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Text
杜颜舒安安静静地跟在孟迩身后亦步亦趋,只是走得太近,又会被脖颈上的项圈拉回去。
张狩有些亢奋,这种宣誓主权和赤裸裸地践踏别人尊严的感觉让他获得了史无前例的满足感。
手下养的小东西居然不声不吭地敢做这种弥天大罪,真是罪无可赦。
就像自己养的一盆花,有天不仅他拥有了意识,居然还会义正言辞地和你说,你的花土不好,我要嫁接到别的地方。
简直岂有此理。
“婊子就是婊子,瞧你走的那几步骚样,和你那骚货妈一样,一副招蜂引蝶的放荡样子。”张狩嘲弄地笑道。
孟迩也笑着回头:“呦,瞧老板您了解得可真多。您那野爹也是卖屁眼发家的吧,在家看多了,瞅谁都像婊子。您带的表一看就贵,真是好婊啊。”
张狩吃瘪没想出要说些什么,反而怀里的杜颜舒噗嗤一乐。
“笑什么笑,没完了你是不是?”张狩扯着项圈,拉拽杜颜舒的身体让他贴靠向自己。
杜颜舒结结巴巴叫住孟迩:“孟孟...好看,上次就想说,没说。要,给你...唱歌,唱《夜来香》...我很擅长。唱歌,好听。”
孟迩走到自己房间门前,皱眉苦笑:“小结巴还会唱歌,那你有机会一定要唱给我听。”
他掏出钥匙打开房门,侧身让二人进去。
桌台上摆着一瓶开封的红酒,他倒了一杯,抬手喝了大半。盯着张狩的眼睛:“说吧,老板想做什么?”
张狩毫不客气地抱着杜颜舒像回了自己家一样坐在那整洁的大床上,依靠着床上的大熊玩偶。
双手伸进杜颜舒的衣服里动手动脚,嘲笑道:“如你所见,我要干他。我要让某个不知好歹的贱货知道,我张狩不要的垃圾,我也不许有人捡。”
“不是吧,老板。您这癖好可真够独特的,睡觉还带找个人围观的。”孟迩熟稔地点了根烟,轻佻地笑。
杜颜舒身上的衣服被摆弄的凌乱,身下的裤子几乎没费劲就被张狩三两下扒掉。
修长的双腿上印刻着伤痕累累的青紫痕迹,没能痊愈的结痂染上新的伤痕。
张狩穿戴整齐,轻轻解开裤链,只露出一根略微粗壮的肉茎。
他拖拽着杜颜舒的身体,捏住他的腰,强迫他一鼓作气用小穴吞吃下那根张牙舞爪的东西。
肉刃撑开狭窄水润的穴洞,软烂的两片肉唇被分开两边。猩红的穴洞被强制野蛮贯穿,那股撕裂感充斥在杜颜舒的下体。
他驯顺地承担那深入体内的刺痛,咬着牙不肯发出声音,用手臂遮挡住自己的脸。
“宝贝,你害羞什么?”张狩残忍地拽下他的手臂,催促道:“你不是很擅长叫床,快叫给这个婊子听听,看看你俩谁骚。”
孟迩吸了口烟,透过氤氲的烟雾冷眼望向两个人。
终年不见阳光的小屋散发着淡淡霉味,被洗衣粉浣洗过的床单被翻云覆雨的两个人压得凌乱。
杜颜舒被顶得恶心,忍不住从喉咙里溢出细碎的呻吟。
“快点叫,宝贝你不要激怒我。你要是不想叫,我就让他叫。我听说,只要花些钱,就可以指定哪个男妓上台表演,让大家看着他叫怎么样?”
涣散的双眼逐渐聚焦,杜颜舒后知后觉地摇摇头。
他张开口,声音沙哑:“主,主人肏得小母狗好爽,大鸡巴顶到骚逼最里面了。淫乱的贱货在被主人的肉棒惩罚,求您更加用力地责罚烂逼......”
