隐藏气息的事情被他抛在了脑后。

那个人最开始是在躲避着什么东西，他之所以从商场逃向公园的偏僻角落，恐怕是为了不让更多无辜的人受波及。

比克进入灌木丛，一边拨开树叶和木丛寻找着微弱气息的源头。灌木丛深处是公园内的一个池塘，周围的高大树木遮挡住了阳光使得池塘周围稍显昏暗，寂静的水面上零零散散地飘着一些落叶，原本在池塘边休憩的野鸟都被刚才的爆炸吓得四散逃去，只剩下单调的蝉鸣与稀落的风声。比克四处张望着，终于看到了一个倒在池塘对岸的人影，他迅速朝对岸飞去，落在那个人影旁边。

那个人面朝下侧躺在池塘边的浅滩上，比克看不清他的脸，他的微弱气息让比克感到既熟悉又陌生。

那人是个留着黑色短发的青年，身上穿着一件山吹色道服，池水沾湿了道服和道服里边的深蓝色短袖，衣服上面有多次缝补的痕迹。他的右手臂上布满了细小的划痕与伤疤，手臂肌肉十分结实。青年虽有一副强壮的肉体，但他的肌肉却显得十分疲劳，仿佛经历了多年的艰苦战斗也没有得到充分的休息和营养的补充。青年的左半边身体仍泡在水中，比克试图将他拉上岸，便抓住了他的右手。青年被比克拉得翻过身来，脱离池水的他仰躺在浅滩上，阳光透过白云与茂密的树冠照亮了他的身躯。

“——“

青年的模样使比克倒抽一口冷气。早在感知到气息时，比克就已经知道青年是谁了，他不可能会认错——只是青年的气却又与比克熟识的气息有着微妙的不同，但比克现在没有心情去在意这细微的差别。

“……你小子现在不是应该在北极科考吗？！“比克将不省人事的青年扶起来，看到青年左脸上的巨大伤疤和空荡荡的左袖，他按捺不住自己的情绪，冲着青年大喊，”你这副样子是怎么回事？？悟饭！！“

“……” 青年没有恢复意识，只是一动不动地躺在比克的臂膀中。比克仔细观察青年的伤势。青年身上并没有明显的外伤，但他的左腿上插着一块玻璃碎片，鲜血在他的裤子留下斑斑血迹。除此之外青年的皮肤上还沾着一些蓝色的粘液，大半已经被池水冲刷干净。比克将青年腿上的玻璃碎片拔了出来扔在一旁，从自己的斗篷上扯下一块布条，简单地包扎了一下青年的腿，并用斗篷擦干青年身上的水珠和蓝色粘液的痕迹。随后比克将青年的右臂架在肩膀上并搂住他的左腰，想将他带到悟空家去。

这时比克发现青年的深蓝色短衫的衣领下好像有什么东西。他扯开青年的衣领，看到青年的左侧锁骨下方画着一个巴掌大小、歪歪扭扭的类似靶子图案的深蓝色标记。不祥的蓝色标记不像刺青也不像烙印，比克朝着那道标记伸出手，就在手指碰到标记的那一刻，他意识到——

“悟饭”身上的标记，绝不是该存在于这个世界的东西。

比克猛地把手缩了回去，他想起了刚才发生的连环爆炸事故。有什么危险的东西在“悟饭”身上刻上了猎物的印记，对他穷追不舍，所有在中途挡道的存在都将遭受毁灭的命运，直到猎物被追上为止。这种对猎物的执着，就像是——

——一头饥肠辘辘的猎犬。

一个年老、嘶哑的声音在比克脑中响了起来，像是故意要勾起他的想象，让他在脑中描绘“那个东西”的模样。比克顿时感到头晕脑胀，他下意识地用力掐住自己的眉间，用痛楚使自己清醒过来，不让脑中的话语影响自己的神智。

还是赶紧离开比较好，比克思忖着。脑中的话语让他疑惑不安，但直觉告诉他，继续思考那句话语的含义会给他带来危险。就在比克扶着青年准备离开地面时，一股刺鼻的臭味从他身后飘了过来。

比克架着青年猛地站起身，环顾四周，仔细聆听周围发出的任何一个细小的声音。他听见的只有树木被风吹动的声响，池塘边的虫子们也停止了鸣叫，在场除了他自己和青年以外，没有任何人的气息，但是那股臭味却越来越浓。

不远处的一个光点引起了比克的注意，那是之前扎伤青年左腿的玻璃碎片，碎片在西斜的阳光照射下发出诡异的蓝光。比克眯着眼，看到玻璃碎片带血的尖锐的夹角处，缓缓地冒出了蓝色的烟雾。带着湿气的蓝色烟雾从玻璃碎片涌了出来，弥漫在池塘上空，烟雾越发浓密，遮挡住了比克的视线，让他无法看清池塘对岸。倒映着那股散发着不祥恶臭的蓝色烟雾，原本的寂静池塘现在看上去就像一大滩蓝色的死水。在浓密的烟雾之中，隐约出现了一个扭曲的黑影。

青绿色的粘稠液体从浓雾中的黑影上滑落，粘稠液体扭动、沸腾着，接触池水后化作恶臭的青烟，尖叫着在空中散开。比克瞪着浓雾中的黑影，那像是某种不明生物的头部，蓝色烟雾的遮挡使他看不清楚。黑影咧开了嘴，青绿色粘稠液体从那张细长、扭曲的大嘴里飞溅出来，利齿的缝隙中漏出了祂的嘶鸣与尖啸。一根细长的蓝色舌头从烟雾中伸出，细小扭曲的倒刺密密麻麻地铺满了舌头表面，越靠近舌头尖端倒刺就越像锋利的獠牙般向外伸展，大量粘液沿着舌头滑落到池水中。

仅仅只是看清了那个生物的舌头而已，前所未有的不安与恐惧爬上了比克的背，他感到呼吸困难，充满鼻腔的恶臭正在逐渐夺走他的氧气。

得赶快逃走。比克下定决心，他得尽快把“悟饭”转移到安全的地方，并没有多余的精力和来历不明的怪物战斗。他抱紧身旁的青年转过身，一跃而起，想要利用舞空术飞上高空——

在身后的生物愤怒的叫唤声传到他耳朵里之前，蓝色的烟雾就已经笼罩在了比克的正上方。那个生物在浓雾中嘶叫着，举起沾满了不祥粘液的利爪，朝比克他们挥去。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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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78X年夏，某日，下午16：47分，地球，西之都，中心公园—

“啊啊——！！”

比克重重地摔倒在灌木丛中，身体的剧痛险些使他昏厥过去。原本在他怀中的独臂青年也从空中跌落，掉在离他近十米远的草丛里。

不到一分钟前，比克正准备带青年逃离公园，蓝色浓雾中的生物突然出现在空中，朝他挥下重重一击。不明生物没有气息且速度极快，比克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他的右臂被巨大的利爪切断，血液迸发出来染红了比克的衣服。原本粘附在利爪上的蓝色粘液沾染上了鲜血淋漓的断臂切口，飞溅到比克的脸上和衣服上。蓝色粘液触碰到比克的身体后像是有了生命一般，扭动沸腾起来并渗透进比克的皮肤，开始侵蚀他的肉体。

断臂和粘液侵蚀的剧烈痛楚使比克不断呻吟，他喘着粗气挣扎着想要爬起来，但他每动弹一下，蓝色粘液就会加速对肉体的侵蚀。在比克意识模糊即将昏倒时，他看到那股不祥的蓝色烟雾靠近了倒在远处的青年，浓雾里的黑影伸出了那根蓝色长舌，发出欢快的嘶鸣。

比克突然想起了那只倒在树底下的小猫，意识到仍旧不省人事的“悟饭”即将要被那个怪物袭击成半死不活的模样，心中的怒火瞬间燃烧起来，驱散了他的苦痛。

“——休想！！”比克怒吼着，用尽全身力气向远处的青年伸长还完好的左臂，紧紧拽住青年的衣领后，迅速缩短胳膊。蓝色的舌头扑了个空，青年的身体被拽着朝比克飞了过去，重重地撞在了比克身上，与身受重伤的比克一同跌入池子里，溅起了巨大的水花。

冰凉的池水将比克身上的粘液冲走了大半，侵蚀肉体的痛楚减轻了不少，比克的意识也稍微清醒了些，他用斗篷将身上剩余的粘液擦除干净，并将体内的气聚集在断臂上，然后集中精神释放聚集的气——新的右手从断臂切口长了出来。感觉到身体在逐渐恢复，水中的比克将青年拉向自己，朝水面游去。

毫无疑问，那头怪物正在岸上等着，不知为何祂没有冲进池子里追捕他们。比克决定放手一搏，他将青年紧紧抱在怀里，一手拽住斗篷的一角，然后朝着水面全速上升。

在他抱着青年冲出水面的刹那，作呕的臭味扑鼻而来，围拢在池塘边的蓝色烟雾迅速朝他涌了过来。蓝色粘液和水汽朝比克溅去，比克立即抓起斗篷将飞溅而来的粘液全数拦下，然后用最快速度全力向池塘上空飞行，风沉重地打在他的脸上使他不禁眯眼。不明生物紧随其后，弥漫在池塘边的浓密的蓝色水雾扭曲变形，化作一股细长的蓝烟，朝全力飞行的比克奔去。

比克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思考对付怪物的方法。怪物形体不明，没有气息，攻击方式仍不明确，行动极其迅速，无法用声音辨明其位置，即使是在巅峰状态下与其正面交锋，比克很难判断自己有多少胜算。他现在能做的也只是赶在被追上之前将怪物甩开。

全速飞行的那美克星人距离地面越来越远，一千米、两千米、四千米……在距离地面近七千米的氧气稀薄的高空，气温已经临近冰点，比克放缓了速度，抱着青年悬浮在空中，用宽大的斗篷将自己和青年牢牢包裹住。

比克看了一眼四周，对流层顶部的天空一望无际，只飘着一些稀疏的云朵，没有那头蓝色的不明生物的影子，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喷出温暖的白色雾气。终于甩掉了，比克放了心。确保怀中的青年没有大碍后，比克试图辨别包子山的方位，准备将青年带到悟空家去。

这时一个巨大的轰鸣声传进了比克的耳朵里，比克猛地转头，看到距离他们近两公里的位置有一架飞机正朝着太阳落下的方向飞行，下降中的飞机正在减速，机翼上的挡流板缓缓升起，接着比克看见了——

不祥的蓝色烟雾从机翼挡流板上的四个尖锐夹角处喷涌出来。十数股蓝色烟雾扭曲变形汇聚在一起，以声音都无法企及的速度，朝着悬浮在空中的二人奔泄而去。

“——该死！！”比克气得破口大骂，立马抱着青年背向落日全速飞行，蓝色烟雾紧随其后。朝着那团烟雾，比克回头大喝一声放出了一枚气弹，气弹从中间穿过了汇聚的烟雾后消失在天际，而烟雾没有受到任何影响，继续扑向比克他们。

比克只好奋力逃跑，但经过长时间的躲避与高速飞行，再加上怀里还抱着一个不省人事的成年男子，他的体力已迅速下降，刚才那一发气弹过后，他没办法以刚才的速度继续直奔包子山。

紧紧跟在比克身后的蓝烟从一股分散成十数股稍细的烟雾，分别冲向比克的四周对他进行包抄，隐藏在这些烟雾中的消瘦的、饥肠辘辘的邪恶生物纷纷伸出湿漉漉的锋利爪子，张开布满利齿的大口，吐出细长的蓝色长舌，发出饥饿的恐怖鸣叫，扑向疲态尽显的比克。

——猎犬的猎物无路可逃。

像是在宣告他的终焉，比克脑中再度响起了那个嘶哑的声音。闭嘴！比克咬牙切齿地在心里怒骂着，他瞪着前方努力加速逃跑，不去理会余光扫到的那些试图撕裂他的利爪和贯穿他的长舌。怪物们的恶臭气息从他身后涌入他的鼻腔，被怪物喷出的粘液沾湿的衣物冰冷地贴在他的皮肤上，衣物上的粘液令人不安地跳动着，想要透过纺织物直接侵蚀比克的皮肤，巨大的咆哮和嘶叫撞击着比克的耳膜。比克身上的肌肉剧烈地抽痛起来，失温、疲劳和缺氧使得体内的气无法顺畅地流动以保持高速飞行，他的飞行速度大幅下降。恐惧和绝望攀上比克的背脊，他抱紧怀中的青年，咒骂了一句向下俯冲，试图借着重力加快飞行速度逃离怪物的捕食。

而当他正要带着青年朝着地面扑去时，数缕蓝色烟雾挡在了前方，预判了比克的行动的怪物们正等着他自投罗网，祂们张开湿漉漉的蓝色大口，朝比克喷出舌头，刺向他和青年的身躯。来不及躲避的比克惊恐地瞪大眼睛——

“——波！！！”

在比克被贯穿的前一秒，一道凝聚了强大能量的气柱闪耀着明亮的青色光芒，从远处朝比克飞来，打向比克眼前的不祥烟雾。汇聚的烟雾迅速分散开，避开了飞来的气柱后，飘向高处准备重新汇聚起来，准备进行下一波攻击。这时一连串闪着金光的高速气弹从另一个方向陆续飞来，将汇聚的烟雾冲散了。

远处的支援使比克终于有了喘息的机会，他缓缓地降落在草地上，把怀中的青年平放在地。比克他们的落脚点是位于包子山地区边缘的河岸边，沿着身旁的河流逆流而上，就会经过这个地球上实力最强的人类的家。

一股太阳一般温暖的气息充斥着这片晴朗的天空，这股气息仿佛能将宇宙中的绝望和恐怖一扫而空；而另一股略带锋芒的气息拒绝被前者压过风头，像晴朗夜晚中闪亮的满月那般让人心血来潮。

“来得太慢了。”比克苦笑着，抬头望着两个在天上飞行的赛亚人。他们大汗淋漓，衣服上沾满了尘土，水蓝色的头发朝天空高高竖起，在夕阳下闪耀着神圣的光芒，看来二人是为了赶来救援而匆匆结束了一场对练。

二人的猛烈攻势并没有击退蓝色烟雾，不明生物们放缓了动作，烟雾没有继续汇聚成团，而是在河上缓缓地弥漫开来。两个赛亚人发现攻击不起作用，便停止了动作，从空中落下来，降落在比克身旁，水蓝色头发褪去神圣的光芒变回了黑色。

“比克你到底是在和什么东西战斗啊？这也太臭了吧？！”不出比克所料，赛亚人孙悟空，居住在地球上最强的人类，捏着鼻子朝他抱怨道，“……等等，悟饭怎么在这里？！他是被那东西打成这样的吗？！”看到躺在比克脚边的独臂青年，悟空连忙蹲下去查看他的伤势。

“我见到他时他就是这副样子了。”比克疲惫地叹了口气，看着悟空正扶起青年的头试图唤醒他，“他似乎被那头怪物盯上了，我费了老大劲才把他带到这儿来。”

“没有气息的怪物，有点意思。”站在悟空身旁的一个个子稍小的身影，赛亚人王子贝吉塔，孙悟空永远的劲敌，饶有兴趣地瞪着河面上的迷雾冷笑一声，然后打量了一下满身疮痍的比克，“你也不至于被那种东西逼到这个地步吧。”

“那怪物与我们之前碰到的敌人都不一样。”比克沉吟道，脑子里仍在嗡嗡作响，他暗自祈祷那个嘶哑的声音别再说话，“……而且我今天状态不太好。”

“那就速战速决吧，也差不多要吃晚饭了，这臭味齁得我都没胃口了。”见青年仍是昏迷不醒，悟空无奈地站起来，皱着眉头瞪着河上的迷雾，“比克，你跟那怪物交过手，有什么头绪吗？”

“它神出鬼没，速度很快，爪子和舌头很麻烦，最好不要被它身上的粘液溅到。”刚才的遭遇使得冷汗从比克眉头滴下来，“我没看清它的样子，它似乎能分裂成多个分身。”

两个赛亚人听罢，没有吭声，只是一动不动地观察着烟雾的动向。进入傍晚时分后河岸的风开始逐渐变强，吹动了他们的头发与衣物，在河面上搅起连绵的浪花，岸边的青草和树木摇晃着发出声响，但强风丝毫没有吹动弥漫在河面上空的大面积蓝色烟雾。发着恶臭的浓雾混浊不堪，夕阳的光线无法穿透于其中。

看到这个景象，比克突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无论是刚才他在逃跑时对怪物的气弹攻击，还是河面上刮起的风，这些都没有影响到怪物分毫。气弹攻击本质上是对气息的运用，气息存在于这个宇宙的所有生物之中，风也是这个宇宙在正常不过的自然现象。难不成这个世界的基本的物质法则都对怪物不起作用？

——祂们不属于“曲线”的世界。

剧烈的疼痛瞬间席卷比克的大脑，比克“噗通”一声跪坐在地上，抱着头呻吟起来。嘶哑的声音再度响起，在他的脑中述说着意味不明的话语。比克的反应引起了悟空和贝吉塔的注意，他们惊愕地看着比克痛苦不堪的样子。悟空跑到跪坐在地上的比克身旁呼唤着他的名字，但现在悟空的声音已经传不进他的耳朵里了。

“……你、你是谁？！”比克压低声音，质问着在他脑中对他说话的人，剧烈的头痛使冷汗打湿了他的背，“……你到底在说什么？！”

——生于污秽之躯壳，于“夹角”中现身。

那个声音留下这句谜语作为答复后，消失在寂静之中。比克的混乱的意识再也无法支撑住他的身躯，在他即将倒在地上时，身旁的悟空立马拽住了他。“比克，你还好吗？！”悟空用力晃了晃比克的肩膀，“你是中毒了还是怎么的？！”

“恐怕那个怪物对他做了什么。”贝吉塔盯着水面上的浓雾对他们说道，那股浓雾仍没有动静，“完事后带他去趟神殿吧。”

“啪！” 贝吉塔话音刚落，悟空的一记巴掌打中了比克的脸，短暂的痛楚让比克清醒过来。比克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全身颤抖，像是刚从可怕的回忆中挣脱出来，“……夹角……”眼神涣散，脸色发白的他喃喃低语着，恍惚地抬起头望向前方，让悟空完全摸不着头脑。这时比克的视线落在了贝吉塔的护甲上，他突然惊恐地瞪大了眼。

贝吉塔的护甲主体是由布玛用特别的橡胶材料制作的，从外观上看十分坚硬，实际上可以自由伸缩，紧紧地贴合着人体肌肉。而护甲的肩带则是由一种轻盈的金属制成，上面纂刻了一道道工整的方形凹槽。

看着比克惊恐的表情，悟空疑惑地沿着他的视线看去，看向了前方的贝吉塔；接着，没有半点犹豫，悟空一个箭步冲向了仍在一动不动盯着河面的贝吉塔，大声叫着，想引起贝吉塔的注意。河面上的迷雾散发出来的恶臭已让他们嗅觉疲劳，贝吉塔并没有注意到身旁的异状。

数缕蓝色烟雾正缓缓地从贝吉塔的护甲肩带的方形凹槽的夹角中溢出，在贝吉塔的正上方汇聚起来。雾中的黑影静悄悄地伸出了一根扭曲的蓝色长舌，伸向了贝吉塔的后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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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78X年夏，某日，下午17：05分，地球，包子山地区边缘，河岸滩地—

“贝吉塔——！！”

眼看那根扭曲、湿粘的蓝色长舌即将贯穿贝吉塔的后脑，悟空大喊着朝贝吉塔扑了过去。悟空的呼声惊动了贝吉塔，贝吉塔正要回头，却被冲过来的悟空拦腰抱住，摔倒在地。那根蓝舌则扑了个空，在贝吉塔即将倒地的瞬间擦过他的发尖，飞溅出来的蓝色粘液在空气中喷散开来。

悟空和贝吉塔趴在地上，看着蓝色恶臭浓雾还在源源不断地从护甲肩带的凹槽中溢出，并迅速地在他们的脑袋上空汇聚，震惊得说不出话。贝吉塔立刻伸手去解开护甲，浓雾中的怪物伸出了尖利的爪子扑向了他。

悟空连忙抱住贝吉塔的腰朝旁边打了个滚，躲开了怪物的利爪攻击。怪物利爪上的恶臭粘液溅到他们身旁的草地上。沾上粘液的野草顿时被染成不祥的蓝色，萎缩后摊倒在地。最好不要被它身上的粘液溅到——两个赛亚人顿时回想起刚才比克提醒他们的话语。

“该死——”意识到浓雾中的怪物随时都会发起攻击，还在忙着拆护甲的贝吉塔急得咒骂了一句。不停溢出的蓝色烟雾遮挡了他的视线，烟雾中夹杂的粘液颗粒差点就要沾上他的眼睛。而这时悟空突然用双手抓住贝吉塔的腹部护甲的边缘，向上用力一扯，强行将他的护甲脱了下来，然后立马朝不远处的河流扔了过去。冒着蓝色烟雾的护甲顿时消失在湍急的河水中，不见踪影。护甲消失后，藏在浓雾中的怪物似乎放缓了动作，给了在场的四人一点喘息的空间，但是——

“呜哇啊！！！痛死了！！这东西有毒！！”贝吉塔身旁的悟空惊叫起来，剧痛扭曲了他的表情。刚才悟空朝河里扔护甲时，蓝色烟雾中的粘液颗粒溅到了他的双手和胳膊上。活性化的蓝色粘液侵蚀着悟空的皮肤，像饥饿的戮兽一般撕咬他的皮肉，想要渗透进他的血液和骨头之中。

“用水冲洗！动作快！”比克朝着上窜下跳的悟空大叫。贝吉塔听罢冲向悟空，朝着河流方向狠狠地踹中了悟空的肚子。被踹飞的悟空噗通一声撞进了河水中，巨大的水花飞溅出来洒向了贝吉塔。

贝吉塔灵敏地躲开了飞溅的水花，瞪着汇聚在上空的蓝色浓雾，大喝一声，将体内聚集的气释放出来——青色的气焰从他的身体里迸发，剧烈地碰撞着贝吉塔身旁的大气与脚下的地面。赛亚人的漆黑头发染上了青蓝色，闪烁着神圣的光辉。

贝吉塔的神之气息使蓝色浓雾中的怪物躁动起来。先前在河面上空弥漫的蓝色烟雾团改变了形状，朝贝吉塔的方向飘去，与贝吉塔上空聚拢的浓雾汇聚在一起。怪物发出了不祥的嘶鸣，包裹在祂身旁的浓雾开始扭曲变形，雾中怪物的身影逐渐清晰。一个巨大、瘦削的四脚生物的影子在浓雾中浮现。弥漫在空气中的作呕恶臭变得更为浓烈，涌进贝吉塔和比克的鼻腔。

“现形吧，恶心的怪物。”被恶臭齁得反胃的贝吉塔朝地面喷了口唾沫，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句，摆好架势，“本大爷要好好看看你的样子。”贝吉塔的话语使比克有了不好的预感——直视雾中的怪物绝不是一个聪明的选择。“不要看那怪物的样子，贝吉塔！”比克朝贝吉塔大叫，但是来不及了，一部分浓雾逐渐散开，怪物的头部从雾中显露了出来——

一个扭曲恐怖的异形怪物的头部从深蓝色的迷雾中伸出，朝着目瞪口呆的贝吉塔，咧开了长满剃刀般锋利尖牙的细长大嘴，湿漉漉的淡蓝色皮肤不断起伏，布满头部的蓝色脓液缓缓从祂的皮肤里溢出，沿着祂的舌头与交错穿插的下颌滑落下来腐蚀了草地，形成一个个恶臭的水洼。祂用目光炽热的眼睛饥饿地瞪视着站在眼前的贝吉塔，扫了一眼趴在河边准备爬上岸的悟空，然后看向远处的比克和他怀中的独臂青年。祂放出一声尖锐、不祥、扭曲的巨大嘶鸣，险些刺穿了三人的耳膜。

异形怪物的丑陋模样使两个赛亚人呆若木鸡。贝吉塔呆立在原地，震惊地瞪着怪物的扭曲面庞，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像是吃坏了肚子；“噫……”悟空皱了皱眉，不禁挪开了视线，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堪入目的脏东西，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松开抓住河岸的手，再度没入水中。

远处，浑身战栗的比克喘着粗气看着那头异形怪物，在他方才与怪物目光相遇的瞬间，脑中那个沙哑的声音再度响起，向他说着：

Tindalos——

没等那个声音说完，比克使劲地掐了一下自己的腿，痛楚使他的大脑及时地拒绝了来自沙哑声音的暗示。“……给我闭嘴。”比克咬牙对自己说着，他奋力地晃了晃脑袋，不去听怪物的尖啸，深呼吸一口气，使自己冷静下来。比克隐约猜到，如果继续聆听脑中的声音，他或许能知道更多关于那个怪物的信息，这些信息也许能帮助他们，但是他的精神状态恐怕无法继续维持下去。

就在这时，比克看到站在异形怪物跟前的贝吉塔突然捂着肚子，面色铁青地跪在地上呕吐起来。“……这怪物……呕——”贝吉塔边吐边骂，异形怪物的卑亵模样让他反胃，他一只手支撑着地面，朝后方挪动身子，试图远离迷雾中的怪物，但怪物并不打算给他机会。怪物伸出一只沾满蓝色脓液的利爪，朝着几乎无法动弹的贝吉塔挥去。在利爪即将击中贝吉塔的瞬间，贝吉塔强忍着不适感，用支撑着的那只手朝地面迸发出一枚气弹，气弹的反作用力让他的身体朝着比克的方向弹飞了出去，飞过比克的头顶，一头扎进了一棵大树的树冠之中，将歇息在树丛中的鸟儿们吓得四散飞去，随后从树丛中滚落下来面朝下摔倒在地上。眼看着跟前的猎物逃跑了，异形怪物放出一声恼怒的嚎叫，祂饥饿地朝着贝吉塔望去，头部开始扭曲变形，融化成湿漉漉的蓝色粘稠状态，没入蓝色的烟雾之中。“不好，那家伙准备要移动了……“比克感到不妙，以贝吉塔现在的状态，对上怪物也只有挨打的份。

出乎意料的是，怪物并没有立即动身——祂像是被什么东西定住了一样，在原地静止不动。抓住这个机会，比克立刻架起怀中的青年，朝贝吉塔的方向题跳去，落在蜷缩地上的贝吉塔身旁。浑身冒着冷汗的贝吉塔脸上几乎没有血色，胃里的食物早就被他吐光了，他侧躺在地上咳嗽起来，嘴边挂着唾液和胆汁的痕迹，幸运的是他的呕吐感减弱了一些。

“咳、咳咳……可恶……”贝吉塔咒骂着，因为喉咙被胃酸灼烧过，他的声音十分沙哑，“……太恶心了……那东西到底是什么……”

“早就提醒过你不要看它的样子。”比克叹了口气，试图将地上的贝吉塔扶起来，轻声说道，“不论你刚才意识到了什么，不要细想太多，精神会承受不住的。”比克这番话引起了贝吉塔的注意。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贝吉塔抬起头，看着比克的眼睛说道，但比克只是移开了视线，没有答话。

一阵短暂的沉默过后，两人突然意识到怪物竟然没有朝他们攻击过来，未免太出人意料了。他们站了起来朝河边看去，发现那团不祥的蓝色烟雾仍在原地漂浮着，但烟雾的形状非常不稳定，雾中的怪物在不断扭动挣扎着，想朝贝吉塔他们的方向挪动，却动弹不得，烦躁的嘶吼声时不时从烟雾中传出来。这时比克听到河对面有什么声音，他朝河对面望去，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是……卡卡罗特！”

贝吉塔沿着比克的目光朝河对面望去，惊讶地叫了出来——刚才被他踹进水里的悟空此时正站在河对面的岸边。悟空用一双红眼睛死死地瞪着那团蓝色浓雾，朝着怪物的方向吃力地平举着双臂，被河水与汗水浸湿的头发闪着耀眼的血红色在风中飘舞。看到悟空颤抖的手心里闪耀着金红色的光芒，贝吉塔回想起来，当时他们在北极与布罗利战斗时，悟空曾使用过类似的招式定住布罗利。变身成超级赛亚人之神的悟空咬紧牙关，放低重心朝后退了一步，试图把那只异形怪物拖到河对面，但雾中的怪物挣扎得太激烈，没有移动分毫。比克疑惑地看着正在与怪物僵持的悟空，猜不透悟空打什么主意，可就当他看到悟空脚下的东西时，茅塞顿开——

悟空的脚下摆着一个湿漉漉的空红酒瓶，半透明的深棕色瓶子里还有几条细细的水草，估计是他在河底捞上来的。那个红酒瓶的软木塞则静静地躺在旁边。

“把那个怪物推过去，贝吉塔！”猜到悟空的意图，比克朝身旁的贝吉塔吼道，“你们的神之气能撼动那个怪物，动作快！”

“不要命令我！”贝吉塔一边埋怨道，一边将掌心面向异形怪物，将聚集的气息迸发出来——一连串金色的气弹从他的掌心里射出，朝空中的蓝色烟雾喷射飞去。蓝色烟雾迅速变换形态，一一躲过贝吉塔的攻击。雾中的怪物不满地嚎叫起来，被悟空的招式定住后祂无法分裂自己的形体，同时对他们发起攻击。

看着异形怪物被贝吉塔的攻击分散了注意力，在河对岸苦苦坚持的悟空挤出了笑容，他深吸一口气后大喝一声，由体内迸发出来的青蓝色气焰照亮了逐渐暗淡的河岸，飘舞的红发染上了神圣的青蓝色后直指天际。变身的悟空平稳呼吸后聚精会神，舒展正在施放定身术的双手，在解除定身术的瞬间一口气释放出凝聚在丹田的力量，他的吼声在下一秒响彻了整片河岸：

“魔封波——！！！”

霎那间，一道神秘的暗绿色螺旋状光波从悟空脚下迸发，照向与悟空隔岸相望的蓝色烟雾，包裹住了正忙着躲避攻击的异形怪物。异形怪物发出惊愕与愤怒的嘶叫，悟空放出的暗绿色光波使祂的身影变得飘忽扭曲，祂试图分裂成数缕细小的烟雾躲开光波攻击，却被螺旋状光波团团围住，朝悟空的方向拖去。异形怪物的挣扎差点打破了悟空的平衡，悟空咬着牙将重心放得更低，死死拖拽着异形怪物，他一时间觉得自己正在和一个数千吨重的钢铁星人拔河。经过漫长的数十秒的僵持，悟空最终占了上风，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将那头尖叫着的异形怪物拖过了数十米宽的河面，在耳膜即将被怪物的嘶叫刺破时，把那股包裹着蓝色烟雾的螺旋光波团拽到上空，瞄准脚边的红酒瓶子后，猛地用力朝下挥舞双臂——夹着蓝色烟雾的暗绿色光波团顿时化作一股细瘦的光束，在悟空的拖拽下撞进了红酒瓶的细小瓶口，塞满了整个红酒瓶子。绿色光波消失的瞬间，悟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捡起地上的软木塞，堵上了装满了不祥之物的红酒瓶，然后将那红酒瓶子扔向了河面。红酒瓶子在河面上激起一阵小水花后，被涨潮后愈发湍急的河水拍打着沉了下去，消失在悟空等人的视野中。

危险的异形怪物不见踪影，但这并不是松懈的时候。悟空伸出双指指向额头，瞬间移动到比克和贝吉塔的身旁后，朝他们伸出了一只手。“我们该离开这了！”悟空喘着气对他们说着，与怪物僵持耗费了不少体力，“我手边没有龟仙人爷爷的符咒，那个瓶子坚持不了太久……”

“孙，你打算要去哪里？”搂着独臂青年的比克伸出手扶住悟空的肩膀，向他问道。在一旁的贝吉塔瞪着悟空的手，迟迟不肯伸手。

“去神殿吧，找丹迪治疗一下你们。”悟空一把抓住贝吉塔的手腕后嘟囔着，贝吉塔一脸不情愿地哼了一声。

“——不能去神殿！”比克惊声大叫起来，吓了悟空和贝吉塔一跳，“任何有建筑物的地方都不行！只要是会出现夹角的地方，那头怪物都会现身，到时候会有更多的人受波及！”

“那要逃到哪里去啊……嗯？”正在为难的悟空突然察觉到了什么，他看向西南方向的天空疑惑地说着，“这股气……他们怎么会在地球？”

“喂，再拖拉的话那头怪物要出来了！”贝吉塔一边催促着一边留意着河面的动静。

“……算了，赌一把，你们抓紧了！”悟空指了一下额头，聚集气息。随即四人的身影从逐渐昏暗的河岸边消失了。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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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78X年夏，某日，下午17：14分，地球，西南荒野—

为了逃离异形怪物，悟空带着贝吉塔、比克和与悟饭长得一模一样的独臂青年从包子山的河边瞬间移动到了位于地球西南部的荒野地区，在一片荒地上着陆。荒野地区石林遍布、人烟稀少，悟空与贝吉塔时不时会来此地修炼。看到四周渺无人烟，比克松了一口气，将怀中不省人事的青年小心地放在地上，站起身来。

“没想到会在这里碰上你们啊！”这时悟空朝着前方不远处的岩石柱高兴地喊着，像是遇上了多年不见的伙伴，“界王神大人，奇比特先生！”

贝吉塔和比克朝前方望去，在距离他们约十米处的一块天然岩石柱下，第七宇宙的东界王神辛与他的随从奇比特正坐在一块石台上歇息。界王神与奇比特见到悟空他们后露出了惊讶的神情，放下了手中的书页资料与茶点，站起身来。

“下午好，悟空先生，贝吉塔先生，比克先生。”小个子界王神彬彬有礼地笑着说道，站在他身旁的奇比特则向他们微微点头，“我们正好路过这颗行星，就在这里稍作休息。你们是在这儿修炼吗？”

“呃，其实我们遇到了一点麻烦……”悟空挠挠后脑勺，“有一个危险的怪物在缠着我们，我们暂且把它甩掉了，但是它随时可能会追上来。界王神大人，能让奇比特先生帮我们治疗一下吗？”“没问题。”界王神爽快地答应了，他示意了一下奇比特，高大的随从便走到伤势最重的比克身旁，准备治疗比克身上的伤势，可就当他看到躺在比克脚下的人影时，奇比特吃惊地愣住了。

“界王神大人！”奇比特大叫起来，他猛地回过头望向愣住的界王神，伸手指着躺在地上的青年，“这，这是——”奇比特的反应顿时让悟空觉得莫名其妙，仿佛他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

好奇的界王神走上前去，在他看见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悟饭”的瞬间，他的笑容一瞬间消失了——疑惑、震惊与恐惧的深情交错着在他年轻的脸庞上一闪而过。界王神蹲了下来，神情严肃地观察着地上的青年的脸和身躯，然后他把目光投向了藏在青年衣领下不祥的蓝色靶子标记。

“……你们说有一个危险的怪物在追踪你们，是吗？”一阵漫长又尴尬的沉默过后，界王神缓缓地问道，他扯开了青年的衣领，观察着青年胸口上的标记。

“嗯，我们的攻击对那个怪物不起作用。”回想起刚才的经历，悟空冒了几滴冷汗，“比克说只要有夹角的地方它都会追过来，还好你们是在荒郊野外休息，不然我们现在可就要倒大霉了。”

悟空的话语引起了界王神的注意，界王神抬起头。“比克先生，”年轻的界王神平静地问道，望向比克的眼睛，“你是怎么知道关于‘夹角’的事情的？”

“……我在逃离那头怪物的时候注意到的。”比克轻声说着，界王神的眼神让他感到不太舒服。霎那间，一股强大的压迫感袭上比克的心头，界王神的严肃的目光仿佛穿过了比克的瞳孔，沿着神经一路渗透进比克的大脑，检视着他的心理和精神。动弹不得的比克无法移开视线，多年前他在比武大会上第一次遇到界王神时也是这样的感觉，界王神的压迫感让他喘不过气。毫无疑问，界王神正在读取他的内心，试图从中探出有用的信息。

如果那个沙哑的声音再度响起，界王神能听到吗？他知道这个声音的缘由吗？比克心里产生了疑问。界王神的话，说不定可以解开他的疑惑——

这时比克留意到界王神露出了惊讶的眼神，看来他的疑问被界王神听见了。界王神没有说话，只是小声地叹着气，移开了视线。比克心中的压迫感顿时消失了，他不禁松了一口气。

悟空和贝吉塔没有注意到界王神与比克之间的异状，但他们被独臂青年身上的标记吸引住了。“界王神大人，这个标记是什么？”悟空好奇地问道，“这是那个怪物留在他身上的吗？”

“不，哪怕没有这个标记，祂都会对猎物穷追不舍。”界王神站起来，他转过身神情严肃地面向刚才他与奇比特歇息的岩石台，站直了身子，“只要经历过时空旅行，都有一定的几率被祂盯上。当然，其中也包括能使用时空戒指的界王神。”

话音刚落，方才界王神歇息的岩石台处传来了一声不祥的嘶叫，这声嘶叫顿时使悟空、贝吉塔和比克汗毛直竖。原本被界王神放在岩石台那边的书页资料被一阵狂风吹了起来，浓密的蓝色烟雾从书页资料的四个夹角处喷涌而出，在他们的正前方汇聚。悟空和贝吉塔摆好架势准备迎战，但界王神朝他们摆摆手，示意他们后退。汇聚的蓝色烟雾扭曲变形，一个瘦削的四脚怪物的身影在雾中若隐若现。雾中的怪物冲着他们饥饿地嚎叫着，对着矮小的界王神摆出了警戒的态势。“……你不属于这里。”界王神低语，向那团蓝色烟雾伸出了一只手。雾中的怪物突然狂暴起来，祂化作一股青烟笔直地朝界王神冲去，锋利的爪子瞄准了界王神的头。界王神瞪着冲上来的怪物不为所动，他只是微微张开了嘴。

当界王神唱出第一个音节时，怪物的攻击戛然而止，祂的利爪悬停在界王神前方半米的空中动弹不得，然后开始扭曲变形，逐渐坍塌变小。界王神低声吟唱着悟空等人听不懂的咒语，怪物的形体随着界王神的声音变得越来越矮小。烟雾中的怪物发出恼怒的呜咽声，想要分裂逃跑的祂悬在空中动弹不得，界王神逐渐提高了吟唱的音调，盖住了怪物的嘶叫声，怪物逐渐在雾中蜷缩，包裹着祂的烟雾也逐渐散开。当怪物缩小成只有扁豆大小的肉团的时候，界王神一边吟唱着咒语一边走上前去，伸出了双手。只听“啪”的一声，那头恐怖异形怪物在界王神合拢的双手之中消去了身影，界王神紧闭了双唇，停止了吟唱。

一阵寂静过后，界王神舒了一口气，缓缓张开合拢的双掌，他的手心里空无一物。悟空等人在一旁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方才让他们几乎束手无策的异形怪物，就这么在界王神的歌声中消失了，仿佛刚才的战斗都是一场梦一样。“……这首歌能学吗？”悟空不禁嘟哝了一句，站在一旁的奇比特严肃地清了清嗓子。

听见悟空的疑问，界王神只是疲惫地苦笑了一声，他走向躺在比克身旁的青年，俯下身去，将手伸向青年胸口上的蓝色标记。只见青年胸口的蓝色标记猛烈地抖动起来，浮在青年的皮肤表面，然后化作一滴滴蓝色的脓液向上漂浮起来，飞进了界王神的手心里。界王神不禁皱紧了眉头，他握紧拳头将那些脓液收进手心，然后朝着远方用力甩手，手中的蓝色脓液瞬间蒸发成蓝色的水雾，在空中消散开去，消失了。

“好了，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那只怪物不会出现在你们眼前了。”稍显疲倦的界王神对悟空等人笑着说道，将刚才那只攥着蓝色脓液的手递向奇比特，奇比特立刻握住他的手开始治疗，“不过因为悟空先生和贝吉塔先生都经历过时空旅行，所以祂们还是有机会找上门的。要是祂们又来了，直接通知我就好。”悟空与贝吉塔一脸复杂地对视了一下，朝界王神道了谢。奇比特结束了对界王神的治疗后，开始修复悟空等人身上的伤。

“悟空先生，接下来你们打算去哪里？”趁奇比特治疗比克的空档，界王神向悟空问道。

“这个嘛，应该是先去布玛家，然后吃个饭——”

“——请让我和奇比特同行。”界王神打断了悟空，郑重其事地说道。

“你觉得呢，贝吉塔？界王神他们难得来一趟地球，就请他们吃顿饭嘛。”悟空用胳膊肘戳了戳变幻胶囊公司的“男主人”。

“随便，布玛鬼才会介意这种小事。”贝吉塔不耐烦地用胳膊肘戳回去，悟空俏皮地躲开了，“而且你们也不仅仅是为了吃饭才去的吧。”

“是的。我们正在调查一些事情。按照计划，这两天也该去拜访你们，打听一些情报。”界王神一边思考着一边对他们说，“最近地球上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吗？刚才那只怪物除外。”界王神话音刚落，站在一旁的贝吉塔只是用手指了指躺在地上的独臂青年，没有作声。

“……嗯，这么说也确实挺奇怪的，琪琪前几天就和悟饭通过电话，悟饭当时还好好的在北极啊，怎么今天突然就这样了。”悟空捏着下巴自言自语，旁边的贝吉塔不禁翻了个白眼。

“你是白痴吗？！”贝吉塔冲着悟空骂了一句，“你看看他身上的疤痕，那可是经过多年的殊死搏斗日积月累下来的，就连他的手臂也明显不是近期才断的，只通过几场过家家一样的比武游戏能留下那样的伤痕吗？”

贝吉塔的话语使悟空如梦初醒，悟空仔细地看了看比克身旁的青年，随后用手指指了一下额头。“我去去就来！”悟空留下一句话后，瞬间移动离开了。这时比克站了起来，身上的伤势在奇比特的治疗下完全恢复了。比克请求奇比特治疗青年的伤势并试着唤醒他，奇比特答应了。

“你早就看出来他不是我们认识的悟饭，不是吗？”贝吉塔眯着眼冲着比克反问道。

“他和悟饭有着相同的气息，但是却又有点微妙的不同。”比克叹了口气，看着奇比特扶起青年，让他靠着岩石坐起来，“当时情况紧急，我也不能就这么放着他不管。”

“等他醒来后，问他便是。”贝吉塔哼哼。界王神在一旁安静地听着二人的对话，看着正接受奇比特的治疗的青年，不发一语。

话音刚落，先前瞬移走的悟空“咻”地一声出现在二人面前，身上布满了白色的雪花和冰渣子，悟空哆嗦着打了个喷嚏，搓了搓鼻子，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明信片。那是悟饭正准备要寄给琪琪的，还没等他贴上邮票，悟空就瞬移到他住的房车里，还把他的室友吓了个半死。听闻身处北极的悟饭平安无事，比克心口的一块大石头落了地。眼下摆在他们面前的只有一个问题：这个与悟饭长得一模一样的青年究竟是什么人？

“呜……”

比克身后传来一个耳熟的呻吟声。三人朝奇比特的方向看去，那个一直昏迷不醒的青年终于恢复了意识，他坐在地上晃了晃脑袋，茫然地望向四周。三人仔细地端详着青年的模样。青年的头发比他们熟知的悟饭的头发更短一些，刘海的造型也不太一样。脸上的巨大伤疤横跨他的左眼，从额头一直延伸到左颌。青年的视线落在了前方的三人的脸上，他疑惑地眨着眼睛，张开了口：

“……你们是什么人？”

青年的话语出乎悟空等人的意料，他们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先报上名来，你是什么人？”贝吉塔打破了沉默，冲着青年问道。

“……我……我不记得了。”

—— TBC

Chapter Text

第五章

—78X年夏，某日，下午18：01分，地球，西之都，变幻胶囊公司—

太阳逐渐没入地平线，夕阳将变幻胶囊公司住宅楼染成了金色，原本寂静的庭院多了几个人影，谈话声在别致的花园中响起。怀里抱着小宝宝的变幻胶囊公司的千金布玛，悟空的妻子琪琪，人造人18号和她的女儿玛伦刚从西之都另一侧的商业街回到这里，她们正坐在花园桌边听着乌龙讲述今天下午发生的事情。

“什么？原来市中心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布玛听了乌龙的叙述后惊叹着，下意识地搂紧了怀里的小布拉，小布拉此时正在呼呼大睡，“本来我们还想着回来之前再去那边逛逛呢，幸好没去成……”

“悟天这孩子怎么也跑过去凑热闹了，希望他不会有事……”琪琪担心起来，顿时觉得手里的果茶饮料变得难以下咽。

“放心，不会有事的。”喝着珍珠奶茶的人造人18号平静地说着，轻拍玛伦的肩膀安慰着她，这个小女孩听了乌龙的故事后，害怕地抱住妈妈的腿，“大人们会把事情处理好的。”

“说起来，男人们都跑哪儿去了？晚饭时间都快到了！”人造人18号的话提醒了布玛，她环顾了一下四周，试图寻找贝吉塔的影子。

似乎是响应了布玛的召唤，只听“唰”的一声，六个人影突然出现在变幻胶囊公司的庭院中。悟空等人、界王神与界王神随从奇比特落在离女人们约数米远的草地上，朝她们打着招呼。琪琪和布玛站起来欣喜地朝她们的丈夫走去，正准备和他们述说今天的遭遇。

可就在这时，一股强烈的杀气突然从悟空与贝吉塔的身后传来，打破了这个温馨的气氛。悟空、贝吉塔与比克警戒地回过头去，惊讶地发现，那股杀气来自于与他们一同前来的独臂青年。失去记忆、与他们熟悉的悟饭有相同的面庞的青年，原本挂在他脸上的迷茫与困惑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汹涌的愤怒与仇恨。青年目光如炬，那双布满仇恨的黑色眼瞳染上了青绿色，金色的气焰从青年身体里迸发出来，在庭院内引起了一阵狂风，被气焰染成金色的短发在狂风中飘舞。

变身成超级赛亚人的青年的强烈杀气使得悟空等人咋舌。悟空和贝吉塔立即将自己的妻子护在身后，界王神与奇比特摆好了架势，警戒着青年。“悟饭？！你是悟饭吗？！”被青年吓得不轻的琪琪躲在悟空身后，她看着青年的脸困惑地叫出声，但青年没有作声，只是死死地瞪着前方，他的目光穿过眼前的悟空等人，看向他们身后的一个人影。悟空他们沿着青年的目光望去，发现那是正安静地坐在花园桌旁喝珍珠奶茶的人造人18号。

人造人18号趴在花园桌上托着下巴，冷冷地瞟了一眼远处的金发青年，她把珍珠奶茶塞给玛伦，叫小女儿躲进屋子里，随后优雅地站起身，直面青年的杀意。“想打架是吧，我奉陪。”人造人18号冷笑着，活动了一下筋骨。

“慢着，悟饭！人造人18号对你做过什么吗？”此时躲在贝吉塔后面的布玛不解地问道，“她虽然曾是我们的敌人，但现在是我们的伙伴呀。”

“……我……”布玛的提问动摇了青年，脑中的阵痛使他的视线模糊了一下。青年不禁扶住头，试图从自己的空白的记忆中寻找些什么，去解释根植在内心深处的怒火与仇恨究竟源自何处。

“你看上去很疲惫，不如先吃个饭，好好休息一下？”看着青年的疲态，布玛轻声说着，“休息好后，我们来谈一谈，这之中说不定有什么误会——”

“——我与人造人没什么好谈的！！”青年突然激动地大吼，像是被戳到了痛处。青年摆出了迎战的架势，他的狂躁的气息猛烈地迸发着，庭院中的狂风变得更剧烈了，险些将布玛和琪琪吹倒在地。站在远处的人造人18号耸了耸肩，准备迎战。

眼看二人就要打起来，悟空心想不妙，他大步迈向怒发冲冠的青年，挡在他的面前。“嘿，悟饭……”悟空试图说点什么让青年平静下来，但没等他说完，青年开口了。

“——请你让开，”「悟饭」没有看向悟空，他压制着自己的怒火，尽力维持礼貌的语气，“悟空先生。”

「悟饭」的话让躲在一旁的琪琪瞪圆了眼睛。悟空心情复杂地叹了口气，看着眼前与自己的儿子长得一模一样的青年如此生分地称呼自己，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他沉下心来，用言语沟通已经没有用了，如果要平息态势，他只能强行将「悟饭」打晕。他看到贝吉塔悄悄地走到了「悟饭」的背后，想必贝吉塔也得出了与他同样的结论。庭院中的所有人都绷紧了神经，一股紧张的气氛弥漫着整个庭院。

而这个一触即发的局势，被一个呼声打断了——

“18号！等一等！”刚从市中心事故现场回来的巡警克林风尘仆仆地从庭院的大门口冲了过来，跑到人造人18号身旁，他满头大汗，巡警制服上沾满了灰尘，上气不接下气地说着。跟在克林身后的是刚去事故现场帮忙的雅木茶、悟天与特兰克斯，他们看到庭院的众人摆出的临战架势，有点摸不着头脑。

看着克林与人造人18号相安无事地交谈着，「悟饭」感到疑惑不解，而当他将目光投向站在雅木茶身旁的留着淡紫色短发的小孩时，原本盘踞在心中对人造人的无名怒火顿时烟消云散，紧接着便是强烈的欣喜——

“特兰克斯！！”

“欸，悟饭哥？”耳熟的呼声使特兰克斯愣住了，特兰克斯看到一个被大人们围在庭院中的金发青年朝他跑了过来，在他跟前蹲了下来，抓住他的肩膀，欣喜地看着他。看到熟悉的脸庞，特兰克斯喜笑颜开，正想问他熟知的悟饭哥在北极的遭遇，可当他看到青年脸上的疤痕和空荡荡的左袖后，嘴边的话语噎在了喉咙里。“……你是悟饭哥吗？”特兰克斯挑起眉毛，他觉得眼前的青年既熟悉又陌生，他看向站在旁边的发小悟天，悟天则是呆立在原地，眨巴着眼看着青年。那个青年脸上的喜悦也逐渐消失了，疑惑与失落浮上了他的脸。原本高竖的金色短发瘫软了下去，变回了原本的黑色。

“抱歉，我好像认错人了……”「悟饭」一脸歉意地拍了拍特兰克斯的肩膀，然后站起身来，当他转身的时候差点撞上了站在他背后的贝吉塔。

贝吉塔不满地抿着嘴，将双手交叉在胸前，冷冷地瞪着「悟饭」。他看了一眼还在活蹦乱跳的特兰克斯，用鼻子舒了口气，然后朝着失落的「悟饭」问道：“喂，你说的那个特兰克斯，个子多高？”

贝吉塔的提问使「悟饭」迟疑了一下，他思考后伸出手比了一个高度。看到「悟饭」比出的高度，贝吉塔挑起了眉毛——青年口中的特兰克斯，比在他身后蹦蹦跳跳的小特兰克斯要高，也比他所知的来自另一个时空的成年特兰克斯矮得多。“你找特兰克斯有什么事？”贝吉塔追问道。

“……我想不起来了……”「悟饭」晃了晃脑袋，皱着眉头，看向远方的夕阳，“……但是我必须要找到他，不然的话……”

“好啦，现在先别想这么多，我们去吃饭吧！”这个时候，悟空出现在「悟饭」身后，一把抱住「悟饭」的肩膀笑着说道，“布玛家的饭可是很不错的哦！”悟空一边笑着一边将迟疑中的青年朝饭厅的方向拉了过去，琪琪和悟天则跟在他们的身后。悟天问琪琪关于那个青年的事，琪琪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这场风波就这么平息了，大家收拾起心情准备参加布玛家的美食盛宴。

等其他人离开了庭院进入了建筑物后，比克走近了殿后的界王神与奇比特，与他们一同前往饭厅。“奇比特先生，”比克小声问道，“有什么方法能使「悟饭」恢复记忆吗？”

“这个不好说。他的失忆或许是由重大的精神创伤导致的，这个可不是一般的法术就能治疗好的，他需要长时间的静养。”奇比特思忖着，缓缓说道，“我们的法术能做到的就是尽量平稳他的情绪。也许观察一段时间，他就能恢复记忆了。等他恢复记忆后，你们打算拿他怎么办呢？”

“这得和孙商量一下。”比克望向走在最前方的悟空，比克听到悟空正在劝说「悟饭」在他家住一段时间，跟在他们后面的琪琪和悟天对此没有异议。他们熟知的悟饭自上周出发去北极科考后，撒旦先生和魔人布欧便出发到世界各地举办天下第一武道会的巡回赛，比迪丽对她那傻乎乎的父亲不放心，便带着小芳一起陪着去了。撒旦家的大宅子至少要空几个月，让「悟饭」一个人住在那里不太合适。

“比克先生。”此时，走在奇比特前方的界王神停下脚步，他转过身面对比克，与比克四目相对，“你现在方便吗？”此时他们三人站在连接大厅与餐厅的长廊之间，数十米长的走廊空无一人。

没等比克回答，比克看见界王神的双目中闪耀着一阵蓝光，然后一股暖流从脊椎涌向他的大脑，随即界王神的声音在他的脑中响了起来。

「比克先生，关于你之前向我提出的疑问。」界王神用心灵感应与比克对话着，年轻友善却又深不可测的声音在比克的脑中回荡，听起来像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那个在你脑中出现的未知的沙哑声音，如果再度响起的话——」

这时比克感到自己的口袋里似乎多了一个什么东西。他将手伸进口袋摸索着，那似乎是一个弹珠大小的球体。

「——届时，请务必用那枚宝珠联系我。」界王神的语气十分坚定。

界王神的行动让比克十分惊讶，正当他想问界王神的意图时，界王神移开了视线，中断了心灵感应。界王神转过身，领着奇比特一同朝饭厅的方向大步走去，留下比克独自站在长廊中。比克掏出了界王神藏进他口袋里的球体，那是一枚晶莹剔透的白色宝珠，在夕阳的余晖下闪着金色的光芒。

—————

尽管人数不多，布玛家的美食宴按着计划照常进行着，在场的众人一边享受着美食一边谈天说地。与悟空一家同坐一席的「悟饭」狼吞虎咽地吃着眼前的食物，脸上满是感激和幸福的神情，仿佛他有很长时间没有好好饱餐一顿了。看着「悟饭」的吃相，琪琪感到有些心疼，她只是笑着让「悟饭」慢点吃，别噎到自己。坐在他们隔壁桌的雅木茶正龙飞凤舞地描述着今天下午发生在市中心的事故，克林在一旁补充着。悟空和贝吉塔只是默默地清空眼前的一个又一个盘子，对那只异形怪物的事只字不提。一会儿过后，正餐的环节已经结束，变幻胶囊公司的家用机器人为众人送上饭后茶点和饮料。

“没想到界王神你们也来了地球，以往都是比鲁斯大人和维斯先生会过来蹭饭吃。”布玛对破坏神的评价逗乐了界王神，“是什么风把你们吹到这儿来了？”

“我们来调查一些事情。”界王神喝了一口热茶，“除了今天发生的事情，最近地球上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吗？”

“奇怪的事情……”界王神的提问让众人陷入思考中，由于今天实在发生了太多事，他们一时半会儿也想不起别的。“任何事情都可以。”界王神身旁的奇比特补充道，“小道消息，谣传，或是都市传说——”

“——‘血泊事件’算吗？”

这时，坐在雅木茶隔壁低头喝着茶的克林小声地说道。克林的话语引起了悟空等人和界王神的注意。人造人18号见状，拍了拍玛伦的背，对小女孩说了些悄悄话。小玛伦欢快地站了起来，朝吃饱喝足的悟天与特兰克斯走去，邀请他俩出去玩。三个小孩嘻嘻哈哈地离开了饭桌，往庭院的方向跑远了。

“啊，这个不就是你之前提过的吗。”等孩子们走远后，雅木茶接了话茬，“报纸上说那是恶作剧，犯人还没抓到啊？”

“没有。说实在话，我并不觉得那个是恶作剧。”克林将茶一饮而尽，叹了口气，“因为实在是太不寻常了。”

“那个是什么事情？”界王神朝着克林侧了侧身子。悟空与贝吉塔也好奇地转过身来。

“大约两周前，我们的巡逻片区接到了一个居民的报警，说他家楼下的小巷子里有大量的血迹。”克林停了一下，为自己续了一杯茶后，继续说着，“我们的同事到现场查看，发现巷子里只有一片面积很大的血泊，出血量大概有三至四个成年人的血，除此之外，便什么都没有了。”

