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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anguage:
中文-普通话 國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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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ublished:
2025-01-27
Updated:
2025-02-13
Words:
22,116
Chapters: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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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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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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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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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95

【关周/峰巡】《无梦者》

Summary:

《无梦者》是原剧向关周同人。基本遵守《白夜追凶》设定,涉及到之后的时间段,笔者会重新手搓第二季。

 

注意:由于人类随生活环境变化和生活经历的累积,性格会在原基础上发生一定变化。

Notes:

本番外系《无梦者》前传,主要讲述了铁石心肠、品行高洁的老阴比关宏峰,对周巡采取“赚他上山”措施的落实情况。

本文中关宏峰的性格解析为笔者个人理解,且只适用于《无梦者》及其番外。

Chapter 1: 番外一 大石碎胸口

Chapter Text

 

兄弟姐妹之间,脾气秉性总是天差地别的,这倒是并不鲜见。但像关宏峰和关宏宇这样明明是双胞胎兄弟,但性格几乎是两个极端的,津港二中的老师们都说,是有点稀奇了。
二人刚上初二的那个秋天,关父因安全生产事故去世,留下幼子两名,寡母一位,叔伯兄弟远在关外,李桂兰是独生女,这一来家里连个能帮衬的亲戚都没有。那段时日赶上国企陆陆续续开始破产,没有人家里好过,少年失怙这样深重的悲痛也就在广泛而沉默的哀愁里显得面目模糊了。老师们知道消息还是特别地留心过的:关宏宇很是消沉了一段时间,但看不出关宏峰有什么变化。
也说不清是什么时候开始的,6班的班主任打算请关宏宇家长的时候,会直接叫1班的班主任带个话,“把他那哥哥叫来一下”。很快关宏峰就会少年老成地出现在办公室门口,而他弟弟低着头背着手站在老师办公桌旁边,两手在背后互相抠。
气质和行为方式上的重大差别,总让老师们暂时忘记他们俩是同一天出生这事儿:长兄如父,这很合理。长此以往关宏宇好像也总矮关宏峰一头,像差了半个辈分,好像这不是他的双胞胎哥哥,而是他的小叔叔似的。他对他哥哥有种本能的敬畏,因而他也总是忘记他们俩在本质上的相似之处。
譬如关宏宇把自己学习上的劣势解释为自己大脑里缺少那根筋,但他初三时能在三十秒以内解三阶魔方,没学过公式,自己研究的。他在教学楼边上给女孩子们露这手,在众目睽睽之下从同学手里打赌赢走了那个魔方,听取哇声一片。关宏峰抱着作业从旁路过,眼睛看过来,稍微停顿,而后依旧沉稳地走远。关宏宇回家以后把那种得意收起来,带点小心地跟他哥自首:我看那个小子拿个魔方嘚瑟,我就想给他弄过来,瞎玩,我就研究了一小会儿。
晚上关宏宇睡着以后,他这个好像对玩具不屑一顾的哥哥悄悄爬起来在手电下面研究那个魔方。
哦,原来是这样。
没什么意思。
然后他把魔方复位,放回关宏宇之前放的位置,分毫不差,再轻轻地回到床上。

这是个实用技能:直到很多年以后,关宏宇靠着喝完二两白酒后一分钟之内左手连续解四个三阶魔方吸引到了那个女法医的注意。
她那双很漂亮的眼睛朝着关宏宇看过去,带着一种有点复杂的惊讶,然后她看了旁边的关宏峰一眼。
关宏宇后来回去的路上问他哥哥,亚楠为什么那时候看了你一眼?
关宏峰按着他的肩把他推到出租车上,挺没好气地说,头一次见面,叫尊重点,我们单位的同事你别瞎撩拨。
关宏宇推着出租车门不让他关,哦——他拖了很长的声音,你看上她了,你得手没有,你没得手就让给我!
关宏峰冷笑,想象力很丰富啊,回家醒酒吧。
他把关宏宇往出租车里塞,关宏宇伸手伸脚地要从出租车上下来,前面驾驶席的司机催,后面跟着的周巡笑。
最后是周巡抓着关宏宇的脚踝在他哎呦一声里把他团着塞进夏利出租车后座,关宏峰趁机挤上后座断绝他的去路,然后司机一脚油门这才得以启程。
关宏宇的挣扎在关宏峰把手搭在他肩上的时候就消停了,他老实地坐在后座,听他哥跟他言简意赅地说话。关宏峰很少和人有肢体接触,包括老娘和弟弟。通常他慢吞吞地把手搭在关宏宇肩上的时候,搭配的都是一些语气格外和善但内容涉嫌恐吓的发言,所以搭肩膀这个动作,就和老娘叫出儿子全名一样,是开大的施法前摇。
关宏宇的老实是一种条件反射。
老实就对了。
第二天早上关宏峰问他,我昨天晚上跟你说的话你记住了吗?
破夏利开起来非常吵,关宏峰声音低,关宏宇又喝完酒,所以关宏宇当时的状态就是如听,实际上就没听见,那他记住个屁。但他想这是一些恐吓性发言,所以他小鸡啄米地点头说记住了记住了。
关宏峰又看了他一眼,就出门上班了。
他说的是“高法医喜欢主动热情而且有担当的男人,还要人聪明,你合适。追求要拿捏好尺度,也要想好你想和她走到哪一步。”
他看关宏宇当时挺老实,以为关宏宇听进去了,就又加了一句“高法医当时看我,是想知道你有没有对象,我也不知道,所以我没说话。”
晚上下班没看到关宏宇过来等高亚楠。
这一下关宏峰就猜到了他应该是没记住。但即使关宏宇当时记住了应该也没什么用,他会把重点放在“聪明人”上,然后说“那就是喜欢你呗”,跟小时候一样钻牛角尖,“对对对你是最好的,都喜欢你”。
没记住倒也是好事。

其实关宏宇从听见那一步就miss了。

总的来说:关宏宇以为关宏峰叫他离自己同事远点不要把触角伸到支队的女孩身上,放弃了下班在门口蹲人的打算。
高亚楠看关宏宇那天一手撩妹驾轻就熟,后来又没有追人的下文,关队也没说自己弟弟是单身,那肯定是关宏宇明明有对象还四处留情,渣男。
这误会持续了一段时间。
后来高亚楠问关宏宇,你怎么会觉得我看上了关队?!关宏宇挺大的委屈。他是青春期亲身经历的,他看上的女孩追了一阵,人家给他递了一封信,然后说“能不能帮我交给你哥”。
不止一回啊。
高亚楠没信。高亚楠看一眼就觉得没有人能忍得了跟关宏峰搞对象,固然关宏峰是一个品行高洁的好人,但他在高亚楠心里总是带着一个职称的,她笃信这个男的一定会有一个禅宗大师一般的老婆,或者孤独终老。
孤独终老的可能性更大一点。

如果关宏宇记性好一点,他可能会在多年以后问问他哥,怎么我追的女孩都会看上你,这么巧吗?
但他不是个记仇的人,而且他有世界上最好的老婆,所以他完全没有想到过要问。
当然,他问了也不可能有答案,关宏峰只会在听而不闻/看你一眼/一个冷笑之中选择一个执行。

如果关宏宇敢于认为“咱们哥俩其实是一种人”那他早就想通了:高智商分子各有各的娱乐方式。
关宏宇单手解魔方、在操场风光无限地扣篮、展示引体向上和俯卧撑,在学校门口从地痞流氓手里开展英雄救美,挥洒自己魅力,引起别人瞩目,享受簇拥和迷恋的目光。这是关宏宇的消遣。
成绩名列前茅、做学生代表发言、在法医解剖学课上第一个操刀、表彰领奖……这些对于关宏峰来说,是同一种属性的消遣。
也不过如此。没什么意思。
他平静地站在聚光灯下,得到属于他的东西,然后转身离开,不给表彰者获得赐予恩赏的快感,也剥夺仰慕者有于荣焉的机会。
享受他们那种不能宣之于口的失望,是另一种隐形的消遣。
这种失望将会累积成一种具有黏性的期待,形成晕轮效应,给关宏峰笼罩一层远比他本人要明亮的光晕。
勉强也算一种消遣。
久了,还是没什么意思。

震撼别人而获得倾慕,这太简单了,关宏峰觉得关宏宇应该把注意力从这种极易获得的快感上拔出来,放在学业和职业规划上。
但他已经放弃和关宏宇谈这个。李桂兰对他们的态度没有那么望子成龙,国企的倒闭潮使她意识到未来会变得很不同,多年的同事有人下岗有人下海,一本光鲜美丽的学历证书,或许没有一门恰当的手艺重要,她不知道世界将会走向何方,让孩子去做自己愿意的事情或许更好。
更何况关宏峰这么争气——他会有出息的,他会支撑起这个家。如果关宏宇没什么出息,他可以做个混吃等死的弟弟,找份糊口清闲的活计,只要照顾好母亲就行了。如果关宏宇去做一项长期在外地的工作,比如卡车司机或者海员之类的,关宏峰会照顾好母亲的。
这是一种心照不宣的,三个人都予以认可的默契。
因此唆使母亲鞭策关宏宇努力上进是不可行的,而关宏峰亲自和他谈,会导致他逆反并摆烂:反正我怎么都不如你,你也别费心了,你混好了带带弟弟我呗。

