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Text
在Dean陡然开门闯进来还塞给自己一把枪时，萨姆整个人都是懵的。
“拿好。”Dean在萨姆诧异的目光下严肃又快速地说道，“等之后我再跟你解释，但我现在需要你帮我查一个资料，”接着萨姆茫然地看着Dean把一台笔记本电脑放在桌子上打开，“你可以从关键词下手，一些传说里可能有我们需要的东西，总之，我需要你帮我查到猎杀一个东西的方式......
“......锁好门，待会儿我会回来，除非听到四下敲门声，否则不管谁进来你都直接开枪，知道了吗？”
他呆愣楞地点点头，Dean这才合上门出去了。
一切发生得太快，直到萨姆锁上门坐在电脑前打开网页也没能反应过来，他有许多天没见到Dean了，不如说从Dean把他安排进这个房间后，他就开始对对方避而不见，这些日子他本就昼夜颠倒，一片乱麻的脑子此刻像是突然被强制按了暂停键，硬生生扭转到另一个频道开始运作。
从Dean的神情中他能感受出事态的紧急，再结合Dean那天同他说的话（关于猎魔什么的），萨姆猜测有什么......“超自然”的麻烦找上了门。
这个叫“地堡”的地方有许多资料和传记，前些日子他趁Dean睡着的时候从书架上挑了好几本便于他了解这个世界的书，所以对今天的突发超自然事件也不算毫无防备、一无所知——他正身处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即将一无所有，他没有时间放任自己深陷在情绪中。
他为眼下的处境略感荒谬地笑了一下，揉了揉满是血丝的眼睛，开始在电脑上按照Dean的描述查找起来：
身材高大的女性、身穿黑袍、眼中流血，许多蛇盘在脑袋上，手上拿着像蛇一样的鞭子——特征足够多，萨姆不消一会儿便查出了结果，他排除了一些不大可靠的信息，反复确认了几个传说后才将内容记录了下来。
Dean是要对付这样危险的东西？
萨姆随即想到了五年多前，Dean带他露营却遇到狼群和两个盗猎者那次，那会儿他以为是消防员的工作让Dean临危不乱，如今看来是对方的另一个生活早已习惯了危险。
那个东西应该已经进入了地堡......他真的要在这里等着吗？如果Dean已经遇到危险了怎么办？
越想越心慌，萨姆当即拿起桌上Dean留给他的手枪轻轻打开门，在空旷的走道里来回张望一圈后，握紧枪走了出去。
地堡安静得令人难安，即使已经在这里呆了将近两周，萨姆也没有四处参观过，这里面的走道错综复杂，萨姆担心自己迷路会添更多麻烦，只能朝唯一熟悉的大厅方向走去碰碰运气。
在经过拐角时，一个身影迎面撞来，他颇为慌乱地停下举起枪，定睛一看，只见与他有着一模一样的面容的人也正用枪对准自己——但相比之下对方训练有素，听声音在举枪的那一秒已经将手枪上膛。
样貌相同的两人皆是面色一变，在气氛凝固了几秒后都放了下枪，对方同自己自然不会有什么好脸色，萨姆知道自己的表情相较之下肯定也好不到哪儿去，但考虑到危机当前，他只能平复了一下自己，率先道：“我查到资料了。”
对面紧皱的眉头一松，微微向上抬了一下，有些惊讶的样子，萨姆继续道：“我根据Dean所描述的特征在网上查了一下，你们遇到的应该是“厄里倪斯”，希腊神话中的复仇三女神，她们会把罪恶之人的灵魂吞噬或焚烧。她们......她们都在这儿？”
“......只有一个。暂时。”Sam过了好几秒才开口，“有查到怎么杀了她们吗？”
“传说显示需要用沾了羊血的铜弹打入她们的心脏。”
Sam点了下头，顿了顿，“你回去呆着，别出来。”
这话说得半点不客气，语气听着也叫人不舒适，萨姆的脸色几乎是立即就黑了下来，“我可以帮忙。”
“这里没有你可以帮忙的地方。”
萨姆从不知道‘自己’嘴里说出来的话可以这么讨人厌，他冷冷道：“你们有现成的铜弹和羊血吗？即使有也需要制作时间吧，我还查到了可以困住复仇女神的陷阱，你确定我帮不上忙吗？”他也从未尝试过跟别人用这种态度和语气说过话，三十年的教养在此刻并不想展现，但这么多年在职场上与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的经历还是让他的理智勉强占了上风，“Dean拜托我查资料后说待会儿会过来找我，但他到现在还没来，可能已经遇到危险了。告诉我在哪里可以画陷阱，你去找他，然后做铜弹。”