“噢，就没别的了吗？”悟空挠了挠头，“这个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啊。”

“就是因为什么都没有，所以才很奇怪啊。”克林喝了口茶润了会喉咙，严肃地说着，“这么大的出血量，却找不到任何死伤者，没有失踪人口，连丢失宠物的案件也没有。那个巷子所在的居住区治安很好，附近的居民里也没有什么可疑人物。”

“会不会是有人从医院的血库里偷了一些血液出来，倒在巷子里的？”雅木茶猜测。

“我们问过西之都所有的医院，这些医院都没有发生血库被盗的事情。其他地区的医院也有同事去调查了，也没有类似的事件发生。”

“野兽或者大型怪物的血呢？”布玛问道，“或者是珍稀动物什么的？”

“那段时间并没有大型怪物或野兽闯入市区的报告。至于珍惜动物盗猎事件，17号说保护区近期很安定，没什么异常状况。”

克林抚着额头叹了口气，继续说道：“自那次之后过了两天，我们接到了其他片区的通知：当天上午同一个时间段的两个不同地点都出现了大片的血泊，一片在撒旦市某个小学的运动器材储物间里，另一片在南部高速公路的加油站便利店的洗手间里。这些地点之间没有任何关联，也是找不到任何死伤者或失踪人口。”

“能通过检验血泊来查明是谁的血吗？”布玛问道。

“关于这个嘛，我们也试过了。”克林摇摇头，“我们将采集的血液样本与人口数据库的资料比对了一下，没有找到符合的人选。虽然可能是没有登记在册的黑户，但这三起事件所在的城市的人口数据都有充分的记录，都是黑户的可能性很小，更何况——”

克林拿出一张名片，名片上是一家非常有名的实验室的名称，布玛看到名片后眼神亮了起来。“我们警方将这三起事件的血液样本交给这家实验室去做化验，实验室给出的结果是无法判明这血液来自于哪个生物。”

“真的吗？！”布玛诧异地叫着，“这家实验室的生物基因数据库可是全地球最庞大的了……”

“我在想会不会是外星生物的血，便去神殿找了一趟丹迪，他说近期并没有外星生物入侵的迹象，而且如果真的有外星人入侵，你们肯定会告诉我才对。”

“外星人入侵的话不是有吗，”悟空望向贝吉塔，“之前弗利萨就带着布罗利来了趟地球啊。”

“那都是一个月前的事了，时间对不上。”贝吉塔回答道，随即开始思考着什么。

“……我这边调查没有任何进展，但类似的事件还在继续发生。”克林从制服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的纸片，展开来后是一张A4纸大小的世界地图，地图被克林用不同颜色的笔标注了一些圆点，克林一边指着地图一边讲述着其他发现血泊的地点，其他人一言不发地听着。自克林已知的第一起事件开始，两周内世界各地共出现了二十一片来历不明的血泊，这些血泊的主人不明，没有找到死伤者或失踪人口。“这还仅仅是各大城市的官方通报的数据。”克林沉重地说着，“至于偏远地区的村镇或者聚落是否有类似的事情发生，我这边也查不到。”

“说起来……”此时雅木茶突然脸色苍白地说着，“我前几天和天津饭通了电话，他说住隔壁村的老人们近期总是在用‘血会被抽干铺满田埂’一类的话去吓唬小孩儿，该不会……”雅木茶这番话将普尔吓得钻进了桌布下面。

“调查到这个地步，我的上级不打算让我继续追查下去了，便对外说这是一起恶作剧。毕竟也没有出现人员伤亡，继续调查也没什么意义。”克林无奈地叹气，“我觉得这不是什么恶作剧，地球上肯定有什么可怕的事情正在发生……”

听了克林的叙述，界王神与奇比特神色凝重地对视了一下。“我明白了。”界王神朝克林点点头，“非常感谢你提供的情报，我们这边会采取行动。”

“这个‘血泊事件’与你们正在调查的事情有关联吗？”比克看向界王神，界王神与奇比特站起身来。

“……关于这件事，我们还要继续查证。”界王神与比克四目对视，沉默了一会儿，“我们之后还会拜访这颗行星的，今天我们就先告辞了。”

随后，界王神与奇比特对布玛提供晚餐表示感谢，向众人挥手道别后，利用瞬间移动离开了地球。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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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78X年夏，西之都市中心爆炸事件后第二天，凌晨05：13分，变幻胶囊公司—

躺在特大豪华双人床上的贝吉塔睁开了眼睛，他用鼻子轻叹了一口气，木然地盯着天花板上的别致的卧室吊灯，布玛的平稳的呼吸声在他耳边回响着，卧室一角的婴儿床偶尔会响起细微的鼾声。

贝吉塔睡得并不安稳。昨天下午在河边战斗的场景仍历历在目。只要他闭上眼，那头污秽、亵渎、的异形怪物的丑陋模样就会浮现在脑海中，还夹带着那股让他恶心反胃的臭味。贝吉塔不耐烦地啧了一声，侧过身去，打算出发去重力室好好修炼一番，从而忘掉那头怪物。

“……贝吉塔，你起得真早……”贝吉塔背后传来布玛迷迷糊糊的声音，她似乎被自己的动静吵醒了。

“我去早练。”贝吉塔轻声回答，正准备起身，布玛则呢喃着将胳膊伸了过来，搂住了他的脖子。

“……你昨天回来的时候脸色就不太好哦，晚上吃得也没平时多，发生了什么事吗？”布玛一边嘟哝着一边往贝吉塔那边凑了凑，将胸脯隔着轻薄的丝质睡衣靠在贝吉塔的背上，“孙君他只是说和一只怪物战斗了，但详情他又没告诉我。”

“……只是个丑八怪而已。”贝吉塔淡淡地说道，暗地里松了一口气——昨天他对卡卡罗特叮嘱了近一万遍，绝不能将他看到怪物后吐了一地的事情透露给布玛，还好卡卡罗特好好地遵守了。

“丑到能让赛亚人都吃不下饭的程度吗，还挺想见识一下呢。”布玛打趣着，一只手随意地抚摸着贝吉塔的结实的背肌，滑向了他的腰间，将纤细的手指伸进他的睡裤。

“哼，你要是看到了，肯定会吓得咿呀鬼叫，将整栋楼的人都吵醒。”贝吉塔笑着转过身去，面对着布玛。

“我才不会那样子呢。”布玛嘟着嘴反驳道，一只拳头锤向贝吉塔的心窝，却被贝吉塔接住了。

“你大前天晚上不就是这样叫的吗。”贝吉塔坏笑着，搂住布玛的腰，将她拉入怀中。

“哦～？我不记得了耶。”布玛眯着眼笑了起来，将脑袋埋进贝吉塔的胸肌，凌乱的头发摩擦着贝吉塔的下巴，“帮我回忆一下好不好，王子殿下～？”

：

大约四十分钟后，卧室的门打开了。洗漱完毕、穿戴整齐的贝吉塔走出卧室，身后跟着睡眼惺忪、穿着睡袍的布玛。小婴儿布拉在布玛的臂膀间熟睡着，刚才房间内的动静似乎没有将她吵醒。夫妇二人关上房门后便沿着门旁的阶梯向楼下走去，此时一个金发女佣正在楼梯中间的平台上清扫着。

“早上好，布玛夫人，贝吉塔大人。”金发女佣抬起头，朝走到她面前的夫妇二人问好。

“早啊，米歇尔。贝吉塔，你先带布拉到楼下去，我有事要和米歇尔商量一下……”布玛打了一个呵欠，将怀中的小布拉递给贝吉塔后，就几周后的美食祭典的事情和米歇尔商量了起来。贝吉塔安静地接过了女儿后，越过了她们二人继续下楼，走向特兰克斯的房门。

特兰克斯的房间位于夫妇二人的卧室楼下，门里除了特兰克斯的鼾声之外没有动静。父子二人之前就约好在清晨一同去重力室训练，见特兰克斯没起床，贝吉塔皱了皱眉头。在敲开儿子的房门前，他朝楼梯间的布谷鸟挂钟看了一眼，余光扫到了离他约十米远、仍在楼梯间交谈的两个女人。

就在这时，贝吉塔看见女佣米歇尔的表情突然扭曲了起来，痛苦在她的脸上一闪而过，没等布玛来得及问她，面对着布玛的金发女佣捂住肚子，张开了嘴——

一团巨大、扭曲、丑陋的血色瘤状怪物从女佣的口中喷涌出来。血色的怪物像是一头长满了管状触手的巨大肉虫，祂咧开了一张鲜血淋漓、布满尖牙的圆形大嘴，扑向呆愣在原地的布玛的头颅，要将她吞噬殆尽。

“——布玛！！！”

就在怪物即将咬碎布玛的头盖骨时，贝吉塔怒吼着朝怪物放出一枚气弹，迅猛的气弹没入了那只怪物的躯体留下了一个巨大的凹洞，随后炸开了祂的肚子。大量的鲜血夹杂着怪物的肉块组织在布玛的正前方爆发，喷洒在布玛的脸和身上，染红了整片楼梯间的地板和墙面，淋湿了墙上的挂钟，飞溅到挂在天花板的水晶吊灯上。此时挂钟开始了清晨六点钟的报时，怪物的鲜血沿着布谷鸟的喙一滴一滴地向外喷溅，像是从布谷鸟的嘴中咳出来的。原本站在布玛面前的女佣米歇尔的身躯突然瘫软在地，沾满鲜血的衣服和肉体迅速地腐烂，与怪物的肉块一同融化进地面的血泊之中。不一会儿，怪物和金发女佣的身影完全消失了，被大片血泊染红的楼梯间里除了布玛以外，什么都没有。血泊散发出来的腐臭与腥味在空气中弥漫着，先前溅到水晶吊灯上的鲜血滑落下来，在透明的水晶灯饰上留下一道道细长的血痕，滴在布玛的白色睡袍和脚边的地上。呆立在原地的布玛瞪着女佣米歇尔消失的位置一言不发，随后脚下一软向后倒去。

贝吉塔见状，连忙将怀中的布拉放在特兰克斯门旁的沙发上，抓住楼梯扶手一跃而上，落在布玛的身旁，扶住了即将倒地的妻子。“布玛？！听见了吗？！看着我！”贝吉塔抱住布玛的肩膀焦急地呼唤着。身上溅满了怪物的鲜血的布玛只是茫然地看着前方，抱着自己的手臂蜷缩在贝吉塔的怀里，没有作声。不论贝吉塔如何呼唤，瘫倒在地的布玛只是一声不吭地瞪着地面的鲜血，随后便像个做了噩梦的小孩一样缩进贝吉塔的怀中，将头埋在贝吉塔的胸口上啜泣着。

“爸爸？！妈妈！？这些血是怎么回事！？”这时楼下的房门打开了，被吵醒的特兰克斯看见沿着楼梯往下流淌的鲜血和楼梯间内的大片血泊，吓得大叫起来，惊醒了在一旁熟睡的布拉。睁开眼睛的小布拉找不到父母的身影，便开始大声啼哭。哭声引起了楼下的佣人们的注意，佣人们循声往孩子们的方向走去。

混乱顿时席卷了安静祥和的变幻胶囊公司，来到楼梯间的佣人们被楼梯间的景象和布玛的模样吓坏了。佣人们的窃窃私语、孩子的哭声、家用机器人的噪音让贝吉塔感到耳朵里嗡嗡作响。眼看着连弗利萨都不怕的布玛在怀中恐惧地抽泣的模样，怒火在贝吉塔的心中燃烧了起来。

“你们！！谁要是敢把今天发生的事情说出去，我就把你们全杀了！！”贝吉塔朝站在身旁的佣人们怒吼着，瞪着每一个佣人的眼睛，把那些正低声交谈的佣人们吓得跳了起来，“如果我在报纸上看到跟布玛有关的任何一个字，你们就洗干净脖子等着！听见没有！？”

“……是、是！贝吉塔大人！”佣人们哆嗦着回应道。早在布玛与贝吉塔结婚的时候，关于贝吉塔是杀人狂魔的各种流言就在佣人们之间口口相传，以至于他们对贝吉塔的威胁深信不疑。

“知道的话还不快滚？！该干嘛干嘛去！！”贝吉塔怒喝，“没我的命令，不准靠近这里！”贝吉塔话音刚落，佣人们顿时四散而去。

见佣人们被吓跑后，贝吉塔疲惫地叹了口气，小心地将布玛抱了起来，对站在他身后的特兰克斯说道：“特兰克斯，把你和你妹妹的东西收拾一下，我们要走了。”

“诶，我们要去哪儿？”特兰克斯懵了，今天清晨发生了太多事情，心灵饱受震撼的他脑子转不过来。

“去神殿。”贝吉塔说罢，抱着布玛朝卧室走去，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他回头对准备动身的特兰克斯补充了一句，“走之前，打电话给克林叫他马上去神殿一趟，我有事找他。”

：

“……这恐怕是失语症。”地球的天神丹迪将手放在布玛的额头上，皱着眉头说道。

自变幻胶囊公司风波发生后半小时，贝吉塔一家人来到了地球的神殿，向丹迪和波波先生求助。丹迪带着他们走进了神殿内的一间客房。此时躺在床上的布玛只是睁着双眼木然地看着天花板，无论贝吉塔、特兰克斯和丹迪如何呼唤她，她都没有反应。

“什么意思？”贝吉塔没听明白丹迪的诊断。

“这是由重大的精神创伤导致的心理疾病，光依靠我的力量无法完全治好，她需要长时间的静养。”丹迪将手伸了回来，沉重地说着，“以布玛女士现在的精神状况来看，她至少要静养三个月。”

“那，直到治好之前，妈妈都会是这副样子吗？！”特兰克斯哽咽着抓住丹迪的手。

“有亲人的陪伴，她会恢复得快一些。”站在丹迪身旁的波波先生拍了拍特兰克斯的肩膀安慰着，背上背着熟睡的小布拉，“神殿是个宁静的场所，她在这里可以安心静养，放心好了。”

听着他们的谈话，贝吉塔只是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握着布玛纤细的右手。他还记得这只温暖、纤细的手划过他的肌肉时的温柔感触，如今却变得冰冷又弱不禁风。沉默良久后，贝吉塔将布玛的手放进被褥之下盖好，站起身来。

“丹迪，能让特兰克斯和布拉在神殿住一段时间吗？”贝吉塔看向丹迪问道。

“没问题，他们在这里会很安全，也能帮助布玛女士恢复。”丹迪爽快地答应了，“我们会照顾好他们的。”

“爸爸，你要去哪里？”特兰克斯问道。

“……将把布玛变成这副样子的混账东西给揪出来。”贝吉塔咬牙切齿地说着，走向了客房的门，在离开客房前，他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你要认真修炼，保护好妈妈和妹妹。”

看着用力点头的特兰克斯，贝吉塔欣慰一笑，离开了客房。在客房外的走廊上，一个身影正等待着贝吉塔，贝吉塔抬头一看，发现穿着巡警制服的克林正站在走廊上。接到特兰克斯的电话后，正准备出门巡逻的克林便匆匆忙忙地赶到了神殿，特兰克斯在电话中提到的关于血泊的描述，使克林心里十分不安。贝吉塔领着克林走到神殿广场附近的一个亭子里坐了下来，将今早在家里楼梯间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克林。听着贝吉塔的叙述，血色逐渐从克林的脸上消失，他不禁停下了记录的手。

“……原来如此。关于那个女佣的事情就交给我吧。”听完贝吉塔的叙述后，克林坐直了身子，严肃地说道，“多亏了你提供的情报，‘血泊事件’的调查总算是有了进展了。”

“除了那个女佣，也查一下布玛家里的其他佣人有没有问题，名单迟点会给你。”贝吉塔补充道，“如果你需要进屋里调查的话就跟我说。至于那个怪物的身份，我去调查。”

“了解，我这边要是有什么进展就通知你。”克林坚定地点点头，“有空的话我会来看望布玛的。”克林说罢，便利用舞空术升到空中，向贝吉塔告别后离开了。

偌大的神殿广场上只有贝吉塔一个人。强风打在他的脸上，逐渐变得刺眼的阳光洒向了他那孤独的背影。贝吉塔将双臂交叉在胸前，瞪着远方的天空默不作声，布玛那副憔悴、呆滞的模样让他的胸口隐隐作痛。他咬了咬嘴唇，将思绪从愤怒之中拉回来。

得先搞清楚那头怪物是什么来头。贝吉塔的大脑快速运转着，试图从记忆中寻找与怪物相似的身影。当他还在宇宙中掠夺星球时，他见识过一些拥有寄生能力的外星生物，但是有许多对不上的地方。部分记录被他保存在布玛的工作室的电脑中，他决定先回家一趟看看。

贝吉塔思索着朝神殿的边缘踱步走去，他朝地面纵身一跃，降落到低空后再向上抬升，他的身影就像一道流星一样划向西之都，将神殿抛在身后。

—-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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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78X年夏，西之都市中心爆炸事件后第二天，凌晨03：23分，撒旦市东北部郊野瀑布区，湖边小屋—

比克做了一个梦。

他梦见自己正在一个漆黑的地下洞穴中踱步前行。洞穴内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脚下踩着的松软土地上时不时有老鼠爬过，前方的道路分叉众多，交错纵横，宛若一座庞大的地下迷宫。

他不是独自一人。身后传来老鼠的惨叫声，他回头看见自己麾下的魔族怪物正把方才跳过他的脚背的小老鼠的脑袋扯了下来，塞进了嘴里。其他魔族则瞅着那个不断抽搐扭动的小老鼠的躯体哈哈大笑，凄戾、怪异的奸笑声在洞穴中回响。仿佛他们仅仅是跟着主人出来郊游的。

比克听到自己清了清嗓子，用一副年老、嘶哑的声音批评了那群松懈下来的魔族怪物们，随后指挥其中几个笑得最夸张的魔族战士前去探路。魔族怪物们收敛了笑容，将小老鼠的尸体抛在脑后，按他的吩咐继续探索身处的地下迷宫。

一番探索后，在属下的带领下，他走进了一个广阔的地下溶洞。魔族属下举起火把照亮了他的视野，他观察了一下溶洞内部。溶洞宛如他的魔族宫殿大堂那般大小，顶部和地上分布着大小不一的钟乳石柱，约十几米宽的地下河在他前方脚下缓缓流动着。在那条宽阔的地下河的中央有一个凸起的石台，石台直径约五米，像一座浮在河上的小岛。

他看见河中央的石台上有一个影子，一个人影盘坐在石台上，低头看着手中捧着的像是书物的东西，仿佛正在仔细地阅读。竟然能在昏暗无比的地下溶洞内阅读，他听见身后的魔族属下们窃窃私语起来。他示意了一下身旁举着火把的下属，下属点点头，走到河边，冲着河中央的影子呼喊着，要他表明身份。属下的呼喊引起了影子的注意，那个影子缓缓地抬起了头，合上了书。在火把的照耀下，影子的模样更清晰了一些。

他看到那个影子穿着黑色的风衣外套，黑色的西装长裤与黑色皮鞋，风衣的大兜帽盖住了影子的脑袋，使他看不清面貌。影子站起身，将方才阅读的那本厚书夹在腋下，然后将自己的“坐垫”拉了起来——那是一个全黑色的28吋铝框拉杆行李箱。大行李箱在身材高挑的影子旁显得娇小玲珑。魔族属下们伸长脖子看了看，那副黑影与他们的主人身高相近。

见那黑影一副旅行者的行头，魔族属下们咯咯笑了起来，争先恐后地问自己的主人，能否将河中央的“人类”饱餐一顿。然而他只是一声不吭地瞪着河中央的影子，没有理会属下的请求。留意到了他的目光，黑影面向了他，将一只手伸向自己的兜帽，准备向他展示自己的面目——

「——比克先生！！！」

突然，界王神的竭力呼喊响彻了比克的大脑。比克猛地睁开了眼睛，眼前的是自己家的卧室天花板，静谧的月光透过卧室窗户照亮了灯饰和一部分墙面，屋外的虫鸣时不时透过窗玻璃钻进他的耳朵里。比克喘着气挪动了一下身子，他意识到自己从床上滚落了下来，身上的衣物全被汗水打湿了。昨天界王神在晚宴前交给他的白色宝珠被他紧紧地攥在右手手心里。奇异的梦境使他的头沉重不堪，比克挣扎着坐起来，晃了晃脑袋，掐了一下自己的眉心。

“……界王神大人？”意识逐渐清晰后，比克轻声呼喊着，捏了一下手里的宝珠。

「谢天谢地。」界王神的声音在比克的脑子里响起，听起来他松了一口气，「刚才我收到了你的联络，我试着喊你，但是没有收到回应……」

“是吗……”比克看了一下手里的宝珠，那颗宝珠上沾满了他的汗水，似乎他在做梦的时候下意识地使用了它。

「由于一直收不到你的回应，所以我看了你的梦境。」界王神说道，「幸好你一直抓着那颗宝珠，我才能打断你的梦，强行将你唤醒。」

“……那个梦到底是什么意思？”比克问道，心中掠过一丝不安，“我从来没有去过那种地方，而且……”

回忆了一下梦中的情景后，比克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他的头开始痛了起来。

“那个声音……”比克扶住了自己的头，冷汗从皮肤里渗了出来滴在地上，他感到自己的脑袋混沌起来，“那个昨天一直在我脑子里说话的沙哑声……是我的声音。我在梦里就是用的那个嗓音说话，我到底——”

「……冷静下来，比克先生。」界王神打断了比克的混乱思路，「那个声音，以及你在梦中的经历，那只是属于你的一部分，不是你的全部。你还记得你是如何降生于这个世界的吗？」

界王神的话语勾起了比克的回忆。他想起来自从他打破卵壳降生于地球上的那一天起，眼前的崭新的、生机勃勃的世界唤起了他的好奇心，以及——强烈的征服欲和复仇之心。那是他的父亲即他的前世在临终前托付于他的遗物，只是经过了漫长的时光后被他忘记了。

“……原来如此。那是属于比克大魔王的东西。”比克苦笑了一声，他感到心中的疑惑解开了一些。

「是的。你不光继承了比克大魔王的野心和复仇心，还继承了他的知识和记忆。那份知识和记忆多年以来一直被封印在你的内心深处，直到昨天那只不祥之物出现，唤起了埋藏在你心里的那些禁忌知识。」界王神解释道，「现在连那份记忆都已经被唤醒了，随着时间流逝，你会回想起更多……」

“如果我全部想起来了，会怎么样？”比克好奇地问道。

「——那些禁忌的知识和记忆会对你的精神造成永久性的不可逆的损伤。」界王神严厉地说道，他的警告重重地敲击着比克的内心，「比克先生，你现在处境十分危险。即使你过去曾是地球的天神，你现在的精神和肉体也仅仅是一个下界人类，仅凭人类的精神你无法承受那种禁忌的知识给你带来的冲击。当你的精神因受到冲击而崩溃后，你或许会陷入长久的疯狂，疯狂会侵蚀你的肉体，伤害所有你珍爱的人们，直到你的生命尽头。」

界王神的沉重的话语使比克直冒冷汗，界王神停顿了一下，叹了口气。

「……如果你只是见过一两只不祥生物的话，倒也不会沦落到那个地步，经过一段时间的静养的话还是有机会恢复的。」界王神轻声地自言自语，「……但你见到的偏偏是‘祂’。如果我没有强行打断你的梦，恐怕……」

“我在梦中见到的那个影子是谁？”比克问道。此时界王神突然闭上了嘴。界王神的行为和动机让比克感到疑惑，他决定继续追问下去。

“界王神大人，您作为整个第七宇宙的界王神，为了我一个人类做到这个程度，能告诉我原因吗？”比克追问道，“难不成我在梦中见到的影子，会对这个宇宙产生什么严重的后果？”

漫长的沉默在比克的脑中弥漫着。比克坐直身子，静静地等待界王神的回复。终于，当窗外开始响起小鸟的叫声时，界王神的声音在比克脑中再度响起。

「仅通过心灵感应说不清楚，比克先生方便来一趟界王神界吗？」界王神说道，「你准备好后，用宝珠联络我便是。」

———————-

—78X年夏，西之都市中心爆炸事件后第二天，06：05分，包子山森林，钓鱼池边—

“悟饭！鱼上钩了！！准备好网子，等它一过来就——嘿呀！！”

“好，我来了，再加把劲，悟空先生——”

大清早的包子山森林深处的钓鱼池旁响起了呼喊声。穿着背心和宽松长裤的悟空与独臂青年「悟饭」正在池边与一条上钩的大鱼进行拉锯战。紧攥着鱼竿的悟空咬紧牙关，放低重心，一点点地将咬钩的大鱼往岸边拖，在一旁的独臂青年「悟饭」抓着渔网紧盯着水面，等待机会。经过一段时间的拉锯后，大鱼的体力已经消耗殆尽。瞅准它松懈的那一刻，「悟饭」抓着渔网冲着大鱼身旁的水面刺了下去，随后往岸边用力一捞，将大鱼捞到了悟空脚边的浅岸，悟空则配合着把一米多高的大鱼提上了岸，取掉鱼钩后把大鱼装进身后的装满水的大木桶中。钻进大木桶的大鱼扬起一片大水花后，与桶中的其他鱼儿一起在水里郁闷地游来游去。看着桶里的收获，二人相视而笑。

“嘿嘿嘿，收获不错啊，今天早上可以加餐啦。”悟空高兴地搓了搓手，随后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擦汗，对身旁的「悟饭」说道，“我把大鱼处理一下，悟饭你把小鱼放回池子里去吧，东西收拾完后就回去吃早饭了。”

“好。”「悟饭」点着头，开始帮忙。约莫十分钟后，二人将钓鱼的工具和收获整理好后，动身出发。对于普通人类来说，钓鱼池距离孙家的房子约五十分钟路程，但对于悟空他们来说，即使不用舞空术，也就十分钟的路程而已。「悟饭」好奇为什么悟空不用瞬间移动回去，听见悟空说“偶尔走一走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之后，便跟着悟空一起穿梭于树林之中，朝家的方向移动。

“嗨呀，好久没和悟饭钓鱼了，真是难得啊。”扛着大鱼从一棵树跳到另一棵树的悟空感叹着，自从他的儿子孙悟饭成家后便因为事业和育儿变得忙碌起来，鲜有机会回家，“你也有很长时间没有静下心来钓鱼了吧？”

“……也许吧，不知道为什么，陪悟空先生一起钓鱼的时候，总有一种十分怀念的感觉。”回味着刚才与悟空一起钓鱼的情景，「悟饭」忍俊不禁，“我完全没有钓鱼的记忆，但握住鱼网的时候身体自己就动起来了……”

“大概就是‘肌肉记忆’这么一回事吧？”找到合适的词语后，悟空现学现卖起来，“毕竟悟饭在很小的时候就和我出来钓鱼了嘛，你今天钓鱼的动作跟以前一模一样哦，一些我在很久以前教的钓鱼技巧你都有好好地记住啊。”

“……是这样吗？”「悟饭」愣住了。

“当然。不光是这样，虽然你的力量与悟饭——啊，现在在北极的悟饭——差别挺大的，但你的习惯、喜欢的食物、讨厌的食物、吃相、睡相、待人接物的方式等等这些细节，从小到大都没有变过。这可是琪琪说的哦。”悟空朝「悟饭」眨眨眼，“可能你的脑袋什么都不记得了，你的身体记得的东西可多了。”

“我的身体——”听了悟空的话语，「悟饭」放缓了脚步，他落到一棵树的下方停了下来。

“等你在这儿生活了一段时间后，也许就会慢慢地想起来啦——嗯？”留意到「悟饭」没有跟上来，悟空停下脚步。见「悟饭」只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悟空从树上下来落在地上，将扛着的大鱼等收获放在一边，朝「悟饭」走去。

“怎么啦，肚子不舒服吗？”悟空走到沉默的「悟饭」面前，关切地歪着头问道。

“悟空先生，”断断续续的话语从「悟饭」的口中憋了出来，“你之所以和我说这么多，是因为你觉得我是‘孙悟饭’，是吗？”

“是啊，不然呢？”悟空疑惑地将脑袋歪向了另一个方向。

“——如果我不是呢？”站在悟空眼前的独臂青年大声地问道，像是抛出了一个困扰他很久的问题，“如果我只是一个继承了‘孙悟饭’的身体、容貌、记忆、以及力量的另一个存在，这样你也觉得我是‘孙悟饭’吗？？”

独臂青年抛出的疑问使悟空愣住了，悟空眨着眼睛呆立在原地，木然地挠了挠后脑勺，然后捏住下巴，像是绞尽脑汁思考着这个问题。看到正努力思考的悟空，独臂青年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感到羞愧起来。

“抱歉，我刚才太激动了……”独臂青年难为情地低着头。

“不必道歉，你确实问了一个很难的问题啊，我想不到要怎么回答你。”悟空爽朗地大笑起来，拍了拍独臂青年的肩膀，“也不怪你会这么想，你的记忆都没恢复，我们就一直灌输给你这么多，想必你也觉得不好受吧。”

“不，这不是悟空先生的问题……”独臂青年不好意思地摆摆手。

“我会好好想想这个问题的，不过，你自己是怎么想的呢？”悟空笑着问道，“你想成为孙悟饭吗？”

悟空的问题使独臂青年睁大了眼睛，青年疑惑地看着他。

“就拿那个正在北极工作的悟饭来说吧。在他很小的时候我一直都在训练他，希望他长大后能成为和我一样的武术家，因为他是真的有战斗才能，贝吉塔和比克都是这么认为的。”悟空望着北方的天空，一边回忆着一边说道，“但是比起‘武术家孙悟饭’，他选择了成为‘学者孙悟饭’，因为那是他从小以来的梦想。虽然没有继续精进武艺有点可惜，但那毕竟是他的选择。”

“所以我很好奇你的想法，如果你恢复了记忆，你是想继续作为‘孙悟饭’而行动呢，还是基于自己的判断走上其他的道路呢？”悟空再度拍了拍独臂青年的肩膀，随后走向放在地上的大鱼等收获，扛在肩上，“你选择成为‘孙悟饭’，我就会把你当亲儿子看待，就是这么简单。”

“……”「悟饭」的眼睛看向地面的小草与砂石，思索着悟空的话语。

“在你考虑好之前，你可以在我家住着，琪琪和悟天他们不会介意的。”悟空说到这里，坏笑了一下，冲着「悟饭」挤挤眼睛，“而且马上就是秋天了，你要是不来帮忙干农活的话我可是很头疼的哦。”

“……好的，谢谢你，悟空先生。”「悟饭」被悟空的表情逗笑了。

“——就说到这儿吧，再拖的话琪琪要揍我啦。”悟空瞄了一眼手表，表上的时间让他冒了一滴冷汗，“把东西收拾好，我们要加快脚步咯，悟饭！”

“是！”「悟饭」回应着，将地上的东西收拾起来，与悟空一同朝家的方向出发了。二人的身影在林中穿梭着，消失在远方。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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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78X年夏，西之都市中心爆炸事件后第二天，上午10：29分，撒旦市橙星大学，橙星大学广场前—

贝吉塔独自一人站在橙星大学正门口，看着在广场内走动、嬉笑的人群。他手里拿着几本旧书，身穿白色短袖衬衫、深色紧身牛仔长裤和白色运动鞋，扣子敞开的衬衫下是一件黑色的背心。广场附近树荫稀少，上午的猛烈阳光刺进贝吉塔的眼里使他烦躁起来，他从衬衫口袋里掏出太阳镜戴好后，朝广场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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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多小时前，自贝吉塔从神殿返回家中后，他便冲进了布玛的工作室里，打开了电脑开始搜寻怪物相关的情报，可惜花费了近两小时后并没有找到有用的信息。贝吉塔正愁要如何继续调查的时候，他接到了克林的电话，要他去一趟变幻胶囊公司的佣人宿舍区。二人在佣人宿舍楼下见面后，克林将一个小纸箱递给了贝吉塔。

“这些是那位名叫米歇尔的女佣的物品。”克林一边和贝吉塔解释，一边把警官证收进制服口袋，“里面没什么可疑的东西，不过有个比较让我在意的地方。”

“……我听着呢。”贝吉塔翻找着箱子里的内容，从箱子里拿出了几本旧书，那是一本甜点食谱，一本园艺书籍和一本老掉牙的爱情小说。克林见状，伸出手指了指那些书说道：“这几本书的内容没什么特别的，但是你看看书脊。”

贝吉塔瞄了一眼书脊，发现书脊下方都贴着一个号码，号码旁边写着一行小字——撒旦市橙星大学图书馆。

“这女佣怎么跑撒旦市去借书？”贝吉塔挑起了眉毛，“直接上我们家的书库或西之都图书馆不就好了吗。”

“我也觉得奇怪，就问了一下其他的佣人，她们说米歇尔除了在你们家工作以外，也会到撒旦市去做兼职，其中一份兼职就是橙星大学图书馆的文员。”克林拿起一本书，翻开了封底露出夹在最末尾的图书卡，“图书卡最后的日期是两周前，也就是说米歇尔在那一天去过橙星大学。”

“……这个地方，好像在哪里听过。”贝吉塔盯着图书卡上的橙星大学校徽图案思考着。

“橙星大学是悟饭就读的大学呀，你没听说吗？”克林吃惊地说道，“他高中毕业后就来这所大学读书了，目前正在攻读博士学位呢。就是为了完成博士论文他才去参加北极科考的。”

贝吉塔半眯着眼睛没有作声，他不理解学位和论文是什么东西，也许是地球的常识吧。至于高中和大学这类与教育相关的事项向来是由布玛去操心的，和他没什么关系。思考了一会儿后，贝吉塔拿起这些书，转身正要离开，被克林叫住了。“等等，贝吉塔，你要去哪里？”克林问道，把箱子抱了起来。

“橙星大学。”贝吉塔头也不回地说着，他正准备出发去撒旦市，却瞄到自己的护甲上有斑斑血迹——那是先前溅到布玛身上的怪物的血，恐怕是他抱着布玛去神殿时沾在身上的。不愉快的回忆顿时浮现在贝吉塔眼前，贝吉塔烦躁地啧了一声，决定先去换套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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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吉塔走在橙星大学的广场上，无视身边跑来跑去的年轻人和家长的身影。这几天是橙星大学的开放日，为了迎接在新学期就读的大学新生和准备报名的高中生，不少社团和校内组织在广场上摆了摊位，向新生们介绍有关社团和大学的资讯；此外还有不少游戏摊和小吃摊，吸引游客前去消费；一个由大学生组成的乐队正在广场中央的喷泉前激情地演奏着一首由撒旦先生作曲的重金属风格演歌，引起了众人的掌声和欢呼。整个广场充斥着愉快、友好的氛围，来参加大学开放日的人们一时间以为自己是在参加祭典。时不时有人把身材娇小的贝吉塔误认为大学新生，要向他宣传自己的社团，贝吉塔只是默不作声地走开了。

从小吃摊飘来的食物香气使贝吉塔的心情放松了一些，但他并没有完全融入这个欢乐的气氛，毕竟他是为了调查而来的。由于不清楚这所大学内都有什么人物，贝吉塔不想太引人注目，他打算假装成游客在大学校园内逛逛。当他经过一个摊位时，一个头发蓬松的学生拦住了他。

“这位帅哥你好呀！”一个头发蓬松、戴着厚镜片眼镜的女生微笑着叫住了贝吉塔，手里拿着一叠宣传单和一些纸袋，“你的额头和发型实在是太有型啦！你看上去是个爱思考的人，对哲学和思想实验有兴趣吗？”

贝吉塔瞟了一眼女生手里拿着的传单，上面用十分夸张的颜色写着一行字：哲学与思想实验社。“我没兴趣。”贝吉塔回了一嘴，正要侧身离开，却被那个女生塞了一个咖啡色纸袋。

“不会耽误你很多时间的，帅哥。”女生笑咪咪地向贝吉塔展示了纸袋里的内容，“这些是小礼物，请笑纳～”

贝吉塔瞅了瞅纸袋里面，纸袋里装着除了哲学社的宣传单、小册子之外，还有一些精致的零食，其中包括了限定版姜汁焦糖牛奶布丁、炭烤蝾螈风味土豆脆片、芥末章鱼风味仙贝等零食。“……行吧。”贝吉塔接过纸袋，拆开那只限定版布丁吃了起来。趁贝吉塔埋头吃布丁的时机，头发蓬松的女生龙飞凤舞地讲了约十分钟，提及了哲学社的成立、部门等基本信息。

“接下来请容我介绍，哲学社本月的思想实验！”女生掏出一同装在纸袋内的小册子，翻到了中间的部分，向低头吃零食的贝吉塔隆重介绍着，“一位哲学家在40年前提出的——‘沼泽人’思想实验！”

“噢，然后呢。”贝吉塔应声附和着，拆开一包薄荷巧克力威化饼干嚼了起来。

“这个思想实验探讨的命题是‘我到底是什么’。”女生认真地讲解着，“内容是有一个男人出门去散步，在经过一个沼泽边上时，很不幸的被闪电击中死亡了；巧合的是，那时正好另一束闪电也击中了男人脚边的沼泽，落雷和那片沼泽发生了特殊的反应——

“那片被落雷击中的沼泽，产生了一个与刚才死掉的男人一模一样的生物。”女生停顿了一下，喝了口水，继续说着，“这个生物的容貌、身高、体重、构造等与那个男人完全相同，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提出这个思想实验的哲学家把这个生物称为‘沼泽人’。

“沼泽人不光在原子级别上与原来的那个男人完全一样，还复制了那个男人在被雷劈死前的大脑的状态——知识、记忆、性格、意识等完全一样，只是忘记了因闪电击中而死的事实。”女生继续说着，“于是忘记了雷击事件的沼泽人就像那个刚死去的男人一样散步回去了，打开了那个男人的家门，与那个男人的家人通电话，阅读那个男人没看完的书籍、电影等，继续着那个男人的生活和工作，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莫名其妙，那个男人在被雷劈中的时候就已经死了吧。”贝吉塔冷冷地说着，女生送的所有零食都已经被他吃完了，纸袋里被他塞满了拆开的食物包装袋，“那个叫沼泽人的东西不过只是代替他活着罢了。”

“但是在那人的家人、朋友和同事看来，那个男人还好好的活着，一切跟往常一样。这就是这个思想实验探讨的重点了——”

女生正要继续说，就被同摊位的另一个学生叫住了，早就听得不耐烦的贝吉塔便抓住机会溜走了，走向广场另一侧的小吃摊区域，将刚才哲学社的女生给他的纸袋随手扔进垃圾桶里。方才吃的零食分量太少，贝吉塔觉得不过瘾，便在一个冰淇淋摊上买了三色球冰淇淋吃了起来，走向了位于广场一角的校内导航地图，在地图上寻找图书馆的位置，期间有几个兴奋的新生交谈着经过了他的身旁。

“那个大名鼎鼎的皮特·塔尔莱茵（Petoh Talrayn）教授在这个大学授课？！真的吗？”爆炸头短发的新生惊喜地叫着，“之前电视上播放了他的‘北之大陆冰川融化对地球生态影响’的演讲，讲得既有趣又有感染力！我还看了他以前的演讲视频……”

“不愧是迷妹，竟然能念对他的名字。”大波浪卷长发的新生小声吐槽着，“不知道新学期有没有他的课。听说他经常出差哩，课也排得很松。”

“他是个很神秘的人哦。”扎马尾辫的新生说道，“前辈们说他经常拖着一个黑色大行李箱在学校里走来走去，加上他本来就皮肤黑还总是穿黑衣服，晚上根本看不清他在哪——”

三个新生的话语只让贝吉塔觉得聒噪，他对谈话的内容没什么兴趣。不一会儿新生们叽叽喳喳地走远了，贝吉塔确定好了图书馆的位置，大口吃光冰淇淋后动身朝图书馆方向走去，他可不想在吵吵嚷嚷的广场上多待一分钟了。

遗憾的是，接下来的调查并没有什么进展——贝吉塔到达图书馆后向图书管理员打听米歇尔的消息，当值的管理员恰巧都是不认识米歇尔的大学生，贝吉塔还了书后就离开了。他在校舍内随意地逛了逛，除了各种奇形怪状的撒旦先生的雕像和画作以外没看到什么可疑的东西；各专业学院的教学楼因为没有门禁卡所以无法进去调查。贝吉塔考虑过强行破门调查，但偏偏因为今天是开放日，校舍内到处都是游客和新生，随处可见的监控摄像头无时无刻不在监测着校内的情况。一无所获的贝吉塔感到十分郁闷，他盘算着冲去北极把悟饭拉回来一起调查，但一想到路途遥远便打消了念头。

浪费了两个小时后，贝吉塔在学校食堂打包了一份汉堡，来到了校舍西北角一处最偏僻的花园里，爬到一棵树上，遥望着远方的学校建筑吃起了午饭。在聒噪吵闹的校园里晃悠了几个小时让他愈发暴躁起来，如今他终于可以安静下来了。然而还没等贝吉塔将嘴里的最后一口汉堡吞下肚子，不远处传来了情侣的嬉笑声，打断了片刻的安宁。

贝吉塔瞟了一眼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到一个距离他约二十来米的一个白色凉亭，白色凉亭的圆形穹顶由四根细长的白色柱子支撑，凉亭下被大片的桂花树丛遮住了大半，透过桂花树的淡黄色花丛与枝叶能隐约看到两个人影，一个穿着深蓝色长袖的男青年正在和一个戴着金项链、穿着粉色裙子的褐发女子有说有笑，似乎是一对年轻的情侣在花园中幽会。贝吉塔从树上跳了下来，他觉得在这个学校里已经调查不出什么东西了，于是决定回家一趟——

啪唧！喀嚓、咕唧、扑哧——

这时贝吉塔听见身后的凉亭那边传来了奇怪的声音，他回头一看，惊愕地发现白色凉亭穹顶下那四根雪白的柱子被染成了血色，穹顶内血迹斑斑，环绕着凉亭的桂花树丛上沾满了大量鲜血，淡黄色的桂花丛被染红，原本弥漫在凉亭周围的桂花香气变成了呛鼻的血腥味，飘向了贝吉塔那边。那阵奇怪的声音越来越响，时不时能看到血从凉亭下飞溅出来，贝吉塔心里一惊，冲向了凉亭。

早年在宇宙中四处奔波、烧杀抢掠时他就听过这个声音——那是撕扯血肉、嚼碎骨头、饮食鲜血的进食声。

贝吉塔冲入了环绕在凉亭周围的桂花树丛中，在距离凉亭约十米的位置，凉亭内的血腥景象隔着树丛的枝叶映入眼帘，使他不禁停下脚步。那个穿着深蓝色长袖的男青年面目扭曲地跪在凉亭地板上，双臂捂着肚子，翻着白眼面朝天空，他的嘴被喉咙里喷出的一个巨大的血色瘤状肉块怪物撑大变形；男青年嘴里喷出的巨型瘤状肉团怪物正用祂那张长满利牙的大嘴咀嚼着那个穿着粉色裙子的女子的上半身。血色怪物贪婪、饥饿地吞食着，祂嚼烂了女子的胸骨，咬破了女子的腹腔，吮吸着女子的肝脏与肠子，粉碎了女子的盆骨和脊椎，把女子的鲜血甩得溅满了凉亭的四周，染红了男青年的衣服。半分钟不到的功夫，男青年口中喷出的血色怪物吞噬了整个女子。女子的鲜血在凉亭地板上形成了巨大的血泊，鲜血染红男青年的裤子，沿着凉亭的阶梯流淌下来，渗透到草丛和泥土中。此时跪坐在地上的男青年剧烈地颤抖了一下，然后从他口中喷出的血色肉块怪物脱离了他的嘴巴，像一块不成型的团状物“啪嗒”一声落到地上血泊之中。男青年闭上了嘴，头低了下去，没有动弹。落在血泊上的血色肉团怪物顿时缩小溶解，消失在血泊中。

眼前的场景使贝吉塔的胃翻腾起来，他不禁捂住嘴巴想将反胃感压制下去，然而接下来他看到的东西使他感到头皮发麻——

一只纤细的手突然从凉亭地上的血泊里伸了出来，砸向了地板，紧紧地撑着地面；紧接着，血泊里伸出了另一只手，与之前伸出的手一同支撑着地面，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从血泊中爬出来。然后贝吉塔看到了一颗长着褐色头发的脑袋浮上了血泊表面。在双手的支撑下，戴着金项链、穿着粉色衣物的褐发女子将上半身从血泊里探了出来，随后她扒着地面用力一撑，将臀部和双腿从血泊中伸出后，攀扶着凉亭的椅子，站起身来。女子站直身子后，身上沾的鲜血迅速地向地面流淌，衣物上的血污面积顿时缩小了下去，直至消失。在凉亭内低着头跪坐的男青年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衣服裤子上的血污也逐渐变淡消失。几秒钟的功夫，二人身上的血迹完全消失了，他们面对面一动不动地站在凉亭内的大片血泊之中，没有任何动作。

此时远方教学楼处响起了钟声，位于校园正中央的钟楼开始了下午一点钟的报时，打破了死一样的沉寂。

“啊，都一点钟了，我们还没吃饭呢！”突然凉亭内的褐发女子张开了口，冲着前方的男青年说道。

“糟糕，可能食堂不剩什么了，赶紧去吧。”男青年向女子伸出了手。褐发女子高兴地走上前，挽住男青年的胳膊。

二人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血迹斑斑的凉亭，卿卿我我地说着笑，朝食堂的方向跑去。躲在桂花丛中的贝吉塔瞪着那对情侣的背影，他感到头晕脑胀，仿佛刚才见到的血腥场景只是一个幻觉，但凉亭内的大片血泊和涌入鼻腔的血腥味时刻提醒着他这是事实。贝吉塔退出了桂花树丛，踉跄着走到中午吃饭时爬过的那棵树旁坐下，瞪着脚边的砂石，脑子飞速运转着。

——那个男人嘴里吐出来的怪物，与今早袭击布玛的是同一类怪物。那么那个男人就和那女佣一样，也许刚才将他杀了的话，他最后也会像那女佣那样消失在血泊之中。

——但这次没来得及动手，使得那个女人被怪物吞噬死去，最后血泊里爬出了一个与那女人一模一样的“东西”。男人似乎不记得自己嘴里的怪物杀了女人，而那个“女人”似乎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们就还像之前那样过日子，什么都不知道……

——如果今天早上我没有杀掉那个女佣呢？

——会有与布玛长得一模一样的“东西”从血里爬出来，代替布玛与我、特兰克斯和布拉一同生活吗？然后……

寒意爬上了贝吉塔的背脊，贝吉塔顿时感到胃里一阵恶心，死死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吐出来。将恶心感压制下去后，贝吉塔扶着树干挣扎着爬了起来，冲着天空怒骂了几句地球脏话。一想到他的布玛差点就被那种从血里爬出来的肮脏“东西”代替，他火冒三丈，冲着树干狠狠挥了一拳。只听“砰”一声巨响，树干中央被贝吉塔的拳头留下了一个洞，树叶“飒飒”地飘舞下来散落一地。

“到底是哪个王八蛋干的……”贝吉塔咬牙切齿地说着，回想起昨晚吃完饭后克林对已发生的“血泊事件”的叙述，这些怪物恐怕已经在地球上存在了一段时间了，在神不知鬼不觉间混在人群中，很难分辨。现在手中的情报非常不足。

贝吉塔觉得自己的思绪愈发混乱，他突然很想回神殿一趟陪在布玛身边，哪怕只是看着她的睡脸也好，但眼下他得继续调查。他飞向了空中，抛下了这所喧闹的大学，朝远方飞去。

——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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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78X年夏，西之都市中心爆炸事件后第二天，上午10：03分，东部沿海盘山公路—

一辆白色的小轿车在蜿蜒的盘山公路上快速行驶着。丰盛的早餐过后，孙悟空一家便驾车离开包子山，前往南方的城镇去采购食材、工具等生活用品，顺便带着“初来乍到”的「悟饭」出去兜风。一路上小轿车内充斥着吵闹的谈笑声，驾着车的悟空被广播电台的笑话逗得哈哈大笑，坐在后座的琪琪正在批评身旁的悟天不该在车上玩手机，坐在副驾驶座的「悟饭」一边苦笑着聆听广播电台的滑稽笑话，一边看着左边窗外的广阔海景与无际天空，他看见几只海鸥在空中滑翔着向下俯冲，消失在公路边的栏杆后方。蜿蜒的公路下方就是悬崖与大片的礁石群，另一侧则是高耸的峭壁。这段连接着包子山和城镇的沿海盘山公路是一条车流稀少双向二车道公路，但因为拥有气势恢宏的山景与海景，所以常常出现在众多汽车广告的影像之中。

“这段路风景真好啊，虽然比起开车我更喜欢直接飞过来就是了……”悟空苦笑着转动方向盘，驶过前方的弯道。

“一家人开车出来玩感觉更好嘛。”后座的琪琪嘟着嘴，“悟空你上次开车带我们出来那都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

“下次叫上悟饭哥和比迪丽姐姐一起吧，还有小芳！”悟天趴在车门边看着窗外的风景，努力寻找着能看到礁石群的角度。

“好主意！到时候租个大一点的车。”琪琪对悟天的主意表示赞同，她兴奋地计划起了下一次家庭旅行的行程，开始与悟天一同挑选出行地点，母子俩的唧唧喳喳的谈话声渐渐地盖住了广播电台的声音。

“……悟空先生，”就在琪琪与悟天讨论的时候，「悟饭」轻声问悟空，“刚才悟天说的比迪丽和小芳是谁？”

“他说的是那个正在北极工作的悟饭的老婆孩子啦。”悟空笑着回答道，专心驾驶的他没有留意到此时「悟饭」脸上的困惑，“现在他们都出远门了，等他们回来后我会让你见见他们的——咦？”

就在这时，悟空留意到轿车的后方似乎传来了一阵轰鸣声，轰鸣声越来越响，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靠近他们的车。随后他通过倒后镜看见轿车后方的空中出现了几个正在靠近的黑影，随着黑影的轮廓逐渐清晰，轰鸣声也越来越响。略感疑惑的悟空稍微提升了行驶速度，在汽车行驶到稍直的道路上后，他仔细地看了一眼倒后镜，看见黑影的模样后瞪大了眼睛。

那些靠近他们的黑影是四架黑色的直升机，直升机的机身贴着巨大的领结形状的红色标志，其中靠前的两架直升机舱门侧面似乎有什么东西探了出来。当悟空看清了红色标志上标注的两个字母“R”和直升机舱门处的机枪时，他猛地摆动了一下方向盘，冲着车内的所有人大吼了一声：

“快趴下！！！！”

顿时，一连串机枪子弹击中公路路面的爆响，车轮与路面剧烈摩擦产生的刺耳声响，左后视镜被子弹击穿的爆裂声，子弹擦过轿车外壳的脆响，以及琪琪的惊叫声同一时间撞击着悟空、「悟饭」与悟天的耳膜。

在轿车即将被直升机的机枪子弹打成马蜂窝的前一秒，悟空及时地将车驶向了右侧的对面车道，躲过了袭击。万幸的是此时这条公路上车流稀少，没有撞上对面的来车。琪琪被悟空突如其来的操作吓得惊叫起来，还没等惊魂未定的她反应过来发生什么事，坐在身旁的悟天扑过来，用手护住了她的头让她趴倒在座椅下方，以免她被流弹击中。坐副驾驶座的「悟饭」捂住头压低身子，他奋力地朝后视镜看去，看到了直升机上的红色标志后，脸上露出了愤怒的神色。

“啧，怎么偏偏挑在这种时候……”悟空抱怨了一句，紧握着方向盘让汽车在公路上沿“Z”字型行驶，闪躲着后方直升机的射击。紧随其后的四架黑色直升机步步紧逼，没有放缓攻势，它们一边追逐着在公路上左右摆动的白色小轿车一边用机枪将平整的公路变得千疮百孔。驶过一段直道后，前方是一连串连续的弯道，路面也变得稍窄了一些，公路栏杆外侧的悬崖峭壁愈发陡峭，冷汗开始从悟空的额头上冒出来，他暗自祈祷对面不要有任何来车。

“爸爸！到底是什么人在打我们？！”趴在后座椅下方的悟天搂着浑身发抖的琪琪，大声问道，他的声音险些被直升机的轰鸣声和枪击声掩盖。

“……红绸军。”没等悟空来得及回话，一旁的「悟饭」咬牙切齿地说着。

“是啊，没想到还有余党……嘿！”悟空嘟哝着，随后一手将方向盘打到底，一手猛拉手刹，猛地甩了一下车尾，只听一声车轮磨擦地面的剧烈噪音，白色轿车漂移着进入了前方的弯道后加速前进，躲过了又一波子弹，与身后的几架直升机拉开了一段距离。悟空的漂移操作差点让「悟饭」和悟天撞到头，还把琪琪吓得大叫起来，她蜷缩在座椅下方不敢动弹。看着后方的直升机提升了追逐的速度，眼前的公路越来越不好走，悟空忍不住骂了句脏话。

“爸爸，我要出去战斗！”悟天冲着悟空自告奋勇地大声说道，他正想爬起来，却被悟空喝止了。“不行！你要保护好琪琪！”紧攥着方向盘的悟空大吼着。看到悟空的稍微竖起的黑发其中冒出了几缕金丝，悟天听话地闭上了嘴。

“……我去吧，悟空先生。”坐在副驾驶的「悟饭」冷冷地瞪着后视镜里的直升机平静地说道，“不会耽误太久的。”悟空顿时注意到「悟饭」的平静的语气中透露着一股强烈的杀意，那股杀意与昨天他与人造人18号对峙时的杀意十分相似，却似乎混杂着别的什么。

“去吧，他们是你的了。”无暇思考太多细节的悟空回话道，眼下他正忙着让车行驶得更平稳一些，“但别太过火了，要是他们投降就放过他们吧……”

回复悟空的只有一阵由侧面吹来的狂风，原本紧闭着的左前车窗打开了，「悟饭」用一只手紧攥着车窗边缘迅速地钻出了窗子，爬上了车顶。只听“咚”的一声，轿车顶部因「悟饭」的体重向下凹下去了一些，差点压到悟空的头顶，让悟空不禁感叹一声。

——这小子有这么重吗？悟饭的话应该更轻一些——

正当悟空心里犯嘀咕的时候，车顶传来的重量顿时消失了，他通过后视镜看见一个山吹色的影子冲向了悬在空中的其中一架直升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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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X年夏，西之都市中心爆炸事件后第二天，地球时间上午9：21分，界王神界茶室—

“……这水真好喝。”

饮用了奇比特递过来的一杯清凉的水后，比克不紧感叹道。杯中的水甘甜可口透人心脾，似乎将积攒了好几天的疲劳与压力全都冲洗掉了一般。比克感到内心无比地平静，他捧起手中的深色瓷杯又喝了一大口，将杯中的水一饮而尽后，轻轻地把水杯放在身前的由卡辛钢与天界水晶打造成的方形大茶桌上。

“这是我们前段时间在南银河巡视时，在一颗布满冰川的行星处采集到的冰原雪水。”坐在茶桌另一侧的界王神说着，捧起茶杯喝了一口，“起初只是为了解渴而采了一些，后来我们发现用这种水沏茶能更好地泡出茶叶的清香，所以采集了很多回来。比克先生要是喜欢，可以多喝点儿。”界王神说罢，站在他身旁的奇比特将茶具与水壶摆在茶桌上，为二人续了一杯后，转身朝茶室外走去。在奇比特离开前，比克留意到他的脸上流露出一丝不满，或许他并不喜欢界王神与比克单独喝茶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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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小时前，当比克利用界王神赠予的宝珠传送到界王神界的草坪上后，听觉敏锐的他捕捉到了远方传来的界王神与奇比特之间的一些只言片语。

“——请您三思，界王神大人。”比克听到奇比特的语气十分焦急，“那可是天界的机密事项！即使他曾是地球的神，他现在只是下界人类——”

“——我明白，奇比特，但这是一个好机会。”界王神一边坚定地说着一边大步前进，“我们追查了祂们这么久，如今终于有线索了，我不能错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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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让我想想该从哪里开始聊起吧。”

当茶室的门关上后，界王神缓缓地开了口，将比克的思绪拉了回来。清净的白色茶室中只剩界王神与比克二人。界王神思索着喝了一口茶，比克则是安静地看着他等待他开口。如今比克心中有太多的疑问，但他想先听一听界王神想说的话。