关宏峰更换了策略。
女孩。
关宏宇很在意得到女孩的认可,这明显是一种独立于兄弟俩共用的被评价体系的指标,他在这个领域可以避开和关宏峰的比较。
他会选的类型很复杂,但他做事总是大张旗鼓的,很容易被关宏峰发现端倪。
关宏峰可以凑巧地为对方提供一些帮助:他总是出入各个教师办公室,这并不难。
他自己总是容易被人注意到的,如果恰好从对方身边经过,可以像突然发现对方一样抬眼对视,持续一秒左右,然后先挪开眼睛,再如常走开。
在开阔、有很多人的地方,可以选择突然看过去,在对视中报以一个很淡的微笑,再垂下眼睛避开。
不需要太多的直接接触,他平时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客套和善,会使这种多次叠加的、微小的破例带给对方很多遐思。
一旦对方真情实感地提出恋爱邀请,他只需要回以一个真诚、坦然、和善的震惊,对方就会将之归因于自己的误会。他的性格如此冷淡,从来没有人会纠缠。
这个无辜的女孩将到一个青春酸涩、美丽单纯的误会,并且免于因为和关宏宇纠缠被教导主任抓包写检讨请家长。
据闻关宏宇总是会问对方我哪不如他,我们一模一样。
女孩们通常会提出学习成绩方面的差异。因为学校里能体现的他们个性之外的差距几乎只在这一条,而体育表现方面是关宏宇巨幅领先。
于是关宏宇身上会出现一个短暂的在课业方面的发愤图强。
共赢局面,没有人受到戕害,非常好。
这种现实打击一次次激发了关宏宇的斗志,以至于当他知道关宏峰被公安大学提前批次录取十拿九稳的时候,他果断地报了武警。
关宏峰几乎能透过颅骨看见那个想法在关宏宇的大脑沟回上转来转去:他总得有一个地方能压他哥一头吧。

关宏宇含含糊糊地说自己要报武警学院的时候,关宏峰用一个差不多是嘲笑的眼神瞟了他,于是关宏宇腰杆挺直一拍桌子说,妈我就要报这个,我要当武警!
关宏峰喝着凉白开想,挺好,终于把腰杆直起来了,叫板就对了,畏畏缩缩像什么样子。
教聪明人办事就是省心。

 

等关宏峰从公安大学落到长丰分局之后,心理落差特别大。倒不是因为他没进市局工作:他是选调生,市局政治处提档的,他的升迁调动和直接落到长丰分局是不一样的,只要有成绩,他想动还算容易。落差主要来自于面对着长丰这帮本土的侦查员,工作中沟通交流有困难。
除了侦查技术教不会、法律法规记不住之外,在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上搅合搅合调解调解撮合撮合——人情社会,这是一种很难杀的传统,不是关宏峰一个只有警衔没有领导职务的新人能往回掰的。好在他工作出色,提得快,他可以逐步带起来自己的队伍。但他不可能兼顾所有的工作,他必须找到至少一个合适的固定搭档。
他的工作业绩非常亮眼,跟他搭伙,立功拿奖都容易。关宏峰以此为饵,略微放了一点声音出去。
先是来了几位久候提职的中层——比他大七八岁,没有一个是侦查专业的,说话办事都是老油条,来了就说和哪位领导一起去外地学习,和哪位企业家一起用餐。关宏峰就没把话往那方面接。
过了段时间来了两位领导的子侄,来了就提,我叔我舅常夸您优秀,让我跟您多学习。也没有侦查专业的,一个高度近视,一个细瘦。人,关宏峰收了,但犯不着花精力培养,有荣誉给挂上就行了,干不长。
案子一个接一个过去,关宏峰抬头一看,还是无可用之材。
然后他就看到了周巡的通报批评。

通报批评只写打人和处分内容,是不写前因后果的。关宏峰找几个人问了问,这事的始末和周巡的脾性他也就大概知道了。
——周巡就是他要找的人。
但周巡现在是刘长永管。以刘长永的性格,虽然周巡现在天天跟他对着吵还惹祸,可只要关宏峰开口找他要人,或者周巡自己提出来想上关宏峰那干,这个人就永远别想到手了。

和领导直接对着干的脾气是周巡的问题。他做人也过分招摇,新人、没背景,年纪轻轻骑个大排量的摩托,一进单位大门,一阵突突全局都能听见。哪个领导能给他好脸色。
你想想,那俩子侄还骑自行车上下班呢。
但这和周巡作为警察的本质无关。
关宏峰有一次远远地看他抓人,眼看他他给持刀抢劫犯来了个舍身踢。结局毫不意外,嫌疑人上颌骨额突骨折,周巡则被划了一刀。
现场勘验就地展开。那个戴眼镜的子侄把周巡往车上扶,关宏峰听见他路过时嘟囔,周巡,几百块你玩什么命啊。
周巡灰头土脸,呲牙咧嘴地笑。
关宏峰一言不发地做现场勘验,一边拍照一边往证物袋里放东西,眼皮都没抬一下。

周巡拧腰抬腿踢过去的时候,转了两圈,踢了三脚,短暂地腾空。
他像一只鸟一样轻盈。

 

周巡和关宏峰没有同校、同期、同培训、同老师的任何背景,上下班不顺路,食堂不在一桌吃,没共过案子,没进过一个专案组,实在是找不到任何交叉点。
周巡讨厌钻营,直属的领导,上级的领导他都没有好脸色,更不可能因为单是关宏峰工作业绩突出就主动过来打交道。
得有一个让周巡主动打听他的契机。

契机来的很快,一个轮奸案。被害人洗过澡,报警不及时,有吸毒史,报案时毒检阳性,不能明确说出案发地,曾对其中一名嫌疑人提出高额金钱补偿要求。该嫌疑人的父亲是本地民营企业家,光速请了俩律师。
关宏峰独自找到了案发地和被遗弃在案发地的带有DNA的衣物、床单等物证。还找到了一个目击证人,该证人是聋哑人,但目击了被害人反抗和被四名嫌疑人以暴力控制的情景。目击证人没有看到性行为的发生,即因害怕离开现场,但是目击证人回到家中告诉了另一名证人,证人出于好奇接近了案发地,看到了性行为的发生,被害人顺从无反抗,但证人能够指认是哪一名嫌疑人向被害人实施了注射,并指出了注射位置。现场有残留毒品成分和被害人DNA的针管、针头,与该证人证言相印证。案遂告破、
领导告诉关宏峰,准备记一个集体荣誉。关宏峰理解地点了点头。领导又说,市局准备安排你做一次经验汇报交流,把你的工作经验向全市刑侦条线进行介绍。
关宏峰欣然接受了这种名誉上的弥补,他又提出来,扩大参会范围,外区的兄弟局只邀请中层干警,本区让全部侦查员参会,有助于提升咱们区基层侦查员的能力。
领导说,你想的周到。

关宏峰做汇报时,周巡坐在会场很靠后的地方。但他的眼睛太亮了,关宏峰余光就能看到他,在一些打瞌睡和小声交头接耳的人里,坐得很直。
在周巡的眺望里,关宏峰平静地介绍,这个案子能够告破,一部分是我们的运气,在找到案发地之前,始终没有下雨,因此被弃置在案发地的DNA证据没有遭到破坏;在运气之余努力也至关重要,在逮捕之前,我们的侦查员日夜盯守,有效防止了嫌疑人前往案发现场对证据进行销毁,在这里,我要由衷感谢参与该案的各位同志。
给被害人注射的嫌疑人就是周巡盯的,他们那天喝得很多,这嫌疑人是唯一一个事后还记得案发现场在哪的。
那双遥远的观众席后排的眼睛在发光。
上套了。

在会后交流的环节里,周巡被挤在人群外围,一直用一种渴求的目光看着关宏峰,大概是把他看做这个污秽现实的一种解法。他或许听说了关宏峰过问他的事。他挤不进去那一堆围着和关宏峰交流的人,就站在礼堂门口,候在关宏峰离场的必经之路上,用那双大眼睛看过来,表情看起来是想和关宏峰认识一下,搭个话。
关宏峰没搭理他,走的时候在和其他队长说话,看都没看周巡一眼。
他以忽视回应周巡。
忽视是最高级别的冷漠。

他很清楚,自己也还达不到周巡对这份职业的道德标准。周巡的道德标准距离现实太遥远了,现在即使他去和周巡谈,周巡也只会把他划分进入官僚体系的一部分,他还接受不了现实主义的折中方案。
周巡还得更深更清晰地认识到理想主义的脆弱,才能为现实奋斗。没有鸟能在泥潭里捕鱼却不弄脏羽毛。
这只羽毛五光十色的鸟,周巡,他得先摔下来,掉在地上,然后伸出他干净的鸟爪踩在泥里跋涉,才能有机会活下去。没有脚的鸟一生只会降落一次,就是死的时候。
那它当然会死的很早。
死了还有什么用。

关宏峰远远地、冷眼看着他的翅膀几乎就这么折断了。
2000年津港打刑辩的律师挺厉害的,他们从曾经的诉讼附件开始越来越具备主体性。其中一些人是体制内退下来的,擅长运作,一些人有国内外法学院背景甚至有很多香港媒体朋友,伴随着社会质疑公权力的思潮,律师们获得了远超过诉讼地位的权力。周巡屡屡在语言和行为上吃了大亏,他被从程序正义、证据合法、和被害人有不正当关系,以及滥用权力等诸多方面攻讦。
而他只是一个年轻人,年轻得还没脱干净少年的影子。他在那疾风骤雨里背腹受敌,也只会徒劳而茫然地睁大眼睛,连痛都不知道要叫一声。
侦查是队里几个人一起去的,现在出事了,刘长永只想让周巡一个人承担责任。那个年头还没有临时工,没有背景的新人是最好的选择:论资排辈,离提职晋级还很远呢,一个行政处分,也不影响你什么,去派出所待一阵,积攒基层经验,对你未来的进步大有好处。官话一套一套的,并不算难听,甚至还挺和善的。
但中译中过来就是“没人给你收拾烂摊子,别死我门口”。
其实调岗也行的,不一定非要下沉到派出所。
可是没有人愿意收这个刺头。
一个也没有。