孟迩吮着嘴吐出一个烟圈,嘴里冒着火星的烟蒂被他用手取下,捻灭在另一手的手心里。
烟雾被彻底掐灭,烧焦味道从掌心传出。
他端起桌上的酒杯,含了一口酒漱了漱口。又笑吟吟地走到床边,喝干杯底剩下的全部酒液。
杯子扔在地上,玻璃支离破碎,沾染酒渍的碎片像是淬了血。
孟迩眼神里露出一抹温柔,他用手掌心温柔地托起杜颜舒的脸蛋,嘴对嘴地吻上那张还在喋喋不休说着低俗骚话的嘴巴。
柔软的唇相接亲吻,杜颜舒呆愣地任由孟迩撬开他的牙齿。
辛辣的酒液带着回甘的微甜,从孟迩的口腔流进他的喉咙。畅快的兴奋感在嘴里炸开,连后脑都有些晕乎乎的发冲。
杜颜舒觉得身体都酥麻了半边,连带着身下的阴茎都被彻底忽视掉,眼前只剩下孟迩那张温柔美丽的脸。
他自动自觉地吞咽下嘴里清甜的酒液,还食髓知味般贪婪地伸出舌头去采撷孟迩口中的味道。舌尖扫荡过孟迩口腔中的每一处角落,甚至还能感受到没被漱掉的烟草味道。
也许是太久没有喝过酒,也许是因为孟迩过于擅长吻技,杜颜舒的脸通红得像个小猴子。
本就艳红的唇被撕咬到有些肿胀,软唇水嘟嘟地透露光泽。
“你们两个贱货在做什么?”张狩呆愣了几秒,后知后觉地一巴掌朝孟迩的脸扇了过去。
孟迩笑吟吟地抬起头,直视着张狩的脸。
“接吻啊,老板没见过吗?”他托起杜颜舒的下巴,唇角吻上了他的额头。笑嘻嘻道:“您要是没见过,我就再做几遍给您看。我家小鹿的嘴好软,又软又甜。”
张狩面色不悦地用力拉紧手里的项圈,逼杜颜舒的身体靠向他自己。
他本来也只是想找几个朋友来警告一下孟迩就算了的,毕竟自己家养的狗出轨一个下贱的卖淫娼妓这件事说出去也太过掉价。
但是谁知道,杜颜舒这个固执的蠢货居然是认真的。
明明之前只要自己肯回家,他都满眼星星,感恩戴德得好好伺候侍奉。直到前几天,这个小婊子居然问:“你怎么还不走?”
上床不再配合就算了,连平时和他说话也都爱答不理。
杜颜舒脾气素来倔强,喜欢一个人就喜欢得热烈彻底,不喜欢也冷漠得果决。
他虽然没再闹着要分手,但整个人眼里的光芒都不肯再施舍给别人。
昨天晚上张狩从熊熊烈火的噩梦中惊醒,看见临睡觉被他拴在床尾地下的杜颜舒保持着关灯前的姿势一动不动地盯着他。夜晚中那双漂亮的大眼睛格外透亮,照得张狩心虚得要命。
杀掉他,杀掉他的希望,只要杜颜舒眼里只有自己,就会和原来一样一如既往爱着自己。
只要让杜颜舒看见,他爱着的那个人并不值得被他喜欢,他就会重新选择自己。
张狩并不觉得自己会输,无论长相地位,他都赢太多。换个说法,和一个灰暗角落的娼妓无论怎么比,都是云泥之别的两个人。
他抬手在孟迩的另一边脸颊反抽了一巴掌,羞辱道:“这里轮的到你插手吗?臭婊子你也太不知天高地厚了,给我跪下。”
孟迩半弓着身子,脊梁却是笔直的。
“宝贝你看,你都为他做了那么多,他却还想要那点可悲的自尊心。”张狩捏着杜颜舒的腰,发狠地顶了几下。笑道:“一样的规矩,他不愿意,那就你来。”
杜颜舒望着孟迩摇摇头,用眼神示意不要管他。
“你说,我该怎么惩罚你好呢?”
孟迩也凝视着杜颜舒的脸蛋,眸光温柔,苦笑着摇头。他的膝盖微微弯曲,直挺挺地朝床边跪下,膝盖撞击到地面发出咕咚一声。
完完全全的臣服姿态让张狩膨胀的征服感得到前所未有的庞大,还有什么比折辱杜颜舒喜欢的人更让人刺激的呢?
