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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anguage:
中文-普通话 國語
Stats:
Published:
2025-07-11
Updated:
2025-07-24
Words:
11,408
Chapters:
10/?
Comments:
3
Kudos:
6
Hits:
147

【易遇X我】Young and beautiful(请以你的名字呼唤我au)

Summary:

爸爸的研究帮手易遇 x 在家度假的我
请以你的名字呼唤我au
一个夏天的爱情,闷热躁动的青春和悸动,还有在最热的时候喝下一口汽水的甜和清爽

Chapter Text

我还记得高中毕业的那个夏天。

暑假过半,我懒洋洋地和姐姐一起在家里收拾着行装,准备一会儿后坐火车和父亲汇合。

当时的我并不知道命运将送给我怎样的成年礼。

我很喜欢坐火车,靠在窗边,看着绿荫飞速从眼前掠过,又一圈圈地回到视野里。趁姐姐在我边上打盹儿,我悄悄打开一点窗户,明晃晃的日光裹挟着能量惊人的热气向我的脸袭来。火车轰隆隆地奔驰着,在那沉沉的引擎声里,我听见了远处隐隐的蝉鸣。

我朝着窗外吹了一口气,似乎这样就能把一整个盛夏吹散。

火车就这样带着我们驶过一个白天。

临到站时,姐姐接了一个电话。她和我转述道:“爸爸在家里做饭招待邻居,他不是这个夏天找到一个学生一起音乐研究吗?那个学生会到火车站接我们。”

爸爸的主业不是音乐,但自从在乡下买下那栋老屋,就迷上了那片山里的民歌。每年夏天他都会带上几个学生,钻进村民家里做他的“田野研究”。我和姐姐已经见怪不怪了。

站台不大,人也不多。我一眼就看见了他——一个陌生的男生,站在路灯下,像一幅静止的画。

昏黄的灯光斜照下来,只堪堪打亮他的侧脸,勾勒出一道清晰分明的下颚线。他穿着白衬衫,因天热而松开了一颗扣子,袖口挽至小臂,露出骨感匀称的手臂。

他没有低头看手机,只是平视着前方。等我们靠近,他向前一步,恰好走出灯光的边界。

他的目光从姐姐身上轻轻掠过,最后落到我脸上。“一路还顺利吗?”他问道。

着实有些奇怪的问题,语气如此熟稔,好像我们相识已久一样。

姐姐客气地回答:“挺顺利的,谢谢你来接我们。”

我没有说话,贴在姐姐身边朝他笑了笑。

我手里提着两个行李箱,不像姐姐那样轻装上阵,不过一个大包背在身上。他走上前,从我手里提走了那个大箱子,顺势站在了我边上。

“不用客气。”他说,“还没介绍我自己,我叫易遇,你们爸爸没有在村里租到合适的房子,这个月我暂时是你们家的房客。”

家里还剩下的那间空屋子在顶楼,也就是我房间的边上。

我转过头,正巧对上易遇的眼睛。是罕见的铅灰色,在这个闷热的夏季里,像阴天里被湖水浸过的云。他冲我一笑,眼底藏着一丝看不太清的温柔。

我忙低下头,轻声道:“谢谢你帮我提行李。”

“不用道谢,顺手的事。”他手指向前方,“天气热,我们快走吧,我的车停在那里。”

我小声补了一句:“可以吗?”

易遇走上前,为我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当然可以,上来吧。”

车子缓缓启动。

我扒在车窗边,看着那些熟悉的风景在视野里一帧一帧倒退。空气中浮动着热浪,耳边响起的是不远处村庄传来的民歌声,曲调悠长,仿佛要把人拉进某段过去的记忆里。

他居然真的在听这里的民歌……我暗暗想着,忍不住侧头打量起身边的人。

正巧红灯亮起,车停下了,我的视线猝不及防地撞进他的侧脸里。

易遇像是察觉了什么,偏过头来,和我对视了一瞬,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笑意。他率先开口,轻声道:“你很喜欢这里的风景?”

“嗯……”我点头,心虚地移开视线。

他笑笑,像是默认了什么,随即开启了轻松的聊天模式。我们三人互相介绍了一下,我才知道他比我大一岁,在隔壁城市读大学。

“我的大学志愿之一就是你的大学。”我说,“但这个大学的分数线很高,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进去。”

“你看起来挺聪明的,要相信你自己。”

当年的我还处在懵懵懂懂的年纪,不知道自己该追寻什么,也没有具体的目标。如易遇这样的话我听很多人说过,但都不以为意。但那天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非常想进那个大学。但考试早就结束,我能做的只有祈祷。