那时候全津港律师提侦查违法的情况有了四五起,都是登到外地报纸上本地才听说,完全来不及采取干预措施,非常被动。关宏峰作为长丰分局的高材生,结合实际情况、大陆法系立法先例和国内外案例,一周之内就写了个两万来字的调研交了上去。施广陵看完找他过去谈这个调研怎么修改,就提到了分局侦查员被登报质疑刑讯逼供的情况。
关宏峰反应了一下问,是刘队手底下那个新来的,叫周……
施广陵说,对就是那个周巡。
关宏峰点了点头说,这种情况咱们要防患于未然,我在调研第五段主要写了可以采取的工作措施。
施广陵点着头说,嗯我看见了,但是已经发生的问题,也得解决。
这是要关宏峰亮明态度。
关宏峰沉吟了一下说,既要依法规范侦查行为,也要保护侦查员的工作积极性,有拼劲、有干劲、拒腐防变的侦查员,应该更加以重视。分局可以对这几个案子开展自查和交叉互查,还可以请检察院介入监督。侦查违法、伪造证据,和工作疏漏;刑讯逼供和义愤打人,这是性质完全不同的,很容易查清楚。
施广陵很满意地点头,说,党组看了你的调研报告,已经决定了,这个案件评查的头,你来牵。
关宏峰落笔写调研标题的时候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他点头说下班之前会提交第一版评查工作实施方案。
施广陵更满意了。在关宏峰汇报了总体思路并起身要走的时候,他又叫了一声,“诶,对了,小关呐。”
关宏峰回头等他指示。
他说,周巡作为侦查专业毕业的优秀学生,好好培养,还是可以成为一个优秀侦查干警的。施广陵这时候竟然面露一些不好意思:“你队里人手也不多……其实这个年轻人培养起来啊,培养好,比这个老油条,那肯定会,用起来顺手嘛,你虽然年轻,但局里觉得你带队伍的能力还是很强,啊,很强。”
侦查专业的毕业生长丰总抢不上,好不容易抢到的又是个麻烦精,弃之可惜食之无味,闲职有一群等退休的老头子盯着呢,还轮不上他,直接开除公职又不至于……总的意思是让关宏峰收拾烂摊子之余把这个麻烦解决了。
他的事迹派出所也听说了,在局里有点面子的所长也没有想要他的。谁想上报纸啊?谁想办公室主任颠颠儿跑来报告说“XX晚报的记者说,想就警察打人的事采访一下咱。咱接不接啊?”
周巡是个没人要的烫手山芋。这事只要你在食堂吃饭,坐中层那一桌,你能早饭听一遍,午饭听一遍,晚饭再听一遍。
关宏峰没有直接答应,他在自己那个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脸上略微增加了一点意外,而后是为难。
他沉默地把这个表情演绎了片刻,在施广陵脸上的不好意思开始彻底转变为“这是党组的意思,而你应该服从”之前,他把握好时机,诚恳地开口说:
“施主任,我……考虑一下。”

关宏峰关上门出去的时候知道,周巡终于要落到他手里了。同时落到他手里的还有帮领导班子解决一大麻烦的人情。
时机恰当。
他将很快再给周巡一个接触自己的机会。

这里根本没有理想的去处,你只能跟我干。
周巡,你没得选。

没人要他,他也不服管,这名声坐实了,都传到外区了,甚至切实影响到周巡找酒友了。周巡的倔强是越挫越勇的,他完全无视别人脸色,约不出来就在门口蹲,搞得那几个原先跟他关系还不错的侦查员个个蹲在局里不肯下班,要么就悄悄从后门溜走。让领导看见自己和领导心腹大患一起出去喝酒,那以后还怎么做领导心腹。
而周巡是真的狠,大过年的还在这蹲,一脸日子不过了的模样。
关宏峰的办公室在四楼阳面,窗的方向正朝大门,收传真那屋在阴面,窗户朝后门。每天晚上,关宏峰都能清楚地看见周巡像叼着烟骑着摩托,从前门到后门那条路上一圈一圈地漫无目的地晃,像游戏里按规律移动抓人的boss。
真扛冻。
也不嫌废油。
晚上十点钟,关宏峰戴好了围巾,数好了钱装在钱包里,拎着他的公文包,单独在大衣口袋里放了一张五十块钱,锁上卷柜,锁上办公室门,然后从前门走出去。
那个卖簸箕的老太今天又来到了丰庄路东口,簸箕固然是她销售的商品,同样也是她讹人表演的道具,这东西摔不坏,轻,有一定弹性,筐一打翻就很容易全蹦出去摔出一个七零八落的悲惨图景,配合她夹缠不清的发言、垂垂老矣的年纪、召之即来的眼泪,年轻人多半招架不住,掏出五块十块的好脱身,老太太今天的收入就有了。
他掐着周巡从那边骑过来的时间,放慢脚步从老太太摊位对面路过,还朝着卖烤红薯和卖糖炒栗子的摊位张望了一下,走了两步,好像在犹豫过去该买哪个。卖红薯的吆喝了一声,热热乎乎的烤红薯诶红心似蜜甜——
老太太正缩着脖子有点瞌睡,这一下清醒了,一下站起来,恰到好处熟稔地碰翻了簸箕,然后一眼盯住关宏峰,并飞快地窜过来一把揪住了这位过路的小伙子。
关宏峰充满耐心温文尔雅地和她拉扯了一会儿,并且特别和善地捡了所有的簸箕放回筐里,无论老太太有什么歪理邪说,都和和气气扶着老太太不厌其烦地重复同一套解释。
这是接访工作经验。说多错多,不要被对方牵着鼻子走,不要回答对方的恶意提问,重复你的正确观点。
老太太说,不是你碰的你为什么要捡。
关宏峰说,我是从路西口过来的,我走的是右道,离你两米多,不可能碰着你的。
周巡熄了火,抽着烟在远处看。
他没上套。
或许是关宏峰之前的冷漠,或许是把关宏峰算作这愚蠢官僚系统的一份子,关宏峰觉得他可能有点看他热闹的心态。
恰逢其时,老太太开始哭。
关宏峰没听到摩托作响,那周巡就是还在看。他等了片刻之后,把准备好的五十块从大衣口袋里掏出来递过去了。
那时候他刚提职,加上补贴一个月也才将将达到四位数,五十块钱不是个小钱了。老太太那一下子眼睛就亮了,她伸出手来接,然后又缩回去。
周巡上套了。
关宏峰像刚发现周巡的存在一样回头,他用眼神表示友善和认识,把钱塞给老太太,然后拉着这个他等待已久的猎物,离开了捕获现场。
他只说了一句这也不解决问题,就遭遇了周巡对实用主义的一堆批判。
批判完周巡说,我顶烦你们这号的。

漂亮的鸟在面口袋里挣扎。
关宏峰决定先喂点小米。
鸟吃得很香。

刘长永把周巡送来时的态度是感恩戴德夹杂着幸灾乐祸,他以为是施主任高抬贵手,强迫这个每天板着脸一点不会做人做事的高材生来解决这个棘手的问题。
关宏峰如他所愿的在表情里添加了一丝不愉快,刘长永更高兴了。等刘长永起身走了以后,关宏峰发现周巡在看他,
周巡在笑。
他今天第一天来报道,就看出来关宏峰在跟刘长永装。

关宏峰很满意,带聪明人就是省心。

周巡比他之前揣测得更好用,关宏峰这点待人接物的花活,他看一遍就差不多弄明白了,下次甚至能照着学一遍,根本不用关宏峰教。关宏峰只要教他办案抓人就行。
只是有时候周巡有时候演得比关宏峰还溜,太过老成,和他那个明显还在抽条的身体、稚嫩的脸蛋搭配起来看,就显得很假。
关宏峰说,你收着点。
周巡嘿嘿笑。

接下来的日子,关宏峰的工作进入了稳态。他和他的队伍得到了突破重案要案的嘉奖,被害人得到了正义,分局得到了破案率,律师得到了委托金,多赢。
而周巡仍在想很天真的东西:在犯罪前发现对方要做恶,提前预防,这样被害人就不会受害。
关宏峰说那个状态叫做犯罪预备,他只是预备犯罪还没有实行,也就是没有犯罪行为发生,除了少数重罪,第一,我们没有管辖权,第二,没有办法给他定罪量刑,他拘留几天就出来了,这个工作我们白做。
周巡的眼睛特别的干净,他说,可是被害人不会受罪。
换个人坐在这进行这场对话,高情商的领导会说,没错,但这不是我们的工作范围,这是宣教科的活,你手里的案子办完了吗?低情商的领导会说蠢货。
关宏峰只是说,你说得对,但我们也要考虑到与我们的工作职责相结合,这是最终目标、中期目标、近期目标之间的关系,最终目标是没有人受害,中期目标是通过刑事惩罚震慑犯罪,而近期目标就是侦破案件,取得证据用法律惩罚犯罪。
你只有一双拳头,关宏峰看着他说,你打不死所有的犯罪人,刑法的震慑比同态复仇的武力震慑有更广泛的意义。
周巡的眼睛看着他。
里面不是失望,而是在发光。
关宏峰想,只是这样一段空洞的话就可以说服他。管不动他,可见是刘长永蠢的没边了。