他甚至加大了抽插的力度,让那阴茎在湿热紧致的小穴里更为凶猛的进进出出。他抱着杜颜舒的腰,像是对待一个没有生气的飞机杯一样使用着他的身体。
杜颜舒满眼悲伤地凝望孟迩,他想不到任何办法可以躲避这场羞辱。
他觉得这一切的源头都是他自己,如果孟迩不喜欢他,也不会被张狩欺负。如果自己不变心,也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去找孟迩。如果自己早早就意识到张狩是个骗子,还不如选择和孟迩一走了之。
和张狩同睡一张床,耳鬓厮磨近二十年,竟然还会相信他的鬼话。
像噩梦一样的回忆,被束缚到死的桎梏,发自心底的恐惧,侵入肺腑的绝望堕落......
刺痛的身下传来一阵温热的舒适感,裸露在外的小肉蒂瘙痒地有种酥麻快感,杜颜舒低头向下,看见孟迩的脸紧贴着自己的小腹。
温柔的触觉像是湿湿黏黏的爱抚,他想到了那个意犹未尽的吻。
嫣红的舌尖伸探出口腔,孟迩侧着头沿着小鹿淫液四溅的肉唇舔舐向上,牙齿偶尔轻咬那软红的囊袋,将红杏般的精囊放进嘴里吮咬。
杜颜舒的大腿不自觉地偶尔抽搐,满脑子都是孟迩满是魅惑的那张脸。
他被张狩圈在怀里,但垂在地面的双腿不受控制地交叉叠在孟迩的后背上。连右手也摸向孟迩的头发,指缝间夹杂着那柔软的发丝,呻吟出淫乱的粗喘逼孟迩再快一点。
濡湿的舌尖很快舔舐到那软趴趴的肉棒,杜颜舒被肏得浑身上下摇晃,那根东西也跟着一起来回摇摆。
孟迩扶着肉茎,侧着头望向杜颜舒,漂亮的桃花眼含情脉脉。
他伸出舌头从下往上勾着肉刃吸吮,舌尖绕着冠状沟来回打转。一边嘬吸还一边发出嘶哈地巨大舔咬声,逼得杜颜舒脸更红了一圈。
勾人的薄唇微微启开,孟迩眯着眼睛张口含进去那软趴趴的阴茎,竭尽全力地将那软软的肉棒放进口腔的最深处。
张狩居高临下地看着孟迩,一瞬间好像知道为什么派去搞竹叶青的朋友最后回来都说,他是极品。
适当的勾引和奉承,配上骨子里的桀骜不驯,没人看见不想彻底征服他的锐气。人们喜欢清冷孤傲者那股打不败的傲气,更想看见他彻底沉沦的放荡。
打断他的筋骨,揉碎他的脊梁。
凭什么一个婊子不对自己俯首称臣?凭什么一个卖淫的玩物也敢瞧不起自己?凭什么竹叶青能在烂泥里肆意生长?
烟灰缸里种不出向日葵,身居高位的人也不允许淤泥里盛放玫瑰。
没有人触及到他们的利益,只是他们死攥着一些不值一提的傲慢,认为贫穷与下贱就该对他们俯首帖耳。
他们衣冠楚楚,他们道貌岸然,他们最爱千刀万剐着他们的同类。
他们是吊着最后一口气的死鬼,金钱和地位是他们的灵魂,这个灵魂将会随着他们的身体一同腐烂在泥土中。
张狩要杀死杜颜舒最后一抹希望,他要用最恶毒的语言诋毁侮辱孟迩,他要用最彻骨的伤痛抽掉杜颜舒最倔强的那根肋骨。
“宝贝你好好看看,这个婊子在做什么?贱货在舔咱俩的交合处。”他放声大笑:“你就喜欢这样一个千人骑万人跨的下贱娼妇吗?他吻你的嘴你知道舔过多少鸡巴吗?”