“比克先生，你对你身处的这个世界了解多少？”一阵沉默过后，界王神向比克抛出了一个问题。

“……比起界王神您来说，我了解得并不多吧。”比克被界王神的问题愣了一下，“之前听孙和维斯大人略微说过，这个世界是由全王大人统治的，一共由十二个宇宙组成，地球只是第七宇宙中的一颗普通星球罢了。”

“你说的没错。”这时界王神掏出一张纸和一支笔，他在纸上画下一个特别大的圆圈，然后在大圆圈中画了十二个小圆圈，再在其中一个小圆圈内写下数字“7”。

“正如我们所知的，以下就是这个世界的组成结构。在全王大人的统治和大神官的监督下，十二个宇宙分别由十二个界王神和十二个破坏神治理。界王神负责订立所属宇宙的自然法则与天体运行规律，创造生命以及维系生命的延续；而破坏神负责清理宇宙中的不稳定因素，维持所属宇宙的清净环境和和平……”界王神停顿了一下，喝了口茶，然后在写着“7”的小圆圈内点了一些小点，“只是生活在宇宙中的绝大多数人类及其他生命都对此一无所知，对于他们来说，自己身处的星球就是他们所知的世界的全貌。……不过，我们或许也会陷入和他们一样的境地，以为‘眼下我们身处的世界’就是这个世界的真实面目。”

说到这里，界王神抬起了手中的笔，将笔尖落在纸上的大圆圈的外侧。

“您是说——”看到了界王神的举动，比克反应了过来。

“在全王大人统治的世界之外，有着连我们都无法理解透彻的存在。”界王神面色凝重地将大圆圈外侧的区域涂黑，“在漫长的时光中，大多数界王神和破坏神都对此一无所知，直到有一天……不知道你是否有听说过，本来全王大人统治的宇宙有十八个，目前只剩下了十二个。”

“……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听说是全王大人把其中六个宇宙消灭掉了。”

“大神官大人的解释是全王大人认为那六个宇宙过于混乱肮脏，但背后其实有着更深刻的理由。”界王神在大圈圈内用虚线画了六个小圆圈，然后从纸上外缘涂黑的区域画了数个个大箭头，箭头直指那六个用虚线画的小圆圈，“这六个宇宙——用比鲁斯大人的话来说，被‘侵蚀’了。生活在这六个宇宙中的下界人类目睹了世界之外的‘祂们’而变得疯狂，人类们开始传播‘祂们’的鄙亵魔法、思想和传说，将‘祂们’的影响力扩散到整个宇宙，直到一群崇拜‘祂们’的疯狂信徒将‘祂们’召唤到了身处的宇宙中，最终整个事态走向了无法挽回的地步。受到‘侵蚀’的六个宇宙几乎被‘祂们’撕扯成碎片，变得混沌而污秽不堪。‘祂们’在几近毁灭了那些宇宙后还有进一步入侵其他完好的宇宙的势头，要不是全王大人将那六个宇宙全数消灭，恐怕剩余的宇宙也会被波及。”

“……世界之外竟然还有那种东西……”比克不禁冒了冷汗，“如今‘祂们’还在伺机而动，想随时入侵剩余的宇宙吗？”

“自从那六个宇宙被消灭后，许多界王神和破坏神开始对‘祂们’展开了调查，根据调查的结果来看，‘祂们’大多数对我们的世界不感兴趣，但是……”说到这里，界王神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他望向比克的眼睛，“‘祂们’之中有一个十分危险、狡猾的存在，对人类这一生物有着非常浓厚且病态的兴趣。‘祂’拥有无数种化身，喜欢潜伏在各个宇宙的下界之中四处游荡，利用人类的好奇心、求知欲等其他物欲，在人类的脆弱的精神中播下危险的种子，利用人类传播‘祂们’的邪恶思想和亵渎魔法，引诱人类将‘祂’的主人召唤到现世，毁灭人类的世界。”

界王神的目光使比克下意识地吞了口唾沫，比克觉得界王神似乎意有所指，但界王神继续说了下去。

“拜‘祂’所赐，漫长的人类历史中出现了许多危险、污秽的传说，各种不祥的记载和可疑书物被人类代代相传下去。疯狂的信徒们给‘祂们’编造的荒谬故事冠以‘神话’之名，还给那些存在取了各式各样的名字，什么‘旧日支配者’、‘神话生物’，甚至是‘外神’……”滔滔不绝的界王神此时不满地叹了口气，似乎因人类的愚蠢而愤慨，也因为“祂”的狡诈而无奈，“就像我刚才说的，大多数人类不知道我们这些神明的存在，人类大都认为自己所知的世界就是这个世界的全貌，而‘祂’就是看中这一点，给人类灌输禁忌、危险的知识，摧毁他们的理智和世界观并以‘祂’的歪门斜说取而代之，在下界打造邪恶信仰的温床，利用这些人类传播‘祂’的思想，最终毁灭我们的宇宙。”说罢，界王神深吸一口气，坐直了身子，看向比克，“我身为界王神，绝不允许这种情况在第七宇宙发生，这也是我要找你单独对话的理由。”

“……我在梦里看到的那个影子，莫非就是你刚说的那个狡猾的存在吗？”比克将双臂交叉抱在胸前，他觉得自己背后的衣物已经被冷汗打湿了，“那个存在，‘祂’有名字吗？”

就在这时，茶室的门上传来一阵焦急的敲门声，门后传来了奇比特的声音：“界王神大人，您有一封紧急联络！”

“进来吧。”界王神话音刚落，奇比特便打开茶室门走了进来，将一封卷起来的信件交给了界王神。趁界王神展开信件阅读的空档，坐在对面的比克喝了一口早已放凉的茶水，在举杯喝茶时他瞟了一眼放在界王神手边的系扎信件的粉红色束带，那个粉红色束带上绣了一行小字，上面写着：时之界王神·克罗诺娅。来信者的书信中夹附着一些纸张附件，界王神查阅了那些附件后，他的眉头皱得更深了，随后像是意识到什么似的抬起了头，看向比克。

“比克先生，你们昨天遇见的那位与孙悟饭一模一样的青年，他现在情况怎么样？”

“那个只有一只手的「悟饭」吗，他现在住在孙的家里，记忆也还没恢复的样子。”比克回答道，“发生了什么事吗？”

“……前段时间，我接到了一个同僚的通信，她说第七宇宙的时空出现了不明的异常状况，于是我便和奇比特一同开始在宇宙中进行巡视。”界王神放下手中的书信，调整了坐姿，坐直身子，“昨天看到了那头蓝色的怪物以及那位青年身上的标记后，我意识到那个青年可能与第七宇宙的时空异变有关，便拜托我那位同僚稍微调查了一下。”

“那个怪物……您昨天说过，经历过时空旅行的人都有机会碰上‘祂’……”比克思考了一会儿，“您是说我们昨天碰上的「悟饭」是从其他的时空过来的吗？所以他才会被那头怪物盯上？”

“——先回答你的第二个问题。那只不祥生物是不会主动给猎物身上做标记的，我认为是有其他什么人在那个青年身上留下了标记，使得怪物盯上了他。至于是什么人做的，我暂时还无法查明。”界王神摸了摸下巴，“然后回到你的第一个问题，青年的确很有可能是从其他时空穿越过来的，所以昨天我让那位同僚调查了一下是否有平行时空存在，或许能找到他来自于哪里。就在刚才我收到了她的来信——不得不说，确实有点出乎我的意料。

“比克先生，您还记得那位长大的特兰克斯先生吗？”界王神问道，“那位特兰克斯先生来自于未来的一个平行时空，在那个平行时空里，孙悟空先生在人造人来袭前因为心脏病而去世，而人造人来袭后，大多数战士们则在战斗中死去，那时仅剩的战斗力只有仍是小孩子的孙悟饭和还在襁褓中的特兰克斯……”

“我想起来了。”比克回忆起多年前他与成年的特兰克斯关于未来世界的孙悟饭的对话，在特兰克斯的叙述中，未来的孙悟饭与人造人奋战到生命的最后一刻，在战斗中失去了性命，“但是那个未来的悟饭，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没错，在那个平行时空的历史中，孙悟饭确实已经离世了。而那个平行时空在几年前也被全王大人消灭得一干二净。”界王神说道，“幸运的是我的同僚还保留着那个平行时空的记录，她认为那个平行时空没有异常状况，与第七宇宙的时空异变没有关系，但是——”

说到这里，界王神将信件中夹附的两张纸质附件递给了比克。“我的同僚意外地发现了另外两个扭曲的平行时空，那两个扭曲的时空与那个正确的平行时空十分相似。这些文件是她的手下在那两个扭曲时空中调查得出的，用不同的字母标注了一下。”

比克接过了两份右上角分别贴着“A”和“B”的可爱粉色贴纸的纸质文件，查阅了起来。其中标着“A”的文件似乎是一张照片，照片上映着一幅雨中的废墟景象，废墟正中央的断壁残垣处出现了一片大面积的血泊，血液沾满了四周的水泥残渣和钢筋碎片上，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这张照片拍摄时间于扭曲时空A的艾纪780年。”注意到比克的疑惑表情，界王神解释道，“在那一天里，孙悟饭与人造人展开了最后的战斗，最后他死在了废墟之中——按照正确的平行时空的历史，他的尸体本应出现在照片中的血泊的位置，但那里除了血泊以外什么都没有，而且这个出血量也多得不寻常——”

“‘血泊事件’——”比克回想起昨晚克林在晚宴后与他们说的故事，“但是类似的事情为什么会出现在另一个时空？这太奇怪了……”

比克拿起另一份标着“B”的文件，那似乎是一个名单的摘抄，名单一共分成三栏，左侧是年份，中间是姓名，而右侧则是一些意味不明的词语。名单的下半部分有一行被一个红色小贴纸标志了一下，比克看到那一行字后，困惑地眯起了眼：

——艾纪772年 孙悟饭 不明——

“界王神大人，这是？”比克举起手中的文件朝界王神问道。

“阎魔大王的生死簿。”界王神叹了一口气，“按照正确的平行时空的历史，孙悟饭的死亡时间应该是780年，但是在这个扭曲时空里，他在15岁的时候就由于不明原因过世了。阎魔大王记录了他的死亡却找不到他的灵魂——”

“……找不到他的灵魂？”比克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颤抖，“难道是魔族干的？！那个时空发生了什么事？！”

“目前暂时无法判明是否与魔族有关，比克先生少安毋躁……”界王神试图平复比克的情绪，“扭曲时空B的状况非常诡异，就目前的状况来看，整个世界没有任何生命存在的迹象，我的同僚目前还在调查。”

界王神的消息使比克感到脑子里嗡嗡作响，他默不作声地瞪着手中的两份文件，想要探究埋藏在文件里的线索却百思不得其解。按照目前的情报，处于扭曲时空A、B和正确的平行时空的孙悟饭都已经离世，而如今突然出现在现世的活蹦乱跳的「孙悟饭」又是从哪里来的？他揉了一下眉间的皮肤，深呼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比克询问界王神，是否还发现了其他类似的时空，界王神摇了摇头。

“……那界王神大人，您觉得昨天出现在我们面前的「悟饭」是从哪里来的？”比克整理了一下思路后，向界王神问道。

“以目前的调查来看暂时无法下结论，我只能猜测是从其中一个扭曲时空过来的。”

“但是那两个时空的悟饭都已经死了，而且那里早就没有龙珠了，死人怎么会复生然后穿越过来呢？”比克无奈地笑了笑。

“——如果你认为出现在现世的「孙悟饭」是人类的话，那确实不可能。”界王神轻声地说道。

“什——”

“你还记得我刚才告诉你的事情吗，比克先生？”界王神侧了侧身子，“过去有无数的人类为了满足自己的愿望——求知欲、好奇心、亦或是其他物欲——而去寻求禁忌的传说和邪恶魔法的帮助，而那个狡诈的‘祂’正是利用了这一点去接触人类，为了满足人类的愿望而向人类传授他们不该知道的知识。曾经有别的宇宙的界王神粗略记录了人类的愿望，在诸多愿望之中，其中有一类出现得最多，也是最难实现——

“——那就是让死者复活。正如你们为了复活伙伴而寻求龙珠的帮助一样，没有龙珠的人类为了复活自己心爱的家人和伙伴，而选择去接触‘祂’为人类带来的邪说。但那些毕竟只是亵渎的邪恶魔法，不可能像龙珠一样真的让死者复活。即使真的复活了，通过这种亵渎法术复活的真的会是原来的人吗？

“有人或许通过某种方式复活了「孙悟饭」，他的复活说不定是某个别有用心的人的一步棋——按照比克先生你的梦境来看，早在几百年前‘祂’就已经入侵了第七宇宙，也许在我们不知道的时候，有些人通过‘祂’学会了禁忌的邪恶咒语，在暗地里展开行动也说不定。我并不想怀疑「孙悟饭」，但我无法确定他是处于什么角色而来到现世的……

“「孙悟饭」是人类的可能性微乎其微。”界王神为自己续上了一杯热茶，润了润喉咙后，看着眼前的比克，正色说道，“希望你们好好留意「孙悟饭」的状况——看在悟空先生的份上，我不希望「孙悟饭」成为‘祂们’的同伴，那样一来，他就会是第七宇宙的敌人。”

—— TBC

Chapter Text

—78X年夏，西之都市中心爆炸事件后第二天，上午10：08分，东部沿海盘山公路—

蜿蜒曲折的东部沿海盘山公路上空，四架属于红绸军的直升机对公路上驾驶的白色小驾车紧追不舍，公路路面与路旁的石壁被直升机上携带的重机枪打得千疮百孔、火花四溅。在接近八分钟的追逐战中，机枪子弹只是擦过那架小轿车的外壳，并没有命中目标，不知道是孙悟空运气太好还是他的驾驶技术过硬。

正当身处最后一架直升机——深棕零号内的红绸军干部·布朗大佐变得烦躁起来，准备用无线电给前方下令时，他看见前方其中一架直升机突然剧烈地晃动了一下，像是被什么重物拖住了一样失去了平衡，与小轿车拉开了距离，晃动着朝远处的海岸飞去。

“深棕一号，汇报情况！不是下令让你们追着那辆车吗，为什么离开？”布朗大佐向那架远离部队的直升机内的红绸军发起通讯，此时他听见通讯器内传来了断断续续的话语，似乎是因为通讯设备受损，信号不稳定。

“——大佐，有人过来了——”红绸军士兵的声音混着杂音从通讯器传出，“——他叫我们投降，我们正在——啊呀！”士兵突然惨叫了一声，随后通讯被中断了。那架失去平衡的深棕一号直升机朝海面坠落，溅起巨大的水花。布朗大佐见状，对其他直升机下令停止攻击，与公路拉开距离，侦查公路下方的悬崖峭壁与礁石海岸。不久后，深棕二号朝布朗大佐发起通讯。

“这里是深棕二号！我们侦查到在距离深棕一号坠落点约100米处的礁石上有人！”

“是什么人？孙悟空吗？”布朗大佐问道，指挥驾驶员朝深棕二号报告的地点飞去。

“不是孙悟空，像是孙悟饭，但是那人与记录中的孙悟饭的形象对不上！”深棕二号的红绸军汇报着，“他只有一只手！”

直升机飞向了深棕二号汇报的人物所在的礁石，在距离海面约50米高处悬停，用携带的所有重机枪瞄准站在礁石上的山吹色人影。直升机螺旋桨刮起的狂风在海面上扬起大量的浪花，打湿了独臂青年的衣服。黑发独臂青年只是一动不动地站在礁石上瞪着眼前的直升机，空荡荡的左袖在海风中飘动。

“你是什么人？！”布朗大佐的声音从深棕零号的扩音器传出，“孙悟饭吗？！”

青年没有答话，只是眉头一皱，一股金色光芒从他的身体里迸发出来覆盖了全身，将他的黑发染成了金色。超级赛亚人迸发出的气焰冲散了青年脚下的海水，撞向了悬在空中的直升机，直升机被突如其来的强大气场压迫而失去了平衡，险些落到水里。直升机内的红绸军们开始慌乱起来。

“投降吧，红绸军。”礁石上的超级赛亚人冷冷地说道，“你们只是普通人类，而我不是。识相的话不要再过来骚扰了。”

“开火！！”没有理会青年的警告，布朗大佐向全军下令开枪。三架直升机的重机枪同时朝礁石上的青年射击，青年只是纵身一跃，跳到了深棕二号的上空，随后轻轻地落在了螺旋桨上。深棕二号的螺旋桨顿时像是被重物砸中一样扭曲变形，无法飞行的深棕二号便重重地跌入了海水中，扬起巨大的水花。

布朗大佐立即下令拉开距离并重新瞄准，深棕零号与深棕三号立刻行动起来，朝远离青年的高空飞去，然而深棕三号慢了一步。站在渗水的深棕二号上的青年轻轻一跳，抓住了深棕三号的尾梁。原本在上升中的深棕三号朝后方猛地倾斜了一下，停止了上升，朝海面徐徐落下。

“你在搞什么？！快往上飞！！难不成那个孙悟饭有二十吨重吗？！”眼前的场景让布朗大佐觉得匪夷所思，他气急败坏地用通讯器朝深棕三号的驾驶员骂道。

“大佐，我也觉得很异常……”深棕三号的驾驶员困惑地说道，“刚才我们观察了一号的情况，孙悟饭没有攻击一号，只是抓着一号的着陆滑翘，一号就掉下去了，像是被他直接拖进海里的……现在连我们也……”

“那就把他打下去！！”

布朗大佐话音刚落，深棕三号上的一名红绸军拿着手枪打开舱门朝青年射击，青年毫不费力地躲开了，并灵活地跳进了机舱内，将刚才举枪攻击的红绸军踢倒在座位下。另一名红绸军朝青年举枪，青年看也不看地伸手握住了枪管，像是捏橡皮泥一样将枪管压扁后，对着那名红绸军就是一个头槌，把对方撞晕了。机舱内的其他红绸军顿时吓破了胆，高举双手投降，而那位仍在与布朗大佐通讯的驾驶员则是满头大汗、面色苍白地看着青年。

“深棕三号，我命令你！”通讯器传来的布朗大佐的吼声突然响彻了整个机舱，“朝10点方向，发射‘针筒’！！”

布朗大佐话音刚落，驾驶员条件反射地按下了离他右手最近的橘色按钮。只听一声爆响，深棕三号射出了一枚橘色的针筒形状的小型导弹，小型导弹朝东部沿海高速公路上的白色小轿车飞去。此时的白色小轿车正以普通的速度行驶着，或许是因为孙悟空觉得「悟饭」有能力处理红绸军便优哉游哉地放慢了速度。青年顿时大惊失色，撞破直升机的挡风玻璃冲了出去，试图将导弹拦下。

“针筒”导弹是红绸军残党根据多年前孙悟空在沙鲁游戏中的战斗数据而研制出来新型追踪导弹，飞行速度略高于当时的超级赛亚人孙悟空的飞行速度，以孙悟空最讨厌的东西命名，被红绸军残党当作对付孙悟空的杀手锏之一。

现在的孙悟空或许不用变身就能追上这枚导弹，可「孙悟饭」呢？

独臂青年紧追着导弹在海面上全速飞行，看着那枚导弹距离孙悟空驾驶的白色轿车只有不到一百米距离，他不禁冷汗直冒。这时如果放出气弹将导弹引爆，导弹爆炸的气浪会把小轿车掀飞，悟空和悟天并不会有什么大碍，可车内的琪琪或许会受伤。如果能抓住导弹把它甩飞再引爆的话……眼看导弹离轿车越来越近，青年与导弹之间的距离并没有缩短，而轿车内的孙悟空与孙悟天似乎也注意到了异常，小轿车开始了加速，但导弹已经离轿车很近了。“可恶啊！！”青年气愤地大喊着，绝望地朝导弹伸出手去够，可是现在的他追不上这枚特制的导弹，就在他万念俱灰的时候，他突然感到一阵剧痛从自己的断臂传来——

一团暗红色的、扭曲的原生质肉块从他的左袖里喷涌出来，形成一条血色的扭曲长鞭，血色长鞭朝距离小轿车只有不到五米且即将引爆的导弹伸了出去，将它包裹起来并吞没了它。霎那间，橘色导弹在肉团内引爆，一声巨响隔着肉团敲击着青年和悟空一家人的耳膜，震动了高速公路的路面与悬崖峭壁，扬起一阵狂风将青年和小轿车往后推了近十米远。肉团被导弹引爆后产生的无数破片撑大后破裂开来，化作无数血色的团状微粒后迅速缩小，消失在海风之中。独臂青年朝后倒在高速公路上，褪去了金色的头发变回了原来的黑色，他抓着自己的左肩粗喘着气，原先从断臂处飞出来的血色团状物质消失了，他的左袖仍像之前那样空荡荡地在海风中飘扬着。

在远处目睹了一切的红绸军们此时目瞪口呆，眼看自己对孙悟空的杀手锏失去了用处，便狼狈地离开了。小轿车在不远处停稳后，悟空一家从车内冲了出来，往倒在地上的青年跑去。

“悟饭！你还好吗？！有没有受伤？！”琪琪冲过去将青年扶了起来，查看他的伤势。看到青年身上并没有明显外伤，琪琪松了口气。

“悟饭，你刚才那招是怎么使出来的？我刚才忙着开车没看清楚，太可惜了。”悟空对青年刚才处理导弹的方式非常感兴趣，他笑着拍了拍青年的背，“和我过招的时候试试看吧！”

然而此时的青年还没有完全醒来，琪琪便冲着悟空臭骂了一顿，说悟空只顾着修炼什么都不考虑。在夫妇二人的嬉笑怒骂中，意识模糊的青年呢喃着眨了眨眼睛，捏着左肩小声呻吟着，努力地让自己爬起来。

“嗯？”这时正站在一旁看着的悟天注意到，青年的左眼有一瞬间变成了绿色；但当他再眨眼后，青年的眼睛是往常的黑色。

“……可能是看错了吧？”悟天困惑地挠了挠头，自言自语着，看着悟空与琪琪将「悟饭」扶起来后，朝车的方向走去。

：

“……「悟饭」他不会是我们的敌人。”

与此同时，在界王神界的茶室内，比克听罢界王神对「孙悟饭」身份的评价后反驳道。虽然他并不确定出现在现世的「悟饭」是敌是友，但他不希望界王神说的是真的。

“但你要如何确定呢？比克先生。”界王神严肃地问道，“也许有什么人受到了‘祂’的帮助，在背地里利用「孙悟饭」做些什么，只是「孙悟饭」不记得了而已。”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界王神大人是怎么看我的呢？照您今天的说法来看，说不定以前的地球天神就是因为‘祂’而沾染了邪恶，才会分裂出了比克大魔王——我的前世及父亲，然后在几百年前或几千年前见过了‘祂’，并利用‘祂’传授的邪恶知识统治世界呢，只是我不记得‘祂’罢了。”比克喝光杯里的茶水，苦笑着说道，“与「悟饭」相比，我才是个不折不扣的大恶人呢。”

“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比克先生你现在也没有做恶，也多亏了你在力之大会上的表现，我们第七宇宙才能存活下来。”界王神略感抱歉地为比克续了一杯茶。

“是啊，都过去了。毕竟也遇到了各种人，发生了各种事情。”回想起过往，比克清了清嗓子，然后坚定地看着界王神继续说道，“「悟饭」也是如此。不论他是什么，他曾经做过什么，他也可以改变自己的未来——我们可以把他变成我们的伙伴。”

“……好吧，如果是你们的话的确有可能做到。”被说动了的界王神沉吟着点了点头，“那就麻烦你们随时留意「孙悟饭」的精神状况并调查清楚他的身份，查出隐藏在他背后的黑手和阴谋。但我还是要提醒你们，不要让「孙悟饭」受到‘祂们’的影响。比克先生你也要多注意，离‘祂们’远一点——频繁与‘祂们’接触或许会唤醒封印在你脑海中的禁忌知识，那些知识会损害你的神智，你可能会在调查中途疯掉……”

“关于这点……界王神大人您能给我们提供一些帮助吗？比如一些能够缓解‘祂们’带来的负面影响的法术或道具之类的。”比克谨慎地筛选着措辞，向界王神问道，“您也知道，‘祂们’可能会从某个奇角旮旯里冒出来袭击我们……”

“我可以教你一些特别的魔法，但是你得答应我的条件。”界王神坐直了身子，正色说道，“第一个条件：当一切都顺利结束后，我要将你脑中关于此次事件的记忆全部删除。不论是被封印在你脑中的亵渎知识，还是我告诉你的任何与‘祂’有关的情报，你都会忘得一干二净。如果「孙悟饭」也是‘祂们’的一员，事后你也会将他忘记。这个条件你接受吗？”

比克听罢，沉默了一会儿后，点了点头：“……好吧。”

“第二个条件，”界王神停顿了一下，“不要向任何人透露我们之间的谈话内容以及我接下来要教给你的魔法。你可以用我教的魔法支援你的伙伴，但不可以告诉他们详情。”

“这个没问题。”比克同意了，“还有呢？”

“第三个……与其说是条件，更像是请求。”这时界王神有些尴尬地清了清嗓子，“还请你们在调查的时候尽量瞒着比鲁斯大人和维斯大人，不要让他们发现地球上有‘祂’的踪迹。”

“为什么？”比克惊讶地看着界王神，“‘祂’的存在是我们宇宙一大威胁，比鲁斯大人作为破坏神难道不应该与您合作将‘祂’赶出去或消灭掉吗？”

“以前的话确实是这样的。过去比鲁斯大人与我合作，多次将‘祂’赶出第七宇宙，但是‘祂’一次又一次地回来了。”界王神叹了口气，“因为人类会帮助‘祂’。在漫长的时光中‘祂’已经在人类中培养起了对‘祂们’的邪恶信仰，即使我们将‘祂’赶出去了，那些邪恶信徒也会进行仪式召唤‘祂’的化身将其召回。‘祂’本来就有无数种化身，随着人类的多次召唤，‘祂’的行踪越来越隐蔽，甚至假扮成人类在宇宙中漫游，而‘祂’的人类信徒则成为了宇宙的新的威胁。那些人类利用‘祂’教授的邪恶魔法与亵渎知识给第七宇宙带来了各种混乱。对于人类的行为，维斯大人作为天使，除了通知比鲁斯大人之外不作任何干预，所以处理邪教徒的事情就落到了比鲁斯大人与我的身上。

“本来我们是通过捣毁邪教团体，摧毁邪恶书物，消除信徒等相关人士的记忆等方式来排除第七宇宙的威胁，但随着邪教徒的威胁越来越大，比鲁斯大人失去了耐心。比起仔细筛查邪教徒，他更愿意将邪教徒存在的星球以及周边星系全部破坏，从而斩草除根……自那之后比鲁斯大人就再也不与我合作了，我还是延续了以往的做法，因为我认为大部分人类都是无辜的。”

“也就是说要是比鲁斯大人知道了「孙悟饭」和我的梦境，他可能会一气之下把地球破坏掉吗……”比克不禁打了个寒战，“本来以为有他协助的话，事情会容易许多……”

“他的极端做法反而给我的调查增加了难度。之前我好不容易在某颗行星上找到的线索，被他一个破坏球给打没了，我和他提过几次但他都暴跳如雷……”界王神大人无奈地喝了口茶，“只要我身处界王神界在背后协助你们，比鲁斯大人或许不会注意到我在调查地球的事。但他随时可能会为了美食而前往地球，还请你们抓紧时间了。如果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用那枚宝珠联系我便是。”

说罢，界王神站起身来，绕过身前的方向大茶桌朝比克走去，向比克伸出了右手：“比克先生，以上就是我刚才所说的所有条件，如果你没有异议——”

界王神话还没说完，比克果断地伸出右手，握住界王神伸出的手，坚定地说道：“——我接受。我再也不想听到有奇怪的声音在我脑袋里叨叨了，如果事情能顺利解决，忘掉了也好。”

“……即使你可能会忘掉「孙悟饭」？”界王神抬起眉毛。

“我可以重新认识他。”比克扬起了嘴角，轻笑一声，“只要不要忘掉在北极的那个悟饭就行了。”

“好的，我听见了你的回答。”此时界王神抬起头看着比克的眼睛，双瞳闪过一阵明亮的蓝色，随后他用洪亮的声音说道，“——成交！”

话音刚落，一股光辉从二人紧握的双手的指缝中漏了出来，一瞬间将清静的白色茶室染上了金色。光芒刺得比克睁不开眼睛，随后他感觉到界王神松开了他的手。比克睁开眼，看见那只曾被界王神握住的手心中出现了一个淡淡的金色棱形图案，随后那个图案慢慢地消失了。比克看了看自己的手心，又看了看眼前的界王神，一脸讶异。

“不用紧张，这只是一个简单的仪式而已，类似于地球人所说的合同或协议。你手心出现的图案表明我们已经建立了正式的合作关系。”界王神笑着说道，“比克先生你接下来要是有时间，我可以将一些可能用得上的魔法教给你。”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不过在那之前我想问个问题……”比克突然想到了什么，向界王神问道，“‘祂’有名字吗？”

比克的提问使得界王神脸上的笑容变得暗淡起来，界王神思索了一会儿，缓缓说道：

“人类给‘祂’冠上了各种各样的名称——伏行之混沌、无貌之神、黑法老，等等……但这些不过是‘祂’的化身罢了。我们把‘祂’称作——”

此时界王神将音量降到最低，用常人听不见的声音低吟着一个名字，他口中的话语被比克敏锐的听觉捕捉到了——

Nyarlathotep。

这个名字明明听起来如此陌生，比克却觉得有一股微妙的熟悉感，随后他听见自己的脑中传来了一阵细小的沙哑笑声，可那笑声很快地消失了，仿佛只是一个错觉。

——TBC

Chapter Text

第十一章

—78X年夏，西之都市中心爆炸事件后第二天，下午15：56分，地球西之都，变幻胶囊公司—

自从上午那起诡异的“血泊事件”发生后，变幻胶囊公司内部便弥漫着一股不安的氛围。居住区内贝吉塔与布玛夫妇卧房所在的楼层在贝吉塔的命令下暂时封锁了起来，除了他和克林以外不许任何闲杂人等进入。在贝吉塔的威胁下，今早抵达现场的女仆佣人们都乖乖闭上了嘴，没有将今早的事透露给外人，但消息还是传到了西之都的媒体的耳朵里——正当克林结束早上的调查，离开前去执勤时，一群在大门口待机的狗仔队便将他团团包围起来，询问变幻胶囊公司内是否发生了凶杀案件，然后被他三言两语打发走了。

从橙星大学返回后，贝吉塔一头扎进了重力室，将重力调到300倍后进行了报复式训练，试图用肌肉撕裂的痛感让他忘记在橙星大学内目睹的一切，但怪物捕食、增殖的场面一直在他的脑中浮现。食人怪物的丑陋外形，满身是血的布玛的恐惧面庞，以及假扮成人类后若无其事地混入人类之中的怪物，让贝吉塔无法集中十二分精神进行训练。如此这般训练了近3小时后，贝吉塔认为这样的低效训练只是浪费时间，他咒骂着关掉了训练装置，去淋浴间冲了个澡，换上背心和家居裤后走进了空旷的庭院。

看到了庭院内停靠着的宇宙飞船以及从船内走出来的人影，贝吉塔的心情变得更差了。

“……你来干什么？”贝吉塔瞪了一眼杵在庭院中央的提着大包小包的银河巡逻队队员加克，没好气地问道。

“给布玛送东西啊。”加克疑惑地看着贝吉塔摆出的臭脸，将肩上扛的大包小包放在草地上，几个家用机器人爬了过来将地上的包裹搬走，“她之前找我代购了神油管上某个南银河网红直播推销的美容产品，还说今天送一些布里芝士给我，她今天不在吗？”

“……她这几个月都不在。”贝吉塔移开了目光。

“好吧，那我下次再来……话说今天怎么冷冷清清的，平时你们的管家都会拿点喝的给我——没、没什么。”贝吉塔的冷淡态度让加克感到不快，但看到贝吉塔的充满杀意的表情后立刻闭上了嘴，然后为了缓解尴尬气氛，变更了话题，“说起来我从同事那里听到了一个有意思的事儿，你想听听吗？”

“没兴趣，不想听。”贝吉塔皱了皱眉头转过身去，他打算回屋了。

“别急嘛伙计，这事你肯定感兴趣，是跟弗利萨军有关的。弗利萨军内似乎有人在搞恶作剧，还一直抓不到犯人，甚至连弗利萨本人乘坐的母舰里都发生过，弗利萨可恼火了——”加克刚说完，就看见贝吉塔停下了脚步，于是他捂着嘴幸灾乐祸地偷笑着，继续说道：

“那个搞恶作剧的家伙，把弗利萨军的飞船内弄得到处都是血迹——”

加克话还没说完，贝吉塔突然一个箭步冲了上来，紧紧抓住了他的肩膀。贝吉塔突如其来的举动和肩膀的痛楚顿时使加克哑口无言，加克一脸困惑地看着贝吉塔，不知道自己说的哪一个词触动了贝吉塔的神经。

“那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贝吉塔瞪着眼睛大声问道，像是在怒吼，他的吼声差点震破加克的耳膜，“还有，那是什么样的血迹？！”

“大、大概一个月前吧……我也只是听同事说的……”加克胆怯地看着贝吉塔哆嗦着说道，“至于血迹，他说好像是挺大一片的血泊……最开始弗利萨军一天只发现一两片，到了最近每天都有十几片……”

加克说罢，贝吉塔便松开了他的肩膀，然后转过身头也不回地冲进了屋里，留下惊魂未定的加克孤零零的站在庭院中。加克木然地杵在原地，觉得贝吉塔简直是莫名其妙，抱怨了几句便离开了。

：

弗利萨军！！

贝吉塔穿过变幻胶囊公司内的居住区，冲向布玛工作室的方向，脑子里快速地运转着。

据克林所说，已知的地球上发生的第一起血泊事件——食人怪物事件是在两周前，而布玛的女佣米歇尔也在两周前造访了食人怪物潜伏着的橙星大学。如果加克提供的信息无误，那么早在一个月前，食人怪物就已经潜伏在弗利萨军内，引发一次又一次的血泊事件。

而就在一个月前，有两个弗利萨军杂鱼趁他们在海岛度假时潜入了地球，偷走了龙珠与龙珠雷达，在地球上寻找最后一颗龙珠。

除非地球上能找到比这个时间点还要早的血泊事件案例，否则食人怪物十之八九是由弗利萨军带到地球上的。像是看到了希望，贝吉塔不禁加快了脚步，很快地他找到了那扇熟悉的门。他冲进了布玛的工作室，打开布玛常用的工作桌的一个抽屉，掏出抽屉内的龙珠雷达和一根特制的数据线，并启动布玛的电脑。他用这根数据线将龙珠雷达与电脑连接起来，布玛的电脑内的某个程式顿时开始运作。

几年前，为了更高效地寻找龙珠，布玛自己开发了一个小程式，那个程式可以将龙珠雷达内显示的位置导出到电脑上显示，并储存过去的坐标记录。布玛有意通过研究龙珠的历史坐标位置来预测龙珠的未来出现地点，但这需要庞大的数据支持，所以她不断地寻找龙珠积累数据，顺便许下她喜欢的愿望。几分钟后，一个冗长的、按时间顺序显示的经纬度坐标表单出现在屏幕上。贝吉塔滚动鼠标将表单拖到最底下，找到了最后一个坐标后便将坐标输入到地图上。

看到地图上显示的地点，贝吉塔皱了皱眉头：最后的坐标是在北之大陆的冰川内，那里环境十分恶劣，渺无人烟。贝吉塔思忖了一会儿，拨通了克林的电话。

“这两个地方你查一下。”电话拨通后，没等克林开口，贝吉塔便告诉克林两个地点，一个是撒旦市橙星大学，另一个是位于北极的最后一颗龙珠的坐标。

“橙星大学和……北极？！行吧。”克林听后十分讶异，但还是半信半疑地答应了下来，“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吗？”

“……女佣米歇尔上个月的排班，以及她都在屋内的哪些位置工作过。”贝吉塔思考了一下后回复道。如果食人怪物确实是由弗利萨军带到地球上的，那么当时的两个杂鱼或许在潜入的时候就将怪物带入了家里，并接触了米歇尔——

“这个嘛，米歇尔她上个月休了长假一直没来上班，直到两周前才回来。”克林的回复打消了贝吉塔的念头，“她回来上班前的行踪我还在查，有进展的话会告诉你的。”

“行。”意识到线索变得零碎起来的贝吉塔用鼻子叹了口气，挂断了电话。既然弗利萨军内也出现了血泊事件，那潜伏着的食人怪物数量恐怕比他想象的要多。他看了一眼时钟后便离开工作室朝餐厅走去，收拾今晚的食物和婴儿奶粉，准备带到神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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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X年夏，西之都市中心爆炸事件后第二天，地球时间下午17：38分，地府—

“……五十四万七千三百个左右。”

面对比克的询问，翻阅着报告的阎魔大王低声回复道，他的疲惫的叹息声在空旷的地府大厅内回荡着。站在桌脚旁的比克与奇比特听了阎魔大王报出的数字后，膛目结舌。

自从比克结束了与界王神的对谈后，界王神给了他一些“礼物”，并让奇比特送他回地球。在回地球的路上，比克一直对「孙悟饭」的身份耿耿于怀，界王神提供的两个扭曲时空的信息也难以解读。正当他苦苦思索线索中的生死簿摘抄时，比克灵光一闪，恳求奇比特先送他到地府找阎魔大王问些事情，奇比特同意了。到达地府后，比克提问阎魔大王近期是否有出现死因不明的死者，而阎魔大王的回答让他们出乎意料。

“以上是从一个月前截至今天凌晨为止，死因不明、灵魂也没有在此报到的死者的大致数量。”阎魔大王说罢将手中的报告书还给了一旁的下属，然后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大厅一角，那里有好几个地府员工正在手忙脚乱地整理着堆成山的卷宗，“这个数字正在以指数级别不断增长……今晚的话恐怕会再增加个二三十万吧。”

“这些死者都来自哪里？”比克擦了擦额头上冒出的冷汗。

“……目前只知道他们都是生活在这个宇宙的人类。至于他们的具体来处，我们还需要些时间去查，毕竟数量不少。”阎魔大王无奈地掐了一下眉心，然后看向奇比特，严肃地说道，“奇比特先生，麻烦您替我告知一下界王神大人，还请他尽快解决这个异常状况。轮回转生的灵魂数量要是跟不上死者的数量，第七宇宙的生死平衡将会被打破，再这样下去会出大事的！”

“第七宇宙的生死平衡？”奇比特愣住了，“能麻烦您详细说说吗？”

“……宇宙中的生命形态，不论是草木、昆虫、动物、或是人类，他们死去的时候灵魂都会到达地府。我根据这些灵魂生前的所作所为，指引他们死后将去向何方。”阎魔大王解释道，“除去一小部分会上天堂的，大部分灵魂都会进入轮回，转世成新的生命形态在这个宇宙内生活。当然，那些罪大恶极的生命体会先在地狱内受苦，依据生前罪过的大小，来决定他们最终会轮回转生还是永远堕入地狱。死者轮回转世后成为了宇宙中的新生命，经历了漫长时光后又死去，然后再轮回转世……这就是第七宇宙的生与死的轮回，生者数量与死者数量长久以来一直保持着一种动态平衡。

“但现在的情况是死者一直在增多，但他们的灵魂却没有来报道，这样一来我无法指引这些灵魂去轮回转生，时间久了生者数量与死者数量之间的差距会越来越大。”阎魔大王严肃地说道，“不断地有生命在死去，但轮回转生的新生命却越来越少，久而久之，第七宇宙恐怕不会再诞生新的生命。我们需要界王神大人采取措施，阻止死者的异常增多。”

“……阎魔大王，您对这个异常状况有什么看法吗？”趁阎魔大王停下来喝水的空档，比克问道。

“死者大规模出现的情况之前也发生过，比如魔人布欧在宇宙中大肆破坏的时候；亡魂没来报道的情况主要发生在比克大魔王的魔族肆虐的时期……这次起初我还以为比克大魔王又复活了呢。”阎魔大王说到这儿心情复杂地看了一眼比克，“但之前我们还是能将死因记录在生死簿上……这一次我们完全不能理解那些人类究竟是因为什么而大规模地死去，只能说这个现象与瘟疫、黑死病等其他致命传染病导致的大规模死亡很相似，或许是某种我们无法理解的传染病吧。”

阎魔大王说到这里，一个地府事务官跑了过来，说新一批亡灵已经到达了地府门口。“时候不早了，我接下来还有事务要处理，还请奇比特先生将此事告知界王神大人。”阎魔大王说罢，奇比特、比克便与阎魔大王道了别，离开了地府。

奇比特将比克送到地球的神殿后便离开了。此时地球的天空已经染上了傍晚的颜色，比克走向神殿的宫殿大门，正当他踏入宫殿内部，就发现殿内多了几个访客。

“比克叔叔你好！”坐在宫殿内一角的圆形餐桌旁吃着盒饭的小特兰克斯看到了出现在门口的比克，便将嘴里的食物咽下去后朝他挥了挥手。贝吉塔正坐在餐桌的另一旁给怀中的布拉喂奶粉。比克惊讶地眨了眨眼并环顾四周，神殿的访客只有贝吉塔和两个孩子，却没有布玛的身影，丹迪与波波先生也不在场。看到宫殿深处的走廊内有一间客房点亮了灯并关上了门，比克立即反应了过来。

“……布玛出什么事了？”比克问道，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贝吉塔抬起头看了一眼比克，他回想起昨天面对那头丑陋的蓝色怪物时，比克准确地指导了卡卡罗特处理手上的毒液并指出了应对怪物的方法。关于食人怪物的事情，说不定比克也知道些什么，贝吉塔心想。

“……说来话长。”贝吉塔回答道，看着比克的眼睛，“我正好有事要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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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X年夏，西之都市中心爆炸事件后第二天，下午18：01分，地球包子山，孙家—

剧烈的头痛使「孙悟饭」睁开了眼睛。

他环顾四周，发现自己站在一个花园里，这个花园与昨天下午他与孙悟空等人到访的地方很相似，花园的尽头坐落着一栋写着“变幻胶囊公司”的半球形建筑物。悟空先生说，这是他们的伙伴——布玛的家。「孙悟饭」虽然记不清布玛是谁，但他十分感谢这位蓝发女子的盛情款待。

只是眼前的景象与昨天相比显得破败萧条许多：庭院内的花草被烧成了焦炭，变幻胶囊公司的建筑物大都残缺破败，浓烟与火光不断地从破损的建筑物内冒出。他朝远处看去，坐落在西之都内的高楼大厦都已倒塌成为废墟，黑烟遍布了整座城市，毫无昨日的繁华景象。

此时他迈开步子，冲向了花园尽头的建筑物。建筑物内因为停电而漆黑一片，「孙悟饭」不知道自己要通向何方，他只对昨天去餐厅的路有印象，但他发现自己毫不犹豫地踏入了一条未知的走廊。

可能你的脑子什么都不记得，但你的身体记得的可多了——今天早上从钓鱼池返回时，孙悟空这么和他说过。

「孙悟饭」看见自己越过一条又一条走廊，爬上一道因为先前爆炸而扭曲的楼梯，终于在一个房间门口停了下来。那是两道用厚重的金属制成的铁门，门上写着一行字：重力室。随后他看到自己举起了手开始大力敲门。

“布玛阿姨！！”「孙悟饭」听见自己焦急地喊着，“你们没事吧？！是我！！”

话音刚落，面前的铁门发出一阵齿轮转动的声音，随后两道铁门朝两边缩了进去，露出了重力室的入口，一个人影从里边走了出来。「孙悟饭」看见那是一个与布玛一模一样的女子，但是她的脸显得苍白而憔悴，漂亮的蓝发稍显凌乱。除了蓝发女子之外，「孙悟饭」看见重力室内还躲着一些幸存者，他们看起来像是家中的佣人，此时正恐慌地蜷缩在重力室的一角，也许是还未从刚才爆炸的阴影中走出来。

“你来了，悟饭……”蓝发女子挤出一个笑容，“我没事，刚才的爆炸没有波及到这儿，而且有特兰克斯保护我们呢。”

“没错！”这时一个矮小的身影从布玛后面冒了出来，「孙悟饭」看见了一个紫色短发的小孩正睁着圆溜溜的蓝色大眼睛看着他，“人造人来袭时我将妈妈和其他人带到了这里，这个重力室可结实了！”

看到特兰克斯的天真无邪的脸庞，「孙悟饭」的内心涌出了一股怀念与欣慰，他蹲下去，伸出了完好无损的左手摸了摸特兰克斯的头。特兰克斯自豪地咧开嘴笑了起来，「孙悟饭」看见这孩子刚换掉的小虎牙还没完全长出来。

“带我去修炼吧，悟饭哥！”特兰克斯坚定地看着「孙悟饭」大声说道，“妈妈都告诉我了，你现在是一个人在对抗那些坏蛋人造人，对不对？我也要帮忙！”

“……你还太小了，特兰克斯。”「悟饭」听见自己严肃地对特兰克斯说道，“你才刚学会怎么使用气，距离实战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而且我自己的修炼也还不成气候……”

“悟饭，如果有困难的话还是要找我们分担一下，不要自己一个人扛着。要是累了就回来休息吧。”这时布玛俯下身去拍了拍「孙悟饭」的肩膀，“自从……那一天起，你就再也没回过家，琪琪她很担心你。我知道你是为了锻炼自己，但久而久之你会扛不住的。”

“谢谢你，布玛阿姨。”「孙悟饭」沉下了目光，“……我会照顾好自己的，麻烦你替我转告妈妈，让她不用担心。”

“……好吧。如果有任何需要帮忙的，你尽管开口，我们一定会帮你。”布玛说罢，用力拍了一下「孙悟饭」的背，站直身子，“我们也该转移到地下了，这间重力室虽然结实，但迟早会被人造人摧毁的。”随后在布玛的动员下，重力室内的幸存者逐渐站起身来，打点好简陋的行装，朝地下的庇护所出发。

“悟饭哥！等我知道怎么使用气后，你一定要带我修炼哦！约好了！”在跟随着布玛进入地下通道前，特兰克斯朝着远处的「悟饭」挥手说道。

“好，我答应你。”「孙悟饭」点点头，向特兰克斯挥手，看到变幻胶囊公司的幸存者全部进入地下通道后，转过身去。「孙悟饭」看向了东北方向的岩石山脉，浮上天空，朝目光所及之处飞去，虽然他还未想起他要去的是什么地方，但他似乎已在那片山脉之中待了很长时间了。

而就在这时，「孙悟饭」突然感觉到东南方向的远处传来了一股微弱的气息，他朝东南方向看去，发现天上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坠落，由于天色暗淡他只能看见一个黑影，而那股微弱气息就是从那个黑影传出来的。「孙悟饭」停止了飞行，看见那个影子坠入了东南方向的树林里，发出一声巨响，吓跑了栖息在树林中的鸟儿们。

「孙悟饭」朝树林飞去，落在坠落点附近的地面上。临近傍晚的树林十分昏暗，「孙悟饭」屏息凝神，抓住飘散在空气中的那股微弱气息，朝树林深处走去。当他穿过浓密的灌木丛，拨开遮挡视线的枝叶后，映入眼帘的是——

“悟饭！吃晚饭啦！！”

就在这时，琪琪的叫喊震响了「孙悟饭」的耳膜，「孙悟饭」猛地抖了一下——眼前的树丛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块褐色的上铺床板，而孙悟天正从上铺探出头来好奇地看着他。夕阳透过窗帘缝隙照进了昏暗的卧室，「孙悟饭」扶着头爬起身来，他感到头昏昏沉沉的。这时卧室的门打开了，孙悟空走了进来，打开了灯。

“悟饭，你这午觉睡得也太长了吧，从刚回来起你就一直昏睡不醒，连中午饭都没吃。”孙悟空对刚站起身的「孙悟饭」说道，“要是连晚饭都错过的话，琪琪会很难过的。”

“抱歉，也许是因为今早的战斗消耗比较大……”「悟饭」尴尬地笑了笑，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我先去洗个脸，马上就来。”「悟饭」说罢便朝卧室门口的方向走去。就在「悟饭」从悟空面前经过时，悟空留意到「悟饭」的脸上有点异样。

他看见「悟饭」的左眼在一瞬间似乎变成了绿色，但一眨眼又变回了往常的黑色。

悟空正想问怎么回事，「悟饭」已经离开卧室走向了浴室。“嗯？？”悟空感到有点摸不着头脑，也许自己看走了眼，而这时悟天从上铺上跳了下来走向了他。

“爸爸，你刚才看到了吗？”悟天扯了一下悟空的裤子小声说道，“悟饭哥的眼睛可有趣了。我从刚才起一直在看他的眼睛什么时候会变颜色呢。”

“诶？你也看到了？”悟空被悟天的话吓了一跳，“等等，他不是从中午开始一直在睡觉吗？”

“是啊，但悟饭哥刚才是睁着眼睛睡的哦。”悟天眨巴着眼睛，欢快地描述着他看到的情景，“他一边很小声地在说着我听不懂的梦话，一边睁着眼看着我，左边眼睛还是绿色的，看起来还会发光的样子，可有趣了！”

——TBC

Chapter Text

第十二章

—78X年夏，西之都市中心爆炸事件后第二天，晚上23：28分，地球神殿广场—

清劲的晚风吹拂着种在神殿广场四周的棕榈树的枝条。临近半夜的神殿广场上只有贝吉塔和比克二人。丹迪和孩子们早在波波先生的看护下在神殿内睡熟了。

“……我要说的差不多就这些，接下来也只是等待克林的调查结果。”说完了今天的遭遇后，贝吉塔感到口干舌燥，他举起手里的罐装咖啡喝了一大口后看向站在一旁的瞠目结舌的比克，“你看起来心里有数，有什么头绪吗？”

“那个食人怪物的真实身份我不清楚，但……”花了一些时间消化了贝吉塔的遭遇后，比克缓缓开口道，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继续让怪物的数量增加下去的话，不光是地球，恐怕整个宇宙都会遭殃。眼下怪物正凭借弗利萨军的扩张而向整个宇宙蔓延，这可不是好事。”

“啧，怪物来怪物去的太啰嗦了，姑且叫它‘沼泽人’吧，反正挺像的。”贝吉塔记起了今天那个哲学社女生的社团宣传，便随意地用她说的一个名词给食人怪物取了个名，并将手里的咖啡空罐压扁，“它们会造成什么影响？”

“被祂们吞噬的人类的灵魂到不了地府。”比克沉重地说道，“阎魔大王无法指引这些死者去轮回转生。如果现有的人类不断被沼泽人吞噬的话，能进入轮回转生的灵魂会越来越少，那么新生命也会不断衰减下去。”

“……龙珠能让这些人类复活吗？”听了比克的话，贝吉塔脸色一沉，“地球的龙珠还有多久能用？”

“上次只用掉了一个愿望，还有三个月吧。但即使我们有龙珠，情况也不太乐观。”比克轻叹一口气，“龙珠要复活死者的话需要先找到死者的灵魂并将肉体复原。沼泽人吞噬的人类灵魂下落不明，而肉体也消失不见了。”

“第一个愿望将灵魂移动到可以复活的位置，第二个愿望直接复原肉体不就行了吗。”贝吉塔挑起眉毛，“龙珠连被炸成粉末的人都能复活，这些人不过只是被它们吃掉了而已——”

“不，这次情况不一样。”这时比克盯着贝吉塔斩钉截铁地说道，“超出龙珠制造者的能力的愿望是实现不了的。沼泽人与我们之前遇到过的敌人完全不同，我无法确定龙珠是否有能力复原被祂们杀死的人类。”

“既然地球的龙珠不行，那超级龙珠呢？”贝吉塔皱了皱眉头，“没有超级龙珠实现不了的愿望，不是吗？现在距离力之大会结束也差不多一年了。”

“不错，但超级龙珠能实现的愿望只有一个。”贝吉塔的主意提醒了比克，“既然要许愿的话那就要考虑清楚，仅是复活死人的话解决不了问题。就算这些人类复活了，那些代替他们而在地球上活动的沼泽人要怎么处理？一个世界内同时存在两个外表一模一样的人，这会给人类社会带来大混乱。许愿让祂们消失也未必有效，这些沼泽人不是凭空出现的，这一批消失了很可能会有下一批。”

“听你这么说，看来有人在背后操控着它们，我就知道。”贝吉塔冷笑了一声，凛冽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杀意。

“眼下还没有幕后黑手的线索，但我们可以尝试阻止祂们继续增殖。”比克回想着今天在地府得到的情报自言自语道，“对付沼泽人增殖，说不定与对付传染病类似……”

“对付传染病？”贝吉塔挑起眉毛。

“传染病的形成有这些因素：病原体、传染源、传播途径和宿主。”比克顺便向眼前的赛亚人解释了一下来自地球的概念，“病原体暂且不明，沼泽人是传染源，普通人类是宿主，而传播途径应当是增殖需要的条件。你今天目睹了两次增殖，这之间是否有什么共同点？”

听了比克的提问，贝吉塔顿时双手抱胸低下头回忆起来。今天他因为布玛的遭遇而神经紧绷了一整天，并没有静下心来去思考两起事件的相似之处。

贝吉塔回忆着，今天早上，他和布玛抱着小布拉走到楼梯口和米歇尔打招呼，之后他便抱着小布拉离开布玛，留下两个女人在楼梯处单独聊天。贝吉塔朝着特兰克斯的房门走去的路上，米歇尔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直到他站在特兰克斯的房门后不久。

贝吉塔又想了想今天中午那两个在校园凉亭单独幽会的学生，只可惜被树丛挡住了视线，他没有注意到那个男生出现异状的时机。最后当贝吉塔冲去现场时，他停在了距离沼泽人约十米左右的位置，看着那个倒霉的女生被活活吞噬。

这时贝吉塔突然想起来，特兰克斯的房间门与楼梯口处米歇尔之间的距离，也是十米左右。在这距离之内米歇尔身旁除了布玛以外没有其他人，情况与撒旦大学内发生的增殖十分相似。

如果今早他没有让布玛与米歇尔在那道楼梯上独处，而是在一旁陪伴着布玛直到对话结束的话，沼泽人是否就不会现身了？

他还能再看到布玛洋洋得意地向其他同行炫耀她在学界获得的奖项；看到她笑眯眯地展示着他欣赏不来的美甲；看到她对着熟睡的小布拉拍了几百张照片；看到她带着甜甜的洗发水气味依偎在他的身旁入睡——

——而不是像一副失了魂的冰冷躯壳那样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

此时站在一旁的比克突然感觉到贝吉塔的气息发生了剧烈的波动，正当他把视线朝贝吉塔投去，贝吉塔立刻将气息平稳下来，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你想到什么线索了吗？”比克假装没注意到，试探地问了一句。

贝吉塔闭上眼用鼻子舒了口气，想到如果今天没有发现米歇尔是沼泽人，它会继续隐藏在变幻胶囊公司内与更多人类接触，那布玛出事也是迟早的事情。他平复了心情后开口对比克说道：“我今天遇到的沼泽人，都是在与人类独处且周边十米之内没有其他人时才现身的。这应该就是增殖的条件之一。”

“十米之内……原来如此。”比克若有所思地点着头，默默记下后看见贝吉塔似乎还有话想说，“还有其他的吗？”

“沼泽人有着与人类一模一样的气息，而且……”贝吉塔不太肯定地说着，他仔细地回忆着发生在撒旦大学内的情景，“沼泽人吞噬人类时，有一瞬间内它和人类的气息都消失了，增殖结束后这两个气息又恢复到了正常水平。但这个瞬间非常短，或许是我的错觉。”

“看来靠气息感知无法分辨沼泽人与人类，只有在增殖的瞬间能察觉到……只是这点情报还不够。”比克心里一沉，“察觉到气息变化再阻止增殖实在太迟了。而且让两个地球人独处的情况可太多了，仅靠避免独处并不能有效阻止祂们……”

比克正喃喃自语，站他身旁的贝吉塔突然往后一跃跳到距离他十米左右的位置，一脸警戒地盯着比克。比克见状，无奈地叹了口气，向贝吉塔伸出右手展示自己的手心。贝吉塔远远地看见比克的手心里有一个金色的印记若隐若现，那个金色印记像是个歪斜的五芒星，中间有一个小圆圈。“这个印记是界王神大人教给我的护符，对昨天那类蓝色怪物有一点驱赶作用，持续时间24小时。”比克解释道，“你不靠过来的话我没办法分享给你。”