 

夏天关宏宇回来过探亲假,老娘特别担心儿子在部队不好搞对象,关宏峰受命,给他满地攒局,周巡获悉还把自己的同学叫出来给他凑了一局。
跟亚楠就是在这种局上认识的:读作老同学/同事/青年联谊随便吃饭一起玩打发时间,写作群体相亲局。
关宏宇长于面对此事,他依旧喜欢满世界挥洒自己的魅力,征服别人。而关宏峰再见这个场面还是有点嫌弃。
证明了自己的魅力,然后呢?
也没什么意思。

直到他心血来潮,在周巡身上试过。
他在耳后洒了点关宏宇给他的那瓶木质调的古龙水,在周巡跟他低声说话的时候,偏过头去把耳朵离周巡近了点,肩也靠上了周巡的肩。
周巡一下子全身僵硬了,舌头倒是没僵直,话利索说完了。呼吸却几乎屏住了。
然后他努力地轻轻吐气,偷偷地轻轻吸气。
他回过头,看见周巡脸涨的通红,眼神保持着正直和他对视,以为自己的反应能瞒过关宏峰的眼似的。

挺有意思的。
之前觉得没意思,大概是人没意思。

周巡到底是什么时候起心思的,这关宏峰也不确定。周巡还是挺能藏的,他试了很多次才确定。
这事不怎么合逻辑。关宏峰仔细地观察过,周巡对其他男性没反应,周巡对小姑娘确实是见到异性的正常状态,关宏峰也不觉得自己能引发周巡开展女性联想。
关宏峰也没觉得反感。周巡是个特别知道分寸的聪明人,他的肢体接触都保持在正常范围,他从来不用带性意味的眼神看关宏峰,也从来没有要关宏峰回应他的意思。所以关宏峰不觉得他那种很单纯的喜欢是一种麻烦或者困扰。
两年过去,周巡好像还是那个样子,仍在抽条的个头,总带着点少年气,身上有一层不算太厚的肌肉,线条清晰。太瘦了,他不少吃,喜欢练,一练就长点肌肉,堆点脂肪可难了,体重涨了,人仍然是瘦。
关宏峰决定给他加餐。周巡大多十二点左右睡觉,这一顿加餐安排在夜间九点多,刚刚好。
对于被关宏峰长期约宵夜,周巡挺高兴的。他每天按时骑车过来载关宏峰去吃宵夜,吃完再给关宏峰送回来,有时候在楼下遛一根烟再走。

有时候这相处太自然了,关宏峰不由得要试一试周巡对他是不是还有心思的。
有。
百试百灵的。

 

04年终于轮到关宏宇把探亲假放到春节休,那年夏天关宏峰终于不用再给他攒相亲局了。但周巡家里出了点事。
他那个在部队的爹终于转业回地方了,然而周巡的老娘跟老头在一起住了三天打了八回,闹离婚了。
周巡一个头两个大,关宏峰一问他怎么了,立即被他揪住一顿诉苦。
他爹所在部队性质比较特殊,周巡的老娘几乎是一个人把他从小拉扯大,从小到大也没见过爹几回。年轻时虽然自由恋爱,但终究多年不见,现在合不来也大有可能。军婚不能提离婚,咬牙忍了这么多年的可能性也有,不管是哪一种,只要周巡他妈自己不愿意说,周巡都不该多问。
怎么办呢,周巡问。
关宏峰说,先租个房,让他俩分开住一阵。
周巡说不用租房,有个小房子,以前我妈给我准备的婚房,让我妈先住那个吧。
关宏峰说,那今天就抓紧搬,我陪你去,俩人分开冷静一下,别把事态搞大。
等周巡载着关宏峰去帮周母搬家的时候,周母挺吃惊的。老人离婚多少算是一种家丑,她没想到儿子把单位领导拉过来帮忙搬家,还把事都跟人说了。
关宏峰安慰说,您别这么想。婚姻是夫妻两个人的事,周巡已经这么大了,这么多年来您已经把他照顾的这么好,您的婚姻不该由任何其他人决定,不该看任何人脸色。
周母一下子哭了。
周巡有点慌乱,他搂着妈妈到里屋去,关宏峰一个人在客厅收拾东西。

周母有可能是真的想离婚,也可能是以离婚作为对周父的要挟或恐吓,能否达到目的要看离婚对于周父来说够不够分量了。她这么多年独自带儿子,独立生活根本不成问题,可以搬出来住一阵观察。
关宏峰也知道自己说的话其实是一种支持。
作为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外人,这种支持其实毫无意义。这个婚离不离终究取决于夫妻二人的收入情况、生活依存度、情感状况和个人决心。关宏峰今天表达的是支持与否都不影响最后的结果,他说话没有任何分量。
但是他表示支持,而不是拿出一个“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的态度,因为这样周巡会高兴一点。
因为双方的亲属里,只有周巡表示了支持。

客厅没收拾好,周父就登门了,他说他要和周母谈谈,叫周巡先滚蛋。
周巡不肯走,他怕他爹打人。
周母眼睛还是红红的,但是她笑了笑说,不会的,你爸从来不跟我动手。
周巡说真的假的,从小我爹揍我就是招呼不打一声直接飞起一脚踹我身上,你俩都多少年……
周父连这点废话的耐心也没有,他看都不看儿子,只是跟周母说,别闹了,回家。
周母不同意,他要伸手来拉。
于是周母往后闪了两步,说,警察在这呢,你别拉我。
周父指着周巡的鼻子,怎么着,儿子还想管老子?
关宏峰站在周巡身后,这个时候特别不合时宜地发言了,他说,周调研员,您好,我是津港市公安局长丰分局刑侦支队二大队队长,关宏峰。
周父一下子就怒火中烧,他抬手要揪周巡的领口,周巡闪了一下他没捉住。
“行啊,你小子,带外人来看咱家笑话?”
关宏峰拦了一下他的手。他还是那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脸,清晰而平静地说,叔叔,您别误会,周巡是我兄弟,我过来给阿姨帮忙的。我劝您给阿姨一点时间,双方都冷静冷静。婚姻的基础除了物质还有情感。
他说到这指了一下周母搬过来的一些简单的衣物被褥和两箱子书。
我想大概不是物质问题。如果是情感问题,或者您应该向阿姨证明,您依然和当年结婚的时候一样,缔结婚姻的目的是为了相互扶助,或者让她过好,而不是贪图她无偿的支持和照顾。

周巡这一时刻挺怕他爹连关宏峰一起揍了。
竟然没有。

他俩也没再待下去。差不多正到了晚饭的点儿,周巡找了个人气挺好的摊儿,请关宏峰吃饭。
头伏天挺热。店家应该也是嫌屋里热,所以灶搬到了外头。周巡他俩坐的这桌离灶有点近,旁边那个摇头晃脑的电扇吹过来的也都是热风,周巡汗流浃背,T恤全贴身上了。周围不少人光膀子,于是周巡第一次在洗澡之外的时间,在关宏峰面前把上衣脱了,赤着上身。
关宏峰低头吃菜,余光看见周巡脱之前看了自己一眼。

关宏峰咬着烤串想,这种行为在热的基础上实施,其中包含的可能是周巡的性暗示,也可能是周巡表达对自己光明正大没有非分之想。
后者可能性更大。关宏峰很清楚周巡根本没敢想过他一个男人的肉体能对于关宏峰有什么吸引力。
于是关宏峰认认真真地打量了他一下说,练得不错。
周巡好像被他这话惊了一下。
关宏峰清白正直地打量他的肌肉群,还让他转过去给自己看看背。
周巡没好意思站起来,他在圆凳上转过去给关宏峰看了一下背,然后又转回来,把自己那件汗湿的T恤拿起来。
他说,你这一点评,我有点不好意思了。
关宏峰说你湿T恤,一穿全贴身上了。他脱下来自己的半袖衬衣递给了周巡,他里面照例有个背心。你先披着点,关宏峰说,这个不往身上贴。
周巡演得挺狗腿的,他说,哟,谢谢峰哥,谢谢峰哥。
套上了,敞着怀,接着吃。
脸特别红。

吃完了临走要还衣服的时候,周巡说要不我洗完再给你吧。
关宏峰说,你打算让我穿着跨栏背心回家?