杜颜舒浑身像是在快感和痛苦中游离,前面的孟迩让他涌现出希望和快乐,但身后的张狩又硬生生拖着他的肉体回到地狱。
他像是在沼泽里拔河,挣扎只会让自己陷得更深。
肮脏的反胃感贯穿了他的身体,痛苦和绝望吞噬着他人生的色彩。
他想了很久,都想不出这一夜过去,要以何种面目去见孟迩。
忠贞不在于他的身体里,但他的灵魂也被张狩给玷污弄脏,这幅丑陋的皮囊被恶鬼使用了彻底。
他才是伤孟迩最深的那把刀,被自己瞎眼爱上的男人刺进孟迩的心脏。
孟迩充耳不闻地跪在地上抬头,眉眼间还是那副轻佻地笑。
唇间和肉茎涎连出的透明丝线淫靡地落在他的嘴边,又被他用舌尖勾舔进嘴里。
“老板,您这么说就没有意思了。我是下流男妓,那这么高贵的您,怎么连自己家老婆都看不住?”孟迩跪在地上抬眼望着杜颜舒,“小鹿,告诉他,你爱我。”
杜颜舒失神的大眼睛微微眯起,他盯着孟迩下巴上的伤满脸心疼。
刚刚孟迩一直低头还没发现,现在才看见那昂起的脖颈上流淌着两条溢血的红线,明艳的红让人触目惊心。
“伤...脖子,孟孟。”杜颜舒在张狩怀里挣扎,拼命想伸出手臂去为孟迩止住那还在流淌的伤口。
有些话无需再说,喜欢和爱一目了然。
张狩有种失控的感觉,他明明只是想带着杜颜舒来认清现实,让他踏踏实实死心跟着自己一辈子。而不是让这个小家伙脑子里住着别的男人,还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
他钳制住杜颜舒的身体,压着怒火威胁:“你再乱动?小心我现在就打死你。”
“你知道的,我...从来不怕,你打我...我只是怕,疼。”杜颜舒挣扎着向前挪动,语气坚定道:“现在,有了更疼的......我不要你,威胁我,欺负他。”
孟迩跪在地上用手指拢齐长发,挑衅地媚笑出声。
张狩眼看着杜颜舒瘦小的身躯几乎要挣脱开他的怀抱,他发狠地用胳膊箍住杜颜舒。
“再乱动,你信不信我找人轮死你的小情人?”他恶毒地威胁之后,又换了一副温情的嘴脸:“颜舒,你只要乖乖听话才会有人爱你,怎么,你不想听主人的话了吗?”
杜颜舒沉默了几秒,控诉道:“你个骗子,就算听话...你还是会欺负他?不是吗?”
“知道逃不掉就乖乖听话,不要学你死去的两个老顽固父母一样冥顽不灵。忤逆我是没有好下场的,不要激怒我,不然也不会放过你们两个。”张狩红着眼睛拽住杜颜舒的身体,威胁的话脱口而出。
话出口他才反应过来自己说出了什么,但又没法收回,只好硬着头皮继续压着杜颜舒。
“重新说,张狩。”杜颜舒目瞪口呆地看向张狩,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提高声线质问道:“你做了什么?你不是说...是父母临死拜托你照顾我的吗?”
“你说话,张狩,你说话。”杜颜舒怒吼道。
张狩有些心虚,视线左右游移不敢直视杜颜舒。
他不是做了什么,而是什么都没做。
本就是青梅竹马,他去杜颜舒家一起玩。面对杜颜舒父母充满敌意的目光视而不见,巧言令色地勾搭杜颜舒背着父母和他偷偷拉小手,把他抵在墙角怯生生地接吻。
电器燃出火花,他眼睁睁看着那场大火从屋子里燃烧蔓延。他抱着昏迷的杜颜舒从火海中离开,顺便关上了门口的那道大门。
直到消防队把门打开,才发现夫妻两个人被烧死在离大门出口一步之遥的地面上。
他救过杜颜舒的命,这事够杜颜舒这个死脑筋报答他一辈子,那怕当牛做马都会看在这个情分爱他三分。更别提之后的漫长岁月,他将杜颜舒圈在家里,见不到人,便只能喜欢他一个人。
“想知道我做了什么吗?杜颜舒,你乖乖听话和我回家,晚上我就告诉你。”张狩重新拽回那具瘦小的身体。
杜颜舒颓靡地堆坐在张狩怀里,过去的人生像是在他面前轰然倒塌。
他曾是他落魄世界里最爱的那个人,为了倾诉爱意,他心甘情愿地给他做狗,甘之若饴地失去任何生而为人的尊严。
直到现在付出变成一场笑话,眼前的爱人变成伥鬼般和他纠缠,像跗骨之蛆般一次次威胁他,毁灭他。
“小鹿,我帮你杀了他吧。”孟迩跪在地面上,神色温柔地望着杜颜舒。
张狩以为自己听错,不可置信问道:“你说什么?”
他揉了揉自己的双腿,撑着床站起身。对准张狩冷冷道:“我说,我要杀了你。回家?那是你的家,不是小鹿的家。真相你爱说不说,现在不说,以后就没机会了。”
“笑话,贱东西你要做什么?你敢动我一下试试?”