那时我还不知道,一个人的一句轻描淡写,能在一个夏天里长成满心的期待和隐隐的焦虑。

Chapter Text

第二天早上,我们围坐在餐桌边吃着早餐,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在桌布上,像是伸了个懒腰。
爸爸嘴里吃着什么,忽然一拍脑门,“哎呀,易遇,你来了一周了,我还没带你去周边小镇逛逛。今天小镇上有个集市。”
他随即看向我和姐姐,“你们谁有空?”
姐姐哼了一声,“你不早说,我昨天晚上都和朋友说好了去游泳。”
爸爸的视线便自然地移到了我这里。紧接着,易遇把盛着牛奶的杯子轻轻放下。他嘴角还挂着一圈奶白的印子,没急着擦,而是随意地伸舌舔了舔唇。
今天的牛奶里是加了一勺糖吗?否则怎么会如此香甜?
“我有空啊,”我答得太快,自己都吓了一跳,又急忙补了一句,“而且我也正好想去集市看看呢。”
“那我们待会就去吧,”易遇朝我一笑,“趁着早上天气还凉爽。”
吃完饭,我迫不及待地跑去了我的房间,扔下了一句:“我去涂个防晒!”
我一口气跑到楼上,打开衣柜,犹豫片刻,最后选了一条很适合夏天的格子裙,配了一顶飘带和裙子是同色系的草帽。
用最快的速度换好了衣服后,我深吸一口气,打开房门,只见窄小走廊的另一面,易遇正从他的房间里走出来。
他也换了一件上衣,颜色居然和我的裙子一摸一样。
……真是巧了。
可能是因为楼顶很热,我感觉自己的脸也蒸腾了起来。
易遇站在楼梯边上,手扶着栏杆,脸上没有丝毫的窘迫。他说:“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外面很晒,所以我也上来涂了防晒。”
他甚至就这样直直地望着我,眼里反射出灿烂的阳光。
我一时不知道该做什么,当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我正在飞速地下楼梯。“那我们快走吧!”
我穿过还没吃完早饭的爸爸和姐姐,一溜烟儿来到了易遇的车边上。
这一次,我没有提问,而是自然地等在了副驾驶那一边。
我听到易遇和爸爸姐姐道别,爸爸随意说了一句“玩得开心”,接着,那个高大的身影便直直向我走来,阳光在他背后投下一道长长的影子。
我坐进车里,闷热的空气还留着昨天的温度。
易遇说:“有些热吧,我把空调打开。”
我伸手打断他的动作。
他的指节修长而有力,竟和他的眼眸一样,自带凉爽的温度。
我急急收回手,说道:“我们去镇上只要十五分钟,开着窗也很舒服。”
易遇侧着头瞥了我一眼,“也是。”他说着便打开了所有的窗,包括车顶的天窗。
马达启动,清晨的风倏地灌进车里,吹起了我的帽檐,也带过我微烫的脸颊。
易遇也没有说话。风吹动他的发梢,阳光在他睫毛间跳跃。
我把手伸出窗外,想要抓住此时此刻的风。它好像知道了什么,所以才会像一瓶打翻的汽水一样拂进我的心里,咕嘟咕嘟冒着泡。
车上依旧放着昨天的歌。唱歌的人是个小女孩,歌声悦耳动听。
我迟疑片刻,从包里掏出一张光碟来。
“你的车里能放CD吗?”
一个红灯。
易遇侧过脸来,“现在放的就是。”
我甩了甩手里的光碟,“这张是我爸去年新灌的曲子。”
“等一下。”
红灯变绿。才过了一个小小的路口,又遇到一个红灯——这村子里的红灯属实有些多了。
易遇接过光碟,换下了旧的。
“你有听过这张吗?”他问。
我摇头。
于是他把自己的这张塞进了我的手里。
我们就这样莫名其妙地交换了光碟。

Chapter Text

洗完澡后,我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我很喜欢自己的屋子。斜坡屋顶开着一个天窗,能看到夜空中的星星;阳台直对着山林,偶尔有害羞的小鹿偷偷摸摸在夜晚跑来寻水喝。
像每个夏天一样,我搬来桌前的椅子,打开阳台的门,准备坐着吹一会儿夜风。
今天我出来,却听到了隔壁的响动。
我的房间和易遇的房间紧挨着,阳台本是一体的,但由于边上的客卧少有人使用,阳台中间便渐渐堆满了杂物。
透过废弃的书架、两台电风扇和三大盆植物,我隐隐约约看到阳台上的另一个人。
那个人提着一个大塑料瓶,正在给植物浇水。
我扒开两片叶子,探出头去。“易遇,晚上好呀。”
没想到易遇也正好低下头来,我这一探直接探进了一双眼眸之中。
我赶忙立正站好,讪讪道:“你在浇水啊……”说完又觉得这么显而易见的话太傻了,忙加了句,“我确实忘记给花浇水了。”
易遇把水瓶放下,他的眼尾勾起来,形成一个笑来,“我在等你。”
等我……等我做什么?
“我的电脑可以放碟片。”他说道,“你想听吗?”
我点点头,又想起他现在看不太到我的脸,于是重新说:“想。我去拿,你等我一下。”
我从书包里小心翼翼地掏出那张CD,递给了树叶间伸出的那只手。
没过多久,我听到对面窗台那边传来轻轻的咔哒声,是他打开笔记本电脑的声音,接着是一阵轻微的电流杂音,然后——音乐缓缓响起。
这是爸爸三四年前研究的作品之一,是用当地乐器改编的一首民歌,但我从来没有认真听过。
这首曲子像是一片被风晒过的树叶。
阳台上没有多余的灯,只有夜色和音符在流动。
易遇靠着墙壁,而我则坐在椅子上。我们中间隔着乱七八糟的东西,看不见彼此,但我知道他没有离开。
音乐结束后,他没有马上说话,我也没有。像是怕惊扰了什么。最后,他低声说:
“晚安。”
我轻轻地应了一句:
“晚安。”