有一句点评关宏峰没说。
腰挺细的。
腰以下的更不好点评了,性意味太强了,场合不合适。

那天从摊儿上回家,因为俩人都喝了一点所以车周巡推着没骑,关宏峰拎着没吃完而打包回去的俩烧饼六个肉串和周巡一起往局里走,溜溜达达一路。周巡在絮叨什么,关宏峰有问必答地回他,但到底说的什么后来都没有印象。
他在看周巡身上的汗珠。周巡挺爱出汗,到了夏天鬓角总挂着汗珠。周巡身上其实细皮嫩肉的,关宏峰在局里澡堂子给他搓过背,湿了滑不留手。
但是他的腰一直挺细,有一个很明显的凹的曲线。
便于握持。
手掌可以卡在那,握紧他。无论是面对面,还是背面,都可以握上去,把他固定住。
但这都是假设,行不行需要实践。

周巡说,这种情况咱就不能姑息,先传唤过来问,嘿唬一顿,签字画押,撂了最好,不撂也没事,放呗,查完再抓,直接让人弄走不行啊,是不是,峰哥。
突然被叫到的关宏峰说,对。他顿了一下说,还是得逐步尝试。
周巡说,那肯定的。

 

周巡他父母的婚到底还是离了。
离了以后,周巡天天抓耳挠腮的症状也跟着好了。他妈住在那个小房子里,他和他爹住一起,俩老爷们对付过。他爹有部队习性,家里搞得横平竖直且干净卫生,就是做饭无毒但难吃,而且特别倔强,非得自己做不可。
周巡叫苦不迭,甭管加不加班,晚饭都是找关宏峰吃。那段时间案子也多,关宏峰把他爸厂里以前分的一个小平房收拾出来,那地儿离分局近,有时候他俩就去那连吃带休息,炒饭炒饼炸串几罐冰啤酒,切点酱货,吃完在吊扇底下打瞌睡,九点多再回局里接着加班。

关宏峰记得很清楚,立秋那天破的案,当天接通知说市局搞专案抽调人。也不知道刘长永是报复关宏峰把他手里一好苗子给挖了,还是决心要让近来风评扭转的周巡暴露本色,硬是把周巡送去了。
无班可加,关宏峰又习惯了在小平房住的方便,他给这小房子拉了个网线,下班在食堂吃完饭,回小平房网上冲浪。
04年正是论坛火爆的时候,从东方大国崩溃论到二十年能否赶上日本,从宣扬气功大师到传播民科重大发现,应有尽有。有些东西,异性内容有审核,同性一点都没有。恰好关宏峰是那种需要不停地用各种新知识来消灭无聊的人,文字对他来又说是一种可以迅速获取内容的载体。
他每天冲浪的时间会分配给1069论坛一点,这个论坛有一些库存的精品贴,把关宏峰那种原本没有具体实施方案的碎片化的想法,完全填充和扩展了起来。各类他在法医解剖学课程上也完全没见到过的作案手法、作案工具、作案方式和作案姿势,以及作案的心得体会等等,使他毫无自觉地完整构想了一个针对周巡的实施方案。
关宏峰平静地独自绸缪这个事,从秋到冬,过年了周巡借调还没回来,他又绸缪到了春天。这个小平房换了床垫和储物柜,增加了一个落地扇,一个油汀。关宏峰处心积虑地在储物柜的凡士林的盒子里放了点医用硅油。
论坛上学的,这种润滑剂在反复活动中不容易干燥。
硅油找法医要的。
高亚楠可能是唯一一个对这件事感觉奇怪的人。她一边给关宏峰倒一边说,关队,你要这个干嘛?
关宏峰说我用来润滑机械活塞。
高亚楠擦着撒出来的边缘一边盖盖子一边说,不是吧关队你什么时候这么抠了?你差这点买润滑黄油的钱啊,从法医室抠,不像你干的事儿啊?
关宏峰说,不是普通的大机械,精密机械。
高亚楠问那是什么机械?
关宏峰接过盒子,顿了一下说,钢笔。
高亚楠说,什么钢笔,这么精密?进口的吗?给我看看?
关宏峰的表情有点奇怪,他说,朋友的,不太合适。

 

专案是春天结的,但是专案组把周巡扣下了,觉得小孩挺能干,赖着不放继续用,一直扣到夏天关宏峰请出施广陵亲自去要人。
周巡变黑且瘦了,关宏峰心想得重新给他贴膘了。
黑瘦猴子窜过来说,峰哥,专案组给我写表扬信了,我可没给你丢人。
拿着表扬信老大不高兴的刘长永挺自找没趣地说,周巡,工作场合称职务。
周巡看了眼刘长永说,刘副队,您看我称呼关宏峰同志叫关指挥恰当吗?
刘长永被副字气个仰倒。
关宏峰没说话,只是眼睛轻轻眯了一下,下颌的线条略显柔和。周巡知道这就是笑了。他好久没看到了,一时高兴,就一把勾上关宏峰的肩说,吃饭去。
关宏峰朝他微微偏头并应好。他早上出门久违地点了古龙水,有备无患地用上了。
但周巡没什么反应。

周巡想吃的馆子满座了,叫了俩热菜俩凉菜两盒米饭由关宏峰拎着,周巡扛了一箱啤酒,去了小平房。
一进门周巡就乐,好家伙,升级改造了?怎么还有个电脑?
关宏峰说闲着打发时间。
周巡说怎么我一走就闲了呢,我就赶不上好时候,我在的时候见天加班。
小桌一搭摆菜开吃,周巡一边吃着说这个菜还就得是这个口,一边跟关宏峰抱怨专案组作息不规律饭难吃住宿挤。
关宏峰说是瘦了,还黑了。
周巡说我那个办公桌就在太阳底下那个窗口!他妈的我这张脸打早上九点给我溜溜晒到下午四点!能不黑吗!
小平房通风不太好,虽然电扇吹着,两个人还是吃出一头汗。周巡说着说着把上衣脱了。
关宏峰看了一眼说,身上也不白啊。
别提了,周巡灌了一杯啤酒,打了个嗝说,热啊,半个月前办公室空调坏了,顶我走的时候没修好呢!只能开着窗户通风,热得我干脆在办公室光膀子了,这不把身上也晒了吗。

关宏峰觉得不对。
哪有在办公室光膀子的,办公室多少人,专案组一个办公室二十来个人你光膀子像话吗。
大夏天光膀子上路又怎么了,分局这边热的时候也有光的,体测的时候光的更多,澡堂子里也全光的。
其实光膀子习惯了就不觉得不好意思了,周巡现在抬手就脱,不像去年了。
腰比以前还细。
没有一个能作为恰当的对话切入点。
关宏峰就没说话。

周巡吃了一会儿说,怎么了关指挥?你想什么呢?
关宏峰举杯说,庆祝你回来。
周巡跟他碰杯走了一个,然后就乐,说你这话说的像聚餐祝酒词,怎么回事啊你,这就咱俩,这么客套呢?
俩人喝了半箱啤酒,周巡虽然黑也能看出来颜色上脸了。关宏峰曾经百试百灵的那几个贴蹭挨靠,来的路上已经都走了一遍了,没试出周巡脸红来,现在再用更没意义了。
关宏峰说你这小一年没练啊?他手放在周巡腰腹上摸了一把,块都要没了。
周巡把腹肌绷起来让他摸,然后笑嘻嘻地说,块小了点,但是一瘦这不更明显了吗。

还是试不出来。

关宏峰和周巡碰杯,干了一杯气都飞掉的啤酒。
喝完背上脸上都是热的。
难喝。
一开春专案结了他就应该去要人的,他不应该拖到现在的。
他只想着从哪个角度去平衡施广陵出马的人情,他应该向导的,任何代价都比不上及时性。

 

周巡可能真是在专案组憋坏了,这一箱酒他一个人喝了三分之二。在关宏峰盯着火爆腰花上的蒜发呆的时候,周巡忽然拉着凳子坐过来,凑近了说话,声音不高。
怎么了,峰哥,怎么了这是?我看你今天吃饭心不在焉的。
关宏峰说没什么。
周巡一手搭上关宏峰的肩,咱俩,是吧,你有什么不能跟我说的?怎么着,跟我生分了。
关宏峰偏头看他。
周巡面色像是半醉,可是眼睛极亮。

关宏峰估量了一下他的酒量,还没醉,意识实际上清晰,但自控力下降,开始冲动,这时候略加盘问,他是会说实话的状态。
于是他平静地凑过去,吻了周巡的唇角。

有一点没刮干净的胡茬。
酒味,好像有点软。

关宏峰亲完这一下,那种不知道下一步应该如何操作的烦躁突然清空了。他泰然自若地提起筷子吃了点凉菜,又喝了半杯啤酒。他一偏头,看见周巡还呆在那,眼珠都没动一下。
因为他看过来这一下,周巡才动了动,抬眼跟他对上。那眼神里没有什么内容,好像只是没反应过来。
这一次关宏峰并没有预计他会做出什么反应。没反应也是一种反应:他没一把推开关宏峰并大惊失色。
关宏峰又喝了半杯,他再偏头去看,周巡却已经面色如常,稳稳当当。
关宏峰看着他夹起个青椒放在嘴里嚼,眼神清白地和自己对上。
看来周巡已经得出结论了:把刚才的事当成错觉。
他在忽略问题,在回避问题。

提问得不到回答,那就加码。
关宏峰倒着酒想了一下。

如果再吻唇角,位置重复,只是刻板重复,意义不大。
吻嘴唇中心位置,依然有重复之嫌,而且刺激过高,一旦周巡得出否定性结论,以后不好相处。
拉住周巡的手,目前周巡一只手拿着筷子一只手手肘夹在桌子上,位置不好取得。无先兆无话题无合理场合拉手,不恰当。
摸脸,有暗示喜欢对方容貌的意思,可能引起周巡的重大反感。
搂腰,具有强烈的性暗示和肉体控制暗示,如果周巡得出否定性结论,这个行为会被理解成上司提出自己接受性贿赂的暗示。
吻额头,行为过于慈爱。
吻耳朵,有较强的性暗示,如果周巡得出肯定性结论,不利于周巡将二人关系归因为自己主动;如果周巡得出否定性结论,这是明确的性骚扰。