“……哼。”贝吉塔稍显别扭地走近了比克，待他走到比克跟前时，比克抬起右手，一声不吭地往贝吉塔的背“啪”地一声拍了下去，将贝吉塔拍得往前趔趄了两步。贝吉塔正要回头抱怨几句，却感到右手手心传来一阵冰凉，他打开手掌一看，看到手心里出现了一个闪着幽暗的金色光芒的印记。

“这个印记能分享给特兰克斯和布拉吗？”贝吉塔半眯着眼睛打量着印记，他对印记的效果没什么信心，但总比什么都没有要好。

“能分享的只剩最后一个名额了，还是留给孙比较稳妥。”

“为什么？”贝吉塔扭过头看着比克的眼睛，“难道是因为那个「悟饭」吗？”

贝吉塔那尖锐的质问使比克不禁移开视线，闭口不言。自他带着界王神的情报离开界王神界，比克并不愿意将「孙悟饭」与“祂们”联系在一起，但当他在地府见了阎魔大王、回到地球后听了贝吉塔的遭遇后，他不禁觉得「悟饭」的身份变得更可疑了，这让他感到不快。

「孙悟饭」到底来自哪里？他什么时候来的？与比克他们相遇之前他遭遇了什么？他与那些沼泽人是什么关系？沼泽人又是什么？……

“不全是。他的身份确实有疑点，但我们对他了解得太少。”比克沉吟道，“等他恢复记忆后，我需要找他谈谈。这段时间有孙在照看着他的话我想他不会有异常举动。”

“那可不一定。今天早上你完全没感觉到吗？南方某处发生了一场战斗。”贝吉塔说着停顿了一下，看到比克露出讶异的表情后苦笑一声，“不过当时卡卡罗特的气息波动不大，战斗也很快就结束了，所以我也没太在意。但现在回想起来总感觉不对，还以为你知道些什么呢。”

“是谁在战斗？”比克问道。

“那个只有一只手的「孙悟饭」，他当时变身成了超级赛亚人，高涨的气息很稳定，是一场很轻松的战斗。”贝吉塔说道，“但在战斗结束前的某一个瞬间——「孙悟饭」的气息似乎突然消失了。”

“你说什么？！”

“不过那时不光卡卡罗特，连孙悟天那小子还有琪琪都在，他们的气自始至终没有消失的迹象，看来应该没什么事。”说到这里，贝吉塔严肃地看向比克，“但我可不认为卡卡罗特他们在那时能察觉到「悟饭」的异常情况。就算能，也不会放在心上。你真的要等「悟饭」恢复记忆之后再行动吗？在那之前万一他又——”

“我知道了。”被说服的比克闭上眼点了点头，“只是现在孙一家人估计都睡着了，明天再说——”

而就在这时，一股强烈的违和感同时袭上贝吉塔和比克的心头，那股违和感来自包子山的方位。察觉到违和感背后的原因后，二人惊愕地对视了一眼。

「孙悟饭」的气息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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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X年夏，西之都市中心爆炸事件后第二天，晚上23：05分，地球包子山，孙家—

孙悟空一家有着非常规律的生活习惯，每当时针掠过钟面上的数字十，琪琪便会催促家里的男人们去洗澡睡觉。不到半个小时，平日里吵吵闹闹的孙家房子就变得静悄悄的，也就悟空的鼾声偶尔会从漆黑一片的房子里传出来。

「悟饭」与悟天睡在孙家夫妻俩隔壁的房间里。悟天的平稳的呼吸声从上铺传来，在安静的卧室内回响。可睡在下铺的「悟饭」辗转反侧无法入睡。

因为当他合上眼，他便能听见一阵十分嘈杂的不和谐的声响在他的脑中回荡。这个声响似乎来自于地球的任何角落，且随着时间流逝逐渐增强，声音也愈加无序，仿佛有越来越多的人正在加入一场混乱、诡异的合唱。各声部音调不齐、杂乱无章，像是在对着一架未调准音的破旧钢琴的残缺琴键乱敲一气，却保持着一致的节奏和停顿，也许有什么人正在指挥这个荒唐的合唱团演唱一段又一段的乐章。仿佛自「悟饭」经历了中午的战斗并从冗长的午睡中醒来后，他就误入了一场没有终章的合唱表演，这个糟糕的表演将永无尽头地支配着他的睡眠时间并持续不断地折磨着他的耳膜，他意识到自己无法逃脱，感到十分烦躁不安。

更让他感到烦躁不安的是，他能大致听懂合唱团的唱词，而他也知道这场合唱的主旋律应该是什么样的。这群业余的歌者不过只是拿着同一套歌词，跟着指挥棒在该停顿的时候停顿，然后按照自己喜欢的方式乱唱一气。

但为什么他会知道？

就在「悟饭」被脑中的诡异合唱吵得无法入睡时，琪琪的惊叫声突然从隔壁的夫妻卧房内传了出来，吓得他在床板上猛地抖了一下。随即而来的是琪琪的断断续续的哭声，然后是被吓醒的悟空的安慰话语。

“……啊，是妈妈做噩梦被吓醒了而已，不用太在意啦。”悟天睡眼惺忪的呢喃从上铺传来，仿佛他对此事已经见怪不怪了，“等爸爸安慰好后妈妈就没事了。”

“……她经常会被噩梦惊醒吗？为什么？”「悟饭」讶异于悟天的淡定，小声问道。

“唔唔……我也不知道……以前我还没上小学的时候差不多每天晚上都这样呢。”悟天嘟囔着在床上翻了个身，上铺床板嘎吱嘎吱地响着，“那时妈妈惊醒后就只是抱着我，一边看着我一边哭，哭一会儿就回去睡了。第二天醒来后又像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我还以为我惹妈妈生气了呢，但妈妈从来不和我提做噩梦的事情，哥哥也没说什么，时间久了也就习惯了……爸爸回来之后，妈妈就很少做噩梦了，就是吓醒了也没再找过我，她现在一个月也就被吓醒个两三次吧。”

“悟空先生回来之后……？他之前都不在吗？”「悟饭」疑惑地问道。

“因为他死掉了呀。”

悟天那平静的话语传进「悟饭」的耳朵，仿佛一把锋利的尖刀在「悟饭」脑中划开了一道口子，漏出了一些细小的、模糊不清的记忆片段。脑子里忽如其来的剧痛使「悟饭」不禁发出一声微小呻吟，而悟天并没有注意到。

“……他之前怎么会死？”「悟饭」忍着头痛继续问道，他想从悟天口中得出更多信息，从而抓住更多的记忆碎片，探究他的身份，“他又是怎么回来的？”

“爸爸在我出生前就死了……后来怎么复活的不太清楚，可能是龙珠吧？当时大家忙着对付魔人布欧，事挺多的不太记得了。”悟天回忆着，“当时我、特兰克斯、悟饭哥哥、比克叔叔，还有好多人都因为魔人布欧死掉了，最后都是龙珠让我们活过来的。就算之后再出现什么危机，大家都不会有事的啦。”

——你骗人！

这时，一个熟悉的哭腔在「悟饭」脑中响了起来，「悟饭」顿时觉得脑子里有一只手撕扯着那道被划开的伤口，想要从中扯出更多记忆片段。

是谁在说话？「悟饭」痛苦地扶着自己的额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大哥哥，你想知道以前发生的事情吗？我可以告诉你哦。”

悟天笑嘻嘻地问道，他那天真无邪的话语戳中了「悟饭」的内心。

“悟饭哥哥和雅木茶叔叔和我讲了很多以前的故事哩，你可别睡着了哦。”没等「悟饭」回复，悟天的语气逐渐兴奋起来，以往都是别人给他讲睡前故事，现在终于有机会轮到他来讲故事了，“这个故事可长了，故事开头我还没出生，当时悟饭哥哥跟现在的我差不多大呢。”

“嗯，你说吧。”为了不让悟天察觉到异样，「悟饭」挤出笑容回答道。

“那个时候他们正准备应对一群强大的敌人，而当他们赶到战场时，那些敌人已经被另一个战士迅速地消灭掉了。”悟天兴奋地讲述着，“而这个战士就是来自未来的、长大的特兰克斯！”

特兰克斯。

当这个熟悉的名字钻进「悟饭」的耳朵时，「悟饭」想起了今天中午的梦。想到那个牙都没长齐的小孩最终成为了能够独当一面的战士，欣慰与感动涌上「悟饭」的心。但随之而来的却是强烈的悲伤、懊悔与痛苦——为什么他会产生这样的情感？

“特兰克斯哥哥他告诉了我们许多发生在未来的事情。”悟天继续说道，“他说爸爸会因为心脏病死掉……”

病床、哭声、一具冰冷的尸体。

断断续续的记忆像另一把锋利的锉刀深深地扎进了「悟饭」脑子里那个血肉模糊的创口，更强烈的痛苦像鲜血一样喷溅出来，化作眼泪挤向「悟饭」的眼角。「悟饭」将那差点从喉咙里涌出的呜咽声咬碎吞进肚子里，继续听着悟天讲述过去的事情。

“……几年之后，有两个强大人造人出现在未来世界并开始在地球上四处破坏。他们太强大了，当时的大人们都不是对手，一个接一个的死掉了。后来是未来世界的悟饭哥哥在继续战斗。”悟天说到这儿，语气变得难过了起来，“但直到最后那个悟饭哥哥也死掉了，只剩下了特兰克斯哥哥……”

——你要怎么让他复活？这个世界已经没有龙珠了！

突然，特兰克斯的哭喊声毫无预兆地回荡在「悟饭」脑中，夹杂着更多混乱的记忆片段涌了出来。头痛欲裂的「悟饭」再也忍受不住，他痛苦地大叫着从床上滚了下来——

在他的头磕到地板的瞬间，一个朦胧的画面出现在了眼前，然后逐渐变得清晰。他看见了昏暗天空下的废墟残垣被破碎的霓虹灯照得血红，淅淅沥沥的雨声环绕着四周，冰凉的雨水在他身上滑落。

他看到前方血迹斑斑的废墟下有两个人影。一个小个子少年蹲在地上，被雨水濡湿的紫色头发上布着的几缕金丝正逐渐暗淡下去，他用一双哭红了的眼睛抬头望着自己，泪水混合着雨水从他的脸上滑落。在那少年脚边有一个独臂青年脸朝下倒在废墟下的水泊之中，青年留着让他熟悉的短发，破破烂烂的山吹色道服和藏青色短袖上的血迹已经发黑，伤痕累累的躯体上已出现了点点青斑。

原来这就是他的末路，看着眼前的尸体，「悟饭」感到悲凉和苦涩，随即便是一阵诡异——为什么他能看到自己的尸体？

“——让死人复活的方法可不只有龙珠。”

恶魔的低语从近在咫尺的地方幽幽地响了起来。那个熟悉、危险的声音顿时让「悟饭」恶心想吐，他想立刻逃离这个丧心病狂的恶魔，哪怕是世界的尽头也好——但他逃不掉，「悟饭」绝望地发现自己没有手也没有脚，他甚至没有眼皮能盖住自己的眼睛阻止自己看到接下来的事情。

“你难道不想让他活过来吗？”那个恶魔用一副怜惜的口吻对那少年说道，“他可以继续与你并肩作战，指导你如何成为更好的战士，而你也能成为他的力量，一同守护这个世界；他的家人也期盼着他的归来……”

不要听他的话！「悟饭」冲着少年绝望地大喊着，可惜的是他连发声的器官都没有，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少年因为恶魔的只言片语而重新燃起了一丝希望。

“你只需要把他的尸体交出来。”恶魔向少年伸出右手，食指上的银色戒指闪闪发亮，“一个小时之内，你就能看到你最亲爱的悟饭哥在你眼前活蹦乱跳……”

不要相信他，特兰克斯！！他在骗你——

「悟饭」不停地大叫着，徒劳地希望自己的声音能传进少年的耳朵里，可一切都已无法挽回。在他看见那少年点着头把地上的尸体让出来后，他感觉自己像一颗小球一样被人抓了起来，朝那具冰冷的尸体扔了过去。

在他碰触到那副冰冷躯体的瞬间，一股强烈的进食冲动像潮水一样涌了出来，冲走了他的理智、思考和意识，他陷入了一阵漫长的黑暗。

黑暗消失、光芒重现后，他用右手撑着地面，慢慢地从血色的水洼之中爬了起来，茫然地看着蹲在身旁喜极而泣的特兰克斯，环顾着四周那熟悉的衰败的世界，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前方不远处的人影上。

那个恶魔穿着的深色长袍遮住了全身，时而被冷风吹拂飘扬起来，右手的戒指被血色霓虹灯照耀着，在飘扬的长袍底下闪烁。这时冷风转变了方向，将恶魔头上的兜帽吹落下去，露出了他的头发和面庞。

然后「悟饭」将视线对上了那个恶魔的双眼——

：

“这是怎么了，大喊大叫的？！”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后，穿着睡衣的悟空满脑子问号地推开了兄弟俩的卧室门，身后跟着惴惴不安的琪琪。就在门打开的瞬间，一股刺鼻的让人不安的诡异臭味从卧室里喷出，使悟空不禁皱起了眉头，让琪琪难以忍受地退开了几步。客厅的灯光照进了昏暗的卧室内，悟空看见原本睡在上铺的悟天正一脸恐惧地缩在卧室的一角，用被子裹着脑袋，他看上去快要被眼前的景象吓哭了。有一个身影蜷缩在卧室地板上，根据人影身上的衣服，悟空判断那是「悟饭」，他正要把手伸向电灯开关，但他发现「悟饭」状况非常不对劲，顿时迟疑了一下。

借着客厅的灯光，悟空看到大量的近似漆黑的深红色原生质粘液正源源不断地从「悟饭」的眼角、鼻孔、耳穴和左袖内涌出，遍布祂的全身将祂的衣物染成血红色，在祂身下集结成一个血色的水洼。一双悲伤的绿色眼瞳在黑暗中不断地跳动，微张的嘴唇颤抖着像是在呢喃着什么。「悟饭」的诡异模样使悟空目瞪口呆，而更让悟空感到奇怪的是，他完全感受不到「悟饭」的气息。

悟空回想起来昨天下午碰到的那头蓝色怪物，那怪物没有任何气息，身上带的臭味也是如此诡异也难以忍受，但他并不愿意把「悟饭」与那头荒唐的蓝色怪物联系在一起。

悟空用手势示意悟天溜出窗外，并朝着身后琪琪挥挥手让她逃到屋外。等悟天和琪琪离开后，悟空对着地上的「悟饭」试探性地问道：“悟饭？你还好吗？”

地上的影子对悟空的呼喊声有了反应，祂猛地颤抖了一下扭动着身子，用右手撑着地面爬了起来，身上的刺鼻粘液落在卧室的地板上发出湿黏的噪音。悟空看到祂一脸悲伤、茫然地环顾着四周，脸上遍布着深红色的泪痕，左边脸上的伤疤像是裂开了一样被粘液染成了血色。

然后祂将视线对上了孙悟空的双眼——

「■■■■■■——■■！！！」

悲痛、愤怒与恐惧的诡异尖啸震动着整栋屋子，几扇窗户玻璃与橱柜中的玻璃杯应声碎裂，将悟空从那昏暗的小卧室里轰了出去。悟空趔趄着退到客厅，还没等他站稳脚步，一块巨大深红色原生质肉团组成的血墙从卧室内涌了出来，将窄小的卧室门和门框周边的墙体挤压成粉碎后，朝着客厅内的悟空扑去。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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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78X年夏，西之都市中心爆炸事件后第二天，晚上23：35分，地球包子山，孙家屋外—

半夜的狂风卷着阴云盖住了空中的月亮，包子山的一草一木在风中颤抖不已。正当比克与贝吉塔落到距离孙家约100米处的草地上时，他们遇见了刚从孙家逃出来的琪琪与悟天二人。比克见母子二人身上只穿着单薄的睡衣，于是变出两件白色长袍给他们披上。贝吉塔朝着远处的孙家房子看了看，发现孙家房子的客厅的灯亮着。

“你们怎么在这里？”比克问琪琪，看着琪琪只是疑惑地摇了摇头，便看向依偎在她怀里的脸色惨白的悟天。

“……大哥哥他、他不对劲……”悟天惊魂未定地说着，不禁用长袍盖住脑袋，“爸爸让我赶紧逃，所以我就溜了出来，带着妈妈逃到这里……”

“那个屋子里只有卡卡罗特的气。”贝吉塔回头问悟天，“发生了什么事？”

“……我们刚才睡不着，然后我问大哥哥想不想听我讲故事，大哥哥同意了……”悟天哆嗦着说道，“于是我就讲了来自未来的特兰克斯哥哥穿越过来干掉弗利萨的故事，然后还讲了一些未来的事情……当我讲到未来的悟饭哥哥死掉的部分时，大哥哥突然——”

就在这时，一阵恐怖的、不可名状的诡异尖啸夹杂着玻璃碎裂的声响从孙家的房屋里迸发出来。那股尖啸像一种有着宽广音域、像音乐一般的险恶笛声，越过空旷的草地和繁茂的森林，震响了方圆百米内所有生物的耳膜。栖息在树丛中的鸟雀惊叫着飞向天空，野兽惊慌地在密林里四处逃窜。

当狂风送着那阵尖啸越过草地到达眼前时，一阵强烈剧痛袭上了比克的头。在他因疼痛而失去平衡倒地的同时，他感到整个世界顿时变得一片死寂。

在痛苦与寂静之中，视线模糊的比克看见身边的琪琪、悟天与不远处的贝吉塔都倒在了地上，随后他们三人揉着耳朵挣扎着爬起身。比克看见贝吉塔冲着孙家房子飞了过去——孙家的屋子里似乎有什么东西爆发了，屋内冒出的烟尘被狂风卷了起来遮住了视野，一股刺鼻的恶臭夹在狂风之中朝他们飘了过来。琪琪和悟天看着贝吉塔飞走后，回头看了一眼比克，便一脸担忧地跑向比克，将他扶起身来。

看到琪琪正不停地用裹在身上的白袍衣角擦拭自己的耳朵，比克才注意到自己的耳朵的异状——鲜血源源不断地从他的耳朵里涌出，沿着他的下巴和脖子向下流淌，染红了他的衣领和琪琪的袍子。对于听觉灵敏的那美克星人来说，刚才那阵恐怖尖啸的杀伤力和炸弹相比也有过之而无不及。

很快，那美克星人的再生能力起了作用，比克感到耳朵内的痛楚逐渐减弱，原本寂静的世界逐渐变得热闹起来——幸运的是，那个诡异的恐怖尖啸并没有响起。在听觉完全恢复前，他将自己的帽子变成兜帽形状，紧紧地包裹住自己的耳朵，以防再被那阵啸叫震聋。兜帽为比克挡住了不少细微的声音，但并没有妨碍他听清别人的说话声。

“比克叔叔，你听得到我说话吗？”耳边传来悟天的呼喊声，悟天紧紧地抱着比克的胳膊，一脸担心地看着比克。

听觉恢复后的比克调整了一下呼吸，对着悟天说道：“我没事了，你赶紧带着琪琪一起到神殿去避难，这里不能久留。”

“嗯、好。比克叔叔，你知道大哥哥他发生了什么吗？”悟天不安地问道，“他不会有事吧？还有爸爸也——”

“……不会有事的，有我们在。”比克冲着悟天努力地挤出一个笑容。悟天本想再说些什么，但看到身边疲惫不堪又惊魂未定的琪琪，于是安静地将琪琪背起来，对比克道别后缓缓上升到空中。

目送悟天和琪琪离开后，比克深呼吸一口气，准备打起精神去面对孙家的“异状”时，一声歇斯底里的惊叫从远方传来打乱了他的思绪。比克心里一沉——那是贝吉塔的声音。

“该死！刚才本该阻止他——”比克立马朝声音传来的方向跑去，要不是刚才他的耳朵受伤，他本可以阻止贝吉塔前进。贝吉塔的声音似乎是从孙家房子后方的树林里传出来的。每当比克靠近孙家房子一米，房子里传来的恶臭便浓郁一分，那个沙哑的低语——多亏了界王神款待的茶水，一整天内心清净的比克几乎忘了它的存在——开始在他的脑子里躁动起来，眼下他没有空去管那个在脑子里絮絮叨叨的家伙，他得赶紧冲去，避免最坏的情况发生。

从神殿出发前，比克提醒过贝吉塔应在神殿好好睡一觉——迄今为止贝吉塔的精神一直处于紧绷的状态，而他今天不止一次地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但贝吉塔没太当回事，还没等比克说完就动身了。

考虑到贝吉塔已经见过两次沼泽人，如果他还看到了其他沼泽人，那应该不会出什么状况——抱着这样的侥幸心理，比克没有继续劝贝吉塔。但刚才那阵恐怖尖啸和贝吉塔的尖叫声使比克的担心成为了现实，也确定了一个更可怕的事实。

对于其他人来说，那个不祥的恐怖尖啸或许只是怪物的叫声而已，但对于比克来说并非如此。那个不祥的叫声由三个音节组成，是没有被赋予语言的祂对过去的主人的拙劣模仿。这不祥的三个音节让比克意识到了他们要面对的会是什么东西，比克感到汗毛直竖的同时也感到痛心疾首——为什么偏偏是祂？！为什么是「悟饭」？？！

而就在这时，比克发现前方突然出现两个人影“咚”一声跌落在草丛之中，比克看清楚他们的面庞后加快脚步跑了过去。

“比克！来帮忙！！”前方传来孙悟空的急躁的叫喊声。

比克冲上前去，看见悟空和贝吉塔在草地上扭打在一起，悟空将贝吉塔死死地环抱在怀里，试图压制住贝吉塔不让他乱动；贝吉塔脸色煞白，双目无神，没有血色的嘴唇不住地颤抖，他在悟空怀里不断挣扎，奋力地用双手去够自己的脖子，脖子上有几处很深的掐痕。

“——比克你想想办法！！快点！”悟空看到贝吉塔的动作，一边试图抓住他的手腕一边焦急地大喊，“贝吉塔疯了！他想掐死自己！！”

没等悟空说完，比克立刻冲上去蹲在地上，伸出双手牢牢地抓住贝吉塔的脑袋，用两个大拇指按在贝吉塔的太阳穴上，视线对上贝吉塔的双眼。这时悟空看见比克的嘴唇动了起来，似乎在念叨什么他听不懂的话语，而怀里的贝吉塔的动作随着比克的念词变得缓和下来。几分钟之后，贝吉塔奇迹般地停止了挣扎，悟空放开了贝吉塔并让他平躺在草地上，然后蹲在一旁紧张地看着仍抓着贝吉塔、念念有词的比克。直到贝吉塔合上眼皮、呼吸变得平稳后，比克才停止念词，他放开贝吉塔的头，一屁股坐在草地上，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气。蹲坐在一旁的悟空也松了口气，然后眨巴着眼睛看看贝吉塔又看看比克。

“……他会安静一段时间。”看着欲言又止的悟空，比克疲惫地说道，“你俩刚才怎么回事？”

“呃，我刚才追着悟饭追到树林里，接着我就听到贝吉塔在后面喊我。”悟空回忆着，“于是我回头跟他打了个招呼，结果他突然大叫一声倒在地上，还使劲掐自己脖子……我的脸上也没沾着什么奇怪的东西呀。”悟空说到这里疑惑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那悟饭呢？他怎么了？”

面对比克的疑问，悟空正要回答，躺在草地上的贝吉塔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悟空和比克紧张地看着贝吉塔挣扎着爬起身，生怕他再度发疯。看见贝吉塔只是一脸警觉地瞪着悟空的脸不发一语，没有做出其他举动，比克松了口气。

“你干嘛这样盯着我？？好像我要吃了你似的。”对贝吉塔的敌意感到十分不自在的悟空不解地问道。悟空这话让贝吉塔的嘴唇猛地颤抖了一下。

“你……不，没什么。”贝吉塔说罢，将视线从悟空的脸上移开，垂着头一言不发。

：

——十分钟前——

越过烟尘，贝吉塔在孙家那扇倒塌的房门前停下了脚步。

那栋熟悉又简朴的半球形房屋倒塌了一半，破碎的墙体倾倒在院子里，客厅内闪烁的灯光透过烟尘和瓦砾照亮了杂乱的院子。院子里的农具、柴火和衣服被埋在废墟下，瓦砾、玻璃和木片散落了一地。屋子四周一片漆黑，一股刺鼻的浓烈臭味在空气中弥漫，贝吉塔皱着眉头捂住口鼻，留意四周的动静。倒塌的屋子里没有一点声响，他感应到屋子不远处有一股强大的气息——毫无疑问是卡卡罗特的气息，他似乎身处在包子山的森林里并继续向森林深处移动。贝吉塔正要前往，却留意到孙家房子有些不太对劲。

借着闪烁的灯光，贝吉塔看见有一部分残存的墙体和散落的瓦砾上出现了奇怪痕迹，一部分瓦砾上有条纹状的痕迹，像是被什么东西用力撕扯、扭曲造成的；地上还有一部分残砖碎瓦像纸片一样薄，仿佛是被某种巨型重物压扁。这些碎片上都沾着一些散发着恶臭的深色粘稠液体，像是某种红黑色的浓浆，上面还飘着一层薄薄的油膜，在忽闪的灯光下显现出诡异的彩虹色。这些深色的恶臭脓液沾上了屋内的客厅天花板、地板和碎裂的门框，以及客厅旁的一个卧房。看到卧室内地板上有一些小孩子的玩具、衣物和床上用品，贝吉塔判断这是悟天的房间。地板正中有一大片红黑色的恶臭脓液，从正中央向四周弥漫渗透开来，上面还粘着一些衣物的碎片，不远处散落着两只被沾染的码数较大的卧室拖鞋。毫无疑问，刚才「悟饭」就待在这个房间里。

看到屋内的诡异粘液，贝吉塔立刻联想到了昨天遇到的蓝色怪物和今天看到的被他称为沼泽人的怪物，他感到胃里开始翻腾起来。贝吉塔极力压制住这种恶心的感觉，晃了晃脑袋，将浮现在脑子里的那些可怕的回忆视作过眼云烟，然后观察这些恶心粘液的动向，看到这些粘液痕迹一直延伸到屋外，向卡卡罗特的气息所在方位蔓延。

贝吉塔离开孙家屋子，朝卡卡罗特的方向冲去，一路上到处都沾上了这些恶心的脓液，他避开这些脓液飞过草地冲进了漆黑的树林里。在贝吉塔沿着林中小道前进的路上，他发现一路上的树木都遭到了不同程度的破坏，像是被某种巨型生物直接压扁倒向两侧，有些碎裂的树干上留下了可怖的扭曲痕迹，上面也沾满了先前在孙家看见的污秽脓液。林中小道的地上洒满了大片的脓液，似乎还包裹着什么东西，被小部分透出乌云和树木的月光照亮了。贝吉塔好奇地停下来看了看，发现那些都是动物的尸体，有鸟雀、兔子、野猪、野鹿等约十来种栖息在包子山的野生动物。这些可怜的野兽或许是被刚才那阵诡异啸叫吓得乱窜，然后被不幸地杀死了。大多数尸体以一种残忍且不可名状的方式被扭曲、撕扯、绞碎，七零八落地散落在地上。所有的尸体的头部不知所踪，脖颈处的伤口被绞碎得一塌糊涂，仿佛被什么东西野蛮地吮吸、撕扯掉了。

对于贝吉塔来说，碎尸一类早就见怪不怪了，但这些尸体的状态使他感到不太对劲——这是沼泽人会做出来的事情吗？沼泽人主要的行动方式是潜伏在人类中神不知鬼不觉地增殖，对于不明真相的人来说，除了莫名其妙出现的血泊之外，这个世界没有发生变化。不论鸟兽、鱼虫、草木或是人类，都在沿着各自的生存之道一路前进，直至他们寿命走到尽头。

难道沼泽人其实也会残忍地猎杀生命？还是说造成这些伤亡的不是沼泽人，而是别的什么东西？

那「孙悟饭」是什么？

抱着这样的疑问，贝吉塔继续沿着脓液的痕迹在森林中前进，深夜的包子山的冷风愈加清劲，漆黑的草木在风中摇晃着低吟。冷风将一段由三个音节组成的怪异旋律带进了贝吉塔的耳朵里。贝吉塔起初以为这只是风声，而当他注意到这个声音和刚才的诡异尖啸十分相似时，顿时警觉起来。与刚才的尖啸不同，这段怪异旋律断断续续，像是用笛声演绎抽泣和呜咽，从包子山的森林深处传来。这时贝吉塔感到卡卡罗特的气息停止了移动，他不禁加快了速度。

一阵冲刺后，穿过林子的贝吉塔在一个安静的池塘前停下脚步，池塘在昏暗的月光下泛着微光，他记得卡卡罗特经常会来这个池塘钓鱼。一股让人作呕的浓烈臭味在池塘的上空弥漫，贝吉塔看到了站在池塘边背对着他的卡卡罗特，正准备向他搭话时，狂风吹走了遮挡月亮的乌云，明亮的月光倾泻而下照亮了整个池塘，也照亮了池塘对面的某个东西。被月光吸引，贝吉塔将视线投向了池塘对面。

有一个人影出现在池塘对岸的浅滩上，那是一个穿着浅色睡衣的短发青年，他半弓着腰，背对月光一动不动地垂着头，右手无力地在腰侧下垂，光脚呆立在池塘边，贝吉塔看不到他的表情。他的浅色睡衣沾上了大片的深色脏污，其中脏污最严重的是胸前和左肩。红黑色的稠状脓液正从青年的左袖里缓缓涌出，在青年后方堆积成一团约四米高的巨型球状物，在月光的照射下浮出一层彩虹色的油腻反光。粘稠的红黑色球状物表面不断起伏，仿佛正在呼吸，球状物四周散落着一些支离破碎的、扭曲的动物尸体，无头尸体上的深色脓液将池塘的水染成了血色。断断续续的呜咽般的怪异旋律夹在风声里在池塘上空回荡。

正当贝吉塔看向青年背后那团神秘的球状物体时，他感到右手手心温度急剧下降，像是伸进了冰柜里一般。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右掌，发现比克之前给他的星形印记的颜色变得惨白，寒冷沿着印记的笔画渗进贝吉塔的血肉和骨头，朝小臂上蔓延。贝吉塔咬咬牙甩了甩右胳膊，试图让右手暖和起来。当他再度抬头看向池塘对岸时，发现那个原本弓着腰垂着头的青年直起了身子，抬起了头看向了他。

借着池塘水反射的月光，贝吉塔隐隐约约看到了青年的脸。那张熟悉的脸上满是绝望与悲哀，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血黑色的水痕。血黑色的液体自额头和眼角开始沿着青年的脸、下巴、脖子一路向下流淌，睡衣胸口处的黑色脏污一点点地往腰部蔓延开去。一双无神、疲倦、哀伤的深绿色眼眸越过湿漉漉的、杂乱的黑色刘海，与贝吉塔四目相对。毫无血色的双唇一张一合，似乎在说着什么。

看着青年的嘴，贝吉塔注意到青年嘴唇的动作与那段一直萦绕在池塘上空的、断断续续的抽泣般的不祥旋律的节拍吻合了起来。此时包子山的风势减弱了，树丛的沙哑声逐渐减弱，青年口中吟唱出来的笛音般的呜咽穿过池塘，飘进了贝吉塔的耳朵里。此时此刻，贝吉塔才终于听清了这段怪异旋律中不断重复的不祥音节——

T E K E L I —— L I ——

这三个不祥的音符像是极地的彻骨雪水，钻进贝吉塔的耳朵，涌向他的大脑和脊椎，沿着他的骨头、神经与血管走遍他的全身，涌向他的指尖与脚底。贝吉塔感觉自己的肺像是被冻住了，险些喘不上气，他战栗着往后退了半步，瞪着池塘对岸仍在低吟的青年。

早年的征战使贝吉塔见识过各种各样的外星生命，那些外星生命的叫声各异，但就算以它们的发声器官也不可能唱得出这种诡异的音节，更别说是人类——正当贝吉塔这么想的时候，他看见青年后面似乎出现了一个什么东西。

青年后方的血黑色巨型球状物上，一颗人头般大小的绿色脓泡浮出了表面，仿佛巨大的眼珠。血红色的液体从绿色脓泡边缘涌出，沿着不断起伏的深色油腻脓浆向下缓缓滑动，留下一道道交错的血色泪痕，其中数条大小不一裂缝从血痕中浮现，裂缝向外凸起爆裂开后，冒出一颗又一颗绿色的脓泡。很快，大小各异、不断跳动的绿色脓泡在巨型球状物表面不断涌出、分裂、增殖，密密麻麻地在球状物上随机分布，在漆黑中散发着诡异的绿光，像无数颗绿色的眼睛，死死地瞪着贝吉塔的苍白面庞。

贝吉塔猛地颤抖起来——刚才那阵由不祥旋律带来的寒冷，如今在绿色眼珠的注视下开始冲刷他的每一寸皮肤与每一根头发。他感到动弹不得，双脚像灌了铅一般沉重，仿佛有什么东西抓住了他的脚，要把他拖入极地冰川下的海水之中，一种情感涌上了他的心头——

恐惧。

意识到这种让他不齿的情感开始在脑中浮现，贝吉塔用力地咬啮着自己的下唇，试图用痛楚麻痹自己，但他却无法让自己的牙齿停止颤抖，他说服自己那不过是因为寒冷。但他的脑子似乎在捉弄他，过去那些让他羞于启齿的耻辱回忆——他被弗利萨、沙鲁、魔人布欧、破坏神比鲁斯、第六宇宙的希特，以及第十一宇宙的吉连的强大战斗力压垮而无法动弹的情景，在他眼前一一浮现。嘴唇破裂的痛楚将这些耻辱回忆盖住后，身体的颤抖并没有停止，右手手心的寒冷触感不合时宜地浮了出来，似乎是在提醒他赶紧移开视线逃走。

正当贝吉塔为了从恐惧中脱身而思考接下来的行动时，堆积在青年身后的球状物体出现了变化。四米多高的布满绿色脓泡的血黑色原生质肉团改变了形状，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迅速地变矮了，化作一大团冒着泡的跳动着的脓浆，宛如潮水般涌向池塘四周的树丛与青年脚边的池塘之中，将血色的黑暗沾染上池水与周遭的草木。此时乌云再度遮住了空中的明月，失去了月光的照耀，小池塘与周边的树丛变得昏暗不堪。在黑暗之中，贝吉塔隐约看见几束鞭子形状的东西自黑暗之中伸出，拽了一把站在池塘对岸的青年，青年停止了低吟，脚下一软瘫倒了下去。只听一阵水声响起，那青年似乎是跌入了池塘之中。漆黑无比的池塘陷入了一片死寂，而那令人窒息的恶臭仍在池塘四周弥漫，没有散去。

眼看那个青年身影消失，贝吉塔焦急地往前走了一步。当他刚把抬起的脚落在地上时，他觉得脚底的触感不太对劲——那并不是坚实的泥土的质感，而是一种柔软的、湿漉漉的什么东西。贝吉塔抬起那只脚看了一眼——

一只鲜血淋漓的、绿色脓泡般的眼珠正安静地在漆黑的脓浆之中眨着眼。紧接着，这只眼珠正中出现了一条缝，鲜血伴随着恶臭从裂缝中涌出，爆开的脓泡分裂成两颗绿色眼珠，在贝吉塔的脚下注视着他的惊愕的脸庞。贝吉塔趔趄着向后退，在他脚边不远处的地面，越来越多的绿色脓泡涌出地表，开始分裂增殖。无数只绿色的眼珠自贝吉塔的脚下出现朝四周延伸，植入池塘周边的黑色树干，没入黑色的湖水，爬上浅滩周边的黑色沙石，钻进散落在四周的被斩首的漆黑的动物尸体，自树丛中、泥土中、池水中、动物尸骸中窥探，密密麻麻地在黑暗中闪着绿色幽光，像是一道由无数颗绿色脓泡组成的无形牢笼将贝吉塔围困在深不见底的黑暗之中，注视着贝吉塔的一举一动。贝吉塔低吼着朝包围着他的那些绿色眼睛放出数枚气弹，气弹直插入漆黑的脓浆之中爆开，将一大片绿色脓泡炸得血肉横飞。周边的深色脓浆则迅速地涌了过来，将缺口修补好后，更多绿色的脓泡从黑暗之中浮现出来，眨巴着眼睛看着贝吉塔。

邪恶、诡异的视线舔舐着贝吉塔的全身使他毛骨悚然，他焦急地环顾四周寻找突破口，这时他发现漆黑的池塘边有一个人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贝吉塔定了定神观察了一会儿后，发现那是卡卡罗特的背影。自贝吉塔进入池塘的区域，卡卡罗特就一直背对着他站在池塘边。

看到卡卡罗特的身影，贝吉塔不禁松了一口气，同时也感到好气又好笑——眼下发生了这么多离谱的事情，卡卡罗特竟然就像一尊雕像一样一动不动，也许是被眼前的景象吓懵了吧。虽然贝吉塔不想承认，但卡卡罗特在紧急时刻还是很靠得住的。于是贝吉塔冲着卡卡罗特的背影喊了一句：“你傻站在那里干什么，卡卡罗特？！”

奇怪的是，贝吉塔没有等来那句熟悉的寒暄。池塘边的卡卡罗特听到了呼喊声后，只是轻轻地抖了一下，缓缓地回过头看向贝吉塔，动作迟钝得像是需要上发条的机械。贝吉塔看不到卡卡罗特的表情，池塘过于昏暗，他的脸被刘海遮挡住了一部分，看上去一片漆黑。看着仍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卡卡罗特，一股违和感浮上贝吉塔的心头，接着他看到了——

一双绿色的眼睛从卡卡罗特的漆黑的面庞中浮现，与贝吉塔四目相对。

贝吉塔惊恐地看着其中一只眼睛开始在卡卡罗特的脸上分裂增殖，数颗大小不一的绿色脓泡刺穿了皮肤浮上表面，密密麻麻地挤满了半边脸，血黑色的脓浆流淌下来，染黑了卡卡罗特身穿的睡衣，滴落在地上。贝吉塔颤抖着后退了一步，眼睁睁看着越来越多的深色脓浆从卡卡罗特头上流淌下来，将卡卡罗特的全身染成一片漆黑，接着他看到了那张被脓浆覆盖的脸上出现了一个歪斜的缺口，那似乎是一张长满了不规则的锋利牙齿的扭曲的嘴巴。那张扭曲的嘴一开一合，鲜血夹着血黑色脓浆向外飞溅，祂靠近了即将瘫倒在地上、脸色铁青的贝吉塔，对着精神近乎崩溃的他大声嘶吼：

T E K E L I —— L I ！！ T E K E L I —— L I！！！

不祥的啸叫声划破了漆黑的天空，击碎了贝吉塔最后的心理防线。贝吉塔爆发出一声饱受恐惧折磨的歇斯底里的惊叫后，倒在地上失去了神智。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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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78X年夏，西之都市中心爆炸事件后第二天，晚上23：51分，地球包子山森林外草坪—

孙悟空、贝吉塔和比克三人蹲坐在包子山森林外的草坪上。刚才的骚动仍让他们心神不宁，但呼啸的狂风还是使他们冷静了下来。从施法后的疲劳中缓过来的比克打破沉默，对悟空问道。

“孙，「悟饭」发生了什么事？”比克问悟空，同时瞄了一眼悟空身上的衣物，“他攻击了你？你衣服上那些好像是血。”

“嗯？哇，好脏——”悟空这才注意到身上的睡衣沾上了许多深色的污渍，像是喷溅的血迹，他试图把那些斑驳的痕迹擦掉但是徒劳无功，便放弃了，“悟饭那小子……我发现的时候他好像受伤了一样，但看起来是醒着的，我就叫了他一声。然后，呃——他就用一个我没见过的变身把我轰了出去，还把我家给拆了，等我反应过来就看见他往森林那边逃了。可能是我吓到他了……”

“你把那玩意叫‘变身’？！”贝吉塔忍不住打断了悟空的叙述，他用颤抖的声音质问道，“那玩意怎么看都是——”

“……冷静，贝吉塔，先让他说完。”比克挥手示意贝吉塔闭嘴，同时用另一只手指了指悟空，此时悟空身上那套被染脏的睡衣顿时变成了一套干净的山吹色道服。悟空冲着比克打了一个感谢的手势，然后继续说了下去。

“我感觉不到他的气，就跟着他留下的痕迹在森林里找他。”悟空摸着下巴回忆着，眉头皱了皱，“整个小路上飘着一股很臭的气味，好多动物都死了，树都东倒西歪的——然后我走到了今天早上我跟他钓鱼的那个池塘，就看见他一动不动站在池塘对面，后面好像有个很大的黑影子，我还没看清楚那是什么，贝吉塔你就来了。”

“等等，”听着悟空的叙述，比克意识到了什么，“你今天早上跟他去钓了鱼？就你们俩吗？”

“对啊，钓完鱼之后还在森林里走了一段呢。”悟空爽快地回答道。悟空的回答使贝吉塔不禁睁大眼睛瞪了一眼比克，而比克无视了贝吉塔的举动，只是继续询问悟空。

“「悟饭」他昨晚到今天都做了些什么？你有注意到奇怪的地方吗？”

“我想想，昨晚吃完饭后他跟我们一起回了家……”悟空挠挠头，然后掰着手指头回忆起来，“睡觉前他陪悟天在房间里玩游戏，玩到快半夜还没睡于是被琪琪骂了一顿；早上吃完饭后我和悟天在院子里做饭后消食的运动，他留在屋里帮琪琪做家务；忙完之后我们全家便开车出去买东西了——”

听着悟空慢悠悠地讲述着孙家的平静日常，平日里会感到无聊的贝吉塔只感到如坐针毡：在过去的24小时内，「悟饭」与孙家的三人都在近距离单独相处过一段时间，那样一来——

「孙、琪琪和悟天都还是人类。」比克的声音在贝吉塔的大脑里响了起来。鲜有机会通过心灵感应与比克交流的贝吉塔被吓了一跳，好在没被悟空注意到。

「你怎么知道？」贝吉塔感到很不自在，恶狠狠地在心里回问道，他不喜欢自己的思考被人窥探的感觉。

「还记得我刚才分享给你的护符吗？在你右手心里的那个。」比克冷静地答道，「如果他们一家人都不是人类的话，你靠近他们时应该会感觉到什么。现在孙的位置离我们很近，我们的护符也没反应，不是吗？」

「也就是说悟饭即使跟他们独处也没有行动——这不符合沼泽人的行动模式。难道他不是沼泽人吗？！」贝吉塔感到疑惑不解，「那他到底是什么东西？我刚才看到的又是——」

「——打住，别细想，你现在要是再发疯就麻烦大了。」察觉到刚才被界王神的法术抑制住的贝吉塔的自毁倾向随着他的回忆开始蠢蠢欲动，比克急忙打断了贝吉塔，「先听孙把话说完。」此时悟空正好讲到「悟饭」用他没见过的招数引爆红绸军的导弹的部分。

“只可惜那时候我在开车，看得不太清楚。”说到这的悟空感到有些懊悔，“悟饭那个招数很奇妙，有些像影子一样黑乎乎的东西从袖子里飞出来……不过那个招数似乎很耗体力，那之后悟饭睡了整整一个下午，饭都没吃。不过悟天说他是睁着眼睛睡的，眼睛还会变颜色，大概是副作用吧？”

“……够了，卡卡罗特。”耐着性子听完了悟空不着边际的叙述，贝吉塔只感到忍无可忍，冲着悟空大吼，“事到如今你还觉得那个「孙悟饭」只是个人类吗？！那个「孙悟饭」分明是个怪物，就像昨天我们遇见那个蓝色的恶心的玩意！”

听见贝吉塔将悟饭比作那头荒唐诡异的蓝色生物，怒火从悟空内心燃烧起来，他从草坪上站起身瞪着贝吉塔。贝吉塔与比克顿时感到一股热风从悟空的脚下隐隐地迸发出来，四周野草被那股热风烤得焦黄。面对悟空的怒火，贝吉塔不甘示弱地站了起来。

“……把话收回去。”悟空瞪着贝吉塔低吼，“不准你这么说悟饭。”

“我拒绝。”贝吉塔咬牙切齿地瞪回去，“我不过是把我看到的事实说出来。”

“我不知道你看到了什么。”悟空的语调中没有起伏，像是海啸来临前的水面，“他从家里逃出去之前我看到了他在哭——”

“你的亲儿子在北极，树林里的只是个怪物。”贝吉塔怒不可遏地大吼，“你自己看看路上那些动物的死状，这哪是从小就喜欢大自然的孙悟饭能做出来的事情？！”

贝吉塔的话语一针见血，使悟空哑口无言，也使得站在一旁的比克不禁闭上了眼。悟空闭上嘴思忖着，他觉得贝吉塔说得很有道理，但一股强烈的违和感萦绕在心里久久没有散去——如果「孙悟饭」真的是个怪物，那「孙悟饭」有无数次的机会可以对他和他的家人动手，但是「孙悟饭」并没有这么做。悟空仔细地回顾了一下从昨晚到今晚「孙悟饭」失控之前的言行举止。

—— 如果我只是一个继承了 ‘ 孙悟饭 ’ 的身体、容貌、记忆、以及力量的另一个存在，这样你也觉得我是 ‘ 孙悟饭 ’ 吗？？

今早他与「孙悟饭」钓鱼之后，「孙悟饭」抛给他的问题在悟空的脑海中浮现。仿佛一缕阳光穿透迷雾照亮了眼前的道路一般，悟空的眼神亮了起来。

“如果他选择成为孙悟饭，那我就当他是悟饭。”悟空笑着两手叉腰，坚定地说道，“我还没听见他的回复呢，所以我要听听他的想法。”

“哈？你脑子秀逗了吗？”悟空那毫无缘由的话语使贝吉塔咋舌，贝吉塔困惑地看着悟空，“你要跟那怪物谈话？”

“……等一下，孙。”比克打断了二人的谈话，他对悟空说道，“你的心情我明白，我也不愿意将树林里的祂和悟饭联系起来。但有些事情你需要知道，现在发生了很棘手的事情——”于是，比克在贝吉塔的补充之下，将这两天发生在地球上和第七宇宙内的沼泽人事件简要地告诉了悟空。

“所以你们觉得悟饭他和那什么沼泽人有关系吗？”花了几分钟消化了比克与贝吉塔的情报后，悟空疑惑地问道，“那为什么我和琪琪还有悟天都还是人类，跟他独处会变成沼泽人不是吗？”

“祂与沼泽人之间有许多地方说不通……”比克说道，“但我们不能就这么把祂放置在树林里不管。”

“而且……就算是这样，那些沼泽人……”悟空没有将比克的话听进去，仍在思考着关于沼泽人的事情，“听你们的说法，它们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啊，不能和它们共存吗？”

悟空话音刚落，死一般的沉默便笼罩住了他们三人。比克与贝吉塔难以置信地瞪着悟空，觉得刚才是否听错了什么。

“卡卡罗特——”贝吉塔脸色苍白地瞪着悟空问道，“你刚才是什么意思？”

“沼泽人除了把其他人类也变成沼泽人以外，就不会做别的坏事了，不是吗？”悟空认真地说道，“他们不知道自己是沼泽人，也不知道自己会把其他人变成沼泽人……而且就算变成了沼泽人，他们还是像以前一样正常地生活嘛。就比如我之前一直以为自己是地球人但其实是外星人——”

“这不一样，孙。”比克打断了他，解释道，“也许是我刚才没说清楚……被沼泽人吞噬后的人类实质上已经死了，祂们不过是借用人类的身份继续生活罢了，但这一切祂们并不知情。现在只是暂时不知道祂们是否会有别的行动，但祂们的存在毫无疑问威胁到了那些幸存的人类，也会给地球和第七宇宙带来麻烦……”

“而且它们现在没有做坏事并不代表之后也不会做！”贝吉塔怒吼着，“你就没考虑过吗？！如果你的家人——琪琪、悟饭、悟天或者小芳被变成了沼泽人，你还能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跟他们一起生活吗？！”

“贝吉塔！！你这样说也太——”听到这里比克气得打断了贝吉塔，阻止他继续说下去，但这时悟空却朝比克摆了摆手。

“就算真的是这样，那又怎么样呢？”悟空看着贝吉塔的眼睛继续说道，“难道因为我知道这一切，所以我就可以为了我自己和其他人类，而把无辜的他们给消灭掉吗？”

“——”

“他们也是在不知情的状况下成为了沼泽人啊，而且他们又不是自愿的。就因为不是人类了所以就把他们消灭掉，也太可怜了吧。而且——”说到这里，悟空的声音逐渐小了下去，“这样一来我不就彻底失去了他们吗，向神龙许愿也救不回来的样子。不论对他们来说还是对我来说，我都杀了人。

“与其要做这种事，还不如我也变成沼泽人算了。毕竟我自己都不知道嘛。”悟空抬头看着夜空自言自语起来，他的话让贝吉塔心里一惊，“我还可以继续修炼，吃到琪琪做的饭菜；琪琪也不会总是做噩梦了，悟天也能继续跟着我精进武艺……”

“即使你自己不知道，你实质上也已经死了。”比克迟疑着说道，“你的灵魂到不了地府，甚至都没办法进入轮回……”

“我已经死了两次了。”悟空看着比克的眼睛平静地说道，“第三次迟早是要来的。至于地府，那七年我都逛得差不多了，就算不轮回也没什么。”

“……你的天真令人作呕。”贝吉塔的声音因为激动和愤怒变得颤抖起来，“他们变成沼泽人后早就不是你的家人了！！难道因为你觉得那些沼泽人是无辜的，所以就这么放任它们活下去吗？！”

“那如果布玛也变成了沼泽人，你会因为她再也不是你知道的那个布玛而将她消灭掉吗？”悟空注视着贝吉塔，眼神变得锐利起来，“就算她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沼泽人？”

“你——！！把话给我收回去！！”被激怒的贝吉塔一把拽住了悟空的衣领，恶狠狠地瞪着他。

“你刚才不也用我的家人打比方吗。”悟空皱了皱眉，然后故意撇开视线不去看满腔怒火的贝吉塔，对一旁的比克说道，“比克你怎么想？为了地球和宇宙而杀掉无辜的人都无所谓吗？”

比克安静地看着悟空不作声。悟空与贝吉塔的争论各有各的道理，他们不过只是在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情，然而——

——无论人类基于自己的道德和价值观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在神的判决之下都无足轻重。

今天在界王神界得知的情报一直在比克的脑子里打转。对于第七宇宙的神明来说，法则之外的东西只会给他们治下的宇宙带来混沌与疯狂。沼泽人的存在打破了第七宇宙的生死平衡，哪怕是仁慈的界王神也不会对祂们网开一面吧。

至于「孙悟饭」，自从听到了那段诡异的不祥音节，祂的身份就已经确定下来了——界王神绝不会允许祂的存在。想到这里，比克沉痛地低下头：难道真的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吗？

——我还没听见他的回复呢。

比克想起了悟空在几分钟前说过的话，他抬起头，对上了悟空那双真挚的眼眸。如果是这家伙的话说不定会有什么转机——意识到自己竟然也会有这种天真的想法，比克不禁苦笑，或许是因为他抱着想要挽救「孙悟饭」的心情吧。他决定转移话题，看看悟空有什么办法。

“如果还有其他关于沼泽人的情报，我们或许会有更多选择。再继续讨论下去只是自寻烦恼。”比克说道，“所以优先处理眼前的事项……你刚才说要和「孙悟饭」对话，为什么？”

“或许就像你们说的，悟饭他不是人类而是别的什么东西，但他可能不是自愿要变成那样的。在他失去记忆之前发生了什么也说不定。”悟空回答道，“所以我要确认他的想法。”

“这种事有什么意义？”贝吉塔放开了悟空的衣领，气鼓鼓地问道。

“如果他是自愿的，那我会阻止他作恶，不让他继续伤害其他人或小动物。如果他不是自愿，他想作为孙悟饭而活下去的话——”悟空坚定地说道，“那我要救他。如果你们两个还想对他做什么，我就阻止你们。”

说罢，悟空看了看贝吉塔又看了看比克，似乎在确认他俩是否有异议。贝吉塔一声不吭地瞪着悟空，比克只是微微颔首。

“你要怎么跟祂对话？”比克说道，“「孙悟饭」现在是否还有意识都不能确定，祂还能保持神智跟你交谈吗。”

“嗯……也不一定要跟他直接对话，我只需要知道他的想法。”悟空搓搓鼻子，他的语气似乎充满了自信，让贝吉塔和比克不明所以，“让我摸一下他的额头就行了。”

“什么？！”贝吉塔和比克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么说来那招我好多年没用过了……能不能成功呢……”悟空挠着头自言自语起来，没有注意到贝吉塔和比克的表情。

“摸额头？那到底是什么招数……”比克疑惑地问道，他跟不上悟空的思路。

“十几年前我在纳美克星对克林和悟饭用过一次，具体原理不知道，反正就是能用啦，嘿嘿嘿。”悟空双手抱着后脑勺冲着比克笑着说道。

“所以你要走到那个怪物面前，伸出手去摸它的额头？”贝吉塔说到这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以为那怪物会呆在那一动不动地等你行动？！犯傻也要有个限度！”

“才不是我自己去呢，你们俩肯定要来帮忙啊。”悟空撅着嘴，“到时候我要是失败了，或者悟饭确实自愿成为要作恶的怪物，我就跟你俩一起阻止他。刚才你俩都没有异议不是吗。”

“该死——喂比克！！你知道那个怪物是什么东西吧？！”贝吉塔放弃了继续跟悟空争论下去，他冲着比克问道，“有对策吗？！”

“祂是个非常危险的生物，攻击性十分强……但我们并非束手无策。”比克定了定神，伸出了自己的右手，向贝吉塔和悟空展示其中的歪斜星形印记，“还记得我刚给你的这个护符吗？”

“这玩意儿一点用都没有。”贝吉塔骂骂咧咧地将右掌展示出来，右掌上的星形印记若隐若现。悟空好奇地想抓住贝吉塔的手把那印记看个究竟，却被贝吉塔揍了一拳。

“现在它确实发挥不了太大的作用。”比克没有否认，他将右手握成拳头，对贝吉塔说道，“你变身成超赛神或者超蓝试试。”

话音刚落，刺眼的光芒从贝吉塔身上迸发出来，青色头发随着炙热的气焰朝着夜空高高竖起，神圣的青蓝色光辉染遍了贝吉塔全身，照亮了三人脚下的草坪，在草地上吹舞的狂风被赛亚人身上迸发的神之气改变了风向。变身成超蓝的贝吉塔不以为然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右手手心，却发现原本只是若隐若现、放出淡淡金光的星形印记此时闪烁着耀眼的红色光芒，红光沿着印记的笔画朝着星形中央的小圆圈缓缓流动着，仿佛像是某种发光的血液。

“星星变红了诶！”悟空感到不可思议，“这个是什么东西？”

“界王神大人把这个护符称作‘旧印’，是很久以前某位神明的象征。”比克回忆着界王神的解说，向另外二人解释道，“那位神明是被许多怪物所厌恶的存在，如果你身上有这个护符，那些怪物则会远离你，所以它有一定的驱赶作用，甚至还能对那些怪物造成一定伤害——但你必须要激活它，不然它就只是个有预警作用的护身符罢了。”

“为什么变身成超赛神以上就能激活了？”贝吉塔看着手中发着红光的旧印，好奇地问道。

“激活它需要一定的神格。因为这是神留下来的东西，没有神格的普通人类不使用咒语或某些仪式的话很难激活。但你们是能使用神之气的人类，神格比普通人类高得多……”说到这里，比克看到悟空和贝吉塔脸上的困惑更深了，决定不再细讲下去，“总之你要用的话直接变身就行了。但还是要注意时间限制和可能出现的副作用。”

“时间限制就是你说的24小时吧。副作用是什么？”贝吉塔问道。

“头痛，眩晕，可能出现的幻觉，或者别的——尽管拥有神格，你们实际上还是人类，副作用无法避免。还有一点，旧印激活之后，有些攻击性强的怪物会把你当成巨大威胁而优先把你排除掉，树林里的祂是其中之一。”这时比克朝一旁的悟空伸出了手，“孙，你过来一下，我这边还有一个旧印是留给你的——”

“我不用了。”悟空斩钉截铁地拒绝了比克，比克惊讶地瞪大了眼，“如果我带着这个变身了的话，悟饭就会把我当成敌人而优先攻击我吧？我想趁他和贝吉塔打架的时候抓住机会摸他的额头……”

