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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吉尔怕痒。
维吉尔怕痒……吗？
这是一个问句，一个实验，一个……尚未得到答案的谜题。这一切都源于那个普通的周六：但丁坐在他那张破沙发上，正聚精会神地盯着那个堆在板条箱上的旧电视机，那上面正播着当期的《周六夜现场》，音效糟糕得到了刺耳的程度——自打维吉尔和他回到事务所之后，但丁又失去了接委托的动力，日子变得得过且过起来——那个上世纪的古董自打修好了就没再换过，小一点也没什么，反正半魔人也不会近视。
“Nah，兄弟，”但丁的脸皱巴着，发出那种嗤之以鼻的声音，对节目指指点点地发表高见：“不是这样的，兄弟，这一点也不好笑。幽默感是天生的，我看得出来，别硬凹段子了。”
维吉尔瞥了但丁一眼。他还带着那副眼镜，甚至是防蓝光的。手指下面正平整地摊开一沓稿纸，上面有一些被划掉的文字，又用不同的颜色批注了新的东西。如果不是他靠在出版社匿名发表文学评论，他们的事务所会更穷。但维吉尔没把这事告诉但丁，他不想让但丁把更多的钱挥霍在那些不健康的外卖上，尤其是在后者的身材正不可阻挡地奔向走形的时候。那感觉……不够有力量。
他又把视线收回去。但丁还在喋喋不休地发表他愚蠢的“高见”，关于如何展示恰到好处的幽默感，乃至一路到如何平衡事业和家庭、抛瓦和爱；最后，他可能是说得口干舌燥，习惯性地伸手去抓啤酒罐。
但是他忘记了，沙发的另外一端不再是垃圾堆和罐头山，而是沉默地坐在那儿的维吉尔。他安静得该死地像个幽灵。于是但丁的手指不可避免地擦过了维吉尔的腰侧，就在腰部上方。仅仅是个无心的碰撞，没什么大不了，但维吉尔的反应像是被电击了。他猛地一缩，那沓稿纸往下滑了一寸，差点散到地上；那两片总是紧紧抿着的嘴唇里意外地泄露出一道短促的哼声，尽管很小，还是被但丁的耳朵敏锐地捕捉到了。
“哇哦，咋回事？”但丁猛地转过头，电视都顾不上看了。他的耳朵总是在不需要的时候灵敏得像个军用雷达，几乎是在捕捉到这声响的同时就做出了反应。“你怕痒吗，老哥？”
维吉尔的脸因为尴尬和窘迫而更像一张冰冷的面具，紧紧地覆盖在那些情绪上面，但泛红的耳根却泄露了他此时并不平静的心情。“别说那些可笑的话，”他冰冷地说，“只是被你的愚蠢吓了一跳。”
“嗷。*笑*了一跳。”但丁故意用了一个含混不清的双关，眼睛探寻地觑着维吉尔，那些挤出来细细密密的笑纹显得更加邪恶了。“该不会是被我说中了？老哥，这没啥值得害羞的，坦白又不会让你缺块肉。”
“没有什么值得坦白的。”维吉尔迅速地说。稿纸在他的手指中间已经可怜地化为齑粉，尚未发布的文字彻底胎死腹中。“不要把那种弱小的缺陷安在我身上。”
“前提是你真的没有。”但丁不怕死地接上，“说真的，老哥，刚才你那下动静真的很大，我差点被你从沙发上拱出去——”骗术师风格。他突然用手再一次戳向维吉尔的腰，后者在他动手之前就避开了。他甚至能像只猫一样只移动需要躲开的部分。可是但丁的手只是停在那儿，并没有碰到的意思——他只是轻轻动了一下，便骗出了维吉尔的瞬移。
“啊哦。”但丁说。
一阵短暂的沉默后，维吉尔又优雅地坐回了原来的位置，尽管但丁总觉得能看出来他有点不自然，尽管他努力表现得不像在掩饰什么。“如果你还想要那只手的话，就立刻停止这愚蠢的行为。”维吉尔危险地盯着但丁，影子拉得长而威胁，阎魔刀在他身侧闪着蓝色的幽光，像是随时准备把这个敢于冒犯他的家伙片成生鱼片。
但丁立刻举起手，但他仍在偷笑。“好啦好啦，冷静，魔王大人。就是逗你玩。”他靠回去，但眼睛没离开维吉尔，锐利而算计。那一瞬间维吉尔盔甲的裂缝——太有趣了，绝不能忽视。怀疑的种子扎根，但丁心底的笑意更深了。“暂时先这样。”他低声说，老实地坐回去，又塞了半片披萨到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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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弃”这个词压根就不在但丁的词典里。这个信条贯穿了他这几十年的人/半魔生，现在也将延续它的存在。这几天他一直在寻找机会，可是维吉尔好像有所预感似的，总是刻意地和他保持一定距离。但丁愈发觉得这不是一个小的问题，如果不解决，甚至会影响他们之间的正常交往——当然，他也完全忘记了，这一切都是源于他的习惯性嘴欠。当然，在这方面，但丁是绝对不会承认自己的恶趣味的。