Chapter Text

来村里的第二周,一个高中朋友忽然发来消息。她就在附近,说想约我一起出去玩。“我们一共三个人,加上你,四个人正好能定一间漂亮的民宿。”
朋友顺便发来了几张民宿的照片,山花烂漫,果然是风景优美的好去处。
这是我十八岁的暑假,就连平时不太管我的爸爸也和我提过要不要和朋友们一同去旅游,好好放松一下。
我的脑海里闪过一双铅灰色的眼眸。
踌躇许久后,我拒绝了她们的邀请。
抱着手机在床上翻滚了几圈后,我终究还是下了楼。
姐姐不知所踪,只有爸爸和易遇在。
今天晚上,爸爸邀请了几家邻居一起来吃烧烤。
爸爸在院子里倒腾他的木炭,而易遇则在客厅里准备食材,我们家那张大餐桌上,摆满了琳琅满目的肉和蔬菜。他听到脚步声,抬起了头,朝我露出一个微笑。
我走近,说道:“我来帮你吧。”
“好啊,”易遇往边上让了让,给我留出空间来,“你来串蔬菜吧,肉有些难串,伤到手就不好了。”
我戴上围裙,同他一起忙活起来。
屋外的天光渐渐暗了下来,暖融融的夕阳照在他的睫毛上,于脸颊处投下一小片阴影。他的手指灵活地穿梭在肉块和蔬菜之间,熟练得不像是我们家的客人。
他侧过脸,忽然说道:“是累了吗?马上就串好了,你去休息吧。”
我连忙抓过几个土豆片,“不了不了,我们快点搞完,就能一起休息了。”
易遇勾起嘴角道,“嗯,好。”
可惜等我们终于准备好了所有烧烤串的时候,也到了吃饭的时间。
邻居们纷纷跑进来和我打招呼,一群人又是搬桌椅,又是搬食材,最后大家一起点亮了整个院子的灯。
等我忙完手里的活,就看到易遇和我爸爸一起站在炭火边上,和邻居家的几个同龄人说说笑笑。
姐姐拉住我,“终于能吃了呢,走吧,一起去拿两只烤茄子。”
我端着一杯果汁在角落里坐了下来,“你先去吧,我还不是很饿,就是刚才站久了有点累。”
我掏出手机,屏幕上还停留着朋友那句遗憾的感叹。
我是不是待在老屋里太久了?说不定出去玩几天会比较好呢?
我咬着吸管,一杯果汁很快就见底了。
在编辑框里涂涂写写良久,我始终没能下定决心。
忽然,我面前多出了一盘热气腾腾的烤串和一瓶汽水。
“从下午开始忙里忙外那么久,到开吃的时候,怎么就坐在这里喝果汁?”易遇搬过一把椅子,坐到我边上,把盘子往我这里推了推。
我一愣,低头看了眼盘子。金黄焦脆的土豆片、香香甜甜的小馒头、洒满料汁的烤茄子,还有外焦里嫩的五花肉。
“你要放辣椒粉和孜然吗?”像是变戏法一样,易遇不知又从哪里掏出两瓶调味料来。
居然都是我爱吃的。
看着易遇盛满笑意的眼睛,我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我爱吃这些?”
易遇拿起一串肉递给我,“你每天吃饭都爱夹这几个菜,我怎么可能没注意到。”
我咬下一口肉,汁水丰盈饱满,简直快要溢出我的嘴角。我把盘子往他那边推了推,“你也一起吃。”
易遇站起身来,“你先吃,那边还有几样烤串快好了,我去去就来。”
我托着腮,看着他的背影慢慢融入到灯火和人群之中
不,不是融入。
他是如此不同,和众人明显区分开来。
我看着他和爸爸说了几句后,拿过爸爸手里的烤夹,熟练地在烤架上挑出几串来。
仿佛感受到我遥遥而来的注目,他抬起头,没有任何迟疑,目光穿梭过欢乐的众人,直直朝我看来。
这一次,我没有躲闪,而是回以一个微笑。
院子中央,一个邻居小伙开始弹吉他,一首耳熟能详的歌,周围的人都跟着唱了起来。
我的旋律却不在这里。
院子中央被唱闹的人堵住,易遇端着一个大盘子在院子外围绕了一圈,又回到了我身边。
“要一起过去吗?”
我摇了摇头,“我们就在这里吃吧。坐在这里挺好的。”
“好。”
我们就这样坐在角落里,听着大家的合唱。
我悄悄瞥了身边的人一眼,发现他也正在看着我。
我想,这个夏天我还是会留在老屋这里。
毕竟,我的旋律就在身边。