两人僵持了几秒，“地下室。”Sam没什么起伏地道，但萨姆能轻易感受出其中的不情愿，“那里有可以画法阵的油漆，画好后你在那里等着，我会想办法引她下去。”
两人在交换了情报后都不想多做停留，一个眼神都没多给那张如同照镜子的脸，二人直接擦肩而过。
“——你让他自己跑去画陷阱？！”Dean正从架子上拿铜弹的手一顿，猛然拔高了声音，一回头，他弟弟正沉着脸看着自己，他的气焰瞬间小了一大截，但还是说：“他只是个普通人，万一他刚好撞到复仇女神怎么办？她们很可能有三个人！”
“那你是比他多了蜘蛛感应还是钢铁之躯？他是个有手有脚的成年人，只是画个陷阱而已，你什么时候开始对这种事情大惊小怪了？”
看着Sam快冒出火星子的眼神，Dean闭上了嘴——他现在根本不敢同Sam讨论关于萨姆的话题——他弟弟重重地把装着羊血的罐子放在桌子上，Dean飞速抬眼看过去，又垂眸继续整理子弹。
他们剩余的铜弹并不多，毕竟这算不上常用物品，在将仅有的四发铜弹分别装好后，Sam把刚才在楼上得到的陷阱图片拿出来，说：“我先过去，你再刻一枚陷阱子弹，我们地下室汇合。”
Dean看着他弟弟的背影，头痛欲裂。
今天之前，他从未体验过这种如火烤的滋味，萨姆不肯出门，而他弟弟从那天后一直冷着脸对自己，几天下来他们的对话屈指可数。Dean有时觉得自己就是感恩节的火鸡，被一堆东西夹在烤盘中央来回炙烤，但他丝毫不敢也没资格为此抱怨。
地堡里装了不少记录者们封锁起来的超自然生物，偶尔封印松动跑出来一两个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不得不说，Dean其实有些感谢这位女神的出现打破了僵局，让他得以从水下浮上来喘一口气......哦，要是对方没在今早撞见他的时候试图用那个缠着蛇的鞭子甩他的脸就更好了。
困住厄里倪斯的陷阱并不复杂，Dean很快就在子弹上完成了他的杰作，他抓起子弹边装弹匣边往外跑，才刚靠近地下室，就听到了打斗的声音。
只见Sam侧身堪堪躲开复仇女神甩过去的鞭子，下一秒，上面盘踞着的黑褐色的蛇身躯猛地一扭，试图咬上Sam的喉咙，好在他弟弟反应及时再次躲开了，复仇女神却在Sam开枪的瞬间一挥手，子弹射歪在墙面，Sam整个人被无形的力量掀翻出去，高大的身躯直接“砰”地砸开了紧闭着的地下室木门。
“你和刚才那位帅哥的灵魂看上去都不错，看上去都能让我饱餐一顿。”复仇女神收起鞭子，望进地下室的神情一顿，变得惊讶起来，“瞧瞧，你竟然有个双胞胎兄弟。”
“......你想要什么？”Dean听见Sam问道，他绷紧神经，压着脚步一点点靠近到射程范围。
“我的弯剑、以及一个能让我恢复法力的灵魂。当年那群该死的记录者不光把我和两个姐姐都锁起来了，还把我们的武器都夺走了。”
“姐姐......你是墨该拉？”这应该是萨姆在问。
复仇女神挑眉：“功课做得很齐全，可惜没什么用，你们还是会被我吃掉。”
“你的姐姐们应该不在这儿吧，而且把你们关起来的也不是我们，冤有头债有主，或许我们可以帮你。这总比你吃了我们的收益要高得多？”
“少废话！我当然知道她们不在这儿。人类的灵魂是最好的滋补，谁说没用了？”
.....不愧是金牌律师，真会套话。Dean暗暗赞叹。
墨该拉冷笑一声，“虽然你的双胞胎兄弟和另一个人穿得寒酸了点，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都是记录者。要不是我的力量只有一半不到，你们早死了。”她停了一会儿，“我的弯剑在哪儿？你们三个应该有人知道它被藏在哪儿了，是吧？”
话音未落，Dean就暗道不好，他连忙瞄准打算开枪，一股无形的力量却拽住了他的腿，Dean摔倒在地被拖向墨该拉，她手上的鞭子带着划破空气的风声向他袭来，Dean连忙冲着盘踞在上面还张着嘴的眼镜蛇开了一枪，浸染了羊血的铜弹击破毒蛇的脑袋，细长柔软的蛇身无力地“啪嗒”落地。
墨该拉愤怒地吼叫了一声，Dean感到缠在自己腿上的力量狠狠一甩，他整个人腾空飞了出去，脑袋砸在他弟弟刚才没砸干净的木门上，整个人翻滚着摔进了地下室。