“你是要我去当诱饵吗？！”冷汗从贝吉塔的额头上冒了出来。

“你怕了？”悟空眨巴着眼睛，一脸无辜地看着贝吉塔问道。

“混账东西！我才不怕！！”看着悟空的欠揍表情，贝吉塔恨不得使劲揍他的脸，“如果你小子敢临阵脱逃，我才不管你有什么计划，我直接就把那怪物消灭掉！听到没有！？”

“嘿嘿，我不会只放着你一个人跟悟饭打架的，不然就太没意思了。”悟空咧开嘴笑了起来。看着悟空的笑脸，贝吉塔隐约感觉到自己中了悟空的激将法，但是后悔也来不及了。

“我没办法靠得太近，祂的叫声对我的杀伤力实在太强了。”比克的语气中带着歉意，包裹在兜帽下的耳朵仍隐隐作痛，“而且你要小心一点，孙。虽然不明白原理，你那个摸额头的招数应该会将你的意识和「孙悟饭」联系起来——你或许会看到一些不应该看到的东西。”

“好复杂……那会怎么样呢？”悟空不解地问道。

“连上祂的意识后，你可能会接触到许多超出你精神负荷的知识或记忆，看到疯狂、混沌的景象，那些会使你崩溃、发疯或者死掉。”比克严肃地说道。

比克话音刚落，站在悟空跟前的贝吉塔猛地颤抖了一下，但悟空并没有注意到，他只是眨巴着眼睛等待比克说下去，似乎没有明白比克的意思。比克只好叹了口气：“当然我会用心灵感应支援你，尽力让你的精神状态在连线时保持稳定。”

“虽然不太明白但只能尝试了不是吗。”悟空自信地笑着对另外二人说道，“那我们进树林吧，去找悟饭！”

——TBC

Chapter Text

第十五章

—78X年夏，西之都市中心爆炸事件后第二天，地球时间晚上23：52分，界王神界，界王神办公室—

正当处于地球的悟空、比克与贝吉塔讨论应对「孙悟饭」的对策的同一时间，正在界王神界办公的界王神听完了奇比特的汇报后，看着眼前的办公桌面眉头紧锁。界王神的办公桌上堆满了来自于四方银河的界王与大界王的简报，简报显示在过去的一个月内，各方银河内的诸多行星都陆续发生了离奇的血泊事件，。

“血泊事件、下落不明的死者灵魂……这些大都是在一个月前左右发生的。”界王神盯着简报喃喃自语，“时之界王神也是差不多一个月前告诉我第七宇宙出现了时空异变，说是巧合也太离谱了。时之界王神那边有其他动向吗？”

“时之界王神大人早前发来简讯，她正在与时空巡逻队在某个时空调查，简讯里附上了她的坐标。”奇比特将一份卷轴交给了界王神。

界王神打开卷轴粗略看了一眼，发现那个坐标是今早时之界王神的信件里标注的其中一个扭曲时空。“孙悟饭……”界王神将目光离开卷轴，盯着办公室的墙面思索着，回想起出现在地球上的来历不明的「孙悟饭」和今早与比克的对谈，一种不好的预感浮上心头。他放下卷轴站起身来，朝后方的壁柜走去，拉开壁柜上的其中一个抽屉，取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看着那个精致的盒子，站在办公桌前的奇比特睁大了眼睛。

“这是装着时空戒指的盒子……您要观看未来吗？”奇比特问道。

“嗯，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劲，姑且去看一眼。”界王神取出盒子内的时空戒指戴在手指上，银色的时空戒指在室内明亮的光芒照射下闪耀着幽光。

：

—78X年夏，西之都市中心爆炸事件后第三天，凌晨00：02分，地球包子山，包子山森林上空—

拟定了基本的方针后，悟空、比克与贝吉塔飞到包子山森林的上空，在空中观察着森林里的动向，寻找「孙悟饭」的踪迹。由于无法通过气去感知「孙悟饭」的位置，他们只能通过肉眼去寻找。此时天色十分昏暗，乌云将月亮挡了个结实，茂密的森林就像一片无垠的漆黑的海洋，唯一的光源只有贝吉塔身上发出的超级赛亚人之蓝的神圣光辉。怪物发出的诡异歌声混在风声之中撩动着他们紧张的神经。

“视野太差劲了，在这里什么都看不见。”悟空抱怨道，“我们是不是该下去森林里找？”

“在漆黑的森林里找一个全身漆黑、无法用气感知的怪物？”比克瞪了悟空一眼，指了指全身冒着水蓝色光芒的贝吉塔，“我们一旦下去，位置马上就暴露了，会成为祂的靶子。

“那不是正好吗，我们本来就是要找它。再耽误下去这怪物会摸黑逃走，借着森林的掩护逃到世界的另一个角落。”贝吉塔仔细地观察着森林的动向，舒展了一下手指，右手手心的星形印记的红色光芒透过他的指间，“下去森林里利用这个旧印就能大概感知到怪物的位置，不是吗？怪物出现的话借着旧印直接开打不就好了。”

“别太依赖旧印，祂可没那么容易对付。”比克严肃地说道。

“你刚才说那个叫什么来着……”悟空回忆着比克稍早时分享的情报，“修叽？”

“祂很像‘修格斯’。‘修格斯’力大无穷，形态不定，物理攻击很难对祂造成伤害。”比克解释道，“万幸的是祂不会飞，所以我们在空中找祂是最安全的……”

就在这时，三人突然用余光看见距离他们数百米的远处有某个白色的影子正在朝他们的方位飞了过来。三人顿时警觉起来朝那个影子看去，却惊讶地发现——

那个白色影子是身穿被染脏的白色睡衣的「孙悟饭」，他双眼紧闭，身体像一颗被甩飞的球一样在空中打着转，无力的四肢在风中摆动，仿佛是被什么东西抛到了空中。「孙悟饭」的身影在漆黑的夜空中划出了一条长长的灰白色的弧线，在重力的作用下他的身躯在距离悟空等人约数十米的前方开始下坠，即将落入森林之中。

眼看毫无意识的「悟饭」就要坠落在地，悟空和比克下意识地朝正前方移动，试图抓住「悟饭」的手臂，就在他俩仅离「悟饭」一步之遥时，悟空瞥见「悟饭」的左边袖口深处有什么东西。

在「悟饭」那被染脏的左袖里的黑暗中，一颗绿色的脓泡浮现，像一只绿色的眼珠，朝悟空眨了眨眼。

于此同时，悟空身旁的比克和在不远处观望的贝吉塔突然感到右手掌心传来一阵冰凉。感到不妙的比克停止了前进。看到那只绿眼珠的悟空也感到一阵恶心，他下意识地朝右侧挪了一下。随后发现「悟饭」身后似乎粘着什么东西。

一根漆黑的、十分细长的像是线一样的东西连接着「悟饭」的左袖深处，线的另一端延伸到「悟饭」身后的远方。当「悟饭」的身躯开始下坠时，线似乎在远方断开了，随后延伸向远方的那一头便像跷跷板一样，因为另一头的下坠而迅速地甩向了空中。悟空看着一根数十米长的漆黑的线在空中扭曲、变粗，画出一个血黑色扇形甩向了前方——

——化作一条数十米长的漆黑的粗壮肉鞭，劈向正处于「悟饭」前方不远处的比克！

“闪开！！！”悟空冲着比克大吼道。比克一个激灵朝侧边闪开，扭曲的漆黑长鞭在他的身前甩过，擦破了他的右边裤子口袋，原本装在口袋中的白色宝珠从破洞里掉了出来，坠入漆黑的森林。那条扭曲的黑色长鞭则被下坠的「悟饭」牵引着甩向了地面，劈开了悟空等人脚下的树丛，扬起大量的烟尘，被惊醒的鸟群尖叫着朝天上的悟空等人飞去，挡住了他们的视线。

“不好，界王神的宝珠——”比克用手阻挡着扑来的鸟群盯着下方，试图寻找宝珠的踪迹，但视野被刚才扬起的烟尘遮住使他看不真切。这时比克右手掌心的旧印传来的冰凉触感越过了他的手腕爬上了他的小臂，还没等比克来得及反应，双脚脚踝突然传来的剧痛使他忍不住大叫起来。一条血黑色的原生质肉鞭穿过烟尘扑向了比克，捏住了比克的脚踝，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将他拖入了烟尘之中。

“比克！！”悟空和贝吉塔见状后朝着比克的惨叫声传来的方位冲向了地面，此时笼罩在树丛周边的烟尘已经散去了大半。沿着逐渐变得微弱的气息，两个赛亚人在漆黑的森林中的一处空地找到了比克，但眼前的景象使他们不禁呆立在原地。

一团四米多高的血黑色巨型团状物质坐落在空地中央，不断起伏的肉团表面布满了大小不一的绿色脓泡，深色的油腻脓液从绿色脓泡边缘涌出滑落到空地上，那些仿佛绿色眼珠的脓泡死死地盯着被祂碾压在身下的人影——那是正躺在地上一边惨叫一边痛苦地挣扎着的比克，他的两只小腿已经完全没入血黑色脓浆之中，而那些深色脓液正在沿着他的腿向上蔓延，要将他完全吞噬。双腿传来的剧烈痛楚渐渐使拼死挣扎的比克失去了惨叫的力气，当他的视线对上了悟空和贝吉塔二人后，他的声音在两个赛亚人的大脑里炸开了——

「——砍掉我的腿！！！」

“龟派气功波！！！”收到比克的心灵感应后，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悟空大喝一声冲着比克的腿放出一发气功波，笔直的气柱打穿了比克的两只膝盖，截断了比克的双腿。随后悟空冲着压住比克的怪物又放出了一发气功波，气功波没入了包裹着怪物的深色脓浆中，伴随着一声闷响迸裂开来，将那怪物的球状团块躯体炸开成无数颗悬浮在空中的粘稠水珠，随后这些粘稠水珠迅速地凝结起来逐渐恢复成原来的模样。贝吉塔抓住怪物复原前的瞬间，一个箭步冲上去拽住了比克的斗篷，把比克从那血黑色的怪物身下拖了出来，从比克的断腿里涌出的鲜血在空地上画出了两条弯曲的血痕。死里逃生的比克躺在悟空和贝吉塔脚边的地上大喘着气，双手死死地捂着断掉的双腿。

被打散的粘稠水珠凝结成一只近两米高的团块怪物，与刚才相比缩小了一半。怪物复原后发现猎物被抢走了，变得躁动起来，肉团表面的脓浆像是沸腾一般不断地抖动着，密密麻麻地挤在脓液中的绿色眼珠齐刷刷地瞪向了贝吉塔。“TEKELI——LI——!!TEKELI——LI——!!”放出一声诡异的尖啸后，两米高的球状肉团怪物从中间瘪了下去，包裹着怪物的深色脓浆变化出数十根血黑色的粘稠触手紧按着地面，将肉团怪物的中心躯体从地面抬了起来。球形团状怪物化作一只黏糊糊、湿哒哒的多足怪物，仿佛一只扭曲的巨型蜘蛛，挥舞着扭曲的血黑色肉鞭触手朝贝吉塔猛冲过去。

贝吉塔将比克抛向一旁的悟空，忍受着作呕的恶臭与尖锐的噪声躲闪着怪物的攻击，一道肉鞭从他的身侧挥舞而过，劈开了贝吉塔脚下的地面，在空地上留下了一道沾恶臭脓液的裂缝。不一会儿，裂缝中的恶臭脓液扭动着爬了出来，化作一只小型的血黑色肉团，瞪着绿色脓泡状的眼睛扭动着不断变化的身躯朝着贝吉塔爬去。“可恶，长期拖下去不是办法……”留意到怪物会在战斗中不断分裂，贝吉塔感到不妙，他一边躲闪着怪物的攻击，一边找准反攻的时机。

由于贝吉塔携带的旧印已经激活，优先攻击贝吉塔的怪物没有过多留意悟空与比克的动向，悟空趁机将比克搀扶到离怪物稍远一点的位置。悟空低头放出一声闷哼，青蓝色的神圣光辉自他的身躯迸发出来。超级赛亚人之蓝的光辉照亮了悟空与比克四周，给眼下的这片阴冷昏暗的空地增添了一分温暖。

“比克你还好吗？”悟空一边谨慎地留意着贝吉塔那边的动向，一边对躺在地上的比克问道，“你再生要多长时间？”

“……两分钟左右，我刚才消耗了不少气……”比克有气无力地回答道，随即闭上眼睛集中精神进行再生。

“我没想到怪物会把悟饭当成诱饵朝我们扔过来。”看着奄奄一息的比克，悟空略感抱歉地说道，“也许我们该先撤退，回去拿点仙豆——”

这时悟空注意到，这片空地周边似乎环绕着什么东西，因为两个超级赛亚人之蓝的光辉闪烁着水蓝色的反光。悟空眯上眼睛，看见四周的空中漂浮着有许多细小的深色颗粒状液滴，这些液滴排列成相交的细小线条，在空地上方组成了一个巨大的半球形网罩盖住了这片空地，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收拢。同时悟空感到脚下的土地在微微颤抖，他看了一眼地面，发现一部分深色液滴渗入了地面，在地上画了一个逐渐收拢的大圈，而他们三人正处在圆圈的范围内。一种不好的预感浮上悟空的心头——怪物被刚才的龟派气功波打散后，将自己的一半凝结成团吸引贝吉塔的注意，另一半则神不知鬼不觉地组合成了一个包围他们的渔网，其他人还没意识到自己已经是被困在网里的鱼。

悟空大喝一声朝距离他最近的包围网放出一枚气功波。在气功波击中前的瞬间，原本正组成包围网的深色液滴迅速地朝周边聚拢，在包围网上露出一个大洞，蓝色气柱从洞中穿过，轰飞了远处的树丛，引起一阵巨大的爆炸声响。放过气功波后，深色的液滴重新组合补好了包围网上的大洞，整张包围网继续朝内缓缓聚拢。悟空啧了一声后退着靠近躺在地上的比克，他自己能靠着龟派气功波在一瞬间内冲出包围网，但眼下比克还未完全恢复，贝吉塔则被怪物重点针对不好脱身。

“贝吉塔，这是陷阱！”悟空一边朝前方的贝吉塔大喊，一边将躺地上的比克扶起来，比克的其中一条腿已经再生完毕，“你快靠过来，我们瞬移出去！”

“啧！”贝吉塔不耐烦地闪躲着怪物的攻势。团状怪物一边追逐着贝吉塔一边挥舞着身上的数多形状、长短不一的触手肉鞭横扫着四周，试图抓住贝吉塔的影子。肉鞭的横扫攻击使得贝吉塔脚下的地面裂痕与脓液遍布，四周的树木因为被波及而七零八落地倒了下去。那些散落在地面的脓液一团接一团地扭动变形，有的汇聚到巨型怪物的身上组合成新的触手，有的则在原地凝聚成团组合成小型的团状怪物，睁着脓泡状的绿眼睛，与巨型怪物一同扑向躲闪着的贝吉塔。躲过又一波攻势后，贝吉塔喘着气在悟空与比克二人前方数米处的大方停下脚步，背朝另外二人瞪着前方的团状怪物群。在几近无光的夜空下，团状怪物的身形与周遭的黑色树丛完美地融合起来，一大片密密麻麻的绿色眼珠镶嵌在无尽的黑暗中，步步逼近贝吉塔。贝吉塔感到胃部一阵痉挛，近半小时前他在树林里看到的噩梦景象仿佛就要在此时重现，但长时间憋在心里的怒火越过他的恐惧，袭上了他的大脑。

“恶心的东西！！去死吧！！”贝吉塔愤怒地大吼着朝前方的怪物伸出右手，将大量的气汇聚在掌心，“大爆炸攻击！！！！”

在庞大的气团即将从贝吉塔的右手掌心喷射出去时，贝吉塔的右掌一瞬间从冰冷转变成滚烫，血红色的星形印记的中心迸发出一道红色的闪电，缠绕着巨大气团冲向了前方的怪物。三人的视野瞬间被大爆炸攻击迸射的刺眼光芒覆盖，伴随着划破夜空的爆炸声响与怪物的尖锐嘶叫，在贝吉塔前方的方圆数百米的森林被夷为平地，埋藏在底下的岩层失去了泥土的覆盖后暴露在空气中。

“干得漂亮！”悟空见状立刻扶起比克朝贝吉塔跑过去，向他伸出手，“快过来！”

贝吉塔正要转身，他突然感到大脑内部隐隐钝痛。无尽的黑夜与镶嵌在其中的无数绿眼睛浮现在他的脑海。“……副作用吗，可恶……”贝吉塔咬着牙晃晃脑袋想将头痛甩开，突然一阵强烈的刺痛从他的右手腕传来使他不禁大叫，他忍着痛扭头看去——

在贝吉塔的脚边，一根约五厘米粗细的血黑色长鞭破开了泥土伸出地面，牢牢地攥住了贝吉塔的右手腕，点缀在肉鞭上的绿眼睛紧盯着贝吉塔的脸。贝吉塔感到一阵恶寒——在大爆炸攻击打中怪物前一瞬，一小团深色脓浆脱离了攻击范围潜伏到了他脚下的地面伺机而动。贝吉塔忍着痛骂了一句脏话，挣扎着想把手伸出来，而紧攥着他手腕的血黑色触手开始变化形状，包裹住了贝吉塔的整只手，开始用力碾压。“呜啊啊啊——！！！”右手的强烈痛楚使得贝吉塔大声惨叫，伴随着骨头碎裂的声响，他的右手腕被触手的强大怪力扭曲折断，五指被拧成宛如诡异的干枯树枝。贝吉塔紧咬着牙关，抓着右臂死命退后，想把右手从怪物的触手中扯出来，右手传来的撕裂疼痛使他冷汗直冒。

眼看血黑色触手爬上了贝吉塔的小臂，悟空焦急地放下了比克冲过去帮忙，这时贝吉塔又放出一声惨叫——在触手的怪力拉扯下，贝吉塔的右肩脱臼了，脱臼和骨折的剧痛顿时使贝吉塔脚下一软倒了下去，潜伏在地底下的团状怪物趁机钻了出来，准备爬到贝吉塔身上。

“贝吉塔！！”悟空急得大喊，他的吼声引起了那只小型怪物的注意。小型团状怪物眨了眨绿眼睛瞪着悟空，祂将自己分裂成两团，一团压住贝吉塔的右手不让他逃走，另一团爬到悟空与贝吉塔中间摆出了护食架势，数根较细的血黑色触手从祂身上伸展开来，朝悟空横扫过去。“卡卡罗特……你带着比克快撤！”倒在地上的贝吉塔试着挣脱，但压住他右手的小型团状怪物仿佛有十数吨重，右手的剧痛差点让他晕过去，他冲着悟空吃力地憋出几个字。“不行！！”悟空努力地躲闪着小型怪物的攻势，试图靠近贝吉塔。

此时蜷缩在不远处的比克坐了起来，耗费了一番功夫后他的双腿终于再生完毕。正当他准备站起身要去帮悟空的忙时，他留意到四周有什么东西。比克定睛一看，来自怪物身上的深色脓液在他们四周的组成的血黑色包围圈已经缩小成直径不到五米的圆，而刚才被贝吉塔的大爆炸攻击轰散的巨型怪物已经化作无数的细小液滴，与悬浮在空中的包围网汇聚在一起，使得包围网的网格逐渐缩小，环绕在空地上的新鲜空气变得稀薄起来，脓液散发的恶臭变得更加浓烈。

比克焦急地朝两个赛亚人看了一眼，贝吉塔被怪物压制无法动弹，急于救贝吉塔的悟空已经顾不上突破包围网了。眼看怪物的包围网一点点地缩小，比克愈发焦急起来，他一边退后一边努力思考对策。眼下得阻止怪物的行动。比克回想着界王神今天教给他的各式咒语，遗憾的是界王神教给他的大都是辅助性的法术，并没有很强的针对性。

——你们将葬身于此。

那个熟悉的嘶哑的声音又在比克的脑子里回响起来，打断了比克的思路。比克顿时感到火冒三丈，这个沙哑的声音除了在关键时刻灌输一堆有的没的知识让他精神衰弱以外没有什么用，与比克大魔王的嗓音过于相似这一事实更是让他感到恼火。眼看着死亡正步步逼近他们三人，沙哑声音的话语只是在火上浇油。

“吵死了！”比克怒吼道，“有那个闲工夫瞎扯，还不如直接告诉我对付祂的法术！!”

霎时间，比克突然感到一股冰冷的寂静席卷了整片森林，他茫然地回顾四周，发现自己周遭的时间像是静止了一般，团状怪物的尖锐嘶鸣，悟空的呼喊，贝吉塔的呻吟，被深色液滴渗透的地面的崩裂声——所有的声音戛然而止。随即而来的，是一个比克从未听过的声音——

「你渴求的知识超出了你父亲的认知。」

一个毫无感情的冰冷的嗓音慢悠悠地在比克的脑中响起。

“什么？！”突然响起的陌生嗓音使比克懵了，他环顾四周没有看到其他人在，而他右手掌心温度的急剧下降，他感到自己的手几乎要被冻僵了。

「我乐于满足你的求知欲，但我希望你能答应一件事。」冰冷的声音慢悠悠地说道。

“慢着！你是谁？！”比克警觉地问道，他下意识伸手去够裤子口袋，遗憾的是界王神的宝珠已不慎丢失了。

「我的故事很长哦，你有那个闲情逸致吗？」慢悠悠的嗓音冷笑着，随后发出一阵清脆的声音，仿佛有什么人在比克的脑子里打了个响指。比克顿时感到周遭的世界再一次变得喧闹起来，时间开始缓缓流动，呈现在眼前的景象像是慢放的电影，困住他们三人的包围网缓慢缩小到了三米以内。比克不禁恼火，这个诡异的嗓音毫无疑问不是什么好人，但眼下他们没有多少时间了。

“——你要我答应什么东西？！”比克强忍怒火问道。

「恢复与我的联系，就像以前一样。」冰冷的嗓音似乎透露出一丝愉悦。

“你什么意思？！给我解释清楚！”比克顿时警觉起来，第六感告诉他，一旦答应了这个可疑的要求，他将会后悔一辈子。

冰冷的嗓音没有作答，这时比克感到周遭的时间流速变快了一些。他身处的世界逐渐变得喧闹起来。团状怪物嘶叫声因为时间的慢放被拉长成诡异的歌声，肉鞭劈开地面产生的震动传到了比克的脚，比克不禁朝那怪物的方向看了一眼。悟空与贝吉塔此时注意到了包围网已经缩小到让他们无法轻易脱身的地步，他俩的脸对上了比克的视线。

「如果你认为这个答案值得搭上你和你朋友的性命，告诉你也无妨。」

当比克看到混杂着一丝惊慌、焦虑与绝望的复杂表情浮现在悟空与贝吉塔二人的脸上时，毫无感情的冰冷的嗓音响了起来，仿佛已为他们三人的命运下了判决。

“混账东西——”看到两个赛亚人脸上的表情，比克咬牙切齿地挪开了视线，如今脑中的可疑人物正在用悟空和贝吉塔的性命要挟他，他无可奈何地大声说道，“我答应你总可以了吧？！！”

「成交。」冰冷的嗓音说罢，放出一声轻笑。比克只觉得脑中的轻笑声正逐渐远去，一股强烈的睡意突然袭来——

：

“呼——”悟空奋力地躲避着团状怪物的攻击，刚才怪物身长的肉鞭在他的道服上划开了一道口子，染脏了道服的脓液颗粒散发的恶臭已经麻痹了悟空的嗅觉。悟空瞪着挡在他前方的团状怪物，这个小型怪物完全没有放弃的意思，而它后方的贝吉塔已经连呻吟的力气都没有了。贝吉塔的气息已经变得越来越微弱，而悟空却无法靠近他半步。“搞砸了啊……”眼看贝吉塔越来越虚弱，包围着他们的网子缩得越来越小，悟空感到十分懊恼，“不知道比克恢复没有——诶？！”

出乎悟空的意料，原本位于后方不远处的比克身上那股的强大气息，在一瞬间内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比克这个人从这世界上彻底消失了一般。

“比克？！”悟空感到不妙，心想比克该不会是被怪物干掉了吧。他焦急地回头看去，却看到那熟悉的高大身影位于空地中央一动不动。身高两米的那美克星人垂着头站在原地，光线过于昏暗，悟空看不清他的表情。“喂，比克你怎么——”悟空呼喊着比克的名字，此时站在原地的那美克星人抬起了他的头颅对上了悟空的视线。

那美克星人的脸仿佛蒙上了一层漆黑的雾，悟空完全看不到他的表情。看着眼前的比克，悟空感到一阵诡异——眼前的比克身上完全没有气息，像是一具尸体一样。此时，动作僵硬的那美克星人抬起左手指向了高空，五指颤抖着伸直张开。这时悟空前方的团状怪物那仿佛诡异笛音的嘶叫声颤抖起来，像是某个吹笛人因为恐惧不慎吹跑了调。笼罩在上空的网状罩子随着跑掉的笛声混乱地抖动起来，随后七零八落地坠落在地面上。渗进地底的脓液自泥土的缝隙里钻出，与坠落在地面的脓液一起汇聚起来，化作恶臭的溪流涌向小型团状怪物。笼罩着他们三人的包围网已经溃散。

笼罩着空地的怪物嘶叫声逐渐变弱了，此时悟空听见比克正在念叨着什么东西。比克念叨的似乎与刚才他平息贝吉塔的疯狂时使用的语言类似，但又不太一样，像是冗杂了那美克语、神之语和别的不知名语言。悟空虽然听不懂比克在说什么，但隐约觉得那话语之中掺杂着古老、邪恶与亵渎的气息。

持续吟诵着不知名的话语的那美克星人前进了一步，将高举的左手放了下来，朝向了那头不住颤抖的怪物。怪物嘶叫着朝一旁扭动着爬行，原本压在贝吉塔右手上的脓液团块也从贝吉塔身上滑落，朝那团状怪物的方向流动。

悟空见状立刻冲去贝吉塔身旁，小心翼翼地将他拉到远一点的地方。此时贝吉塔已经意识模糊，悟空把他扶起来，连忙将自己的气传给了快不省人事的贝吉塔。接收了悟空的气后，贝吉塔终于睁开了眼，他在悟空的臂膀里喘着粗气，疑惑地瞪着一步一步走近团状怪物的比克，然后看了看悟空。“……我也不知道他怎么了。”看出了贝吉塔的疑问，悟空小声说道，“我第一次看见比克那副样子。”

随着那美克星人的步步逼近，团状怪物一点点地朝远方的树林退去，散落在四周的脓液重新汇聚到团状怪物身上，使祂的体积逐渐扩大。顺着团状怪物移动的方向，悟空伸长脖子仔细看了看，发现树林边缘的灌木丛底下有一个人影。“啊！那不是悟饭吗？！”悟空看清楚人影的模样后惊叫起来。身穿白色睡衣的「孙悟饭」面朝下一动不动地倒在灌木丛底下，那血黑色的团状怪物正一点点地朝他的方位滑行。

凝结了散落在四周的脓液后，团状怪物恢复成了约四米高的大小，停留在不省人事的「孙悟饭」前方，浮现在不断抖动的肉团表面的绿色脓泡眼珠紧紧地盯着祂前方的那美克星人，如同跑调笛音的嘶鸣声变成了微小的呜咽声。

在距离怪物数米远的位置，那美克星人停下了脚步，随后将朝前平举左手掌心用力收拢，握成了拳头，口中的吟诵停顿了一下，紧随着的便是一阵高亢、诡异、令人悚然的尖锐的吟唱声，从那美克星人的喉咙里迸发出来，盖住了怪物的喘息声划破黑夜，震响了悟空和贝吉塔的鼓膜。那阵叫声仿佛来自于群星的讥笑与地狱的哭号，使悟空与贝吉塔感到背脊发凉，在他们的印象里比克从来没有做过类似的事情，以那美克星人的喉咙真的能够发出这样的声音吗？

那美克星人放出高亢的尖叫声的同时，前方巨型肉团怪物发出一声悲伤的嘶鸣，绿色脓泡边缘涌出的深色脓液覆盖住了脓泡表面，一颗又一颗的脓泡被脓液覆盖起来，仿佛巨型怪物正在缓慢的闭上自己的绿眼睛。四米高的球状团块物质的中间塌了下去，逐渐融化成粘稠的软泥状物体坍塌在地上后，化作数道黏糊糊的血黑色溪流朝后方的「孙悟饭」滑去，钻进那只空荡荡的左边袖子里。

数分钟后，在森林里大肆破坏的可怕的巨型球状怪物已经完全失去了踪影，那美克星人的尖锐鸣唱声逐渐减弱直至消失。笼罩在空中的乌云缓缓地散开，蒙上一层灰白面纱的月亮透过乌云的间隙照亮了一片狼藉的森林。森林里除了悟空、贝吉塔、那美克星人和倒地不醒的「孙悟饭」之外，还留下了大片的血黑色脏污、数量众多的被波及的动物尸体和破碎扭曲的树木。停止吟唱的那美克星人放下了平举的左手，面朝下重重地倒在了地上。感应到比克的气息正逐渐恢复，悟空不顾贝吉塔的反对将他抱了起来，冲着倒地的比克跑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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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X年夏，西之都市中心爆炸事件后第三天，地球时间凌晨00：15分，界王神界，界王神办公室—

“界王神大人？！”原本在界王神办公室外整理文书的奇比特，突然听见房内传来了界王神的尖叫而推开了门。

闯进办公室的奇比特看见了在办公桌前的地板上蜷缩成一团的界王神，面无血色的他双目圆睁嘴唇颤抖着，挣扎着把手指上时空戒指取了下来，然后把那戒指用力地扔向了办公室的另一角。银色的时空戒指撞上了办公室的墙面发出一声闷响，滚落了下来。

奇比特连忙将地上的界王神扶起来，发现界王神全身发烫，身上的衣服都被汗水打湿。还没等奇比特拿来毛巾给他擦干，界王神一把抓过放在办公桌上的一壶冰水，打开盖子大口大口地喝了下去。喝光了近半壶冰水后，界王神似乎稍微平静了下来，接过毛巾的他扶着办公桌将脸上的汗擦干，瞪着桌上的简报喘着气。奇比特将掉在地上的时空戒指捡了起来，轻轻地放在办公桌上。

“界王神大人……”看着狼狈的界王神，奇比特战战兢兢地问道，“……您在未来看到了什么？”

“最坏的结果……我要是慢半拍可能就死在那里了。”界王神的声音仍在发抖，他的表情扭曲，像是看到了非常可怕的东西，“这一切不该发生……我得做点什么！”

说到这，界王神闭上眼睛将一根手指放在太阳穴上，沉默一会儿后，他疑惑地张开了眼睛：“怎么联系不上比克先生？他把宝珠弄丢了吗？”

“这个时候是地球的凌晨，也许他正在熟睡。”奇比特猜测道。

“那我也能够看到他的梦境才对。情况不对劲……”界王神不安地在办公桌前踱步，随后拉开椅子坐了下来，“得想想办法——”

界王神翻阅桌上的文件时，看到了放在办公桌一角的卷轴，计上心来。他打开时之界王神交给他的卷轴，确认了一下卷轴上的坐标。

“我去见一下时之界王神。在我离开的这段时间里，我需要你帮我几个忙。”界王神合上卷轴，严肃地看着奇比特，“第七宇宙没有多少时间了。”

——TBC

Chapter Text

第十六章

—78X年夏，西之都市中心爆炸事件后第三天，凌晨00：16分，地球包子山，某块菜地—

距离孙家房子约一公里的缓坡上，有一块被木栅栏围起来的菜地。菜地里种满了等待收获的各式农作物，离菜地不远处有一个小农仓和小型鸡舍。鸡舍里的鸡正坐立不安地观察着四周的动向，半个多小时前，自从那阵传自包子山森林的恐怖尖啸把它们惊醒后，它们就惊慌失措地在笼子里四处乱窜，有些鸡甚至连蛋都吓出来了。如今那阵恐怖叫声已经停止，菜地四周也没有什么危险的迹象，笼子里的鸡也开始冷静下来，准备入睡——

“咻！”这时鸡舍门口突然出现了四个人影。失去意识的比克与「孙悟饭」倒在鸡舍旁，他俩的影子将笼子里的鸡吓得不轻，羽毛伴随着杂乱的鸡叫声飘出鸡舍，然而鸡舍的主人此时并没有空去安抚它们。悟空将受重伤的贝吉塔平放在地面后，急急忙忙冲进了小农仓里翻找起来，几分钟后他从一堆装满了豆种与菜籽的大麻袋里找出了一个掌心大小的布袋。悟空抓着小布袋冲出农仓，跑到贝吉塔身旁蹲下，将布袋里的东西拿了出来。

那是一颗备用的仙豆，早前琪琪将它当成某种豆种放进了农仓里，现在总算派上用场了。“唔——”贝吉塔服下仙豆后，慢慢地活动了一下重伤的右手，确认了没什么大碍后从地上爬了起来。见贝吉塔恢复后，悟空松了口气，便拿着一袋鸡粮往鸡舍里撒了一把，这时他听到躺在鸡舍不远处的比克发出一阵呻吟声。

“比克？你还好吗？”悟空关切地问道，看着比克艰难地睁开了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比克的脸看上去憔悴了不少。比克揉了揉脖子挣扎着坐起来，疲惫地看了一眼身旁的鸡舍，看来他是被笼子里的鸡吵醒了。

“……我刚才是怎么了？那个怪物呢？”比克茫然地看着悟空。

“它被你干掉了。”悟空回答道，语气中带着困惑，将鸡粮袋子绑好后放在一旁，“但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你刚才好像死了一样，嘴里说着奇怪的语言，然后那个怪物就逐渐解体了。”

听了悟空的话语，比克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冷汗从额头上冒了出来，他皱了皱眉努力回想着失去意识前发生的事情。他似乎答应了某个“人”什么事情……

“喂，你们打算拿他怎么办？”贝吉塔的话语打断了比克的思绪，他指着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孙悟饭」，冲着比克和悟空说道。悟空蹲在「孙悟饭」身旁看了看他的状况，双目紧闭的「孙悟饭」脸色苍白，他的气息平稳却很微弱，那只染脏的左袖子平摊在地上没有动静。贝吉塔警觉地打量着四周，除了原本就沾在「孙悟饭」身上的血腥气味之外，弥漫在空气中的只有源自鸡舍和菜地的气味，没有那只险些害他们丧命的怪物的气味。贝吉塔瞟了一眼右手手心里的旧印，自从他解除了超级赛亚人之蓝的变身后，旧印的红光消失了，变成苍白的淡金色，冰凉的触感仍在手心里停留。

“既然那只怪物都被打倒了，我们就按原计划来吧？”悟空笑着问道，站起身来，“我要摸悟饭的额头，看看他的记忆。”

“你不做点什么准备吗。”贝吉塔瞪了他一眼，他感到自己的手心凉得像是握住了冰块，“这个「孙悟饭」可不是人类。你可能会看到奇怪的东西。”

“……我来协助吧。我先用心灵感应跟孙的精神联系上，然后孙你再行动就好。如果我注意到什么不对劲的事情我会提醒你。”比克叹了口气说道，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他感觉自己的状态稍微好了一些，“但如果情况很糟糕的话，你必须停止与「孙悟饭」的接触。紧急的话我需要贝吉塔帮忙。”

“行啊，如果卡卡罗特发疯了我就揍他一顿。”贝吉塔冷笑一声，一旁的悟空有点不太高兴地嘟着嘴。

于是三人围在「孙悟饭」身旁，依照比克的提议做准备。比克端坐着闭上眼睛，像往常一样使用心灵感应与悟空通话。听到了脑子里传来比克的声音后，悟空冲着比克竖起大拇指。「我要开始了哦。」悟空看了看比克，在心里说道，然后看了看站在一旁的贝吉塔，走到「孙悟饭」的身旁蹲下去，闭上眼睛，朝「孙悟饭」的额头伸出右手。

贝吉塔不禁屏住了呼吸，紧盯着悟空的动作，看着他的手一点点靠近，然后完全盖住了「孙悟饭」的额头。贝吉塔的脑子里浮现出各种可能会发生的状况：眼前的卡卡罗特突然开始大吼大叫或者大哭大笑，或者直接发疯开始揍人，或者变成了刚才他看到的怪物那样——

但这一切都没有发生，眼下的时间好像静止了一样。悟空只是闭着眼睛保持着同样的姿势一动不动，而比克也是闭上眼睛端坐着，二人的气息都很稳定，或许情况并没有他想的那么糟糕。贝吉塔稍微放心了一些，他坐了下来，等待另外二人结束他们的旅程——

“咦？！”这时原本闭眼端坐着的比克突然发出一声惊叹，贝吉塔警觉地看了过去，发现比克瞪着眼睛，脸上满是讶异与惊慌，随后——

原本蹲坐着一动不动的悟空，突然一声不吭地朝前瘫软了下去，脸朝下趴在了地上。他的右手仍盖在「孙悟饭」的额头上。

“卡卡罗特？！”贝吉塔一个箭步爬起来朝倒地的悟空冲了过去，将他翻了个身，悟空只是闭着眼，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呼吸平稳地像是睡着了一样，他的气息没有太大的波动，但贝吉塔觉得十分不对劲。贝吉塔试图把悟空拉到一旁，却发现悟空的右手像是镶嵌在「孙悟饭」的额头上一样，怎么拉都拉不开。贝吉塔用力拍了拍悟空的脸，试图把他扇醒，但悟空还是没有恢复意识。

“喂！比克！！这是怎么回事？！”贝吉塔冲着凑上前来的比克吼道。

“不对劲，我和孙的心灵感应并没有中断……”比克茫然地说着，伸出手指按住悟空的额头，但是悟空仍旧没有反应，“但我联系不上他了。”

“他刚才看到了什么？！”贝吉塔焦急地问道。

“孙说「悟饭」的意识里一片漆黑，刚才他在摸黑探路。”比克回复道，然后用双手按着悟空的两边太阳穴，悟空还是没有反应，“接着他说看到前面有亮光就跑了过去，然后我就再也听不到他的声音了。”

“啧……”贝吉塔不满地咬咬牙，然后计上心来，抓住悟空的右胳膊。

“你要做什么？”比克看到贝吉塔的动作，有种不好的预感。

“弄断他的手，然后让丹迪治疗或者喂他仙豆。”贝吉塔说罢准备用力。

“不行！现在孙的意识已经和「悟饭」紧密联系在一起，你强行断开的话，孙可能永远也醒不来！！”比克大叫着阻止贝吉塔。

“那我们是只能干等着吗？！”贝吉塔有些泄气地放开悟空的手，看着悟空说道。

“……我再想想办法和他联系上。”比克无可奈何地说道，“眼下我们也只能相信孙了。”

：

「比克？比克！」在一片漆黑中前进了一段路程后，悟空发现再也听不到比克的声音了，他在心里呼喊着比克的名字，但比克并没有回应。“哎，看来接下来只能自己想办法了。”悟空无奈地挠了挠头，注视着脚下和前方，自言自语道。

自从他碰到「孙悟饭」的额头后，浮现在眼前的则是一个漆黑的隧道。这个地方四周被漆黑的浓雾包围着，没有一点光芒，但悟空却能在黑暗中看到自己的手，或许自己本身并不受这片黑暗影响。这片地方或许是「孙悟饭」的意识世界，在这里的悟空无法用气感知，自己也发挥不了全部的力量。

“这样子最多也只能变身成超级赛亚人而已，如果遇到太强的敌人不太好办。”悟空看了看自己的手感受着身体里的力量大小，然后将那只手握成拳头，“还是小心一点好了。”悟空看向前方，刚才那个方向似乎传来一点点微弱的光芒。悟空感知不到前方是什么，但他也没别的选择了。于是他认准光芒的方向，慢慢地朝前走去。

随着不断前进，悟空感到自己脚下的触感变得真实起来，他感觉自己踩到了什么碎石，有时踩到了砖瓦砌成的地面或者是铺了沥青的马路。他似乎正在一座漆黑的城市里走动，而这个城市似乎遭受了破坏，因为他总会踢到一些碎石或碎砖头。摸黑前进的他伸出手，感到身旁似乎有一面墙，墙的表面有点凹凸不平，摸起来像是水泥，上面还有不少灰尘，悟空随意摸索着，碰到了钢筋的碎片。随后他隐隐约约听见了水滴声，较密集的水滴声十分均匀，滴落在墙上和地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这座城市正在下着小雨。接着，光芒再度从悟空的前方不远处闪现——那道光芒是红色的，断断续续地闪烁着，像是某盏坏掉的霓虹灯。红色霓虹灯光是从漆黑的隧道深处传来的，隧道尽头的形状呈现一个歪斜的梯形，像是由倒塌的墙体堆积而成。悟空加快了脚步，朝隧道尽头方向跑去。

他冲出了隧道，来到一个稍微明亮一点的开阔地，四周都是倒塌破碎的建筑物废墟，乌云密布的天上落下的雨水洒满了这座崩毁的城市，却没有打湿悟空的头发和衣物。悟空观察着四周，他用余光看到有光芒从前方约五十米处的废墟后透了出来，那正是引导悟空离开隧道的红色光芒。悟空迈开步子朝红色光芒的方向跑了过去。

当他走到废墟前时，悟空听见了有什么人在说话的声音。听起来像是有三个人在说话，而且听起来有点耳熟。其中一个人的声音——悟空不禁在想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他快步冲向废墟后方，正要跑向前方的空旷地时却狠狠地撞上了什么东西，悟空被弹飞到身后的地面，鼻子和额头隐隐作痛。“痛——什么东西啊——咦？”他揉揉鼻子晃晃脑袋朝前看去，前方却什么都没有。悟空爬起来上前伸出手，碰触到一个金属般光滑的巨大平面，仿佛有一道透明的墙阻止了他前进，这或许是「孙悟饭」的意识世界造成的吧。悟空握紧拳头用力敲了一下透明的墙，墙体纹丝不动。他有些不满地甩甩手，看向透明的墙的另一边。

墙的另一边是被破碎的建筑废墟包围着的开阔地，破碎的霓虹灯闪烁着照亮了四周，中央有一大滩血红色的水洼——距离稍远的悟空不好判断那是血还是红色霓虹灯的反光。在那摊血红色的水洼中间蹲坐着两个人。其中一个像是青年的人穿着破破烂烂的姜黄色道服与藏青色的短袖衣服，被雨水濡湿的短发黏在没有血色的脸上，蓝色的左袖子在风中微微抖动着。一个个子稍小、留着一头紫色短发的少年，正靠在那个青年的身旁，兴高采烈地和青年说着什么。尽管无法感知气，远处的悟空一眼就认了出来——那是「悟饭」与特兰克斯，而眼下这个衰败的世界恐怕正是之前来自未来的特兰克斯所提及的，被人造人毁灭的未来时空。

但令悟空感到意外的是在「悟饭」与特兰克斯前方的第三个人影。那个人影站在离二人约数米处的废墟上，脸被深色的长袍的兜帽盖得严严实实。此时冷风在城市的废墟之间吹拂，将雨水吹得歪斜起来，也吹动了那个谜之人物身上的长袍，随后将那人的兜帽吹落了下去——

兜帽下是一张与孙悟空一模一样的面庞，那标志性的朝天飞舞的黑色头发被冷风吹拂，分别挂在双耳耳垂上的两颗绿色耳珠在风中轻轻晃动着。男人冷笑着伸出右手扯了扯被风吹乱的长袍，右手食指上的银色戒指闪烁着霓虹灯的红色反光。

“Black？！”悟空瞪着远处那个穿着长袍的人影不禁惊呼，“他不是被阿全消灭了吗？！怎么活过来的？？”悟空感到不妙，以「悟饭」和特兰克斯的实力，他们无法与Black抗衡，悟空冲着蹲在水洼里的二人大声叫，想让他们尽快逃跑。

然而那三人并没有听到悟空的呼喊声——悟空毕竟是这个世界的局外人。悟空看见「悟饭」站了起来，与不远处的男人对峙。这时悟空看清了「悟饭」的脸庞，「悟饭」脸上没有血色，干涸的血迹沾在祂的脸颊上，祂瞪着一双幽暗的绿色眼睛，眼神中充满了愤怒、恨意和恐惧，死死地盯着那个穿长袍的男人。

被称作Black的男人仅以冷笑回应「悟饭」的敌意，随后缓缓后退，退到了距离二人大约十米之外的位置。就在这时，悟空看见「悟饭」的身体突然剧烈地颤抖起来。「悟饭」捂着肚子跪坐在地上，发出痛苦的呻吟声。

“悟饭哥？！你怎么了？！”一旁的特兰克斯关切地问道，他冲上前抱住「悟饭」的胳膊。

“——快、快逃——特兰克斯——”断断续续的话语从「悟饭」的牙齿缝里挤出来，「悟饭」绝望地看着眼前的少年，祂的脸因为痛苦而扭曲，悲伤的绿色双眼对上了特兰克斯那双蓝色眸子，“拜托你——离我远点——呜啊啊啊！！！！”

这时，一团巨大的、血黑色的原生质肉团从「悟饭」的左边袖子里扭曲着喷涌而出，原生质肉团表面凹了下去形成一张喷溅着脓液的圆形裂口，露出沾满血黑色粘液的深色利齿，扑向了愣在原地的特兰克斯——

“——不要啊啊啊啊啊啊！！！！！！！！”

「悟饭」的惨叫声、嚼碎骨头与血肉的声音混杂在一起响彻了这片空地。「悟饭」用力地拽住自己的左肩膀，一边哭喊着特兰克斯的名字一边后退，试图阻止那个从身体里冒出来的怪物继续进食，然而这一切都是徒劳。「悟饭」脚下一滑，摔倒在被怪物的脓液与特兰克斯的血染成黑色的水洼之中。「悟饭」挣扎着从水洼里爬起身，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小个子少年的身影一点点地被自己身上的血腥怪物吞食殆尽，祂颤抖着将手伸进了自己的嘴里，用力去掏自己的喉咙，似乎想逼自己吐出点什么来，遗憾的是除了少量胆汁和胃液以外什么都吐不出来。

很快地，特兰克斯的身影从这个世界上完全消失了，留在「悟饭」眼前的只有一片面积巨大的深色血泊。进食完毕的原生质团状怪物瘫软缩小了下去，一点点地钻回「悟饭」的左袖子里。“特兰克斯……特兰克斯……对不起……”看着眼前的血泊，泪水涌出了「悟饭」的眼角，祂跪坐在血泊中捂住脸绝望地抽泣起来。

“……”远处的悟空惊愕地张着嘴看着眼前的血腥景象，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坐在了地上。看着特兰克斯被吃掉的场景，悟空先是感到自己的胃像是拧成了一团，但他极力忍住了这种恶心的呕吐感。随后看着跪在地上痛哭的「悟饭」，悟空顿时觉得自己的胸口十分难受，他看到琪琪、悟饭、悟天哭泣的时候也会有类似的痛楚，虽然不知道怎么形容，但他并不喜欢这种痛楚。

悟空回想起多年前他们与人造人战斗时，来自未来的特兰克斯曾和他说过未来的孙悟饭的事情。作为仅存的战士，未来的孙悟饭很珍惜特兰克斯，对待特兰克斯既像学生那样培养，又像亲兄弟那样照顾，最后甚至不惜牺牲了自己的性命来保护特兰克斯。想到这里，悟空看了看远处跪在地上哭泣的「悟饭」，不禁悲从中来——也许就像贝吉塔说的那样，「悟饭」已经是个吃人的怪物，但祂并不想吃掉任何人，更何况那是特兰克斯……

此时雨势增强了，遮住天空的乌云变得更加浓密，几道闪电落下击中了远处较高的破楼，在雷声的造势下，悟空脚下的地面开始微微颤抖——悟空所处的意识世界似乎因为「悟饭」的痛苦而变得不稳定起来。

正当悟空看到站在远处的Black脸上的微笑后，不禁怒火中烧——Black惬意地靠在一个废墟上看着「悟饭」，像是在欣赏一出戏剧一样。看到Black的样子，悟空顿时理解了：「悟饭」之所以会变成这样，绝对与Black脱不了干系，虽然他不知道Black都做了些什么。“这个混账东西——”悟空恨不得立刻冲上去狠狠揍Black一顿，他从地上跳了起来，用力地踹了一脚挡在面前的空气墙，但空气墙纹丝不动。

这时「悟饭」那边的动向引起了悟空的注意，悟空朝「悟饭」看了一眼，发现祂眼前的血泊似乎在动。「悟饭」震惊地看着一双手从血泊里伸了出来，随后一颗有着紫色短发的脑袋探出了血泊，然后是穿着长袖T恤的上半身……眼前的景象使悟空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看到一个与特兰克斯长得一模一样的少年爬出了血泊。紫色头发的少年站在原地沉默半晌后，对呆愣在原地的「悟饭」问道：

“你怎么在哭啊，悟饭哥？”「特兰克斯」眨着一双幽绿色的眼睛，对上「悟饭」的绿色双眼，关切地问道，“你刚才是肚子疼吗？”

“——为、”「悟饭」瞪着「特兰克斯」，困惑、惊恐与悲伤的神色浮现在祂的脸上，祂伸出颤抖的右手抓住「特兰克斯」的左胳膊，“为什么……你什么都不记得？？”

“……欸？记得什么？”「特兰克斯」疑惑地看着「悟饭」。此时「悟饭」全身不停地颤抖起来，祂的嘴唇扭曲了，手指似乎要嵌进「特兰克斯」的胳膊里。

“——我刚才杀了你、吃掉了你——”「悟饭」带着哭腔冲着「特兰克斯」怒吼，泪水涌出祂的眼角，“——我把你变成了跟我一样的怪物！！”

话音刚落，「悟饭」的脚下突然扬起一阵狂风，卷起祂们脚下的血水将祂们围在中间。远处看着这一切的悟空发现，「悟饭」那双被沾满泪水的绿眼睛与「特兰克斯」那双茫然却担忧的绿眼睛霎那间放出了明亮的光芒。此时一直在远处看好戏的Black有了动作，收起了笑容的他脸上流露出一丝不满，他离开自己的位置，一个箭步冲向了「悟饭」与「特兰克斯」祂们。悟空不明白Black的反常，他冲着「悟饭」与「特兰克斯」大叫着想让祂们提防Black，但他的声音传不过去。

“给我适可而止！”Black怒吼着，对着「悟饭」头顶就是一脚，「悟饭」被踹得脸朝下扑倒在血泊之中。笼罩着「悟饭」与「特兰克斯」的狂风停止了，原本在空中飞扬的血水也落在地上，「特兰克斯」的双眼恢复成原本的幽绿色。

“叔叔？！你这是在干什么？！”看到被踹倒的「悟饭」，「特兰克斯」生气地瞪着浮在空中的Black喊道。倒在地上的「悟饭」此时爬了起来，一双幽绿色眼睛冷冷地瞪着天上的Black。Black迅速地打量了一下「悟饭」与「特兰克斯」，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他的表情变得更难看了。

“你这愚蠢的缺陷品……”Black瞪着「悟饭」骂道，愤怒地握紧拳头，“你竟敢打乱我的计划——你明明知道我费了多大的功夫才走到今天这一步！！”

“我才不管你想做什么。”「悟饭」咬牙切齿地说着，擦干脸上的泪水，摆出临战架势，“但我不会让你如愿的，你这个恶魔！”一旁的「特兰克斯」脸上虽然还带着一点茫然，但祂还是与「悟饭」并肩站在了一起，对Black摆出了架势。

看着摆出架势的「悟饭」与「特兰克斯」，Black先是恼火地皱了皱眉头，然后看着祂们冷笑起来，从长袍里掏出一个紫红色的物体。远处的悟空眯着眼看了看那个东西，那像是一个约莫手掌大小的半透明多面体，多面体的顶端有一根细长的锁链，锁链另一头延伸进Black的长袍中。看到那个紫红色多面体，「悟饭」的表情凝固了，一丝恐慌闪过祂的脸。

“我既然能把你造出来，自然也能把你消灭掉！！”Black看着「悟饭」与「特兰克斯」祂们仰天大笑，一手托着多面体的底部，另一只手扶住了顶端。此时半透明多面体内部有什么东西亮了起来，刺眼的光芒透过半透明的表面朝外照射。

远处的悟空并没觉得那个多面体有什么特别之处，但他看到「悟饭」与「特兰克斯」却突然倒在了地上。「特兰克斯」抱着头在地上一边惨叫一边翻滚着，豆大的汗珠从青筋凸起的额头里冒了出来。「悟饭」像是痛得浑身发抖，祂挣扎着想站起身却又倒了下去。浮在空中的Black一边操纵着多面体一边看着在地上挣扎的祂们幸灾乐祸地大笑着，像是要将祂们活活折磨到死。悟空趴在空气墙上焦急地看着这一切，他恨不得冲过去阻止Black的恶行，但他的心里也浮现出一丝不安。

“Black到底怎么回事……不光没死，还开始用奇怪的招数……”悟空绞尽脑汁思考着，“这次要怎么做才能打倒他？？”

正当悟空努力思考对策的时候，他留意到远处的战场突然安静了不少——Black停止了大笑。他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似乎正瞪着附近某块废墟，操纵多面体的动作也变得迟缓了一些。在地上挣扎着的「悟饭」与「特兰克斯」的痛苦似乎减轻了，祂们的呻吟声也小了下去。

悟空眯着眼沿着Black的目光看去，Black看向的倒塌建筑物离悟空更远，悟空看得不是特别清楚，只隐约看到有什么蓝色的影子。悟空揉了揉眼睛再仔细地看了看，发现从那栋倒塌建筑物的废墟尖角处有蓝色的烟雾正在源源不断地涌出。涌出的蓝色烟雾在废墟的上空汇聚起成一大团蓝色的云，在浓密的云中，细长怪物的身影若隐若现。此时悟空想起来了，那个躲在蓝色云雾中的怪物正是两天前袭击比克的家伙——

“该死的猎犬！！”Black瞪着那团蓝色烟雾怒骂了一句，立刻把多面体收了起来，“今天真是不走运！！”说时迟那时快，蓝色烟雾团迅速地变化成三股扭曲、细长的蓝色鞭子，朝空中的Black飞奔而去。Black朝着正上方迅速抬升，然后对着紧随着他的怪物伸出了右手，张开嘴用不明的语言吟唱了一句咒语，一道绿色扭曲光束从Black的掌心迸发出来，冲向了奔向Black的三股烟雾，将其中两股击散后消失在远方。其中一股烟雾避开光束后紧随Black的身影，双方在空中展开了追逐战。

此时在地面的「悟饭」与「特兰克斯」也爬了起来，祂们互相搀扶着朝另一个方向地废墟走去，并一直留意着空中的Black的动向。悟空意识到祂们应该是想悄悄溜走，但遗憾的是Black也注意到了祂们。正当为了甩开怪物而在空中高速飞行的Black与「悟饭」四目相对后，「悟饭」立刻将身旁的「特兰克斯」一把推开。

“你快逃，特兰克斯！！”「悟饭」冲着「特兰克斯」喊道，“我去拖住他！！”随后迈开步子朝着正扑向祂们的Black飞了过去。

“悟饭哥？！”突然被推了一把的「特兰克斯」没站稳脚跟便倒了下去，看到主动扑向Black的「悟饭」不禁惊呼。

“不行啊悟饭！！你斗不过他！！”在远处观战的悟空急得大叫起来，这时他感觉到自己脚下的地面的颤动变得更激烈了，远处的一些景象开始扭曲，天色的变得更加昏暗。悟空感觉不妙，眼下他身处的意识世界似乎要发生什么大的变动。

“来得好，孙悟饭。”看着扑向自己的「悟饭」，朝低空俯冲的Black满意地笑了起来，他瞟了一眼追在身后的蓝色烟雾，然后伸出右手指向前方的「悟饭」，念出了另一道咒语——

数股蓝色的细长光线从Black的手掌心里飞出，像一枚由雾气包裹着的子弹，以闪电般的速度冲向「悟饭」，还没等「悟饭」来得及躲避便击中了祂的左胸口。这道咒语似乎没有给「悟饭」造成什么痛楚，「悟饭」低下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胸口，露出了讶异的表情。悟空抬头看了看，发现「悟饭」左胸口处出现了一个不祥的、像是靶子图案的歪斜的深蓝色标记。