关宏峰倒完这杯酒,也完成了他的思考。他决定吻周巡的眼睛。
他放下酒杯和酒瓶,转向周巡,然后很平静地抬手按住了周巡的肩。
周巡愣了一下。
他在这时候微微俯身,凑过去,吻了周巡的眼尾。
关宏峰平静地想,这次的提问是不可忽视的了。

周巡猛地扑了过来,他一把抱住了关宏峰的肩膀,手在抖。他呼吸急促地抱了一下,然后慌乱似的拉开点距离,再凑过来,把嘴唇印在关宏峰的嘴唇上。
他没有张开嘴唇,没有伸舌头,甚至没有动一下,他只是这样抱着关宏峰,贴着,手臂和身体都在颤抖,身上像发烧一样滚烫。关宏峰下意识地抬手抚过他的肩背。
他像一团燃烧的火,像会烫伤关宏峰的手掌。
他在这个三伏天就这样突然扑上来,燃烧着炙烤他。

很多年以后关宏峰都记得这个温度。他是个挺怕热的人,但当时的确是竟丝毫没有嫌弃周巡身上太热。
在那个闷热的发潮的低矮的小平房里。

周巡背上因汗水而粘腻。关宏峰的手轻轻地安抚性地顺着他的背。周巡抱着他,退开些仔细观察他,应该是想确认关宏峰真的有那个意思。
周巡已经不是前两年那个冒失得一点火星子就能窜出去的炮仗了,他现在心思缜密着呢,底下顶着关宏峰的大腿也不耽误他要仔细确认一遍。

关宏峰任由他观察,面色平静地在内心为周巡挑选下一个暗示。
他站起身,没有再吻周巡,只是抚着周巡背的手掌停在了他的腰后,然后把他按向自己。
周巡是很聪明的。他被关宏峰按着,赤裸的胸口贴在关宏峰齐整的衬衣上。他就这样看着关宏峰平静的面色,片刻之后,自己伸手扯开了腰带。
他没有从关宏峰的脸上看到反对,那说明关宏峰确实是要这个。关宏峰的手指微微往下拉了一下他的裤腰,他完全扯开了腰带,拉下裤链。
夏季制服裤子被腰带金属扣的重量坠着往下落,关宏峰往前迈一步,他就跟着退一步,然后他自觉地坐在床上,坦然地踢掉鞋子,抬手脱掉裤子,挂在了椅背上。

关宏峰垂眼看着他,开始脱衣服。他把衬衣从裤腰里扯出来,开始解纽扣。周巡的眼睛转开了一瞬,又转回来。他抬头看着关宏峰,眼睛坦率干净,没有一点屈从的意思,也不再含有狂热慌乱的成分。
直到关宏峰开始解腰带,周巡的眼神开始飘动,他有那种为了逃避而只看着关宏峰的脸的意思。
关宏峰不由得笑了一下。
周巡是很倔强的。
他因此出现了一种下定决心的举动,直视着关宏峰解开的裤子,抬手把关宏峰的内裤拉了下来,差点被弹在脸上,往后一躲,那个坚定的眼神一下子就没了。
关宏峰就笑着拦了一下他的手,差点没拦动。瘦是瘦了点,周巡依然是周巡,关宏峰特别警醒地想到,果然和预想的一样,自己确实是不可能在武力上压制他的。
他那今天就要办到底。虽然是第一次,但综合他的解剖生理学的知识与学习到的经验反馈,他争取按照精华帖里说的那样,第一次就把周巡操射。被操射的人,以后永远都想被操射,没有一种其他的姓的模式比这个快感更强烈。这将彻底确定他们之间在性方面的从属关系,不然以周巡的体能,逐步确立性关系的实践形式对关宏峰是危险的。
和他所预想不一样的是,周巡没有说什么。关宏峰做个手势,他就知道是要背过身跪趴下去,虽然是用了早有准备的硅油,但关宏峰把手指挤进去的时候他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只是在关宏峰手掌下的腰一直在抖。
关宏峰只看得到他的脑后,他摸了摸那些颤抖的发丝,手指就感觉得到周巡在尽力放松。
他们俩之间一句话都没有,他用三个手指去摸周巡的里面时,周巡喘得湿淋淋,前面也滴滴答答弄湿了关宏峰的腿,他挺配合地努力反弓着腰,方便关宏峰的手指在里面肆意地搅弄,摸得他大腿一直在抖。
关宏峰最一开始是从周巡这个跪趴的姿势顶进去的,不止一个精华帖反馈这个姿势是新手最容易接受的,直肠是顺的。他按照经验教学的说法,全部没进去之后握住周巡的腰,自己打着圈晃腰。
周巡一下子抽了口气又哽住,他攥着床单的手都松开了,在转到靠下一个位置的时候,喉咙里猫叫似的哼了一声。
找到位置之后以多轻一重的方式,一开始动作要慢,等汗出来以后,动作可以加快。关宏峰摸了一把,周巡背上全是汗,根本分不出来,叫了那一声以后再也没出过声音。这让关宏峰根本没有可参考的指标。关宏峰只能摸了一把他前面,还是硬着的,顶上湿漉漉地淌下来不少。
那应该是没什么问题。
和他想的一样,汗湿的周巡身上是滑的,他握着周巡的腰要很用力才不会滑开。一滑开就容易撞偏,从后面只能看到周巡肩膀一缩。
这个姿势不行。关宏峰果断地抽身出来。
周巡愣了一会儿回头来看时关宏峰已经抽好了枕头,拍了拍。
周巡这回真没理解什么意思,他被关宏峰半拖过来,两手托了一下,然后那个枕头就垫在他腰下面了。
关宏峰挺认真地看着他下面,用手仔细摸了摸,加了点润滑,然后像要做个什么工作似的,把自己摆正位置。周巡看着他很认真地看着下面一点一点顶进去。
周巡看着他始终很平静的面色,直到关宏峰完成了这些之后,抬眼向周巡看过来。
在这个时候和关宏峰对视,即使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的周巡也做不到,他的脸和胸口随着关宏峰退出再顶进来而剧烈地发红。周巡抬起一只手想挡住眼睛,被关宏峰握着手腕拉到头顶之上按住了。
他就偏过脸去了。
关宏峰看着他,正看见他的鬓角挂着汗珠。片刻后,关宏峰俯身下去,舔了周巡鬓角的汗水。
青年像受惊一样睁大眼睛,下面却一缩,裹紧了他。
关宏峰喘了口气,他随心所想地抬起周巡的腿,这动作牵动腰臀,把他下面完全呈现出来,他冷静地看着周巡那根半硬的性器,然后把自己更深挤进去,直到周巡的大腿和关宏峰的胯彻底贴在一起,关宏峰又往前蹭了一下,感觉又往里杵了点。
这个时候还是要让他把注意力放在后面。

周巡没试图跟他角力,他的眼神飘向别处,随着关宏峰翻搅他里面而逐渐失焦,他大睁眼睛,眼神却有点混沌的。关宏峰按住他一条腿,折到他胸口。周巡很柔韧,这个动作不难完成。
关宏峰按着他的膝窝,确定他不能轻易挣脱开。这是另一篇精华帖里描述的,在第一次操射之前,阴茎会感觉像蚂蚁爬咬一般的难耐,只有忍受着不去摸直到学会被操后面射出来,才能学到如何被操射,这是必要的忍耐过程。把他的腿叠起来,对侧手被关宏峰按在头顶,周巡的同侧手是没法绕过大腿摸着前面的。
都确定好了,剩下的是很单纯的体力活。关宏峰好像这个时候才开始确凿地意识到周巡里面很热。它滑腻,柔软,入口很紧,里面随着周巡的呼吸而时不时绷紧。关宏峰逐渐没有办法想太多,他本能地反复凿开闭合的甬道,把周巡压住的声音捣出一点来。邻居那边传来电视广告的声音,周巡就在咬牙。关宏峰听见自己在喘,下面是润滑油被翻搅的声音,他的腰用力落下来,周巡的眼神要片刻后才会散开,牙关松开,但只是喘。
关宏峰从他的表情里逐渐意识到应该以哪个动作捣进去,他应该往哪边侧一点,他应该怎么发力。这些超越教学帖内容的亲身经验,甚至没有必要生成语言编码。喘息和皱眉都不用重新用语言编码,没有人感觉不到它们要传达的信息。
周巡咬着牙,他开始从牙缝里吸气和呼气,他那只哪也摸不到的手先是抓了一把床单,然后再次想试着抚慰自己,够不着。在周巡想再一次抓住床单的时候,关宏峰看见他那双焦点涣散的眼睛突然红了,他哽了一下又急促地喘息,关宏峰在他的半哭的喘息里又捣臼似的狠操了几下,周巡那只手就推到他肩上了。
只是没有一点力气。
关宏峰低头,看见他那根半软不硬地歪着,弄得他自己肚子上、大腿上都沾了些。

关宏峰放开了他。周巡本能地伸手握住自己,却是一摸上去就激灵灵地抖了一下,红着眼眶里全是水光。他攥着自己不敢动,后面一直在抖。关宏峰慢慢往外抽出去,引得周巡一阵凌乱的喘息。他那根前面还慢慢地淌了一点,周巡腿都不敢动,他就这样握着自己躺着,眼眶里那点水光顺着眼角淌下去,留下两个红眼圈。