终于，在付出了一星期不点外卖的代价和无数的马屁吹捧之后，维吉尔终于愿意走进厨房，再次给他展示那令人惊叹的力量。如果说除了砍杀恶魔、与但丁决斗和进行文学欣赏与创作以外还有什么能提起维吉尔的兴趣，烹饪显然算是其中之一。当然，这包括整个流程，从品质极佳食材的选用、精密无误的刀工一直到丝毫不差的火候，无一不在前魔王的高压掌控之下。
维吉尔站在台前，袖子卷到手肘，动作精准，用一把虽不是阎魔刀但在他手里依然致命的钢刀切着蔬菜。他的身侧甚至还浮现着一排迷你幻影剑，正担负着切碎迷迭香的任务。灶台的一侧还糊着一个大洞，虽然上次经历了一些紧急抢救，也仅仅是变得能看而已。空气中弥漫着大蒜和滋滋作响的油香，炉子上的一锅意面咕嘟冒泡。他的外衣挂在椅子上，穿了一件深蓝色的，尽管前臂上沾了一点面粉——对完美的斯巴达子嗣来说，这已经算是一桩惊天丑闻。
但丁被食物的香气引来，晃荡着走进厨房，手插口袋。他看着维吉尔的背影像是看见一只走进网兜的麻雀——用一根木棍撑着的那种网兜，而此时牵制着那根木棍的绳子正拿在他的手里。
“我必须得说，”但丁夸张地深吸一口，像是要吃掉房间里的空气：“厨艺这块儿，你当第二没人敢当第一。老哥，传奇恶魔猎人把话给你放在这儿，你的力量是绝对的。”
“我的力量是绝对的。”维吉尔显然被这话哄得心情很好，但丁仿佛能看见无形的泡泡在他周边升起，又愉悦地炸裂开来。维吉尔自己都不一定知道他的脑回路其实也很简单，只要被人顺着毛撸几下，那些细节就再也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了。就像现在，但丁都偷偷摸摸摸到他背后了，他知道但没有阻止，任由那两只不老实的手环过腰握住，又往后一拉。
“老实点。”维吉尔没什么力道地警告，但还是偏过头和但丁接了个吻，带着些奖赏的意味。那双形状优美的嘴唇心情很好地撅着，他在无意识的时候总会这样做。“如果你是来帮忙的，就干点正事。”
“噢，”但丁笑着用胡茬扎了一下维吉尔的颈侧，那儿对于一个身经百战的半魔人来说显得还是过分细腻了。“看来我不得不离开了。”
维吉尔没说话，但丁知道他在用余光看他。于是他双手举起，在维吉尔能看见的地方往后一步一步退——
“Royal Guard！”但丁得意洋洋地大喊。他精确地招架住了维吉尔甩来的尾巴，后者立刻改变了战术，还没下锅的那根胡萝卜在天上飞出一道弧线，尾巴一卷把它接了过来。再然后，手里那把精钢的菜刀直飞但丁的面门，但丁同样挡下了它。那些负责切配菜的幻影剑纷纷调转过来指向他，几秒之后在但丁的周围钉出一圈轮廓。
“嘿！”但丁不满地抗议。那条闪着寒光的魔人尾巴在他面前画了个圈，像条蛇似的缠在他的脖子上，随即慢慢收紧。
“即便这样，你不想要那只手的时候仍然可以直接告诉我。”维吉尔把那些散落的迷迭香叶子捡起来，平静地放在案板上，然后转身靠在台面上。他的双手正交叉着抱胸，但丁发现自己没法控制住不看那里。“而不是使用这种卑劣的方式偷袭我，弟弟。”
“呃。”但丁的额角滑过一滴冷汗。“但我确实是真心的。”
“从哪里？”
“从你真的很有抛瓦那里。”但丁诚恳地说，视线下移，又看向自己早已鼓成一大包的重点部位：“或者从这里。”
最后，但丁还是吃上了这顿饭。他本来以为维吉尔会给他个狠狠的教训，放点儿血啥的，不过最后也没闹出太大动静。维吉尔看向他的目光仿佛他是个令人可悲的毛头小子，这让他的斗志燃烧得更猛烈了。迟早有一天，他内心有个绑着奶带的小人攥着拳鼓劲似的举起手用力地晃了晃，迟早有一天他会亲手再去验证那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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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会转瞬即逝，但还是有。在一次例行“运动”之后，但丁正懒洋洋地趴在维吉尔的身上回味和汲取着幸福能量，维吉尔推了推他，问他还记不记得尼禄晚上要带他的朋友们过来聚餐。