看着「悟饭」胸口的标记，Black冷笑着停止了飞行，而紧随在他身后的那团蓝色雾气越过了Black，伸出了沾着蓝色毒液的锋利爪子，朝着「悟饭」扑了上去。意识到危险的「悟饭」连忙在空中加速飞行，但祂的飞行速度比Black慢得太多，只能与蓝色怪物拉开数米的距离。正当「悟饭」艰难地躲避着怪物的攻势时，Black将右手插入自己的左手掌心，然后将收在左手掌心内的东西缓缓地拔出来。

那是一把闪着玫红色光芒的巨大镰刀，几年前悟空与贝吉塔在未来与Black奋战时，这把武器曾被Black拿出来用过。Black随意地把玩了一下巨大的镰刀，然后握住刀把朝远方用力一挥，昏暗的天空中出现了一道数米高的宽大裂缝，不祥的红色闪电自漆黑的裂缝中向外迸发。Black满意地打量着被他划开的巨大裂缝，然后看向了后方正与怪物展开追逐战的「悟饭」，伸出两根手指点了一下额头——

“你就在异空间被猎犬追逐到死吧！！！”Black咆哮着，一个瞬间移动闪现在「悟饭」眼前，朝着裂缝的方位对准「悟饭」的肚子就是一脚。「悟饭」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祂的身体被Black踢飞，径直地飞向了远处的巨大裂缝，而蓝色的烟雾紧随着祂的身影，也朝裂缝的方向冲去。

“悟饭！！”悟空朝着被打飞的「悟饭」大喊着，此时他脚下的地面出现了数道裂痕，黑色雾气从裂痕中喷出，朝悟空的四周弥漫开来。悟空焦急地看了眼四周，发现不光远处的景象，就连眼前的废墟残骸都开始变得扭曲，天上的乌云已化作黑色的浓雾，视野变得更加暗淡无光。悟空离开逐渐崩毁的地面朝天上飞去，他想离「悟饭」更近一些，头顶却撞在了透明的天花板上，还没等他来得及抱怨这碍事的空气墙，被击飞的「悟饭」已经没入了那道巨大的裂缝之中。“特兰克斯——”留下了最后的喊话，「悟饭」的身影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巨大裂缝开始闭合，紧追「悟饭」的蓝色烟雾赶在裂缝合上前的瞬间钻了进去。当巨大裂缝完全闭合后，这个世界彻底陷入了一片黑暗。而挡在悟空上方的空气墙突然朝下移动，撞了一下悟空的脑袋。

突然的撞击使悟空在一瞬间内失去了平衡，然后他感觉身上的重力突然增强了数倍，某种强大的引力从下方拽着悟空，仿佛他的脚下出现了一个大黑洞。巨大的引力使悟空无法飞行，他就这么朝着无尽的深渊坠落下去——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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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78X年夏，西之都市中心爆炸事件后第三天，凌晨00：28分，「孙悟饭」的意识世界—

“呜哇啊啊——”

孙悟空的呼喊声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回响。自他刚才看见了「悟饭」的遭遇后，他身处的意识世界顿时变得很不稳定，身体被来自正下方强大引力拖拽着一直往下坠落。下坠中的悟空挥舞着四肢，奋力地保持住平衡，他试图利用舞空术摆脱引力，却发现体内的气无法聚集。于是他环顾四周寻找落脚点或支撑物，他看见左边很远的地方似乎有什么在缓慢靠近——那是一道由浓浓黑雾组成的巨大黑墙，朦胧的墙体表面不断起伏，无数条细长的像是触手一样的东西隐藏在黑雾之中不断挥舞着。悟空感到一阵恶寒，随即看了看右边，发现离他几十米远的地方有个高耸的漆黑峭壁，不见底的峭壁直插进高空的黑雾之中。底下吹来的狂风刮过悟空的眼睛，令他无法看清那漆黑峭壁上是否有可以落脚的地方，但他还是尽力倾斜身体，让自己在下坠时逐渐朝峭壁那边靠近。

就在悟空挪动到离峭壁近十米的位置时，悟空突然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抓住了他的右手腕，突然从手臂传来的拉力使他的身体冲着峭壁方向猛地晃动着，差点撞上了峭壁上的黑色岩石。稳住平衡后，悟空意识到自己终于摆脱了下坠，松了一口气，于是他抬起头看了看拉住自己的是什么人。

那是从峭壁上的一个洞穴里伸出来的一只宛如枯木般细长又粗糙的漆黑的手。悟空有一瞬间对那只漆黑的手产生了不知名的厌恶，仿佛他碰到了什么肮脏的东西。漆黑的手紧紧攥住悟空的右手腕，掐进了他的手臂肌肉里然后用力地向上扯，把他拉向峭壁上的洞穴口。在那只漆黑的手的帮助下，悟空手脚并用地抓着峭壁，奋力地爬上了洞穴前的小平台。

救上悟空后，那只干柴一样的漆黑的手缓缓松开了悟空的手腕。“哎、谢谢了……”悟空一边道谢一边趴在平台上大口喘气，这时他才注意到那只手除了大拇指以外的四根手指都是一样长的。

“举手之劳，不必客气。”一个感情平淡、冷冷的嗓音从悟空的头顶传来，“只是想不到会在这里遇见你。”

听见那陌生人的话语，悟空感到有点好奇，他从地上爬起来打量了一下刚才救了他的陌生人。站在悟空眼前的是一个十分高大、瘦削的男人，悟空猜想这人的身高似乎与比克差不多。高大的男人穿着黑色的风衣外套、黑色西装长裤和一双黑色皮鞋，他的一只手随意地塞进了风衣外套口袋，另一只手放在一个28吋的黑色行李箱的拉杆上。悟空抬起头看了看高大男人的脸，但那男人的脸藏在风衣外套的大兜帽里，悟空看不清楚。瞅着眼前这个神秘的黑色男子，悟空有些困惑地皱了皱眉头，他从这个男人身上感受不到任何好意或者敌意。

“你是谁啊？”悟空狐疑地问道，他不确定眼前的男人是敌是友，“听起来你好像认识我？”

“哦呀，失礼了——”男人说着将风衣兜帽放在脑后露出了自己的脸，并从风衣里衬的口袋里掏出一张黑色名片递给了悟空，“我叫彼特，一名梦境旅行者，这是我的名片。”

看着男人的面庞，悟空有点出神地接过了名片——早前看到那男人的漆黑双手，悟空还以为他戴着一双黑色手套，直到看到那张脸，悟空才意识到根本没有什么黑手套：自称彼特的男人的皮肤颜色宛如墨水一般漆黑，当他用那双漆黑的眼瞳与悟空四目相对时，悟空发现他就连眼白都是黑色的。意识到自己竟然能在如此昏暗的意识世界里看见这个全身漆黑又穿着一身黑衣的男人，悟空感到十分诡异，然后瞅了一眼手里的名片，那黑色名片上只有一行黄色的英文名字：

Petoh Talrayn。

“……呃，彼特是吧，你好啊。”悟空不会读名片上的英文，只好复述了男人的自称，“我是孙悟空，我们在哪里见过面吗？”说到这里悟空努力地回忆了一下，但什么都想不起来。如果他有见过像彼特这样诡异的外星人，他不可能没有印象。

“我们并没有见过面，但我在其他人的梦里见过你。”自称彼特的男人说道，“我在第十一宇宙漫游时观看了不少人的梦境……你与你的伙伴在那场力之大会的表现实在是太精彩了。”

“欸？！真的假的？！”听了那男人的话语，悟空大吃一惊，“我们在第十一宇宙很有名吗？？”

“是的。尤其是你与吉连先生战斗时使用的那个银发化身，真是让人印象深刻。”自称彼特的男人咧开了嘴轻笑着，露出一排漆黑的牙齿，他这番夸奖使悟空感到有点飘飘然，“那场精彩战斗我在数百人的梦境里看了数百次，现在就是想忘都忘不了了。”

“这么说的话……”这时悟空似乎想到了什么，他摸了摸下巴，眯着眼朝那男人问道，“你看过这么多人的梦，那你有看过吉连的梦吗？”

“噢，你是想知道吉连先生变强的秘密吗？”男人笑着点破了悟空的想法，悟空有点心虚地苦笑起来，“很遗憾，吉连先生在休息时极少进入深度睡眠……他不做梦的话那我也无法看到他的梦。就算看过了，我也不会白白透露给你。”

“我自己会找他问个明白的。”悟空搓了搓鼻子，冲着男人摆摆手，坚定地说道，“等我完全掌握了那个变身之后，我还要跟他再较量一次。”

“既然你曾使用过那个化身，你肯定能再次使用，你不过是需要一个契机……”男人用漆黑的双目直视着悟空的眼睛，缓缓说道。悟空隐约觉得男人那双黑眼睛宛如黑洞般深不可测，他感到有点不自在便避开了男人的目光。

“……话说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你对第十一宇宙不感兴趣了吗？”悟空转移了话题。

“因为力之大会的那场战斗，我对第七宇宙产生了兴趣，便来旅游了。”男人平静地回答道，“只是没想到会遇上你本人。原来你也喜欢在他人的梦境里旅行吗，孙悟空先生？”

“没有没有，这个嘛……”悟空迟疑了一会儿，他不太确定是否该向眼前的男人透露太多，这时男人冲着他摆了摆手。

“啊……没关系，我之前旅行时偶尔也会碰到像你这样无意中闯进别人梦里的人类，这没什么可奇怪的。”男人耸耸肩，他似乎已对这种情况见怪不怪了，“但眼下这个梦境的情况有点复杂，孙悟空先生你还是别久留，尽快离开比较好。”

“你对这个梦知道些什么吗？”悟空的语气变得认真起来。

“这个梦境的结构非常不稳定，主要有两个原因，一个是在于梦境主人自身，另一个则是异物入侵。”男人说到这里，伸出枯枝般的漆黑的手指了指远方的浓浓黑雾，“那黑雾怎么看都不应该出现在普通人类的梦境里，至于祂怎么进来的就不清楚了，我也没在这里待太长时间。”

“那团黑雾会造成什么后果吗？”悟空顺着男人指的方向，看着黑雾问道。

“祂会逐步吞噬梦境主人的意识。我们现在身处的峭壁就是梦境主人的意识的一部分，而你刚才应该是位于离这里稍远一点的地方吧？”男人估计了一下悟空坠落前的位置，指了指斜上方的高空，“在你掉下来之前，那里还未被吞噬，随后一眨眼就崩毁成我们脚边的无底洞了。也许梦境主人自身也受到了非常大的打击，让那团雾加快了吞噬的速度。”

“那我要怎么做才能解决那团黑雾呢？”意识到「悟饭」的情况十分不妙，悟空感到有些焦急。

“很遗憾，到现在这个地步已经无法挽回了，黑雾的吞噬是不可逆的。”男人耸耸肩，避开悟空的目光盯着地面，斜靠在身侧的黑色行李箱上，用干枯细长的手指漫不经心地摩擦着风衣外套上的纽扣，“悟空先生你作为旁观群众，或许还能趁梦境主人的意识仍未消失前继续探索一下，但最好赶在黑雾追上你之前离开，不然你也会受到波及，与这个梦境一起被吞噬——”

“怎么这样……那我除了瞎逛和逃跑之外就什么都做不了了吗？！”悟空听了男人的话语顿时泄了气，但他仍没有放弃拯救「悟饭」，“既然黑雾解决不了，那我还能救救悟饭吗？”

“悟饭就是这个梦境主人的名字吧。至于他……相比成年人，处于青春期的少年的精神世界本就不稳定，因此他的梦境结构就更不稳定了……”男人摸了摸下巴思忖着，盯着地面自言自语道，“就像我刚才说的，如果你只是作为旁观群众，没有多少选择。”

青春期？男人这番话顿时让悟空觉得十分违和：「悟饭」怎么看都是个二十来岁的青年，与青春期这三个字相差甚远，但这并不是重点——

“‘我只是作为旁观群众’？”悟空挑了挑眉毛，“那如果我不想旁观呢？”

悟空话音刚落，站在眼前这个高大、瘦削的漆黑男子改变了站姿，他不再斜靠在那个行李箱上，站直了身子，俯视着悟空的脸。悟空下意识觉得那个男人身上的压迫感顿时增加了数倍，他悄悄地往后挪了一步，拉开自己与那男人的距离。

“你要改变这个梦吗，孙悟空先生？”漆黑的男人用那双黑洞一般的眼睛盯着悟空，冰冷的腔调里不带任何感情。

“……嗯，如果这能救悟饭的话。”悟空严肃地说道，“看来你是有办法的吧？”

“这确实是一个可选项。”漆黑的男人平静地回答道，“改变梦境的话，一定几率能使梦境的主人振作起来，减缓黑雾吞噬的速度。只要梦境主人从梦里醒过来，你自然就能离开这里回到现实世界了。”

“你也是要离开这里的，不是吗？”悟空追问道，“而且你知道不少东西，我们一起合作的话，就能救下悟饭然后一起逃出去——”

“很抱歉，孙悟空先生，恐怕我没有太多的时间继续呆在这里了，本来在救下你之前我就打算要离开的，因为我在现实有些急事要处理一下，更何况这个梦境不太安全。”漆黑的男人摇摇头，无奈地摊开手，“如果你想现在就离开这个梦境的话，我可以带你一起离开，大概花个十五分钟你就能醒过来了。”

“我就这么逃出去的话，悟饭会有危险。”悟空的表情暗淡了一些，既然眼前这个神秘的男人不愿合作，那他只能独自面对，“彼特你有急事的话就先走吧。”

悟空说罢，不再面对那个自称彼特的男人，开始环顾四周。他观察了一下自己身旁的那个漆黑的洞穴周边，看到地上有个已经熄灭的简易火堆，看来那男人刚才就在这里歇脚。全身漆黑的男人安静地看着悟空的背影，然后叫住了悟空。

“这样吧，我倒是有一个方法，能让悟空先生你获得改变梦境的力量。”男人的话语使悟空停下了前往洞穴的脚步，“如果你在探索中遇到了无论如何都要改变梦境的情况，你可以到那时再行动，不必现在就做决定。”

“是什么方法？”悟空转身走了过来，好奇地看着男人问道。

男人没有作声，他弯下腰将身侧的那个28吋行李箱平放在地上，然后将箱子打开翻找起来。看着男人翻找东西的模样，悟空试图偷瞄行李箱内部，但男人的高大身躯和掀开的行李箱盖子把箱子内部遮挡了大部分，悟空看不到箱子里的内容。约莫半分钟后，男人从行李箱里掏出一个小东西后合上了箱子。自称彼特的男人站起身朝悟空走去，对着悟空打开了自己的手心。

一颗用塑料包装袋包裹着的、弹珠般大小的灰色小球出现在漆黑男人的手心里，看上去像是一颗糖。看着糖球的颜色，悟空虽然猜不透那是什么味道，但他觉得这糖肯定不怎么好吃。

男人收拢手心抓住糖球后伸向了悟空，点头示意悟空接住。悟空伸手接住了糖球，正当糖球的塑料包装袋碰触到他的手心时，悟空瞥见自己的手掌心皮肤上似乎出现了什么东西——一串用不知名语言撰写的文字浮现在他的手心里，然后一眨眼就消失了。悟空一脸疑惑地抬起头，对上了男人那双黑洞一般的眼睛。

“当你下定决心要改变梦境时，吃下这颗糖，然后念出你手掌心里的咒语。”全身漆黑的男人用冰冷的口吻对悟空说道，“那段咒语你现在是看不懂的，吃下糖后你自然就能念出来了。”

“这糖吃下去应该不会闹肚子吧？”悟空干笑了两声，漆黑男人的口吻让他觉得不太自在，他犹豫着要不要收下。

“如果你不需要改变梦境也能顺利地让梦境主人振作起来，那就再好不过了。”男人笑了一下，漆黑的牙齿从他的嘴唇之间若隐若现，“就当它是一个应急用的小玩意吧。你不使用也没关系，等你醒过来后它自然就会消失了，毕竟这只是一场梦，不是吗？”

“……嗯，那就谢谢了。”悟空虽然觉得灰色糖球有点可疑，但那男人的话不无道理，便把糖球放进了口袋里，然后指了指身旁的洞穴，“你之前在这里待了一段时间吧，这洞穴后面是什么呀？”

“这个洞穴通往梦境主人的意识世界，暂时还未被黑雾吞噬。”男人回答道，将平放在地的行李箱拉起来，看起来准备动身离开，“但这里边是个充满分岔路的大迷宫，探索要花不少时间……当然，你可能会遇上一些特别的东西。”

“比如说？”悟空扬起眉毛。男人听罢朝悟空走了过来，弯下腰靠近悟空的耳朵，像是要和悟空分享什么秘密。

“你进去后，如果看到某个山洞前的地上有一盏只有一半油的油灯、一个坏掉的收音机、一些旧包裹和一个旧记事本，你就进去洞里，会有收获的。”男人对着悟空耳语道。

“？？？”男人这话使悟空摸不清头脑，悟空本想再问些什么，但那男人已经朝他的行李箱走去了。

“我只能说这么多了。战胜未知才是探险的一大乐趣，悟空先生。迷宫的具体情况还是请你自行摸索。”自称彼特的漆黑男人朝悟空挥手示意，拉上他的行李箱，将风衣外套的兜帽拉起来盖住他的头，“我该离开了，祝你好运。”

“好啊，我们说不定能在现实世界碰头呢。再见咯，彼特。”悟空笑着向男人挥手道别，随后转身朝洞穴走去。自称彼特的漆黑男人站在原地，目送着悟空走进洞穴。正当悟空的背影完全没入洞穴内的阴影，漆黑的男人阴险地笑了起来，握紧了行李箱的拉杆，然后转身面向前方的深渊。

“——拥有天使之力的人类啊，我很期待与你再次相会——”

全身漆黑的神秘男人轻声呢喃着，拉着行李箱走向悬崖边缘后纵身一跃，消失在无尽深渊的黑暗之中。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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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

「孙，你平时有做过梦吗？」

就在孙悟空刚抵达「孙悟饭」的意识世界并准备开始探索之前，比克用心灵感应向他提问。那个时候二人的心灵感应交流还未中断。

「嗯……基本没有吧，我向来都是一碰到枕头就睡着了，然后一睁眼就是天亮。」悟空努力回忆了一下，「怎么突然这么问？」

「既然你能成功到达这里，那说明‘悟饭’的大脑内部还在活动——那么祂很可能在做梦，而梦里会出现各种超现实的现象，如果你之前做过梦的话多少会知道一些。」比克有些担心地解释道。

「超现实……？不太懂，是说有东西会凭空出现之类的？」悟空挠了挠头。

「比如说，你可能会听到有什么东西在跟你说话，但明明没有人在，你对那声音完全没有头绪，而且那些话语有的听起来狗屁不通，有的却带着危险的暗示……」

「幻听是吧，就是干扰人的小技俩嘛。」悟空思考着点点头，「那些我就当是这一路上的广播电台节目了。」

「对，你明白就行。不论那些声音说了什么，哪怕你觉得它们说得有道理，也别把它们当一回事。」听了悟空的话后比克稍微放心了一些，「要是被它们影响到了你的行动，后果可能会很严重，一定要记着这一点。」

比克说完后不久，二人的心灵感应就中断了。

：

—●●●年●月●日●●：●●分，「孙悟饭」的意识世界—

与那个全身漆黑的未知男人告别后，悟空独自一人进入了洞穴里步行了很长一段时间。黑暗的洞穴内的景色在一路上没有任何变化，悟空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他变得有些不耐烦起来，而这不仅仅是因为脚下这段枯燥无味的路。

一些模糊的、逻辑不明的话语时不时地在悟空的脑子里回响，仿佛有许多人在他的脑子里跟他说话，正如他刚抵达前比克提醒他的那样。出乎悟空的意料，这些声音可比电台里那些无聊的广播节目恼人多了，遗憾的是他还没办法转台去听其他频道。

如果只是完全陌生的声音也就罢了，但其中有些听起来十分耳熟。当一个与琪琪十分相似的声音在悟空的脑子里响起来时，他愁眉苦脸地长叹一声——自己的家被刚才变成怪物的「孙悟饭」给拆掉了一半，他还没想好怎么和琪琪解释，毕竟不论修房子还是买新房子的钱都得找她要——

正当悟空苦苦思索向琪琪解释的借口时，左边有什么东西被他的余光扫到。悟空扭头一看，发现左边离自己约数米处的洞壁有一大块凹了进去，凹陷处高度比他高两个头左右。悟空走向凹陷处朝里看了一眼，凹陷处的阴影里藏着一扇木门，看到那扇门后悟空不禁惊呼一声。

那扇门是悟空家的房门，房门的下半部分有数道很久以前留下的短刻痕，那是悟空给小时候的悟饭量身高时做的记号，自从被琪琪发现并臭骂了一顿后他就没再继续刻了。

“为什么我家的门会在这里啊？！这就是梦境的世界吗？！”自家的房门突然出现在眼前，悟空忍不住吐槽了一句，并伸手抓住了门把手试着拧了一下。只听熟悉的“咔嗒”声响起，木门很轻易地就打开了，有光线透过门缝漏出来挤走了木门四周的阴影。看着门缝里透出的光，悟空把耳朵靠近门缝听了一下屋里的动静，可门后并没有传来什么声响。于是悟空回头看了一眼寂静的洞穴内部后，定了定神，推开房门走进了屋里。

门打开后，出现在悟空眼前的是他十分熟悉的场景——他家的门廊与客厅。灰白色的光线透过客厅的窗户照进屋里，使静谧的屋内褪去了一半色彩。悟空站在门廊里看了看家里的样子，家里空无一人，门廊和客厅里的家具摆设与往常的孙家没有任何差异：挨着大门口的鞋柜，客厅正中央的朴素木制茶几与沙发，还有摆放着各式装饰摆件的电视柜，以及客厅尽头的餐厅与开放式厨房……

恍惚间，悟空以为自己已经顺利脱离「孙悟饭」的梦境，安全地回到家里了。他稍微放松了一下精神，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把靴子脱下，然后拉开大门边上的鞋柜，习惯性将手伸向放着自己的家居拖鞋的位置——然而那并没有什么拖鞋，他的手只摸到了鞋柜里的隔板。

“咦？”悟空觉得很奇怪便仔细看了看鞋柜里边。鞋柜里最上层放着三双拖鞋，那一双码数大得夸张的是牛魔王的，紧挨着便是琪琪的粉色拖鞋，然后便是一双悟空没见过的沾着灰尘的深色拖鞋，那双陌生拖鞋比悟空的脚要小几个码数。鞋柜里还放着牛魔王的一双布鞋、琪琪的几双女鞋，和一双比悟空的脚小几个码的旧运动鞋之外，再没有其他的鞋子了。悟空困惑地皱了皱眉，他站起身光着脚走进了客厅，当他看到电视柜上的摆件后，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朴素的电视柜上除了一些旧书本和装饰品以外便什么都没有了，但悟空很清楚这上面缺了什么——悟空与琪琪的结婚照片，悟空与小悟饭的合照，还有悟空、琪琪与小悟饭一家三口的家庭照。这三张照片之后还陆续增加了孙家一家四口的照片、悟饭的高中毕业照、以及悟饭与比迪丽的结婚照等等……这些照片都被琪琪用木制相框小心地装裱起来，放在电视柜上最显眼的位置，每天她都会很仔细地擦拭这些照片，确保上面没有沾上一点灰尘。

不仅仅是电视柜上缺了东西。悟空走向餐厅，看了看厨房里的沥水架和置物柜，没找到自己常用的水杯；他走向餐厅旁的主卧房门并将门打开，整洁的主卧室里除了家具摆设便只有琪琪的衣物和日用品——这个家里没有与孙悟空有关的任何东西。

“……啊。”看着主卧里的大床，悟空想起了什么。他弯下腰将那张大床往一侧拉开，床脚与木地板摩擦的“吱呀”声过后，一个一米多长的布满灰尘的大木箱从床底下露了出来。看着那个布满灰尘的大木箱，悟空不吭声地垂下视线，将那木箱拖出来后打开了盖子。

大木箱里整整齐齐地放着孙悟空的 “遗物”。左半边夹层最上面是数件悟空最常穿的姜黄色道服，两套家居睡衣，几套休闲夏装，往下便是几套秋冬装和一套几乎全新的西装，除此之外便是数套贴身衣裤和袜子。右半边夹层里放着悟空的几双武道靴子、拖鞋、运动鞋和皮鞋，还有水杯等其他悟空常用的日用品。看着箱子里的东西，悟空用鼻子轻叹了一口气，默默地关上了木箱并将它推回床底。然后他扶着膝盖站直了身子，回看了一眼空旷的主卧后走出了房门。

悟空回忆起自他战胜魔人布欧，回到了阔别七年的家后，琪琪一进门就冲进卧室将这木箱从床底拖了出来，然后把箱子里的东西全部取出来拿去清洗。当时悟空并没多想，就趁琪琪洗衣服的时候和两个儿子在屋外唠嗑去了——然而这个梦境世界里的琪琪等不到这一天。她的孙悟空早已因为心脏病而彻底地离开了这个世界，她只能与悟饭、牛魔王相依为命。

一些带着幽怨语气的杂乱话语开始在悟空的脑子里萦绕，悟空没有理会。离开主卧的他走向了一旁的次卧并推开了门走了进去。比主卧略小的次卧里放着一张书桌、一个书柜和一张单人床。次卧被打扫得非常干净，所有用品都放得整整齐齐，家具上没有沾着多少灰尘，只是书桌看起来过分整洁了，桌面上除了台灯空无一物，就连笔筒都是空的。看到单人床上的叠好的被子，悟空一眼就看出来这房间是琪琪整理的，因为母子二人叠被子的方式不太一样，但悟饭向来都是自己收拾房间，并不会麻烦琪琪。看着连一支笔都没放的笔筒和那床叠好的被子，悟空感到不对劲——难道悟饭已经很长时间没回家住了吗？

悟空粗略地看了一眼书桌旁的书柜，书柜里放着的大都是悟饭喜爱的书，比如各种生物图鉴画册和百科全书等等，然后便是琪琪买来的各类教科书、辅导书与练习题，剩下的是一些零散的漫画、小说等闲书，应该是早年雅木茶和克林送给悟饭的。这些书有一些已经泛黄变皱，书柜隔板与书本中间的窄小空隙里堆积了一些灰尘。这时悟空发现在众多的百科全书与图鉴里夹着一本约两厘米厚的褐色本子，本子上方没有堆积多少灰尘，看起来是不久前被人塞进书柜里的。

悟空好奇地将那本子从书柜中抽了出来，本子约莫A5大小，一些大小各异的深黑色不明斑点沾在微微起皱的褐色封面上，封面中央的“记事本”字体颜色已经掉光，只剩下浅浅的的印子。悟空打开本子随意地翻了翻，本子里边记载了不少野生动物的观察记录，第一篇笔记的右上角写着“763年1月”，那时刚击败弗利萨的悟空仍未回到地球。观察记录附上了许多包子山的野生动物的照片，大多是从报纸和杂志上剪下来的，照片旁边有密密麻麻的标注和笔记，每一只动物的观察笔记就占了两页，一些地方沾上了不明的黑色斑点但并不影响阅读。即使不去辨认字迹，悟空也猜到这是悟饭的笔记本。想象着6岁的小悟饭捏着笔认真记录的模样，悟空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于是他一手拿着笔记本一手拉开书桌旁的椅子，坐下来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悟饭的动物观察笔记从763年1月开始，到764年7月末之后内容略有变化，其中有一部分变成了悟饭的日记：

——764年8月●日（被黑色斑点盖住，辨识不清）

今天发生了很多事情。

那个弗利萨竟然复活了，他复活后的样子与以前不太一样。除了他还有一个叫做“格鲁德大王”的敌人，他们的气强大得可怕，我们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就在这时爸爸回来了。

他凭空出现在弗利萨的面前，然后变身成超级赛亚人，十分轻易地结束了战斗，太厉害了！！不愧是爸爸！！！

我们都被爸爸身上的强大气息震撼得说不出话来。贝吉塔叔叔看起来特别生气，爸爸还准备跟他打招呼呢，他理都不理就直接飞走了。

爸爸回来后所有人都很高兴，尤其是妈妈，她现在正在做大餐

（后文空白）

这篇日记写到一半就没后续了，或许当时悟饭被琪琪叫去帮忙了吧。悟空继续往后翻，之后的内容除了少部分动物观察笔记之外都是悟饭的日记。日记从764年8月到765年年末的内容大都是孙家的日常生活，比如悟空趁琪琪不注意带悟饭出门练武、悟饭偷溜出门找住在包子山里的龙一起玩耍、琪琪拉着悟空干农活、一家三口过节日等等。这些日常都被事无巨细地写进了日记里，悟空仅仅是看文字都能在脑子里想象出画面，读到有趣的部分时他忍不住捂嘴偷笑。

直到悟空将日记翻到766年的某一天，日记内容只有一片空白，略微泛黄的纸张皱巴巴的似乎是被打湿过。悟空困惑地继续往后翻看，翻过了数张空白页后他终于看到了悟饭的字迹，但他看到前两行就愣住了：

——766年●月●日

（一段被反复涂抹辨认不清的字句）

我们将爸爸的骨灰取回来了。

外公提议把爸爸安置在孙悟饭爷爷的故居附近。那个地方爸爸以前带我去过，风景很漂亮。他会喜欢那儿的。

（一段空白）

大家都来了，跟我们说了很多话，送了很多东西。真的很感谢各位（后面的内容被水沾湿，字迹糊成一片无法辨认）

（一大段空白）

我要振作起来。

我还有妈妈、比克叔叔、外公，还有大家……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只要成为厉害的学者，就能让妈妈和外公过上好日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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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了这篇日记，悟空捏着手里的笔记本不吭声。沉默了半晌后他翻动着微皱的纸张继续看后面的内容，之后的日记内容都十分简短，有的只有一两句话，部分日记的日期间隔了好几天甚至好几周。翻过好几页后，一篇字迹十分凌乱的简短日记出现在悟空眼前：

——767年5月12日

他们是什么人？！！从哪里来的？？！

力量十分强大却没有气息……还在到处破坏城市……好多人都死了……

明天大家会在龟屋开作战会议，虽然会让妈妈担心，但我还是要去。

：
“人造人……”悟空感到不妙，他焦急地看下一页，映入眼帘的是一张被用写字笔大面积涂画得凌乱不堪的纸页，纸页被笔尖划开了数道口子变得破破烂烂的，不少位置也被水沾湿糊成一团。悟空仔细地看了看凌乱的页面，看见其中隐约藏着几行字，当他辨认出那些字时不禁心里一沉：

比克叔叔死了

大家都死了

我除了逃跑什么都做不到

：
除此之外，在被水沾湿得最严重的右下角，还有一行被额外反复涂抹过的非常小的字：

爸爸 我好想你

你为什么要死呢

：
“…………”看到这里，悟空忍不住移开了视线。一阵酸楚袭向了悟空的胸口后逐渐向上蔓延，爬上悟空的咽喉、鼻腔深处和眼球。悟空突然觉得眼睛发酸视线模糊，他将那日记本朝下盖在了书桌上，另一只手用力掐了一下睛明穴，然后长舒一口气，将盘踞在喉咙附近的那股酸楚发散到空气中，但他的胸口仍在隐隐作痛。

只要能顺利将悟饭救出来，就一定要再带他去钓鱼，打猎，开车兜风，吃好吃的东西，认真地打一架——在心里列出一长串清单后，悟空打起精神坐直身子，再一次拿起那本盖在书桌上的日记本，继续往后翻看。

之后的日记的日期间隔越来越大，从间隔数周扩大到数月甚至是大半年，字迹也越来越潦草，有些除了日期以外就是一片空白。其中还掺杂着一些杂乱的笔记，有些记录了像是城市名称和坐标地点的内容，还有一些物资名称和数量。终于，悟空翻到日记本的最后一页，看到了悟饭在这个本子上写的最后一篇日记：

——768年●月●日

之前我偷跑出去干扰人造人的行动，帮助国王军疏散民众，似乎被妈妈知道了。

她很担心我，说我不需要战斗，她只想我留在家里陪着她和外公。

但是现在地球上能战斗的只有我了。我不能眼看着越来越多人死掉却什么都不做。

而且人造人已经注意到我的存在，要是他们追着我到家里就麻烦了。妈妈和外公会有危险。

所以从明天开始我就不回来住了。

妈妈肯定不会同意我搬出去的，我只能半夜偷溜出去。

（一大段空白）

妈妈 对不起（被水沾湿，字迹模糊）

等一切都结束后，我一定会回来。

：
看完最后的日记，悟空心情沉重地合上了本子。这时他的余光瞅见书桌上似乎有什么东西，他抬起视线看了看眼前的桌面。

在原本空无一物的书桌上，出现了一个皱巴巴的略微泛黄的小纸团。约硬币大小的小纸团静静地挨在书桌上，仿佛在等待悟空将它打开。悟空疑惑地环顾了四周，整个屋子没有其他声响，除了他以外没有别人在，如果有人进屋把纸团放下，他不可能注意不到。

——何必大惊小怪，这毕竟是梦呀。梦里什么都可能发生。

一个的声音在悟空的脑子里小声说道，似乎是在安慰他。悟空盯着桌上那个小纸团思忖了一会儿，现在他处于「孙悟饭」的意识世界里未被黑雾污染的部分，眼前出现的奇怪现象或许正是「孙悟饭」的意识所为。

“让我进入家里找到你的日记，你是有什么事情要告诉我吧？” 悟空又看了看手里的日记本，再看看积了灰尘的书柜，自言自语地嘟哝道，“既然这纸团是给我看的，那就看吧。”于是悟空伸手拿过纸团，在书桌上把那小纸团展开摊平。那是一张很小的纸条，纸条边缘很凌乱，像是从某处撕下来的。悟空仔细看了看皱巴巴的纸条，上面只有短短两行字：

——772年●月●日

今天人造人袭击了布玛阿姨的家，还好布玛阿姨和特兰克斯都没事。

（后文缺失）

悟空注意到纸条上的是悟饭的字迹，于是他将刚才看过的那本褐色本子再度翻开，只见本子里的所有纸页都是完整的，也没有出现纸页被撕掉的痕迹，看来这个纸条并不是从这日记本上撕下来的。也许是悟饭离开家后用了另一个本子写新的日记，悟空这么想着。他看着纸条上的日期回想了一下，悟饭在写这段话的时候已经15岁了。

这时悟空注意到次卧门外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悟空立刻扭头看去，看到了另一个小纸团从房间外飞了进来，撞到次卧的门框后弹开，落在地上滚动了一会儿后，停在了门边。悟空警觉地站起身走向门口，门外没有任何人影，他也没有听到什么声音。确认了屋里没有可疑的动静后，悟空弯腰将那纸团捡起，放在手中摊开：

确保他们没事后我就离开了，准备回住处再好好修炼。

回去路上的时候我看到有什么东西掉到了林子里

（一段空白）

（一段被反复涂抹辨认不清的字句）

……我不明白，我是在做梦吗？还是看到幻觉了？

（后文缺失）

又是一张残缺的字条，内容看起来是上一个纸团的延续，但后半部分的内容不明所以，字迹也很凌乱。悟空困惑地挠了挠头，正当他好奇后文的内容时，他听见客厅传来一个细小的声响。一个皱巴巴的纸团掉在了客厅的木制茶几上，发出“啪嗒”一声闷响后弹了起来，落在地上，滚落到距离悟空约一米半的位置。悟空立刻走了过去把那纸团捡起摊开：

但那些伤口和血迹都是真的，上面还有一些很臭的蓝色粘液，用水能洗掉的样子。

他还活着，还有呼吸，这不像是梦，但是

（后文缺失）

另一个纸团落在了门廊的地上，被悟空的余光扫到。悟空朝着门廊走了过去，此时窗外的灰白色光芒减弱了，屋内逐渐变得昏暗。悟空捡起门廊上的纸团将它打开，借着逐渐暗淡的光线，看到了纸条上那两行凌乱的字迹：

他是谁？

为什么他和爸爸长得一模一样？

————TBC

Chapter Text

第十九章

——孙悟饭遇上了Black。

看着皱纸条上的字，一种不好的预感浮上了悟空的心头。

“糟糕，悟饭他该不会以为Black就是我，所以把他救起来了吧……”悟空急得自言自语，他蹲下来看看门廊边的鞋柜底下有没有新的纸条，却什么都没找到，“Black要是醒过来了绝对不会放过他……”

就在这时，开放式厨房旁的窗子发出“啪嗒”一声，一阵阴冷的强风夹着几张纸条撞开窗子挤进了暗淡的屋里，朝门廊的悟空扑去，撞在悟空身后不远的大门上，使木门不断撞击着门框发出噪音。悟空眼疾手快地接住了被风吹过来的纸条，他看见其中一张上面写着：

他应该不是爸爸，气息不太一样。

我怎么可能认不出爸爸的气呢。

“这就对了！他才不是我呢！”悟空用力地点了点头。他松了口气将另一张纸条拿起来，看到上面写的字后，原本放下去的心顿时跳上了嗓子眼：

这个人说不定很强，等他醒来后跟他聊聊吧。

眼下对付人造人急需人手，我一个人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

如果他愿意帮忙的话，人类的胜算就更大了。

看到这里，悟空干瞪着眼说不出话——绝望、孤独的悟饭将一个跟他父亲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形灾难当成了救兵，这个15岁的少年并不知道这个赌注会给他带来什么。悟空也十分不愿意想象接下来发生在悟饭身上的又会是什么，但这可由不得他，因为「孙悟饭」的意识世界像是在催促着悟空继续前进，正不断地把更多的信息推到他跟前——比如这时从门外传来的悟饭的惨叫声。

“悟饭？！”听到门外的那声惨叫，悟空连忙扔掉手里的纸条，转身拧开门把手拉开了木门，门外仍旧是他来时的那个洞穴通道，地上除了他自己的脚印以外什么都没有。外面此时一片寂静，悟空看着门外疑惑地抓了抓脑壳后回过头看向屋里，随后顿时被屋里景象惊得愣住了。

原本整洁静谧的灰白色的屋内蒙上了一层血色：墙壁、地板、鞋柜、沙发、茶几等家私电器上沾满了大片的血渍和深色的污斑，被血染黑的碎裂的天花灯被扯了下来悬挂在电线上，原本放在电视柜上、茶几上和厨房置物柜里的摆设餐具被胡乱地扔在地上碎得满地都是，玻璃和瓷器碎片上沾满了血污。浓密的黑色雾气正透过破碎的窗户沿着墙壁缓慢地滑进血迹斑斑的厨房，漫过洗碗柜涌向餐厅并朝客厅与卧室爬去。

“可恶，已经侵蚀到这里了吗……”悟空看着那团黑雾感到一阵恶寒，他急忙穿上靴子准备离开，在冲出屋子前他瞥见天花板上似乎有什么东西，便抬头看去——只见一大片歪歪扭扭、大小不一的血字密密麻麻地铺满了灰白色的天花板，从门廊一路延伸到厨房，血字叠了很多层，有大片内容像是重复的，但胡乱的笔画互相覆盖使得内容让人难以看清。在血字比较少的墙角处，悟空勉强辨认出来几个字：

痛 好痛 好痛苦

好想死 杀了我

“……”抱着沉重的心情，悟空冲出了他那一片狼藉的“家”，跑向他来时的那个洞穴通道，这时他感觉脚下的地面松软了不少，像是下过雨之后的田地一样。他看见地上有许多深黑色的液体组成的大片水泊，越靠近通道的深处，水泊的面积更大，地面也更湿。悟空不确定那是血还是别的什么东西，他试着吸了吸鼻子去闻这些液体的味道，发现什么都闻不到，这才发现自从进入这个意识世界后，他的鼻子就不灵了。

这时悟饭的另一声惨叫从洞穴深处传了出来，揪住了悟空的心，这声惨叫比刚才的那声更加凄厉、痛苦，仿佛悟饭正在经受什么痛苦的折磨。“Black这混账……”悟空气得骂了一句，咬着牙朝着洞穴深处跑去。随着他前进得越来越深，他脚下的地面也更加潮湿，重重的脚步踩踏着地面使得深黑色的液体溅了起来染脏了悟空的裤腿。在前进的途中，漆黑的洞穴通道开始变得蜿蜒曲折宽窄不一，有时候宽敞得像是汽车隧道，有时狭窄得只容得下三、四个人并排通过。悟饭的惨叫声时不时从洞穴内更深处传来，偶尔夹着一些钻进悟空脑子里的杂乱说话声，悟空每前进一分便急躁一分，他不确定这该死的通道到底延伸到哪里，脑子里时不时响起的说话声可能会影响他判断悟饭的方位，幸运的是现在通道里还没有岔路——

就在这时悟空踢倒了什么东西，那是一个装得满满当当的脏兮兮的竹筐。沾满了深黑色的污渍的竹筐侧倒在一旁，竹筐的盖子朝前滚了几米后瘫倒下去，一个有点圆的什么东西从筐里滚了出来，经过悟空的脚撞到离他数米远的洞壁后停止了动作，筐里的其他东西则撒在了筐子旁的地面上。悟空低头瞟了一眼竹筐便愣住了：

数十根长短、粗细、曲直不一的淡黄色骨头正静静地躺在悟空鞋子旁边的地上，离筐子稍近的地面则是一对手骨、脚骨和数块不知是哪个部位的骨头，然后就是从竹筐里露出了一半的脊椎骨、肋骨与骨盆。许多较小的碎骨头等骨片铺满了竹筐底部。骨头上沾满了大小不一的深黑色块状污渍，这些污渍大都已经干涸了很长时间了，竹筐的最底部似乎装着许多深黑色的不明块状物。悟空皱着眉头后退了一步，他盯着地上的手骨和脚骨，猜测竹筐里装的像是人类的骨头，随后他转过身去找那颗滚到墙脚下的东西——一颗残缺的人类头骨，头骨的颅盖自额骨中间至枕骨被整齐地切开，呈现出一个整齐、标致的大圆洞，通过圆洞能清楚看到面颅骨内侧的结构。头骨和其他骨头一样都沾满了大小不一的污渍。悟空小心地把那颗头骨捡了起来，头骨并不大，看起来像是青少年或者体型较小的成年人的骨头。

“这些骨头是谁的啊——”看着手里的头骨和撒了一地的骨头，悟空有些发怵。他思忖了一会儿便蹲下来把竹筐扶正，将头骨放进去后，手脚麻利地把撒在地上的骨头捡起来装进筐子里。将所有骨头收拾进筐子里后，悟空快速地擦了擦手，朝着竹筐盖子倒下的位置跑去，正当他捡起盖子，他看见往前几米的通道洞壁上有一大块凹了下去。

那个凹陷处像是一个洞口，洞口前的地上有什么东西——一盏陈旧的手提式煤油灯静静地放在地上，漆黑的铜制灯头上布满了绿色的锈迹，透过沾满灰尘、污渍的玻璃灯盏能看到灯里的油剩下一半左右。

看着那盏油灯，悟空想起来不久前那个救了他的神秘男人彼特说过，某个山洞前的地上有一盏只有一半油的油灯、一个坏掉的收音机、一些旧包裹和一个旧记事本，进去了会有收获。彼特指的山洞就是这个洞口吗？“待会儿过来看看吧。”悟空自言自语道。

悟空拿着竹筐盖子跑回竹筐那边盖好，站直身子双手合十，对着竹筐鞠躬默祷了数秒后，便头也不回地跑向了刚才发现的洞口，将生锈的油灯捡了起来。他打开那长满锈的灯头，用一点气息点亮了灯油后，提着油灯走进了洞穴。

这个洞并不大，只有数米深，地上放了几大袋布满灰尘的旧包裹，包裹靠着洞壁堆叠在一起约一米高，包裹里面的一些干枯的粮草穿过袋子的破洞露了出来。包裹旁摆放着一个略微平整的石头，石头上面有一只旧写字笔和沾满灰尘的旧记事本。一个老旧的、约两只手掌大小的蓝色收音机挨着石头放在地上，收音机的天线从中间被掰折了，显示频道的小液晶屏上布满了裂痕，看起来已经坏掉很长时间了。

悟空端详着山洞内的摆设后放下油灯，拿起那本布满灰尘的记事本凭借着跃动的火光看了起来。记事本里记载了各种杂乱的信息，有物资名称及数量、时间、地点等信息。悟空注意到记事本里的笔迹与悟饭的一模一样，而本子里也有好几页被撕掉的痕迹。毫无疑问，这个山洞是悟饭离开家后的临时住处。“本子里说不定有其他关于他遇上Black之后的记录……”想到这里，悟空焦急地往后翻看。

本子后半都是一片空白，泛黄的纸上除了霉斑和灰尘以外没有其他痕迹，但有一张被染脏的旧报纸残片夹在本子内页和封底之间。肮脏的旧报纸脆弱不堪，仿佛轻轻一捏就会碎成灰，上面有一行醒目的黑色粗字体写着：

双子人造人死亡|国王军：紧急状态尚未解除，民众请勿外出

“人造人……死了？”报纸版头的标题使悟空讶异，只可惜报导的详细内容被大片污渍染脏，他看不到详细的内容。于是悟空将那旧报纸和笔记本放下，环顾了四周没看到什么别的东西，便捡起地上那个坏了的收音机倒腾起来。

悟空仔细看了看收音机，收音机那个裂的不成样子的液晶屏旁边有两个旋钮，旋钮上的数字标识已经模糊不清，收音机背面的电池格空荡荡的，盖子也不知去向，收音机侧面有一个指示灯、耳机孔和数据线孔，还有一个像是电源键的按钮。悟空握着这个坏掉的收音机晃了晃，只听见里面传来某个松动零件蹦跶的声响，他打了个呵欠，随手按了一下侧面的电源键——

沙沙沙沙沙——

收音机里突然传来一阵杂音，把悟空吓得差点将收音机摔地上。碎裂的液晶屏亮了起来，像老虎机的屏幕一样不断地闪烁着，侧面的指示灯也发着粉色的光芒。

悟空眨着眼睛看了看空空如也的电池格又看看收音机，他寻思自己是在做梦，还是他真的可以去电器维修店赚零花钱，随后他苦笑着转动收音机上的旋钮调整频率。花了好几分钟后，收音机的杂音终于减弱了，悟空听见有什么人在说话的声音，感到有点兴奋，于是他小心地将其中一个旋钮再往逆时针方向转了一度。收音机里传出了三个男人的谈话声，他们正有一搭没一搭地互相唠嗑，讲起话来嘟嘟囔囔的似乎在吃东西，谈话的内容无非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和对现状的抱怨，听起来他们是西之都的居民。“啥玩意儿……”悟空皱了皱眉，他不认识这三个男人，也对他们的唠嗑不感兴趣。正当悟空要转动旋钮调频时，其中一个男的说起了让他感兴趣的内容。

“话说人造人都死了一个多星期了吧，怎么国王军还不解除紧急状态啊。”一个带着北方口音的豪爽嗓音一边抱怨一边磕了口瓜子，“我可不想再像个老鼠一样躲在地下了……”

“听说他们还在寻找杀死人造人的凶手呢。”另一个听起来中气不足的低沉嗓音搭腔，“国王军也是想谨慎行事吧，既然那人能杀死人造人，绝不是泛泛之辈。”

“呵，人造人这几年害死这么多人，现在有人出来把他们都杀了，那他可是为民除害的大英雄嘞。”豪爽嗓音嗤笑着滔滔不绝，“依我看那些人造人是遭了天谴。半年前他们把圣地卡林的那座塔炸毁后，悬在塔顶上的天空建筑就掉下来了。那建筑气派得很，有些房间没摔坏，深处还有一扇花里胡哨的门，说不定那就是天神的住所哩。”

“午夜电台的怪谈听听就算了，别全信。如果地球真的有神，为什么他不救我们？天神之类都是骗小孩的玩意。”低沉嗓音对豪爽嗓音的发言嗤之以鼻。

“那你觉得是何方神圣干掉了人造人呢？”豪爽嗓音不太高兴地反问道。

“我觉得应该是……那个会飞的少年。”这时第三个嗓音怯懦地说道，他短暂停顿了一会儿后有点窘迫地解释起来，“一个留着短头发、穿着姜黄色衣服的少年，去年他跟国王军一起把我和其他难民从海边灯塔废墟底下救出来的，我忘记问他名字了……”

那是悟饭！听了怯懦男人的叙述，悟空打起了精神，调大音量仔细听着。

“那个与国王军一起对抗人造人的少年吗？半年前变幻胶囊公司被人造人袭击时他来过西之都，但那之后就没有他的消息了。”低沉嗓音说道，“我一开始以为是这个少年杀死了人造人，可看起来不像……国王军跟他很熟，没必要为了找他还继续维持紧急状态。”

“那个少年还没有强到能和人造人一对二吧。”豪爽嗓音疑惑地说道。随即豪爽嗓音与低沉嗓音开始就少年与人造人的战斗力比拼展开了激烈的讨论。悟空本来还对这个话题有点好奇，但这些地球人门外汉的战斗力点评实在是毫无参考价值，他听了一会儿觉得有些困了。这时收音机里怯懦嗓音打断了无边无际的辩论。

“……你们有没有闻到什么臭味？”怯懦嗓音这么一说，豪爽嗓音与低沉嗓音顿时闭上了嘴。

“是从下水道那边传来的味道吧。可能是门没关好，我去关上。”豪爽嗓音说道。

“等一等！你们没听过最近的传言吗？”怯懦嗓音焦急起来，收音机里顿时传来了什么玻璃器皿倒塌的声音，似乎是被他撞倒了，“一周前有一个在这边驻扎的国王军士兵发了疯——”

“听说过啊，那个可怜的新兵蛋子不知道是看到了什么被吓坏了，浑身沾着黑色的像是血一样的东西，在市区里大哭大叫地狂奔，最后跳海自杀了。”低沉嗓音缓缓说道，“自那之后便有两个国王军小队进来调查了，但还没有消息。”

“我有个朋友在那个士兵出事前见过他。那天有三个国王军士兵要去调查地下排水系统，那新兵是其中之一。”怯懦嗓音的声音有点发抖，“当时三个士兵一起进去了下水道，可最后只有那个新兵一个人从下水道里跑了出来，身上带着诡异的恶臭，另外两个士兵下落不明……我们现在闻到的臭味说不定……”

“国王军为什么要进下水道？”低沉嗓音问道。

“据说是附近居民听到下水道里时不时传来奇怪的声音……像是很尖锐的笛声或者歌声。”怯懦嗓音害怕地答道，“国王军认为那是杀死人造人的凶手发出的声音，所以就去查了……”

“那不就是午夜电台里提过的吗。”豪爽嗓音吃吃笑道，“出现在圣地卡林附近，唱着奇怪的歌，吃光了整座山林，最后消失在海里的黑色恶臭怪物——”

“你他妈的能不能别再扯午夜电台了。”低沉嗓音冲着豪爽嗓音骂了一句。

“所以是某个藏在下水道的危险分子找上门了是吗？想太多了吧。”豪爽嗓音嘟囔着，“西之都的地下排水系统像个迷宫一样错综复杂，而我们这群难民也没带什么值钱玩意儿，他找上我们干啥？”

“我已经好几天联系不上我朋友了……”怯懦嗓音焦虑地说道，“他所处的避难所离我们这不远，而我们离那个下水道也不过几个街区……我……”

“你想太多了啦——”豪爽嗓音大笑着，他的声音逐渐远去，不一会儿悟空就没再听到他的声音从收音机里传出来了，只剩下另外二人的低语声夹在收音机的杂音之中。在低沉嗓音的安抚下，怯懦嗓音的情绪逐渐稳定了下来。低沉嗓音开始将话题转向对和平日常的希冀以及今后的计划，怯懦嗓音没有多说话，只是安静听着。收音机对面的气氛变得和缓起来——

直到一阵悠长、诡异、笛声一般的尖锐呜咽声打断了收音机里的对话，透过收音机的喇叭传进悟空的耳朵里，彻底粉碎了悟空的困意。听着收音机里传来的那阵诡异的呜咽，悟空惊愕地张大了嘴，不久前他和贝吉塔、比克一同与血黑色的原生质团状怪物殊死战斗的场景顿时浮现在眼前。

方才用怯懦的嗓音说话的男人顿时惊声尖叫起来，随后一阵家具与器皿被打翻的声音陆续从收音机里传出。悟空听见那个声音低沉的男人提高了音量，正不断地呼喊着一个人名，悟空猜测那是讲话带北方口音的豪爽男人的名字，但是那个豪爽男人没有回应。而刚才那阵诡异的尖锐叫声再度响起，悠长的呜咽声比刚才的更加清晰。怯懦嗓音的男人再度爆发出一声哭叫，低沉嗓音一边催促他快走一边呼喊着豪爽嗓音的名字。紧接着，收音机里突然爆出一阵刺耳的电流噪音，随后连续不断的电波杂音顿时充斥着整个频道，悟空再也听不到收音机对面的后续情况了。

悟空对那几个西之都居民的下落感到担忧，他抓着收音机转动旋钮，寻找能听到人声的频道。约莫半小时后，悟空成功听到了数个有效的频道，但这些频道都是其他居民的谈话。这些居民来自全球各地，有普通家庭、仅因为避难而相识的陌生人群组、流浪汉群体、寡妇与孤儿等等，谈话内容与最初频道类似——日常琐事、流言八卦、对多年避难生活的抱怨、对国王军行动的不解、对未来的迷茫等等，而他们的谈话都被不祥的诡异叫声打断了。绝大多数频道最终以人们的痛苦惨叫声为结尾。

悟空还想继续寻找其他频道，但他发现收音机侧面的指示灯变得愈发暗淡，碎裂的液晶屏上的数字也变得越来越模糊。几分钟后，这个不插电池也能奇迹般开启的收音机终于停止了工作，变成了一块安静的破铜烂铁。悟空盯着手里的废铁叹了口气，他将那坏掉的收音机放在地上，站起身来准备前往下一个地方，可就在这时一阵窸窸窣窣的杂音从悟空的身后响起。悟空立马警惕起来往身后看去。

他所处的洞里只有他一人，身后只有那几大袋靠着洞壁堆着的旧包裹，但窸窸窣窣的杂音仍在响着，似乎是从旧包裹堆后方传来的。悟空环顾四周确认了一下没有别的动静后，便瞪着那堆一动不动的旧包裹，然后迅速冲上去抓住最底下的包裹的一角，一口气把包裹堆拉开到一旁，露出被遮挡住的洞壁。洞壁下方出现了一个不到半米高的小凹洞，悟空提起地上的油灯，灯油所剩无几，他凭借逐渐暗淡下去的火光看了看凹洞深处。

一个比拳头稍大的血黑色团状物体蜷缩在凹洞里蠕动着，像一颗湿漉漉黏糊糊的黑色实心球。原生质团状物的粘稠表面摩擦着泥土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悟空不禁退后了几步，这个黑色团状物特别眼熟，即使不用嗅觉确认他也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如果他的鼻子还没失灵的话。这时黑色团状物停止了动作，祂似乎注意到了悟空的存在。团块物的粘稠表面上出现了一道幽绿色的裂痕，裂痕张开后露出一颗板栗大小的绿色脓泡，然后分裂出另一颗脓泡，仿佛一双幽绿色的眼珠，一动不动地盯着悟空的脸。悟空一脸警惕地瞪回去，摆出迎战的架势，但漆黑团块没有动静，只是静静地蜷缩在凹洞里，眨着绿眼睛看着悟空。

“……你好？”悟空试探性地开口问道，他无法确定那团小型怪物是否对他有敌意。就在这时，悟空手中的油灯已经燃尽，黑暗席卷了他所处的洞穴，而那漆黑团块的绿色双眼成为了唯一的光源。在漆黑之中，悟空看到那双绿眼睛的下方出现了一个较长的裂缝，裂缝自上下张开，数十颗参差不齐、密密麻麻地挤在一起的绿色尖牙露了出来，两排尖牙之间有一个厚圆的像是舌头一样的东西。

“你——好——”漆黑团状物裂开那张扭曲、变形的嘴，缓慢地对着悟空发出略微含混不清的话语，少许幽绿色的唾液从祂的扭曲裂嘴里喷出来。

它在说话！！一个酷似琪琪的声音在悟空的脑子里大声尖叫。悟空奋力按捺住震惊的心情，继续和眼前的团状物对话。

“你是谁？”悟空盯着漆黑团状物那张不断扭动的嘴，小心翼翼地问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我们——以前的——很久以前的主人——”漆黑团状物用粘稠、尖细的声音回答道，那张扭曲的嘴一张一合的速度变快了些，“把——我们——称作——修——格斯——但是——”