成功了。
关宏峰看着这样凌乱地躺在他床上的周巡,他完美地落实了自己的方案,在周巡提出的、主动情愿的性关系里,第一次就把周巡操射了,让周巡永久性地习得了如何做男同性恋中下面那个。

永久性地。
这四个字突然地卡在了关宏峰的咽喉深处,他吞咽了一下,它们哽住了他。
永久性地。
即使这件事不是永久性地,他和周巡发生了肉体关系这件事,也是永久性地。
他们再也不可能像之前那样,找一个机会回退到什么也没发生的时候,像今天吃饭时的周巡那样,像他之前每次对周巡进行测试之后又当做什么也没发生那样。
和他不一样的是,周巡被他提出要求自愿地成为了这段关系中被进入的那个。它意义重大。即使关宏峰没有能够完成这个缜密的方案,对于周巡来说,也永久性地改变了。
即使关宏峰现在和他彻底结束这种关系甚至同事关系,甚至就此别过,永久性的改变已经发生了。
周巡是自愿的。
正因为周巡是完全自愿的。

所以以后他们应该是什么样的?
关宏峰还没有做出任何规划和方案来。他缜密地绸缪了这一切的时候,还以残酷的天真和愚蠢预计这一切仍能像他以前的那些测试一样,得到结论,满意了,然后归零。
他对这个愚蠢方案的未来设计就是依旧让周巡自我归因,归咎于酒后乱性,然后归零。
他这样贸然地、草率而轻易地就下定决心要得到周巡的一切。
周巡没有做错任何事。周巡不该被这样对待。

而周巡就这样坦然地把他要的都给了他,理想,爱情,肉体。
他是如此草率,周巡应该是看得出的,周巡今天什么也不该给他。
但周巡给了。
周巡什么也不计较,他红着眼睛看过来,里面写着不需要关宏峰任何回报。
如此温暖。如此赤诚。
关宏峰俯身下去抱住了他。这一刻关宏峰之前所准备的都失去了意义,这种亲密的表达爱情和依恋的动作使这一切绝对无法再归因于周巡自己冲动导致的结果。
这完全超出了关宏峰的原定计划。
这个烂透了的愚蠢鲁莽残忍且可笑的,几乎被完美落实的草率计划。

周巡抬手回抱他,慢慢摸他的肩。
关宏峰离结束还远的那根顶在周巡身上。周巡刚刚没有叫,但嗓子却是哑的,他低声说,我还可以的,现在应该行,你让我转过去能好点。
关宏峰被他如此拥着,只是简单地说,先抱一会儿。

关宏峰其实特别想批评他。
老惦记别人需不需要干什么,他要你就给吗,你看看他配吗?
但此时此刻关宏峰只能紧抱住他,是理智不可忤逆的本能。

周巡的呼吸在关宏峰的耳畔,他的汗水落在关宏峰的床单枕头上,而关宏峰把脸埋在他的鬓发和枕头之间的缝隙里,鼻端全是周巡的味道。
他心口的跳动和周巡的叠在一起,只是越来越乱罢了。
他的脑子里只剩下一句没什么意义的话。

啊。
原来这就是我的初恋了。

 

——尾声——
如陨石天降,闪着炽热的光,裹挟着声浪,在大气层中穿行,砸落在他铁石凿就的心上。
1600摄氏度。
钢也要融化。
自然规律如此,没有人有旁的办法。
——END——

Chapter 2: 番外二:古井波(上)

Summary:

本文是《无梦者》完结后番外,时间线系案件告破,饺子团圆,关宏峰在市局任职、周巡任长丰分局刑侦支队长,关周二人已正式同居后的时间节点。

主要人物均生还。

Chapter Text

周巡到家的时候已经两点半了。
他估计关宏峰已经睡了,所以开门的动作格外蹑手蹑脚。303这个门换过锁,他搬过来以后又换了密封条,按说声音已经很轻了,然而关上门换鞋的功夫就听到卧室里拖鞋的声音。关宏峰脸上带点疲色,从卧室里走出来。
“等我呢?”周巡把外套脱了挂上。
关宏峰说睡醒了,然后起身往厨房。周巡脱了外衣裤,也跟过去,看见关宏峰往一小瓷碗里放盐焗大腰果。
周巡把手往他肩上一搭,饿了?早知我给你带点宵夜。
结果被关宏峰把小碗往他跟前一推。“吃完刷牙。”
“嗐,我刚吃完宵……”周巡话没说完倒言出法随地觉得饿,他捻起个腰果搓掉皮塞嘴里,“你怎么知道我饿了?”
关宏峰只是看了他一眼,把腰果罐子盖上,放到橱柜里,喝了半杯水说,吃了腰果就洗澡睡觉,别吃其他的。
然后自己回卧室去了。
周巡端着碗跟到卧室门口,嚼着问,哎,你怎么知道的呢?
关宏峰说,吹风机挂在浴室外面,洗完头记着吹。
周巡端着碗吃着腰果乐。

七点,周巡发微信说要加班,但没说晚上要通宵,说明手里案子加晚班就能,七点应该是吃盒饭时他想起来要给关宏峰报备。既然九点之前没结,按习惯十点左右肯定还有一顿宵夜。两点半距离前一顿四个半小时,胃内容物消化完。周巡急着回家不会半路找饭辙。
不饿就怪了。

关宏峰躺在那闭目入定,床头上夹着一盏小灯,只照他自己的脸。周巡吹完头围着浴巾进来,就看见一片黑暗里浮现关宏峰的脸。他每次看都想笑,掀开被子躺进去,就看关宏峰伸手把那个小灯稍微往另一边偏了一点。
周巡偏过头看他。
关宏峰半死不活的口气说,睡觉。

 