Chapter Text

大学的录取通知书是清晨的时候送到的。

邮递员小哥笑咪咪地递给我,还竖起了大拇指,把这封信郑重塞到我的手里。我接过那封沉甸甸的大信封,手心微微冒汗。

爸爸和姐姐一同围了上来。

厨房里,易遇在给全家人做咖啡,听到动静,也从水汽氤氲中抬起了头。

我朝他挤出一个笑,而后嚷嚷了一句“我想一个人拆信,等会就下来告诉你们结果”后便跑上了楼。

卧室里天窗开了一个角,在信封上落下一个细细的三角光斑。信封泛着光,安静而庄重地躺在我的手里。

今天的阳光还是那样好,是夏天里普通的一天。

我拆开了信。

卡纸上的字映入眼帘。

是一个很不错的大学,排名很好,城市也很好,唯独不是我心中的那个名字。

我的心,缓缓地,缓缓地,沉入了谷底。

很小的时候,我带着最喜欢的娃娃出门,一路上都紧紧抱在怀里,回家的时候却发现娃娃不见了。

那个时候生气、失落和无力的眼泪,和此时此刻的这一滴应该同样苦涩吧。

楼下的家人还在翘首以盼,我努力收回心神,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展露出一个笑容。

我慢慢走下楼梯,爸爸姐姐和易遇都围在餐桌前,爸爸正掰着手指估摸着我应该能上的大学。

我走上前,从爸爸身后给了他一个巨大的拥抱,脑袋埋进他的肩膀里,努力提高我的嗓音,“是X市大学哦。”

我感到爸爸原本紧绷的肩线一下子放松下来,又突然弹起,“那我们要好好给你庆祝一下了!今天晚上我们去镇上吃饭,我这就给餐厅打电话订个位置。”

我把余下的眼泪擦在爸爸的衣服上,随即起了身。

姐姐也过来抱住了我,“真好,你的努力没有白费。”

我的余光扫过易遇,他坐在一边静静地看着我们三人,脸上保持着一抹礼貌的微笑,却好似与我隔着一块看不见的玻璃。

五天之后,他就要离开。

……可能我们再也不会相见。

姐姐拍了拍我的背,松开了我。我坐下,装作若无其事地开始吃早饭。

易遇终于和我说:“恭喜你。”

我回以一个礼貌的感谢。

饭后,爸爸兴致勃勃地给所有认识的人打电话报告这个好消息,我则借口给所有人准备水果,一个人躲进了厨房。

“喂。”姐姐不知道什么时候钻进了厨房,从刀架上取下一把水果刀,和我一起切起了橙子,“下午没事干,去小溪边吗?带点吃的,我们一起去野餐。”

还没等我回答,姐姐便走到门口,对客厅里地易遇说:“一起去吧,你还没去那边游过泳吧。溪水很干净也不深,边上有树荫,很舒服的。”

“好。”易遇的声音从客厅传来,伴随着他渐进的脚步声。他挤进狭小的厨房,自然地从我手里拿过水果刀,“你们去准备其他东西,我来做午饭。”

他说着,低下头开始认真切起水果来。柔软的头发似乎比初见的时候长了一些,鬓边的发丝缠绕着落在他的颈边。

鬼使神差一般,我摸上了他的头发。

“嗯?”他偏过半边的脸,铅灰色的眸子温柔又安静。

我赶忙收回手,随便找了一个借口,“刚刚你头上有一只小飞虫。”

“这样,”他似乎相信了我的说法。

我急急忙忙跑出了厨房,差点一头撞进姐姐的怀里。

姐姐看看我,又看看易遇,饶有兴味地笑了一下。

我警惕地扫了她一眼,“你干嘛?”

“不干嘛啊,”她说,“还不快点去换件衣服?”

她应该感觉出了什么。我一边挑选裙子,一边想道。还好,她不准备追问我。因为即使是我自己也没搞清楚我在想什么。

半个小时后,我们每个人提着一个包,沿着林间小路一路走到池塘边。阳光透过树叶洒在石板路上,斑驳明亮。

我们在一棵树下布置好了野餐,姐姐接了一个电话后就跑了,把我和易遇留在了小溪边。

……姐姐你也太明显太让人尴尬了吧。

我的目光留恋地停留在姐姐远去的背影上。

这十来天,我常有和易遇单独在一起的时候。但自从收到录取通知书之后,这短短一个多小时里,我忽然忘记了如何同他正常相处。

在发呆之际,我听见人跳进水里的动静,下意识地循声而去,便看到易遇不知何时脱下了身上的衣服,整个人泡在了小溪里。

他坐在边缘的大石块上,整个上半身裸露出来,清凉的水珠从他的脖颈和肩膀滑落下来,树荫细缝里透出的阳光勾勒出他好看的身形。

我飞速把眼睛移到了其他地方,又忍不住瞥了他一眼。

我感觉自己全身上下每一块肌肤都忽地一下蒸腾了起来,连手和脚都忘记如何安放。

慌乱之下,我拔腿跑到一棵大树下,从野餐垫上拿起两瓶饮料,犹豫几秒后,朝易遇走去。

我把其中一瓶递给了他,自己则脱下鞋子,只把脚泡进水里。

易遇仿佛没有察觉姐姐设下的圈套,亦没有感到我的窘迫。他双手一撑,坐在了我身边,笑着问我:“你不下水吗?”