“Dean！”两道一模一样的声音喊道，Dean强忍着耳鸣和疼痛闷哼着爬了起来，他甩了甩脑袋，发现自己头昏眼花根本看不清。
“怎么，铜弹都没了？”墨该拉站在门口冷冷道，“你们应该多准备一些的。”
“......去你妈的！”Dean右腕搭在左手，闭上右眼瞄准门口的人影一枪开了过去，他的距离太近，已经卸下防备的墨该拉避之不及，刻有陷阱的普通子弹嵌入了她的肩膀——
“……真可爱。”她扫视了室内正屏住呼吸看向她的三个人，竟然用手指伸进血洞里，硬生生将子弹抠了出来，“这个陷阱想要困住谁呢？”她沾着血的手一挥，屋子里的三人登时感到被一股力量束缚住，全身动弹不得。
“想要在这里当雕像还是实话实说让我给个痛快，你们自己选。”墨该拉露出舒心的笑容，缓缓走进地下室靠近三人，突然，她步子一停，像是被人按在了原地那样无法再向前走一步。
复仇女神的笑容凝固在脸上，Dean咧开嘴，示意她看头顶的那块天花板，墨该拉抬起头，能将她牢牢固定住的陷阱用红漆刷在了他的正上方。
Dean笑道：“看来咱们谁也别想动了。不过纽约自由岛已经有一位女神了，只能委屈你在这儿当雕像啦。”
墨该拉阴沉着脸瞪过去，依旧动弹不得的Dean无所畏惧地对她露出一个笑容。
气氛僵持了好一会儿，墨该拉这才缓和神情，“......好吧，男孩儿们，你们抓住我了。”她放下鞭子，“不如谈个条件，我只吃你们一个灵魂，你们也让我走，怎么样，一命换一命。”
“去你妈的一命换一命，这句话是这么说的吗？”Dean翻着白眼。
墨该拉倒也不恼，只是用如滴血般的红眸来回审视了Dean一番，虽然她足够漂亮，但充满算计的诡异眼神让Dean不明所以地皱起眉头，瞪大眼防备性地将脖子往后挪了一点：“嘿，对我有意思了？但我对你脑袋上的宠物们可没兴趣。”
“真有趣。”墨该拉评价道，头上的毒蛇缓慢地爬到她的耳边吐着信子，她亲昵地用手指在它下颚逗弄了两下，“你竟同时拥有着两个人，”她的目光在因为她的话而很明显紧绷了一下的另外两人中巡视一圈，最后对Dean说道：“而且他们还是一对双胞胎。那你就二选一吧，我跟你签下契约，你觉得谁更不重要且充满罪恶，那个人的灵魂就归我，我会放你和剩下那个离开，如何？”
此话一出，两个Sam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在了Dean身上，事实上，他们虽然都坚信Dean不会这样做，但不免还是为复仇女神的话而紧张。
Dean试图挣扎起来，但除了脑袋外身体纹丝不动，他怒骂道：“少他妈跟我玩这套，不放我们走你也休想出去！一万年后你就独自站在这儿后悔吧，这里可没有游客来跟你拍照打卡！”
这句话确实是个威胁，但墨该拉只是笑了笑：“那没得谈了，我们就这样耗下去吧。有件事或许不需要我提醒，你们是人类，不吃不喝能坚持几天？我最多在这里被困到阵法失效、或某一个傻瓜放我出来，而你们只能等着饿死渴死了。”她冷哼一声，“想想吧，这个提议到底是对谁更有益，再说了，他俩反正都一模一样，少一个关系也不大，不是吗？”
Dean也大大地冷哼了一声：“去操你自己，婊子养的！”
墨该拉毫不在意地坐在地上摆弄起她头上的毒蛇，没有人再说话，室内彻底寂静了下来。
Sam因为歪下去的脑袋而一个激灵醒来，他咽了咽仿佛在冒烟的嗓子，抿着脱皮的嘴唇神情恹恹地扭头观察了一遍室内的其他人——
看不到时钟和太阳，Sam不敢确定，但他知道他们维持着这种状况至少两天了，也许快三天......人不吃不喝能活几天来着？好像就三天。
除了墨该拉外，他们三人已经出现了不同程度的脱水状态，他的嗓子早就难受得像有人在用一把沙砾搓他的喉管，不知道多少个钟头前头晕的情况也接踵而至，Dean的状况应该是最差的——他哥哥的脑袋砸在门上后不久便起了一个又红又肿的包，如果不是时间不对，Sam一定会觉得滑稽的，但此刻他看着Dean凹陷的眼圈和泛青的面色只觉得焦虑。
从被困在这里开始，他一直在心里不断向Cass祈祷，但天知道是Cass接收不到还是路途遥远，总之，Cass到现在还没来。他清楚这段时间来没有谁在好好吃饭睡觉，严重的缺水和饥饿感已经让Sam感到心悸和反胃......他们能撑住的时间或许比想象中要短得多。