醒过来的时候感觉周巡往身上靠。关宏峰闭着眼摸过手机,睁眼一看,星期六,早上九点四十五。
周巡在旁边撑着头看他,头发有点乱,但又像稍微打理过。关宏峰伸手去摸了一下,带点潮气。周巡就俯身下来,亲了他一下。关宏峰揽着他问,昨天那么晚,再睡会?周巡的手已经在被子里顺着他的腰胯滑过去握着他揉摸了,笑得挺贼,睡啊,一会儿接着睡,睡得更香。
关宏峰由着他亲,一点光从窗帘外透过来,把周巡落在他眼前的头发照成栗色。他还在刚睡醒的混沌里,又合上眼,被周巡的手伸在内裤里揉得哼了两声。
“不等晚上?”
“关队这不都准备好了,不做多浪费,”他从关宏峰枕头下面摸了一把套,还掏了瓶润滑油,“昨儿等我那么晚呢。”他自己那根光裸地顶着关宏峰的大腿,人也暖热干燥地贴过来,胡茬和嘴唇在关宏峰脸上蹭来蹭去,两个人的鼻息混在一起,周巡手握着关宏峰那根笑,声音低而微哑。
“干点活儿再睡,啊?”
关宏峰握住他的腰吻他,顺便把他翻下去了。周巡是早起刷牙洗脸还打理了一下头发又回来的,连后面都是准备过的,摸着滑腻,只是还不够软。手指摸进去的时候他前面跳了一下,自己抱了一条腿,头发凌乱地陷在枕头里看过来。关宏峰又从床头扯了个靠枕过来垫在他腰下面。位置他很熟了,两根手指碾着按过去,周巡就放松得很快,里面那点艳色从关宏峰的指缝里泄露出来,是一个诚恳的邀请。
周巡窝在枕头堆里一面被关宏峰摸得腰腿打颤,一面在那一把各色的套里挑挑拣拣,选了个螺纹:“这新买的吧?”
关宏峰接过去撕开:“那试试。”
周巡看着他慢条斯理把套撸上,小一个月没做,被那么大个玩意顶在门口的时候还是有点含糊,他嘶了一声去摸那瓶润滑油,要不你再加点……
关宏峰没等他递过来,就顶着慢慢挤进去了。他顶了一半多进去,停在那让周巡慢慢喘,自己颇有余裕地慢慢解睡衣扣子,“油太多了,你挑那螺纹就感觉不出来了。”
周巡拿着那瓶润滑油,喘得有点费力,这个靠枕托起来之后的角度,关宏峰那根正顶在要紧的地方,他喘口气腰眼都是酥麻的。腰上微微一动,麻痒从螺纹刮磨的入口晕散开,随着关宏峰要脱睡衣的那个挺稳当的动作,痒得他脑后发麻。他睨着关宏峰那个挺沉稳的面容,晃腰去含他。
关宏峰这个睡衣就没脱成。他握着周巡的腰往深处凿,像要把他嵌到那个挺有弹性的靠枕里似的,周巡被他狠操了一会儿,里面也是一阵缩一阵抖地吮他,两个人喘得此起彼伏。关宏峰额头背上直冒汗,但实在腾不开手脱衣服。周巡被他顶得往靠枕下面滑,又被他拉着一条腿提上来,这一下位置变动,被他在深处划着圈磨,周巡腰腹都缩紧了,咬着嘴唇忍着,又被关宏峰按着腿大开大阖地捣臼,螺纹到底有没有效果也没觉出来,只觉得下半身热得发烫,从自己被顶得在肚皮上晃悠的那根上抬起眼,就和一直在看他的关宏峰对上了眼神。
那一瞬周巡一阵难言的颤栗,从腰后绽开来,被关宏峰察觉,又紧着按住他的腿在深处撞了几下。周巡前面那根跳了几下,眼前一阵模糊,而后才察觉自己弄到胸口了。
关宏峰抽了张纸巾过来帮他擦了胸口肚皮那些,然后又抽了两张,才擦干净,还笑了一声:“存这么多?”
周巡腰酸,就伸了伸腿舒展一下,又摆了下脑袋下面的枕头,闻言喘着气乐,啊,自己动手哪有关老师来得舒坦?留着等你伺候呢。
关宏峰托着他那根微垂眼,像思忖什么。
周巡后面还含着他那根,才高潮过,那个碰不得的酸麻要过一会儿才下去,这阵就发起坏心逗他,抬腿把脚踝架在他肩上:“干嘛,不说跟我过后半辈子吗,这才过几天就不想伺候了?”
关宏峰慢慢抬眼看他,又瞥了一眼肩头的小腿。周巡直觉不好,要把腿放下来,已经被关宏峰抬手握住了脚踝。关宏峰微微俯身下去,一伸手从床头也不知什么位置抽出一条浴巾来,蓬松饱满,一看就很吸水那种。
周巡脑子嗡一声,关宏峰刚才俯身时两人下面些微摩擦,引得他酸麻痒涨交加,但和这条毛巾比起来不算什么。关宏峰把那条毛巾搭在周巡胸口,慢悠悠叠。
干嘛。周巡连毛巾带关宏峰的手一起在自己胸口按住,“嫌我昨儿回来晚了?”
关宏峰说不是。他带点笑意,又抿了一下嘴唇,“前天到货,我洗了一下,昨天正好晾干。”
周巡捻了一下毛巾,你什么时候买的?
前些天看直播买的。关宏峰眉尾微微地挑起来一点,看主播演示说吸水很好。
得,这预谋有一段时间了,而且犯罪预备很充分。现在嫌疑人并不急着动手,只是摆弄那条毛巾,好像要叠一个合适的形状。周巡又扯了一下脖子下面的枕头,找了个合适的位置,他看着关宏峰,有点咬牙切齿的意思:“你就想看这个呗?”
关宏峰放开那条毛巾,手指很慢地从他的肋下摩挲到腰侧,到小腹,到大腿,又滑到他们连接的地方一点一点往上。那点酥麻痒意都汇聚到后面,周巡咬了咬牙,好么,非得看,还非得本人说乐意。
什么毛病。
都特么我惯出来的。
关宏峰的眼神慢慢地从下面抬起来到他面上,周巡耳根发烫,无可奈何地抓过毛巾递给他。
“赶紧吧,一会儿过劲了。”
毛巾被接过去,以一种奇怪而严密的方式轻盈地包住了周巡那根半硬的。
……连特么毛巾怎么裹他都琢磨好了,他妈的。
但周巡已经没办法再想那么多了。这么多年什么破平房警队宿舍办公室他们俩都胡闹过,周巡惯来忍得住声音,但这个时候这样弄不行。被操射的这一套系统还没有从极限的敏感里恢复过来,肠壁被碾过腺体被撞上的时候周巡咬着牙没忍过几下就眼前发白地叫出声来。绝非疼痛的难耐,远超限度的刺激,碾碎理智的快感和身体破碎的酸楚使他几乎感觉不到下半身,声音和表情他都控制不了,断续的无意义的声响随着关宏峰的动作溢出来,快感和神志滑向未知,腿像挣扎一样试图合起来又被关宏峰按着膝盖打开,生理性的眼泪把眼前弄得一片模糊,他听到自己抽气的声音,听见自己叫得像哭,两手抬到头顶想抓什么。他乱七八糟地抓自己的头发,又合上手臂本能地想挡住自己湿漉漉的脸。
因为关宏峰一直在看。
他以一种令人难以承受的专注看着周巡,在周巡叫得凌乱的时候伸手过来,握住周巡的手腕压在头顶,挽救了他可怜的头发。周巡全无力气挣扎,只抬着腰被架在那个靠枕上任由关宏峰喘着气一次一次顶进来,眼泪似乎都随着他操的频率往下流,他的鬓角湿了一片,被那根要命的东西杀到深处就仰着头叫。
他眼泪汹涌,理智崩溃,浑身战栗,口齿模糊,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叫的是老关。
但他知道关宏峰在看他。以破坏般的冷酷操他,以着迷般的目光凝视他。
凝视他这样狂乱失控的、无法自持的神情。
周巡在他的凝视和捣弄里一阵阵地战栗,两股和腰都仿佛不是自己的,小腹也一阵阵缩紧,直到那种莫可名状的痉挛彻底贯穿了下半身,腹腔深处的器官和甬道一并陷入那种失去秩序的痉挛,周巡像刚找回呼吸那样在崩溃般的散碎呻吟后深深地吸气,耳廓鬓角都湿透了,不知是汗是泪,被关宏峰放开的两手动也不想动一下,两腿像失去知觉那样摊开。只有放在小腹上裹着那根的毛巾有种温热的触感。周巡缓过眼冒金星的感觉,看见关宏峰动作轻缓地打开那条浴巾,又轻轻擦拭了一下。
酸涩的战栗传来,周巡的身体不自觉地试图缩紧甬道,引起的摩擦让周巡喉头一哽,清晰地感觉到前面那根又洒出些水来,因为毛巾没裹住而溅到自己胸腹,被关宏峰看个满眼。
关宏峰手快用浴巾擦了,又轻轻捂着,慢慢从周巡身体里退出来。周巡咬着牙忍过这一阵,看着他把浴巾湿的部分叠到里面放在一边,还是一动都懒得动,直到关宏峰俯身过来亲了一下,才问,看够了?
他还在深长的余韵里,口齿模糊,吐字缓慢,倒是湿漉漉的眼睛里有种特别的骄纵。关宏峰凑得近,仍这样看着他的眉眼,闻言只是很轻地笑。周巡被他那一根顶在腿上,又慢吞吞地说,真不行了,要不我拿腿给你夹着?
关宏峰一愣,而后失笑。
周巡挺不满而依旧慢吞吞地说,你试试啊?哥们大腿内侧又细又滑,指不定也挺爽。
关宏峰没让他折腾,只是把套摘了,吻了他一下,然后还是这样很近地看着他带着湿意的脸。
周巡感觉得到他的手在下面撸动,顶端时不时还会碰到周巡身体,他的喘息吹拂在周巡脸颊颈侧,眼神就这样在周巡的眉目间逡巡。他手上动作很快,撑在周巡身侧的手却还稳,只是呼吸很急。周巡想抱他,但懒得动,连仰在枕头上的头都懒得转一下,只是静静地从眼尾去看关宏峰。他睫毛还挂着点水光,这样懒洋洋地看着关宏峰,两个人呼吸交融,眼神也缠在一起。
那一刻周巡觉得很想吻他。
然后关宏峰喉咙里很低地嗯了一声,喘着气弄在周巡身上。周巡抬手摸他的背,慢吞吞地说,都是汗,还不脱。
关宏峰额头顶在周巡的肩上慢慢平复了一阵,擦了周巡身上的东西。
周巡背上热,又懒得起来,慢悠悠翻个身侧躺着,顺便从垫着腰的靠枕下来,顺手摸了一把床单,“行,你这毛巾倒真挺吸水的。”
关宏峰收拾了一下,又脱了自己的睡衣擦了一下周巡额头脖颈的汗,就把睡衣睡裤都脱了和浴巾一起扔地上了,拉了薄被给周巡盖上,自己也躺下,挨着周巡的背。周巡就顺势一仰,半压在关宏峰身上,就感觉关宏峰的鼻息熏在自己耳后了。
周巡的腿上还有点未消的酥麻,他下意识地在关宏峰小腿上蹭,关宏峰拉了他一只手握着。两个人呼吸逐渐平缓,周巡在迷迷糊糊地要睡中深入排查。
……到底特么哪个事老关又上心了?
新来那个女辅警坐自己副驾驶忘了个润唇膏?
党校的副校长说要给介绍个老师?
政法委的王科长往支队长办公室送了两箱水果?
法院的那个小助理派美团小哥堵门给自己送了一束999朵玫瑰?

那可能是玫瑰的锅。
其他几项关宏峰只能是听说或发现,玫瑰属于当面直击。那天他寻思堵门口太尴尬了,就把玫瑰放车后座了,坦尼克玫瑰,老大的花骨朵,999朵是直径超过一米五的大花束,还贼他妈芬芳。等到了市局接关宏峰,老关一拉开车门的时候就愣住了。
周巡在驾驶位乐,怎么着,这玫瑰是不是豪华得有点狠毒?
关宏峰审视了一下,在副驾驶落座,一边系安全带一边问,你买这干嘛?
周巡说我买这个干嘛?!人送的!
当时关宏峰脸上真出现了少有的震惊。周巡就给他讲了一下法院那小孩,比咱小一轮有余,小女孩就是生猛,那回开协调会看见我一次,不知道怎么鬼迷心窍了,托他们领导给介绍对象,没成也不死心,生追啊,写情书弹吉他送夜宵还送花,怎么着,法院这么闲啊?没活了吗?
关宏峰听完问,花你喜欢吗?
周巡乐,花谁不喜欢啊,但我确实是在支队门口实在是没找到足够大的垃圾桶。
花后来搁303客厅了,占地面积老大一块,走路都得躲着它。包装十分良好,关宏峰还定时浇水,因此花束摆了十几天才枯萎,而且往楼下扔的时候仍然十分壮观。

周巡迷迷糊糊睡过去想,也不对,不能是因为花吧,老关还给浇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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