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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的阳光一缕缕，温和地系在白厄未被羊绒卫衣包裹的脖颈与手部。他正循着地图上货比三家才选定的理疗馆地址，已围绕着几座外形如出一辙的居民楼转过了三四圈。这是老城的小区，许多轮胎无数次压过的道路不复白皙，墙皮已有些斑驳，脆弱的地方碰一下便可窸窸窣窣地脱落，露天阳台上有绿油油的衣架搭着红艳艳的衣服，或养在一排颜色各异的花坛里的植株。手机屏幕里，代表他位置的小圆点外的箭头毫无规律地频频转动，仿若他这个人正坐在高速旋转的椅子上，要被毫无留恋地发射向外太空。

事实是他已在原地站了许久，或许三十秒，或许五分钟。一道属于老年人的慈祥女声悠悠地喊他：“哎，小伙子，看你在这附近转半天了，是要去哪？”

白厄应着声，走上前，略微弯下腰，雪白的碎发在空中荡了一荡。他将手机置于老妇人眼前：“啊，是，老人家，您知道这个地址怎么走吗？”

老妇人的唇周瘪进一圈，似乎已经没有牙齿，她眯起眼睛，嘟嘟囔囔地道：“哦，这个地址呀……那栋楼，四单元，二层。”

白厄点点头，从善如流地让对话进行下去：“谢谢您。不过，现在的天气正合适，不冷也不热，您干什么拿着蒲扇？”

“习惯，手里总得拿点什么，才安心不是？”老妇人的声音如同沉淀了许多年月的和煦阳光，“小伙子长得真板正，你要去——小恒那里按摩是吧，那孩子手艺真不错，长得呀，也跟你是一般的俊俏！”

“按摩？”

给白厄开门的是一位黑头发青年，矮他一头，穿着黑色短袖与短裤，一条不起眼的项链搭在深陷的锁骨处，胸口有一处墨绿色的LOGO，短裤下端有一条墨绿色的环边。他的态度与声音都十分冷淡，不等白厄回答，就已转身走进屋内，只给客人留下一个冷清清的背影。

“是，你这地方可真难找。”

白厄拨开嵌有许多小巧原木色葫芦珠的门帘，映入眼帘的是无比简洁的陈设，深棕色木地板和米白色墙面，像将自己的居所改造一小部分来作他用，斜对门的客厅墙壁上挂着一副山水画，画的是竹林圆月夜。他踏进屋内，转身将防盗门关上：“我以前运动完都是自己拉伸放松，还没试过按摩呢。我需要注意什么吗？”

那位“小恒”突兀地说道：“是男生么？”

白厄的动作顿住，片刻后，他唇角勾起，笑道：“你在开玩笑吗？我看起来……应该不像女孩子吧。”

那人继续自说自话：“没关系，男生我也可以的。”

白厄疑惑道：“嗯？但这种事，不应该是男生找男生，女生找女生，这样比较好？还是说……”他眨了眨晶莹的蓝眼睛，显出些许俏皮，“这位小哥，你其实是女孩子？”

那人的身影几不可察地凝滞片刻，点点头道：“……我明白了，我叫丹恒，你进来，先洗澡吧。”

白厄欲言又止——总感觉有些不对劲，他并没有自我介绍，按理来说，丹恒也不需要自我介绍，也许按过这一次他觉得效果还不如自己拉伸那么就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完全没必要在我心里烙下你这十分特别而荡气回肠的名字——而且，什么叫明白了？

礼尚往来，他心想。他开口道：“我叫白厄。”

丹恒的按摩工作经验确实十分丰富，但仅限于面向女性客户时。相关步骤与注意事项早已烂熟于心：等待她们从旁边的淋浴间自行沐浴、更衣、躺展；先用玫瑰精油将胴体抹成无比润滑的质感，在脂肪处只需轻轻揉搓，在肌肉处便得动用手法；后颈处极易出现紧缩的肌肉硬块，便要使些重力气捏开、按开；顺序从背部、臀部、腿部、胸部、腹部到阴部；因对生殖器官存有直接的按揉刺激，大部分人总会下意识将双腿并拢，在最后一步时便要注意提前将手卡在大腿根部。

倒无需担心被他在过程中用言语骚扰或眼神凝视，享受过他服务的客人无一不评价道：简直完全没有世俗的欲望可言，全程最有波澜的表情便是按得吃力时偷偷咬紧牙关（还蛮可爱的）。更有甚者，在按摩完过后还顺手去摸一把他的裆部，堪称一滩死水。而丹恒对此，仅仅是在脱掉手套的间隙，如往常按摩过程中淡然询问：还有什么需要？仿若他的手方才没有流连过女人赤裸的全身，而女人的手触碰的也不是他的生殖器官似的。