他告诉自己再等等，于是又过了很久（或许只是几分钟也说不定，但每一秒Sam都觉得像过了一年），Sam感到自己脱水的状态更加严重了，他的眼前开始出现细微的青黑色色块，强烈的饥饿感让他几乎能感到自己紧缩的胃部里有胃酸在流动，现在就算有一头牛......甚至是恶魔出现在他面前，他也能直接一口生啃上去。
Cass依旧没来，他们很难说还能坚持多久，在这种情况下他们根本没办法赌。
墨该拉是认真的，如果再不做些什么，他们要不了多久会全死在这里。
Sam深吸了一口气，将眼前的乌黑挤走，他清清喉咙，第一个单词蹦出来时那嘶哑得不像话的声音都吓了自己一跳：“我们凭什么相信你会信守承诺？”
“终于想通了？”墨该拉闻言露出笑容，她坐了起来：“你们不得不信我。”
“那我们就到死都没得谈。”Sam冷硬地说。
“Sam，你想做什么？！”Dean猛地瞪向他，但由于面色过于苍白，头上还肿着个大包，出口的声音好比唐老鸭，威慑力等于零。
Sam淡淡地回视他的哥哥：“再这样下去我们都会死在这儿的，Dean，与其三条命搭在这里，不如我——”
“你他妈——咳、咳咳！”Dean因为激动而差点破嗓，他赶紧咳嗽两声让声音勉强恢复正常，“你他妈住嘴！”他又惊又怒地瞪向自己的弟弟，“你敢说什么自我牺牲的鬼话，我就要揍你了！肯定还有别的办法的——”
“Dean，”另一道一样的声音轻轻开口，Dean转回头去——他已经许久没听到萨姆开口了，而他此时却半点也开心不起来，“我们不能这样僵持下去，他说得没错，如果一直耗在这儿我们都会死，她是认真的。”萨姆吸了一口气：“把我的灵魂给她吧。”
“不可能！你们怎么笃定这个贱人说得是实话，啊？你们俩脑子是坏掉了吗！”
Sam直接无视Dean，对着墨该拉道，“你不用逼迫Dean做选择，你只需要——”
“带我走。”萨姆急忙接下了Sam的话。
两个拥有同一张面容的人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清晰的敌视，Sam冷着脸：“你不需要勉强跟着我做选择。”
“你也不需要装出大无畏的样子。”
他们同时从对方的嘴里意识到了自己的刻薄，但两人显然都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反而用着直白又尖酸的话语你一言我一语起来，而主题中心竟然荒谬的是“选我去死”。
Dean无数次想插话却完全没人理会他，最后他不得不扯着他近三天滴水未进、已经堪比破锣的嗓子怒吼道：“都给我闭嘴！！！”Dean眼冒金星地喘了两口粗气，“这里他妈的没有人会死！你们俩都不准死，听见了吗？！”
两个Sam都闭上了嘴，狠狠挪开了视线，这时一直在看戏的墨该拉幽幽开了口：“我一向是个守约的人。”一直同她玩耍的毒蛇回到了她的头上，她拍拍黑色的长袍站了起来，“这样吧，规则可以改改，不需要他二选一，我会立下一个契约，谁也不能反悔，契约生效后，双方的禁锢都将自动解开，而我会取走那个充满罪恶之人的魂魄。”
而这一次，在Dean开口阻止前，事情已经在两秒内结束了，实际上，他确实也无法阻止——
Sam道：“放了他们，带我走。”
“答应我刚才的话，契约即刻生效。”
“YES。” “是的。”
一阵刺眼的光芒自墨该拉脚下倏地炸开！天花板龟裂的声音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在反射性闭上眼的同时Dean意识到自己能动了，他飞速捡起两天前落在地上的枪，两秒后，光芒消散，他睁开眼，发现墨该拉已经走出了陷阱，手里正凝聚着一团不详的绿光。
Dean立马将装有最后一枚沾了羊血的铜弹手枪对准复仇女神，扣下扳机——
“——啊！！”墨该拉惨叫了一声，绿光“噗”地灭了，她捂住胸口愤恨地看向Dean，在他下一次开枪前消失在了原地。
“契约已经生效，反悔也没用了！你的灵魂不久后会自动灼烧，直到消失殆尽，你就等死吧！”
尖锐的声音回荡在地下室内，Dean立马看向Sam，而他弟弟苍白的脸上写满了心虚，然后缓缓挪开了目光。
墨该拉已经离去，但新的恐慌无疑开始蔓延。