“但是？”悟空歪着头接腔，他开始对眼前的生物感到好奇。

“我——被——我们——”漆黑团状物的声音变得清晰了一些，听起来有些刺耳，“放逐——了——在这里——回不去——”

“为什么？！”悟空惊讶地问道，他有点同情眼前的小家伙。

“我——不一样——”这时小怪物突然不说话了，蜷缩在原地盯着悟空一动不动。悟空无法判断祂想做什么，只能疑惑地回看着祂。

“你——是谁？”小怪物打破了沉默，祂似乎对舌头与牙齿的操控更熟练了一些，“我——我们——看过你——你的模样——”

“噢，我是悟空。”悟空熟练地进行了自我介绍，“我和我的伙伴不久前跟你们打了一架。”

“不对——比那更早——”小怪物反驳道，祂说话比一开始流利多了，“以前——我们在南极——我们在睡觉——然后你出现了——”

“咦？”悟空惊呆了，小怪物说的话他完全没有印象。

“你用——我们很久以前的——主人的东西——”小怪物的语速变快了一些，漆黑的粘稠表面突然抖动起来，摩擦着地面发出噪声，“伤害了我们——把我们抓走了——”

“等一下！你们看到的那个人穿的是这套衣服吗？”悟空连忙摆手打断小怪物，然后用手比划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服。小怪物停止了抖动，浮在表面的两颗脓泡绿眼珠转动起来，打量着悟空。

“脖颈以下——不一样——”小怪物回答道，那尖细又含糊声音拖得很长，听起来略诡异。

“那个人的这里还有这里，是不是戴着东西？”悟空指了指自己的左边耳朵和右手食指。

“有东西——亮晶晶的——”小怪物眨了眨绿眼睛。

“我不是他。我也没去过南极，我跟你们第一次见面就是刚才那场战斗。”悟空坚定地大声说道，试图说服眼前的怪物，“我也没想过要伤害你和你们，我只想救悟饭。”

悟空的眼睛逐渐适应了黑暗，他发现小怪物那张原本扭曲歪斜、模糊不清的裂嘴标致了一些，长短不一形状各异的利齿一点点变得整齐，看起来比最初的模样讨喜多了。

“悟饭——孙悟饭——”小怪物瞪着那双绿眼睛紧紧地盯着悟空，张开嘴重复着悟饭的名字，祂的吐字与发音更清晰准确了，“你——孙悟饭——是？”

“他是我的孩子。”悟空有些激动地回答道——眼前的小怪物不光对悟饭的名字有反应，甚至还知道悟饭的全名，“我要救他出去。你知道他发生了什么吗？”

“你的孩子——孙悟饭——”小怪物紧紧盯着悟空的脸重复着悟空的话，随后祂转动眼珠看向地面，“——我知道。我们知道。”

“太好了！快告诉我！”悟空激动得差点蹦起来，他焦急地对小怪物说道。小怪物转动了一下眼珠，视线从地面转向悟空的脸。

“他还活着——他活在我们之中，我们也活在他之中。”

一句意味不明的话语从小怪物那张幽绿色的裂嘴里漏了出来。悟空迷惑了，他不明白小怪物在说什么，也看不透那双半透明的脓泡绿眼。

“我们就要将他吞噬——他终会死。我也会死。”小怪物自顾自地继续说道，“我们仍会像以前那样——”

“能从头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吗？从你们被带走开始？”悟空感到有点晕，他打断了小怪物的自言自语。小怪物听罢，有些剧烈地抖动着。

“——我们被带走了。我们很痛，动不了——不知道去了哪里——”小怪物缓慢地说道，话语中带有尖细的喘息声，“只记得那里很白——很明亮——很空旷——什么都没有——”

“嗯？”悟空觉得小怪物说的地方很耳熟。

“那个脖颈以上跟你一样的人——拖着我们在那里走了很久——我们很累、很饿、很生气——然后那人停了下来——”小怪物说道，“我们看到前面不远处的地上——

“有一个——稍大一点的人类幼崽——脖颈以上很像你——浑身是血——没有骨头——”

“…………”悟空瞪圆了眼睛，他突然想起来刚才碰倒的那个装满骨头的竹筐，全身的血液在一瞬间停止了流动。

“我们很饿——很想吃——但是那个人抓着我们不放——”小怪物说到这里，抖得更厉害了，“他用以前的主人的咒语——将我们的躯体分解缩小——灌进了地上那个人类幼崽的皮肉里——”

“什——”悟空震惊地喊出声，他感到胃里一阵翻腾。

“然后那个人走了——我们很累——看不见——动不了——只听到人类幼崽的哭叫——我们在那里待了很久——很久——不知道待了多久——”小怪物降低了音量，“后来我们听不到人类幼崽的声音了——我们很饿——没东西吃——快饿死了——然后——

“那个人又来了——他把我们拖到不知道哪里后又走了——后来我们睁开眼——发现眼前有很多树，很多吃的——我们快饿死了——我们开始找吃的——最后林子里吃的都没了，我们就跳进了海里——

“我们发现海里有很多直的大洞穴——洞穴很深，内部有各种通道，通道的尽头总能找到人类——追捕人类很有趣——我们喜欢人类的脑子——味道特别，吃了还能知道不少东西——”

小怪物一边说一边在凹洞里滚来滚去，幽绿色的唾液飞溅出来滴落在泥土上，看起来很兴奋。悟空捂着嘴不做声，听着怪物愉悦地述说着祂在海里如何通过下水道到全球各地享用人类脑花自助餐，锐评不同地区的人脑口味，只觉得心里五味杂陈，胃里翻江倒海。他暗自希望这怪物快点跳过话题，告诉他悟饭的下落。

“但是——每次我们追捕人类时——都能听到那个人类幼崽的声音——他总是在哭——我们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小怪物停止了滚动，比刚才安分了一些，“但现在我明白了——他当时叫我们停止追捕人类。”

“真的吗？他怎么活下来的？”悟空焦急地问道。

“他活在我们之中——我们也活在他之中——我们共享一副躯体——他的脑电波在我们的细胞组织里流动，他能对我们说话，通过我们看到外面的世界——”小怪物娓娓道来。

“这是‘融合’啊……”悟空小声感叹道，他回想着小怪物刚才的叙述。虽然悟饭听起来还活着，但悟空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有一部分的我们觉得他很吵——他在干扰我们捕猎人类——”小怪物没有理会悟空的感叹，抖动着继续说道，“但有一次他没做声——那时我们在追捕一对特别的人类，一个黑发一个金发——他们跟其他人类不一样，身体很结实，我们消化不了他们——后来他们爆炸了，我们跑了——”

“你现在还能听到悟饭说话吗？”悟空插嘴道，他不想再听小怪物描述追捕人类的故事了。

“我们能听到，但我听不到——”小怪物小声回答道，“我被我们放逐了。”

“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要放逐你？”悟空催促着小怪物继续往下说。

“那个将我们从南极带走的人后来又出现了，他控制我们捕杀一些人类，还一直在和我们身体里的人类幼崽说话——那些人类被我们杀光后，我们就感知不到人类幼崽的脑电波了，他像是消失了——之后那个人用我们以前的主人的东西和魔法对我们下达了指令——”小怪物说道，此时祂已经能够较为流利地说出大段的话语了，“我们不喜欢他——我们很久以前的主人总是用那些东西强迫我们，做很多枯燥的苦力活——我们好不容易推翻了祂们，获得了自由的生活，现在却要被他用同一套东西奴役——

“他下达了两个命令——他命令我们变身成被我们捕食的人类的模样，使用人类的语言，读取人类的记忆，模拟人类的情感，模仿人类的行为——他还命令我们披着人类的伪装捕食人类，将那些人类变成我们的孩子，然后带领这些孩子，将更多的人类变成我们的孩子——

“指令下达完后，他把我们缩得很小，比现在的我还要小——他将我们带到了很远的地方——那个地方在下雨，我们看到了一个紫发的人类幼崽和一具成年人类尸体——我们吃掉了那具尸体。

“我们读取了尸体的记忆——我们知道了那具成年人类尸体的名字是孙悟饭——我们也知道了活在我们体内的那个人类，是名叫孙悟饭的少年。我们遵照施加在身上的那两道命令，变身为成年孙悟饭的模样，然后我们吃掉了那个紫发的人类幼崽，将他变成了我们的孩子。”

“……”悟空听到这里便想起了最初进入「孙悟饭」的意识世界里看到的场景。跪在血泊之中痛苦流涕的「悟饭」的哭声在他的耳边回响。他想着从日记本里看来的、从小怪物的叙述里听来的悟饭的遭遇，胸口又难受了起来，他难过地叹了口气。

“那人类幼崽变成了我们的孩子之后——”小怪物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我们模拟了成年孙悟饭当时的情感——那是一股非常强大而沉重的‘悲伤’和‘痛苦’。然后我们注意到体内的少年孙悟饭也怀抱着同样的感情。

“然后我们感受到少年孙悟饭的决心——停止捕食人类、也阻止我们的孩子继续捕食人类——这个行为与我们对成年孙悟饭的模拟相符合。在同样的情况下，成年孙悟饭也会做同样的事情。依照第一道命令，我们应当实施这个行为，但是这会违背第二道命令——那个人下令时并没有说明两道命令相互矛盾时应该如何——于是我们内部出现了分歧。

“第二道命令与我们自古以来的本能相符——种群的生存与繁衍。我们体内有相当一部分坚持执行第二道命令，一大部分是中立派，还有一部分——少年孙悟饭与我们在同一个躯体里相处了很长时间，我们不排斥他的声音，也习惯了他的脑电波经由我们的细胞组织四处游走——读取了成年孙悟饭记忆和情感后，我们理解了少年的决心，也不喜欢那个下令的家伙对我们指手画脚——我们做出了选择。

“——我们拒绝继续执行第二道命令。我们不会披着人类的伪装捕食人类，我们的孩子也不会这么做。”

实心球般大小的漆黑团状怪物坚定地说道，祂讲话已不像最初那样拖沓和含糊不清了。有那么一瞬间悟空觉得祂在模仿悟饭的语气说话。但接下来那怪物的声音小了下去，似乎泄了气。

“这个选择给我们带来了很大的影响——我们的分歧越来越严重，最后我们分裂了。支持捕食人类的我们——我们之中最纯粹、原始、好斗的那一部分——认为少年孙悟饭和拒绝捕食人类的我们是异类，应当排除——支持捕食的我们不断分化生长，开始追杀原本属于少年孙悟饭的细胞组织，拉拢中立派的我们，把拒绝捕食的我们集合起来削弱——拒绝捕食的我们，变成了‘我’。我们夺走了我的大半力量，并把我放逐到这里——我能知道我们在做什么，但我什么都做不了，我也听不到少年孙悟饭的声音——直到你找到我。”

“噢……这样啊。”悟空捏着下巴思考着小怪物刚才说的话，他想拉拢小怪物一起去找悟饭，但他还不太能接受祂对人类脑花的喜好，“那你知道悟饭现在在哪儿吗？”

“我大概知道——这个地方源自少年的部分身体，他应该在‘脑’部——”团状怪物在凹洞里有点焦躁地抖动着，祂的话使悟空焦急起来，“我们正在追杀他——我们动作很快——我要去找他——”

“你为什么想救悟饭？”悟空好奇地问道。

“我希望他能活久一些——如果他消失了——我也会消失。”小怪物回答道，“我还需要更多时间，去看看他和成年孙悟饭的记忆和情感——其中有许多地方我不懂——”

“那我们一起去找他吧。不过我得先给你取个名字——”悟空挠了挠脸蛋想了一会儿，然后一拍脑袋，“好，从现在开始你就是‘小修’了！”

“小修——小修——嗯——行吧。”漆黑团状怪物咧开嘴一张一合，用尖细的声音重复着悟空随便给祂起的名字，似乎不太喜欢，“那快出发吧，悟空先生——我移动不了太远，你得拿个东西装着我。”

悟空苦笑着答应了一声，他将地上那盏燃尽的油灯捡了起来，打开生锈的灯头，放在怪物小修的前方。小修眨着那双绿眼睛，打量了一下油灯，随后祂的团状身体从中间瘪了下去并拉长了两边，变成一只鼻涕虫形状的黑色生物。祂慢悠悠地爬上油灯钻了进去，随后又有数颗绿色脓泡浮出漆黑粘稠表面颤抖着，幽绿色的光透出玻璃照着地面。悟空盖上灯头，拿起这个发着幽暗绿光的诡异提灯转身离开洞穴，回到来时的那条通道。

————TBC

Chapter Text

第二十章

孙悟空与提灯里的小修一同离开了洞穴后，继续沿着漆黑的通道前进。小修的脓泡绿眼发出的幽暗诡异绿光透过提灯的玻璃照亮了悟空周边的一小块地面。悟空的脚步声与生锈提灯晃动时发出的吱呀声响在昏暗无边的通道里回荡着。

在前进途中他们遇到了不少分岔路，每当悟空暂缓片刻想去探路时，小修都会及时告诉他该往那条岔路前进。

“你怎么知道我们该进哪条岔路的？”通过一连串的分岔路后，悟空好奇地问道。

“因为其他的岔路深处都潜伏着‘我们’的身影——所以仅剩的那条什么都没有的路就是安全的。”小修解释道，“筛掉错误的选项，留下正确的选项——就是你们人类所说的‘排除法’吧。”

“哦……你挺聪明的啊。”悟空心情有点复杂，“这些知识是通过悟饭而学到的吗？你们应该是‘融合’了。”

“我们确实借着孙悟饭学习了不少人类相关的知识——但这些知识里并不包括‘融合’，那是什么？”提灯里的小修眨了眨眼睛。

“唔——简单来说就是两个独立的生命体通过一系列动作融为一体后诞生出一个新的生命……”悟空挠了挠头回忆着当时美达摩星人的教导。

“那不就是生命的繁衍行为吗？”小修狐疑地晃了晃提灯，发出嘎吱声响。

“才不是咧。”悟空冲着提灯做了个鬼脸，“那个是战斗用的，只能用半个小时。”

“就从字面的意思上来看也不符合。‘我们’、我与孙悟饭都是挤在一副人类青年躯体中的独立存在，我与孙悟饭在天平的一头，纯粹、原始的‘我们’在另一头——”小修平淡地说道，“孙悟饭的意识消失后，本就脆弱的平衡将会被彻底打破，‘我们’会将天平的另一侧吞噬殆尽——之后仅剩下那个饥饿、狡猾、残暴、原始的修格斯。”

“……”悟空不喜欢小修的说法，便默默地闭上了嘴。

而就在这时，他们走到了通道的尽头。一扇简朴的木门竖立在悟空前方不远处。悟空将耳朵贴在门上听了一下，只听到门后方传来阵阵风声。“门后面什么都没有——但后面的路我不太熟悉，所以之后要麻烦悟空先生你了。”提灯里的小修平静地说道。

悟空虽在木门前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壮起胆子推开了木门。顿时，刺眼的光伴随着强风朝着悟空扑面而来，悟空一时无法分辨自己是因为强光还是因为狂风而睁不开眼，他用手臂将迎面扑来的强风挡下，缓步靠近木门，待眼睛逐渐适应光线后，迎着强风走了出去。

展现在悟空眼前的是一副开阔的景色，让他熟悉又陌生：被灰色的云遮住了大半的蓝天，在风中抖动的青草与果树，被高速公路劈开的和缓丘陵，矗立在高速公路汇合处的高耸城市——如果没有那些密密麻麻、触目惊心的巨型坑洞和倒塌的城市建筑的话，这个景色本该非常美丽。站在距离城市数公里远的山顶上的悟空默默地想着。

悟空转过脸朝记忆中的西之都的方向看去，遗憾的是那个方向被低矮的灰色云层盖住了，于是他只好又回过脸来看看前方那座满目苍夷的城市。原本繁忙的高速公路上没有一辆车，只有数辆汽车残骸。悟空仔细看了看市中心，市中心并没有那栋发着金光的撒旦大楼的影子，看来这座城市仍是过去的橙子市——这样的乱世，怕是很难出一个像撒旦这样的“救世主”了。

——而在这绝望的世界里挑起“救世主”这一沉重担子的，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

不论目光所及的一切，还是地球的另一端，都是孙悟饭需要守护的世界。在其中苦苦求生的人类，都是孙悟饭要守护的人类。

如果只有双子人造人的话，悟饭与幸存下来的人类或许还能苟延残喘到布玛发明出时光机器的那一天——

但这个世界降临了本不属于它的灾难。

“小修，”盯着橙子市沉默良久的悟空，朝提灯问道，“悟饭还剩多长时间？”

“不好说——要看到他现在的情况才知道。”小修不太确定地回答道。

“在那之前他除了等死以外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悟空不太高兴地问道。

“如果悟空先生你有别的办法的话。”似乎是感受到了悟空的不满，小修的声音低了下去。

“办法一定会有的。”悟空轻叹了口气，“先找到悟饭再说吧。”说罢悟空环顾四周，查看有无需要在意的地方。

此时更加猛烈的狂风吹乱了悟空的发型，将成团的灰色乌云在城市上空汇聚起来。乌黑的厚重云层将仅剩的蓝天全都吞食干净后缓缓下沉，云雾深处传来若有若无的隆隆声响，似乎正酝酿着一场雷雨。悟空抬起一只胳膊挡风，另一只手拿起提灯快步离开山顶，敏捷地在树林之间穿梭。提灯在悟空奔跑的过程中大幅度的左右摇晃着，差点将灯里的小修搅成一团黑色浆糊。

“悟空——先生——你慢点——”小修那原本就诡异尖细的声音因为剧烈晃动而变得更诡异了。

“这段路要趁下雨前跑过去，马上就好了……嗯？”

悟空一边搭腔一边在树林间狂奔时，瞅见左边稍远的树木上沾着什么深色的痕迹。树林间的光线因为暴雨天气变得十分昏暗，悟空无法确认那痕迹的颜色。他放缓脚步，朝那深色痕迹的方向快步走了过去。此时雨水降临在了悟空身处的山林之中，给这片逐渐昏暗的树林蒙上一层水汽。悟空走到了沾着深色痕迹的树木跟前，在离地面约半米高的位置的树干上有数条手臂般粗细的、歪歪扭扭的黑色痕迹，这些痕迹越靠近地面面积越大、颜色越深。原本半干的痕迹因为雨水的降临再度湿润起来。树根附近的地面也分布着大小不一的黑色痕迹，往树林深处的方向延伸。

“小修，这个……”悟空用手指轻敲了一下提灯的玻璃表面，然后指了下痕迹。一大片绿色脓疱眼睛从漆黑的提灯内浮现，密密麻麻地挤在灯壁内瞪着前方，幽暗的提灯顿时变得明亮了起来。

“——这个是我们造成的。”小修眨巴着在灯壁内挤成一团的眼睛盯着地面，这时其中几颗眼珠子扭动着朝右后方看了看，“悟空先生，那边似乎也有一些痕迹，但那不是我们干的。”

悟空朝着小修眼睛转动的方向看去，在距离他数米远的右后方，有几棵较矮的小树被拦腰折断了，小树底下的泥土周边有些凌乱。悟空走过去看了看，发现那凌乱的地面上出现了一些鞋印，脚的大小跟他的差不多。脚印与那黑色的痕迹一同消失在浓密的树丛中。为什么会有人与修格斯这样的怪物同行？悟空觉得很奇怪。

“唉。”看着这脚印，提灯里的小修不禁发出一声轻微的叹息。

“你想起什么了吗？”悟空听见了小修的叹息，他将提灯举高了一些问道。

“不愉快的回忆。你往前走就知道了，我不想说。”小修说罢闭上了嘴和祂的大部分眼睛，只留下一两颗继续在提灯里给悟空照明。

悟空便无奈地耸耸肩膀，拨开前方的草木树枝跟着黑色痕迹与足迹继续前进。此时雨势增大了不少，雨水沿着树木滑落下来涌向地面打湿了林间的土壤，停留在悟空在身后留下的脚印里变成了大小不一的水洼。一些半干的黑色痕迹因为雨水的冲刷而变得模糊不清，悟空加快了脚步，想趁痕迹消失前尽快找到悟饭。这时山风夹着雨水朝悟空的脸扑了上来，将他那湿漉漉的刘海“啪”地蒙上了他的眼睛，悟空一边跑一边用手拨开刘海，但他的左脚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幸运的是在摔倒之前悟空重新找到了平衡，用另一只脚稳稳地落在一块还未被雨水泡软的土地上。

“好险——那是什么？”悟空站稳脚跟后，回头看了看差点绊倒他的东西。一截淡紫色的圆锥形物体从小径旁的树丛中露了出来横跨在路上。悟空走近看了看，那个有些软塌塌的淡紫色物体表面布满了一层细小的鳞片，在提灯的照耀下发出暗淡的彩虹色反光，看起上来是某种生物的尾巴。悟空好奇地将一旁的树丛拨开，想看看地上的是什么生物——

藏在树丛下的是一具沾满血迹与污秽的扭曲的生物尸体，这只可怜的淡紫色生物侧躺在泥土上，它的四肢与翅膀被残忍地扭曲折断成诡异的形状，无数细小的鳞片散落了一地，尸体的头部被撕扯绞碎，仅剩一小部分扭曲的脊椎与断角留了下来。悟空瞪着这具可怜的尸体不禁倒抽一口凉气。看着残躯的模样，他猜想这应该是一只栖息在树林里的龙。

看着龙的尸体，悟空回忆起悟饭小时候跟他说过一些与龙有关的事情，但悟空抓耳挠腮回忆了好久也没想起来当时的内容，只好作罢，起身离开。提灯里的小修一言不发，只是默默地为悟空照明。

离开龙的尸体后，悟空继续追着足迹与黑色痕迹，冒着大雨在树林中穿行了一段时间。虽然高大树冠的遮挡了不少雨水，但追踪的难度越来越大。幸运的是悟空对这片树林不太陌生，毕竟这片树林与包子山那边的森林是相连的。经过一段时间的跋涉后，悟空发现这些足迹正引导着他朝包子山的方向前进。每当悟空靠近包子山一步，心中的不祥预感更深一分。

“——我们正在靠近孙悟饭的‘脑’部。”这时提灯里的小修打破了沉默。

“什么意思？”悟空愣了愣神。

“就是这个意识世界——这个梦的核心区域。在那里应该就能找到孙悟饭。”小修解释道。

“是吗，看来很快就能搞定了。”小修的话让悟空感到高兴，他打起精神拍了一下头发和衣服上的雨水，“这个世界可真大，我都走了好远的路了——”

噼啪！

就在这时，悟空身后远处传来一声巨大的雷声，他回头看去——一道黑色的落雷劈在了十多公里远的山顶上，汹涌的黑色浓雾跟随着落雷的脚步吞噬了昏暗的天空，翻滚着从山顶倾泻而下，吞没了山顶的植被与环绕在山腰的云雨，朝四面八方弥散开来。

“这追得也太紧了吧……”看着那团逐渐扩大的黑雾，悟空的心情暗淡了下去，他不禁抱怨。

“抓紧时间吧，孙悟饭的状况越来越糟——很快就是噩梦的高潮部分。”小修小声说道。

“你说的噩梦是什么意思？”悟空一边狂奔一边冲着小修问道，但小修没有回话。悟空拿着提灯追着足迹跑到了一条小溪边上，暴雨下的小溪水流湍急，溪水将周边的泥土冲刷干净，露出了埋藏在地下的石头。林间的雨水与雾气一时间使得悟空视线迷蒙，他在周边的树丛上看不到黑色痕迹，地上也没找到除他以外的人类脚印——他跟丢了。悟空叹了口气，眼下他无法使用气感知他人的方位，于是他只好盯着湍急的溪水，努力地回忆这条小溪会通向哪里。

在思考的时候悟空发现溪水的颜色有点深，似乎带着一点深红色——这块地方的土壤颜色没有那么深吧？直到一块沾着血渍的破碎布片随着湍急的溪水一路往下游漂去，悟空顿时意识到不对劲——小溪的上游有什么东西。

悟空拿起提灯朝着小溪上游方向快速奔去，冒着大雨跋涉了半小时后他来到了一道瀑布前。瀑布的水声与雨声混合在一起撞击着悟空的耳膜，大量溅起的水花化作迷蒙的水雾朝悟空扑来。透过迷蒙的水雾，悟空将目光投向瀑布下方的大约十米宽的水潭——有一团“什么东西”静静地躺在水潭边上，正把清澈的池水染成浑浊的血色。

悟空脸色铁青地瞪着水潭，他不知该用什么词语去形容眼前的景象——水潭附近的地面一片狼藉，布满了凌乱的足迹与搏斗的痕迹，湿润的土壤与石头上沾满了大量的血迹与黑色粘液。紧挨着水潭的是一张血肉模糊、沾满诡异黑色粘液的巨型“肉饼”，“肉饼”上夹带着一些破碎的布片、断裂的皮革与金属碎片，有一大半平铺在水潭边上的石头上将地衣与青苔染成血肉色，另一半被染红的池水与水花淹没。水潭周边地面与树木上沾着许多飞溅出来的血块、肉片等稍大一些的人体组织，以及各式被扭曲压扁的零碎金属等物品散乱地铺在地上。

这会是谁？看着眼前这具被糟蹋得不成人形的巨大尸体，悟空觉得头皮发麻，当他将目光落在地上的某个物品后，他感到自己的胃像是被狠狠掐了一把，痛得他倒抽一口凉气。

一只带血的深色头盔躺在树丛的阴影之下，头盔正中凹了下去，一侧的角被压扁成了铁片，另一侧的角不翼而飞，头盔正中的“牛”字标志已被血污染得模糊不清。

“…………”

尽管已经过去了很多年，悟空还记得他那身材魁梧的老丈人过来帮忙照顾悟饭的日子。在小悟饭学会走路之前，牛魔王常将还没他巴掌大的小悟饭抱到他的头盔上，等小悟饭抓好头盔的两只牛角坐稳后，爷孙俩便一同在河边散步，直到太阳下山前才回家。琪琪总是会被悟饭捡回家的小虫吓着，她几乎每天都在叮嘱牛魔王不要让悟饭在散步时乱捡东西，牛魔王每次都答应，但下次散步时又忘了。小悟饭学会走路之后，他常常拽着牛魔王的衣角，带着他外公走到家附近的草地，展示自己找到的奇特虫子。牛魔王对虫子一窍不通，便常买一些图鉴、画册送给悟饭，和悟饭一同照着图画辨认那些小虫。在悟空不常回家的那段时间，牛魔王会趁琪琪不注意，将学习学累了的悟饭带出家门遛弯儿。爷孙俩一边悠闲地钓鱼一边聊家常，直到琪琪过来催悟饭回家吃饭。

悟空咬牙切齿地将视线从尸体上移开，他转过身背对着水潭，努力回忆着牛魔王憨厚的笑容，希望将刚才看到的惨不忍睹的景象从脑子里抹除，可惜的是那个血肉模糊的场面已经刻在了他的视网膜上，打在身上的冰冷雨水与身后传来的瀑布水声使他背脊发冷。

“小修，这一切……我们刚看到的龙，还有这个——这些都是什么？为什么我会看到——”尚未从刚才的血腥景象中缓过来的悟空不禁恍惚，他语无伦次地问道。

“我们正在孙悟饭的‘噩梦’里。你在这里看到的、听到的，都是‘噩梦’的内容——我以为你早就知道了。”小修回答道。

“……所以这仅仅是‘噩梦’，都不是真的，对吧？”悟空的声音有点发抖，他希望从小修那里得到一个肯定的答复。然而悟空手中的提灯只是沉默地将他脚边的地面染成幽绿色。意识到沉默背后的含义，悟空只觉得胃隐隐作痛。

“……他醒来后，会忘掉这一切吗？”悟空不安地问道。

“我不知道——我对人类的了解还不够。”小修挑选着措辞谨慎地回答，“作为人类，悟空先生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才对。杀戮是那么容易就能遗忘的事情吗？”

悟空还未来得及回答，便有什么声音在他的脑子里回响。那是一个让悟空感到无比怀念的声音：

——悟空，月圆之夜会有可怕的怪物出现，你要在家里好好睡觉，千万不要出门呀——

伴随着那句慈祥的话语，一些遥远的酸楚回忆涌上了悟空的心头，悟空顿时感到不是滋味，他扶住自己的额头蹲了下来，将提灯放在地上，深深吸了一口气，再将那股气缓缓吐了出去。

“悟空先生，你还好吗？”看着蹲在原地叹气的悟空，提灯里的小修关切地问道。

“啊、没什么……你就当我什么都没问好了。”小修听见悟空干巴巴的苦笑了两声，祂看着悟空站起身，将被暴雨淋湿的刘海拨到一边，用手随意擦了一下沾在脸上的雨水，就这么紧攥着提灯在暴雨中原地停留了数分钟。小修对悟空莫名的沉默感到好奇，提灯里的几颗绿眼睛扭动了一下转向悟空的脸，看到悟空似乎在盯着某一块地面发呆。

距离水潭十多米远有一处未被血迹或黑色印痕污染的地面，上面有一双边缘清晰的脚印。那双脚印的纹路与悟空之前看到的脚印相同。脚尖朝向那片沾满血腥的水潭，像是有什么人先前站在这里，一动不动地看着水潭那边的血腥场面。

“这个人到底是谁？”悟空突兀地打破沉默，他指着那副脚印，声音有些僵硬，“他在这里做什么？”

“脖颈以上与你一样的人。”小修不太高兴地回答道，提灯不安地颤抖起来，“他当时使用了魔法逼迫‘我们’前进，并依他的指令办事——”祂说到这里便瞅见悟空那头湿漉漉的黑发之中有金丝在飘动。

“哈，所谓的办事就是杀人是吧，真是亲力亲为。”悟空冷笑一声，一抹冰冷的青色从他的黑色瞳仁中显现，“我还以为他会找个没人的阴暗角落藏起来喝茶呢。”

“我只记得他提过——他的实验要进入下一个阶段——”受到悟空突然的情绪变化的影响，小修说话变得结巴起来。

悟空正想追问那是什么意思，一道悠长、诡异、哀伤的尖细呜咽声从远处传来，穿透了浓密的树林飘向了悟空。悟空条件反射地跳了起来，进入这个世界后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他对这个尖锐叫声已经不再陌生。悟空大致判断出声音是从包子山那边传来，他一把抓起提灯就冲进树林深处，往包子山快速奔去。

“你刚才说他接下来要做什么？！”悟空在树林间狂奔了数公里，他喘着气冲着提灯问道。

“他逼迫与‘我们’融为一体的孙悟饭去做一些——超出孙悟饭的精神承受能力的事情——以我的理解——就是要将孙悟饭逼疯——他成功了——”因为提灯的剧烈晃动，小修的声音诡异地抖动着，“现在的孙悟饭正深陷在他的过去——他的‘噩梦’之中——”

——改变梦境的话，一定几率能使梦境的主人振作起来，减缓黑雾吞噬的速度。只要梦境主人从梦里醒过来，你自然就能离开这里回到现实世界了。

悟空回想起了先前遇到的那个名叫彼特的神秘男人的话语。眼下这场‘噩梦’就是一切的问题所在，那么他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就只有一件。

“如果能改变这个‘噩梦’的话……”悟空自言自语道，然后小修，“你记得接下来发生了什么吗？”

“有一个人类被杀死了——然后我们就再也感知不到孙悟饭的存在了——这应该也是‘噩梦’的结局——”小修回答道，“如果能救下那个人类的话——”

小修话音刚落，悟空冲出了一片树林，眼前出现了一片开阔的水域，悟空觉得这片区域有些眼熟，他仔细看了看才发现那是他常来钓鱼的池塘。暴雨中的池塘水位上涨了不少，池塘边的大部分滩涂已经被水淹没了。

隔着厚重的雨帘与水雾，悟空隐约看见池塘对岸跑过一个人影。那个人似乎脚受了伤，跑步姿势十分扭曲，随后被地面的一块石头绊到了脚，面朝下倒了下去。摔倒在浅滩上的人影不禁发出一声吃痛的呻吟。

那个呻吟声穿过雨雾飘进了悟空的耳朵里，声音熟悉得使悟空心头一紧。没等小修反应过来，悟空便抓起提灯一脚踏进了池水之中，暴涨的池水没过了他的膝盖，他踩着池底较浅的位置涉水穿过池塘，试图横跨池塘朝倒下的人影冲去，然而就在距离人影还有数米远的位置，一道看不见的墙阻拦了他的去路。悟空不满地捶打了一下阻挡在面前的空气墙，随后目光落在了前方的人影上。

那人影的消瘦的四肢上沾满了血污，右脚踝肿了一大块，身上的东方风格的浅色衣裤被血与泥土染脏，散乱、湿漉漉的黑色长发糊在苍白的皮肤上，将那人的憔悴面庞遮住了大半。就在那人影挣扎着想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悟空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虽然与他印象中的那张脸相比多了许多皱纹，但他绝不会认错。

“琪琪！！”

悟空趴在空气墙上大声呼喊，然而琪琪没有注意到他的存在。一番挣扎后她终于从滩涂上爬了起来，一边惊恐地瞪着不远处的树丛，一边拖着肿起来的右脚一瘸一拐地往后挪。悟空朝着琪琪望着的方向看去，有什么人正从树丛里走出来。

一个穿着深色长袍、戴兜帽的人影自树后的阴影之中现身，朝着琪琪走了过来，他伸出手将头上的兜帽放到脑后，露出一张与孙悟空一模一样的脸。琪琪瞪着那个与悟空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她的脸因为恐惧、愤怒与悲伤皱成一团。站在池塘里、被空气墙阻挡的悟空怒不可遏地盯着逐渐靠近琪琪的Black，他恨不得将提灯的把手拧成麻花。

“你不记得我了吗，琪琪？我是悟空呀。”Black摆出了一副无辜的表情看着琪琪，模仿悟空的语气，对琪琪笑着说道。听着Black的拙劣模仿，悟空只觉得恶心反胃，站在滩涂上的琪琪仍旧一脸厌恶地瞪着Black。

“……你还好意思说你是悟空？”琪琪的声音因为愤怒而颤抖，她紧紧扶住受伤的右脚，努力保持平衡站着，“我的悟空就算真的从那骨灰罐子里爬出来复活了，他也绝不会像你那样！你这个披着人皮的畜生不如的狗东西，下地狱都便宜了你！！快给我滚！！！”

琪琪的怒骂使得Black脸上的笑容暗淡了一分。一旁的悟空顿时觉得解气了不少，他希望琪琪能多骂两句。

“哎呦，真是语出惊人……从礼教与素养来看，你和孙悟空确实非常般配呢。”Black不再模仿悟空，他眯起眼睛抚摸着下巴，对琪琪冷笑着说道，“不过没关系，我是个宽宏大量的神，我原谅你的粗鄙——我还给你带了份礼物。”

“你不就是想杀了我吗？那你动手啊！”琪琪冲着Black破口大骂，因为右脚的伤势，她痛得冷汗直冒，“——你害死了那么多人，还杀了爸爸，杀了悟饭——还在这假惺惺——”

“啊哈哈哈哈——你说孙悟饭，是吗？”Black突然狞笑起来，像是被琪琪的话戳中了笑点，他转过头冲着身后的树丛喊道，“你听见了没有，孙悟饭？你的母亲在叫你哦，不出来见见她吗？”

Black的话语使琪琪倒抽一口冷气。悟空朝着Black的身后望去，然而那里什么动静也没有，他只看见林子里的树叶枝桠在风雨中抖动。见树林里没有动静，Black没好气地啧了一声，他伸手探进深色的长袍，从袍子里掏出了一只紫红色的诡异多面体。

在刺眼的紫红色光芒从多面体里透出来的那个瞬间，悟空手中的提灯剧烈地颤抖起来。提灯里的小修发出刺耳的尖叫，祂撞开提灯的灯座颤抖着爬了出来，坠入池塘之中消失了身影。“啊？！小修你怎么——”悟空正想寻找小修，但池塘对岸的巨大动静打断了他。

一阵诡异的痛苦嚎叫声自Black身后的树丛迸发出来，穿透了暴雨响彻了整片池塘，险些震破了悟空的耳膜，将原本就站不稳的琪琪吓得跪坐在地上。有什么庞然大物滚出了漆黑的树影——像是有某种看不见的力量正强行将祂拖出来。数分钟后，一大团湿粘的、不定型的原生质漆黑团块物在Black身后缓慢地汇聚成一个约四米高的巨型球状物体。看到Black身后的那团不可名状的诡异团块，琪琪恐惧地张着嘴说不出话。Black看了看琪琪那副惊恐的模样，冷笑着走到一侧，将原生质团状怪物的全貌展现出来，让琪琪看得更清楚一些。

“你有好几年没见过孙悟饭了吧？他就在这儿呀。”Black指了指身旁的黑色原生质团块，冲着琪琪冷笑道。

“——开——开什么玩笑——”琪琪瞪着怪物哆嗦着，愤怒与恐惧扭曲了她的脸，她喘得上气不接下气，颤抖的手指嵌入被雨水泡软的泥土，随后她用尽浑身的力气，将憋在心中的所有愤怒、悲伤爆发来，大声哭喊：

“爸——爸爸他——他就是被这个怪物杀死的！！这种恶心的怪物怎么可能是我的悟饭！！！悟饭他早就死了！！！！”

怒吼过后的琪琪就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瘫倒在地，沉浸在失去家人的悲痛中的她捂着脸大声痛哭。Black对着痛哭流涕的琪琪放声大笑，仿佛在观赏一出滑稽的戏剧。琪琪的哭声与Black的嘲笑犹如一副利爪猛地掐住了悟空的心脏，将鲜血挤向悟空的头顶，悟空怒喝一声冲着空气墙重重地砸了一拳，但透明的墙纹丝不动，留给悟空的只有被扯疼的嗓子、被震得酸麻的拳头，与被指甲掐出血的掌心。看着琪琪痛苦的模样，悟空不禁懊悔——如果他们在几年前早早将Black除掉的话，现在就不会有这么多破事了。现在他只希望尽快突破眼前这道该死的空气墙，让Black再也无法借着悟空的声线发出令人作呕的笑声。

拥有同样想法的当然不止悟空一个。

在捧腹大笑的Black身旁，两只约莫人类头骨大小的巨大脓泡绿眼自黑暗中无声显现，死死地瞪着Black的背影，幽绿色的脓液在绿眼迸裂的瞬间宛如泪水般涌出裂口，染上血黑色后迅速没入阴影之中。一小团血黑色触手从巨型黑色原生质团表面伸出来，借着树影的掩护，在潮湿的泥土上像蠕虫一般扭动爬行，朝着Black的脚缓缓地游去，准备抓住Black的脚——

“你这愚蠢的缺陷品——”

还没等那触手碰到Black的靴子，Black发出一声沉吟，身旁的巨型漆黑团块便爆发出刺耳尖锐的痛苦叫声，猛地抽回了突袭Black的黑色触手。祂在泥泞的地上剧烈地抽搐扭动使得泥水四溅，数条粗细不一的血黑色触手迸裂出来在空中胡乱地甩动，离祂最近的大片树丛不是被拦腰劈断就是被压裂成碎屑；悟空身处的池塘受到了波及，池水从正中被一条触手劈成两半溅起数米高的水帘，水帘落下后化作汹涌的波浪冲向悟空，差点将悟空拍到池塘底下。悟空扶着池塘里的一块大石头站了起来，他看见Black又一次捧起了那只诡异的紫红色多面体，一脸嫌恶地看着在地上不断抽搐的原生质团状怪物。

“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吧——你的母亲宁愿相信你死了也不承认现在的你，再保护她还有什么意义？”Black一脸嫌恶地嘲讽道，“猎杀了这么多人类，到现在还在干扰修格斯捕猎，抵抗修格斯的本能……还在以‘救世主’的身份自居呀？嗯？”

Black说罢晃了晃手里的多面体，漆黑原生质团块抽搐着发出一连串痛苦的啸叫，浮在漆黑脓状表面那双绿眼睛仍死死地瞪着Black。此时的琪琪已停止了痛哭，刚才的怪物的动静吓得她全身发软使不上劲，她拖着受伤的右腿往身后的树丛挪动，试图趁Black不注意逃跑。

当琪琪距离最近的树影还差几米的时候，背对着她的Black举起一只手朝天一指，一道紫红色的锋利光刃从高空垂直下降，刺穿了琪琪那红肿的右脚踝，将她牢牢地钉在了地上。鲜血从琪琪的右脚伤口飞溅出来喷洒在泥地上，她因伤口的剧痛而大声哭叫，抱着被钉死的右脚在地上痛得蜷缩起来。

“——BLACK!!!”眼前的一幕使得悟空忍无可忍，闪耀的金色光芒伴随着怒火从悟空身上爆发出来。怒火中烧的超级赛亚人一跃而起，怒吼着朝Black的方向扑去，但那道看不见的墙无情地挡住了全速前进的悟空，撞击墙面产生的反作用力把他弹飞进冰冷的池水之中。浑身湿透的超级赛亚人骂骂咧咧地从水里爬了起来，不死心的他伸出双手用力扶在墙上，试图将墙推倒。

池塘边的Black无视了在后方痛哭的琪琪，他冷眼看着前方的不断抽搐挣扎、愤怒尖叫的巨型团状怪物，狂妄地大笑起来。

“折腾了这么久，想必你已经很饿了吧，孙悟饭。刚才那条龙，还有那个大个子，连塞牙缝都算不上吧？”沐浴在紫红色多面体的光芒之中，那个与孙悟饭的父亲、琪琪的丈夫长得一模一样的恶魔狞笑着，疯狂扭曲了他的面目，“想尝尝看你母亲的味道吗？”

恶魔的话语令巨型漆黑怪物在一瞬间停止了抽搐与啸叫，那双巨大的脓泡绿眼颤抖着瞪着Black那张扭曲的笑脸，然后祂迸发出阵阵哀鸣，颤抖着拖着祂那不成型的巨大身躯，奋力朝着远离Black的方向移动，想钻进树丛里躲起来。Black将手里的多面体朝怪物的方向晃动了一下，多面体的其中一面射出了一道红光朝逃跑的原生质团怪物飞去，将祂包裹起来拖往琪琪所在的方向。被红光拖着走的怪物发出痛苦的嘶鸣，祂伸出数条粗细不一的粘稠触肢，触肢胡乱地在空中挥舞，试图抓住周遭的树木枝条阻止拖行，挣扎中的祂在泥泞的地面留下了大量的黑色污渍，大量的幽绿色脓液从那双脓泡绿眼的边缘涌出，在颤抖着的漆黑浓稠表面上留下一道道绿色的泪痕。倒在地上的琪琪哭哑了嗓子，筋疲力尽、全身冰冷的她看着那只被红光拖行的怪物，还没有意识到接下来等待着她的会是什么。

“Black你这畜生！！！！！给我住手！！！！”眼看那巨型怪物被Black拖得离琪琪越来越近，悟空用力捶打着空气墙，愤怒至极的他朝着空气墙一头撞了上去，被撞破的额头冒出几滴鲜血滑过他的鼻尖，他用头抵着墙气急败坏地大吼，“可恶啊啊啊啊啊啊！！！！！”

狂怒过后一阵空虚与无助袭上悟空的心头，他距离琪琪也就十米不到，然而那道该死的空气墙挡在那里，就连他身上发出的金色光芒也被隔绝，无法照亮眼前的黑暗。这道异常坚固的空气墙宛如一道无形的牢笼，将悟空这个局外人困在一场‘噩梦’的观众席上，舞台上的‘演员’注意不到悟空的存在，悟空也无法靠近舞台分毫。悟空觉得心脏像是在被锋利的尖牙撕扯那般剧痛不已，同时胃部抽搐的痛感也让他十分难受，他忍不住弯下腰扶着膝盖喘了口气。

在悟空弯腰的时候，他感觉裤子口袋里有什么东西隔着布料扎了一下自己的皮肤，像是塑料包装袋的尖角，他把那东西从裤袋里掏了出来。那是一颗用塑料包装袋包裹着的、弹珠大小的灰色小球。悟空回想起来，这是那个名叫彼特的神秘男人送给他的礼物。

——当你下定决心要改变梦境时，吃下这颗糖，然后念出掌心里的咒语。

那漆黑的神秘男人的冰冷话语在悟空脑中悠悠响起，仿佛就在大脑里与悟空对话。

悟空紧盯着手中的灰色糖球，另一只扶着空气墙的手掌心里冒出了冷汗。在空气墙对面的池塘边，Black已经将那只巨型怪物拖到了离琪琪仅有数米远的滩涂上。怪物的哀嚎声，琪琪的抽泣声，以及Black的狂笑声愈加嘹亮，将悟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时间正一分一秒地流逝。而就在这紧急的时刻，悟空突然感到身后传来一阵诡异的恶寒，他一回头便看到周遭的漆黑树丛正在靠近他——那并不是什么树林。侵蚀意识世界的黑雾偏偏赶在这个时候弥漫到了池塘周边，模糊的黑雾边缘不断起伏着，无数条细长的像触手一样的东西在雾中若隐若现，缓慢地将池塘四周的树木吞噬殆尽，朝着悟空涌去。

“噩梦”即将到达尾声，漆黑冰冷的意识世界正濒临崩溃，悟空已经没有时间犹豫了。悟空紧靠着空气墙，瞪着逐渐逼近的黑雾，扭头看了一眼空气墙另一头的琪琪，呼吸变得急促——他将目光投向了手中的灰色小球。

事到如今，那早就不是什么应急用的小玩意，而是一个收益与风险均为未知数的赌注，它被包装成救命稻草的样子，作为唯一的选项展现在悟空眼前。悟空豁了出去，他深吸一口气，一把扯开了包裹着灰色糖球的塑料包装——

在琪琪与巨型团状怪物同时发出绝望哭喊的瞬间，悟空闭上了眼睛，将那颗不祥的灰色糖球一口吞了下去。

——TBC

Chapter Text

第二十一章

—78X年夏，西之都市中心爆炸事件后第三天，凌晨03：43分，地球包子山，孙家农舍—

深夜时分，厚厚的云层遮住了大片天空，微弱的篝火在漆黑之中摇曳，原本在鸡舍里慌乱不安地走来走去的鸡大都睡着了，偶尔会有零星的虫鸣从菜地里和农舍附近的草丛中传出。农舍中间的空地上，孙悟空与「孙悟饭」一动不动地躺着，悟空的右手一直粘在「孙悟饭」的额头上。贝吉塔双手抱胸，翘着二郎腿坐在农舍旁的果树下，半睁着眼疲惫地盯着躺地上的“父子俩”，经过数小时的守夜，他的双眼早已适应了黑暗。在农舍墙边的干草垛上，比克安静地靠着一摞干草闭着眼睛，发出平稳的鼻息声。

自从孙悟空读取「孙悟饭」的记忆而昏睡过去之后，比克与贝吉塔便开始轮流守夜，每两个小时轮换一次，以便及时应对孙悟空与「孙悟饭」的异常状况——虽说二人可以轮流去睡觉，但贝吉塔的神经一直紧绷着无法放松，所谓的休息大多是闭目养神。而自他俩开始守夜后，悟空就保持着同样的状态没有变化——他的气息像安静的湖面那样平稳——贝吉塔不禁怀疑这小子只是找个借口去补觉。

贝吉塔眨了眨干涩的眼睛，挺直了有些发酸的背脊打起精神，再坚持个十几分钟他就能去把比克叫起来，然后在一旁稍作歇息。此时一阵冷风自漆黑的树林中吹来，吹拂着农舍前的空地，抽走了那篝火的最后一点火光。

而就在火光被吹熄的瞬间，孙悟空的气息消失了。寒冷借着黑暗的掩护从篝火的余烬开始朝整片农舍蔓延开来，沿着贝吉塔的背脊爬上了他的头顶，抚摸着他的冷汗。

“？！”意识到不对劲的贝吉塔猛地站了起来，他等不及去叫醒比克便朝悟空冲去。当他来到悟空身边时，突然变强的冷风卷着细沙迷住了贝吉塔的眼睛，贝吉塔骂骂咧咧地揉着眼睛，努力睁开眼去看悟空的情况，但光线实在太弱了，那强风还将悟空的刘海吹得乱七八糟，把悟空的脸遮住了大半。贝吉塔看不清楚悟空的表情，他便蹲下去用手探了一下悟空的脉搏和呼吸，随后松了口气——悟空还活着，但不知为何，他没有任何气息。

“卡卡罗特！快起来！”贝吉塔按住悟空的肩膀使劲晃了晃，悟空没有反应，悟空身旁的「孙悟饭」也没有动弹。贝吉塔准备回去把比克叫过来看看情况，他站起来的时候瞟了一眼悟空，发现悟空那只平放在身侧的左胳膊上似乎有什么东西。于是贝吉塔弯下腰朝悟空的左手仔细看了一眼——

悟空的皮肤上浮现出一大片密密麻麻的细小、诡异扭曲的漆黑短线条状纹样，仿佛有无数条恶心的黑色蛆虫正从悟空的左手心里爬出来，在他的五指、左手腕和左手臂上缠绕爬行并蜿蜒着往上臂爬去，钻进他的衣袖里。

这副恶心的场面使得贝吉塔条件反射地往后跳开一大步，他嫌恶地骂了一句地球脏话，随后感到胃里一阵翻腾，便蹲下去冲着地面干呕。

贝吉塔这一连串动静惊醒了比克。意识到孙悟空的气息消失后，比克一个激灵从干草堆上爬起来朝农舍前的空地看去，看到了蹲在地上干呕的贝吉塔。

“贝吉塔！”比克朝着贝吉塔跑了过去，一边拍他的背一边问道，“什么情况？”

贝吉塔脸色苍白地捂着嘴，他朝悟空的方向指了指。因为篝火已经熄灭，贝吉塔指的方向一片漆黑，眼睛还未适应黑暗的比克只隐约看见有两个人躺在地上。比克竖起两根手指，朝已经熄灭的篝火用力一挥，火焰包裹着烧焦的木柴迸发出来照亮了农舍前的空地，驱走了包裹着整片空地的寒冷，悟空的气息也在篝火重燃的那个瞬间恢复如常。

再度感知到悟空的气息，贝吉塔不禁松了口气，他站起身来与比克一同朝悟空和「孙悟饭」走去。“父子俩”仍像之前那样静静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借着火光，贝吉塔仔细查看了悟空的左手臂，那只干净的手臂上除了一只腕带便无他物，明亮的篝火将悟空的白皮肤照得红彤彤的。贝吉塔抓起悟空的左手掰开他的手心，只看到了清晰的掌纹和因为练功、务农和钓鱼而产生的手茧。贝吉塔放下悟空的左手，疑惑地看了一眼比克，比克也用疑惑的表情回应他。

“你刚才是看到什么了吗？”比克问道。

“我……该死，太恶心了。”回想起刚才看到的场景，贝吉塔的胃又开始翻腾起来，他难受地捂住嘴，“你自己用心灵感应看吧。”

这时比克没搭腔，他低着头沉默了一会儿，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那会影响到你的精神状态——你需要休息。”短暂的沉默过后，比克拍了拍贝吉塔的肩膀说道，“你去睡吧，轮到我了。”

比克说罢，疲惫不堪的贝吉塔便扶着头，嘴里念叨了几句抱怨的话语，朝农舍的方向走去。

：

—●●●年●月●日●●：●●分，「孙悟饭」的意识世界核心区域—

——他在混沌之中睁开了双眼。

倒塌的建筑、烧焦的废墟、碎裂的尸体、遍地的血迹、逃窜的民众、迷路的孩童、绝望的难民……无数凄惨景象，伴以爆炸、撕裂、惨叫、哭喊、嘲笑、呻吟、诅咒等喧闹噪声，一同卷入无边无尽的漆黑迷雾，将他围困在其中。无处可去的他只能蜷缩在原地，一遍又一遍地回顾着那些没有尽头的悲剧。

悲伤、痛苦、遗憾、愧疚、绝望——大量的负面情绪像一滩长期浸泡着他的死水，随后遇冷凝结变成漆黑的泥泞，散发出一股麻木的腐朽味道。雨水与海浪的模糊声响在混沌中回荡着。

他疲倦地垂下眼，看着被他护在怀中的、这片漫长的绝望中仅存的光明——一只歪斜倒地的残烛，在无尽的漆黑混沌中撑起一点微小的金色火光，苦苦延续着那本就被混沌侵蚀得所剩无几的生命。看着苦苦挣扎的金色火光，他不禁悲从中来。

这金色光辉原本的模样并非如此。它在那美克星首次迸发的瞬间，就在他那颗稚嫩的心里留下了火种——它划破了笼罩着那美克星的阴霾，斩断了名为弗利萨的绝望，化作一颗金色的流星逃离了濒临崩溃的那美克星。经过漫长的旅途后，它带着希望重返地球，像太阳一样照耀着他与他的家人朋友——直到它在众人的哭声中彻底熄灭。

失去光明的那一天，悲痛万分的他痛哭流涕。他的世界宛如失去太阳的极寒冬夜，幸运的是他还有亲人伙伴的支持。他们一同在严寒之中抱团取暖，互相扶持，等待着冰雪融化的日子来临，然而等来的只有名为双子人造人的残酷寒潮。当那寒潮夺走了良师益友的体温之后，他在痛苦之中幡然醒悟：

这个世界不能没有光。既然光熄灭了，那就去点亮它——此时能点亮光明的只有他，也必须是他。若他点亮的光明无法消融冰封着世界的寒霜，他甘愿化为火炬点亮世界，并将那希望的火光传递下去。

他的觉悟点燃了埋藏在他心灵深处的火种，金色的光芒在他的心中闪耀跳动起来，使他的迷惘与怯懦褪去了颜色。每当他陷入困境时，那耀眼的金色光芒、与在光芒中浮现的伟大背影成为了他的精神支柱。经过一番摸索与刻苦修炼之后，金色光辉终于能伴随着他的气息一同从他的身体里迸发出来，以往只能消极躲避寒风的他，如今终于能够顶着寒风伫立不倒。

可这远远不够，他迸发出来的火光仅能让他自保，无法在严寒中拯救更多人的性命。于是他一边躲避着寒潮，一边将自己的血与汗化作薪柴，使心中的火苗燃烧得更旺，在严寒中点亮了众多幸存者的希望，庇护了大量的生命。然而仅靠他一人的光芒来对抗寒潮实在是太艰难了。他时常因为自己的弱小而叹息，但让他欣慰的是希望的火光已经传递给了许多人。在不久的将来，他会将火种传递给特兰克斯。他相信总有一天，在特兰克斯的带领下，这些无数的火苗迟早会汇聚起来，化作一道燃烧的利刃，劈碎封锁世界的寒冰——

——如果他没有捡起那个坠落在密林中的灾祸的话。

回忆到这里，他那颗本就麻木的腐烂的心脏顿时一阵剧痛，使他痛苦得闭上了眼睛。

当他在森林里看见那个伤痕累累的男人的时候，他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或者是老天爷给他开了个玩笑。直到那男人撕开面具露出獠牙撕裂他的身体，他才意识到自己捡回了什么东西。

那是带着死亡气息的漆黑恶魔，恶魔吞吐着紫红色的烈焰灼烧着他的全身，溶化他的肌肉，扯出他的内脏，榨尽他的血液，剜除他的筋骨，并以那亵渎、恶臭、作呕、犹如脓毒的混沌肉泥取而代之，再将面目全非的他流放到空无一物的惨白监狱里，让他承受无止境的痛苦折磨。

他在饥饿与剧痛中失去了视觉，那连绵不断的诡异笛音般的痛苦嘶鸣声无处不在，让他无法沉眠。他只希望死神能够尽快前来解除他的痛苦，让他离开这个既炎热又冰冷的监牢，到阴间与亲人朋友相聚一堂，但死神一直没有来临，而伴随着他的混沌在某一天突然卷起汹涌的波浪卷起他，把他拖入一个冰冷的漆黑牢狱之中。

在那冰冷漆黑的牢狱里，他无法挣脱那强大的混沌洋流，只能被拖拽着在深不见底的海水中无助地漂流，身旁的只有让他熟悉到作呕的诡异尖啸。混乱疯狂的海水不断地挤压、扭曲他的全身，使他难以维持自己的形体。他想逃离这个可怕的地方，但失去了方向的他不知道该去哪里。他在混沌之中大声呼救，回应他的只有那些诡异嘶鸣声，其中还混杂着敌意、嘲弄与冷漠。他只能一边躲闪那些带着鲜血与杀戮的强大洋流一边前进，终于游到了一片稍显平静的区域。那片水域也混杂了不少噪声，但幸运的是祂们大多对他视而不见。