还有些技术方面可参考的评价：何况，丹技师是真有手上功夫，没有性致时，找他做个正经按摩也是十分身心舒畅的。

而此刻，白厄已完成了第一步，丹恒也即将迎接他职业生涯的第一位男性客户。白厄裹着他提前备好的一次性浴巾，湿发粘在额前，面颊像煮熟的鸡蛋清，还泛着蒸气的水光，向他露出微笑：“接下来我该做什么？”

丹恒站在一众瓶瓶罐罐前，将贴近皮肤颜色的手套撑开，套在自己的指节上，闻言偏过头道：“躺在这张床上。”

白厄依言，平躺下来，浴巾顺从重力，紧覆在他身上，将常锻炼的肉体轮廓、线条完美地刻画在这一小片房间内，如同城市雕塑公园的展品，只有起伏的胸膛昭示着他还是个活生生的人。这位丹恒技师的话实在太少，白厄心想，挤牙膏式服务，不过一分钱一分货，还要什么自行车。他轻松地闭上眼睛，准备用睡眠度过这段时间。

丹恒又开口道：“你要睡觉吗？”

白厄：“嗯。”

丹恒：“我这里有眼罩，一次性的。床单也是一次性的，很卫生，你可以放心。”

白厄没多话，接过眼罩，给自己戴上，眼前霎时一片漆黑，以至于丹恒的声音不算突兀响起，却也叫他心脏一瞬颤栗。一声平淡的“嗯”，像闷在喉咙里，十分青涩的声带互相摩擦发出的声音，轻轻敲在他仅剩的四感之一：鼓膜之上。

手套内部有夹层，将精油倒入其中，每一次抚触都能均匀地分布在皮肤上。丹恒轻抚上他的侧颈，向肩头方向反复推三次，掌下的肉体温热而湿滑，能感受到其中蛰伏的经络是多么有力。方才没注意，侧颈藏着奇异太阳形状的不知纹身还是纹身贴，三次过后，这只金乌也变得油光锃亮。甫一开始，白厄就显得格外躁动，轻偏过头，躲避过他的手。

丹恒并没有过多地在意，大概是性格或身体使然，他以往接待过的客人，有热情到主动蹭他的手甚至想要将他按下来唇舌交缠的，也有羞赧至全身紧绷十指紧扣着床单不停地向内并拢双腿他一只手差点要按不住的。

接下来，该是胸部。他四指并拢，按摩走向呈一道道弧形，逐渐将整个上半身铺满浓郁的玫瑰精油。他感到手下的身躯逐渐变得紧绷，胸肌在放松状态下触感应是较为柔软的，虽比脂肪的软更有些韧性，可绝对不是现在愈发坚硬的状态。

丹恒停下动作，出声提醒道：“放松。”

白厄呼吸一颤，他从不知道乳肉可以是带来难以言喻快感的器官，他自己没有碰过，当然也没有任何人碰过，紧绷起的肌肉又被精巧的力道酸胀地揉开。好巧不巧，丹恒还在继续煽风点火，连嘴上也不停，语气十分平稳，仿佛置身事外：“白厄，想象你的身体是一只气球，现在，你被扎了一个洞，正在缓慢地放气。”

万敌曾向他提起，运动过后，按摩必不可少。白厄在眼罩里略带紧张地眨眼，睫毛被粗糙的布料反复蹭来蹭去，并不舒服。为什么他会对按摩反应如此激烈？还是一些……难以启齿的方面？思绪风雨交加的同时，丹恒已继续开始动作。

来到腹部。他的下半身还盖着那层浴巾，也有些欲盖弥彰。白厄不敢去想在丹恒眼中那是副什么光景，他自觉被丹恒触摸过的地方像泼了辣油般滚烫，也不愿意去想，是不是已经红透半边身子。

丹恒冷冷淡淡地评价：“身材不错，但最好再放松些。”

白厄几乎是呜咽出声：“不、等等……我有点——”

丹恒并没有依他所言。遮蔽下半身的浴巾，从边缘摸进去一只手。那只手掠过茎身，直直探向根部小巧的阴囊，包裹起来揉捏一番。白厄短促地惊呼，在身侧紧握的手伸出，试图阻止这样的暴行，又缩了回来。因为丹恒只给予他那一瞬刺激的快感，很快变温和下来，只将精油均匀地涂抹在阴茎、会阴和大腿根部。

丹恒抬起头，看着白厄的情态：黑色眼罩覆在白皙的面颊上方，对比十分强烈，红润的唇急促地喘息着，咬不紧下唇的时候，便泄出几声嘤咛。他揉搓过的地方也都白里透着淡淡的粉。丹恒恍然有一种错觉：自己是在逼良为娼似的。

白厄缓过来些许，气却依旧喘不匀：“这、这绝对不是什么正经按摩吧。”

“……啊。”一直像个有问必答的机器的丹恒今天第一次卡顿了，“原来你不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