孟迩走到房门前将门栓又拧了一扣,回头笑眯眯:“好啊,老板,试试就试试。我什么都没有,你以为我会怕你不成?”
隔壁暧昧的呻吟带着咯吱咯吱挪动的床一起叫嚣出声,孟迩把门锁好,笑得像是地狱归来的鬼魅。
他用食指竖在嘴边,咧嘴笑道:“嘘,一会记得小点声叫。这里啊,你叫得再大声都不会有人管的。”
“我警告你,你不要胡作非为,要不然我绝对不会放过你。”张狩有些心惊肉跳,心脏突突突地跳得飞快。
孟迩在抽屉里取出一把崭新的弹簧刀,直跳的自锁扣轻轻划开,内里就蹦出来一柄锋利的尖刀。金属色的血槽在昏暗的灯光下晃出一排漆黑的罅隙。
这是他前一阵子去见杜颜舒带去那把。
他学不会张狩那些道貌岸然地绞杀人心,泯灭希望那一套。他只知道,有人欺负小鹿,那就把桌子掀了,把人杀了。
权贵用明面上的道德掩盖内里的丑陋罪恶,烂俗的婊子用杀戮捍卫心里的光明,谁也不比谁高贵。
“你要是不想叫,我帮你。老板我叫床很好听的,我帮你吧。”孟迩举着刀柄靠近张狩,言笑晏晏。
张狩第一次切切实实地感受到恐惧,他想拽过杜颜舒来做盾牌。却没想到杜颜舒侧着身子躲过他的手,跌跌撞撞地跑下床,躲在孟迩身后。
或许他忘了,杜颜舒不是玩具,更不是那条忠诚且淫乱的母狗,而是一个活生生能独立思考的人。
赖以生存的口才与欺骗,在刀刃下来的那一刹那统统无用。
张狩慌忙中侧着身子躲避,利刃划破了他的皮肤。白净的衬衫侵染血液,一道长条伤口出现在肋骨外的皮肤。
刀刃撕破他的衣冠楚楚,撕裂了欲望的围墙。
疼痛刺痛张狩的意识神经,慌忙中他在屋里逃窜。
但这屋太过狭小,并不能给他多大的逃亡空间,反而只是血液流了一地。
张狩想到了自己曾学过的跆拳道,但是老师并没有教过,如果有人不按套路出牌该怎样应敌。惊慌中一切技巧都像是花拳绣腿,他踹了孟迩两脚,孟迩却像不知疼痛般越靠越近。
廉耻和礼仪被丢到一边,刀刃抵在脖颈的一瞬间,张狩发自肺腑地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
那是一种来自亡命之徒入骨的杀意与仇恨,他望着孟迩带笑的那张脸,久违的凝噎住。慌乱中想到唯一那根救命稻草,那是藏在孟迩身后的杜颜舒。
“别杀我,我都说,让我说......”
“快说,不说就杀了你。”
张狩流出眼泪哀求不远处的杜颜舒:“遗言是假的,但我什么都不知道,我看见着火就抱着你跑了,其他的我真的不知道。杜颜舒,帮我,帮帮我,这些年我待你可不薄......”
抵在脖颈的刀刃又深了半毫,鲜血从喉管涌出,孟迩的脸上显出一丝癫狂的亢奋。
张狩的脑子飞速运转,他对着杜颜舒的方向吼道:“杜颜舒,杀人可是犯法的,你要他陪我一起死吗?”
一直面无表情颓靡站立的杜颜舒晃回神,走上前去扯孟迩的袖子。
“算了,孟孟...我,还要,和你好好过......犯不上,因为他。”
张狩难掩心中的喜悦,连连保证:“再也不打扰你们两个人,放了我吧。我出去就给你们钱,一定永远再也不骚扰你们......”
顶着脖子的尖刀被孟迩将信将疑的撤回,如果有余地,他自然想和小鹿安安心心过日子。
“没人要你的钱,我嫌脏。”他将弹簧刀的刀刃收进卡扣,拦在杜颜舒身前。警告张狩:“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姓张的我告诉你,你再敢来找麻烦我也不怕你。”
张狩像丧家之犬般从墙角爬出,走过板凳还绊了一跤。
他笨手笨脚地在门边开锁,听见身后的孟迩点了根烟在笑他,那股傲慢之火又在心里作祟。
明明是带着杜颜舒得意洋洋来炫耀主权,为什么会变成这幅狼狈不堪的模样?