我不敢乱瞟,只敢盯住他的眼睛,胡说八道起来,“……我没有带泳衣。”

他的眼睛还是那样清澈,倒映出我的慌乱无章。

“那很可惜了……”易遇的目光从我的脖子上略过——我穿着吊带裙,泳衣的带子明晃晃地系在脖子后。

我有些不自在地把头发往前拨了拨。

他拧开那瓶饮料,塞进我的手心,也把溪水留在了我的手上。他轻笑了一下,说:“水里很凉快。”

“你往前走走,那里的水深一些,你可以游一圈。”我建议道。

“那可不行。你的姐姐已经抛下你了,我怎么能再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呢?”

“姐姐才没有……”

我反驳到一半,易遇忽然靠了过来。他明明刚从清凉的溪水里出来,但年轻男人的体温似乎天生更加高一点,我周身的气温陡然升高。

他离我那样近,被水润湿的嘴唇近在咫尺。水珠从他的发丝处滴下,顺着脖子一路流到他劲瘦的腰间。

他能不能听到我的心跳声,抑或是我吞咽下唾沫的微末动静?

我一动不动地盯着眼前的人,他却展颜一笑,眼底尽是温柔。他伸手撩开我额前的碎发,“你的大学很好,恭喜你。”

只是这样吗……

我低下头不答。这已经是他第二次向我道恭喜了。

然而对我来说,只有一所大学是符合我心中“好”的标准。

风穿过枝叶,溪水声潺潺,世界一片静默。

在这有力的静默中,我听到易遇轻轻在我耳边说:“我们一定还会再次相见。”

Chapter Text

易遇的话长久地回响在我的耳边,伴随着我四天以来安稳的睡眠。

我们如同往常一样相处。

他白天大部分时间还是同父亲一起研究,但只要有空闲的时候,我们会默契地聚到一起。

有时一起去树林间散步,研究着千奇百怪的巨石和形状各异的树叶;有时他开车载我到周边的村落或者小镇,我带着从未有过的好奇同他一起观察周围的人和事,就算只是一扇老旧的窗户,我们都能头挨着头描摹很久。

时间过得那样漫长,又那样迅疾。

无数不同的心思在每一个相见和不相见的片段纷纷涌上来。忽然之间,古往今来的诗词,在这几天之内,有了所有的意义。

终于,易遇要离开了。

那个晚上,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我索性从床上爬了起来,光着脚挪到紧邻易遇卧室的那面墙。我的整个身体紧紧依附在那面墙上,好似这样就能获得些许慰藉。

他睡着了吗?他在……干什么呢?

我叹了一口气,轻轻拨开窗帘。月亮刚刚发出一点细芽,眨着眼的星星布满夜空。我仿佛被什么牵引着,走到阳台上,伸出手,想抚摸这一片璀璨的星空。

“你也没睡吗?”

不知道什么时候,阳台中央的几盆花草已然挪开,易遇坐在另一头,身边摆着一把空椅子,正笑盈盈地看着我。

原来,他也在。

我坐下,点了点头,“嗯,睡不着。”

目光相触的那一刻,我确信他听懂了我的意思。

一时之间,我们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拥抱对方还存在于身边的空气,默默看着夜空。

一颗星子拖着长长的尾巴冲过夜空。

我指着流星逝去的方向激动地喊了一声,“易遇,有流星!”

我转过头,之间易遇也同样回头看向我,铅灰色的眸子熠熠生辉。“嗯,我也看到了,要不要许愿?”

原来一个人的眼睛里可以藏下一片星空。

那我是不是可以对着他的眼睛许愿呢?

我闭上眼,双手握拳,许下心里最强的愿望。

睁开眼的时候,易遇正静静看着我,仿佛也能猜到我许了什么。

是不是到了……告别的时候?毕竟他第二天还要赶去机场……

一股强烈的不舍和心酸一起朝我袭来,教我无法结束这个夜晚。我鬼使神差般地问易遇:“你要不要喝啤酒?”

他有些惊讶:“喝啤酒?”

“我看到冰箱里有一沓啤酒。”我说,“我们可以……一起纪念这个夏天?”

他定定看着我:“这确实是最值得纪念的一个夏天,”他起身,“我去拿。”

我忙跟着他一起站起来,“我同你一起。”

整座老屋都在沉睡中,我们二人像是一起做坏事的小孩一样,蹑手蹑脚地跑下楼,不敢惊动脚下偶尔会吱呀作响的楼梯。

冰箱里果然整整齐齐躺着一沓子啤酒。

“拿多少呢?”我问。

“你决定,”易遇倚靠在冰箱一角,轻声说,“今晚的时间都是你的。”

那颗流星是不是带着蛊惑人心的效果?明明还没碰到啤酒瓶,我却已经醉了。我说:“那就全端走吧。”

一声轻笑从他的喉咙深处探出来,好像是愉悦又好像是纵容。他俯身抱起啤酒,又问:“还要带什么上去吗?”