“当然，”但丁说，“上一次还是那个姑娘帮忙修好的厨房，妮可，对吧？”
维吉尔皱眉回想了一下，脸上写着“是有这回事”，尽管但丁还是有些怀疑他到底能不能把人名和人脸对上号，但他既然同意这群人在他的巢穴里——他和但丁共同的巢穴里聚餐，就说明他某种意义上也接纳了他们。这毕竟是好事。
“让我再待一会儿，维吉。”但丁的声音闷闷的，因为此刻他正在努力把自己整张脸埋进维吉尔的胸脯里。这儿比他小时候可大多了——别问但丁是怎么知道的，问就是目测——手感也很好。口感也是。他很喜欢用尖锐的牙齿把那儿咬得凹陷下去，享受那种微微裹着脂肪的肌肉被切割开的弹性，它们包裹着半魔锋利的牙齿，让他除了血肉的温暖以外还能感受到一点儿别的东西。
“尽快，别节外生枝。”维吉尔的话在但丁的耳朵里显得那么冷冰冰，那么不近人情，于是他只能哀叹一声，把自己从洗面奶里面拔出来，汗津津的脸去贴维吉尔的。对方淡色的眼睛瞥着他的样子真像翻了个白眼，或许他心里就是这么想的。看着维吉尔那副无所谓的样子，但丁忽然感觉内心升上一股难以压制的邪火，他猛地伸出手，向维吉尔毫不设防且完全袒露的腰腹袭去——
“你说但丁先生？”梳着褐色马尾的女性转过身，她不再穿着教团时候的服饰，但同样得体而温柔。姬莉叶偏过头，认真地思考了一会之后说：“他之前帮过我们，在佛图那，对吧？”
“对，”尼禄搔搔后脑勺，尽管他一路上都显得有些不耐烦——在过来的路上还开车创翻并碾死了两只低阶的小恶魔——甚至都没下车，但面对姬莉叶的时候还是显出难得的温柔：“便宜这老……这家伙了。你烤的那些小蛋糕，我还没吃过几块呢。”
“得了吧，”妮可扯着大嗓门在后面嚷嚷，她走之前喝了挺多，被禁止坐在驾驶位上。她显然心里还记仇，毫不留情地揭穿年轻恶魔猎人的老底：“我明明记得你在车库里偷偷模仿他那招——咋样的来着？反正就挺酷的，不止一次！”
“闭嘴！！”尼禄的额角又爆出两根青筋，鬼手都在隐隐闪烁：“坐好了，注意安全！”
房车一路东倒西歪地冲到红墓市，夹杂着妮可醉醺醺的挑衅、尼禄恶狠狠的怒骂和姬莉叶慢吞吞的调停，终于刹在了事务所楼下。
“好了，拿上那些食材……”尼禄转过身，看向房车的后座，却和妮可的目光撞个正着。她的视线中难得有一丝疑惑和一丝惊恐。尼禄立刻意识到她在看自己的身后，他立刻转过身，下意识地伸手捞过姬莉叶趴下，那一刻脚下的地面都仿佛在颤动，尼禄甚至以为又要升起一棵什么破树，然后他听到一声震天动地的怒吼——
“Prepare to DIEEEEEE！！！”
“天呐，那不是但丁吗？”一声巨响之后，妮可用手在额头上搭了个凉棚，看着撞出去的裸男惊呼道。尼禄朝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正好看到这个裸男画出一条完美抛物线飞出去的样子，紧接着，在他还没来得及捂住姬莉叶眼睛之前，硕大的蓝色真魔人就从事务所二楼那个洞口撞了出来，在空中划出突破音障的巨响之后，狠狠地把但丁插进了地里。在他们的身后，本就饱经风霜的事务所摇摇欲坠，再然后轰然倒塌。
“呃。”妮可说，“房车里其实也有煤气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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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吉尔怕痒……吗？
维吉尔怕痒。
但丁，aka传奇恶魔猎人，aka前魔王的亲生兄弟，用自己的生命验证了这一未解之谜。在被龙车创进地里之后又被三个连续核爆拳镶得比一块煤还深，怀着喜悦的心情看向天空。
这儿可以挖个鱼塘，他想，就地取材。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