这两个人也不是傻子,等自己一会出去找人来,一定逃之夭夭了。
出去之后怎么说?难道和别人说,自己的狗和婊子跑了?自己还被吓唬了一顿?
压不下的怒火在心口灼烧,他拎起孟迩放在门口的长柄雨伞,转身就朝孟迩冲过去。
加粗加固的雨伞骨坚实无比,张狩使了十足的力气对准孟迩的头部想来一记重擂。
孟迩看见了,但屋子实在太小,他更怕乱跑伤到杜颜舒,迫在眉睫之际只是扯着肩膀挡了一下。
疼痛刻进骨头,半边肩膀麻得无法动弹,那一下好巧不巧地砸到刚刚被魏老板击打的伤处。叠加的痛楚逼迫孟迩捂住胳膊,还没等反应过来就被疯狗一样的张狩压在身下。
张狩骑在他身上,熟练地用双手扼住他的脖子。
那模样张牙舞爪,像是有什么深仇大恨,两眼圆瞪,向外喷出愤怒的火焰。嘴里急促地喘着粗气,身体发抖,连牙齿都咬得咯咯作响。
“你不是狂吗?狗杂种,你也配威胁我?”他越掐越用力,“你不敢杀我,那就别怪我下手。你这条烂命我连钱都不用赔,这就送你和你婊子妈团聚。”
窒息的憋闷感让孟迩彻底失去挣扎的力气,那双大手牢牢地钳制住他的呼吸。眼前昏暗的灯光忽明忽灭,张狩的影子影影绰绰,耳朵也传来一阵阵蜂鸣。
脑子里再也无暇思考其他,只有杜颜舒那张受委屈哭泣的脸蛋。
他的双腿用力踢蹬,却在这绝对的力量面前显得有些像撒娇。
呼吸被一点点褫夺,他似乎能感受到生命的体征在身体里流逝。嘴巴大张着发出咳痰的呃啊作响,双手无力的胡乱挥舞在半空,却连张狩的身体都摸不到。
“去死吧,贱杂种,我会把你尸体都给人玩,把你丢去喂狗。当婊子就给我安分守己,这就是你的下场。”
孟迩的眼前视线变得一片模糊,脑子也彻底混浆浆地昏沉下去。
他不大怕死,或者说之前的人生都乐于站在悬崖边迎接死亡。自从母亲去世,他便放任自流地堕落放纵,游戏人生虚度光阴,他想带着满腔的肆意慷慨赴死。
而现在有了牵挂,他反倒开始害怕。
他想见到明天的太阳,也想看见他的小鹿能开开心心活着。
力竭的无助感吞噬掉他的意识,眼前变成白茫茫一片,耳畔的声音时高时低,胸膛痛得像是要爆炸。
当脖颈上的手松开后,孟迩还半天都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神志逐渐回归躯体,他躺在地面上喘着粗气。
面前的张狩躺倒在一边,捂着头满脸错愕地仰着头,像是见了鬼。
孟迩随着他的目光抬头看,看见杜颜舒站在地上,手里拎着一盆带血的花盆。
漂亮的大眼睛黑到发亮,狠厉的目光像是要刺穿张狩的心脏。
“你,骗子......欺负他,不行。”杜颜舒瘦弱的身躯俯身向前,居高临下地站在张狩面前。直截了当地命令道:“道歉,和他道歉。”
张狩捂住还在渗血的头,眼睛转了几圈。
不情不愿:“对不起,杜颜舒,你别闹。我错了,我就是想吓唬吓唬他,真没想做什么......”
杜颜舒的身体有些颤抖,连脸都是惨白的。
他盯着张狩的眼睛,眯起眼睛摇摇头。嘴里小声嘀咕:“你,还在骗人...我不信你,不信了......”
举起花盆的手高高扬起,他面对面迎着张狩的头卖力砸去。
一下、两下、三下......