“那就再带几包配酒的零食吧。”我说着从储藏柜里掏出几包零食,“我们回去吧。”

回程的路上,我尾随着易遇。他穿着夏天最普通的衣服,一步一步向上走,露出来的小腿纤长而健壮有力。他的身上隐约散发出沐浴露的香味,是爸爸在超市随手采购的五连装,气味和我身上的一样。

我就这样一路跟着他,一不小心便钻进了他的卧室。

他似乎有些惊讶,但也没有阻止我,只是回过身来带上了卧室的门。他的手蹭过我的腰,好似把我半抱在怀里。

一时之间,我竟分不清那股淡淡的橙子香味是来自于他还是我。

我慌乱地移开目光,打量起他的房间,却发现这里还是我印象里客卧的样子,所有属于他的东西都已经收在了墙角处的行李箱里。

一瞬间,我怔住了。“你已经……收拾好了啊。”

客卧的床正对着阳台。他走到床尾,把一箱啤酒放下,盘腿坐在床边。我随着他一同坐下。隔着玻璃,连夜空也迷离起来。

他说:“下午就收拾好了,怕第二天来不及。”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默默打开一罐啤酒,仰头喝了一大口。气泡在我的嘴里四散开来,啤酒清凉苦涩,像极了我此时的心情。

原来这就是夏天的味道。

我把啤酒放在脚边,侧身看着他。他正望着窗外,像是出神,又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屋里没有风,但我的心跳却一下一下有节奏地响着,好像这一刻太安静,以至于我能听到自己的情绪在流动。

他忽然开口:“明年夏天,我还会再来。”

我怔了一下。

他转头看向我,“无论你在不在这里,我都会来。”

我的喉咙哽住了,只能拼命点头,“我会在的。”

说完,我们不再说话,连最后一口啤酒也没喝完。

那一夜我们谁也没有真正睡着,星星亮了一整晚,连风都像是在轻声说话。

Chapter Text

大一的生活比我想象中还要丰富。

开学没多久,新鲜的空气就扑面而来。新朋友、新课程、新节奏,一切都叫人措手不及又忍不住投入其中。我像突然被松开的风筝,一头扎进热闹的人群中。

我和易遇的联系变得断断续续。他大多时候只是简单地发一两句问候,我也常常隔了很久才回复。不是不想回,而是不知该说些什么。我们之间好像忽然多出了一段距离,不远不近,尴尬得刚刚好。

转眼又到了夏天。天气开始热了,树影斑驳,知了在午后叫得聒噪而不真实。我和室友早早定好了旅游计划,连机酒都安排得明明白白。

出发前几天,易遇突然给我发了一条消息。“计划有变动,我只能七月的时候去老屋十天。刚好和你错开了。”

原本我们计划好,我先和朋友出去玩,等我回到村子,他也会同时间一同到。

那天我盯着屏幕发了很久的呆。指尖一动不动。

去年夏天像是一个梦境,而我出走了一整年,却在这个瞬间,重新被拉回去,却发现自

孤身一人。

最终,我只打了一句“没关系”。

室友们在我的身后兴奋地讨论着旅行的攻略,而我和这些热闹毫不相干。

这一场我很期待的旅游和夏天终究化为了泡影。整趟行程里,我努力扮演着一个高兴的角色,甚至还把很多照片分享给了易遇。

他也同样发了很多村子的照片,以及和我爸一同工作的视频。

在回程的前一天半夜,我坐在浴室的马桶盖上,反复看着视频。其中有一帧,无意间露出了他的脸,我隔着屏幕抚摸着他的面颊,一不小心,滴下了眼泪。

有了期待,又被夺走期待之后,我才发现自己那么想念他。

旅游就这样草草结束,坐着高铁来到村子后,我才发现原来这里大雨倾盆,狂风大作。姐姐不在,而爸爸……我没有通知他具体的火车到达时间,他可能也忘了我今天要过来。

摸出手机,居然没电了。

我只好冒着雨跑到公交站台,辗转两次车回家。

站在门口的时候,我已经没有力气应付爸爸的惊讶和心疼。“没事……手机没电了……不冷……我上去洗个澡。”

我洗完澡出来,头上裹着毛巾,没被扎进去的发尾滴着水渗进我的睡衣里。

不顾爸爸催促我下楼吃饭,我回到卧室,打开了阳台的门。

阳台仍旧保持着去年的模样,只有拿几盆植物长得更高更茂密了。我走到客卧那一边,静静看着夕阳西下。

院子里忽然传来脚步声,我循声望去——

是他。

易遇站在院子中央,手上拎着行李箱,头发全部湿透,紧紧贴在脸上。他抬起头,望了过来。

雨水如幕布一般在他身后展开,他一动不动站在那里,一道惊雷劈下也没有令他动容。就似乎这个世界于他而言真的如同一场虚假的剧作,而此时,他在灯光之下,所要打动得唯有台下孤零零的我一人。