在这片水域里，他发现有一块扁平的灰白色圆盘在漆黑的海水中无声地悬浮，像一艘被遗忘在黑暗中的孤舟。略微变形的灰白圆形孤舟直径大约数米，整齐的边缘上有细小的裂痕，凹凸不平的表面粘着一些陈旧的深色污渍。在附近游动的窃窃私语的浪花把这孤舟称作“脑”。

筋疲力尽的他爬上小舟挪动到中心区域，蜷缩起身体稍作休息。周围的洋流没有打扰他，只是安静地捧着孤舟在深海中游动。久违的安宁使他昏昏欲睡，同时他感到内心深处逐渐变得温暖起来——

一簇微弱的金色光芒在他的心中奇迹般地跳动，在深不见底的冰冷黑暗中给他带来了温暖和光明。那是自他儿时一直存在他心中的火种，那火光在过去一直支撑着他经历了万千劫难，陪伴着他度过无数个绝望与悲伤的日子。虽然他因为恶魔的折磨一度看不见它的光芒，但它自始至终未曾熄灭。感受着那顽强的火光带来的温暖，他激动地流下了欣喜的泪水。

微小的金色光芒引起了漆黑大海的注意，一些低语带着好奇向他游去，试图和他交谈。在金色光芒的鼓舞下，重拾勇气的他回应了那些声音，与祂们进行了一连串冗长、荒诞、费劲的交谈——与其说是交谈，不如说是鸡同鸭讲，他无法理解那些声音传达给他的东西，好几次他自己的意识也险些被祂们卷走，幸运的是祂们没有敌意，只觉得他不值一提。有少数友好的声音在漫长的交流后对他产生了兴趣，将无处可去的他收留在这片海域，提醒他避开海水中那些饱含敌意的原始冲动。一些对他抱持冷漠无感的声音被那些友好的声音影响，也开始对他抱有善意——所谓的善意，不过是觉得他有趣而已。他则一边通过那些友善的声音了解大海的事情，一边思考着逃离大海的方法。

他逐渐成为了这片海洋的一部分。漆黑冰冷的混沌之海早已悄无声息地接纳了他，但当时的他对此毫无感觉。

直到有一天，海洋发生了异状，仿佛某座海底火山爆发了一般，漆黑的洋流躁动地颤抖，无数的水泡被刺耳嘈杂的尖啸划破，剧烈的波浪几乎就要将孤舟掀翻把他卷走——恶魔的阴险笑脸突然透过厚重的海水展现在他的眼前，他顿时感到不寒而栗。一连串强烈的“海底地震”后，海水变得稍微明亮了一些，他抵抗着洋流努力将孤舟驶向高处，便隔着海水看见了久违的圣地卡林，树木与泥土的触感化作波浪拍打着他的身体。这时树林中出现了几个猎人的身影，还没等他看清楚那些猎人脸上的恐惧，大海突然猛烈地颤抖起来，一阵折断、碾碎了什么东西的触感爬上了他的手——

尖锐刺耳的惨叫声穿透海水如闪电般劈中了他，大海顿时染上了鲜血的颜色，他吓得避开了视线。等他再度往前看去，数具头部被扯断、身躯被碾压践踏得不成形的人类尸体便刻在了他的视网膜上，他惊恐地失声尖叫，然而他的声音却被响亮的欢叫声覆盖住了，饥肠辘辘的大海因为久违的捕猎而欢呼雀跃。

他随即感到一团布满血腥臭味的柔软的、湿漉漉的东西钻进了他的嘴，滑过他的喉咙与食道，不断地灌进他的胃里，仿佛要撑破他的肚皮，他难受得想要呕吐，可是更多的东西涌了进来。突然的强迫性进食使他惊慌失措，他惶恐地看向了海水的另一边——

数颗被撕咬下来的、严重扭曲变形的人类脑袋，被一团黑色半透明的海水包裹在其中，扭曲的锋利尖牙嵌入那些人头的额头与后脑部，将头骨上半部咬碎撕扯开，露出血肉模糊的人脑。几条扭曲、粘稠、黑色半透明的细长触手从两排尖牙中伸出，钻入那柔软的人脑里用力吮吸。破裂的人脑组织带着暗淡的鲜血与白色的脑浆，钻入了半透明的触手在海水中游动，流向了——

——他的嘴里。

无法忍耐饥饿的海洋正慷慨无私地向他分享进食的喜悦与饱餐的幸福感，他无法接受，也无法逃离——自混沌之海接纳他的那一天起，他便与这片嗜血的大海共生、共存、共感、共知。不论是养分还是知识，每当大海接收到新的事物，都会无条件地分享给他。所有大海看到的、听到的、嗅到的、尝到的、摸到的，他都能够感受到，因为他是这片海的一部分。

讽刺的是，这片荒诞的混沌之海视人脑为美味佳肴，人类持有的技术、知识是上好的调味品，而人类所重视的情感、道德、伦理、律法与价值观念则毫无食用性。他重视的、珍爱的所有事物，这片冰冷的大海都不予接受。

短短半年时间，大海带着他尝遍了地球上大多数人类的脑子。杀人食尸的罪恶感几乎压垮了他的理智，悲痛与恶心感使他忍不住痛哭流涕，他恨不得将胃里的东西连带内脏一同吐得一干二净，可拥有着无尽食欲的海洋在捕猎时总会将猎物无私地分享给他，哪怕他即将因为恶心反胃而晕厥过去。名为“捕食”的严刑拷打令他不禁盼望死神能前来给他一个痛快，但在永生的混沌之海的庇护下，死亡对他而言已是遥不可及的事物。

最让他无法忍受的不止是身体上的痛苦——在那地狱般的半年里，他透过被血染红的海水看见了不少熟悉的面孔，亲眼看着一个又一个鲜活的生命在大海的捕食下变得支离破碎、面目全非。过去他曾给那些人带来希望的火光，可如今那些人的希望被他以最残酷、亵渎的方式夺走了。他无数次想要阻止大海继续捕猎，围绕着他的那些友好的声音只是安静地倾听着他的哭诉却不理解他为何抗拒，偶尔路过的、饱含敌意的汹涌洋流只觉得他吵闹。眼看着地球上仅存的人类越来越少，他的心在强烈的罪恶感的浸泡下变得既冰冷又脆弱，那簇金色的火光也逐渐变得暗淡。尽管如此，光芒仍旧顽强地在他的心中跳动，鼓舞他不要放弃。在他的眼里，这刺眼的光芒只是在拷问他的良知——

——双手沾满鲜血的他，有什么资格去点亮希望之火？

被愧疚感折磨得濒临崩溃的他好几次想将那金色火光扑灭，但一想到火苗熄灭之后自己会变得如何，便停止了动作。

如果放弃光芒意味着他将与沉溺杀戮喜悦的涌浪融为一体，他宁愿忍受被金色火光灼烧的痛苦，在漆黑的海底独自一人坚守下去，直至大海枯竭。若这金色火光终将化作熊熊烈火把他焚烧至死，他便能成功地脱离漆黑的永生之海，获得真正的解脱。

那个可恨的恶魔可不这么想。恶魔需要的是一片贪婪、强大、愚痴、忠诚且纯粹的混沌之海，而一个清醒的灵魂就像漂浮在纯净海水里的杂质污物，会给计划带来不确定性。

为了净化杂质，恶魔便强迫海洋去猎杀更多的人类，同时不断地刺激他的精神，最终利用弑亲给他带来的极大的负罪感令他屈服并投身到疯狂中去。恶魔那不择手段的行事方式不仅使海洋产生了反抗情绪——体会到自由的滋味后，祂们已无法忍受被奴役的苦楚——也给他带来了另外的折磨。

他与恶魔相处的时间越长，记忆中的被金光包裹的伟大身影变得愈发模糊。那个令人怀念的面庞、温暖的声音已被疯狂狰狞的面目、恶毒的话语层层覆盖，就连金色光芒也被恶魔的烈焰染上了邪恶的色彩——过去一直支撑着他的精神支柱受到恶魔的影响而扭曲变形。想到他终有一天会忘记这金色光辉原本的模样，他不禁难过地落泪，心中的惶恐与日俱增，那本就不堪一击的精神逐渐紧绷，像一根随时就会断开的弦。

直到他被母亲的鲜血染红的海水淋透了全身后，他失去了意识。幸运的是他没有疯，不幸的是恶魔达成了目的——在他晕厥后，恶魔终于获得了一片纯净无暇的混沌，作为后续计划的重要材料。

再度苏醒的他发现自己浮上了海面，然而恶魔掀起的巨浪将他驱赶到另一个地狱中去，逼迫他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恶。他试图反抗，可恶魔召来的狂风雷暴对他穷追不舍，最终在一片虚幻诡异的恐怖海域掀翻了他栖身的孤舟。

逐渐沉入海底的他在意识模糊中感觉到有人在水里拉了他一把，让他浮出水面，搁浅在一个被迷雾包裹着的温暖海岛上。岛外的迷雾将过去那些沾满血腥的罪恶、痛苦与悲伤遮挡得严严实实，庇护着他在岛屿上度过了一段天堂般美妙的生活。但他总是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藏在迷雾中窥视着他，与日俱增的不安一直在抓挠着他的内心。

那不可回避的血腥真实最终越过那虚无缥缈的迷雾，抓住了他的影子，把他从那温馨的海市蜃楼中拖出并推下悬崖，让他再度坠入冰冷漆黑的大海里。从悬崖上跌落的那一刻，后悔莫及的他痛恨自己当时为什么不去甩开那只拉他上岸的手，这样他就不会因为失去那美好的幻觉而感到痛苦了。

他又回到了属于他一个人的牢笼里，在那孤独的无尽混沌中回顾着自己犯下的罪行，承载着他的孤舟已被漆黑海水侵蚀得布满裂纹。在黑暗中他发现心中的金色火光竟然还未熄灭，但他已无力去感叹它的顽强意志——如今的他就连捧起这枚火光的力气都使不出来。他的疲倦化作高耸的海浪奔向这火光，摇曳的微弱火光奋力地躲开溅上来的海水，但它的熄灭终究只是时间的问题。

他将与弱小的金色光辉一同走向生命的尽头，尽管这并非他所期望的安息。他本以为自己会一直抵抗下去，可他高估了自己的耐力，独自一人在漫无边际的痛苦混沌里支撑了无数个日夜已让他难以维持自己的意识——他累了。

他将视线离开微弱的火苗，看向前方的深邃海水，一张沐浴在紫红色邪光之中的狰狞笑脸在幽暗水雾的另一头出现。不想把情绪浪费在恶魔身上的他挤出最后的力气，试着看清那个被恶魔的身影遮挡住的、在地上啜泣着的人影。

他想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尽可能地将母亲的面庞留在视网膜上，抱着对母亲的愧疚与怀念进入永眠。若他们能在阴间相遇，他想对母亲说一声——

对不起……

他颤抖地嗫嚅着最后的话语，慢慢地合上了眼皮，那萎缩成仅剩一颗点的微弱金光在关闭的漆黑眼帘正中央留下了一个模糊残像。恶魔的无耻狂笑在黑暗之中悠悠地响起，仿佛在欢送着他的终结，逐渐将他的意识拖向地狱的尽头——

——轰隆。

一声厚重的沉闷巨响从远方响起，宛如冰川崩裂时发出的怒吼，截断了恶魔的诡异笑声，透过厚重的海水撼动了他的身躯，即将在黑暗中沉睡的他不禁颤抖了一下。仍闭着双眼的他感到周围似乎变亮了一些，仿佛那光辉留给他的残像正在黑暗中扩散。

轰隆。

那厚重的隆隆巨响再度传来，这次比刚才听到的更清楚一些。他的四周变得更加明亮，就连包裹着他的海水也有了温度。他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便睁开了双眼，那颗还在燃烧的金色光点近在咫尺，而在那微小光点后方的海水深处，一幅令他讶异的景象浮现在他眼前。

在那片被暴雨覆盖的树林里、在恶魔与母亲身处的池塘的对岸，在那个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之中，凭空出现了一道金色裂缝。约半米长的裂缝自上而下裂开，从缝隙里漏出了耀眼的黄金色光芒。那光芒穿透雨雾、人影和海水照向了他的脸，使他一度难以睁眼。那恶魔与母亲似乎没有听见巨响，也没有察觉到金色裂缝的存在，他感到疑惑不解——难道只有他才能看到从裂缝中透出的光辉？

轰隆！

轰鸣声变得更加清澈、响亮，空中的金色裂缝剧烈地颤抖着，由半米多长扩大到接近两米，似乎有什么东西正要钻过裂缝闯入这个噩梦。变得更刺眼的金光带着火焰一同涌出缝隙，在漆黑的雨夜中舞动。闯入黑暗的光辉被池塘水面反射到潮湿的空气中，赶走了池塘周边的湿冷，令池塘旁边的密集树影融化消失。他看到一屡金光缓缓地伸向了倒在地上的母亲，温柔地包裹着她那伤痕累累的瘦小躯体，抱着她离开了这个冰冷潮湿的噩梦。恶魔的紫红色邪光在闪耀的金光下失去了色彩，但那恶魔仍旧没有注意到那道黄金色的光辉在进攻噩梦时造成的任何动静。

砰！！

伴随着一阵震耳欲聋的炸裂声，那道裂缝在强大无比的冲击下崩裂成一个巨大的洞口，刺眼无比的金光宛如一颗巨大的闪光弹在池塘中央炸裂开来，凶猛的黄金烈火挥舞着爪牙从裂开的洞口喷出，烧干了漆黑的池水与弥漫的水雾，随后夹带着烈风扑向了呆楞在原地的他，将包裹着他的厚重海水劈成了两半，令他与孤舟一同暴露在干燥温暖的热流之中。炽热猛烈的黄金光辉洒满了他的全身，蒸发了浸泡着他全身的寒冷，在他手中奄奄一息的金色火苗在热风的鼓舞下猛烈地燃烧起来。

沐浴在温暖光芒中的他抬起手护着眼睛，透过指间的缝隙看向不断倾泻而下的耀眼光芒，暖意正随着光辉游走在他皮肤之下唤醒被冰封的血液。一股十分怀念的感觉在他心里油然而生，他突然感到鼻子发酸。在遥远的过去，他曾目睹那光辉划破黑暗、斩断绝望，体会过那光辉带来的温暖与希望——

——那是太阳的光辉。

噼啪！！！

雷霆般的巨响让整场噩梦为之颤抖，从巨型裂缝中伸出的黄金色光辉用力地撕扯着洞口，使洞口周边的裂缝一路往高空延申，大量的金色裂纹顿时密密麻麻地铺满了池塘上方的夜空，随后那漆黑的天空便四分五裂、崩塌下来。

被熊熊烈焰包裹的黄金色太阳闪耀着无畏的光辉，击碎了封锁着无尽噩梦的冰川，突破了侵蚀黑雾的层层阻拦，钻出破碎的天空出现在恶魔的上方。它将耀眼光辉与炽热烈火汇聚成一道金色利刃自高空垂直落下，径直刺向了那头可恨的恶魔！

当黄金利刃的金色光辉与恶魔的紫红邪光接触的刹那，金色与紫色的电光便随着一声清脆的爆响迸裂而出朝四方飞溅，差点喷到他的眼睛。激烈碰撞的双色火光互不相让带来的火光四射使他眼花缭乱，他匍匐在地上避开那些飞溅的电光，看见那个被邪光包裹的恶魔似乎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那恶魔便缓缓地抬起头，看向了头顶上空的太阳——

一只被金色光辉包裹的拳头突破了黄金利刃的火焰，在恶魔抬头的瞬间不偏不倚地击碎了恶魔的鼻梁骨，深深地插进了那张破碎崩裂的面庞。

顽强抵抗的紫色邪光再也无法阻拦金色光辉的突刺，势不可挡的金色光辉垂直倾泻而下，击穿了恶魔的脖颈与脊梁，刺破了龟裂的漆黑大地，宛如燃烧的太阳坠落地表，深深地震撼了他的内心。恶魔瘫倒了下去，那副扭曲崩坏的躯壳在太阳的炙烤下变得支离破碎，化作无数细小的黑色蝇虫密密麻麻地飞向空中，被滚烫的黄金烈焰卷走烧成了灰烬，消散在金光之中。

趴在远处观看的他挣扎着站起身来往前跑去，试图凑近一点观看那奇迹般的光辉。他看见组成黄金利刃的金色烈火正慢慢转变为柔和的金色光辉，而在那金色光辉的中心有一个跪坐在地上的身影。他不禁停下了脚步，努力地瞪大眼睛仔细确认着人影的模样，只见那人影扶着地面爬起来晃了晃脑袋，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与水珠。那人影的举手投足让他感到无比怀念，期待与不安顿时在他的心中糅杂在一起——他从刚才开始看到的一切是幻觉还是真实？

那人影注意到了他的存在，便转过脸看向了他。与那人影四目相对的刹那，泪水顿时不争气地模糊了他的眼睛，但他不敢眨眼，也不敢将泪水抹去——那个被金光包裹的人影看上去是那么地真实，那么地令人怀念，他担心在眼皮合上的瞬间，人影将不复存在，这一切不过只是一场虚无缥缈的梦——

“——悟饭！！！”

那站在远处的人影突然激动地惊呼起来。那声呼喊并非通过冰冷的海水，而是透过干燥温暖的空气敲击着他的耳膜，激动得浑身颤抖的他已无法用双脚支撑他的身躯，他哽咽着往前瘫软下去。

在他倒地的瞬间，他隔着泪水瞥见一道耀眼的金光闪烁着冲向了他，随后他感觉自己像是跌入了一片温暖的云朵之中，温柔地包裹着他的金色光辉小心翼翼地捧着他的身躯，仿佛怕烫坏他的皮肤。

“……抱歉，我耽误了太长时间，让你等太久了。你还好吗？”

近在咫尺的金色光辉将他的视线染成一片金黄色，那个令他无比怀念的温柔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其中还夹带着疲惫的呼吸声。此时此刻他的心中充满了千言万语，泪水从他的眼眶里翻涌而出，他张着嘴试图说些什么，可他的舌头却不听使唤，似乎有什么东西堵住了喉咙使他无法发声。明明有太多的话想说，如今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顿时难过地战栗起来。

就在这时，一阵温暖、安心的触感从他的头顶传来。一只宽大的手掌放在了他的头顶上，开始轻轻地抚摸着他的脑袋，唤起了那遥远到几乎被他遗忘的过去——每当他伤心难过的时候，他的父亲都会将年幼的他抱起来，一边抚摸他的脑袋，一边轻声安慰道：

“已经没事了，悟饭……爸爸会一直陪在你身边保护你的。我们一起回家，好吗？”

那轻柔的安慰话语使他再也无法压抑住自己的眼泪。混合着悲伤、喜悦、委屈等的巨大情感涌上了他的喉咙，他用仅剩的力气伸出瘦小的胳膊紧紧地搂住了父亲的臂膀，将脸埋进了父亲的胸口放声大哭。

“……爸爸、爸爸！！！！呜哇啊啊啊啊啊——”

那些在他胸中憋闷了无数个日夜的痛苦和委屈化作眼泪从他脸上倾泻而出，在温暖的金色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点点金光，滴落在被染成金色的土地上。

在漫漫长夜独自坚守的他，终于等到了破晓的黎明。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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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年●月●日●●：●●分，「孙悟饭」的意识世界核心区域—

一阵钝痛从拳头的指关节处传来，与火辣的烧灼感一同沿着手臂骨头爬向脊髓，敲击着孙悟空的脑子，把他的意识从嘈杂不堪的黑色漩涡之中拉了回来。沐浴在干燥空气中的他跪坐在金黄色的沙地上，看着自己的拳头在逐渐清晰的视野中浮现，脑髓深处的闷痛令他不禁皱眉。

刚才发生了什么？

悟空试图回忆刚才的事情，但仅有一阵嘈杂的声音在他的昏沉的脑袋里嗡嗡作响，像是有无数只雀鸟鸣虫在他的耳边拍打着翅膀。听着那杂乱无章的噪音，脑髓里流动着的闷痛变得更强烈了，令悟空不禁扶了一下脑袋。也许现在并不是回忆的时候。

悟空从地上爬起来，晃了晃脑袋试图让头痛减轻一些，然后拍掉沾在衣服上的污物。他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看到沾在鞋子上的黄金色沙砾后便好奇地抬起视线，才发现自己站在一座铺满沙子的光秃秃的岛屿上。一片无边无际的黑色大海将这小岛包裹在其中，卷着漆黑色浪花扑向沙滩，但那浪花触碰到洒满岛屿的阳光后便迅速地退了回去，仿佛被灼热的烈火烫伤了一般。

悟空抬头望向天空，大海的上空是夹杂着漆黑迷雾的乌云，漆黑乌云一路延伸到天边，却在岛屿的正上方被开了个大洞，耀眼的金色光芒从那天空的洞口倾泻而下，沐浴了整座小岛，就像一个金色的无形防护罩，将无形的漆黑邪恶阻挡在小岛之外。

悟饭呢？！

待头痛缓解后悟空突然想起了自己的目的，他焦急地环顾四周，寻找悟饭的影子。他看见远处的沙滩上有一个灰白色的圆形扁平物体，像一只在岸边搁浅的小船。在那灰白色圆盘的不远处有一个少年的影子，那沾满血污的瘦小少年正颤颤巍巍地站在沙滩上，泪流满面地看着他。

“——悟饭！！！”

看清那个少年的面庞后，悟空不禁惊呼，他立刻迈开腿朝前跑去。眼看那个少年即将倒在沙地上，他连忙将双手伸向前方，试图将其搂在怀中。待悟空将那倒下的少年接住后，一阵奇怪的触感从他的臂膀传来，令他感到一阵违和。

太轻了。

他感受到的并不是他预想中的包含了骨头、肌肉、皮肤与血液的人体重量，而更像是一团虚无缥缈、弱不禁风的凝结水汽。如果悟空搂得太紧，这松散、脆弱的躯体恐怕会变得支离破碎，最终融化消失。

这具虚弱的躯壳，是他苦苦寻找的少年孙悟饭本人，还是梦境中的另一个幻影？

悟空仔细地看了看怀中的少年，这个孩子不光个子小还特别瘦弱，完全没有一个15岁赛亚人应有的体格。少年全身上下只穿着一件宽大的破烂袍子，袍子上的血迹和污渍盖住了衣物原本的颜色，头发凌乱的他睁着一双泪汪汪的眼睛，蜷缩在悟空怀里不住地颤抖，张着嘴巴却说不出话，就连哭声都发不出来，这副可怜的模样顿时让悟空心痛不已。此时此刻，少年身份的真假对悟空而言并没有那么重要。悟空小心地捧着少年跪坐下去，以最小的力度扶着他的躯体让他在沙地上坐稳，一边用话语安抚他，一边轻轻地把手伸向了少年的头，生怕把他弄疼。

当他的手碰触到少年的脑袋之后，悟空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与这副身躯的其他部位相比，头顶的触感真实得令他安心。他能感觉到一个鲜活生命的体温，夹带着激动、焦急、欣喜、委屈等其他的情感，一同透过湿漉漉的头皮传向了自己的手心。怀中的并不是什么虚假的影子，而是他在另一个时空中的亲生儿子孙悟饭。

怜惜与沉痛的感情一同浮上了心头，悟空不禁感到鼻子发酸。虽然悟空在这个梦境世界里通过自己的视角在一定程度上了解了悟饭的经历，但悟饭长久以来遭受的折磨和悟饭内心的痛苦或许早已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这绝不是一个15岁的孩子应该承受的事情——哪怕希望渺茫，也要想办法让他脱离这片苦海。

悟空暗自下了决心，他轻轻地抚摸着悟饭的脑袋，在悟饭的耳边轻声说道：“已经没事了，悟饭……爸爸会一直陪在你身边保护你的。我们一起回家，好吗？”不一会儿，嘹亮的哭声便从悟空的耳边响起。悟空垂下眼看着把脸埋进自己怀里痛哭的悟饭，心里愈发变得沉重。他一言不发地抚摸着悟饭的脑袋，静静地等着悟饭将情绪发泄完毕。

约莫十分钟过后，悟饭的哭声渐渐小了下去，他轻轻推开悟空，盘腿坐在沙地上低着头揉揉眼睛。悟空伸出手拨开悟饭额前的刘海，仔细打量悟饭那张消瘦的小脸。悟饭脸上沾着的血污已经被泪水化开，虽然大哭一场过后他的表情显得轻松了不少，但那双哭肿了的黑色眼眸里仍带着迷茫和悲伤。

“怎么了，悟饭？”见悟饭不吭声，悟空打破沉默，关切地问道。

“我……能再见到爸爸……很开心……”悟饭掐了掐身上穿着的袍子的衣角，低着头小声说道，那副痛哭过后的嗓子有些沙哑，“但是……我不能回家……我……”

说到这里，悟饭顿时哽咽起来。

“现在的我……已经是怪物了……妈妈、外公、小龙，还有那么多人，他们都是被我害死的……”悟饭沉痛地捂住脸，“就连特兰克斯也被……”

单膝跪地的悟空没有搭腔，只是静静地看着悟饭，耐心地等他说完。

“我刚才甚至还伤害了比克叔叔和贝吉塔叔叔……”泪水再度漫上悟饭的眼眶，沿着他的脸蛋滑落下来，“如果我能够阻止祂的话……大家就不会死掉，你们也不会受伤了……”

悟饭抽泣起来，再也说不下去了。悟空伸出手轻轻地将悟饭脸上的眼泪擦掉，然后又摸了摸悟饭的脑袋，轻声说道：“我并不认为你是怪物呀，悟饭。”

悟空的话语令悟饭不解：“可是爸爸……我不光杀死了这么多人，而且——这种事只有怪物才做得出来啊……你在这里也看到了不是吗？”

“是啊，你将那些被你伤害过的人都牢牢地记在了心上，并在这个梦境世界里全都展现给我看了。直到现在，你还在因为无法拯救他们而难过。

“真正的怪物才不会这样呢。他们可不会去留心自己伤害过多少人，也从来不会对伤害他人的行为感到愧疚，只觉得那是理所当然的事情，甚至还会以他人的痛苦取乐。

“人跟怪物不一样，人会对别人或者动物的痛苦感同身受，对伤害他人的事感到不舒服。为了让心里好受一点，有的人会去做点好事来弥补自己的错误，或者去惩罚自己。你会因为伤害过别人而痛苦，甚至难受到觉得自己不应该回家，那就说明你怀有的是人的心，而不是怪物的心。”

悟空平静地向悟饭诉说着自己的想法，像是在说一件普通的小事，却深深地撼动了悟饭的心，令悟饭不自觉地瞪大了眼睛，只是悟饭心中的阴霾仍未消散。

“……但人也会变成怪物，不是吗？”悟饭怯生生地问道。

“是啊，但怪物也可以变成人。”悟空微笑道，然后冲着悟饭挤挤眼睛，“我们身边就有两个活生生的例子。”

悟饭低下头琢磨着悟空说的话，大致猜出悟空暗示的人是谁之后，便再度抬起头看向悟空。悟空见悟饭没有说话，便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嗯……当然不只是这样而已。”悟空摸着下巴思考了一下，然后问悟饭，“你知道‘融合术’吗？”见悟饭摇了摇头，悟空便解释道：

“它是一种战术，能够将两个不同的战士合二为一，诞生出另一个实力更强的新战士。比如我和贝吉塔使用融合术，就会诞生出名叫悟吉塔的战士。悟吉塔能同时使用我和贝吉塔的招数，他的性格也融合了我和贝吉塔各自的性格。但悟吉塔并不是我，也不是贝吉塔。

“刚才在现实世界中跟我们打了一架的家伙，是那个叫修格斯的怪物与你的合体，并不是你自己。”悟空坚定地对悟饭说道，“虽然你们并不是通过融合舞蹈来合体的，但我想原理应该差不多。”

“……”听了悟空这番话，悟饭惊讶得目瞪口呆。

“只是施展‘融合术’需要力量相近的双方互相配合才能顺利成功，而你们是被Black强行融合在一起，力量又相差得太远……我不太清楚Black怎么做到的，这样做太危险了。”悟空捏着下巴喃喃自语，“修格斯太强大，很轻易就能把你的意识消灭掉，并占据整个融合体，到那时就很难再阻止祂做坏事了。”

“你努力维持自己的意识，就是为了避免祂占据融合体，阻止祂造成更大的危害，不是吗？”悟空凑近了悟饭的脸，看着他的眼睛，轻轻地拍了他的肩膀安慰他道，“在你生活的世界里我们都不在了，也没有龙珠，你依靠自己一个人的力量与修格斯对抗到现在。真的很了不起呀，悟饭！你才不是什么怪物，你是我引以为傲的孩子。”

“可是……我最后还是失败了……”感激与喜悦的泪水从悟饭的眼角溢出，他哽咽道，“如果我像爸爸那样强大的话，事情就不会变成这样了……”

“这不怪你，是修格斯那样的怪物太离谱了。”悟空伸出双臂将悟饭搂进怀中，揉揉悟饭的脑袋，“经过那么多年的修炼，我确实变得很强，但我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是有限的。如果我遇到像你这样的情况，估计早就疯了。更何况还是Black干的好事，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Black……？是那个长得跟爸爸一模一样的恶魔吗？”悟饭从悟空的胸怀中抬起脸，擦掉眼泪，疑惑地问道。

“是啊，那混蛋借着我的模样做了很多坏事，以前我们花了很大功夫才把他消灭掉，没想到他这样都能活过来。”一提到Black，悟空的脸色顿时暗了下来，他有些气愤地嘟囔，“看来他完全没有反省，还比以前更恶毒了。他不仅把你害得很惨，可能还跟地球上发生的怪事有关。”

“……那个恶魔竟然连你们的世界都——”悟饭咬牙切齿地低声说道，“到底要怎么做才能阻止他……”

“唉，本来当时是能够早早除掉他的，但我们没抓住机会。”回想起对抗Black的经历，悟空不禁苦笑，“悟饭你会变得这么惨，我也要负一份责任。”

“这并不是爸爸的错！”悟饭激动地大声说道，“是Black那个恶魔太狡猾了……”

悟空只是苦笑着沉默了一会儿，随后摸了摸悟饭的脑袋，对悟饭温柔地说道：“嗯，都是Black不好。所以你也不要太责怪自己了，好吗？”

“……好的，爸爸。”悟饭说罢，便若有所思地低下头，没有吭声。

悟空歪着头，仔细地看了看悟饭的脸，发现那张消瘦的小脸变得明亮了许多，但悟饭的眼神中仍带着一丝迟疑。悟空朝天空瞥了一眼，岛外的漆黑大海上空的厚重乌云仍在蠢蠢欲动，朝岛屿的方向缓慢地飘来，试图填补天空中那个闪耀着金光的大洞。

悟饭的精神状态跟最初相比已经好了不少，但还不够——想到这里，悟空沉吟了片刻，仔细考虑着接下来要说的话。一番思考过后，他伸出双手小心地握住了悟饭的肩膀，认真地对悟饭说道：“现在我们需要你的力量，悟饭。”

“！”悟饭惊讶地抬起了头，与悟空四目相对。悟空的真挚眼神看起来就像清晨的阳光那样，既明亮又温暖。

“就像我刚才说的那样，Black给我们的世界造成了不少麻烦。”悟空正色道，“比克有很多事情想要问你，他跟贝吉塔还在现实世界等着我们回去呢。”

“比克叔叔……”悟饭稍稍坐直了身子，露出了严肃的表情，“你们的世界发生了什么？”

“这个嘛……我也只是听他们大致说了一下，具体我也搞不懂，也说不清楚。”悟空皱了皱眉，有些困惑地说道，“你还是直接跟他们沟通吧。你们头脑都很好，交流起来顺利一些。”

“我……我想帮上爸爸和比克叔叔的忙。但我现在的状态……可能还会让你们受伤……”悟饭还在犹豫。

“别担心呀，悟饭。你忘了吗？我们的世界有龙珠呢。”悟空拍拍胸脯，自信地笑道，“而且我还认识了不少人，总会有办法的。”

悟空说完后，便注意到悟饭的眼睛里有什么东西亮了起来，像是希望的火光。于是悟空趁热打铁，他伸出一只手小心地搂住悟饭的脖子，让悟饭离自己更近一些。

“这次我们不会再让你孤军作战了。我们一起把Black找出来，将他打败，给那些无辜死去的人一个交代。”悟空看着悟饭的双眼，坚定地说道，“我们也会陪着你一起去找特兰克斯。”

一听见特兰克斯的名字，悟饭顿时激动得浑身颤抖。见悟饭这个模样，悟空不禁捏了一把冷汗，暗自祈祷自己的话语不会令悟饭的精神状态恶化。心里没底的悟空匆匆看了一眼岛屿四周的状态，看似平静的漆黑大海仍像之前那样在岸边试探，空中那个金色的大洞仍在慷慨地向岛屿施舍光明，岛外的乌云也没有散去的迹象。毫无变化的景象一时令悟空摸不着头脑，此时耳边传来的声音让他缓过神来。

“我们回去吧，爸爸。”

深思熟虑过后的少年抬起了头。少年那双清澈的黑色眼眸中已无一丝不安或迟疑，唯有决心与坚毅。他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

“特兰克斯还在等着……不能再让Black继续胡作非为了，他应当为自己的恶行付出代价。”

“好耶！！”悟饭的话语令悟空如释重负，他冲着天空放出一声大笑，激动地跳了起来在柔软的沙地上蹦跶了几下，然后朝着海滩一路狂奔。悟饭被悟空的动作吓了一跳，看着悟空欢呼雀跃地奔跑的模样，长久以来被他遗忘的笑意漫上心头，挤出他的牙缝，从他的嘴边喷涌而出，欣喜的眼泪也溢出了眼角。他已经想不起上一次听见自己的笑声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悟空三步并作两步地踏上了海边的柔软沙地，然后吹着口哨沿着海滩开始绕小岛奔跑，任由海风将他的头发吹得乱七八糟，试图将这段时间积累的压力都发泄出去。当他跑到那只搁浅的圆形小船附近时，他瞅见沙滩上有什么东西被阳光照得闪闪发光，似乎有一块玻璃或金属材质的玩意被埋进了沙子里。

看见那个发光的东西，悟空突然想起了什么，他放缓脚步，朝沙地上那个闪着反光的东西走去，可还没等他靠近，玻璃爆裂的炸响突然从沙地上传来，随后一团带着彩虹色油膜的沥青色原生质粘液涌出沙子表面，在沙地上像气球一样膨胀起来。

一股不祥的预感浮现在悟空的脑中，他飞速朝着盘坐在岛屿中心的悟饭冲去，还没等悟饭发问，他便将悟饭护在身后，戒备海滩那头的动静。蜷缩在悟空身后的悟饭拽住悟空的衣服，带着疑惑与警惕的神情朝海滩的方向看去。

那团突然出现在海滩边的原生质黑色物体此时已经膨胀到成一个成年人类大小的巨大气球，随后有三条细长的黑色触手从气球的沸腾表面上喷涌出来，拖到沙地上不断地抽搐扭动，干净的黄金色沙地顿时被触手甩飞的漆黑脓液溅得一片狼藉。三条触手开始在沙地上扭曲变形，变化为两条腿和一条胳膊的形状，各个触手的末端又分裂开五条较短小的触手，像是人类的手指与脚趾。而那颗巨大的黑色气球开始萎缩、拉伸，逐渐变成了一个歪歪扭扭的长筒形，随后变化成类似人类躯干与头颅的形状，头颅顶部有无数条像丝一样纤细的短小触手冒了出来，被海风吹乱后耷拉下来。原生质物体的漆黑表面不断沸腾起伏，随后姜黄与深蓝色的疑似布料材质的物体从那沸腾的表面浮现出来，朝黑色的躯干与手脚延伸并将其覆盖。数分钟后，沙滩上那团黑色物体已变成了一个全身漆黑的人形物体，躺在地上的祂穿好“衣服”后从沙地上爬起，随意地踩了踩被黑色粘液染脏的沙地，握紧了漆黑的右拳然后又松开，沸腾、扭动的黑色粘液断断续续地从祂左边“袖子”里涌出，滚落到沙地上堆积起来。

“……小修？”悟空警惕地瞪着站在沙滩上那个全身漆黑的独臂人形物体，试探地问道。

那漆黑的人形物体没有理会悟空的问话。一双脓疱绿眼从祂的脸上迸裂开来，在空气中微微颤抖，随后拧向悟空所在的方位，透过湿黏的“刘海”看向他们。一张扭曲的幽绿色大嘴从祂的脸上裂开，露出无数长短不一的歪斜的尖牙，绿色的粘稠唾沫沿着漆黑的表面流淌下来。

“——终于——见到你了——孙悟饭——”

祂笑了起来。尖锐、不祥的诡异笑声从那张绿色的扭曲大嘴里漏出，夹杂着宛如走调笛音般的喘息声，与海风的呼啸一同在小岛上回荡。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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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年●月●日●●：●●分，「孙悟饭」的意识世界，“脑”部—

“你是谁？！”悟饭从悟空的身后探出头来，瞪着在沙滩上站着的诡异漆黑人形生物，大声问道。

那个诡异的漆黑人影收敛了那副骇人的笑容，祂慢慢地眨着绿眼睛，用尖细的声音回答道：“我本是修格斯的一部分——在吞噬了那具尸体之后不久，我便与修格斯——我们——分裂了。悟空先生称呼我为‘小修’，你也可以这么叫我。”

“你刚才干嘛去了？”悟空严肃地问道。

“我晕倒了——”自称小修的人形怪物回道，“刚才Black使用的道具——那是用我们过去的主人——古老者的法器改造而成的——我无法对抗那种东西——”

悟空挑起了眉毛，继续追问，“那你这副样子是怎么回事？”

“自从我们执行了Black的第一道命令之后，我就是这副模样——但之前这个意识世界很不稳定，我无法维持这副外形，就缩得很小——直到被你找到。”

“你找我有什么事情？”悟饭警惕地问道。

话音刚落，小修脸上那双绿色脓泡眼睛顿时抖动起来转向悟饭，仔细地端详悟饭的脸。祂不紧不慢地回答道：“只是想确认一下你——还有我——还能活多久——”

悟空回想起来小修确实有说过这么一回事，便连忙问小修：“悟饭还有多长时间？”

“他现在的状态比我想象的要好太多了——他的寿命能维持到半年以上。”小修咧开祂那张歪歪扭扭的大嘴说道，祂看起来似乎很高兴，“以他此前的状态，最多也就能活个一两天。”

悟饭冷静地问道：“你怎么会知道？”

“看到这个景象了吧？”小修挥舞了一下沾满了黑色粘液的独臂，向悟空他们展示灰蒙蒙的天空和漆黑的大海，对悟饭说道，“这里是你的意识世界的具象化——除了海和天空以外便什么都没有。独自在这片海上漂流的你，凭借自己的精神力量在海上维持平衡，而大海——潜伏着的修格斯——一直在等着你失去意识，时机一到便会将船掀翻，将你拖进海底——”

“但现在不一样了。”小修话音一转，高兴地说道，“这座小岛能够庇护你不被修格斯侵蚀，还能有助于让你维持精神稳定——所以我判断你至少还能活多半年，运气好的话还能坚持得更久。”

“半年啊……”悟空喃喃道。悟饭那短暂的生命从一、两天延长到半年，这一消息确实令悟空欣喜不已。但与人类的正常寿命相比，半年实在是太短了。若不好好利用这半年时间寻找解救悟饭的方法，悟饭仍是死路一条。

“那你来到这里除了确认我的寿命，还有什么打算吗？”悟饭继续问道。

“没别的计划。”小修平淡地回答道。

“啊？”小修的回答出乎悟饭的意料，他不禁惊讶地叫出了声。

“我与你的寿命互相绑定，而我本来应当继续执行Black的第二道命令——‘伪装人类进行捕食增殖’——直至寿命结束——但这道命令我们老早就拒绝执行了。所以接下来我没有别的事情可做。”小修不紧不慢地解释道。

“……”听了小修的解释，悟饭陷入了沉思，没有吭声。

就在这时，悟空打破了短暂的沉默，对小修问道：“既然你没别的事情可做，那你要不要来帮忙啊？”

“什么？”小修发出了讶异的叫声，似乎对悟空的提议感到意外。站在一旁的悟饭也惊讶地抬起头看向了悟空。悟空笑着轻轻拍了悟饭的背，然后继续对小修说道：“我们接下来要去对付Black。Black那家伙把你折腾得那么惨，你不跟我们一起教训他吗？”

悟空话音刚落，小修便低下了头，抬起漆黑的独臂摸了摸湿漉漉的下巴，摆出一副思考的模样。沉默了数分钟后祂抬起头，咧开了嘴，一边发出诡异的笑声一边说道：“好主意——之前我们被他害得又痛又饿——得好好教训他——嘻嘻嘻嘻——”

“你要是一起来的话那就帮大忙了。”悟空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一些，小修的诡异笑声让他心里有点发毛，“我们对魔法和那些怪物都不太熟，到时候应对Black也需要用到你的知识。”

“——我帮你们的忙，那我又能得到什么？”小修转了一下绿眼珠子问道。

“嗯……”悟空挠了挠头努力思索了一会儿，这时一个合适的答案突然在脑海中浮现，他自信满满地冲着小修说道，“Black的脑子。”

悟空开出的报酬令小修那双脓泡绿眼睛闪烁起来，祂向悟空伸出手，似乎是想要和悟空握手，然后爽快地说道： “——成交。”

“握手就不用了。”悟空看着小修那只湿漉漉、黏糊糊的黑色手臂不禁苦笑，“详情等回到现实世界后再谈吧！”

“……爸爸，先等一下。”而就在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悟饭扯了扯悟空的衣角，然后转向了小修，大声问道，“我有事情要问你，小修。”

小修没有回话，只是把原先伸出来的那只手的掌心朝上，摆出一个“请”的姿势，示意悟饭继续说。

“听你刚才这么说，我们身处的这座小岛之前并不存在，那它是怎么来的呢？”悟饭问道。

“这座岛与你、我和修格斯无关，它是某种魔法的产物——可这个魔法不在我们的知识范围内——”小修慢悠悠地回复道，“据我的猜测，这是悟空先生造成的。”

“咦？！我吗？！”悟空十分惊讶地指了指自己。

“悟空先生你作为这个意识世界的外人，理应上无法对这个世界产生影响——但你击败了意识世界中的Black，中止了孙悟饭的噩梦，并给了孙悟饭一个庇护所——你应该是使用了某种魔法。”

“魔法？我除了打架、钓鱼和种菜以外啥都不懂啊。”小修的解释让悟空觉得莫名其妙，“而且你刚说的……我击败了Black吗？我没什么印象……”

悟空这话顿时令悟饭困惑不已，他疑惑地看向了悟空——刚才他亲眼看见悟空从天而降击倒了噩梦中的Black，可悟空却说不记得了。

“爸爸，之前发生的事情，你还记得多少？”悟饭连忙问道。

“我记得小修带着我来到了钓鱼池，在那里看见了Black……”悟空双手抱胸回忆起来，“我想阻止他，但被墙挡住了……然后——呃呃呃！！？”

就在这时，一阵强烈的剧痛突然袭向了悟空的头，像是有什么锋利的东西扎进了脑髓里，打断了悟空的回忆，令悟空痛得叫了出声，将身旁的悟饭和小修吓了一跳。

“爸爸？！你还好吧？”悟饭抓住了悟空的衣角，担忧地问道。

“哎，没事……”悟空扶着头缓了缓。待头痛变得不那么剧烈后，他试图再一次回想，可那原本缓和下去的痛楚又变得清晰起来，伴随着一阵嘈杂的耳鸣袭向了悟空，痛得悟空冷汗直冒。他扶着脑袋单膝跪在沙地上，龇牙咧嘴地忍耐着头痛。悟饭看着父亲这副痛苦的模样，在一旁急得左顾右盼。

在一旁的小修看见悟空这副模样，思忖了一会儿，试探性地小声问道：“悟空先生——你在遇上我之前，有没有碰上什么人？”

“呃……我想想……啧啧——”忍着头痛的悟空试图回想，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裤子口袋寻找纸片之类的东西，但口袋里空无一物，同时愈发剧烈的痛楚使他的眼前一片漆黑，他什么都想不起来，“……想不起来……大概没有吧……”

“那你有没有吃过什么奇怪的东西——”小修小声地追问道。

小修话刚说完，单膝跪在地上扶着头的悟空突然失去平衡朝前瘫倒了下去。“爸爸？！”站在一旁的悟饭连忙伸出手去扶，但他的躯壳太脆弱了，没有力气将悟空扶起来，于是他试图将悟空的身体翻过来，让悟空面朝天躺在沙地上。正当悟饭抱着悟空的肩膀使劲时，悟空伸出手拍了拍悟饭的脑袋。“……啊哈哈……我可能是太累了……”悟空安慰着悟饭，从那张发白的脸上挤出一个笑容，“只要一回想，头就很痛……歇会儿应该就没事了……”

“——这难道是魔法的副作用吗——回忆就会引发头痛——”小修喃喃自语，认真地思考起来，“是与全部记忆有关呢，还是部分记忆——真耐人寻味——”

“爸爸现在不舒服，你不要再问了！”悟饭看着小修那副乐在其中的样子，不禁怒火中烧，冲着小修吼道，“让这座小岛出现的魔法也有可能是爸爸以外的入侵者干的吧？”

悟饭的喊话令小修陷入了回忆，祂慢慢说道：“——在遇上悟空先生之前，我确实感知到了有入侵者的迹象，但我无法确认入侵者的身份——这个意识世界之前太不稳定——在悟空先生找到我后，这些迹象便消失了——自那之后除了悟空先生，这个意识世界没有其他外人。”

“那我也能够探查吗？这是我的意识世界吧。”悟饭对小修的回答半信半疑，他帮助悟空慢慢地从沙地上坐起身来。悟空擦了擦脸上的冷汗舒了口气，自从他不再执意回想后，头痛便减轻了不少。

小修抬起眼打量了一下悟饭，慢悠悠地说道：“这需要一点魔法基础——”

“……我刚进来的时候比克用心灵感应跟我联络过，但之后我就联系不上他了。”从头痛中缓过来的悟空揉了揉眉骨和太阳穴，在一旁补充道，“也许他在现实世界中帮了什么忙吧，比克他本来就会用各种各样的魔法。”

“——你说比克，是吗？”一听到比克的名字，小修的声音变得不自在起来。

“比克叔叔怎么了？”悟饭扭头瞪着小修问道。

“不——没什么——”小修搪塞了几句，避开了悟饭的目光。

坐在地上的悟空留意到气氛不对劲，他看了看小修那副不自在的模样，又看了看悟饭那张愤怒的面庞，好奇地问道：“悟饭，你看起来很生气，怎么回事？”

悟饭没有回答悟空的问话，只是伸出手指着站在前方的小修，瞪着小修生气地说道：“虽然爸爸认为你是伙伴，但我无法信任你！你之前和爸爸一同行动的时候，动过偷袭爸爸的念头，我说的没错吧？”

“咦？！”悟空十分惊讶，一脸意外地看着小修。小修此前的表现并没让他起疑心，而且要不是小修带路，他也无法顺利找到悟饭。

面对悟饭的质问，小修只是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祂那张被漆黑脓液覆盖的脸庞微微抽动了一下，随后祂眯起那双脓泡绿眼睛，淡然地对悟饭说道：“你很了解修格斯的习性呢——”

“你这个狡猾的怪物……”悟饭咬牙切齿地冲着小修骂道，“你或许能骗得了爸爸，但你骗不了我！”

小修没有理会悟饭的骂语，祂摊开手向父子二人坦白道：“在与悟空先生同行的时候，我确实对他的脑子的味道与口感充满了好奇——”

悟空听了小修的话语，只觉得内心五味杂陈，他冷笑着问道：“……但你没动手。为什么？”

“伤害与自己有血缘关系的生命体是绝大多数人类的禁忌——对孙悟饭来说也是如此——那么袭击悟空先生只会加速孙悟饭的意识崩坏、缩短我的寿命——”小修解释道，“所以我收手了——事实证明我是对的。袭击悟空先生对我没有好处——”

“那比克叔叔、贝吉塔叔叔……还有其他的人类呢？”悟饭质问道，“你拒绝执行‘伪装人类进行捕食增殖’，但你的本质仍是修格斯！在我失去记忆的时候，你使用过修格斯的力量！”

“我确实使用过——”小修有些不服气地回嘴，“我拦截住了那枚导弹——根据我的模拟，如果孙悟饭处在同样的情况，他也会那么做——”

悟饭激动地打断了小修的话，指着祂骂道：“但你仍旧保有修格斯的猎杀习性！哪怕你模拟另一个时空的我模拟得再相似、对人类了解得再详细也好，人类对你而言不过只是猎物！”

悟饭话音刚落，灰蒙蒙的天空突然躁动起来，几阵沉闷的雷响透过乌云从远方传来，漆黑的海浪被逐渐变强的狂风卷起，一波又一波地拍向了沙滩，埋藏在浪声底下的诡异的笛声穿透了海水在空气中飘荡着。受到悟饭的情绪波动影响，这个意识世界的景色发生了变化。

“喂，你们俩先暂停一下。”悟空见势不好，连忙从沙地上爬起来走到悟饭身旁，安抚悟饭的情绪，“悟饭，你担心回到现实后，小修趁你不注意使用修格斯的力量，借着「孙悟饭」的身体伤害其他人，对吗？”

“……是的。”悟饭瞪着小修点了点头。

“小修，你会那样做吗？”悟空扭头看向小修，板着脸问道。

小修似乎是在筛选着措辞，祂缓缓说道：“大多数情况下我会模拟青年孙悟饭的行为——青年孙悟饭不会做出那种事——”

“哦？那在少数情况下就会伤害别人了？”悟空沉下脸，严肃地问道。

“——我也有肚子饿的时候——”小修不自在地回答道。

听了小修的理由，悟空不禁苦笑，他眯了眯眼：“你一定要吃人的脑子吗？”

面对悟空的提问，小修先是犹豫了一会儿，然后用可怜巴巴的语气回复道：“只要是新鲜的脑子就行——”

“那我们处理肉食的时候，把头部都留给你吃，怎么样？”悟空浅浅一笑，向小修提议，“这样一来你就不必使用力量去觅食了。”

“——听起来不错——我很期待——”小修高兴地眨巴着眼睛。

见小修看起来很满意的样子，悟空低下头问悟饭：“悟饭，你觉得这样如何？”

悟饭没有回答，他仍旧瞪着小修，随后伸出手用力地指着身后那片漆黑的大海，冲着小修恶狠狠地说道：“回到现实后，你要是敢伤害任何一个人类，我就跳到海里去。”

悟饭话音刚落，漆黑的海面上顿时卷起了一个巨大的浪花，狠狠地拍向了金色沙滩，发出巨大的声响。漆黑的海水迅速地渗透进金黄色的沙地之中，在沙面上浮现了不少泡沫。微小的诡异尖啸声戳破了这些细小的泡沫，在空气中弥漫开来。藏身于海面之下的怪物对悟饭的决心感到十分兴奋。

“悟饭？！你在说什么？！”悟空震惊地看向悟饭，他没想到悟饭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悟饭这番话顿时令小修惊慌起来，祂匆匆忙忙地说道：“这正中修格斯的下怀——你、我要是死了，那支配「孙悟饭」的就只有修格斯了——”

“我知道。这样一来祂就是个纯粹的怪物了。”悟饭冷眼看着小修，然后看向悟空，坚定地说道，“爸爸，如果现实中的「孙悟饭」伤害了任何人，请你们立刻将祂杀死。”

“…………”悟空瞪圆了眼睛，吞了口唾沫，一言不发地看着悟饭那双充满了决心的眼睛。

“「孙悟饭」已经毁掉了我生活的世界。如果再让祂毁掉爸爸你们的世界，我死也不能原谅自己……”悟饭看着悟空的眼睛，平静地说道，“请你答应我，爸爸。”

悟空瞪着悟饭陷入了沉默，他没有回复悟饭，只是转过脸冲着小修怒不可遏地吼道：“你听到了没有，小修？！你敢碰任何人类，我饶不了你！！”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不会伤害人类的——”面对父子二人的愤怒与决心，小修连忙答应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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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X年夏，西之都市中心爆炸事件后第三天，清晨06：01分，地球包子山，孙家农舍—

脸上传来的一阵瘙痒感使得贝吉塔从浅睡中醒过来，他在迷糊之中擦了擦自己的脸，将一只爬到头上的蚂蚱赶到一旁的草丛里后，睁开了眼睛。天已经亮了，但厚重的云层将阳光遮挡在外，显得孙家农舍周边的景色灰蒙蒙的。

贝吉塔从农舍旁的干草堆上跳下来，站在地上活动了一下筋骨，伸了个懒腰。经过两个小时左右的浅睡，贝吉塔的精神状态比昨天好了一些，尽管他的太阳穴内部仍因为睡眠不足而隐隐作痛。抖擞精神后的贝吉塔拍了拍沾在战斗服上的灰，然后朝着农舍空地中央走去。

空地中央的悟空和「孙悟饭」还是老样子，躺在地上没有动静。而负责守夜的比克则是在一旁的果树下歪着头坐着一动不动。空地一旁的鸡舍里的鸡都醒了，在笼子里走来走去等着喂食。

看着在树下一动不动的比克，贝吉塔心里不禁犯嘀咕——这小子该不会在守夜时睡着了吧？于是他快步朝比克走去，打算将他叫醒。

“喂，快起来，天亮了。”贝吉塔走到在果树下闭着眼的比克身旁，不太高兴地说道，“你要睡到什么时候？”

奇怪的是，无论贝吉塔怎么叫唤，他面前的那美克人仍旧一动不动。贝吉塔有些不耐烦了，他伸出手抓住那美克人的披风一角，试图将他摇醒。而就在这个时候，那美克人突然抬起手紧紧地攥住了贝吉塔的手臂——

“呜啊？！你干什么——”手臂上传来的痛楚令贝吉塔不禁叫了起来，那美克人的锋利的指甲刺穿了贝吉塔的战斗服，嵌进了皮肉里。贝吉塔挣扎着想抽回胳膊，但那美克人的力量出乎他的意料，在挣扎的时候他对上了那美克人的双眼。这个与比克长得一摸一样的那美克人，睁着一双布满血丝的双眼，瞪着贝吉塔的脸，吃力地从口中挤出了几个字：

“……赛……亚人？”

“？！”贝吉塔感到一阵诡异——比克通常都会直呼他的名字，而眼前的那美克人却称呼他为赛亚人，而且声音听起来也与平时的比克更加深沉。“你是谁？！快放开我，别逼我动手了！”贝吉塔冲着抓住自己的那美克人大声喝道，开始用另一只手聚集气息，准备攻击。

这时，那美克人松开了抓着贝吉塔的手，浑身颤抖瘫倒在地上，随后他趴在地上急急忙忙地抓住身上的披风，扯下一个布条，然后咬破自己的手指，用血在那白色布条上胡乱地写着什么，他写得十分用力，那锋利的指甲甚至将布条戳破了。

书写完毕之后，那美克人颤巍巍地捏着布条，趴在地上，朝不远处的贝吉塔爬去。爬到贝吉塔的跟前后，那美克人伸出一只手，将那沾满血的布条递向贝吉塔。贝吉塔看了一看那美克人递来的布条，上面潦草地写着几个字，但贝吉塔看不懂写的什么。依据字形，贝吉塔猜测布条上写的是那美克语。贝吉塔一脸疑惑地看向那美克人，这时那美克人张开了嘴。

“把……这个……给丹迪……”与比克长得一模一样的那美克人用颤抖的声音对贝吉塔说道，“不要……告诉……比克……”

“什么意思……喂？！”贝吉塔正要追问，可那美克人倒了下去，趴在地上再也不动了。贝吉塔蹲下身去试图将那美克人唤醒，但怎么都叫不醒。看了看那美克人手里紧攥的布条，回忆着那美克人刚才的话语，贝吉塔感到莫名其妙。

“啧——”一番思索过后，贝吉塔抽走了那美克人手里的布条，将其卷起来塞进了护甲内侧的夹层里。随后贝吉塔抓住躺在地上的那美克人的披风，把他翻过身来面朝上躺着。正当贝吉塔忙活的时候，他听见身后的空地上传来了声响。

孙悟空醒来了。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