直到身下的人从惨叫呜咽便成躺倒在地,最后一丝微弱的呼吸也消失不见,红白色的混合物炸溅四周。
杜颜舒身上凌乱的衣裳沾满血污,他面容惨白,手上被破碎的花盆瓦片划出血口,皮肉外翻。他的胸膛仍在剧烈地起起伏伏,嘴里溢出一股股血沫。
燃烧在仇恨里生长出的凌霄花,终于完成了他的审判与诛杀。
杜颜舒耳边总是缠绕他梦魇般的咒骂声突然消失不见,世界变得安静,屋子里只有两个人清晰可见的呼吸声。
他凝视着地上面目全非到有些凄惨的张狩,周身有些发冷。
冷意没能扩散太久,他整个人就被身后的温热怀抱裹紧进怀里,一股奶香味混在血腥味里显得格外温馨。
手心里的花盆被孟迩接过,孟迩趴在他耳边小声呢喃:“三月初七,凌晨三点。孟姓男子因卖淫与客人产生财产纠纷,发生口角,用花盆砸击张姓男子头部数下致人死亡。”
杜颜舒在怀里拼命摇头,想张口拒绝,张嘴却是暗哑的气音。
“杜颜舒,你是客人,害怕到躲在墙角目睹一切的客人。”
孟迩擦干净杜颜舒留下的全部指纹,自己贴着破烂的花盆又印上了几枚掌纹。他脱下杜颜舒的衣服换到自己身上,又抱着呆呆的小鹿让他坐在自己的大床上,还将枕头边的大熊塞到他怀里。
“瞧我们小鹿都吓傻了,乖,宝贝别怕。”孟迩笑眯眯地用床头的纸巾小心翼翼地擦干杜颜舒脸上的血迹。
他极温柔地哄道:“不要乱说话,我一会就报警,你要乖乖等我出来好不好?”
磁性低哑的嗓音让杜颜舒乱跳的心脏被安抚,他嘴里嗫嚅道:“对不起......花,你养的花...被我弄脏了。”
“花花砸坏了,那以后我就养小鹿吧,你赔我一个。”
杜颜舒身体前倾,抱住孟迩的腰,将脸埋在那结实的胸膛上,感受那浓郁的奶香侵入了他的感官。
他小声地争辩:“小鹿可以赔给你,但是不要你、替我,我可以。我是男子汉,我不怕他,更不怕应得的...惩罚。”
孟迩决心不再和他争辩,反正无论谁来,都是他作案的可能性更大一点,何况掌纹也都擦得干净。
房门突然被砸得砰砰作响,猝不及防的声音让两人都是一愣。
孟迩挠挠头,安抚地揉了揉杜颜舒的脸蛋。装作若无其事,硬着头皮去开门。
门刚刚打开就传来一阵怒骂:“我操你大爷,竹叶青。你特么杀人啊,嚎什么嚎?让不让别人做生意?大半夜的三个小孩来找我告状,你是不是找死?”
孟迩觉得头更疼了,本来卖淫就不是什么合法场所,自己报警之后这地方也一定被查。魏屿作为老板脾气是不好了点,但还真没什么逼良为娼的坏毛病,如今还要平白无故连累他。
魏屿不耐烦道:“你有种给我说话,妈的,你一身血玩什么play了?我早就说,你别成天玩那些变态的,再给自己玩死。”
“杀人了,真的。”孟迩犹豫两秒,还是直截了当说了。
“操,你这借口找的好,我还真几把没话说。”魏屿满不在乎地嗤笑,推开孟迩的身体往里看,在看见地上的人和满地鲜血后脸上的笑顿时凝固。
他拉着孟迩进屋,条件反射地关紧了门。
“报警了?这是谁?你的客人?”视线游移到床上,看见乖乖巧巧抱着大熊坐着的杜颜舒。指着他呲牙:“他看见了?你搁这玩英雄救美呢?”
孟迩和杜颜舒都沉默着不说话,魏屿脑袋转了两圈,一拍大腿:“你特么就是砸我场子吧?差评不够你疯,现在给我这么大麻烦?不行,我得宰了你,气死了。”
“老大,真不是故意的,谁砸场子闹人命?”
孟迩有些心虚地站在原地,带着歉意睁眼说瞎话:“他,他非要把他对象送咱这来。你瞅瞅这乖小孩,都被他欺负哭了。我一个生气就打了他几下,结果没想到这家伙这么不抗揍......”