“你快进来!”我率先反应过来,朝他喊道。说罢,我冲出阳台,用平生最快的速度到达了楼下。

他已经站在玄关口,爸爸跑去给他拿毛巾了,我呆愣片刻才走向前,接过他的行李箱。

易遇朝我展颜一笑,“你回来了。”

……说得好像这里是他家一样。

我想笑,又很想哭,情绪激荡之下,我丢下行李箱,一把抱住了他。

易遇也没有料到我会有这样的举动,他的指尖搭在我的手臂上,动弹不得。

他的全身都湿透了,不过几秒钟的时间,冰凉的雨水便透过我的薄薄的睡衣渗入身体,我终于意识到了什么。

我退了一步,慌乱地垂下头,嗫嚅着说:‘我、我先去换个衣服……’

他没有追问,只轻轻‘嗯’了一声。

回到房间,我像做贼一样关上门,一边懊恼,一边飞快地拿出毛巾,把湿漉漉的头发用力搓干。吹风机一插上就开到最大,我顾不得温度,迅速来回吹着发根,另一只手已经在翻找换洗的衣服。

换好衣服,我站在镜前对着自己深吸一口气,终于鼓起勇气准备下楼。刚一打开门,却差点和人撞个满怀。

又是那股熟悉的橙子香味,带着潮湿的热气扑面而来。易遇正好从楼梯口拐上来,额前的头发还滴着水,T恤没穿好,一侧肩膀微微下滑,显然是匆匆忙忙换上的。他见到我,随即朝我露出一个笑,“我正想上来找你。”

我定了定神,盯着他半干不湿的头发,有点生气地皱起眉头:“你头发怎么不擦干?会生病的。”

“吹风机在你这里,”可能是刚刚洗完澡,就连他的眼睛都是湿漉漉的,“你能帮我吹干吗?”

被这双眼睛盯着,我无法说出任何拒绝的话。

“那你快过来吧。”我后退一步,给易遇让出一条道,然后指了指我的书桌前的椅子,“你坐那儿吧。”

他乖乖坐好。我去浴室拿来吹风机,插好电,站在他身后,低头仔细拨开他的发根,一缕一缕地把热风送进去。

吹风机的声音盖过了我们的呼吸声,也让他看不见我的脸,我得以认真地观察他的侧脸。

在我梳理他头发的间隙,易遇轻声开口:“今晚天气不好,航班取消了。”

我脱口而出:“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我给你打过电话。”

我的手指蜷缩一下,一不小心拉断了他的几根头发。我懊恼地小声道:“……我手机没电了。”

他笑了笑,“我猜到了。”

电吹风重新响起,我提高了声音,却还是被淹没在嘈杂声里,正好也淹没了我难抑的酸涩情绪,“那你,明天走吗?”

“嗯,改签到了明天。”他偏过头来,热风吹开了他额前的碎发,他却一眨也不眨得看向我,“我明年也过来,你会等我吗?”

“我等你,”我听到自己这样坚定地说道,“我不安排其他事情了,一到暑假我就来老屋。”

“我也是。”

那一刻,我忽然觉得,我还有很多个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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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

第三年的夏天似乎比往年要来得晚一点。六月底天气依旧温和,树荫里还藏着春末的生机。

今年我考出了驾照,开着爸爸的车,从乡间小道一路开到了人流密集的机场。油门踩得那么稳,连我自己都有些惊讶,像是终于把某个一直绕不开的弯道绕过去了。

易遇穿着亚麻衬衫,从人群中走向我,一道阳光从透明的穹顶射出,正好洒在他的发间。他一眼就看到了我,弯起的唇角比阳光还要灿烂。

我朝他跑去,想要拿过他的行李箱,“易遇,累不累啊?”

一年的时光转瞬而过,而他好像一点也没有变。

他把行李箱往身后一藏,另一只手递给我一个纸袋子,“你拿着这个就行了。”

我不明所以地接好,问道:“这是……”

“你上次说想吃的那家面包。”

我的指尖翻动起袋子里满满当当的面包。再抬头,易遇的身影在我的视野里忽然模糊了,如果此时我能看到自己的脸,那张脸上的眼睛一定眯成了两条月牙。

到了停车场,我执意把易遇推到了副驾驶,“你一大早就起来赶飞机,肯定很累了,我来开车。”

易遇没有再推迟,而是从包里掏出了一张CD。

是我们第一次一同出门的时候,互相交换的那张。

他动作自然地把CD塞进车载播放器,音乐响起的瞬间,空气也仿佛被点亮了。

我握着方向盘,不知是不是阳光太刺眼,眼角有点发烫。

这个夏天,我终于可以载他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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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

时间似乎回到了第一个夏天,忙忙碌碌又充实快乐。

一切都和过去差不多,直到某天,有了一点小小的变化。

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易遇房间的空调坏了。

爸爸和易遇在阳台上大汗淋漓地研究了半天室外机,最后不得不承认,它已经彻底退休。请来的维修师傅说得等五天才能上门安装新的。

我自告奋勇地让出了我的卧室,“我可以暂时和姐姐睡。姐姐你不会有意见吧?”

姐姐看了一眼易遇,又白了我一眼,到底还是同意了。

不过是五天,也不需要大张旗鼓地腾空房间。我只简单收拾了一下,把常用的衣服和护肤品搬走了一批。

不多时,易遇也拎着一个书包站在了阳台门口,不知道已经等了多久。

我笑着同他打招呼:“站在那里不热吗?快进来吧。”

易遇推门进来,道:“这是你的房间,我要征得你的同意才能进来。”

“有道理,”我煞有介事地点头,在书桌上翻找了一番,终于找到被我闲置已久的火漆印章。我拉过他的手,在他疑惑不解的目光下,往他手背上印了一下,“我现在授权给你我的卧室五天的使用权。”

易遇摩挲着手背看不见的印章,问道:“这个授权印章好像不是很持久,我能不能要求卧室主人每天这个时间点都过来更新一下?”

所以是,每天晚上都来一趟?我抬头,猝不及防跌进了易遇带笑的眼睛里。很少再出现的红晕又一次浮上了我的面颊,我忽然有些不知所措,轻轻地“嗯”了一声。

我转过身去,往房间自带的浴室跑去,“我带你看看这里。”

但一间狭小的浴室有什么可介绍的呢?不过三两句就结束了这个话题。

我挠了挠头,说:“那我走啦,明天见。”我说罢便准备离开,手腕却被大力拉住。

“不到阳台坐坐吗?我们今年夏天还没有一起看过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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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之后的每一天,我都会亲自跑去重新盖章授权。这个授权手续着实很麻烦,因为我每一次都会在那里消磨上一两个小时。

那一天,趴在床上刷手机的姐姐,瞟了一眼进门的我,忽然从趴下的姿势改成了盘腿的坐姿。她把手上的零食递过来,问道:“吃吗?”

我刚刚和易遇分享了半个西瓜,肚子胀得不行,闻言摇摇头:“你自己吃吧。”

她慢悠悠夹了一片放进自己嘴里,另一只手拍了拍边上的空地,“挺晚的了,你把灯关了吧,我们开台灯。”

很晚了吗?我看了眼时间,居然已经接近零点。今天和易遇聊了足足三个小时。

我依言关灯上床。“那我们睡吧。”

姐姐抓住我的胳膊,笑中带着好奇和戏弄,“我不睡。”

我隐约觉得不对劲,“怎么了?”

“除非你告诉我,你为什么每天洗澡要洗几个小时啊?”

我深深看了姐姐一眼,紧接着便把被子往头上一盖,“我睡着了。”

姐姐一把扯过被子,俯身看着我,“我亲爱的妹妹啊,你和易遇暧昧得那么明显,还持续了两年多,你当我是瞎子吗?”

既然她都这么说了……我睁开眼睛,认命地坐起了身,“所以你想知道什么?”

姐姐瞪大眼睛,“当然是你们的进展了!我谈恋爱的时候,没有把整段整段的聊天记录和你分享吗?谁像你似的,捂得那么紧,还一捂就是那么长的时间?我每年夏天结束都以为你们这次真的结束了,谁能想,第二年你们还能续上?”

是啊……连我都没想到,居然已经是第三个夏天了。

除了夏天之外,我们总是相隔几千公里,只能隔着屏幕寄托思念。

我和易遇……到底何去何从呢?

而我到底想要什么?

易遇呢?

我没回答姐姐,只是盯着天花板发呆。

脑子里忽然闪过那句词:“心有双丝网,中有千千结。”

原来人的心真的能如一张巨网,每一个结都扯不断又理不清。

我叹了一口气,躺回了床上,轻轻说道:“姐姐……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啊……”

姐姐也跟着躺了下来,搂过我的头,把我抱在怀里,“好啦好啦,不要难过。我们顺其自然。”

那一晚,我睡得极不安稳。

快到天亮时,我梦到了易遇。

我们在阳台上聊天,但莫名地,他似乎离我极近又极远。他的呼吸打在我的脖颈上,我伸出手,却触碰不到他。梦里的我大喊了一声他的名字,紧接着我便醒转过来。

日光大盛。

我大汗淋漓,心跳如擂鼓,而姐姐早就不在身边。

当天下午,易遇同爸爸出门了,我跑回自己的房间找多余的充电器时,不小心把易遇的背包碰倒了。他的笔记本摔了出来,掉在地上翻开了一页。

我弯腰去捡,眼角余光扫到熟悉的轮廓——是我。

我迟疑地翻了两页,竟然每一页……都是我。

有的是我们一起在村口小卖部的合照,有的是偷拍我看书的剪影,还有一张素描,是我去年穿着白裙子站在雨里的背影,被按在了页面正中,用铅笔描了又描。

我忽然明白,那些他一直带在身边的东西,从来不只那张交换的CD。

我把本子轻轻合上,却觉得手在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