魏屿双手交叉放在胸前,视线从孟迩身上移到杜颜舒脸上上下扫视,又看向地上一脸血污的张狩感觉有些面熟。
事情是天大的事情,解决也不是不能解决,想办法解决了麻烦总比引得警察来强。
只是这竹叶青说的话十之八九在胡说八道,和他关系也没好到要放一个杀人犯逍遥法外。
要是让警察来,只要疏通关系,倒也没什么大碍。
只是客人们要是知道这里的男妓会杀客人,哪谁还敢来?这风声传出去生意还要不要做?自己倒是不缺钱,但这手下的一群小孩都是没钱才卖的,让他们喝西北风?
魏屿有些烦,尤其是看见地上躺着的人半睁着眼睛像是死不瞑目地看着他就更烦了。
他扯拽下孟迩床上的枕巾,不耐烦地盖在张狩的脸上。
“这人谁?家里几口人?赔钱行吗?”魏屿压低了嗓子,幽幽道:“消失会有人发现吗?”
坐在床上的杜颜舒想了想,接话道:“会有人发现。但...我,呃...他和我,在国外,领证过......我可以,办完白事,去自首。”
“那就好办了,这人心脏病发作,一会拉走烧了吧。我有人可以处理这些,你回家准备后事就好了。”魏屿抬脸,美艳的脸蛋冷漠肃杀。他盯着杜颜舒:“别给我找事,不然连你一起解决。”
“老板你吓唬他干嘛,我说实话吧。”
孟迩用身体挡住杜颜舒,摊开双手。无奈道:“真不是故意找事,我喜欢这个小可怜,是这人自己跑来宣誓主权。”
“阿青,你怎么有脸说的?人家自己家媳妇被你搞了,还不能找你?找你还被你给宰了?”魏屿一脸震惊,往外掏手机。嘀嘀咕咕:“太不要脸了,我还是报警吧。”
“不是......我也,我也喜欢他。”杜颜舒插嘴道。
魏屿脸上震惊更甚:“更不要脸了,一对奸夫淫妇合谋杀亲夫。妈呀,我得先和小花说这个八卦,然后再报警吧。这人眼熟,叫啥?”
“张...张狩。”
“操,我说怎么眼熟。”魏屿蹲在地上,重新掀起枕巾,盯着张狩的脸端详半天。
孟迩凑过来好奇问道:“老板,您认识?”
“睡过。”
杜颜舒扁扁嘴,“我从来,都没和他说...忘说了。他,活...好烂啊......”
魏屿听完哈哈傻笑了几声,拍拍屁股站起身。
“我可能知道怎么回事了,这逼死得该,你俩甭管了。几年前就这个德行,和他做,这傻逼玩意还带录音去敲诈我老公的。要不是小花拦着,我早弄死他了,被宰了也活该。”
惊喜来得有些措手不及,杜颜舒还呆愣愣地问:“那我,什么时候...自首。”
孟迩捂住他的嘴巴,从衣柜里找出两件大衣,一件披在杜颜舒身上。
小声在他耳边嘀咕:“嘘,别瞎说话。这不用咱们两个管了,现在咱俩开个房去洗澡,去去晦气。”
——你是夜不下来的黄昏,你是明不起来的清晨——
凌晨的晚风习习,雾霭遮住半边的月色,孟迩手拉着杜颜舒的手走在大街上。
“好久没有大晚上在街上走,风好舒服。”他在路灯下笑望着小鹿,眸色温柔。
他淡笑着低语:“小时候,我妈在工厂值夜班,我就这个时间去接她。街上一个人都没有,但我知道,她会从那扇大门出来找我,很快就出来。那种满怀期待的感觉,我等得好开心。”
“后来,我晚上嗯,上班。这个时间在忙,然后一觉睡到大中午,没时间......”
杜颜舒难得的打断了孟迩的话:“以后,我陪你,看日出。然后,晚上...陪你做爱,一直做,做好久...到天亮。我还要,给你唱歌,唱《夜来香》。还要,给你...做饭......”
孟迩在路灯下笑得前仰后合,拉着小鹿在大街上转了个圈圈。
“小鹿,你真的太可爱了,我好喜欢你。”孟迩扯过还在转圈的杜颜舒,一把搂住他的腰,低头温柔地凝视那双清澈的双眼。
相拥的身体挨得极近,杜颜舒迎着那深情的目光回望,踮脚在孟迩嘴边留下一个轻轻的吻。
“就算不可爱,你也要喜欢我。因为,孟孟...我爱你......”
“诶呦喂,小鹿好乖啊!快来,奖励我们小鹿喝奶奶好不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